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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散仙】(1-3.18)【作者: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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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散仙】(1-3.18)【作者:迷男】

作者:迷男
排版: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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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内容简介:

  迷男大大的又一部力作,一曲香艳的仙侠之歌。

  散者,即无拘无束,逍遥自在。散仙者,诸仙之末,或逍遥于深山海岛,或
淡隐于街井闹市,低者不过丹卜之流,高者却堪比大罗太乙,鸿蒙至今,流传着
无数光怪陆离的奇人异事。

  散仙,似仙非仙、是人超人的特殊身分,而崔小玄正是玄教内的除魔小散仙,
身负先天太玄的崔小玄正是不属九幽十类,不入六道轮回,不在三界五行的太古
散仙玄狐转世。

  和其他散仙的小小不同之处,便是他醉心于异宝新术的发明,不过,超越常
规的发明总需要付点代价,而最常碰到的代价就是……无敌将军大暴走啦!!!

  日月新帝大兴土木建造迷楼,悄悄吸取十九灵脉精华,玄教查出这迷楼可能
源自於叛教逆徒之手,为了维持天下苍生万物,玄教教主特指派如意仙娘崔采婷
入京,而这回,下山除魔的名单上也多了从未见识过花花世界的崔小玄……

  且看一个贪玩小散仙遨游天地,游戏于诸多妖娆之中香艳的故事。

  罗袜高挑,肩膀上露两玩新月;

  金钗斜坠,枕头边堆一朵乌云。

  誓海盟山,博弄得千般旖旎;

  羞云怯雨,揉槎的万种妖娆。

  恰恰莺声,不离耳畔;

  津津甜唾,笑吐舌尖。

  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微微气喘。

  星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

  酥胸荡漾,涓涓露滴牡丹心。

               ——飞萝


[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8-5-21 23:3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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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集:出山

                楔子

  散者,即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散仙者,诸仙之末,或逍遥于深山海岛,或淡隐于街井闹市,低者不过丹卜
之流,高者却堪比大罗太乙,鸿蒙至今,流传着无数光怪陆离的奇人异事。

  蔚蓝的天空亮了数下,明媚的阳光竟然相形失色,一抹紫影流星般从空中划
落,重重地砸在千翠山半山腰的岩石上,爆出轰天巨响。

  一个紫衫少年从碎岩中摇摇晃晃地爬起,沾染尘土的散乱长发披面垂下,半
遮了一张无比狼狈的绝美容颜。

  「百煞、二十四灵和七绝将都完了!四大尊只怕也快挡不住了!」少年并没
开口,无形的意念向远方遥遥递出。

  「嗯,我就到了。」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清晰而阴冷。

  「那家伙到底是谁?」紫衫少年满眼惊惧。

  「他就是玄玄子,一个太古散仙。」心中的声音阴恻恻道。

  「什么!散仙?」

  「对,但此子与别的散仙有所不同,不属九幽十类,不入六道轮回,不在三
界五行。」

  「区区一个散仙怎有如此修为?」少年青着脸。

  「因为他是自鸿蒙以来的第二只玄狐。」

  「玄狐!」紫衫少年身躯剧震,他千年来幽闭一处,见识颇寡,但亦听闻有
关玄狐的传说。

  「第一只玄狐大闹三界时,就曾惊动诸天神佛,四大尊七绝将奈何不了他亦
无甚奇怪。」

  紫衫少年吸了口气,盯着天际:「他追来了,四大尊多半也完啦……」

  空中飘飘落下一个白衫男子,风神秀异俊逸绝尘。

  少年脸色一狞,心中冥念:「看来我不得不使出……」

  「不行!玄狐阻你降世,天庭迟早诛之,但倘若你暴露了真身,诸天神佛必
定先叫你灰飞烟灭!」心中的声音冷如冰霜。

  少年冷汗涔涔:「哪我怎么办?」

  「你只须拖延片刻,我就到了。」

  白衫男子笑吟吟的盯着他,无形的压力如山迫至。

  紫衫少年怒道:「玄玄子!你竟敢违逆天意,阻我锦绣前程,不知死么!」

  脸上忽然爆出一道血口。

  玄玄子笑容一收,冷冷道:「上天不仁,竟然让你这恶物去为祸人间,倘若
给你得逞,不知有多少百姓将陷水火!多少生灵将成涂炭!」

  紫衫少年拼力抵挡不断袭至的压力,咬牙切齿道:「我苦守太华千载,方得
真君向天庭推荐,享他几年人君之福,你我无怨无仇,何苦坏我好事?」

  玄玄子冷笑道:「你暗地里干的那些勾当,能瞒天哄地,可惜却骗不过我,
乖乖跟我回去见真君便罢,如若不然……」

  紫衫少年截住暴吼:「你为玄狐,本就天地忌弃,神佛欲诛,还敢来多管闲
事!本尊降世的时辰即到,你再阻拦,就不怕天诛地灭万劫不复么!」他闷哼一
声,身子晃动,皮肤爆开道道血口。

  玄玄子淡淡道:「便是神形俱灭,我亦管定了此事!」

  紫衫少年蓦感抵挡不住,怕是即将兵解,陡然豁了出去,目中凶光毕现,十
指或勾或捏,两手各结了一个极其怪异的法印,原本风和日丽的千翠山突然阴暗
了下来,如血的赤光冲天而起,景象无比诡异骇人。

  「果然修炼了这亏天损地的恶法!」玄玄子伫立如松,衫带随着狂风不住飘
舞,面上一副天地崩于前亦不为所动的傲然之色。

  少年大喝道:「泼狐!你虽神通广大,但我亦有惊天修为,当真怕你不成,
受死吧!」两臂一展,正要发动,突然身子一沉,仿佛给大山重重压住,功法半
途而废。

  一个墨袍裹住的模糊身影立在他身旁,诡异地时隐时现。

  紫衫少年面色一喜,整个人即时松懈下来,呻吟着萎坐于地。

  玄玄子凝目望着模糊身影,沉声道:「邪皇?」

  模糊身影微一点首,「我就是渊乙。」

  玄玄子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策划,难怪能瞒过天庭诸神诸圣……」

  「本尊设计得如此周密,可惜还是给你知了,不愧为先天玄真。」邪皇叹道。

  「过誉,凑巧而已。」玄玄子道。

  邪皇道:「久闻阁下之名,早就渴盼一会。知你多半不肯,但我还是忍不住
问一句……」

  玄玄子静静地望着他。

  「吾等皆非弱者,却只能偏据一方,不如……你我联手,平分天地如何?」

  邪皇轻描淡写道,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

  「承蒙垂青,多谢了。」玄玄子哈哈一笑,摇头道:「但这种不知天高地厚
且又毫无乐趣的事,恕在下既不敢做,亦不想做。」

  邪皇眯起了眼,「据我所知,周天之中唯余你一个玄狐了。」

  玄玄子应道:「没错。」

  「既然如此,玄狐一脉,就此断绝。」邪皇说完,抬手扬起,一片灰影如巨
幕般遮住了天空。

  玄玄子神色微凝,垂目望着地面,眸中透出一抹邪魅的光芒,淡然道:「不
要太过自信,天地之中还有许多阁下不知道的奥妙。」

  「我知玄狐有神魔之外的玄通,亦知本尊没有取胜的把握,正因如此,我必
须立个禁咒……」邪皇目冷如电,缓缓念道:「吾以本尊之名立咒,天地之中,
今至永远,再不允有玄狐一脉。」

  空气似乎陡然沉重,周围的景象全都开始变形,两人眼中的彼此亦诡异地模
糊扭曲起来。

              第一回火魅之发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十七年后。

  千翠山南,迷踪岭。

  月色如霜,树木葱翠,轻烟薄雾梦幻般地出没于枝叶之间,偶尔的虫鸣让山
岭显得更加幽静寂寥。

  「啊!」突从灌木丛里传出一声轻呼,一个身着绿衫、娇俏秀丽的女孩子猛
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另一个男声响起。

  女孩子捋起罗袖,垂头去看雪腻的玉臂,着恼道:「有蚊子咬我!这里好多
蚊子啊。」

  「快坐下呀,你想让山鬼发现我们吗?」有人把她拉了下去,却是个剑眉星
目的少年,穿着无袖紧身衫,臂上绕着数圈醒目的乌赤细链。

  女孩子道:「这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交易取消,我要回去了。」提起身旁
的一把波形怪刃,又要立起。

  「什么?三师姐,你……你怎能说话不算数!」少年急道。

  女孩柳眉一轩,俏目睁得溜圆,「猪头小玄!我玉波仙子程水若是这样的人
吗?今晚已经等好久了,说不定这里根本没有山鬼,更别提什么火魅了!」

  世上当然没有「猪头」这个姓,小玄忙道:「有,有,一定有的,乙鹤道长
决不会骗我,他说他曾在这里亲眼看见过。」

  「但是现在很晚了,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程水若摸摸自己的脸,心
疼无比地接道:「女孩子熬夜可是最最吃亏的,明儿我一定难看死啦!」

  小玄可怜巴巴地央道:「三师姐,为了明天的伟大发明,我已经整整准备了
五个月,眼下就只差火魅之发这一样东西了,师姐您仁侠高义神通广大,在四位
师姐里边,又唯有您能克制火魅,所以今晚请您一定要帮帮忙啊!」

  女孩却白了白眼,「别拍马屁了,大师姐、二师姐她们什么妖首鬼王没会过,
难道还对付不了小小的火魅么,只不过她们眼下不在山上,而本小姐又比较好哄
罢了!可我从来不熬夜的,你瞧瞧现在都几更了。」

  小玄死拉着她的袖子不肯松手,咬咬牙道:「我加价,再帮你多采三天青瑛!」

  水若眼珠溜转,歪头想了好一会,才在少年的面前展开五根春葱玉指,慢悠
悠道:「加五天。」

  小玄气急败坏,「三师姐,你……你这是漫天要价!」

  「六天。」女孩淡淡道。

  小玄差点没跳起来,「什……什么!」

  「不答应拉倒。」水若作势欲起。

  小玄目中现出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焰,胸如怒涛般大起大伏,但最终还是蔫了
下来,无比悲愤道:「好吧。」

  水若得意放下手中的波形刃,不觉哼了几句曲儿。

  声音虽然甜美悦耳,但少年却听得浑身轻颤,拼命按捺心中的杀人欲望。

  「真奇怪,好像蚊子不咬你的?」水若盯着他忽道。

  「……」小玄默不作声,脸上现出一副十分同情的模样,肚里边却大乐:
「这就是人品的问题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诸位蚊兄,千万不用客气,继续给
我狠狠地叮这小恶婆啊!」

  「一定是因为你的皮太厚啦,嘻嘻,要不就是肉太臭哩。」水若笑吟吟地说,
眼里带着一丝嚣张的挑衅。

  小玄点头哈腰地陪笑,「是,是,多半如此。」悄将咬碎的牙齿和血吞下:
「如果不是因为这小恶婆的水灵术能克制火魅,今晚我一定用赤炼索将她捆了,
然后……然后来个先奸后杀!」突然想起不久前在镇上买到的那册春宫,里边有
一幅画儿,所绘的女子就是给绑住的,蓦尔面烫心跳。

  女孩忽道:「喂!把腿伸出来。」

  「做什么?」小玄满腹狐疑地展开腿。

  「放平啊!」水若照他膝盖捶了一拳,毫不客气地躺了下去,将头枕在他的
大腿上,舒服地闭起了眼,「我眯会儿,发现目标就叫我,错过自负。对了,顺
便帮我赶赶蚊子。」

  小玄气鼓鼓地赶蚊子,生怕有人再次坐地起价。

  过不一会,女孩竟似睡着了,呼吸均匀,如兰似蕙。

  原来这对师姐弟俱是玄教如意仙娘崔采婷的门下。程水若在五名弟子中排行
第三,家世非凡,乃当今皇朝奉天侯程兆琦之女;而小玄排行最末,却为孤儿,
据崔采婷言:「是从路边的垃圾堆里捡来的。」因为不知原来何姓,所以只好让
他跟着姓崔。

  山岭上的夜雾越来越浓,不知从哪传来淡淡的花香,小玄盯着女孩那缓柔起
伏的酥胸,不由一阵口干舌燥,再瞧瞧她的脸蛋,突然发觉这个平日里老是欺负
自己的恶师姐其实极诱人。

  水若翻了个身,头顶的秀髻扫到了少年的裤裆。

  小玄身子一震,某处顿起了某种难堪的反应,只觉鼻息都烫了,几忍不住就
向女孩的酥胸探出爪子。

  水若忽然蹙了下眉儿,迷迷糊糊道:「什么……什么东西老硌着我的脖子呢?
拿走呀……」

  小玄大窘,连忙拼命去想她往时凶巴巴的模样,可是底下的帐篷依旧顽固地、
高高地撑着。

  水若猛然坐了起来,捂着雪颈发嗔道:「到底是什么啊?呜……我要回我的
床上睡。」

  小玄一阵心慌,突见不远处有什么东西移近,忙将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噤声。

  水若惺忪地揉了下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见一只四肢极长、面目狰狞的
类人怪物走了过去,低声道:「是山魉。」

  小玄兴奋地悄声道:「魑魅魍魉常聚一处,既然来了个魉,只怕魅也要出现
了。」

  「非要等山魅吗?」水若只盼能快快交差,小声道:「山魉的头发行不行?

  我去把它捉了。「

  小玄忙摆手,「不行不行,千万别打草惊蛇啊。我明天所造之灵乃属火、土
二行,就是普通的山魅毛发都不行,非得用火魅之发,要不也无须麻烦您了。」

  水若泄气般萎靡下去,低低地哀鸣道:「再过一会,我的血就给蚊子喝光了。」

  「耐心耐心,成功在即啦!」小玄意味深长地哄道:「三师姐,我会永远记
住您对我好的。」

  水若却哼道:「你少点儿气我,本小姐就谢天谢地了。」

  「啊,那是什么?」小玄突然盯着前方。

  水若望去,只见有个骑着一头吊睛白额虎的精怪从林子里出来,除了头顶的
美丽花环,只在腰下扎着一条带着叶子的树枝,周身裸露着白得出奇的肌肤,在
月色之下,从内里透出诡异的淡淡靛蓝,立时道:「长这模样,又能御虎,九成
九是山鬼王哩。」

  两人屏息静气,待那怪稍近,见其容颜竟颇妖媚,且有丰乳双挂胸前,水若
又道:「是山魅,而且是只母的哩。」

  小玄却猛然激动起来,盯着那怪颤声道:「三师姐,你快瞧它头发的颜色…

  是只火魅哩!三师姐是只火魅啊!「

  「呸!谁是火魅?你的猪脑进水了么!」水若怒道,朝那怪的头顶望去,但
见其发赤如烈焰,果然是传说中火魅的特征。

  「跟乙鹤道长说得极似,这家伙一定就是火魅了!三师姐,快帮我捉住它!」

  小玄方要抢出,忽见林子里又陆续钻出几只山鬼,跟随在那怪之后。

  水若连忙拽住他,小声道:「等一下,看看林子里还有多少山鬼。」

  小玄大急,「我的姑奶奶,山鬼可是最擅隐藏的,若是给它溜回林子里去,
我们今晚可就泡汤啦!」身子一挣,人已从灌木丛里跃出,威风凛凛地大喝道:
「不许动!无上玄教如意娘娘门下神通广大道法无边降妖除魔大士崔小玄在此!」

  那火魅怔住,愣愣地望着他。后边几只山鬼却疾抢到了大虎之前,张牙舞爪
狰狞嘶吼。

  几只山鬼根本不足为惧,小玄面色一缓,摆了个玉树临风的潇洒姿势,温和
笑道:「别害怕,我只是想跟各位讨一点点东西,不会伤害你们的。」

  话音方落,蓦闻各种嘶叫厉吼如潮而起,倏从林中蹿出上百只大大小小的山
鬼来,魑魅魍魉一概俱全,其中不少还抱石持棒,将他团团围住,作势欲扑。

  小玄顿时傻了眼,脸上阵青阵白:「我的天,这家伙定是个大鬼王,竟有这
么多手下,呜……真倒霉呀!」他小心翼翼地举起双臂,朝周围做了个请大家别
激动的手势,干笑一声道:「误会了误会了,在下可没有半点恶意啊,今晚之所
以到此,其实是为了……为了……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灌木丛里的程水若也吓了一跳,心中连骂:「笨猪头!蠢猪头!不听本小姐
的话,这下可有你好瞧的了!」

  那火魅忽然咯咯一笑,声音竟是十分娇脆甜美,朝周围说了句什么,众山鬼
立时安静了许多。

  小玄又惊又喜,忙朝它笑道:「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那火魅只是笑嘻嘻的,不置可否。

  崔小玄擦擦汗,恭声接道:「您一定是它们的大王吧?真是兵多将广猛将如
云呀,了不起!了不起!怎么称呼您呢?」

  火魅似乎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小玄干咳一声,只好继续找话说:「我们其实是邻居哩,我就住在隔壁的逍
遥峰,大王您去过吗?」

  火魅仍不答话。

  小玄的心慢慢往下沉去:「这家伙只会傻笑,多半听不懂我说的话哩……」

  凝目望去,见那火魅长眉入发,凤目如刀,耸鼻阔唇,双颧透出纯净的水蓝
色,相貌虽与人类明显不同,但却有一种异样的妖媚,心中一动,忽然啧啧道:
「大王,您长可真漂亮啊。」

  虎背上的火魅露出迷惑的表情。

  小玄见她似不明白,忙用两掌虚托着自己的脸,又朝对方竖起大拇指,比手
画脚道:「我是说,您好看,长得很好看,用我们人类的话说,真可谓羞花闭月
沉鱼落雁啊!」

  水若听得耳根发烫,心里暗骂:「真无耻啊,为了活命,竟连这种马屁都搬
了出来……我就不信,人家山鬼姑娘能听得懂!」

  小玄笑眯眯的,竟慢慢向那火魅走去,周围众山鬼立时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纷纷往前逼近。

  火魅又说了一句什么,众山鬼这才停下脚步。

  小玄走到妖精跟前,眼睛痴痴地望着它的头顶,夸张地叹道:「大王的秀发
真是太美了,请恕在下唐突,能让我摸一下吗?」

  火魅眼中的惑色更浓,却仍一直笑着。

  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小玄的口水差点都流了出来,终于鼓足了勇气,
抬手慢慢向她的头顶移去……

  程水若五指收拢,握紧了手中的波形怪刃,心里噗通疾跳:「这猪头当真不
要命了,小心人家一爪把你的心脏挖出来!」

  但那火魅只是用眼睛瞧着小玄的手,并无任何拒绝之举。

  小玄终于触到了由花环拢住的赤发,他顺着势儿轻轻抚摸,虽然动作十分温
柔,但眼中却不知不觉地露出了一种不太相衬的炽热。

  原来那火魅从没碰见过人,更未遇过如此情形,心里虽然有点惶惑,却又觉
得新奇有趣,一时茫然无措。

  小玄心念电转,柔声道:「好光滑啊,就是丝绸也不过如此,真美真美…」

  火魅凝视着他,脸上竟然露出了陶醉的神情,脑袋慢慢地歪了下来,似乎想
要靠到少年的肩上。

  水若目瞪口呆,几乎不能相信所见情形:「怎么回事?天呐……人鬼恋?

  啊,我知了,这山鬼定然是个花痴,要不怎会叫那猪头迷住!「

  小玄含情脉脉道:「大王啊,在下有个小小请求,您这美丽的秀发能不能让
我……让我带一束儿回去?就当作今宵邂逅的纪念,让我在没有你的日子里,能
忆及这曾经的惊艳……」

  「太可怕了……这猪头太恶心了……」水若听得浑身发麻,差点用手捂住耳
朵。

  「您不说话,我就当是答应了。」小玄从腰里拔出小刀,尽力朝妖精抛出一
个最迷人的微笑,慢慢移向它的赤发。

  直至刀锋贴上了头发,那火魅方才如梦初醒,蓦地怒容满面,朝小玄厉叱了
一声,甩起头来。

  肥肉就在嘴边,小玄焉肯悬崖勒马,捉住妖精的一束赤发用力割下,谁知那
发竟然极韧,割之不断,他呆了一呆,急运起离火诀,气贯小刀,再次割去,却
仍未损毫发。

  火魅甩发不脱,蓦地飞起一爪,横扫他的脖颈。

  小玄急往侧后仰去,但两人贴得极近,他又抓着头发不肯放手,脸上一辣,
已给扫中,腹部倏又剧痛,却是吃了一记重重的膝盖,终于坚持不住,撒手跌飞
出去。

  四周山鬼厉吼着掩上。

  水若跺了跺脚,只得从灌木丛里跃出,眨眼已到小玄上方,凌空挥刃,骤见
一圈淡淡的碧光亮起,几只最先扑到的山鬼立时惨号,身上爆出大蓬蓝血,仰天
倒下。

  小玄得此一缓,臂上赤链已能甩开,如电般鞭中两个扑至的山鬼,顾不得喘
息,又朝火魅跃去。

  火魅嘴里咿呀叫喊,纵虎跳开,十来只山鬼挡身其后。

  小玄提步追去,手臂挥舞,又用赤链抽飞几个阻拦的山鬼,中者不但皮开肉
绽,更如给火炙着,伤处竟然冒起了股股轻烟,可闻皮肉烧焦气味。

  原来他臂上之链名为赤炼索,乃由数种罕异铁精所制,最善导热,配合玄教
圣功如意五行中的离火诀,威力堪胜烧红的火链。

  火魅瞧见,心中怒不可遏,倏从虎背上蹿起,十指凝爪,反朝小玄扑来,竟
是疾如烈风。

  小玄正担心它逃进林子里去,心中暗喜,转身就向水若奔去,叫道:「三师
姐,我割不断它的头发,你来!」

  「才不!」水若翩跹似舞,手中的波形碧刃每一挥出,便有山鬼惨号倒下。

  小玄急道:「又怎么啦?」身子一滞,已给火魅追上,眼角乜见它爪上竟带
着似有似无的白焰,心中吃了一惊,忙奋力朝旁掠开,谁知其爪如影随形,始终
紧追不舍,加上四周皆有山鬼围攻,闪避得越来越吃力。

  「你不听我的话,我又为什么要听你的!」水若怒中出刀,一弧碧光再次亮
起,数步之处一只两人多高的魁梧山魍倏尔轰然倒地,面上犹带着无法相信的表
情。

  原来此姝手上的波形刃名曰「碧波」,乃是与赤炼索同级的兵器,但她功力
却远在小玄之上,配合如意五行中的水灵术,威力更是惊人。

  小玄才知她在为自己的贸然出击生气,忙软声道:「好师姐,算我错啦!什
么都等回去再说。」

  水若冷笑道:「算你错了?」右肩一抬,翠袖滑落,露出半截白晃晃的雪臂,
旁边又有一只瘦长山魅捂腹倒下。

  小玄心中连呼要命,只得端正认罪态度,「是我错了!」

  水若哼了一声,还要说什么,差点就给一块突然飞来的大石砸中。

  小玄大惊道:「小心啊!」自己也险给一个持棒的山魍扫着。

  水若见他唬得面如白纸,不知怎的,肚里的气立时消去了大半,反手劈倒一
个偷偷袭至的山魑,叫道:「你把那家伙引过来。」

  「来了!这家伙爪上带有白焰,怕是乙鹤老头说过的幽炎,千万不要沾着呀。」

  小玄已奔到她的跟前,尾随的火魅似乎恨透了他,依旧紧追不舍,爪上的白
焰更炽更艳。

  水若道:「放心吧,比这再厉害十倍的妖怪我都会过!今儿就让你见识一回
本小姐的真正实力。」她收刃护体,凝目火魅,俏脸笼上了一股凛人的煞气。

  小玄蓦将真气提升,故把赤炼索朝四下大抽大甩,昏暗的山岭上顿现出条条
如虹赤影,声势惊人,惹得周围山鬼个个生嗔,一发朝他扑去。

  水若趁机纵起,踏了个天池嬉波步,眨眼就到了火魅的身侧,无声无息如梦
似幻。

  火魅大吃一惊,方欲回爪,已见一弧碧亮掠至头顶,所幸魅类天生十分敏捷,
且它已经修炼成精,电光石火间向后仰去,身子便似突然折断一般,眼看就要避
过。

  小玄从旁瞥见,不禁暗叫可惜,谁知水若将碧波刃一抖,骤有一道与刃同形
的碧芒凌虚脱出,顿见满天赤发如丝飘散。

  水若纵身一扑,已抓了绺赤发在手,余势不止,悬空滴溜溜一转,又有数圈
碧芒纵横旋出,将她同小玄周围劈出一片空隙,叫道:「走!」

  小玄大喜,见师姐望空跃起,忙也提步追随,两人先后掠上一棵大树,然后
凌空飞纵,以此连过相隔不远的另几棵树,直至出了山鬼群的范围,方才落回地
面,疾朝山下奔去。

  火魅从地上爬起,呆呆地摸了摸头发,突然放声大哭,旋朝两人逃走的方向
一指,咬牙切齿地厉叱了数句,众山鬼方才如梦初醒,纷纷怒吼狂嘶着往山下追
去。

  小玄紧随水若之后,欢天喜地道:「我果然没请错菩萨,三师姐您真厉害,
连碰都不用碰,就把那妖精的头发割下来了,而我先前用刀子挨着割,却还割不
断哩,佩服!佩服!」

  水若忽然停下,扶着树弯腰道:「算那家伙倒霉!它的属性为火,却正好遇
着了我的水灵术,如非行相之克,它那鬼头发还真不好割哩……」

  小玄望着她诧道:「怎么了?」

  水若娇喘吁吁道:「适才山鬼太多了,逼得我连续使用水华斩,真气快耗光
了。」

  小玄面青道:「真气耗光了?那给它们追上可就惨了,我背你逃吧。」上前
就要背师姐。

  水若道:「笨蛋,你慌什么!虽然真气所剩无几,但我们几乎没使灵力,眼
下又有施术的空暇,可以用土遁走。」

  小玄拍头道:「对啊,我怎么傻了!」

  「因为你是个猪头。」水若笑嘻嘻道:「快开始吧,施展土遁耗时颇多,而
你又那么蹩脚,待那些家伙赶到可就来不及了。」

  当下两人默念真言,运功施法。

  数十山鬼追到山腰,见两个抢了大王秀发的恶人正在前面,呆立着半天未动,
不由大喜,急忙杀奔上前,孰知一阵风沙骤起,两人倏尔消逝无踪。

  众山鬼莫名其妙,愣在当场,突有一只山魍指着山下吱吱大叫,它们转头齐
望,只见两股轻尘滚滚而去,片刻便融入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第二回、无敌大将军

  清晨的逍遥峰彷佛就是一幅水墨画儿,灵秀飘逸,美得如梦似幻。

  近峰处,但见一匹宽达二、三十丈的瀑布从碧玉般的山壁上挂落,周身崩珠
散玉,如雪若雾,凉爽沁骨的清风不知从何吹拂过来,令人五脏如洗。

  瀑布飞泻倾入山壁前的一个大潭,潭子的周围竟是一簇簇呈结晶状且几乎透
明的水蓝色石头。

  更奇的是,在瀑布右边的碧石壁上生着一棵巨大怪树,青枝馥郁,绿叶阴森,
长逾百尺,如腰带般弯弯盘过瀑身,方圆达数亩的树冠凌空悬在飞瀑之前,蔚为
奇观。

  而在此时,离潭近百步的草地上摆放了数十块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石头,
彼此之间错落有致,似按宫卦之位布置,隐隐构成了一个法术阵型。

  一个身着黄衫、头绾双髻的女孩子半跪在阵中的大石前,正用木勺从身旁的
坛子里舀出粉未,小心翼翼地依着某种图案洒在石面上。

  「小玄,这些粉儿是什么呀?」她抬起头来,但见瓜子脸上生着一双水灵灵
的大眼睛,瑶鼻下边的红红嘴儿如菱弯起,模样十分甜美。

  崔小玄满头大汗地抱着块血色石头过来,故作神秘道:「是我最新研发出来
的调料,待会儿,它就会变成令无敌大将军充满生机活力的血液。」

  女孩蹙眉道:「到底是用啥做的?气味真呛人哩。」

  小玄如数家珍:「三十六个磁晶精、三十六块雷纹石、三十六贴醍醐香、五
丈鬼枯藤、四两火莲籽、六十六只蛊螺壳、九钱琰精、三桶青瑛精……总之很多
很多,我这些年积攒的稀罕原料几乎全在里边了。」

  女孩抱起坛子,走到另一块大石前继续洒布粉末,咋舌道:「这次把老本全
部投下去啦,万一又失败了怎么办?」

  小玄立啐道:「呸呸呸!乌鸦嘴巴,快赔我几句好话来!」他抛下石头,眼
睛朝周围的石块左瞄右测,参照它们的摆放位置,将血石仔细挪正。

  女孩笑道:「我这是替你担心哩。」

  小玄道:「放心吧,这半年里我已经做过上百次模拟实验了,今回肯定万无
一失的。」

  女孩乜了他一眼,笑容甜极:「次次都这样说,可你上回弄出来的那个什么
神焰兽……是叫神焰兽吧?却怎么满山追着要吃你啊。」

  原来此姝正是小玄的四师姐夏小婉,原乃千翠山下的猎户之女,因父母早亡,
加之五行异禀,天生旺土,自幼便给崔采婷收在门下。

  小玄脸上一阵发烧,悻悻道:「那次绝对是个意外,原因我找出来了,只不
过在调制原料时有些大意了,忘记加点火荷茎了。」

  小婉道:「你哪回不大意的……对啦,你找到火魅的头发了?」

  小玄得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次我决不冒险了,只要少任何一样材料,我
都不会硬来。」

  忽听有人笑道:「全副身家都投进去了,还敢蛮干吗?」

  小玄与小婉转头望去,见一对身着淡衫的秀丽女子并肩行来,忙唤道:「大
师姐,二师姐。」

  来者正是崔采婷门下大弟子金霞仙子雪涵和二弟子青霓仙子李梦棠。两人早
已出山,同侍天道阁诛魔大帅麾下,降妖伏魔无数,名动地界,合称霞霓双使。

  两人急迎上前,小玄欢喜道:「你们果然赶得回来。」

  雪涵年正双十,长挑身材,削肩瘦腰,模样有点弱不禁风,但眉目之间却似
隐蕴威仪,令人不敢逼视,微笑道:「为了你的新仙术大典,我们可半点不敢耽
搁呢。准备得怎样了?」

  小玄兴奋于表:「就快完成了。」

  雪涵又道:「小玄,你可不简单呢,召唤的东西一次比一次厉害,这回要弄
个什么出来呢?」

  小玄道:「大师姐,你怎么又忘啦?不是召唤,而是发明,我今天要创造一
个从来没有过的新生灵出来,加持火、土二行特性,这样它就会有火行的速度与
破坏,又兼土行的力量及防御,名字就叫……嘿嘿,就叫无敌大将军。」雪涵笑
道:「对对,应该叫做发明,太久没回来了,忘记我们的小玄从来就不喜欢墨守
成规的。」

  旁边的李梦棠嘴角微微弯起,忽问道:「小玄,你这次有多少把握?」她比
雪涵小两岁,乃散仙中有名的美女,生得腮凝新桃,肤腻鹅脂,加上一头过腰及
股的如瀑长发,宛若天女仙妃。

  小玄自信满满道:「不敢说十成,但九成九是有的。」目光不觉粘住了她,
心头怦怦直跳地悄忖:「真奇怪,二师姐每次回来,都好像比前次美了几分。」

  梦棠道:「火行诸术你识得不少,但土行并非你所长,且火、土二遁非生非
克,极不易融合,你可别大意。」

  小玄笑道:「土行方面有小师姐帮我呢,解决了许多疑难之处,还为我写了
三十六道御岩符;至于火行方面,有了二师姐您上次回山时送给我的那一颗金睛
火猊心,则完全没问题了。」

  梦棠笑**道:「那就好,千万莫似上回,给那只什么兽追得满山跑。」

  小玄趁机往她身上猴去,难为情道:「二师姐,你老是拿这个来笑话我!」

  梦棠将他轻轻搂住,满脸温柔道:「几月不见,好像又长高了呢。」

  雪涵道:「好啦,你快去准备吧,待会我们还得去师父那里见一位门中长辈。」

  小玄奇道:「门中长辈?是哪位来了?你们许久才回山一次,怎么消息倒比
我还灵通。」

  雪涵道:「回头再告诉你,用心准备吧,莫再出什么差错,到时候又哭鼻子
闹我们送你东西。」两女寻一棵大树底下坐了,小玄遂同小婉继续布置石阵。

  小玄布好石阵,开始在每一块石头上封贴御岩符,又于每张符上粘一根火魅
头发,见小婉在最后一块石上撒完粉末,便朝她唤道:「喂,你去把那只封了蓄
焰符的红泥坛子拿过来,放到离位的石块上。」

  小婉不满道:「越来越没礼貌,连声师姐都不叫了啊,今儿好心帮你,却把
我当什么啦?」

  小玄忙讨好的笑了一下,悄声道:「这不正说明我们感情好么,你瞧我适才
老叫大师姐二师姐的,其实多见生啊。」

  小婉啐道:「狡辩!小心我把这话告诉她们去。」走到石阵边上,在数只坛
子中找着封有蓄焰符的红泥坛子,抱在怀里,朝阵中的离位行去,突然眉儿大皱,
叫道:「唔……好腥呀!这坛子里装的又是什么?」

  「拿稳啊,里边盛的是金睛火猊心。」小玄道。

  小婉差点失手,唬得小玄急扑过去,接过坛子紧紧捧在胸前,叫道:「我的
姑奶奶,这宝贝就是无敌大将军的心脏呐!知不知我求了二师姐多久,她才肯帮
忙去找的,你若失手摔了,今儿便没戏啦。」

  小婉凝着身子连连摆手,恶心道:「快拿远远的,我要吐了。」

  半炷香后,准备工作终于全部完成,小玄目眺远方,焦急道:「小恶婆怎么
还不来?」

  小婉蹲在草丛里,饶有兴味地盯着忙碌往来的蚂蚁道:「耐心点吧,三师姐
不让人等才怪呢。」

  小玄在石阵边上来回踱步,气呼呼道:「我就最瞧不惯她那婆娘,老是仗着
家里有人当大官盛气凌人!哼,眼下还没出山,架子却比大师姐二师姐都大。」

  李梦棠微笑道:「小玄,把这次的用料配方拿给我瞧瞧好么?」

  小玄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单子,有点不好意思道:「改了几次,因此写
得很乱。」

  梦棠接过一瞧,见单上龙飞凤舞东涂西抹,简直犹胜天书,不由皱了眉儿,
摇头道:「这样的东西能马虎么!当心自个儿看错哩。」

  小玄讪笑道:「下回一定改正。」

  梦棠看了一会,神情渐渐有点惊讶起来,道:「小玄,你这方子都参考了哪
些典籍,请教过师父吗?」

  小玄道:「几乎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还没请师父看过……嘿嘿,你们也晓
得,师父不喜欢我搞这些的。」

  旁边的雪涵问:「怎么了?」

  梦棠道:「小玄的这张方子好奇怪,很少看过有人这样调配的。」

  雪涵知她饱阅师门诸典,今又为诛魔大帅整理《周天诸灵榜》,见识极其广
博,若说少见,那便是没有了,又问:「有什么不妥么?」

  梦棠道:「我瞧不出来,若说行不通,却又觉得有点道理。」

  小婉笑道:「上次那只神焰兽的配方不也很奇怪么,可小玄居然真的能凭空
弄出来,而且还差点儿成功了呢。」

  雪涵微笑道:「说得也是,我总觉得啊,小玄日后一定比我们有出息呢。」

  小玄一阵陶醉,忽听小婉叫道:「三师姐来了……三师姐!」转头望去,见
程水若正婷婷袅袅地行来,忍不住大声道:「昨天不是跟你说好时辰了吗,怎么
现在才来?」

  水若爱理不理道:「睡晚了不行么?哼,我昨儿不知给谁拉去喂了一晚上的
蚊子,现在能起来,有人就该谢天谢地嘞。」

  小玄顿给呛住。

  因为师门有令:凡未出山者,一律禁止私出逍遥峰。昨晚为了火魅之发溜去
迷踪岭,足以让他吃上三个月的面壁。

  小婉好奇道:「三师姐,昨晚有人拉你去喂蚊子?是谁啊?为什么要去喂蚊
子呢?」

  小玄忙将她围开,压声道:「这小恶婆癫的,你倒当真啦。」

  水若从他身边穿过,迳自走到两位师姐跟前拜见,一头扑入李梦棠怀里,撒
娇道:「大师姐,二师姐,你们这次回来能住多久?我可想死你们了。」

  梦棠轻抚其发,微笑道:「明儿就得下山了,不过啊,今次我们可能会在一
起很久哩。」

  水若一呆:「这是怎么说?二师姐你快讲明白。」

  梦棠笑道:「回头再说,我们先看小玄的新发明。」

  水若道:「有什么好看的,肯定又是一场闹剧。」

  小玄怒道:「程水若,你别老是瞧不起人!待会见了我的无敌大将军,你可
莫眼红哦。」

  水若猖狂地娇笑一声,怪声怪气道:「你这猪头要是能成功呀,太阳就打西
边出来勒!」

  李梦棠拧了下她脸蛋笑道:「你们两个真是水火不容哩,山上就你们这几人,
还成日家斗嘴皮子。」

  雪涵道:「时候已不早,小玄你开始吧。」

  小玄应了声是,凛然转身走到石阵之前,凝神静气了片刻,缓缓将臂扬了起
来,两手各捏印法,口中唸唸有词,突然大喝一声:「列!」

  原本静止不动的石阵忽尔发生了变化,只见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竟离开了
地面,悬空浮起。

  雪涵点点头,道:「不错,有长进了。」

  水若却不以为然:「大师姐,他是仗着四师妹帮他写的几十张御岩符呀。」

  李梦棠道:「小玄根本不懂御土遁,仅凭符就能同时移动几十块石头,可见
灵力增强了不少。」

  小玄两手不住东拉西扯,数十块悬空的石头渐渐加速漂移,开始围绕着阵中
离位石块上盛着金睛火猊心的红泥坛旋转起来,隐隐生出风雷之声。

  雪涵又赞道:「速度真均匀,各石的距离几乎保持不变,难得难得,小玄在
御物方面好像很有天赋啊。」

  梦棠道:「我也这么觉得,曾经跟师父提起过。」

  「哦,师父怎么说?」雪涵问。

  梦棠道:「不知为何,师父当时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什么,我一直在为
此奇怪哩。」

  雪涵若有所思。

  这时小玄双臂越挥越快,口中依旧默念不止,额头脸上已见汗水津津,显然
消耗颇巨。

  夏小婉双手环在嘴前,大声喊道:「师弟加油!小玄加油!」

  水若也给眼前的奇异景象吸引住,脸上的轻蔑之色不觉淡去许多。

  小玄倏又大喝一声:「阵!」骤见群石奔雷般齐往盛着金睛火猊心的红泥坛
飞去,在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眨眼聚成了一大团,犹自互相挣扎排挤,似有生
命般蠕动不停。

  夏小婉忽叫道:「啊,你们快瞧,那里像不像是一张……一张人的脸?」

  其实众女皆已瞧见,石堆团的一部分浮了起来,数块石头或凹或凸,竟然渐
渐构成了一张似人的脸面,接着周边清晰而现,有如人头般抬了起来。

  水若道:「小婉,你要死啦,偷偷教他召唤土精术了是不是?」

  夏小婉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没有啊,再说这样也不像召唤土精啊。」

  正说间,那石堆团不住地蠕动排列,又从中间慢慢伸出了两条人臂模样的东
西来,前端各是一块巨大石块,宛若握紧的拳头一般。

  雪涵凝目道:「这跟上次弄出神焰兽的模式大同小异,只是规模大了许多倍
而已,不知是否……仍属正道?」

  梦棠再次拿起手上的单子看,沉吟道:「嗯,我也觉得有点不妥,回头还得
请教师父才好。」

  两条巨臂往地上一撑,石堆团渐渐拉长,忽然如人般摇摇晃晃地站立了起来,
众女人这才瞧见在它的下部竟已多了一对异常粗壮的石腿。

  原本混乱无序的石堆团,此刻完全变成了一个高逾四丈的巨型石人,身上不
断闪耀出诡异的银紫色符篆图文。

  小玄满脸兴奋,在默念完一段冗长的法咒后,再次大喝:「兵!」

  石人竟亦跟着发一声长嗷,胸口突然透出了丝丝暗红,随后越来越亮,彷佛
有熔岩在里边翻滚沸腾,倏地熊熊烈焰自它胸前的每一条缝隙中猛烈喷出,转霎
蔓延全身,焰光几乎映赤了整个山头,景象慑人心魄。

  众女无不目瞪口呆,此前怎么也想像不到小玄弄出来的会是个这么骇人的怪
物。

  小玄兴奋欲狂,手舞足蹈地大叫:「我的无敌大将军终于诞生了!天地间最
强大的、从未有过的新生灵就此诞生了!」

  水若却在后边冷冷道:「最强大?我一根指儿就能叫它立刻消失。」

  火石巨人似乎对自己的突现感到茫然,巨首左盼右顾,体内不停爆出沉闷的、
令人不安的霹叭声。

  李梦棠忽把小玄唤到身边,神情凝重地指着手里的配方问:「这个写的是什
么?」

  小玄自己辨认了老半天,才不好意思道:「是赤蟒信,嘿嘿,写得草了点。」

  「啊!赤蟒信跟琰精相冲的呀,《玄异志》上说,这两者虽然皆属火行之极,
但性相彼此互克,最忌调合。」梦棠吃惊道。

  小玄不以为然道:「是吗?但我不是成功了么,你们瞧它多棒,来,待我叫
它耍几招厉害的给你们瞧。」

  小婉声音有点发颤:「你们瞧它的脸,好……好吓人啊……」不知何时,无
敌大将军的脸已转向这边,呆滞的面容在火焰里不住模糊扭曲,显得十分狰狞可
怖。

  众人皆感一种若有实质的波动侵来,雪涵微诧道:「是威煞!这东西居然能
产生威煞。」

  只有非凡的生物才能产生天然威煞,如龙、凤、麟……诸灵,小玄又惊又喜:
「哈哈!厉害吧,要不我怎么给它取名叫无敌大将军!」

  「哼,别高兴的太早,这家伙怎么老是抖个不停?好像快要散架了。」水若
背负双手,在旁继续大泼冷水。

  小玄突然回身,双手捧住女孩的螓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嫩如凝脂的
脸蛋上恶狠狠地亲了一口,狂笑道:「嫉妒坏了吧!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我能理
解!」

  水若愕然呆住,蓦地满面飞红,大怒道:「死猪头,你疯了么!」

  小玄自己也吓了一跳,忙道:「不小心的……我怎么会……对……对不起…
…」

  「崔小玄,我……我杀了你!」水若吼道,眼角已见晶莹闪动。

  旁边的小婉咋舌道:「小玄,你完了……」

  小玄慢慢往后退去,突然撒腿就逃。

  蓦闻众女齐声惊呼,梦棠叫道:「小心!」

  「难道小恶婆真的对我下毒手了?」小玄哪敢丝毫停顿,骤感背后一片炽热,
彷佛天上的烈日就在咫尺,炙得浑身汗如浆出,不由吃了一惊,回头望去,竟见
他的无敌大将军尾随在后,狰狞中挥出烈焰燎绕的巨拳,炽燃流星般从半空砸落
下来。

               第三回反噬

  小玄魂飞魄散,奋力朝旁蹿出,火石巨人的拳头雷霆万钧地砸在他原来的位
置,将地面捣出一个深深的大坑,波及的草木刹那焦枯。

  「喂喂,怎么回事?我……我可是你……你老爸啊!」小玄白着脸大叫。

  但无敌大将军似无半点善罢甘休的意思,低嗥着继续逼近。

  「是反噬,一定在哪里出差错了。」雪涵道。

  李梦棠又瞧手里的配方,凝眉道:「恐怕就是赤蟒信跟琰精相冲的问题。」

  程水若脸上的红晕犹在,咬牙切齿道:「活该!谁叫这猪头不好好练功,却
整天瞎搞胡闹。」

  火石巨人又恶狠狠的朝小玄扑去,巨足踏得地皮一阵发颤,威势骇人。

  小玄慌忙跳开,东奔西蹿地逃命。

  无敌大将军穷追不舍,它身巨腿长,轻易一跨便有两、三丈远,始终如影随
形地紧跟其后。

  小玄尽能施展「陆地腾飞术」,不但无法摆脱,反给越追越近,险象环生。

  夏小婉焦急道:「怎么办哟?这家伙如此高大,力气肯定不小,且又满身是
火,若给他碰着一下可不是说笑的。」

  水若却幸灾乐祸,「这次又给自己制造出来的怪物追得满山跑,瞧他以后还
敢不敢哩。」

  无敌大将军追至距小玄丈许,厉嗥一声,飞拳朝他背心捣去。

  「天呐,是我把你做出来的呀!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忘恩负义!」小玄
狼狈滚开,差点要哭了。

  「跟它讲道理有屁用呀!」水若忽然喊道:「笨蛋,快念禁咒啊!别跟我说
你做它之前没有设定禁咒。」

  小玄猛然惊省,口中急忙默念,也不知念对了没有,反见无敌大将军更加狂
乱,不断发出骇人的厉嗥怒吼,追得越发急迫,这回连脚亦用上了,好几次差点
将他踏成肉饼。

  小婉见势不妙,突然提步近前,手里捏了个诀,口中悄念真言,却是施展了
个泥沼术,骤在火石巨人的脚下现出一滩方圆近丈的泥潭……

  无敌大将军巨躯一倾,两条石腿已陷泥潭,眨眼便给沼泥吞至大腿,但它委
实高巨,长长的双臂往旁一展,便撑住了潭边的地面,三、两下就爬了出来,附
体的烈焰犹自未熄,似乎认定是小玄搞的古怪,继续朝他猛扑过去。

  梦棠道:「看来小玄自己制不住它哩,我们帮他吧。」柔荑自袖内伸出,悄
捏了个蟒藤术的印法,向火石巨人一指,叱:「疾!」倏见草丛里钻出六条碗口
粗的怪藤,蟒蛇般飞缠住了它的足踝,迅速朝上蔓延。

  无敌大将军身子一滞,已给怪藤缠至腰上,用手去扯,却反给顺势捆住,挣
扎不脱,顿时暴怒起来,狂嘶一声,胸口高高鼓胀而起,突从体内爆出大团金焰,
竟将六条粗藤化作灰烬。

  众人脸上微变,雪涵道:「好厉害的火劲!蟒藤术所召并非寻常树藤,可谓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这东西居然能轻易破掉。」

  梦棠点头道:「小玄在它身上下了火莲籽、火魅之发、琰精和赤蟒信等数样
火行极品材料,自然非同小可。」

  无敌大将军似乎发觉了这边有人搞鬼,丢下小玄,转朝四女冲来。

  小婉吓了一跳,叫道:「全都没带兵器哩,你们先挡一下,我召土精来对付
它。」说罢结印胸前,凝神施术。

  水若冷笑道:「我倒要瞧瞧猪头弄出来的东西有多厉害!」悄提水灵真气,
双袖一抡,蓦地气劲丛生,如暗流般股股卷向扑至的无敌大将军,正是她拿手的
水行绝技弄潮之舞。

  无敌大将军冲势顿滞,周身烈焰四下散乱,满地蹒跚,显得有些狼狈。

  水若心中得意,暗忖道:「这么烂,还好意思叫什么无敌大将军哩,哼!待
我把这家伙掀个四脚朝天,好叫那猪头当众丢脸!」纵身跃起,绕着火石巨人婀
娜飞旋,两袖长拖短拽交替挥甩,真个翩跹若舞姿若天仙。

  无敌大将军给股股无形暗流扯得东摆西晃,巨大的躯体摇摇欲倾,本能地弯
身俯下,抵挡如潮涌至的水灵真气。

  弄潮之舞同其它的水行系武技一样,具有愈顺便愈强的特效,水若越舞越畅,
威力成倍递增,觑见火石巨人的下盘完全浮起,双袖倏地朝天扬扯,股股暗流骤
如百川归海般汇聚成强大的一注,娇叱道:「起!」

  无敌大将军平衡尽失,巨如龙象的身躯居然应声拔起,谁知它在空中怒吼一
声,身上金焰乍然再现,竟有数股逆着水灵真气噬向水若。

  水若眼前金赤一片,面上蓦地辣痛,不由花容失色,抚脸往后疾退。

  无敌大将军稳稳坠落,震得峰顶剧颤,两条粗腿一蹬,奔雷般追杀女孩。

  雪涵柳眉轩起,凝掌成刀,朝它虚挥了一下,骤见一弯淡淡的月牙形金芒掠
出,正是她的成名绝技之一如意五行之金系武技——金罡斩。

  无敌大将军怪嗥一声,巨躯剧震,腹部火光爆起,石屑崩飞,已多了一道深
深的割痕。

  雪涵再度挥掌,又在火石巨人的大腿上削了一刀。

  小玄知道这位师姐的厉害,忙叫道:「千万别把它弄坏啦!」

  无敌大将军身子晃了一下,凶神恶煞般转向雪涵逼去。

  雪涵静立不动,毫无惧色。

  李梦棠奔到水若身边将她扶住,急问道:「可伤着了么?」

  水若松开双手,把脸送到梦棠跟前,哭腔道:「我……我的脸!我给……给
毁容了么?」

  梦棠笑道:「好好着哩,红喷喷的越发迷人了呢,身上没伤着吧?」

  水若这才破啼为笑,咬牙道:「我去取碧波刃来,定要将这可恶的家伙碎尸
万段!」

  这时夏小婉的召唤术终于完成,地面突然凸拱,草皮裂开,四个无比粗壮的
土精从掀翻的泥土里爬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无敌大将军立给这几个有点相类的召唤物吸引住,好奇地打量了片刻,丢下
雪涵,提步走到它们跟前。

  那四只土精高达丈许,身型横阔,对于人类来说算是魁梧异常了,但跟高逾
四丈的无敌大将军一比,却似小儿侏儒一般。

  无敌大将军仰天长嗷,似乎十分得意。

  四只土精并非天然生物,并无七情六欲,丝毫没有感到恐惧,默然无声地伫
立不动。

  小婉捏诀催驱土精,从四面围住无敌大将军。

  无敌大将军觉察出敌意,猛然咆哮示威,阵阵强大的威煞如波荡开。

  众人顿感气脉浮动心悸难受,忙各自运功抵御。小婉默念禁咒,敕动四只土
精发起进攻。

  无敌大将军勃然大怒,巨拳雷霆万钧般砸落,霎将一只土精的脑袋击得粉碎。

  但闻「砰!砰!砰!」数声闷响,其余三只土精的拳头一齐打在火石巨人身
上,却只令它晃了一晃。

  无敌大将军火臂狂抡,又将一只土精拦腰扫断,蹦飞满天沙石。

  剩下的两只土精不停出拳,皆重重击中石怪,依旧如同搔痒,只砸落了几块
带火的石屑。

  四姝无不骇诧,因为五行精灵之中,土精行动虽最缓慢,但力量之强却是其
余四种精灵不能比拟的。

  小玄无比兴奋,得意洋洋地大声叫道:「这一定是我用雷纹石跟蛊螺壳融合
的奇效,哈,以前从没有人敢这样调配呢!」

  水若闻言火起,烫红的脸上倍添丽色,怒道:「你天才,你有本事,有种你
就别逃,好好教训一下你这怪胎儿子呀!」

  小玄脸上一热,赧颜道:「我正在想办法呢,这不孝子太厉害了嘛。」

  无敌大将军好像恨极了这个「老爸」,听到他的声音,猛起一腿踢散了右侧
的土精,接着回身猛撞,又用手肘将最后的土精当胸洞穿,大步流星直奔小玄。

  小玄面如土色,拔腿又逃。

  同时召唤出四只土精,已是夏小婉的能力极限,不想却给火石巨人顷刻击溃,
心中震惊异常,颤声对三位师姐道:「这怪物比上次那只神焰兽厉害多了,我们
去取兵器来对付它吧?」

  雪涵道:「梦巢就在附近,决不能让它到处乱闯,我再试试,若仍无法制住,
只好用金霞降将它解掉。」

  水若一听要用法宝,立时跃跃欲试,「大师姐,金霞降太耗灵力了,还是用
我的霹雳珠吧!」

  雪涵道:「辟邪霹雳所耗虽少,但反噬之气太过霸道,你眼下灵力仍浅,强
御会伤及根本的。」说着人已飞身纵起,疾掠向正对小玄穷追不舍的无敌大将军。

  梦棠在后边提醒,「这东西的要害,八九就是它胸口的那颗火猊心。」

  小婉不忍道:「真要毁掉它吗?唉……小玄恐怕要伤心死了。」

  雪涵赶到无敌大将军身后,挥掌连削,数弯月牙形金芒纵横掠出,在烈焰笼
罩的石躯上割出道道深痕。

  无敌大将军怒嗥返身,狂舞两条如梁火臂,狠狠砸扫敌人。

  雪涵四下飞纵,俏影时隐时现,偶尔竟诡异地化作一道金芒,避过反击,玉
掌削劈不停,继续挥出疾烈无比的金罡斩,连连命中石人,爆起团团耀眼的金焰。

  小玄这才松了口气,停下观看激斗,心中羡慕万分:「大师姐的金光纵太神
妙了,倘若我也会,就是遇上再强的敌人也不愁自保哩。」瞧见无敌大将军身上
伤痕累累,不禁心疼起来,又叫道:「大师姐,它可是我无数心血的结晶哩,你
千万要手下留情呀!」

  孰料雪涵却在暗吸凉气:「小玄弄出来的这怪物怎如此强悍?吃了我数十记
金罡斩,却似丝毫无碍!」

  无敌大将军连连挨刀,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着,不禁暴跳如雷,听见小玄
的叫唤,遂丢下雪涵,倏又朝他冲去。

  小玄猝不及防,且又站得甚近,仓皇就地滚开,这一失势,情形比先更加凶
险,他倚仗的不过是道家玄门中最寻常的陆地腾飞术,始终无法摆脱追击,几度
差点给无敌大将军的巨拳击中。

  李梦棠几人见势不妙,一齐疾掠上前。

  雪涵急提金罡真气,又在无敌大将军身上重重削了几刀,但它这回却不为所
动,只一味追杀小玄。

  小玄慌不择路,忽听李梦棠在后边叫道:「别过去,前面是悬崖!」心中更
忙,几次想欲折返,却皆给无敌大将军的巨大火躯封死,瞧见前边一望无际的茫
茫林海,知道已至崖边,不由一阵绝望。

  空中响起数声清唳,一只巨大的青鸾从崖前的云雾中现出。

  雪涵见情形危急,旋从皓腕上褪下一只铸着许多符篆图文的金色小镯,口中
默念真言,骤见金镯内圈亮芒一闪,现出了无数金灿灿的细小利齿,正是令无数
鬼神闻风丧胆的玄教上宝:金霞降。

  无敌大将军已将小玄逼到崖边的突出之地,不再急追猛打,只死死盯着他缓
步压上。

  小玄面色灰败,苦声道:「你就这么恨我?为……为什么?你可是我花费了
无数心血才……才……」

  忽听旁边有人道:「咦,这家伙是什么东西呦?」声音柔媚,如莺出谷。

  小玄转头瞧去,竟见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娇滴滴的美妇人,头顶云堆宫髻,
额束一条紫霓勒子,眉心悬着一只水滴紫玉,生得玉貌花颜,雪肤丰肌,胸前惊
耸着一对肥美圆滚的傲人玉峰,正好奇地望着步步逼近的无敌大将军。

  「好古怪的威煞,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怪物哩。」美妇人似自言自语道。

  小玄一阵恍惚:「哎呀,世上竟有这等美人,师父与二师姐都比不上她哩…
…」眼睛不觉盯着她的酥胸,居然在这紧要关头想入非非:「天呐!她那儿差不
多要等于水若的两个吧?」

  「喂,逍遥峰上怎么会有这种怪物?」美妇人转过脸问,娇躯猛然轻震,目
不转睛地盯着他。

  无敌大将军巨躯一振,大团金焰从胸腔爆出,倏地朝他们冲来。

  小玄见那美妇人恍若未觉,不及细想便扑去抱住,一同滚地逃开,又急又恼
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跑来白白送死!」

  美妇人却凝视着他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无敌大将军提起烈焰缭绕的石脚,泰山压顶般踏下。

  小玄抱着美妇人尚未爬起,且此际只距崖边一线,已无丝毫腾挪余地,他瞄
了一眼崖下的万丈深渊,断定若是硬跳下去,以自己那蹩脚的陆地腾飞术绝无幸
存可能,只好猛催离火真气,打算来个垂死之拼。

  李梦棠等几姝尚未赶到,齐声惊呼。

  而雪涵的御宝真言尚差一段才能完成,见状大惊,急速提升的灵力骤然一阵
紊乱。

  千钧一发之瞬,美妇人忽从鬓上拔出一根莹光流荡的紫钗,朱唇微动,一道
闪灼紫光电射而出,无声无息地贯入无敌大将军的脚底,瞬又从它股后透出,掠
向天际。

  无敌大将军身躯一晃,踩人的巨脚落地支撑,孰知诡变倏起,中了紫电的脚
掌蓦尔裂缝丛生,眨眼已蔓延至小腿,伴随一阵刺耳的怖响,自膝以下的石腿突
然如腐破碎。

  小玄目瞪口呆。

  美妇人娇靥薄晕,腻声道:「小家伙,你吃我豆腐么!」

  小玄这才发觉自己的胸膛正紧紧地压着她那弹弹颤颤的肥硕酥峰,慌忙松开
双臂,撑地支起身子,衣襟之上仿佛犹沾着如兰似麝的馥郁芬芳。

  石人厉嗥一声,高擎火焰巨臂从半空狠狠劈下。

  美妇人轻哼一声,不慌不忙并指轻划,逝去的紫电倏从空中转回,贯穿了无
敌大将军的巨臂。

  无敌大将军劈势兀自不止,但巨臂突在途中破裂粉碎,石屑纷飞,如雨落下。

  小玄抱臂护头,心中惊喜交集,连连庆幸小命就此捡回:「哇,不知这美人
儿是何方神圣?竟然厉害如斯!」

  美妇人道:「这等低劣魔物,不要也罢!」玉指挪移,对准了无敌大将军的
胸口。

  小玄大惊失色,急忙扑向她的手臂,大叫道:「不能射它心脏啊!」

  紫电在空中如虹一贯,没入了火石巨人的胸口。

  无敌大将军浑身一震,旋即安静了下来,众人正在诧异,蓦见它胸口爆出一
团艳丽无比的巨大火球,原本威风无限的巨躯猛然炸开,带着火焰的碎石四下飞
坠,纷落如雨。

  雪涵努力平息絮乱的灵力,将金霞降套回腕上,讶道:「好厉害的法宝!」

  其余几姝已奔到了她身旁,水若垂涎欲滴道:「不知是什么宝物?施法需时
居然如此之短呀!」

  李梦棠沉吟道:「她先前并未瞧见小玄施术,却一下子就能找出石人的要害,
修为绝非小可,不知是何方高人?」

  小玄任由石屑溅弹身上,呆若木鸡。

  美妇人扬掌一招,接住凌空飞回的紫电,却是先前拔下的那根紫钗,风姿绝
伦地插回鬓上,斜睨着他问:「怎么了啦?」

  小玄浑身发抖,双目喷火地盯着她,咬牙道:「你……你……」

  美妇人摸摸嫩如凝脂的粉靥,奇道:「我怎么了啦?」

  小玄握拳大吼:「叫你别射它心脏的,你毁了我唯一的一颗金睛火猊心!你
毁了我整整五个月的心血!」

  美妇人哂道:「这只怪物是你弄出来的?啊哈,这么简单的玩意就花了五个
月?」

  小玄鲜血上冲,几乎想揪住她那如峰高耸的胸口,「它不是怪物!它是我儿
子!叫做无敌大将军!」

  「你儿子?无敌大将军?」美妇人「噗哧」娇笑,旋将嘴儿一偏,哼道:
「你凶什么凶!我不是救了你么,不单不道谢,还反而来怪人,真真人心不古世
风日下呦……」

  小玄顿给呛住,想想适才如非是她出手,后果的确不堪设想。

  雪涵等四姝过来,正待发问,忽闻清唳之声,一只巨大的青鸾从空落下,背
上坐着一个鬓如霜雪、慈眉善目的老妇,仙风瑞气氤氲笼身。

  雪涵与李梦棠齐露欢色,对身边余人低声道:「是黎山三师伯到了!大家快
去拜见。」

  原来老妇正是散仙中的太乙、玄教中的高人黎山老母。

  程水若与夏小婉又惊又喜,忙跟两位师姐一同上前。

  小玄虽未见过黎山老母,但神往已久,恨恨地朝美妇人道:「我先去拜见师
伯,回头再来跟你算账!」

  雪涵等五人在青鸾前跪下,恭声道:「如意门下弟子,叩见三师伯。」

  黎山老母和蔼道:「都快起来。」望着小玄,笑眯眯地接道:「不错不错,
真是后生可畏啊,你的这只石头人已经颇具气象,只是哪里不妥,以致招惹反噬,
下回可得小心点哦。」

  小玄听她说起无敌大将军,不觉心如刀绞,眼泪差点一涌而出,指着旁边的
美妇人道:「师伯奶奶,您说得一点都不错,只是这恶婆娘把它的根本毁了,我
可再也无法改妥了。」他往时跟水若吵架惯了,恼怒中「恶婆娘」三字脱口而出。

  那美妇人怒道:「你……你说什么!竟敢骂我耶?瞧我不打你屁股!」

  黎山老母啐道:「你急什么呀,怎去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哩,他又不晓得你谁。」

  美妇人娇嗔道:「师姐啊,你听他骂我什么哩!」

  雪涵等五人立时怔住,原以为她多半是黎山老母门下的弟子,不料却是师辈
中人。

  黎山老母笑道:「这是你们三十三师叔飞萝,亦都来拜一拜吧。」

  五人一听,更加震撼,原来这飞萝虽在玄教第三代弟子中排行最末,却是玄
教教主重元子唯一的关门弟子,据传天赋异禀,最擅御甲术及机关术。

  小玄傻在当场,他素来就痴迷御甲术及机关术,早对这个飞萝师叔钦仰已久,
岂知甫一见面就把人给得罪了。

  玄教中辈分之分甚严,四姝一齐朝飞萝叩拜,梦棠悄悄拉了小玄一下衣角,
低声道:「快磕头呀。」

  小玄只好跟着她们朝飞萝叩首拜下,烧着脸道:「弟子鲁莽,适才冒犯了师
叔,还请师叔万万见谅。」

  飞萝笑吟吟道:「起来吧,我知你心里边不痛快,就别装模作样啦。」眼睛
不觉又盯着他的脸,如铁遇磁石般给粘住。

  水若在旁睨见,心中不由暗暗纳闷:「这师叔好不知庄重,猪头的脸上又没
长花,她眼睛却怎么老往人家那边晃!」

               第四回赐宝

  黎山老母向小玄微笑问:「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师伯奶奶,我叫崔小玄。」小玄恭敬答了。

  旁边的飞萝娇躯微震,面上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悄吟道:「小玄……小玄
……玄……唉,不可能的……」

  黎山老母道:「小玄啊,你听奶奶说,你那个石头人已经有些魔化了,毁了
就毁了吧,无甚可惜的,以后重做一个好的就是……」她指了一下旁边的飞萝接
道:「晓得吗?你这个师叔可是大名鼎鼎的御甲师和机关师哦,她若肯指点呀,
你再造个比那石头人强十倍的都不难。」

  小玄听了此言,越发后悔先前的口不择言,不好意思兼巴结讨好地瞧了飞萝
一眼。

  飞萝美目翻了翻,望向别处。

  雪涵朝黎山老母道:「师父已知师伯今日上山,此时正在紫芝阁中恭候,请
两位师长移步用茶。」

  黎山老母点点头,脸色似有点凝重起来。

  飞萝登上青鸾,跨坐在她背后,驾鸾随着前边飞驰引路的雪涵去了。

  小玄望着满地残骸,怔怔掉下泪来。

  夏小婉吸了口凉气道:「不知飞萝师叔施放的是什么法宝?竟把……把石人
打如此厉害,半点材料都收不回来。」

  李梦棠道:「既是飞萝师叔,那道紫电定为教中上宝紫犀钗了,据传是教祖
无上圣母在茅野擒太古紫角犀,取其角制成,蕴雷蓄电,无坚不摧的。」望了望
小玄,微笑道:「三师伯不是说了吗,下次再做个更好的就是,男子汉哭什么鼻
子呢,羞羞人。」

  小玄沮丧万分道:「我这些年积攒的所有材料,几乎全投在无敌大将军身上
了……呜,我又不像大师姐二师姐你们已经出山的,可以随意去外边寻找材料。」

  梦棠柔声道:「好啦好啦,下趟回来,我同大师姐再给你带多多的材料回来,
嗯,一定再帮你找一颗金睛火猊心。」

  水若此际已不忍心再跟他呕气,脱口道:「你别着急,我积攒了不少好东西,
明儿就分一些给你,倘若还需要火魅之发,我再帮你去抢。」

  小婉道:「我也分一些给你,小玄继续加油!」

  小玄一阵感动,热泪盈眶,拉手攀背,趁机拥住三个如花似玉的师姐大吃豆
腐。

  梦棠早已习以为常,只当是小师弟的撒娇弄痴,小婉却是情窦未开心无他念,
唯独水若玉颊生晕,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起先前那个莫名其妙的突吻,心中更
加慌乱,一把推开小玄,从纠缠中挣出。

  忽有一个青衫女僮飞步过来,却是如意仙娘崔采婷的贴身侍儿摘霞,脆声道:
「娘娘有命,请各位师姐师兄速到紫芝阁见客。」

  紫芝阁坐落在千翠山逍遥峰东南,大半凌空悬于绝壁之外,鬼斧神工险异非
常。

  李梦棠等四人进入阁堂,见师父正陪黎山老母与飞萝座上用茶,忙上前叩见。

  如意仙娘崔采婷一首白发,容端颜丽,道:「这是你们三师伯同三十三师叔,
都来见礼吧。」

  李梦棠等四人跪下磕头。

  黎山老母笑道:「起来起来,适才已在外边见过了。」转对崔采婷道:「久
闻你这几个徒儿很有根骨,何不与我们说说。」

  崔采婷道:「不过颇合五行,有点异质罢了,岂能入师姐之眼。」

  飞萝又瞧小玄,笑嘻嘻道:「九师姐,你就跟我们说一说嘛。」

  崔采婷不接她话,扬手示了一下立旁侍候的雪涵,对黎山老母道:「这个是
我大徒儿雪涵,质合五行之金,入门最早,根基最好,几个顽徒里边,眼下数她
真气最强、武技最高,已经出山,今侍于天道阁刑飞麾下,在外边颇有点名儿。」

  黎山老母笑道:「岂止如此,这孩子在我教四代弟子中算是名头最响的一个
了。」

  崔采婷摇头道:「比起黎花可就差远了。」又示梦棠道:「这是我二徒儿李
梦棠,木行属性极佳,灵力最强,对各种治疗术颇有心得,喜欢读书阅典,还算
有点见识,今也侍刑飞麾下。」

  黎山老母道:「她眼下正在天道阁参撰《周天诸灵榜》是吧?」

  梦棠忙叩首道:「回师伯,弟子只是协助大帅做部分整理。」

  飞萝望着她忽问:「听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哩。」

  梦棠道:「不过是死记硬背,让师叔见笑了。」

  崔采婷又示水若道:「她是我三徒儿程水若,乃程兆琦之女。」

  黎山老母微微动容道:「哦,奉天侯程兆琦啊……」

  崔采婷继道:「她体质属水,在我五个徒儿里边悟性最好,学东西最快,只
是性情毛躁,否则日后有望越我之上。」

  黎山老母笑眯眯道:「很好很好。」

  水若听得满心欢喜,悄悄吐了下舌儿。

  崔采婷指小婉道:「这是我四徒儿夏小婉,属性为土,最是踏实勤奋,根骨
亦佳,十分痴迷召唤术,对如意五行中的土系诸术皆有所涉猎,我很是看好她。」

  「好孩子。」黎山老母悦道。

  夏小婉俏面生晕,垂首静立。

  崔采婷目光落到了小玄身上,话语稍稍停顿了一下。

  小玄满怀期待,悄忖道:「不知师父会怎样说我?」

  孰知崔采婷只是淡淡道:「他是小玄,我的末徒儿,因是遗孤,所以今跟我
姓,质属火。」就此没了下文,似乎乏善可陈。

  黎山老母点点头,也没多问。

  小玄一阵难过,自卑顿生:「师父对师姐她们皆有褒赞,却只这样说我,定
是觉得我大大不如她们了……」想想自己的确无甚长处,果然样样都比不上四个
师姐,于是越发钻入了牛角尖,加之先前无敌大将军被毁,不禁沮丧万分,座上
几人接下说些什么,皆无心再听下去。

  直至有人拉了拉衣角,小玄方从浑浑噩噩中醒回,见水若正蹙着眉儿望着自
己,听她小声道:「你怎么了?又在想那石头人么?」

  小玄怎肯给她瞧出自己的虚弱,眉毛一扬,笑道:「哪啊,我是在想下一个
新宝贝啦。」

  「还不死心呀!」水若横了他一眼,「快听,师父好像要带我们下山啦。」

  小玄心头一跳,忙去听座上几人说话,正逢崔采婷道:「我后边三个徒儿皆
未出山,正想让他们有所历炼,且我久未下山,也想出去走走哩,不知教主有何
吩咐?」

  黎山老母道:「此次前来,教主有二事交付。其一是关于大泽平原的古战场,
那里曾有两个诸侯国交兵,其中的一方屠杀了四十万降兵,千百年来怨气一直未
散,近日秽物丛生异象连连,教主担心有人从中作祟,命你前往查探。」

  崔采婷点头道:「四十万怨灵未散,的确令人不能放心,倘有邪魔趁之,成
了气候,的确大事一件,不过……」

  「不过什么?」黎山老母笑眯眯问。

  崔采婷道:「此事虽说不小,但我执掌太幻图镇守梦巢,教主恐怕不会只因
此就遣我下山吧?」

  黎山老母道:「没错,单这一件,亦无须用你,只不过顺带而已,第二件事
才是非你不可的。」

  崔采婷道:「师姐请说。」

  黎山老母问:「你可曾听闻日月皇朝今代新帝之事?」

  崔采婷道:「略听两个出山的徒儿说过,据说此君一登帝位就改号做『少轩
辕』,自许功比轩辕之意,龙椅尚未坐暖就御驾亲征,穷兵黩武讨伐北方十五族,
弄得国力亏空生灵涂炭,可见是个骄奢自恣好大喜功之徒。」

  黎山老母道:「何止此矣,这少轩辕还是个荒淫无度、灭纲败纪之徒,他在
讨伐北方十五族后,便采选天下,淫乱后宫;又强征三十万民夫,大兴土木,奢
造四海五岳三十六宫,陷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

  崔采婷道:「古来逆德者必亡,这昏君自招天谴,到头来定然劫数难逃。」

  黎山老母道:「第二件事,正是关此。」

  崔采婷微诧道:「这等凡尘之事,吾教不该插手吧?从前已有三教因为凡尘
之争,致使万仙遭劫,教主不是常常以此警示我们么。」

  黎山老母叹道:「本该由他自生自灭的,但因家门不幸,我教或许不得以而
为之。」

  崔采婷道:「家门不幸……此话怎讲?」

  黎山老母道:「这个少轩辕近来又在玉京附近兴建一城,名日迷楼,工程极
浩,糜费无数,这也由得他,但此楼竟藏玄异,似乎暗合一个大阵法,正在偷偷
吸汲天下一十九灵脉的精华。」

  崔采婷大吃一惊,道:「真有此事?难怪数月来梦巢精华无端大泄,青瑛越
产越少,我却一直找不到原由!那迷楼暗合的究竟是什么阵法?居然如此险恶厉
害!」

  小玄及众师姐也觉大奇,皆在倾耳细听。

  黎山老母道:「教主已分遣过几批人到玉京暗中查探,从传回的消息隐约判
知,迷楼所合之阵正是我教的不传秘法先天无极阵。」

  崔采婷讶道:「是我教阵法?但这先天无极阵我怎么从未听闻过呢。」

  「我也是近日方知的。」黎山老母道:「这先天无极阵原初不是阵法,而是
功法,唤做先天无极诀,包藏着无尽变化无穷奥妙,据传乃教祖无上圣母因悟一
太古异宝而创,用以汲取天地灵气。后来教主将之改成阵法,布阵于凤凰崖上,
日夜自行为圣宫汲取灵气,但因嫌其威力太过险恶霸道,暗伤鬼神亏损天地,故
在布阵后不久便将之完全封闭。」

  除了飞萝,余者无不动容。

  黎山老母接道:「至于这先天无极阵法,教主并未再传他人,直至后来,教
中出了一个天赋奇绝的人才,方将其阵秘密传授,望那人能从中得悟,去其糟粕
取其精华,为我教创出更加玄妙的上法来。」

  崔采婷沉吟道:「天赋奇绝?那人莫不是……是……」

  黎山老母道:「那人号为三绝,于教中武技第一,阵法第一,机关术第一…
…」

  崔采婷脱口而出,「武翩跹!」

  黎山老母点头道:「正是这逆徒。」

  崔采婷心念电转,道:「她叛出我教后一直下落不明,教主怀疑那迷楼暗合
的异阵就是她所布么?」

  黎山老母道:「如果真的是先天无极阵,那就铁定无疑了。」她停了一下继
道:「少轩辕近得一妃,唤做迷姬,自称是天女谪尘,识得先天卜算移山倒海之
术。少轩辕对她宠爱无比千依百顺,迷楼正是在她的怂恿下始建,据传楼中布局
也是由她亲手构划的。」

  崔采婷道:「如此说来,这个迷姬,八九就是叛出我教的武翩跹了!教主要
我去拿她?」

  黎山老母道:「教主命你去玉京暗中查探,是她则拿之,非她则阻之。」

  崔采婷道:「教中修为比我高的人不计其数,教主为何偏偏遣我入京?」

  黎山老母道:「教中是有几人功力不在你之下,但若论武技,教中无人是武
翩跹的对手……」

  崔采婷道:「那我也一样不是她的对手呀,但武翩跹的道法及灵力皆不太强,
教中之人或可用法宝降她。」

  黎山老母道:「麻烦便是出在这里,因为此逆在叛逃时盗去了圣宫秘藏的一
样奇宝,名唤落宝金钱,原为五夷散人萧升、曹宝之物,乃法宝中的异数,宝物
遇之即落,强如佛门至宝定海珠也不能得免。」

  小玄听得心痒难搔:「不知那落宝金钱是何物所做?如何炼制?若我也能造
出一个,那就爽翻啦!」

  崔采婷凝思道:「武翩跹的武技于教中第一,如今法宝又奈何不了她,这可
如何是好?」

  黎山老母道:「教主思来想去,只余下我教至宝先天太幻图还有点希望拿她,
在我教三代弟子中又唯你能掌太幻图,因此只有遣你入京。」

  崔采婷蹙眉道:「但觊觑梦巢的邪魔无数,倘若它们得知太幻图出了逍遥峰,
只怕会生乱子。」

  黎山老母道:「这个不必担心,来此之前,教主已赐了几件上宝,命我暂时
代替你镇守梦巢,且我教上次重挫邪皇,令地界邪魔元气大伤,谅他们现下还不
敢轻举妄动。」

  崔采婷道:「有三师姐屈尊坐镇,梦巢定然无虞。我明日就下山,先赴大泽
平原看看,然后入京。」

  小玄自幼便生活在逍遥峰上,最远只到过千翠山下的小镇,对外面的世界早
就神往已久,听得心中怦怦直跳:「不知师父这次肯不肯带我出去?」

  黎山老母道:「除了武技,武翩跹另有阵法与机关术两绝,倘若那迷姬就是
她,别人必定难近其身,因此教主命飞萝师妹随你一同前往,协力互助。」

  崔采婷心忖:「飞萝是教主的唯一关门弟子,亦擅阵法与机关,若说教中有
人能在这两样东西上与武翩跹抗衡,那就必定是她了。」

  飞萝朝她躬身一揖,笑道:「还请九师姐多多指教。」

  崔采婷不知与之有何过节,只是冷若冰霜地点了下头。

  黎山老母道:「倘若迷姬就是武翩跹,你们此次前往,必然凶险无数,可得
仔细准备。」

  崔采婷与飞萝叩首应是。

  黎山老母又道:「采婷,你可有什么难处?」

  崔采婷道:「没有,请三师姐放心。」转向座下五个弟子道:「你们都回去
准备行装,明早随我下山。」

  小玄顿时狂喜,差点没当场蹦起,强压心中兴奋,与四位师姐叩首退出。

  待他们离开,飞萝忽道:「九师姐,问一下行不行?」

  崔采婷面无表情地瞧她。

  飞萝笑道:「九师姐收的徒儿,好像都是女孩子呀,怎么独独那个小玄是男
的?」

  崔采婷道:「我收徒儿,不分男女,只看质地,他们皆因五行奇异,方能入
我门中。」

  飞萝想想又道:「师姐您适才评价几个女徒儿,好像都挺详细的,说到小玄,
怎就不肯多说了?」

  崔采婷冷冷道:「因为他无甚长处,没有什么好说的。」

  飞萝做出个恍然的表情,点了点头。

  黎山老母忽然微笑开口,「那孩子哟,我瞧他出息大着呢。」

           ************

  午饭过后,小玄正在房中收拾行装,忽听外边有人唤:「小玄在吗?」听出
是摘霞的声音,忙应:「在呢,门没关。」

  摘霞却道:「快快出来,有喜事啦。」

  小玄出屋问:「什么喜事?」

  摘霞笑嘻嘻道:「先说怎么谢我?」

  小玄道:「论功行赏,快说!」

  摘霞道:「娘娘要给你一样宝贝哩。」

  小玄喜得声都颤了,「真的?为什么要给我?莫哄人啊。」

  摘霞道:「嗯,哄你的,莫跟着我哦。」说完转身就走。

  小玄赶忙紧紧跟上,笑问:「好姐姐,师父要给我什么宝贝?」

  「你又不信,跟着我做什么。」摘霞走得飞快。

  小玄急道:「信了呀,快告诉我!」

  摘霞道:「不晓得是啥,反正一定很棒的,适才水若同小婉姐姐每人已领了
一样,可都欢天喜地的。」

  小玄兴奋得直箍拳头,「现在去哪?」

  摘霞忽然不走了,半靠在道旁的树干上,用手掌朝脖子里扇风儿。

  小玄怔道:「怎么了?」

  摘霞懒懒道:「好热,走不动了。」

  小玄笑道:「好姐姐,你急我么?回头我一定会好好谢你的。」

  「怎么谢啊?」摘霞目望别处。

  小玄抓抓头发,睨见旁边坡上繁花似锦,纵身过去,折了一朵不知名的美丽
花朵回来,笑道:「自古宝剑赠英雄,鲜花映美人,好姐姐,我帮你戴上。」就
要往女孩的头发上插。

  摘霞甩头闪开,瞪目啐道:「去去去!谁稀罕这个,没半点诚意!」

  小玄大急,差点连姑奶奶都叫了出来,忽想起一件物事,从怀里摸出只晶莹
剔透的湛蓝镯子,道:「摘霞姐姐,你瞧这个好不好?它可是我用青瑛之精花了
三天才做成的,里边可以加蓄一个初级水遁法术哩,原本准备拿去跟小恶婆换材
料的。」

  摘霞接过,随手戴在腕上,立感冰凉沁肌,又见其上雕刻的符篆铭纹精美别
致,心中十分欢喜,笑靥如花道:「这个么……还算马马虎虎啦,娘娘正在锦绣
阁等你哩。」

  「那我先去了!」小玄抛下花朵,一阵风不见了。

  「喂,等一会呀!」摘霞跺跺足,气鼓鼓地出神了片刻,低头瞧见腕上的美
丽镯子,秀眉渐舒,嘴角甜甜地弯了起来。

  小玄兴冲冲地奔入锦绣阁,见如意仙娘崔采婷果然在候,忙上前躬身叩首,
笑道:「师父,我来啦。」

  崔采婷凝目瞧了瞧他,片刻方道:「小玄,你在这山上已经呆了十六个年头,
这次想不想跟我出去?」

  小玄道:「师父,难道您还知么,我做梦都想去外边瞧瞧哩。」

  崔采婷拿起杯子,悠悠喝了口茶,道:「但你素来顽劣,带你出去,我可不
大放心。」

  小玄急道:「这回我一定改过来,下山后只老老实实地跟在您身边服侍,绝
不惹事生非。」

  崔采婷沉吟了一会,直至小玄心里发毛了才点头道:「那好,我就记着你的
话,你呢,自己也别忘了。」

  小玄暗暗松了口气,迭声应是。

  崔采婷目示桌上一只墨漆长匣,道:「你大师姐与二师姐出山时,我曾各送
她们一样宝物,如今水若、小婉和你出山,我也一视同仁,送你们每人一样宝物,
这匣子里的东西应该适合你用,拿去吧。」

  小玄上前开匣,入眼一条通体艳赤的长索,其上鳞纹时隐时现,柄端印有金
丝符篆,一看就知是非凡之物,喜得心头扑通乱蹦,迫不及待地拿起抖开,却是
一条长逾两丈的鞭子,屏息问:「师父,这是法宝还是兵器?」

  崔采婷道:「是兵器,叫做八爪炎龙鞭,属性为火,与你修习的离火诀能相
互融合,可令你的鞭法威力有增。」

  小玄略运离火诀,猛见鞭身一跳,赤焰喷发,不由吓了一跳。

  崔采婷叱道:「别在这里试!」

  小玄赶忙撤功,骇诧道:「我的天,这鞭比赤炼索棒多了!不知是用什么做
成的?」

  崔采婷道:「它么,不过是用了一根八爪炎龙筋及三百六十片炎龙鳞而以。」

  小玄「啊」了一声,八爪炎龙可是龙中异灵,凶猛无比,极难捕获。

  崔采婷继道:「制它之人还在其上炼化了八爪炎龙的八足之髓,因此这鞭不
但能发炎劲,还擅擒缚,于我教内,可算是一件中上神兵了。」当即向小玄传授
使用其鞭的要诀。

  小玄本就精通鞭法,掌握甚速,越听越知这炎龙鞭非同小可,笑得合不拢嘴,
又问:「师父啊,这炎龙鞭跟我大师姐的阿金盾比,哪个更厉害点?」

  崔采婷道:「此兵在教中宝器的排名在阿金盾之上,用得好则强,用不好则
形同废物,但以你目前的功力,至少得再努力五年,方有可能追上你大师姐。」

  小玄听得心花怒放,不觉毛病又犯,一下猴到崔采婷身上,搂住欢叫道:
「谢谢师父!师父真好!」

  崔采婷柳眉一挑,身子未动,却使了个小跏跌法将小玄摔在地上,恼怒道:
「你都多大了,却还这般不知稳重,今次跟我出去,倘若再像这样嬉皮笑脸,我
定……定把你赶回山上,面壁个三年五载!」

  小玄迷惘爬起,记得从前如此,师父并没怎么生气,委屈道:「以后不敢了。」

  崔采婷哼了一声,突道:「你把腰带解开。」

  小玄一怔,不解地松开腰带。

  「把裤子褪下来。」崔采婷面无表情,如雪的玉颊晕起了一抹难以觉察的嫣
红。

  小玄愣了愣,蓦然想起从山下小镇买回来的那册春宫,身上一阵发烧,耳根
都烫了……

              第五回与魔同欢

  「谁叫你脱里边的!只把外边的裤子褪下一点……褪到腰下就行。」崔采婷
没好气地嗔道。

  小玄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提起内裤,依言将外裤褪到腰下,满面通红,心中
连连暗骂自己:「该死该死!都怪那册春意儿,老叫我想入非非!」

  崔采婷凝目盯住他的腹部。

  虽是午后,但锦绣阁藏于逍遥峰的阴凉处,周遭俱是参天古树,阁内清凉幽
暗,只见小玄的腹前散发出淡淡的柔和光晕,原来在他脐眼之内竟含有一物,平
滑洁白,宛若明玉,更奇的是其上竟匪夷所思地镂刻着细小花纹,既似铭文又像
符篆,诞异之至。

  小玄自从懂事以后,就一直对身上的异样感到奇怪,曾经问过崔采婷,却皆
得含糊以应,渐渐便习以为常了,今日见师父又再关注,忍不住问道:「师父,
我肚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呀?」

  崔采婷表情变幻不定,一双妙目只勾勾地盯着他的腹部,如痴似醉半晌未语。

  小玄有点不自在起来,嗫嚅道:「师父,你怎么了?」

  崔采婷身子微微一颤,似从梦中醒来。

  小玄隐隐觉得腹内之物有些名堂,又问:「师父,我肚子里这个……」

  崔采婷打断道:「不用问,到了该让你知道时,自然就会告诉你!」说着从
怀内摸出一条大红巾子,撒手一甩,落霞般向小玄飞去。

  小玄腰上微微一紧,已见那条大红巾子缠在腰头,裹围住腹部,不解问道:
「师父,这是什么?」

  崔采婷道:「这条汗巾子唤做焰浣罗,乃用炎洲火光兽的皮毛织成,亦为我
教宝物,只要扎在身上,日夜俱能提升使用者的火行潜能,虽然缓慢,但天长日
久的积累下来,自也可观。你性属火极,所习的又是火行系功法,这条巾子,对
你的好处应是非浅。」

  小玄大喜,连声向师父道谢,思道:「师父适才说,我们出山就送每人一样
宝物,怎么却给了我两样?我常觉得她对我时好时差,如此看来,其实内里是疼
我的,只不过有时严厉了些吧……」垂头细看,见那红巾绣有许多符纹篆迹,其
上赤光缓缓幻变,如焰晃动,煞是奇妙。

  崔采婷继道:「这焰浣罗冬暖夏凉,水火无侵,不生汗渍,从今以后,你再
不必取下来,就是睡觉沐浴时也不可解掉,知道吗?」

  小玄满口答应。

  崔采婷似不放心,又再叮嘱道:「下山之后,你若是偷偷解掉,我定重惩不
贷!」

  小玄虽觉有些奇怪,但仍点头应是,心想:「既然对我有好处,我为何要解
掉?我要是偷偷解了,你又如何能知?」

  崔采婷道:「好,你可去了。收拾好行装,不必带的就别带。」

  小玄提裤整衣束好腰带,将八爪炎龙鞭绕在臂上,欢天喜地的去了。

  小玄出了锦绣阁,立奔到逍遥峰后山脚下的一个无人处,迫不及待地抖开炎
龙鞭,运起离火诀挥舞起来,顿见火龙疾蹿,赤焰飞腾,鞭到之处石开木破,威
力不知比赤炼索大了多少倍,一时如痴似醉欲罢不能。

  正舞得酣畅淋漓,忽听旁边有人叫道:「厉害厉害!了得了得!」

  小玄收鞭瞧去,见树后探出个大头,立时认出那人,欢喜道:「黑大哥!你
怎在这?」

  那人出来,生得粗眉细眼大鼻巨口,身高近丈,魁梧非常,原来是逍遥峰北
面大风岭上一只修炼得道的熊罴精,自名黑无霸,与小玄十分交好,彼此称兄道
弟。

  他捡起一块给小玄抽断的石头,见断处竟呈熔浆凝固之态,惊呼道:「我的
天,半月不见,你的功力居然提升了这么多!」

  小玄扬扬手中的炎龙鞭,笑道:「不是我功力升了,而是换了兵器。」

  黑无霸一瞧,立知是非凡之物,讨过去细细把玩,馋得口水差点没流出来,
道:「这是什么神兵?你怎有的?」

  小玄美滋滋道:「它叫八爪炎龙鞭,是师父送给我的出山礼。」

  「原来是仙家珍宝,无怪耍起来如同火龙一般,适才我老远就瞧见这边赤光
飞腾,这才跑过来看哩。」黑无霸大赞了一会,又道:「老弟你终于熬出山了?

  哈哈,这可得好好庆祝一下,今儿桃花大姐邀我们赏花,你何不过去一起聚
聚,顺道把这神兵让大家欣赏欣赏。「

  小玄想了想,道:「也好,我明天就要随师父下山去了,只怕一时半会回不
来,正好跟大家道个别。」

  黑无霸道:「这就更应该热闹一下哩!」拉着他便要走。

  小玄道:「许久没见桃花大姐了,怎好空手白脚的去……我先回去拿一样东
西。」

  黑无霸脸上白了白,道:「那……我在这里等你,逍遥峰我是再也不上去啦,
免得又像上次碰见那个小姐姐,嘿,模样生得倒好,却凶巴巴地骂我是妖怪,说
没两句一刀子就捅了过来,幸好我逃得快,不然定叫她给宰了!」

  小玄笑道:「是我三师姐,恶婆娘一个,别人都没她那么凶的。大哥请稍等,
我很快就下来。」

  黑无霸等了半炷香光景,果见小玄飞步回来,手里提着只葫芦,遂问:「里
边有什么好东西?」

  小玄笑道:「待会便知,有你一份。」两人施展腾飞之术,一同往逍遥峰之
南的玉泉谷奔去。

           ************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已到了玉泉谷,但见桃树株株,绵延数里,真个灿烂如
焰。行至深处,却有一座傍溪庄园,门楣之上横着一只大匾,写着「华浓庄」三
字。

  两人入内,即有庄客迎住,引到后花园,见桃花茂盛处摆了桌筵席,席上尽
是美酿佳肴,已有数人围座,十分热闹。

  黑无霸叫道:「你们瞧瞧,我把谁带来了!」

  那些人转头望来,立时纷纷起身笑迎,为首一个丰腴美妇,正是庄中主人玉
桃娘娘,乃修炼得道的桃花精,已有千年道行,笑道:「哎哟哟,这不是小玄么!
我还道你忘了姐姐呢。」

  小玄忙上前见礼,那些人大多认得,皆是千翠山上的得道精怪,其中有一白
猿精,自名袁自在;一花蛇精,自号黑白公子;一蜈蚣精,自称飞天将军;一赤
蛟精,自命闹海大帅;唯余一个黛眉水目的妖娆女子不识得。

  玉桃娘娘拉过那女子,笑笑介绍,「这是你绮姬姐姐,新搬来咱们千翠山的
高人,前阵子无霸为了争地盘打上门去,在她手里栽了跟头,回来邀了飞天和闹
海去讨面子,结果又都吃了大苦头,不得不服,如今大家都做了好朋友,这就叫
做不打不相识啊。」

  「这么厉害啊?」小玄心中惊讶,将信将疑地朝旁望去,见黑无霸、飞天将
军同闹海大帅三个皆面露尴尬赧颜干笑,方才信了,朝作了一揖道:「姐姐好。」

  绮姬在他脸上深深地瞥了一眼,嫣然道:「你就是崔小玄啊,常听大家说起
你呢。」

  小玄笑道:「说我什么呢?」

  绮姬道:「说你是仙家子弟,却没什么架子,而且为人爽快得很,有什么好
东西,都肯拿来跟大家分享。」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小玄有点不好意思。

  黑无霸大声道:「各位各位,小玄终于出山了,还得了一件上上神兵,大家
快来瞧啊。」

  「出山了?恭喜啊恭喜啊!」众人围了过来,小玄捋起袖子,把绕在臂上的
炎龙鞭一圈圈解下,递与他们玩赏。

  众精怪都是识货人,这个争那个抢,只瞧得啧啧称奇,纷纷赞道:「果然是
仙家神兵,好东西!好宝贝!」

  玉桃娘娘招呼道:「大家都入座吧,咱们边吃酒边欣赏,再听小玄说说这宝
贝的来历。」

  众人入座,把盏同欢,听小玄说炎龙鞭是由八爪炎龙的筋、鳞、髓所制,个
个越发惊叹。

  闹海大帅道:「我虽名闹海,但这八爪炎龙却是惹都不敢惹的,唉,小玄有
了这宝贝,怕是能跟我打个平手了。」

  袁自在道:「这就奇了,上次你跟小玄比试,好像就输了一招啊,敢情小玄
多了这件神兵,却反而不如从前了?」

  闹海大帅黑面透赤,淡定道:「那次不过是酒喝多了,让了小玄一招,嘿嘿。」

  黑白公子啐道:「你若不笑,人家还不知你心虚哩。」

  众人一阵哄笑,嘲声潮起,频频举杯欢快畅饮。

  直至酒酣,小玄从身上取下葫芦,道:「我明日就要随师父下山了,不知何
时才能回来,这里边是我平日自制的丹药,唤做凝华丹,用料颇为稀罕,今儿请
大家尝尝,算是辞行。」

  黑无霸喜道:「妙啊,我最喜欢吃小玄做的仙丹了,又香又补!」接过葫芦,
往木碟一倒,竟有百十粒珍珠般的丹丸滚出,芬芳扑鼻,迫不及待地拈起一粒放
入嘴里,只觉入口即化,甘香异常,大叫道:「好吃好吃!比前几次做得都好吃。」

  众精怪俱是修炼之士,最喜这类提元助气的仙家丹药,个个吃得津津有味,
片刻间便已将凝华丹一扫而空。

  黑无霸舔舔嘴唇,叹道:「好好,的确好!果然是仙家之珍,吃了之后,整
个人都清爽哩,可惜太少啦,不够喉!不够喉!」

  绮姬白了他一眼,道:「还嫌少?你道是在吃炒豆子么!这百十粒呀,不知
小玄得花多少心血才能做成呢。」

  小玄笑道:「你们喜欢,等我回来再做。这次去外边,倘有碰上什么好东西,
定也给大家带些回来。」

  袁自在问:「小玄啊,你这次出去,可有什么好行囊么?」

  小玄道:「我去年做了只法囊,请我二师姐加持过收纳法诀,装一马车的东
西没问题。」

  袁自在哂然一笑:「才这样啊,小意思,来,老哥送你样宝贝……」他从腰
上解下只灰色编织囊,递与小玄,接道:「你瞧瞧我这只囊儿如何。」

  小玄翻来覆去地瞧了半天,不好意思道:「袁大哥,小弟眼拙,实在看不出
这囊儿有何奥妙。」

  玉桃娘娘笑道:「自在的这只囊儿呀,还真不简单呢,你别瞧它不大,却能
装下不少东西哩。」

  小玄道:「难道不只一车?」

  袁自在得意洋洋道:「告诉你吧,它叫如意囊,能把我整个菜园子里的瓜果
蔬菜一股脑全装进去哩!」

  小玄曾到过他的菜园子,印象中约有七、八亩大,难以置信道:「这等神奇?」

  袁自在道:「你晓得它是什么做的?」

  小玄道:「袁大哥请说。」

  袁自在道:「那是我三百年前云游四海时,在青丘遇见一棵不知已有多少年
月、粗达上百围的奇树,打跑了守树的精怪,取其藤做成的,又加持了我自家所
创的收纳法诀,方才有如此奇效,如今送与你,路上或许用得着。」

  小玄惶然道:「这等贵重之物,小弟怎敢受用。」

  袁自在臂搭他肩膀道:「老弟啊,咱们逍遥中人哪分什么贵贱轻重,只要投
缘合契,又有什么不可的。你若不好意思,那我也不好意思啦,难道要我把适才
吃下去的丹儿都吐出来还你?」

  小玄仍在犹豫。

  绮姬在旁道:「嗳,别婆婆妈妈了,这可是袁大哥的一片心意,你就要了吧。」

  小玄想起一路上要收集许多材料,此物正好大派用场,终于道:「那真谢谢
袁大哥了!」

  袁自在道:「这如意囊还有样妙处,就是能分门别类储藏物品,互不相扰…
…」当下将使用之法传给了小玄。

  小玄满心欢喜,连连道谢。

  玉桃娘娘唤人取来一只青瓷瓶儿,里边插着支独蕾桃枝,笑道:「小玄啊,
你既要下山了,大姐也有样东西送你。」

  小玄见那桃枝茎身剔透,蕾嫩如粉,惊喜道:「这桃枝怎么如此独异?好漂
亮呀。」

  玉桃娘娘道:「它是这谷中一株千年老桃之上的唯一一根,与众不同,至于
为何独异,我也不大明白呢。」她朱唇微动,似念了什么诀儿,众人眼前一晕,
不知从哪忽然生出缕缕淡雾。

  玉桃娘娘道:「夭夭,你来为大家斟酒。」

  桌心的酒坛子竟然随声而起,平平稳稳地飘浮着,自行向众人杯里一个个倒
酒。

  众人俱感诧异,黑无霸张着大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玉桃娘娘微微一笑,朝酒坛子道:「夭夭,你现出身来吧。」

  众人旋见酒坛子上现出一双晶莹如玉纤巧秀气的手儿来,接着是雪似的皓腕,
嫩绿的罗袖……随着淡雾消散,席上已多了个颜似桃花唇红齿白的小女孩,如烟
若纱地悬空飘浮,正抱着洒坛子往众人的杯子里斟酒。

  黑白公子微诧道:「夭夭?桃之夭夭……这姑娘是桃枝上的精灵么?」

  玉桃娘娘微笑道:「正是,她眼下只是初初炼化成人形,尚且不太会说话,
但我已教了她一点点幻术和一些简单的事儿,譬如端茶倒水,做点事务事儿什么
的。」她转面对小玄道:「你就把她带回去吧,路上也好有个人服侍。」

  小玄一愣,赶忙摇手道:「这怎么可以,我不用别人服侍,而且我师父也不
会同意的。」

  玉桃娘娘笑道:「夭夭初成人形,每日至多只有一个时辰能出来,其它时候
皆得呆在桃枝里边,你只要小心些儿,别人谁会知道。」

  小玄只觉大大不妥,连声道:「不行不行,大姐的美意我心领了。」

  绮姬笑嘻嘻道:「这小丫头模样可好了,你当真舍得不要?」

  小玄道:「姐姐莫取笑,我当真不能要。」

  玉桃娘娘道:「夭夭天生异质,一成人形就具雾化之能,而且还算有点资质,
学东西甚快,乃我千百个孩儿里边最得意也疼爱的一个,我把她送给你,实是抱
有点私心,望你能把她带去外边走走,或可遇得机缘,永远化成人形,乃至修成
正果,小玄你真的不肯吗?」

  「这个……」小玄头大如斗,心忖此事若给师父知去,那可不是说笑的。

  夭夭正在往他杯里斟酒,天真甜美清纯如水,极是可人。

  玉桃娘娘举起桃枝一招,将夭夭收了回去,若有似无地叹息了一下,不再说
话。

  黑白公子摇头道:「郎心如铁哦。」

  闹海大帅哼哼接道:「薄情寡义呀。」

  黑无霸阴阳怪气再道:「惨绝人寰呐。」

  小玄终于崩溃,哑声道:「好吧,那我带她出去试试,万一不行,只好赶快
送她回来。」

  玉桃娘娘大喜,倾身附到他耳边,传与召唤之术,末了道:「夭夭很好带的,
平时只用清水养着就行,若有闲暇,则采集些干净露水给她最好。」

  小玄连连点头应是,将桃枝插入青瓷瓶内,一同收入如意囊,系在腰里。

  众精怪纷纷举杯,齐来敬酒,仿佛他做了件大善事一般。

  绮姬坐在小玄旁边,更是殷勤劝酒,问东问西声娇语涩,惹得少年面红耳赤。

  不觉天色渐暗,园子里上了华灯,玉桃娘娘又命人摆上晚膳,膳罢接着再饮,
众精怪皆是酒中高手,此时也不由有些醉意,飞天将军忽道:「痛快痛快!

  真是痛快!往时不是缺这个就是少那个,难得齐聚,何不趁今日都在,咱们
来个金兰结义,往后彼此照应齐享逍!「

  黑无霸一听,立叫道:「对对对!我们都居千翠山上,早就该成一家人了!」

  黑白公子道:「我觉得不错,谁有异议么?」

  绮姬笑吟吟道:「我没有。」一双媚目望向小玄。

  小玄大为踟蹰,心忖:「他们虽非恶类,却属精怪,我跟他们混在一起,已
是不妥,倘若再与他们结拜,给师父晓得,还不把我一脚踢出门墙去……」

  绮姬又道:「我是没有,只怕有人不大愿意哩。」

  众精怪已瞧出小玄在犹豫,一时俱默不作声。

  小玄冷汗悄冒,不知如何是好,干笑了两声。

  飞天将军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声道:「罢罢罢,算我多事!人家是名门正派
仙家子弟,岂肯与咱们邪魔外道纠缠一起,结义之事,再亦莫提!」

  小玄最受不了这话,心中突突狂跳,猛然豁了出去,大声道:「我愿意同大
家结义金兰,祸福共当!」

  黑白公子乜目道:「你可想好喽,莫待明儿酒醒了后悔。」

  小玄坚决道:「绝不后悔。」

  众精怪大喜,黑无霸在对面大叫:「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当下柱
香齐跪,拜天祈地,结义金兰。再又论长道序,尊已过千岁的玉桃娘娘做了大姐,
接下依序为袁自在、飞天将军、闹海大帅、绮姬、黑白公子、黑无霸,崔小玄最
末。

  诸礼行毕,黑无霸高擎酒盏,欢呼道:「来,为我们千翠山八仙今日结义…
…」

  飞天将军截住道:「我们哪里是仙,为何硬要往那仙字上靠,俗!俗!还是
叫八圣吧!千翠山八圣,岂不愈威风耶?」

  虽说更俗,但众人齐声叫好,放怀痛饮,不知几时,已是个个酣畅人人酩酊。

  绮姬半支娇躯,用肘碰了碰旁边伏桌的小玄,吃吃笑道:「喂,不行了么?」

  小玄挣扎撑起,冲冲道:「谁说的,咱们再战三百杯!酒!酒在哪?酒来!」

  绮姬摇摇头,烟目斜乜着他道:「输你了,不喝啦。」

  小玄哼哼道:「也罢,谁再来战?无霸!无霸?」游目四顾,却见席间东倒
西歪了一片。

  绮姬笑嘻嘻道:「他躺地上呢,小弟,你也别喝了,姐姐送你一样礼物要不
要?」

  小玄大咧咧道:「要啊,快快献来!」

  绮姬起身,一把牵住他的手腕,道:「这里可不能给你,跟我来。」

  小玄勉力支起,踉踉跄跄地跟在后边,随她离席而去。

  转眼到了桃花深处,绮姬望望四周,笑道:「这里好不好?」

  小玄如置花海之中,大舌应道:「很漂亮,好多花啊。」

  「坐下来。」绮姬拉他坐在如茵的碧草上,一臂支地,双腿横并,摆出了个
优美而诱人的姿势,轻纱似的月光透过顶上繁密的花叶斑驳地洒在她身上,如梦
似幻。

  小玄随之坐下,迷惑地瞧了瞧她,「五姐姐……礼物在哪?」

  「就在你跟前啊。」绮姬笑吟吟的,削肩柔柔一缩,半边罗衫滑落,露出了
如凝脂般的肌肤。

  小玄心头蓦而剧跳。

  绮姬上身缓缓倾去,妖媚的眼里满是诱惑,微喘道:「姐姐就做你的礼物好
不好?」

  两人贴得太近,小玄不由自主张臂将逼至身前的女人扶住,立觉一双柔臂蛇
般缠绕上脖子,接着唇上一软,已给两瓣甜甜的烫唇粘住,他何曾尝过这等滋味,
不禁口干舌燥百脉若沸。

  绮姬将小玄轻轻推倒,朱唇游移,从他脖子、胸膛……一路慢慢吻下,两手
随程松解衣衫。

  小玄隐觉不妥,但他正值年少,血气方刚,此际又是酩酊酣醉,哪里还能多
想,迷糊道:「五姐姐,你……你做……做什么?」

  绮姬在底下腻声道:「良辰美景,岂可白白辜负,咦……」隔裤捏着了一根
出奇巨硕的东西,滚烫而坚挺。

  小玄呻吟一声,浑身绷紧。

  绮姬满面讶异,急急松了他的腰带,扒下裤子来瞧,顿时一阵酥软,低呼道:
「天呐,上边斯斯文文的,怎么底下却有根这样要命的宝贝!」

  小玄欲要去捂,挣扎坐起,却见绮姬长身而起,压在身上,春情荡漾道:
「想要抱姐姐是么?帮我把衣裳脱了。」

  小玄战战兢兢地依言而行,手忙脚乱。

  绮姬吃吃笑道:「怎么这样笨?难道没脱过女人的衣服吗?」

  小玄面烧耳烫地点了点头。

  「你没……没有过女人?」绮姬盯着他,眉梢眼角尽是惊喜。

  小玄又点了下头。

  绮姬大喜,原只贪他是仙家子弟,元阳精纯,不想还是个处子,暗忖此君的
阳精必定奇补,笑靥如花道:「无怪你笨手笨脚的,来,莫慌张,姐姐教你。」

  自解霓衫,半褪罗裙,只余一件小小的杏色肚兜儿,牵着他的手往身上各处
摸探。

  小玄只感所触无不如脂似玉,柔软滑腻,鼻间尽是撩人香甜,周身欲焰如焚,
仿佛梦中。

  绮姬趁着月色瞧去,见他剑眉星目神采秀异,心中更是淫情汲汲爱欲恣恣,
跨身骑坐在男儿腿上,娇娇翘起雪阜,用柔荑把住阳根,轻轻引往自己的玉蛤,
娇喘滴滴道:「来哟,姐姐让你尝尝天地间最美妙的滋味……」

  小玄模糊睨见女人花底的妙物,心脏几欲蹦出胸腔,战战迷迷地朝前挺去,
突感绮姬身后似有什么晃动,抬头望去,猛见一条奇形怪状的异物,还道是醉得
眼睛花了,用力眨了两下,定睛再瞧,刹那目瞪口呆,全身俱僵。

  原来在风情万千的美人身后,竟竖着一条通体青碧、粗如水桶的尾状怪物,
如钩前弯,末端还有一根无比诡异的可怖巨刺,正于月前颤颤巍巍地抖动。


[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8-5-18 21: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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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集:巨竹谷

              第一回:羞花闭月

  一切太过突然,水若又羞又慌,手忙脚乱直把男儿推拒,竟管此刻已浑身软
绵乏力。

  小玄情欲炽焚,无所不在的魔爪东揉西探,继把彩虹上下缠绕,不住变幻的
缤纷色彩勒裹着雪肤,交相辉映美丽绝伦。

  直至动弹不得,水若的目光这才给捆缚住自己的东西吸引去,蓦地一呆,诧
讶道:「你没扔掉它?」

  「为什么要扔掉?好不容易才采到的啊。」小玄微笑。

  「没见那头大鸟拼命追你么!」水若瞪着他,「它就是因为你动了它的宝贝
才生气的。」

  「既然采了,扔了它那头大鸟也照样会生气的……你不是喜欢它吗?」小玄
道。

  水若凝目盯着他,眸中忽然一阵潮润模糊,但那跃崖飞出的身姿却在脑海里
清晰浮现,旋而化作丝丝缕缕的情素渗入心头,如酒醉人似蜜浓稠。

  浓得化不开,也不愿化开。

  小玄觉察有异,视线方从她胸前的两堆雪团上恋恋不舍地拔起。

  女孩忙一头扑入他怀,把湿漉漉的脸蛋贴藏在宽健的胸膛上,她浑身尽湿,
然而脸上的水与别处不同,微微温热。

  「怎么了?」小玄惶然顿住。

  「以后,再不许你这样冒险了!就是我喜欢也不可以。」水若哽咽道。

  小玄心头一舒,嗯嗯应了,吻如雨落上下其手,只把女孩爱得更加狂野炽烈。

  水若不再挣拒,身子越来越软绵,呼吸却渐渐变得急促,紧咬的樱唇不时会
溜泄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哼吟,忽然间螓首仰起,眼媚如丝,两瓣泛着水泽的诱人
唇儿微微张启,朝着男儿娇娇轻颤,如召唤,似诱惑。

  小玄心跳如擂,屏息静气深深吻落。

  虽然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但水若主动却还是头遭儿。

  相距太近,如桃娇靥与盈盈水眸皆在眼前放大晃动,小玄瞧不清玉人的表情,
但迎面扑来烫热气息已经泄露出许多东西,他百脉如沸,迫不及待松解腰带,上
次紧要关头给人打断的情形,尚清清晰晰地印在脑海里,只怕今次再度重演。

  昏惶迷乱中,水若忽感爱郎紧紧地贴凑过来,一根坚挺火烫的东西在腿根里
乱蹭乱碰,陡记起那夜的狂乱与痛楚,心中一阵紧张,两腿不由自主合闭起来。

  小玄气喘如牛地努力,感觉前端已挑着了娇嫩,且已丝丝流滑,但偏偏就是
不得其入,忙乱了好一会,这才发现原来又是玉人不肯相就,急得低低吟求,
「水儿……」

  水若见他满脸苦色,芳心忽地一软:「他能为我跃出悬崖摘采彩虹,我却连
这点痛都挨不得么?」当下松了双腿,凝住玉臀悄迎爱郎。

  小玄突觉整个槌头揉入臼中,给如脂如腐的嫩蛤软软噙裹住,只美得筋麻骨
酥,心中大喜,忙将腰杆奋力挺送,巨棒终于推入玉人花内,心急之下,势如流
星飞曳,瞬间的彻底契合令两人同时失声叫出。

  水若原以为会很痛,谁知这次却轻微了许多,且在疼痛夹着一丝爽利的快美,
电掠放射至四肢百骸,张着小嘴直抽气儿,满脸惊心动魄的媚。

  小玄更是爽入骨髓,过于窄紧的嫩壁将肉棒毫无缝隙地裹握住,使他无法按
捺地一下下抽送起来。

  水若娇喘吁吁地承受着,怯意随着快美的堆积迅速减退,虽然仍感痛楚与不
适,但她觉得自己开始喜欢跟这个男儿做这样的事情了,这一发现,俏脸儿更是
艳如霞喷娇羞万状。

  小玄盯凝着女孩的娇靥,抽耸得越发勇猛炽烈,一记刺尽,前端忽擦抵着什
么东西,只觉软嫩如腐,美得连连吸气,心中销魂:「又碰着她这小宝贝了!」

  当下连连深送,追寻妙物。

  水若蹙眉闭目,状如苦极,花底却是春潮泛滥,蜜汁东一片西一块涂得两人
腹部腿间到处黏腻油亮。

  小玄贪极那妙物,但十余次中不过挑弄着一、两下,既觉有趣又是心急,他
无甚经验,索性蛮干起来,力道放尽,抽拽如飞。

  太碧乃一十九灵脉之一,生机非凡,主杆径达两、三丈,就连分枝也粗如合
抱大树,但小玄与水若所在之处,已是分枝之末,且又离主杆七、八丈远,动作
一大,便悠悠摇晃起来。

  水若陡然一惊,低呼道:「要掉下去啦!」

  小玄却充耳不闻,乜见她胸脯不知何时给彩虹缠裹住,酥乳半露,峰际的小
樱桃尖尖顶着虹膜,只觉诱惑万分,一爪剥开彩虹,勒在乳廓之下,然后擒握住
雪乳重重搓揉,底下的抽刺依旧猛烈,令竹枝摇晃得越来越厉害。

  「会掉下去的……」水若十分害怕,掠了水面一眼,心里更是惊慌,屁股身
子忙朝枝杆中间挪去,不想下体方移,即迎着男儿地勇冲悍刺,嫩花心正正地挨
了一记重击,顿然失声娇啼,蛮腰似折,整个人险些从竹枝上滑下去。

  小玄急忙将她拉住,见女孩花容失色,自是一轮轻怜蜜爱。

  「不要……不要在这……」水若又惊又羞地娇哝,这时才领略到刚才那记重
击的威力,只觉自腰以下全皆酸麻,花径深处的小东西突突乱跳,竟然生一丝欲
尿的彷徨感觉,慌忙死死憋住。

  「不许乱动!」小玄板起脸喝令,这么美妙的紧要关头,岂容打断。

  水若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此时的男儿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令她一阵心颤神
摇。

  小玄瞧瞧周围,忽然捉起胯侧的两条美腿,将它们歪歪斜斜地分架在旁边的
竹枝上,把女孩摆放得无比绮亵诱人。

  水若乖乖软软的任之摆布,只觉男儿的动作既邪恶又下流,羞极间却有种从
未有过的莫名刺激,心里一塌糊涂,旋又想到,从来就是自己对他颐指气使嘛,
什么时候倒转过来了?

  小玄复猱其上,再次癫狂,记记尽根没入,肉茎有如烧红的铁棒在软膏嫩脂
中来回戳拽,扯带出丝丝浆汁,从透明搅拌至奶白,且渐多渐稠,裹茎溅发。

  竹枝晃荡得更加厉害,四周枝叶如处暴风雨般急急筛抖,但水若已无暇它顾,
只将被捆的双腕环挂在男儿颈上,任由如潮的快美与刺激冲刷自己的每一根神经。

  无数抽后,小玄终于有点摸清花径深处那小宝贝的位置了,原来生得十分偏
下,且似懂得躲避藏匿,一旦给肉棒碰触着,便会自行溜滑逃开。

  「好狡猾的小东西!」他心觉有趣之极,越发想法子去寻弄,抽耸之势突变,
将直来直去的冲刺改成深挖深掘,果然立竿见影,十下之中竟有六、七下勾弄到
女孩的幽秘花心。

  水若反应骤剧,原本压抑的哼吟陡然拔高,雪躯乍绷乍酥,柳腰如滚油中的
虾儿时弓时挺。

  小玄瞧着探着,但觉目迷心爽,越发得势不饶人,只把肉棒当作锄头来使,
挖得更深犁得愈急,突听女孩一声勾魂娇啼,蓦感前端深陷,整个龟头不知嵌入
何处,满首奇滑异嫩,险些便一泄千里。

  水若花容色变,张着嘴儿,声却骤止,仿如哪里给针扎着,绷凝着娇躯纹丝
不敢动弹。

  小玄却觉妙不可言,略一揉动,又感窝内四壁有嫩粒滴滴浮起,软软吸吸地
擦磨龟头,不禁筋麻骨软,美得连连闷哼。

  原来女子花径极深处有个地方,名曰玉穹窿,又唤躁石、昆石,位于花心之
下,状如窝巢,专供男精汇聚,以便送入玉宫受孕。而水若却属殊异,穹窿之位
既浅又肥,且会裹卷,能将花心藏匿,乃为万中无一的罕世名器,典籍有录,唤
做「羞花闭月」。

  如此宝器,因花心与玉穹窿相互滋养守护,彼此俱是嫩敏之极,只是十分幽
秘隐蔽,常人绝难企及,亦因此极难受孕,但是如遇异禀,一俟发掘,男女便会
奇乐遽生销魂绝顶。

  小玄上回慌张猴急囫囵吞枣,直至结束也不知错过了秘宝。但他毕竟长硕异
人,今次「苦心钻研」之下,终于摘得奇珍,龟首陷处,正是花心伏卧的窝儿,
所触无不软绵如脂滑嫩似膏,间中美处,实非笔墨能描。

  水若只觉酥胀难挡,不知何处又酸又麻,且还带着一丝要命的痒意,令她既
怯又恋心慌无措。

  小玄爽得按捺不住,前再耸动起来,因怕脱出好不容易方寻得的销魂仙乡,
只是轻轻短短地抽送,小心翼翼的将龟头保留在嫩窝之内。

  水若身颤腰酥,被顶开的花心儿欲要归位,反将硬如铁铸的龟头紧紧卡住,
酸美更盛,雪腹一抽,险些就要丢身子,还道要尿,急忙死死憋忍,岂料泄意汹
涌,已有小股阴精失禁掉出,粘软黏人地流到爱郎的肉棒上。

  小玄龟头给娇蕊嫩窝上下挤压逼迫,已是销魂蚀骨,忽给花浆淋在茎上,心
脉顿时一阵贲张,插在玉人花内的肉棒倏地暴胀起来,他已有过两次类此经历,
赶忙低头去瞧,果见肉棒如前变化,露在外边的根部赤如炙炭,其上筋脉怒盘,
料想里边那段也是如此,昏昏想道:「怎么一到后面,就会变成这样?」

  他不明所以,但肉棒瞬已暴长半寸,顶得花心大歪,水若状如昏迷,再也抑
制不住,嫩花窝一阵急剧收缩蠕颤,蓦地津流浆迸,纵情丢出。

  小玄只觉美浆滚滚,涂得肉棒发烫发麻,倏亦泄意翻腾,当下腰挺臀送,勉
力挺了几下,龟头便揉着嫩嫩的花窝怒射起来,眨眼注满,迸缝而出,直袭上方
花心。

  殊不知他那阳精亦大有来历非同寻常,只美得水若魂销魄化,加之所怀宝器
名曰「羞花闭月」,那藏蕊的窝儿正是要害之处,犹比花心更加敏嫩,最是碰触
不得,如今竟给攻陷,再吃爱郎一顿饱灌强注狠心蹂躏,不禁丢得死去活来,快
美之度远超前次。

  小玄所历极少,不料却遇名器,便如一文不名之人骤入宝山,自是喜难自胜
无以把持,早将那怜香惜玉之心抛到了九霄云外,只知穷索亟取癫狂无度,激射
间兀狠研勇刺,似要将玉人的嫩嫩花窝揉碎方肯罢休。

  水若通体痉挛,仿佛哪儿融掉一般,花底酥浆乱冒乱吐,早把两人的交接处
变成了一洼雨后春泥。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松懈下来。水若百骸似散,除了被缚的双臂尚挂男
儿颈上,无处不是娇软如泥,美腿已从两旁的竹枝上滑落,迷人无比地垂落着,
碧枝绿叶间白嫩如酥,一只美若春笋的足儿悄悄探出了茂密竹簇,趾尖处竟凝着
一滴微浊的蜜液,盈盈欲坠。

  小玄见她目迷如丝,湿漉漉的秀发乱丝丝地卷贴额上,一副香魂无主的模样,
心中不胜爱怜,轻吻娇靥柔声呼唤。

  水若幽幽回神,睁眼瞧见爱郎,赶忙又紧紧闭起,红晕未退的丽颜满是羞涩。

  「水儿……你好吗?」小玄惴惴不安地松开彩虹,女孩先前的表现已经超出
了他的判断。

  水若半晌不答,这问题叫人如何回答?但是甜蜜与喜乐已无法遮掩地从她脸
上露透了出来。

  小玄如沐春风,热吻雨下,滚烫烫地印落到玉人的眉心、睫帘、鼻尖、樱唇
……

  「快帮我把衣服拿来。」水若终于开口,声细如蚊。

  「等会。」适才一上来就直闯花谷,尚未好好领略别处风光,小玄自是不干,
目光缓缓移动,贪恋地滑过女孩的每分每寸。

  在周遭枝叶的映衬下,她的肌肤白里逞青,透明一般,美如碧玉,其上却有
勒痕道道,令人魂迷心跳。

  「坏蛋!」水若羞嗔,直至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勒痕,意外的是心中
竟无丝毫恼意。

  小玄仍看她吻她,轻轻抚摩给彩虹勒出痕儿的娇肤,模样依旧色色迷迷。

  「我身上硌得痛哩。」水若娇羞不胜,只好寻找借口。

  这个可不能不顾,小玄举目四望,正打算抱玉人跃下太碧,回到岸上去,忽
然掠见上方极高处的枝叶簇中有团阴影,经顶上彩虹映衬,现出清晰的轮廓,心
觉奇怪,凝目再瞧,竟依稀似个鸟巢,暗讶忖道:「这么远看去尚且如此,怕是
大得惊人。」

  「发什么呆哟。」水若娇嗔起来。

  小玄一指上方,「你瞧,上边那个是什么?」

  水若仰面望去,微微一愕,道:「好像是个鸟巢,好大哩,咦?彩虹好像就
是从那升起的。」

  「我们上去看看。」小玄好奇心大盛,抱起玉人,顺着太碧主干施展提纵之
术向上游去。

  水若身上只缠裹绕着薄如轻烟的彩虹,这一掠起,立觉冷风嗖嗖遍体生凉,
不禁又羞又慌,急叫道:「不要啊!我……我还没穿衣服呢。」

  「怕啥,这里又没别人。」小玄嬉皮笑脸,转眼已纵游过十余丈距离。

  「快离开这里呀,你忘了么?贺公子叫我们别靠近太碧的。」水若仍叫。

  「那家伙喜欢危言耸听,我们上太碧多久了,不也没什么事嘛。」小玄讨厌
贺天鹏,闻言愈不肯罢休,两足点枝踏叶大起大纵,渐已接近高处的巨巢。

  水若无可奈何,只好把臂搂紧男儿脖颈,将躯揉入其怀,脸蛋贴着温热的肌
肤,耳朵听着呼呼风声,忽觉享受之至,不觉一阵目涩神倦,蓦而发现心底其实
爱极了这人的荒诞,情意盈溢,悄吐香舌,偷偷轻舔爱郎胸膛。

  小玄终于到达阴影之前,果见是个巨大巢儿,其上异彩缤纷,炫丽耀目,当
下提气高纵,跃入巢内,刹那两人俱沐彩虹之中,如置梦幻。

  「怎会这样?」小玄喃喃自语,正要看个究竟,忽见怀内玉人指向一处,叫
道:「快瞧那边。」

  他顺示望去,便见一只镜子模样的东西斜欹巢边,大小如车轮,周边缀满不
知名的奇异宝石,周围流转环绕着时隐时现的淡淡符篆图文,彩虹正是由其所发,
纵掠而起,由小放大,弧跨空中,不禁目瞪口呆,半晌方道:「这是什么宝物?
竟能生出彩虹,而且还能化成实质……」

  水若痴痴望着,隔了好一会才道:「我曾听我娘说过一样……嗳,我们先到
旁边去,眼睛都给耀花了。」

  小玄将她抱到巢边一处彩虹不及的地方放下,迫不及待问:「你知道它的来
历?」

  水若道:「不知是不是哩,我听娘说,有一样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名唤七焰
玄虹鉴,正可化虹为裳,背能销神灭圣……」

  「可化虹为裳?这宝镜不正是如此么!」小玄失声叫道,盯凝着宝镜,如中
魔魇般朝它走去。

  「你做什么?」水若忙喝。

  小玄恍若不闻,伸手就去摸那宝镜,倏地大叫一声,似给烫着般疾缩回手,
口中连抽凉气。

  水若急奔过去,捧起其手,见他指尖炙痕浮起,不禁一阵心疼,忙俯下脸去
用唇含吮。

  「什么回事?这镜子好像有电!」小玄诧讶满面。

  水若横他一眼,道:「如果真是那神器,不知禁制之法,岂可贸然去碰!」

  「这么厉害?」小玄咂舌。

  「还有哪儿不好么?」水若盯着他担心地问。

  小玄感觉了一下,应道:「没有,只是适才好像有道电火从手传入,心跳都
停了一下。」

  「你活该呀!老是迷迷糊糊的。」水若娇嗔。

  小玄道:「这七焰……什么鉴到底是何来历?」

  水若凝思片刻方道:「数千年前,天地间曾有一场大战,天帝召集八方神祇
上千神圣围剿魔神刑天氏。刑天氏的党羽中有一魔姬,名唤黄姖,极是善战,据
传天神中几无一合之将,且拥怀数般异宝,其中一样,便是七焰玄虹鉴,当日之
战,那黄姖用它伤亡无数神圣,惊动诸天神佛。」

  小玄听得咂舌不下,急问道:「后来呢?」

  水若道:「后来西王母亲祭聚仙旗,在五帝夫人、云华夫人、白素玉女、紫
虚玄君王华存夫人数十仙圣的合剿下,那黄姖终于丧在九天玄女手中,但她那七
焰玄虹鉴却是从此下落不明。」

  小玄遥想当日大战盛况,不禁心驰神迷,搓手道:「区区一个魔女,居然这
等厉害,竟能与天界诸神诸圣抗衡。」

  「你可莫小瞧这些邪魔外道哩,不说从前的蚩尤、刑天氏与如今的太至、渊
乙,后来又冒出了个玄玄子,据说更令天界头痛哩。」水若道。

  小玄听见「玄玄子」三字,心中倏地莫名悸动,忙道:「你也知道那玄玄子
么?」

  水若道:「怎会不知,那玄玄子可是近千年来最玄异的散仙,为人亦正亦邪,
做过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名动寰宇,只是师父不喜欢有人说起他,所以在山上
时,大家都绝口不提有关他的任何事情。」

  小玄已听李梦裳说过些许,迷惑道:「师父为什么不喜欢有人提起那玄玄子
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啦,也许……」水若突然把话刹住,「嗳,不说这个了。」

  小玄一阵出神,不知思飘何处。

  水若道:「你说太碧上边怎会有这巨巢呢?」游目四顾,陡又指着一处叫了
起来,「快瞧那边,那两个东西是啥?」

              第二回鸾巢倒凤

  小玄望去,见巨巢的一个角落里躺卧着两只椭圆物事,通体青碧,周遭堆围
着青草翠叶,如非水若眼尖,还真难以发现。

  两人走去,近前再看,小玄道:「好像是两只蛋哩……只是怎么会有这样大
的?」忽同水若齐声叫出,「我晓得了!」

  「这个巢就是那头巨鸾的窝!」水若道。

  「而这两只蛋,一定就是那头大鸟所产!」小玄道。

  水若接道:「那头巨鸾千百年来经受宝镜的照耀沐浴,所以生出了七彩焰芒,
变得神异非凡。」

  小玄点头,「因此它不能容忍有人染指宝镜发出的彩虹,因此适才死追着我
不放。」

  两人对视一眼,忽地冷汗涔涔,水若吸气道:「因为它已经死了,所以我们
才能平安无事地登上太碧。」

  「侥幸!侥幸!」小玄抹汗道。

  两人皆在庆幸,水若忽然叫道:「哎哟,可这两蛋儿怎么办?还没有孵出来
就没有妈妈了!」

  「它们不会没有爸爸吧?」小玄东张西望,面现紧张之色。

  水若道:「我曾听二师姐说过鸾的天性,它们性近鸳鸯,雌雄最是缠绵眷恋,
成年后无不成双成对,但亦因为如此,嫉妒心极重,雄鸾往往会敌视甚至杀死自
己的子女,所以雌鸾一旦怀孕,就会立刻赶走雄鸾以防不测。」

  小玄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摇头道:「天下竟有这样的爹娘?那这两个小家
伙可就糟糕了,老爹不在,娘亲又没了,如何孵得出来?可怜可怜!」

  水若凝视两只巨蛋,半晌无语,眼珠子突地一转,满脸兴奋道:「不如我们
将它们带回去,然后再想办法把它们孵出来!」

  小玄略一思忖,眨眨眼道:「好啊,我们就做它们的爸爸妈妈吧。」

  水若十分雀跃,用力点了下头,应道:「嗯!」却见男儿一脸坏笑,猛然醒
悟自己上了此人的当,叫他白白吃了豆腐,蓦地桃生双腮,只羞得咬牙切齿大发
娇嗔,「你……坏蛋!」

  小玄凑前盯着她,笑嘻嘻道:「这可是你自个答应的,将来不许反悔哦。」

  「想得美你!」水若大声道。

  小玄见她娇羞满面百媚横生,心中倏荡,猛又扑将过去,一把抱住,热吻雨
下。

  「放开我!」女孩佯恼。

  小玄俯唇其耳,柔柔低语,「我们也学它们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水若一怔,道:「什么?」

  「我们不单要收养它们的宝贝,还要有自己的……」

  水若耳心发麻,一时没反应过来,迷糊道:「自己的什么?」

  「我们自己的宝贝。」小玄喷吐着滚烫气息说。

  水若心中一悸,身子陡又酥麻起来。

  「我听镇上的罗婶说,刚才那样就会有小孩的。」小玄边说边摸,两只魔爪
再度在女孩身上乱蹿乱探。

  罗婶是千翠山脚小镇上一个杂货铺老板,那天为了哄小玄买她新进的春宫,
于是大灌迷汤。

  「罗婶怎么会跟他说这个?」水若昏昏沉沉,脑子有如灌满了浆糊,已经想
不了任何东西。

  「罗婶说,只要照着那本书上一页一页的做,便能生下小孩子,可惜你不由
分说就把它撕了……」小玄吻吮着她的滑嫩雪颈,一只手悄悄探到下边,溜入了
娇嫩花底。

  「原来那……那坏书是她给你的!」水若恍然大悟,浑身发烫,娇躯却似给
抽光了骨头,软软尽由男儿摆布。

  「不过,那册书里的内容我还记得,往后我们照着一样一样慢慢……」小玄
话未说完,已见玉人站立不住,倏地往下就溜,赶紧一臂勾住,将她放靠在巨巢
边上。

  水若面如霞蒸,生怕爱郎继续说那不堪话儿,忙用双臂环住其颈,仰起樱唇
诱他来亲。

  小玄乜见,忙俯热唇去接,忽感塞入花底的手一滑,几根在嫩蛤内嬉耍的指
头尽数湿润,温热黏腻,心中欲焰顿似给油泼着,抵住玉人顶开其腿,挺杵杀上。

  怎么又来了?水若心儿慌慌,却恋先前滋味,半推半就便依了爱郎。

  两人俱是青春年少,彼此情投意合,滋味新尝,自是你贪我爱如胶似漆,遂
于巨巢中再度颠鸾倒凤,此番更是浓云密雨甘之如饴。

  小玄百般耸弄,见玉人星眸半饧如蒙水雾,只觉勾魂夺魄,心中一酥,又将
巨杵深刺,悄悄去寻那个销魂窝儿。

  水若给他鼓捣得心如蚁行,遍体酸麻,难耐间折腰缩股,整个人几乎给逼上
了巨巢的边围。

  小玄见她体娇躯柔,扭曲得异样妖娆,欲焰愈炽,勾探更急,他长硕过人,
且已有了经验,这回过没多久,便已找到秘境,只是那宝器名唤「羞花闭月」,
自是隐秘难得,窝前壁肥肉厚,紧堆堆地阻着去路,遂将腰股一振,奋力一压一
挑,刹那间撬起花心,整个龟头突入了玉人的藏蕊嫩窝。

  水若失声娇啼,双臂两腿皆尽收合,死死搂缠住男儿。

  小玄兴极爽绝,细密抽送,初时动作尚缓,后来把持不住,幅度渐大,龟头
时时脱出嫩窝,但他已记得路儿,棒法亦渐娴熟,不过再费些许功夫,便能掘得
宝器。

  水若又绷又扭,内里的嫩花心更是乱颤乱跳,不但鹊巢鸠占,叫那霸道的大
家伙拱得高高翘起,还给它反反复复地来回挤压搓揉,早已肿胀如勃,倏地花眼
悄绽,浆如蚕吐。

  小玄不知她已小丢,依旧勤勤恳恳地耕耘不辍,睨见玉人腰儿扭得厉害,胯
线奇美,便勾起来看,迫得水若一条粉腿娇娇曲起,如粉膝盖正巧抵在自己的腰
眼上,只觉绮亵之极,突记起看过的春宫上有一页所画情景,好像叫什么莲塘荡
舟,煞是诱人,遂将女孩翻转,让她趴在巢沿,从后耸送,果然别有滋味。

  此处离地高达数十丈,水若娇伏枝叶簇上,望见底下,不禁芳心战战,颤声
哼道:「不要……人家不要这样……」

  小玄却觉新鲜有趣,且耸刺有劲,记记结实,粗喘着问:「这样不好么?」

  「看不见你。」玉人低低嘤咛,颈红耳赤。

  「不就在这么,宝贝不怕。」小玄柔声轻哄,笑着揽紧女孩,整个人密密迫
上,从后贴住间不容发,底下依旧抽拽如飞,反复出入那奇嫩腴窝。

  水若犹慌,蚊声道:「那你叫我。」她的肌肤本就白嫩,此际香汗薄罩,再
给周围的青枝碧叶一衬,更是幼滑如酥惹人万分。

  小玄俯下头去,唇贴其耳,声声「水儿水儿」轻轻叫唤,一手绕至前边,捉
住娇翘俏乳,大力揉捏,挤得红樱桃般的奶头儿奇形怪状东倒西歪。

  水若慌乱渐去,饧眼再望,见底下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周遭绿木天上白云,
青蓝相间浓淡相宜,融融透透如梦似幻,不时风起,便见波光潋滟,缓缓推过,
仿佛荡入心头,正魂迷神醉,忽感男儿力道加重,酸美陡剧,不禁哼呀起来。

  小玄自后瞧去,见玉人俏臀刁翘,拱至极致,不时从幽谷中飞出丝缕浊露,
滴溅在自己腹上,蓦地百脉贲张,狼腰狠挺勇摆,将杵连连深送,把嫩嫩蛤唇揉
入拉出,亵趣横生,越发绮靡。

  整个巨巢俱是用太碧的活枝活叶缠结筑就,叶大如荷,且如绸缎般又滑又软,
人卧其间,比在牙床锦被上还要舒服,水若趴在巢沿,失魂落魄地呆望着底下的
梦幻美景,娇躯随着背后男儿的进退时起时落时凝时酥,快美欲仙,娇哼声次递
拔高,婉转之处极是撩人,忽地惊觉,心中害羞,慌忙咬紧樱唇硬生生刹住。

  小玄正听得欢,焉肯善罢甘休,于是手扣酥乳,腰下着力,越发勇狠鼓捣。

  水若愈要强忍,那快美便愈益急甚,加上她十分不耐,蓦又悄泄一次,其后
小丢不断,经由爱郎肉棒来回搅拌,花房玉蛤早已浆白乱挂靡膏遍涂,里里外外
俱是狼藉不堪。

  小玄勇猛过头,骤感精意翻腾,见她仍是咬唇死忍,销魂中软声求道:「水
儿快叫!我爱听。」

  水若一听,心头陡酥,贝齿松开,娇声涩语如水流出,终于放任自己跌入那
甜美疯狂的欲海。

  小玄极力抽刺,出必至首,入必尽根,突地肉茎暴涨数围炙若火燎,又似前
几次的变化,急乱间丢失了藏蕊宝窝,一时遍寻不见,又求玉人,「我要那儿。」

  水若给他的火龙煨得如酥似化,迷迷糊糊似明非明,不由摆腰折股,挪挪凑
凑,乖乖将内里宝窝送上相就。

  小玄倏感龟头一酥,冠沟勒紧,骤又突入奇嫩花窝,喜极哼道:「就是这哩!」
泄意愈剧,竟然得陇望蜀,颤声继求道:「我快……快……挨我紧紧的。」

  水若心领神会,但她大丢已迫在眉睫,委实又怕又爱,忽地把心一横,反手
扳住爱郎腰杆,咬紧牙根朝后靠去,翘臀又抛又摇,妖娆至极。

  「水儿……」小玄闷哼,肉棒涨似欲裂,想起从前成日捉弄自己的刁蛮师姐
这会竟然如此百依百顺,不禁魂销魄化。

  水若竭力磨凑,曲尽奉承,顾不得酸麻入骨,只将最美嫩处献与爱郎,因为
爱他,便要耍尽法宝用尽解数,妩媚给他,妖娆给他,不知他可晓得?

  火热地包围,窄紧地收缩,很快就把小玄逼上了销魂蚀骨的极至,一下熬禁
不住,波波烫精激射而出,如喷似注。

  水若只觉户内好似热油浇灌,蓦地美到极处,尖啼声中,已随爱郎攀上那喜
乐顶峰,花眼颤绽,玉浆迭迭甩洒,惊心动魄山崩海沸。

  小玄通体绷凝,把住蛮腰极力回拉,怒茎如柱,力透花窝,迎着股股黏热的
阴精研磨激射。

  水若躯挛如虾,先还用手扳住郎腰,须臾双臂俱软,再也扳把不住,酥作一
团,筛糠似地丢了又丢欲仙欲化。

  两人交股缱绻,神魂渺渺间,水若忽似想起了什么,娇弱无力道:「坏蛋,
你快去把我的衣服取来呀,倘若给什么鸟儿野兽叼走,那就死了。」

  小玄这回心满意足,爽声答应,当即起身穿衣整裳,抖擞精神纵出巨巢,朝
下跃落。

  下了太碧,掠过水面,上岸找到水若的衣裳靴袜,一股脑夹抱腋下,复朝太
碧奔回。

  过没多久,小玄回到巢中,却见水若竟已睡着,模样极是娇憨甜美,哪里忍
心叫她,便把衣裳轻轻盖其身上,坐下静静守候。

  水若本就貌美如花,此际彩虹映耀,益发艳丽夺人。小玄痴痴瞧着,回味先
前销魂,不禁疑真疑幻,继而忆及逍遥峰上的日子,仔细一想,这俏师姐对自己
的种种捉弄与嬉闹,果似暗蕴情意,只是当时迷糊不知罢了,他拍了下头,呵呵
傻笑,满怀柔情蜜情。

  痴迷许久,小玄想起宝镜,转头望去,这回仔细打量,见那些镶缀镜边的宝
石光芒闪耀缤纷眩目,大多不识何类,唯独认出其中一粒,似是传说中的金罡髓,
乃绝佳的聚灵之物,只馋得猛吞口水,怔怔忖道:「这面宝镜浑身皆是罕世奇珍,
怎奈不能碰触,可惜呀可惜……」

  正在发呆,突听天上传来一阵声响,似是大鸟扑翅所发,心头陡紧:「不会
是那两个小家伙的老爸回来了吧?」赶忙抬首循声寻望,见一只奇异东西从太碧
不远处飞过,有翅有尾,形若凤凰,却完全不像活物,通体灰白,周身叉叉丫丫
棱角分明,不禁大奇:「这是什么?」

  他眺目凝望,又见怪鸟背上绿影一点,似是人形,心中愈奇,再要细看,但
那怪鸟已渐渐远去。此人素来最喜稀奇古怪之物,不觉心痒难搔,回头见女孩睡
得正香,忖道:「看样子水儿一时半会不会醒,我何不赶去瞧个明白再回来?」

  主意一定,遂跃出巨巢,从太碧急游而下,待掠过水面纵到岸上,已不见了
那怪鸟的踪影,当下疾提真气,施展出本门的陆地飞腾术,朝怪鸟飞逝的方向追
去。

  小玄追了许久,始终不见怪鸟踪影,心中焦灼,便纵身跃起,攀游上一棵巨
竹冠顶,视野顿阔,又再瞧见那只怪鸟,原来它已降下高度,低低贴着竹海飞行,
心中欢喜:「无怪我瞧不见它哩……」继而忖道:「不知它为何要飞得这样低,
难道怕人看见么?」

  他正要赶去,骤闻前方怪声大起,只见从竹海中蹿起道道青影,电掠扑向怪
鸟,还没瞧清楚,已见怪鸟挣扎着坠入竹海。

  小玄心下凛诧:「不知又是什么厉害怪物?这巨竹谷可真是处处透着邪门哟。」
他天性好奇,虽有怯意,但不瞧个明白怎能甘心,略一犹豫,便潜下竹海,小心
翼翼地从地面摸过去。

  待到近处,只听拍翅之声此起彼伏,间中却夹着「扎扎」、「咯咯」的异响,
似皮筋木轴绞转所发,小玄越发好奇,藏在一棵巨竹后探头窥望,近观之下,终
于恍然大悟,原来那些青影乃是一只只由竹枝竹片扎制的隼形飞鸟,正在围攻先
前那只灰白大鸟。大鸟形若凤凰,看起来却是木料所造,其上骑着一个绿衣女孩,
已如风雨中的飘絮摇摇欲坠。

  小玄大讶,悄自忖道:「怎会有这么多机关怪物?又在这里打起架来?」

  那木凤凰虽然体形较大,但形单影只,而那些竹隼却多达十余只,且只只喙
尖爪利,飞速如电,早将木凤凰抓啄得伤痕累累碎屑雨下,其上的绿衣女孩穷于
应付,似欲从怀里取什么东西,只是无暇得手。

  那女孩约有十四、五岁年纪,秀发俏盘,袖窄裙飘,细细蛮腰素锦环束,系
着一只绣着竹子的小囊及一把像是装饰用的竹鞘短刀,生得明眸皓齿颜若冰雪,
模样极是娇美。

  小玄眼见险象环生,不觉为她暗捏了把汗:「不知这姑娘是何人?要不要帮
她?」

  正在犹豫,已见女孩勉力从怀内掏出东西,却是一道紫色符儿,孰知这时剧
变陡生,坐下的木凤凰「喀啦」一声从中断裂,将其抛摔落地。

  四周的竹隼立时疾翔掩上,只只喙利如刃,就要将女孩刺个千疮百孔。

  小玄大惊,再也不及细想,自竹后箭步纵出,袖子扬处,带着淡淡赤焰的八
爪炎龙鞭呼啸疾旋,刹那击飞两只竹隼,趁隙展臂一把勾住女孩蛮腰,电光石火
间脱出合围。

  那些竹隼似有心智,余者一齐调头转向,如影随形地掩扑追杀。

  小玄边战边退,一臂护着女孩,一臂疾挥劲甩,将炎龙鞭舞得密不透风,把
一只只袭至的竹隼击成朵朵火团。

  那绿衣女孩初时还一脸戒备,夹在指间的紫符欲发未发,但见小玄攻守自如,
神色方才渐渐松缓。

  小玄见那些竹隼虽然凶猛疾迅,却似为己所克,不觉越战越勇,每发一鞭,
必有一只竹隼燃烧破碎,无意间瞥见臂弯里的女孩仰起了脸,正凝眸望着自己,
心中好不得意,出手更是异样潇洒。

  四周竹隼迅速渐少,眼看就要结束战斗,小玄伫足立定,逸然收鞭。

  「小心后边!」女孩忽叫,最后一只竹隼无声无息地从后袭至,如刀利喙直
插小玄背心。

  小玄头也不回,将腕微抖,后边霎爆起一团火焰,当那只悄袭的竹隼燃烧坠
地,他已收鞭入袖,微笑地望着女孩。

  女孩也在望他,眸盈如水湛然有神,菱口一绽,声音甜极,「谢谢哥哥。」

  小玄张了张口,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原来适才骤然出手,真气消耗颇剧,又
为了保持神闲气定的模样,余下的真气都拿去硬撑了。

  「别说话,先歇会儿。」女孩嫣然道。

  斤两给人瞧破,小玄老脸一红,喘气道:「请……请问姑娘……」

  「我叫婀妍。」女孩道。

  「阿妍?」小玄终于缓过气来。

  「不是阿。」女孩摇头,含笑纠正,「是婀,婀妍。」

               第三回传说

  婀妍望着小玄,眉俏目秀颇显妖娆,然又从中透出一股清爽之气,如露纯净,
似泉甘冽。

  「好奇怪的女孩……」小玄怔怔瞧着,忽然发现她脸侧有一痕污渍,想来是
适才坠地时尘土所染,因其肌肤极白,那痕尘污显得无比碍眼,忙从袖中掏出手
帕,为她轻轻擦拭。

  婀妍一愣,但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只静静地任之擦拭。

  「女人的肌肤好奇妙,同样是白,怎都不一样呢?」水若白里透红,飞萝白
如奶浆,夭夭白得像雪,而这女孩却白得像冰,肌肤看起来竟跟透明似的……小
玄胡思乱想,视线碰着女孩的目光,倏地惊觉自己的唐突,急忙收帕松臂。

  「对了,我还不知道哥哥的名字呢。」婀妍若无其事地站直身子,忽从他手
里抽走手帕,却是拿去擦拭粉额的细汗。

  「我叫崔小玄。」小玄答,没了手帕的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崔小玄……」婀妍轻轻复念了一遍,忽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来找竹子。」小玄答。

  「找竹子?宝瓶竹吗?」婀妍盯着他继问。

  小玄点头,刚要开口,却又给她截住,「你要宝瓶竹做什么?」

  小玄遂将来龙去脉草草说了一遍,不知为何,只觉无需对这女孩隐瞒什么。

  「原来这样啊,宝瓶竹具有克邪之功,用来打骷髅的确不错,只是……」婀
妍沉吟道。

  「只是什么?」小玄问。

  婀妍道:「只是宝瓶竹十分珍稀,恐怕这谷中之人不肯给你。」

  「这个无需担心,此次同来还有荡魔堡的贺少堡主,据他说与这谷中的少主
人甚为相熟,求竹应该不成问题。」小玄道。

  婀妍黛眉一扬,淡淡道:「是么?」

  小玄望向满地燃烧未熄的竹隼,此刻终有机会发问:「不知这些小怪物是啥
东西?为何要袭击姑娘?」

  「它们唤做『刀隼』,是巨竹谷机关守卫中的一种,我许久不来,没想这里
增加了布置,因此中了埋伏。」婀妍答了一半。

  「竟有如此厉害的机关!」小玄咂舌,他素喜机关术,兴奋问道:「这谷中
还有其它机关怪物么?」

  婀妍冷哼一声,道:「厉害个啥!刀隼不过是巨竹谷所有机关守卫中最简单
的一种,虽然迅疾,战力却弱,若非我造的坐骑材质不如它们,且又猝不及防,
这种末等机关守卫岂能奈何得了我!」

  「这凤凰是姑娘造的?」小玄走到断裂成两半的木凤凰旁边,俯下身去观望,
但见内里轴索纵横珠钩遍布,结构复杂之极,且异样的精致巧妙,他对机关术颇
有涉猎,立时看出些许门道,不禁大为诧讶,转头回望女孩,一脸难以置信,
「真是你做的?」

  「你不信?」婀妍瞪着他。

  「想不到姑娘竟是机关大师!」小玄忙改口吻,虽然心里仍然不大相信。

  婀妍毫不谦逊,道:「那些刀隼是由宝瓶竹所造,强度与硬度远胜我用柘木
做的凤凰,否则它们哪是我这坐骑的对手。」

  「原来如此……」小玄复又去看那木凤凰,越看越感奇妙,越看越觉惊心,
吟哦道:「损伤得好厉害,只怕一时半会修不好哩。」

  婀妍道:「还修什么,等我夺回……」她突然顿了一下,继道:「等我有了
好材料,再造一只更棒的。」

  小玄呆了一呆,「不修了?这么好的东西就不要了?」

  「嗯,今儿还有更重要的事。」婀妍若有所思道。

  「那……那……」小玄欲言又止。

  「阿玄哥哥,干吗吞吞吐吐的?」婀妍奇怪地望着他。

  「那……不知姑娘可不可以把它交给我?说不定我能把它修好,到时……」

  「你想要啊?那就尽管拿去。」婀妍爽快道:「适才你出手帮我,这么客气
算什么!」

  「真的?」小玄大喜,心想这趟跟水若来巨竹谷真是跟对了,不单白捡了一
具浑身皆宝的千年鸾尸,还得到一只巧夺天工的机关凤凰,虽说损毁严重,但只
要能拿回去研究,就一定能从中学到不少东西。

  婀妍早已拭干了汗儿,瞥见手里的手帕,眼珠滴溜一转,忽道:「不过…」

  「不过什么?」小玄心头骤紧,只道她要反悔。

  「不过总不能白白给你,你得拿样东西来换。」婀妍嘴角弯起,一脸俏皮。

  还好还好,小玄暗暗庆幸,忙道:「你想换什么?」

  女孩歪头沉吟,乜眼打量着他,一副小狐狸模样。

  小玄心又拎起,两手在身上东掏西摸,拼命寻思自己有什么能打动她的东西。

  「这样吧……」婀妍抖了抖手里的帕子,微笑道:「就换这个好啦,今儿天
气好热,我忘了带汗巾。」

  「换这个?」小玄以为听错。

  「不愿意?那算了。」婀妍一副不行拉倒的模样。

  「愿望愿意!成交!」竟有这等好事,小玄急忙表明态度,生怕女孩后悔,
脱口道:「我们勾下指头。」

  逍遥峰上,他同水若不知勾过了多少次指头,早已勾成了习惯。

  勾指头?这么大的男儿还干这个?婀妍愕然,咬着笑举起一只柔荑,伸出春
葱般的尾指。

  两人勾住尾指,小玄来回拉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拉勾上吊,一百年不
许变!」

  婀妍任由摆布,只怔怔盯着他,竟似连笑都忘了。

  小玄念罢,松指回手,旋即急颂法诀,将断裂的木凤凰收入如意囊内,这才
长长地舒了口气,心满意足道:「姑娘要去哪呀?」

  此刻的他只盼回太碧去找水若,等贺天鹏弄到宝瓶竹就立刻赶回泽阳,然后
躲进屋子里美美摆弄今次的丰硕收获。

  婀妍却似若有所思,不答反问:「阿玄哥哥,你喜欢机关术是吗?」

  「是啊,喜欢得紧。」小玄心不在焉地应,那只木凤凰究竟蕴藏着多少机关
秘术?千年鸾尸又可以分解出多少珍稀材料呢?哇哇哇,想不到一下山就发了笔
横财!

  「那么,你应该听说过虎蛛战车吧?」婀妍道。

  小玄心头一跳,立道:「你是说奉天侯军中所向披靡的虎蛛战车么?」

  婀妍点头。

  「当然听说过,传说它们形貌骇人威力无穷,一旦出现在战场上,便会令敌
军顷刻崩溃,十余年来助奉天侯征讨八方,威名镇慑天下,那可是绝顶的机关杰
作!」小玄兴奋道,只不明白她为何忽然提起这个。

  「那你可知晓这虎蛛战车的来历?」婀妍问。

  「这个就不清楚了,据说它们的出处极为机密……」小玄道,他对虎蛛战车
了解,几乎全来自广学博闻的二师姐李梦棠,至于身为奉天侯女儿的程水若,对
此却是一问三不知。

  婀妍淡淡道:「虎蛛战车的出处就是这里。」

  「什么?」小玄身子一震。

  婀妍娓娓继道:「制造虎蛛战车的主要材料就是强度惊人的宝瓶竹,而巨竹
谷的造器术与机关术独步宇内,虎蛛战车的最初原型其实是用来守卫谷中要地的
一种机关战兽,唤做『恐怖之足』,后因要供与战场使用,方改造成今时的战车
形态。」

  「真的?你怎么知道这些?」小玄讶道。

  「又不信么,要不要我带你去瞧瞧?」婀妍乜眼望着他。

  小玄立要答应,然却一阵犹豫,因为想起水若还在太碧的巨巢内。

  「不想去吗?那算了。」婀妍十分干脆。

  「离这里远不远呀?」小玄极喜机关之术,虎蛛战车这等罕世机关杰作对他
实是极大的诱惑。

  「远是不远,不过可能会有危险……算啦,我看你还是别去为好。」婀妍好
言相劝。

  「等等,你说有危险?」小玄越发心痒,冒险可是他的一大爱好。

  「嗯,说不定会很危险。」婀妍眨眨眼道。

  「走!瞧瞧去。」小玄终于抵挡不住诱惑。

  「真的要去?实话告诉你吧,那儿很危险很危险的哦。」婀妍望着他,不觉
又笑得像只小狐狸。

  「越是危险,我千翠山崔小圣便越是要去!」小玄心意已决,豪气吞云。

  「那好,跟我来。」婀妍说走就走,话音未落,人已纵出,足下似有疾风,
施展的竟是极佳的陆地飞行术。

  小玄赶忙跟上,紧随其后,见前边女孩身影窈窕,带飘裳摆似欲乘风飞去,
心下思道:「好俏的身法……她擅长机关之术,且知晓这谷中不少事情,却又似
欲藏匿行踪,不知到底是什么人?」

  想到此处,疑窦忽生:「她怎如此热心带我去瞧那虎蛛战车呢……难道仅是
因为我适才帮了她么?」

  两人一前一后急驰,半盏茶间已奔出老远,小玄回头望去,早已不见耸入云
端的太碧,心中始终放心不下尚在巨巢内甜睡的水若,正有些迟疑,突听前边的
婀妍低叫:「快上树!」

  小玄见她身子倏纵,朝一棵巨竹疾飞上去,赶忙收住奔势,亦跟着攀游而上,
方欲发问,却给一只冰腻手儿捉住手腕,拉入茂密的枝叶簇中。

  「别动,有巡逻队。」婀妍在他耳边小声道。

  「什么巡逻队?」小玄低声问,却见婀妍竖指立于唇前,示意莫再说话。

  这时底下咯咔声响,缓缓过来一队人马,小玄从枝叶缝隙间望下去,顿时目
瞪口呆,原来这队人竟然全是机关怪物,虽为人形,但个个有首无面肢体成节,
通体青翠,似是由竹筒竹片组成,手中皆持过丈长枪,看起来也是用竹子做的。

  他睁大眼睛,凝目细看这队怪物的各处构造,见它们接口巧妙,关节灵活,
不禁大感震诧:「巨竹谷的机关工艺的确超绝。」

  不过片刻,整队机关怪物便已全部过去,两人仍静等了一会,直至完全听不
见它们所发的咯咔怪响,婀妍方才开口,「好啦,走远了。」

  小玄迫不及待地问:「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它们叫枪卒,也是巨竹谷机关守卫的一种,主要担任谷中各处的巡逻与警
戒任务,数目最多。」婀妍答。

  「竟能做得与人如此相像……」小玄喃喃道:「看起来还挺灵活,只不知经
不经打?」

  婀妍道:「你可莫要小瞧它们,别看这些卒子走起来摇摇晃晃,且不像刀隼
能飞行,但它们的战力却胜一筹,也是用宝瓶竹造就,刀斧难伤水火不侵。」

  小玄想起那些给自己鞭成朵朵火团的刀隼,微微一笑,「水火不侵?」

  婀妍见状,立明他的不屑,忽道:「阿玄哥哥,请教一下,你修习的功法是
不是火行系的?」

  「是啊。」小玄一时没反应过来。

  「五行互有生克,不知火克什么?」婀妍继问。

  「火当然克木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小玄陡有所省,「你是说,我修
习的功法正好克着那些木制机关么?」

  婀妍点头。

  「原来这样啊……」小玄旋即得意起来,「如此说来,这谷中的机关怪物全
都怕我啊!」

  「翘什么尾巴。」婀妍蹙眉轻啐,「宝瓶竹不怕火,但你不单功法属于火行,
且幸还有样好兵器,不知那根冒火焰的鞭子叫什么?」

  小玄面上一热,忙收浮态,「叫做八爪炎龙鞭。」

  「八爪炎龙鞭……」婀妍微一耸容,「难道是用八爪炎龙做的?」

  「正是,我师父说它是用一根八爪炎龙筋和三百六十片炎龙鳞做成的。」小
玄暗自得意,但这回不敢再露丝毫。

  「无怪那些刀隼不堪一击……」婀妍转眸忽问:「阿玄哥哥,请问你师父是
谁呀?」

  「我师父叫崔采婷,便是大名鼎鼎法力无边的如意仙娘,因为白发,我们千
翠山一带的百姓又称她为白首娘娘,膜拜之众千千万万。」小玄傲色道。

  「原来你是她的门下,那么也就是玄教门人了……」婀妍似自沉吟。

  「你也听说过我师父么?」小玄越发得意。

  婀妍却淡淡道:「对了,说到千翠山,那么你听说过一个叫袁自在的异人吗?」

  「啊哈!」小玄一听,立时怪叫起来,「岂止听过,我同他还亲近得很哩。」

  「亲近?」

  「千翠山有逍遥八圣,他排第二,我排第八,他正是我的结拜二哥。」小玄
洋洋得意。

  婀妍睁大眼睛。

  「不信?」小玄拍拍腰间的法囊,道:「这只宝贝名唤『如意』,能装一园
子的瓜果蔬菜,就是他在我下山前一晚送给我的。」

  婀妍突喝:「好啊!你为仙家弟子,却去跟一只猿精结拜兄弟,难道不怕给
你师父踢出门墙去么?」

  小玄讶道:「你怎么知道我袁二哥是……是……你也与他相识么?」

  「你先答我。」婀妍却道。

  小玄道:「怕什么,跟我称兄道弟的山精水怪可多着哩,只要莫给门中之人
知去便是。」

  「你……不怕妖精么?」婀妍盯着他。

  小玄从来就懒分孰仙孰妖,一脸不以为然道:「为啥要怕?他们许多都有趣
得紧哩,只要不是恶人,我才不在乎他们原本何类。」

  婀妍嘴角弯起,忽尔笑得甜甜俏俏,夺人丽颜宛如冰峰上的雪莲妩媚绽放。

  小玄瞧着,不觉一呆。

  「干吗?」女孩问。

  「原来你笑起来这样好看……」小玄脱口而出。

  「嚯!难道我不笑时就不好看么?」婀妍佯嗔,却笑得越发娇艳灿烂。

  此时两人相距极近,小玄嗅着丝缕淡淡芬芳,倏地神摇心荡脸烧耳热,忙把
注意力强自转开,又提先前之问:「你认识我袁二哥么?」

  「不认识,只是几年前我随师尊赶赴逍遥大会,在快活岛上见过他,那次他
施展独门异术,连败数名修为深厚的妖界高人,夺去了当年逍遥大会的第六坛快
活泉之髓……」婀妍答。

  小玄诧道:「竟有这等经历,我怎么从未听他说过?」

  「兴许他不想炫耀吧?当年会上,他给人感觉就是不喜张扬,不过本事真的
了得,那几个与他较技的妖界高手皆输得摸不着头,而且师尊说他其实未尽全力,
因此我印象颇深。」婀妍忆道。

  逍遥大会乃妖界每七年举行一次的盛会,发起人便是妖界之尊小妖后,传说
她因恼妖界从无精怪受邀参加天界西王母的蟠桃会,某日倏怒,遂在拥有一十九
灵脉之一的快活泉的快活岛举办了妖界自己的狂欢大会,邀聚万千山精海怪同来
痛饮用快活泉酿成的快活酒。

  快活泉既为一十九灵脉之一,自有它的奇功异效,据传饮过者除了能延年益
寿,还能大幅增强灵力,而用其酿制的美酒,更是能令人快活绝顶烦恼尽逝。

  因此快活泉又名灵泉、忘忧泉、不尘泉、濯心泉,目前虽为妖界拥有,却一
直为他界觊觎窥视,大争小斗由始未绝,其中与魔界的一次大战,战况极是惨烈,
震动寰宇。

  每届逍遥大会除了狂欢痛饮,自然还有许多助兴项目,妖界精怪大多好勇斗
狠争强好胜,因此比武较技俱为每次大会必不可少的一项。这项重头戏,每届决
出十名前者,奖品便是小妖后亲手炼酿的十坛快活泉之髓与妖界的无上荣耀。

  想不到袁自在曾经参加过逍遥大会,而且还夺得一坛人人垂涎的快活泉之髓,
小玄兴奋得两手直搓,心中悄忖:「不知那坛酒儿喝光了没?我不时做丹药与他
下酒,他却把宝贝藏着自个享受,哼哼!什么时候回千翠山,定要叫上桃花大姐、
黑无霸他们一起开个审判大会,逼他把酒交出来请大家喝!」

  婀妍见他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眉花眼笑,瞪眼道:「干吗呢?很意外你有个如
此了得的结拜兄弟么?」

  「你……你去过快活岛?」小玄忽然想起二师姐李梦裳说过,好像只有精怪
才有可能受邀参加逍遥大会,难道眼前这如花似玉的女孩儿竟是个妖精么……

  婀妍道:「我是跟我师尊去的。」

  「你师尊?不知是哪位高人?」小玄悄忖,至少她师尊是个妖界精怪。

  婀妍不说名讳,只道:「我师尊号为凌霄士,至于你们正道仙家,也许对他
老人家另有称谓。」

  小玄大惊,结舌道:「原来你师尊是……是……」

  「大魔头是么?」婀妍黛眉一轩,面露恼色。

  原来那凌霄士又号妖圣,可谓妖界的一代宗师,才学卓绝,精通三岛十洲百
家术数,其中最擅炼符用符,开创逆相六合符道,用符之名尚在玄教名士摘星子
之上,行事怪异毒辣,不但在妖、魔两界争夺快活岛之役中屠魔无数,更曾弑神
诛佛,乃是个神魔皆惧的大魔头。

  小玄赶忙收起讶色,干咳两声拖延时间,心中急思该怎么说话。

  「年纪轻轻,学人老头子咳嗽做什么!」婀妍瞪着他。

  小玄更是尴尬,终于挤出话题,「你师尊也去参加逍遥大会,那……以他…

  他老人家的神通,必定夺得当年的第一坛快活泉之髓了?「

  婀妍听他语气还算恭敬,脸色遂缓,「我师尊才不下场比试呢,而且他不只
参加过一次逍遥大会。」

  「不只参加过一次?」

  婀妍道:「虽然我只跟师尊去过一次,但他早已参加过许多回逍遥大会了,
因为他是小妖后十分敬重的人,每次都是受邀去做大会评判。」

  小玄悚然,竖起大拇指赞道:「了不起!了不起!」心下更疑:「她是那大
魔头的徒儿,却跑来这巨竹谷来做什么?」

  「这还用说。」婀妍笑靥如花。

  「听说那小妖后也是个……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小玄忽然没头没尾地冒
出一句。

  据传小妖后惊才绝艳风华绝代,不但为妖界仅有的几名圣尊之一,也是妖界
的第一美人。

  小玄想起,某日在千翠山上喝酒,飞天将军、闹海大帅和黑无霸跟他说起小
妖后之时,除了敬畏之色,个个皆挂着长长的口水。

  「当然了不起啦,她可是天地间最美貌最动人的女人呀。」婀妍目遥远方,
似羡慕,似赞叹,似叹息。

  「连你也这样说,看来那些传说真的不假……」小玄出神道,遥想那小妖后
的容颜风姿,不觉一阵心驰神摇,暗暗遗憾:「可惜那逍遥大会只有山精海怪方
能参加,如若不然,我定要想法子参加一次,亲眼去瞧瞧那小妖后的绝代风华。」

              第四回一丘之貉

  「走吧,在这里呆太久,等会又会有巡逻队过来的。」婀妍道。

  两人跃下巨竹,继续朝前掠去,沿途又遇数队枪卒巡逻队,皆一一小心避过。

  小玄见离太碧越来越远,更加担心尚在巨巢中的水若,忍不住问:「你不是
说不远吗,怎么还没到?」

  「快到了,就在前面。」婀妍脚下不停,依旧疾掠如飞。

  小玄忽然发现周围的竹子已跟别处大不一样,枝杆每节俱呈弧形,如同许多
瓶子接迭而成,惊喜叫道:「莫非这些就是宝瓶竹了?」

  「是呀,原来你还没见过?」婀妍应。

  小玄边奔边望,见这片宝瓶竹林遥遥延去不见尽处,又叫:「原来这么多啊,
有人却吹得多稀罕似的。」

  「当然稀罕,这里虽多,却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产地。」婀妍突然伫步立定。

  小玄忙跟着刹足,小声问道:「又有巡逻队是吗?」

  婀妍举手示静,凝目望着前方。

  小玄循她目光望去,并未瞧见什么异样,正在疑惑,忽见不远处一棵宝瓶竹
的冠顶缓缓歪斜,接着倾入竹海中去,诧道:「那竹子怎么倒了?」

  「有人采竹!」婀妍奇道:「可是这一带尚未列入采伐区呀,照理不该来此
采竹的……」

  「什么采伐区?砍几根竹子还有这么多规矩呀?」小玄愈觉奇怪。

  「你不懂,别瞧这宝瓶竹遍谷皆生,可每一棵都要登记入簿。」婀妍略一沉
吟,招手道:「我们过去瞧瞧。」

  两人悄悄蹑去,锯木之声陆续传入耳内,待到近处,又听有人说话,遂藏于
一棵竹后,探头窥望。

  「哼,原来是偷竹的。」婀妍轻声道。

  「你怎知道?」小玄偷偷望去,赫见几只两人多高的怪物,形如螳螂,通体
青绿,亦似用竹造就,双臂皆安着长达数尺的利锯,正卖力地锯着几棵宝瓶竹。

  「就这么几只螳螂工匠,还躲到偏僻处来采竹,不是偷才怪。」婀妍道。

  「这些怪物叫做螳螂工匠么?」小玄大感兴趣,见怪物两只一组,来回拉锯,
速如飞电。

  「嗯,它们是专门用以采伐的机关工匠,不但能砍能锯,还擅搬运,只只力
大无穷,当然,在危急之时用来战斗,它们也是令人生畏的战士。」

  小玄听得津津有味,随口问道:「你对巨竹谷的事怎么知道得这样多呀?」

  几只螳螂工匠似乎不知疲惫,双臂所安长锯亦锋利异常,然而饶是如此,一
棵已给锯得只剩下一点点连接的宝瓶竹却是迟迟不断,显示出无比惊人的硬度与
生命力。

  小玄不闻回答,转面瞧去,见女孩樱唇紧咬俏面凝煞,不由吃了一惊,忙问:
「怎么了?」

  婀妍却只应,「没什么。」

  忽听有人大声道:「这样不行,搞了大半天,却还采不到十根,照此下去,
恐怕三天还弄不完!」

  小玄心中一跳,只觉声音甚熟,此刻已见两人并肩过来,其中一个正是贺天
鹏,方才明白:「原来是这家伙的声音!」

  与他同行的另一人亦为青年男子,首束丝冠腰扎绸巾,衣饰十分华丽,道:
「贺兄莫急,这也没办法啊,近几月形势似乎颇为吃紧,本谷要上交大量材料与
各种成品,界中频频有人来查,老头子亦管得极严,防自己人就跟防贼似的。」

  贺天鹏皱眉道:「这竹子委实太硬,采伐不易,你就不能再弄几只螳螂工匠
来帮忙么?」

  那人摇头道,「真的没办法,老头子临走前已下令,未经他允许,谁也不准
动用谷中的螳螂工匠,这几只还是我好不容易才偷偷弄出来的,回头若给发觉,
我可就惨啦。」

  小玄见他面青唇白,说话细声弱气,不禁大皱头:「这家伙怎么病怏怏的?

  不知是谁?「

  贺天鹏盯着那人,道:「哥哥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我已在人前夸下了海
口,这趟不把竹子弄回去就得换个姓了,你再想想办法。」

  那人只是摇头,满面难色。

  「对啦,老头子不是已出谷去了吗,你还担心个啥?」贺天鹏道。

  那人唉声叹气道:「谷中还有个毛总管呀,这家伙比老头子更讨厌,完全不
买我的账。」

  贺天鹏声音倏地拔高,怒色道:「我就不信,你身为这谷中的少主子,他一
个奴才能奈你何!」

  小玄微讶,心忖道:「原来这人就是巨竹谷的少主人!怎么如此一副熊样?

  竟让姓贺的呼呼喝喝。「

  那巨竹谷少主苦着脸道:「你也知的,那姓毛的并非寻常奴才,他可是老头
子从界中带过来的人,手段厉害得紧哩。」

  贺天鹏盯着他,忽压下声冷冷道:「柳长青呀柳长青,你可别跟我玩这一套,
那晚你在我堡中喝酒,偷偷睡了我的小嫱儿还以为我不知么?」

  柳长青神色一变,慌得堆起满面笑容,「小弟该死!小弟该死!都是那夜喝
得太过,否则,小弟纵吞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碰哥哥爱妾的一根指头呀!」

  小玄一怔,旋即生怒:「原来姓贺的家伙已有妻妾,却还来打水儿的主意。」

  贺天鹏寒声道:「你不敢?我瞧你胆子可大着哩,那夜你对她说什么来着?

  说她要是跟了你,你就如何啊?「

  柳长青后退一步,白脸发青道:「哥哥饶命,那些全都是酒后胡言,作不得
真的……」

  贺天鹏面色却又复缓,沉吟道:「这个么……其实老哥我也明白的,酒喝多
了嘛……」

  柳长青忙道:「哥哥宽宏大量,我这就想办法去!」

  贺天鹏凑近又哄,软硬兼施,「这不就对啦,嗯……等你下次出谷,哥哥再
寻几个水灵美人送你,你若不方便带回谷中,那哥哥就帮你在外边弄座漂亮园子,
来个金屋藏娇如何?」

  柳长青道:「不敢不敢……」神情不定,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贺天鹏观颜察色,又道:「倘若真的喜欢,我那小嫱儿亦送与老弟如何?」

  小玄吃了一惊,心中悄骂:「这家伙竟要将姬妾送人?自己的女人说送就送,
真真畜牲一个!」

  柳长青大喜,颤声道:「这个……这个……」眼睛骨碌碌地偷瞧贺天鹏,似
在辨其所言是真是假。

  贺天鹏和声道:「女人嘛,再好也是件衣裳罢了,又怎如我兄弟俩的手足之
情!只望老弟日后关照些,多卖点谷中的好东西与我荡魔堡。」

  「好说好说!」柳长青眉花眼笑,拍胸道:「哥哥的大恩大德小弟深铭于心
了!」

  贺天鹏压声道:「说起来我那小嫱儿还真惹人得紧呐,那腰儿那风情……哈
哈,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是啊,那晚……啧啧啧……」柳长青神魂颠倒地应,两人相视领会,一齐
放声大笑,秽荡之至。

  小玄听他们越说越不堪,不觉面烧耳烫,忽听「喂」的一声轻唤,才想起旁
边还有个女孩儿。

  婀妍小小声道:「那家伙就是和你一块来的朋友么?」

  小玄转头,见她盯着自己,面上一副物以类聚的神情,赶紧划清界线以表清
白,「不是不是!不是朋友,我跟他根本、完全不熟。」

  婀妍笑吟吟地瞧他,目光从他面上缓缓移过,落在悄已红透的耳朵上。

  小玄急道:「那家伙自吹能弄到宝瓶竹,所以我们才跟来瞧瞧的。」

  「你们?还有谁啊?」婀妍问。

  「还有水……我三师姐。」小玄答。

  「哦,那怎没瞧见她呢?」女孩随即继问。

  「她还在……」小玄语塞,面上更热。

  「干吗不说了?」婀妍微笑待答,亮若晨星的眸中满是好奇。

  这时又听那柳长青道:「小弟今日就豁出去啦!这样吧,我现在便回巨竹堡
去,看看能不能再弄几只螳螂工匠出来,争取在天黑前把竹子采足。」

  贺天鹏满面喜色,正要说话,猛闻一声炸雷般地大喝:「谁在盗竹?活得不
耐烦了么!」

  劲风乍起,只见一只怪物从竹林密处电般掠出,形如蜘蛛巨若大车,通体虎
纹足似长钩,其上端坐一人,阔面白须目厉如电,身披竹甲背挎长枪,腰上悬一
把流光溢彩的碧色摇铃。

  柳长青与贺天鹏面色齐变,旋即又见林中冲出一队巡逻枪卒,转眼便将他俩
及四只螳螂工匠团团围住。

  「毛总管,是我!」柳长青赶忙高唤。

  「原来是少主。」那毛总管目光迅扫周围一遍,却不下坐骑,只淡声道:
「敢问少主,不知在此何事?」

  柳长青知隐瞒不过,干咳了两声道:「荡魔堡贺少堡主为拒邪秽大军,特来
我谷求几根竹子,因数目不多,事又紧急,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先带他来此采竹,
正打算叫人去通报总管呢,不想老总管就到了。」

  毛总管面无表情道:「谷主离开之前,已下令不许任何人擅自采竹,难道少
主不知?」

  「这个……」柳长青尴尬道:「因事紧急,爹又不在,所以只好先采一些,
回头我再向爹爹当面解释。」

  「不行。」毛总管应得斩钉截铁。

  柳长青脸白了一下,道:「今次事情委实紧急,还请老总管网开一面,至于
我爹那边,到时自然由我担当。」

  「请恕老奴无法答应,谷主既将谷中诸事托付给老奴,老奴万死亦不敢有违
谷主之令。」毛总管虽对柳长青连称老奴,话却说得毫无转圜余地。

  贺天鹏见势不妙,目中凶芒一闪,但掠见毛总管所乘的可怖坐骑,旋将反抗
之念强压下去。

  小玄目光早给那只巨硕的蛛形怪物紧紧吸引住,低声问:「那毛总管的坐骑
莫非就是虎蛛战车?」

  「嗯,不过不是以前供与奉天侯的那一型。」婀妍小声应。

  小玄好奇道:「虎蛛战车有很多种么?供与奉天侯的那一型又是什么样的?」

  「一共有四种,供与奉天侯的那一型是专门定造的,为了适应战场的需要,
体形要比这只大上许多,一只能乘四至六人,所载兵器亦更多。」

  小玄咂舌,对巨竹谷的机关工艺佩服得五体投地。

  「人来!将已采的竹子点数入簿,然后全部原地封存。」毛总管喝道,他厉
目扫了柳、贺两人一眼,森然道:「今日之事,待谷主回来再做定夺,但若有人
再犯,那时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众枪卒齐拥而上,忙乱一阵,用锁链及封条封存了已采的宝瓶竹。

  「老奴告退。」毛总管朝柳长青略微一揖,驾驭所乘的虎蛛战车转身,忽然
取下腰间的碧色摇铃,作诀般摇了几摇,便见四只螳螂工匠一齐聚来,排着队摇
摇摆摆地跟随其后走了。

  「怎会这样!那个铃儿是啥宝贝?」小玄目瞪口呆。

  「那铃叫做拘木令,据传是用太碧上的灵枝所造,无论之前下过什么禁制法
诀,这谷中的竹木机关最终全都由它控制,乃巨竹谷的镇谷三宝之一。」婀妍答。

  过不片刻,毛总管一行已尽数离去。

  贺天鹏显然怒极,倏地忍不住破口大骂:「这老骨头算啥东西!他眼里还有
你这个少主子么?」

  柳长青咬牙切齿道:「终有一日,本少定叫这老奴才尸骨无存!」

  贺天鹏铁青着脸,「这下怎么办?」

  柳长青两手一摊,叹气道:「真的没办法了,回头他向老头子告状,我还有
苦头吃哩。」

  贺天鹏冷冷盯着他,面上阴晴不定。

  柳长青苦笑道:「你都瞧见的,并非小弟不肯尽力啊……唉,要不这样,贺
兄请先回去,等过些日子风波稍平,我再寻机帮哥哥把竹子弄到手。」

  贺天鹏心知无法,拂袖而去。

  柳长青目送他远去,笑容便如凝固了一般,倏地寒声道:「竟敢对本少主呼
呼喝喝,不知死么?待我登了谷主之位,也就是你荡魔堡的末日啦!」

  他发狠片刻,方朝另一方向离去。

  小玄长长地吐了口气,似要将什么抛弃扫净,着恼道:「如此兄弟,叫那一
丘之貉还差不多!」

  婀妍嫣然道:「受不了么?可这种人委实多得很哩。」

  小玄猛然想起贺天鹏这会多半是去太碧找水若,不由面色一变。

  「怎么了?」婀妍问。

  「我得回去了。」小玄道,听了先前的对话,他哪里还放心得下水若单独跟
贺天鹏呆在一起。

  婀妍睁大眼睛,瞪着他嗔道:「瞧见了想瞧的东西,立刻就要走啦!」

  「那姓贺的家伙此时定是去找我三师姐,危险得紧!」小玄青着脸道。

  「前边还有其它种类的虎蛛战车和许多机关,你不想去瞧瞧么?」婀妍急道。

  小玄听得心中痒极,却搓手道:「只有等下次再去瞧了……」

  「下次?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遇见?我们。」婀妍咬着唇儿道。

  小玄一呆,见女孩目中似有不舍之色,心头忽尔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莫
名感觉。

  「难道你三师姐是小孩子么?用得着那么担心她?」婀妍盯着他道。

  「虽然我三师姐本领高强,但那姓贺的家伙着实阴险,不行不行,我得赶快
回去!」小玄越想越觉得不妙,拔腿就走。

  「等等。」婀妍拽住了他的袖子。

  「什么?」小玄转身。

  女孩语塞,可是两只手儿仍然紧紧地拉着他。

  「怎么啦?」小玄急道。

  婀妍黑漆漆的眼珠子一溜,忽道:「想不想要宝瓶竹?」

  「啊?」小玄一怔。

  婀妍道:「你这次来,不是为了要找宝瓶竹么?那姓贺的弄不到,你甘心就
这样空手而回?」

  小玄道:「姓贺的都搞不到,我又有什么法子?」

  「你……你陪我去一个地方,我就替你想想办法。」婀妍道。

  「你有办法?」小玄讶道。

  「嗯。」婀妍应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有什么办法?」

  「到时便知,骗你是小狗。」

  「你要去哪儿?为什么非要我同你一起去?」小玄警惕起来。

  「我怕闷呀,路上有个伴儿好说话啊。」女孩的雪靥上忽然飞起两朵淡淡红
晕。

  「就为这个?」小玄哪里肯信。

  婀妍脸似更红,眨眨眼道:「嗳,还是实话告诉你吧,因为那里好危险,我
一个人不敢去。」

  「哼,终于招了!」小玄心忖,盯着她道:「你先前说带我去瞧虎蛛战车,
其实是想哄我做你的帮手吧?」

  「才……才不是……」婀妍急嗔,忽尔娇怯怯地一软,样儿无比的惹人生怜,
「人家实在没办法嘛……那你到底愿不愿意帮人家呢?」

  小玄最见不得女孩儿这个模样,道:「到底去哪?既然危险,你为何还一定
要去?」

  「我要拿回一样东西,我家的东西。」婀妍目眺远方。

  小玄见她似乎不想明说,遂不再问,只道:「往哪去?」

  婀妍惊喜道:「你答应陪我……帮我了?」

  「下次若想我帮你,便莫再花言巧语。」小玄已决意帮她,至于这女孩是不
是真的能帮自己弄到宝瓶竹,想来多半也是哄人的。

  「嗯嗯,以后你还会帮我是么?」女孩笑靥如花。

  「不过,我得先去接我三师姐过来。」小玄答非所问,心头始终牵挂着水若。

  「哈?」婀妍一怔。

  「那家伙好生卑鄙无耻,我可不能让我三师姐单独跟他呆在一起。」

  婀妍不语,脸上已是笑容全无。

  小玄继道:「而且我三师姐的本领高强,到时也可一块帮你。」

  「好吧。」婀妍无可奈何。

  「走!」小玄想起水若还光着身子在太碧的巨巢里睡觉,越发心急如焚,转
身就奔。

  婀妍闷不吭声地跟随其后,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小玄一路急奔,不住东张西望。

  半炷香后,后边的女孩突喊:「喂,你到底要去哪儿?怎么又转回这里来了!」

  「这里来过?」小玄刹足立定,这才发觉自己迷失向了方向。

  「你迷糊啦?」婀妍嫣然。

  小玄臊着脸道:「你知道太碧在哪里吗?」

  「知道啊。」婀妍答。

  「快带我去!」小玄急道。

  「哦。」婀妍撇撇嘴,似是很不满意他的态度,慢吞吞地转身,不情不愿地
朝一个方向奔去。

  「能不能快点呐?」小玄忍不住催促。

  「不用看路么?摔着了怎么办?」女孩顶嘴,脚下愈慢。

  「适才你怎么能跑那么快?」小玄心如火燎。

  婀妍不语,突然赌气般加速疾奔。

  小玄急忙追赶,眨眼间却给拉下老远,心中一凛,当即疾提真力,方才勉强
跟上,正感讶然,忽见前边的女孩身子倏倾,「哎呀」一声朝前跌去。

  小玄忙奔过去,赶紧扶起,「伤着没有?」

  婀妍苦着脸坐起,捂着脚嘤嘤呻吟。

  「伤哪了?」

  「脚扭着啦!」女孩叫。

  「厉害吗?」

  「痛死了。」

  「这边是吧?我帮你瞧瞧。」小玄于山中修习,除了道法武技之外,对门中
的医术也略识皮毛,当下撩起裙角帮她查看,谁知指才触着袜子,便听女孩「嗳
呀」大叫,不由吓了一跳,心中连连祈祷:「这时侯,千万莫断了才好!」

  婀妍见他毛手毛脚,急叫道:「你干吗?」

  「脱袜子啊,要不怎么瞧?」小玄轻轻摘掉她的蛮靴,不由分说捧住足儿,
然后一点一点地为其卷褪袜子。

  婀妍呆瞧着他,凝眸男儿那副全神贯注的神态,忽地娇靥飞晕一阵心悸。

  雪袜终于褪下,一只明净如冰莹润剔透的绝美纤足裸露出来,小玄捧在手里,
但觉温腻软绵,偎得满掌微微发麻,他心头剧跳不住,好一会方记起该做之事,
忙以指轻点试探,屏息静气问:「哪儿痛?」

  「就这。」婀妍立应,声音微微发颤。

  小玄指尖所点,正是脚背处,但见肤薄如膜脉络淡现,除了美轮美奂绝顶诱
惑,并无什么红肿异样,不觉怔住。

  「瞧……瞧什么!」见他呆头鹅般愣在那里,女孩忍不住羞嗔。

  「好像没什么吗?」小玄咕哝道。

  「怎么没什么呀!人家都痛死了,你到底会不会医啊?」婀妍大嗔。

  小玄额头冒汗,心忖:「若是二师姐在这就好了,只要她随随便便施放个最
末等的疗伤术,什么骨折骨裂都能瞬间痊愈。」

  婀妍足儿给他握得久了,只觉无比的温热舒服,却不知从何袭来一阵麻意,
心头慌乱,倏地将脚抽回,拉裙覆住。

  「怎么了?」小玄一头雾水。

  「不要你医了!瞧你就不像会家子。」婀妍道。

  小玄臊着脸道:「这一时半会瞧不出什么,不过我身上带着我门中的疗伤药,
无论骨折骨裂,都有极佳疗效,我先帮你敷上,回头再好好医治。」

  「不要啦,谁敢给你乱医!」婀妍紧紧捂住裙角,在裙里摸索着穿回靴袜。

  小玄心中牵挂水若,大急道:「那怎么办?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偏偏在这关
头上……」

  「嚯!好没良心啊,人家还不是急着为你带路,才没留心脚下么,这会你倒
来怪人家啦!」女孩娇嗔,眼圈一红泫然欲泣。

  「没……没有怪你啊,一点没有,真的没有,都怪我全怪我!」小玄手足无
措,赶忙赔罪劝慰。

  婀妍含泪望他,咬着樱唇,嘴角似有一丝笑意。

  小玄心念急转,道:「要不……你先在这里歇会儿,我去接我三师姐过来再
说。」

  「不行不行!你把我丢在这里,脚又走不了,万一有什么妖怪野兽来了怎么
办?」婀妍即刻反对。

  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小玄入谷不过半天,但对此已深有体会。

  「再说,你不带着我,待会又迷路了怎么办?」女孩又加了个怎么办。

  小玄急得直抓耳挠腮。

  婀妍眼珠子悄悄一溜,忽道:「嗳,想到个办法了,你要不要听?」

              第五回万蛛岭

  「什么办法?快说!」小玄仿如抓着了救命稻草。

  「就是……你背我。」女孩望着他道。

  「背你?」

  「既然一时半会医不好,你不背我怎么办?」婀妍道,已恢复常色的脸蛋上
又浮现出淡淡的薄晕。

  「对啊,这么简单的办法怎就没想到!」小玄一拍大腿,当即扶起女孩一把
背在身上,焦急道:「快瞧瞧,去太碧该往哪边?」

  「如果没有认错,应该是这边。」婀妍指了个方向。

  小玄拔腿就奔,速如箭掠。

  「小心呀,倘若你也跌倒动不了,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婀妍在他背上乐悠
悠道。

  小玄不语,只顾疾奔,颠簸中但觉女孩身体软绵如酥,偎得他满背皆麻心慌
意乱。

  「喂,就这么一会,你三师姐不至于立刻就遭毒手吧?」婀妍没好气道。

  小玄道:「你不晓得,我三师姐看似精明,其实却好哄得很。」

  「好哄么?你经常哄她是么?」婀妍笑嘻嘻道。

  小玄耳赤。

  「干吗不说话?」

  小玄忽感一阵柔风轻拂,原来却是女孩在他后边朝他耳朵吹气儿。

  「耳朵这么红,热不热啊?」婀妍咯咯娇笑,异样放肆。

  「别闹,快认路。」小玄轻喝,只觉耳朵给她越吹越烫,一阵心神不宁。

  「这么着急你三师姐,你一定很喜欢她是吧?」婀妍忽问。

  小玄哼哼哈哈,这下惹得脸都烧了。

  「一定是呢。」女孩笑道,忽然在他耳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小玄吃痛,怒道:「做什么!」

  谁知婀妍却不再说话,也不再嬉闹,只是垂下脸儿,默默地轻伏在他的一边
肩上。

  小玄莫名其妙,却也无暇细想,仍旧大步驰掠,过不多时,终于瞧见了太碧,
他奔到水边,放下女孩,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找我三师姐。」

  婀妍骇色道:「什么!你师姐在太碧上面?」

  小玄点头,便欲跃出。

  「等等!」婀妍惊叫道:「不能去,上边有头上千年的灵鸾哩!」

  「没事。」小玄笑应,一跃纵到水面,掠向水湾中央的太碧。

  「你疯啦?快回来!」婀妍大喊。

  「别乱跑,乖乖等我!」小玄的声音远远传来,人已顺着粗巨如塔的太碧主
干攀游而上。

  「笨蛋!」婀妍娇靥煞白,目瞪口呆地望着男儿消逝在太碧的密密枝叶中,
突地一跺足儿,从左边袖里疾摸出两道游散着细碎光屑的紫色符儿,分夹右手食、
中、无名三指间,然后纵身一跃,亦贴着水面飘掠向太碧。

  小玄很快就到了巨巢底下,足在叶上轻点,飞鹞般翻掠入巢,落定一瞧,登
给惊得魂飞魄散,原来不但没瞧见水若,就连那两只青碧巨蛋也不见了踪影。

  「水儿,你在哪里?」小玄高声大喊,脑海里电般闪过种种可能:是水若自
个走了?抑或遭遇了突然回来的公鸾?还是贺天鹏摸上来瞧见她光着的身子起了
歹念?

  他愈想愈惊,冷汗淌水般直冒出来,忽闻身后似有动静,惊喜叫道:「水儿
你唬我么?」急转过身,谁知看见的却是婀妍,不由一呆。

  「怎么了?」婀妍游目四顾,一脸戒备之色,右手指间紧紧地夹着两道符儿。

  「我师姐不见了!」小玄哭丧着脸道。

  「别慌,这里没有半点凌乱之相,不像出了什么事。」婀妍道,此刻的她冷
静镇定,竟无丝毫先前的娇柔怯弱。

  小玄心神稍定,忽然想起什么,张口望着她道:「你怎么上得来?你的脚不
是……」

  「嗳哟……」婀妍赶忙弯身捂脚,满面痛苦地呻吟,「我……我……人家怕
你有什不测,一着急就上来了。」

  小玄赶紧上前扶住,心里一阵感激。

  婀妍目光停在那只发出彩虹的奇镜上面,讶异道:「那是什么?」

  「不晓得,我师姐猜它是一样上古神器,叫七焰……什么镜来着?」小玄答。

  「七焰玄虹鉴!」婀妍脱口而出,星眸发亮。

  小玄道:「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你也听说过么?」

  「听是听过,不过不太清楚……你们怎么敢到这上边来?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么?」婀妍问,显然在纳闷他们如何躲得过那只千年灵鸾。

  「这个……」小玄涨红了脸,含糊应道:「我们见这棵太碧委实神奇,所以
就上来瞧瞧,没遇见什么啊。」

  婀妍直起身子,似欲向镜子行去。

  「不要过去,那面镜子碰不得的,烫手得很。」小玄忙道。

  「哦……莫非它身上附有什么守护结界或禁制?」婀妍一阵沉吟。

  小玄担心水若,只急着要去寻找,对女孩道:「去别处找找,我背你下去。」

  「嗯。」婀妍应,眼睛却盯着奇镜,似是十分不舍。

  小玄将她背起,翻出巢外,在枝叶间点踏纵跃,次第落下,过不片刻,已至
水面,接又贴水飞掠,回到岸上。

  他沿岸绕着太碧疾奔,一路东张西望,只是不见玉人踪影,着急道:「到底
跑哪里去了?」

  婀妍没好气道:「这般没头苍蝇地乱蹿有啥用,动动脑子啊。」

  小玄听她说得有理,当下拼命思索,各种念头电掠闪过,然却无一可用,更
是心焦气浮。

  婀妍从侧瞧去,见他眉头紧蹙汗如雨下,心中好气又好笑,忽道:「喂,干
脆你求求我吧,我帮你把心上人找回来。」

  「你有办法?」小玄喜道。

  「承认啦?她是你心上人哦……」女孩笑嘻嘻道。

  「快告诉我怎么办。」小玄叫。

  「不求我,我是不帮的。」婀妍在他背上悠悠道。

  「好姑娘、好妹子,求您行行好帮帮忙,您的大恩大德在下永生铭记没齿不
忘!」

  小玄行云流水一气吐出。

  「不行,这么没心没肺的一点都不诚恳。」婀妍道。

  小玄大急道:「别闹了,难道我适才那样帮你你忘了么?」

  「嚯!这会儿来算账啦,敢情你先前帮我是心有所图哩!」婀妍宛似恼了。

  真真不可理喻,小玄心悬水若,只好软下声来,「姑奶奶,那你到底要如何?」

  「这样吧,你算是欠我个人情,至于以后么……」婀妍秀目盯着他,一字一
句道:「我要你什么时候还,怎么样还,到时你可不能推三阻四狡辩抵赖。」

  这不是趁机敲竹杠么?小玄无可奈何,「好吧,你快说。」

  「你记住了么?」女孩不放心似地又道。

  「记住了。」小玄点头,心里却想,等出了这巨竹谷,以后你上哪寻我去?

  婀妍笑逐颜开,从袖中摸出一道符来,口中念念有词,突然间白光一闪,箭
般朝上射去,旋听「轰」的炸响,在空中爆出一大蓬极亮光芒,层层铺洒次第散
开,成巨伞之状,边缘处白芒如雪纷落,映耀得四下亮如镀银,无比壮观绚丽。

  「这是什么符?」小玄张大了嘴巴,这样的符他还是头一回遇见。

  「这符唤做『雪烟花』,好不好看?我做的。」婀妍得色道。

  小玄呆望着天空又问:「好看是好看,可是它能帮我们找人么?」

  婀妍扑哧一笑,「傻瓜啊!它怎么识得找人,它是用于夜晚或暗处照明的,
当然啦,无聊时也可以用来玩玩打发时间。」

  「照明的?那跟找我师姐有什么……」小玄说到一半,忽已明白,若是水若
在附近,眼前的异象无疑能将她吸引过来。

  那蓬光亮如若实质,说话间竟仍高悬天上凝聚不散,只是亮度减弱了稍许。

  小玄对各种材料近乎痴迷,忍不住问:「小小一道符儿竟能发出如此巨亮,
且能持续这样久,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成分可多了,有地息草、朱木果、狡佞枣、火蓼……」婀妍扳着葱指数道:
「嗳,不说了,统共有四十几种材料,其中必不可缺也最难得的一样就是雪蛟骨。」

  「啊,雪蛟骨?你有雪蛟么?在哪弄到的?」小玄一连数问。

  传说雪蛟生于极寒之处,只在天外海方有,全身俱为异宝,但性情凶猛且狡
猾,极难捕获。

  「在玄洲最北边的一条大冰河里,我守了足足三天三夜才捉到的。」婀妍得
色愈盛。

  「玄洲?你竟去过那么偏远的地方?」小玄只觉难以置信。

  玄洲正是天外海三岛十洲之一,传说其上景色如幻异宝遍地,只是距此何止
万里。

  「只要有宝贝,去那里也不算什么难事。」婀妍道。

  小玄想起有关玄洲的种种神异传说,不禁羡慕万分,喃喃道:「那里美么?

  听说有许多极其珍稀的材料哩。「

  「嗯,很美,我都还想再去呢……」婀妍顿了一下,趴在他耳边道:「阿玄
哥哥,你若喜欢,等什么时候我带你去要不要?」

  小玄只觉耳朵微微生麻,一转脸,便望见了女孩近在咫尺的娇颜,于梦幻般
的光芒下,此刻更是如冰似雪清丽无匹,不觉心头一荡,正要说话,忽听有人大
声喊叫:「小玄,是你么?」却似水若的声音。

  小玄惊喜交加,即刻循声望去,见远处奔来一人,身影婀娜纤俏,果然是水
若,不禁大喜,赶忙高声答应,「水儿!我在这里!」正要奔去,忽听背上的婀
妍低声道:「快放我下去。」

  小玄将她放下,飞步迎向水若。

  水若飞奔过来,似欲扑到他身上,谁知望见了其后的婀妍,脚步倏缓,一脸
迟疑。

  这时小玄也瞧见了她身后跟来的贺天鹏,心头一紧,急上前捧住其手,「你
没事吧,去哪里了?」

  「还不是去找你,找半天都没找着,急都急死了,幸好贺公子赶回来了。」

  水若娇嗔。

  小玄扫了赶来的贺天鹏一眼,脱口问道:「那家伙没……没对你怎么样吧?」

  「什么呀,他会对我怎么!」水若瞪他,眼角余光却频频打量婀妍。

  小玄放下心来,赶忙介绍,「她叫婀妍,适才遇见的。」又朝婀妍道:「这
就是我三师姐。」

  「姐姐好。」婀妍含笑问好,双手相握垂放腹下,一副乖乖女模样。

  「好。」水若只略一点头,神情颇为矜持冷淡,埋怨小玄道:「你呢,你哪
去了?竟然一声不吭就跑了,还去得这样久!」

  「回头再告诉你。」小玄瞧瞧贺天鹏,见他正盯着婀妍,心中老大不乐意,
微笑道:「贺少堡主既已回来,想必是求到宝瓶竹啦?」

  贺天鹏神色如常道:「这次真不凑巧,谷中主人不在,据说得十天半月才回
来,只有到时再说了。」

  小玄又问:「那这谷中的少主人呢?你不是说与他的交情不错么,难道他也
不在?」

  贺天鹏目中掠过一丝疑色,稍停方道:「嗯,他也不在。」

  小玄盯着他笑,「原来是不在,我还以为他作不了主哩。」

  贺天鹏错愕,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忽朝婀妍道:「敢问姑娘,
可是这谷中之人么?」

  「是。」婀妍竟然点头。

  贺天鹏似感意外,冷声道:「但我来过这谷中许多回了,怎就没一次遇见姑
娘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可不是什么人想遇就能遇见的人。」婀妍笑应,秀
目掠了小玄一眼。

  小玄微微一怔,忽感掌心扎痛,却是给水若用指甲悄刺了一下,转头瞧去,
见她正乜着自己,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莫名其妙。

  贺天鹏道:「可我还是感到奇怪,这巨竹谷钟灵毓秀,只怕不是你这种人能
呆的地方。」

  「请问贺少堡主,我是什么人啊?」婀妍笑吟吟问。

  「既然你知我姓贺,那想必也知我是什么人了,安敢在本少面前装模作样!」

  贺天鹏言词愈来愈厉。

  小玄见他一上来就为难婀妍,心中恼了,忽大声道:「少堡主姓贺么?」

  贺天鹏微愕,一时没反应过来。

  水若也觉奇怪,望着小玄道:「你忘了么?」

  小玄诧状道:「他怎么还姓贺?」

  「什么呀,他不姓贺姓什么?」水若益发不解。

  「那我就不知了……」小玄微笑道:「入谷之前,我曾听人夸下海口,扬言
此番定要取得宝瓶竹,如若不然,便要就此改姓,难道那人说话像屁,可以乱放
么?」

  水若愣了一下,蓦地哑然失笑,赶忙以袖掩口,秀目狠狠瞪他。

  婀妍却是咯咯娇笑,恣情肆意。

  贺天鹏瞠目结舌,旋即大怒,然却哑口无言,面上阵青阵白煞是狼狈。

  小玄走了他跟前,笑笑道:「老兄如果还想姓贺,那就莫要随便得罪人,眼
前这位姑娘,或许能帮助我们弄到宝瓶竹。」

  水若瞧向婀妍,大感意外。

  「她能?我都弄不到她能?」贺天鹏大声道。

  「没听我说或许么,老兄尽可不信,不过你若肯爽快地就此改姓,那便继续
得罪她好啦。」小玄对此其实也没多大信心。

  婀妍着恼似地瞪了他一眼,道:「不过几根竹子罢了,又有什么了不起!如
果你做到答应过的事,我定言出必践。」

  水若悄拽小玄袖子,紧张问道:「你答应她什么了?」

  「我答应同她去一个地方,她就想办法帮我弄竹子。」小玄答。

  「去什么地方?」水若一脸警惕之色。

  小玄望向婀妍。

  婀妍道:「去了便知,不放心尽可不去。」

  小玄忙道:「去去,要去,本小圣也是言出必行之人。」

  水若又扯扯他的袖子。

  小玄毅然道:「宝瓶竹事关重大,值得我们一试。」话虽堂皇,其实却是心
里有些不舍得婀妍,存心帮她。

  水若望向贺天鹏。

  贺天鹏犹豫了好一会,想是不大甘心就此改姓,盯着婀妍道:「你带路吧,
不妨让我瞧瞧你的手段。」

  婀妍微笑道:「荡魔堡少堡主在此,小女子岂敢耍什么手段,跟我来。」言
罢,即展陆地飞行术向前掠去。

  小玄急忙跟上,叫道:「你的脚怎样?我还是背你吧。」

  「我好了。」婀妍头也不回地应,似乎有所顾忌,足若踏风奔得更疾,眨眼
便将他拉下一段距离。

  其余两人一齐提气展步,不即不离的跟随其后。

  飞驰间,水若悄声问:「贺公子,这女孩有什么不妥么?」

  「她么……」贺天鹏淡淡道:「非我同类,非精即怪。」

  小玄心中一凛,冷笑道:「你怎晓得?莫要信口开河!」

  贺天鹏傲笑道:「识妖辨魔,乃我荡魔堡绝技之一,数百年来从未出错过。」

  小玄默然,心里已信了大半,想起先前婀妍讲她师尊乃是妖圣,其实就该有
所预料。

  水若道:「不知她有何企图?」

  「走一步瞧一步便是,有我在此,谅她无法怎样。」贺天鹏寒声道。

  小玄根本不信婀妍会害自己,哼道:「纵是精怪,亦未必都是坏人。」

  水若似笑非笑道:「是啊,就像你那些千翠山上的猪兄狗弟,个个都是好人
哩。」

  小玄大吃一惊,结巴道:「你……你说什么?」

  「就像那熊罴精啊、赤蛟精啊、花蛇精啊什么的……」水若慢慢数着。

  「你怎……怎么知道的?」小玄忽然记起她素来最喜欢打妖怪,声都颤了。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水若瞪了他一眼。

  小玄噤若寒蝉,岂敢再问。

  水若似要再说什么,但瞧瞧紧随一侧的贺天鹏,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地势忽陡,四周开始陆续出现状如瓶叠的宝瓶竹,初还与谷中的寻常巨竹混
作一块,其后渐渐成片成林,再接下去,眼中所见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宝瓶竹,且
比别处繁密许多,顶上遮天蔽日,底下间狭隙窄,阴暗潮湿步步难行。

  「这里跟别处很不一样哦……」水若瞧见了许多蜘蛛网,飘挂在梢头枝间。

  贺天鹏眉头紧皱,不住观望四周,面色愈来愈凝重。

  「啊,你们瞧那边!」水若突指向某处颤叫。

  小玄与贺天鹏顺她所指望去,便瞧见了一张大如渔网的蜘蛛网,自枝头垂落,
几乎触着地面,上面触目惊心地粘附着不知什么动物的残破骨骼。

  水若一阵恶心道:「这么大的网……织它的蜘蛛岂不是大得吓人?」

  小玄知她素来最是厌惧虫蛇诸类,不禁为之担心,遂提速疾追前方的婀妍。

  婀妍见他赶了上来,乜眼道:「不用陪你师姐么?」

  小玄却问:「这个方向好像与我们先前的不一样啊?」

  「嗯,我改了路线,因为那边巡逻队太多,万一给发现就麻烦了。」婀妍答。

  「可是这一带好像有点……有点不妥哩。」小玄瞧瞧四周,这一段的景像已
经可以用阴森二字来形容了。

  「你害怕啦?」婀妍道。

  「我才不怕,不过我三师姐有点害怕什么虫啊蛇的。」

  「你不是说她本领高强么?」婀妍笑嘻嘻道:「你哟……你一定喜欢她得不
得了呢,什么都替她操心。」

  小玄面上微热,正要说话,忽闻后边的水若一声惊呼,急忙回头,赫见一只
通体殷赤大若熊罴的蜘蛛正从侧方扑向她,想要救援已是不及。

  水若花容失色,疾提水灵真气,慌乱中一牵一扯,稍将赤蛛带歪,人即朝后
退去,不料一手按到旁边的蛛网之上,吓得又是一声尖呼。

  赤蛛一弹转身,电般追扑,几根长足如钩袭至。

  水若手探腰间,不料却摸了个空,蓦然记起碧波刃已遗湖心岛上,哪里还有
兵器可使,面对迅速放大的可怖蜘蛛,只骇得浑身发软,刚要闭目,倏地白影一
闪,却是贺天鹏拦在前面,右手扬处,骤见金芒晃耀,什么物事如波散开,立时
将赤蛛整个网住,却是一张金丝闪闪的渔网状兵器。

  赤蛛嘶声厉叫疯狂挣扎,但金丝网却愈收愈紧。

  贺天鹏一臂揽过唬得半软的水若,微笑道:「吓着没有?」

  水若惊魂未定,直至瞧见奔近的小玄与婀妍,方觉察自己给贺天鹏搂在怀里,
急忙轻轻一推,挣脱出来,玉颊已满是红晕。

  「伤着没有?」小玄急问。

  水若摇摇头,却举起了粘满黏稠蛛网的手,哭丧着脸道:「我的手……」

  小玄忙掏手帕,摸了半天方想起给婀妍用木凤凰换去了,只好拿起衣角,捧
住玉人嫩手为之细细擦拭。

  水若恶心欲呕道:「不要呀!好脏的。」眉梢眼角却现出欢喜甜蜜之色,美
眸水淋淋地直瞟爱郎。

  这时赤蛛已了无声息,诺大的身躯竟给挤压成西瓜大小,只余露在网外的长
肢偶有抽搐,贺天鹏将网提到面前,仔细打量了片刻,忽吸气道:「是火蜘蛛!

  人一旦给它刺中,便会血脉如沸痛苦异常。「

  小玄与水若闻言俱吃一惊。

  婀妍笑吟吟道:「少堡主好见识。」

  贺天鹏转面望她,目光突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婀妍仍笑:「少堡主知道么?」

  贺天鹏冷冷道:「火蛛极其稀罕,出处不过几个地方。据我所闻,这巨竹谷
里只有一个地方才有。」

  「什么地方呀?」婀妍问,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

  贺天鹏青着脸道:「万蛛岭!」

  「原来少堡主晓得哩。」婀妍道。

  贺天鹏大喝:「万蛛岭通往巨竹谷的一处禁地,你带我们到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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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诱捕

  「我要去的就是那个禁地,倘若你们怕了,此时仍可反悔。」婀妍笑道,面
朝着贺天鹏,眼角却瞟向小玄。

  贺天鹏盯着她问:「据我所知,但凡私入那禁地者,巨竹谷必定格杀勿论,
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婀妍轻应,停了一下接道:「不过,你们要的宝瓶
竹,眼下也只有到那里才能取到。」

  贺天鹏愕住,隔了好一会,方似有所领悟,「你是想去那里偷采?」

  「何需偷采!」婀妍哼。

  贺天鹏冷笑道:「去那里偷竹,就算巨竹谷的人不会发现,但凭我们几个,
又能砍得了几根比铁还硬的宝瓶竹?」

  小玄虽然讨厌此人,却不得不承认他言之有理,因为粗粗稍算,要为近十只
开山神弩制做箭矢,最起码也需要两、三百棵宝瓶竹,而在没半只专门采伐的螳
螂工匠的情况下,他们四个人几乎不可能完成如此巨大的工作量。

  「这个不劳费心,本姑娘既已答应,便自有办法,只要去到了那里,我保证
你们能取到所需的数量。」婀妍悠悠道。

  贺天鹏望向水若。

  水若却悄拽小玄袖子,低声道:「此行着实凶险,我们还是不去好了。」

  「不去的话,宝瓶竹便没希望了。」小玄犹豫道,他望向婀妍,见她正悄睨
着自己,目中似有深深企盼,心口一热,思道:「她定是非常需我相助,既然如
此,本小圣岂有退缩之理。」

  水若瞧瞧贺天鹏网住的赤蛛,怯色道:「可是这里有这种这么可怕的恶心东
西,我的碧波刃又丢了……」

  「这个不用担心,从这一刻开始,我便寸步不离你身边。」小玄保证。

  水若听得心甜,细若蚊声道:「好吧,你这么想要取到竹子,我……我陪着
你就是。」

  小玄如沐春风,朝婀妍道:「继续走吧,大家小心提防,莫要走得太快。」

  婀妍面露喜色,转身又奔。

  贺天鹏瞧着水若道:「你受得了吗?」

  水若见他满面关切,心中感激,道:「有你们在,我便不怕。」稍顿一下低
声继道:「谢谢你救我。」

  「这么客气干嘛。」贺天鹏微微一笑,随手将网中赤蛛收入腰间法囊,举止
极是潇洒。

  一旁的小玄面青面绿,想起适才他把水若搂在怀里,更是恨得牙齿痒痒,如
非他真的救了水若,便要上前与之打架。

  贺天鹏又道:「这妖精行止诡异莫测,不可不防,我去警告她则个。」言罢,
当即追上婀妍,与她并肩奔行。

  婀妍笑道:「少堡主有何见教?」

  贺天鹏一扬手中金网,淡淡道:「晓得它是什么吗?」

  婀妍扫了一眼,见那网丝如金,其上不时滚浮出若有似无的符篆图像,道:
「敢情便是大名鼎鼎的陷魔网了?」

  「看来你也颇有见识么,不过只猜对了一半,这网的确是陷魔网,但却是陷
魔网之王,间中附有化妖、诛魔、炼鬼、锁怪等诸般大禁制,专门用来对付妖魔
鬼怪,叫做金刚陷魔网!」贺天鹏缓缓道。

  「听起来很厉害哦。」婀妍吐吐舌儿。

  贺天鹏寒声道:「你最好别在本少跟前耍什么花样,莫以为我不晓得你是什
么东西,要知捉妖降魔于我荡魔堡不过是家常便饭!」

  「人家不敢啦。」婀妍做了个鬼脸。

  贺天鹏盯着她,忽有些狰狞地笑道:「任何妖魔,一旦落入其中,便只有乖
乖地束手待毙,间中苦处,或可用死去活来方可形容。」

  「还有完没完啊?」婀妍掠了他一眼,娇笑道:「我劝你还是莫要吓唬人,
吓坏人家你会后悔的。」

  她笑得异样妩媚,却不知为何,竟令贺天鹏心头微微一寒,但他嘴上焉肯示
软,冷笑道:「好啊,本少倒想瞧瞧怎么个后悔法!」

  婀妍不再言语,笑容依旧继朝前奔。

  此刻,后面的小玄也一言不发,不过却是面色铁青。

  「怎么了?」水若觉察。

  小玄紧闭巴嘴,目光直视前方。

  水若莫名其妙,又问:「你干吗?」

  「那家伙真真可恶!」小玄终于忍不住。

  「啊?」

  「我说那姓贺的是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小玄咬牙切齿。

  水若总算听清楚了,笑嘻嘻道:「咦,我怎么闻到酸溜溜的?」

  小玄涨红了脸。

  水若盯着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脸上有一点得意,一点欢喜,一点甜蜜。

  「我可告诉你,那家伙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小玄几乎想把先前贺天鹏与柳
长青的对话告诉她,转念却想:「我若凭告状胜了那家伙,岂算本小圣的本事!」

  水若咬着笑,悠悠道:「唉,这下我可懂了,什么叫做天下本无事,庸人自
扰之。」

  「你没觉察么?适才他居然……居然对你动手动脚!」小玄气虎虎的。

  「什么啊?他不是为了救人家嘛!」水若嗔道。

  小玄粗着脖子道:「那家伙根本就是混水摸鱼,趁机占你便宜!」

  「猪头啊你!」水若有点急了,脸蛋红红的。

  「哼!」小玄越想越恼,越恼就越往牛角尖里钻,「而你呢,却还给人家哄
得晕晕乎乎一个劲地道谢!」

  「你……你……不可理喻!」水若恼了,「不睬你了!」

  「不睬拉倒!」小玄即应,应完就悔。

  两人各自梗着脖子朝前奔掠,半晌无语。

  又磨了一会,小玄几乎想要投降了,忽见水若慢慢奔近,几乎跟自己挨到一
块,赶忙把头仰得高高的。

  水若瞧瞧他,目光似羞若嗔,却仍默不作声。

  小玄眼角睨见,气恼登时消去了大半,艾艾道:「干吗?」

  「就算别人想怎么有什么,可人家都……都已经陪你……陪你……那样……

  那样子了,你还不放心么?「女孩红晕满面,声音几不可闻。

  小玄骤如甘饴淋着,满心甜透通体舒泰,一阵神魂颠倒。

  「好了没?」水若瞪他。

  小玄傻笑不住,脚下轻快如飞。

  「轮到我问你了。」水若道。

  「问什么?」

  「你是怎么遇见那个妖……那个女孩的?」水若斜睨着他问。

  「就在林子里呗,我回到太碧巢中,见你睡着,忽然听见天上……」小玄当
下把遇见婀妍的经过略说了一遍,因知她不喜妖怪,故而瞒去了婀妍师尊是妖圣
那节。

  水若听罢,秀眉轻蹙道:「不知她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处处透着邪门…」

  小玄道:「她是山精也好水怪也罢,我瞧她不像是坏人。」

  水若横了他一眼,哼道:「对啊,你最会看人了,一看就知人家贺公子是坏
蛋,而那妖精就是好人。」

  小玄满面堆笑,不敢吱声。

  「适才,你就是那样一路背着她来哦?」水若脸上又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笑容。

  小玄赶忙解释,「她跌伤了脚嘛,我又急着回来找你。」

  「可是她现在怎么能跑这样快?怎么一点伤着的样子都没有?你别跟我说她
已经完全好了。」水若冷笑道。

  小玄哑口无言。

  「好了,大英雄,你再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英勇救人的。」水若笑眯眯道。

  小玄这回终于学乖,只哼哼哈哈地含糊带过。

  地势越来越陡,竹林也越来越密,不时还会突然蹿出一、两只火蛛突袭,四
人行速大减。

  小玄紧紧跟随在水若身边守护,用八爪炎龙鞭将一只只突袭的火蛛抽击成真
正的着火蜘蛛,然后把尸体收入如意囊中。

  水若终于忍不住反对,「这么恶心的东西,收集那么多干吗?」

  小玄道:「虽然眼下不知能将它们分解出什么材料,但如此稀罕,多收集点
肯定没错,你瞧那姓贺的家伙不是也在收集吗?」

  贺天鹏的金刚陷魔网果然厉害,看似随意一撒,便必定有火蛛落入网中,无
论如何挣扎,最终都难逃一劫。

  小玄卷回一只已给烧成黑糊状的火蛛,用手从鞭梢取下,收入囊中,酸溜溜
道:「那家伙的兵器虽然难看,但用来收集东西还真不错。」

  水若打了个寒战,秀眉大蹙,「你非要用手不可吗?」

  小玄拍了拍手,笑嘻嘻道:「不用手怎么办?你要恶心,那就别瞧,待会我
找个有水的地方洗干净不就成了。」

  水若把脸转向别处,忽觉上方似有什么一晃,抬头瞧去,登时发出一声惊呼。

  小玄反应极快,闻声迅速仰首,赫见一只巨蛛自上垂下,差点就触着自己头
顶,实时将腕一抖,炎龙鞭呼啸着疾弹而上,正中其身,岂知仅仅抽起一溜火焰,
并未如前鞭到就燃。

  巨蛛厉嘶着半空一滚,八足轮番袭至,如钩乱搭。

  水若见情势险急,鼓起勇气挥袖疾扫,用水灵真气将巨蛛扯着得稍稍一滞。

  虽只一瞬,但小玄已抓住时机,当即挥鞭连击,分打巨蛛各足,爆出朵朵焰
火。

  巨蛛八足俱给震开,破绽大露,又给小玄一鞭狠狠抽在腹际,狂嘶着坠地,
长长利足乱钩乱挠,情状煞是骇人。

  小玄真气注鞭,雷轰电闪般再加几记重击。

  这时贺天鹏与婀妍皆已赶至,方欲援手,已见巨蛛仰天倒翻挣扎渐止。

  「好厉害,阿玄哥哥真棒!」婀妍拍手欢叫,右手指间夹着一道紫符。

  小玄这才瞧清,眼前巨蛛与之前的火蛛大不相同,周身布满黑黄纹络,体型
也比火蛛大了近倍,讶然道:「这又是什么蜘蛛?居然如此耐打!」

  婀妍微笑道:「这就是虎蜘蛛了,不但凶猛灵活,而且壳坚力大,乃万蛛岭
蜘蛛中最厉害的一类,亦是巨竹谷所造的恐怖之足和虎蛛战车的原型。」

  贺天鹏一震,大讶道:「虎蛛战车是巨竹谷造的?」

  婀妍笑道:「少堡主与巨竹谷这样熟,怎么却还不知?」

  贺天鹏寒目盯她,似乎若有所思。

  小玄闻言,赶忙将虎蜘蛛的尸体收入如意囊,意犹未尽地眺目四望,道:
「原来是这么好的东西,那得再收几只。」

  「走啦,前边一段多的是,到时够你收的。」婀妍催促,继朝前去。

  四人又行,除了原先的火蛛,果然开始频遭虎蛛袭击,应付得颇为吃力,行
速更是缓慢。

  小玄怕婀妍吃亏,几步赶上,道:「别走太快,跟我们一起。」

  「嗯。」婀妍低应一声,放慢了脚步,眼中满是欢喜之色。

  一路上,贺天鹏手持宝网来回驰掠,似乎想在水若面前有所表现,除了应付
突袭的蜘蛛,且去主动攻击隐匿周围的蜘蛛。

  水若见他骁勇异常,又将一只可怖的巨大虎蛛捕入网中,忍不住欢叫道:
「这只不会是蛛王吧?好棒!」

  贺天鹏听见,心中更是来劲,出击范围愈扩愈大,一时搅得四下禽飞兽走。

  婀妍喊道:「你干吗?这一带危险得很,小心惹来蛛群!」

  贺天鹏微微一笑,扬着手中宝网道:「放心好了,我这神兵,用来对付成群
结队的妖物,恰可一显它的真正威力!」

  他边说边撒网,每朝竹簇草丛随手一抛,拽回时就必有收获,正在潇洒得意,
突见竹簇中蹿出一道白影,堪堪躲过陷魔网,闪电般弧空掠过,稳稳地钉附在一
棵宝瓶竹的主杆上。

  众人十分意外,定睛瞧去,却是一只大小如掌的奇异蜘蛛,通体晶莹,白如
寒玉,腹侧竟是透明的,里边似有液体在微微晃荡。

  水若睁大眼睛讶道:「这是什么?」

  贺天鹏又一网撒去,谁知那蛛倏化白光,弹跃到了另一棵竹上,仿佛在戏弄
想捕捉它的人,并不逃远。

  「好快!」小玄跃跃欲试,提鞭就要过去,谁知却给婀妍悄悄拉住袖子,转
脸瞧去,见她微摇了下头。

  「怎么了?」小玄问。

  「不要惹它,危险。」婀妍小声道。

  这时贺天鹏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盯着玉蛛,神情似乎有点惊疑不定。

  那蛛纹丝不动,通体泛溢着近乎妖异的迷人光泽,与青翠欲滴的竹干相互映
衬,宛如一只妙手天成的精美雕像。

  水若奇怪道:「怎么不捉它了?这只蜘蛛好漂亮。」

  「可能是食脑蛛,会隔空吸食脑髓的。」贺天鹏面色凝重道。

  「啊?」水若一惊,生怯道:「那别碰它,我们快走吧。」

  却听婀妍「扑哧」一笑,道:「不懂就别装懂了,什么食脑蛛呀,食脑蛛才
不是这样的,食脑蛛虽然也是白色且透明,但头部生得奇大,而它这模样,绝对
是酒蛛无疑。」

  小玄问:「酒蛛又是哪一类蜘蛛?」

  「酒蛛么,乃蛛中异品,数量最稀,传说是由不同蛛类杂交所产,受水精月
华润泽而生,天生不食荤腥,只喜欢采撷各种花木浆汁,如酿酒般造蓄腹中,因
此给人名为酒蛛。」婀妍娓娓道。

  贺天鹏一听,心中定了许多,自我解嘲道:「原来不是什么魔物恶物,难怪
我荡魔堡的典藉中没有记录。」

  「身为蛛类,却不食荤腥,那岂不像是人类的和尚么,世上竟有这么奇怪的
小东西。」小玄笑道,心中却不解婀妍适才为何警告危险。

  水若即道:「什么和尚呀,这么难听,说它像蜜蜂不好么?」

  婀妍瞟了贺天鹏一眼,轻哼道:「酒蛛怎么不算魔物?它的魔力才不可思议
哩,据传若是用其为饵,辅以符篆,便能引诱各类妖魔精怪,任之如何机警狡猾,
纵在千里之外,到时也会浑浑噩噩蠢蠢欲动地赶赴聚来。」

  贺天鹏一听,不觉怦然心动,暗思道:「能引诱各类妖魔精怪?这不正是我
荡魔堡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婀妍接道:「我还听人说,因为它常采花木的浆汁为食,所以用其入药,不
但能轻身健体,且还最养容颜。」

  水若听见「最养容颜」四字,秀眸登时闪闪发亮。

  「嗳,走啦,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我们就不要伤害它了。」婀妍转身欲行。

  「等等,既为魔物,且又如此稀罕,我们岂可轻易错过。」贺天鹏贪念已生,
提着陷魔网蹑足向那酒蛛慢慢掩去。

  「喂!你……你就忍心去伤害它?」婀妍叫。

  「别吵!降妖除魔乃我荡魔堡义不容辞之责,而且本堡要集齐天下魔物做标
本,眼下正缺这个。」贺天鹏头都不回地应,逼至酒蛛数尺之距,倏地一网撒出,
孰知又是扑了个空。

  那酒蛛似是知道危险,蹦跃得越来越快,开始朝竹林深处逃去。

  贺天鹏焉肯放过,提起真气大步疾追。

  其余三人只好跟随其后,此段地势起伏极剧,且草丛高密腐木纵横,愈是险
恶难行,小玄持鞭紧护二女,不敢丝毫懈怠。

  贺天鹏边追边撒网,然却连连落空,心头火起,脚下奔得更急,大喝道:
「小畜牲,不信今日你逃得掉!」

  水若见他越奔越远,身影时见时失,而周围蛛网四飘蛛影重重,异常之阴森
可怖,心中害怕,朝前大喊道:「要不别追了,这儿好像有很多虫子!」

  小玄笑道:「不怕,我有在呢。」

  「我怕他一个人吃亏哩。」水若总是一副热心肠。

  婀妍忽然笑道:「姐姐说得没错,我们不要跟得太近,那家伙有苦头吃了。」

  「你说什么?」水若吃了一惊。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一定要糟糕啦。」婀妍话音未落,便听一声惊叫,
正是贺天鹏的声音。

  水若俏脸发白,急道:「定是出什么事了,我们快去帮他!」心中虽然害怕,
却率先就朝发声处掠去。

  小玄急忙跟上,紧护玉人。

  「你师姐还挺讲义气的嘛。」婀妍笑嘻嘻道,右手指间又多了一道法符。

  小玄面色铁青,讲义气是不错,但是对那姓贺的卑鄙家伙讲可就大大不妙了。

  三人奔到发声之处,却不见贺天鹏的影子,水若掌拢嘴旁大喊:「贺公子,
你在哪里?」

  「我……我在……在这!」贺天鹏的声音传来,竟是闷糊不清。

  三人四下张望,忽听婀妍道:「瞧,前边好像有个坑。」

  小玄同水若循她所指望去,果然在腐木草丛间看见一个黑洞洞地小坑,水若
飞步奔去,快到旁边之时,倏地脚下空软,整个人往下就陷,发出一声惊呼,后
边的小玄大惊,即刻挥鞭甩出,卷住了水若有蛮腰,巧劲一发,便将玉人凌空扯
起拽回,稳稳地接抱怀中。

  水若面无血色,紧搂着爱郎的脖子抖个不住。

  小玄轻拍其背安慰,「没事没事。」

  婀妍凝目地面,沉声道:「这地面有蹊跷。」

  这时又传来贺天鹏的声音,「我掉下边了,动不了,快帮我!」

  婀妍缓步踏前,倏地飞鹞般翻空跃回,道:「下面是空的。」

  小玄道:「我瞧瞧。」放开水若,照前方地面一鞭抽下,只听枝木折声脆响,
竟然抽出一条大沟来。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你们快点行不行!」贺天鹏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急什么急,谁叫你充好汉!」小玄喝,示意二女退后,心中捏了个「搅
海势」,抡起八爪炎龙鞭朝地面兜头四劈,登见草飞木折尘土泼扬,竟然将一大
块地面揭皮般掀了起来。

  孰料不掀不知,一掀全都吓了一大跳,原来腐木草皮遮盖住的竟是一个极巨
的大坑,随着阳光照落,只见底下又有不少高大竹木悬壁而生,枝干间赫然结着
一张大得匪夷所思的蜘蛛网,而贺天鹏就似昆虫般掉在其上,身体、四肢及头俱
给牢牢地粘住,眼巴巴地动弹不得。

  「我的天!怎么有这样大的蜘蛛网?」小玄吸气道。

  贺天鹏这时才瞧清了自己的处境,顿时脸全白了。

  水若却是浑身发软,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肯定是什么蛛王蛛后的窝。」婀妍道。

  「快救我!」贺天鹏又再大叫催促。

  婀妍蹲下身子,双手支颔笑嘻嘻地瞧他,一脸幸哉乐祸道:「少堡主,您的
陷魔网不是专门对付天下妖魔的么,怎么今儿自己倒给网住了?」

  「这会说什么笑!你们快想办法啊。」贺天鹏怒道。

  「咦,这人想要别人救他,却怎么半点不懂礼貌?不如我们不管了吧。」小
玄慢悠悠道。

  「你……你……」贺天鹏气得脸色由白转青。

  忽然间,猛一股中人欲呕的腥风滚涌而起,只见阳光未照及处似有什么在动,
整张巨网都晃荡了起来,片刻之后,从黑暗中慢慢出现了一个奇巨的身影,随着
移近,四人终于瞧清,原来竟是一只巨似小山的可怖虎蛛。

  众人面色齐变,贺天鹏更是惊骇欲绝,张嘴傻了好一阵,蓦地嘶声大喊:
「救我!快救我上去!」

  水若满面急色,颤声道:「怎么办?我们快想办法帮他呀!」

  小玄却咦了一声,指着巨蛛叫道:「你们快瞧它的头顶!」

  余者望去,这才注意到巨蛛头顶有个什么东西,凝目一瞧,赫然发现竟是那
只玉色酒蛛。

  贺天鹏首不能动,只有斜目盯着,骤又暴凸着眼珠大叫:「是那……那只小
畜牲!它……它……原来它是在引诱我!」

              第七回趁人之危

  婀妍笑靥如花,嘲讽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荡魔堡少堡主,今儿会也上人
家妖魔的当。」

  「它……它究竟是甚魔物?适才你蒙我!」贺天鹏大吼。

  婀妍娇嗔道:「谁蒙你啦,人家说得全都是实话哩,啊!不过有件事忘记告
诉你啦,酒蛛还有个另外的名字,也它是真正的名字,叫做狡蛛,因为它们最擅
于诱捕猎物了。」

  「死妖女!你……你怎么不早说!你在故意坑我!」贺天鹏破口大骂。

  婀妍仿若未闻,娓娓继道:「狡蛛乃杂交而生,本类极稀,往往只有与它类
蜘蛛继续杂交才能繁衍下去,而且跟人一样趋炎附势,喜欢高攀高附,一找便要
找那些最强大的靠山,结这张网的大虎蛛,八九就是它的老婆啦。您瞧,它帮它
老婆引诱来食物,然后它老婆保护它,真真一对绝配哩。」

  贺天鹏目瞪口呆,小玄与水若也听得惊心动魄。

  这时巨蛛缓缓前移,朝它老公引诱来的猎物徐徐逼近。

  「救我!快救我!」贺天鹏拼命挣扎,无奈那蛛网粘力异样黏稠,根本脱掉
不得。

  「快救他呀!」水若扯了扯小玄的衣服,只急得眼圈发红。

  小玄醋意大发,盯着她道:「怎么救啊,你要我下去么?」

  水若道:「你用鞭子拉他上来。」

  小玄两手一摊:「这样深,鞭子够得着么?」

  水若瞧瞧底下,见贺天鹏所在处距坑面约有六、七丈远,确实是鞭长莫及,
一时愣住。

  贺天鹏见巨蛛愈逼愈近,惊急交集地嘶声又喊:「快救我!求你们啦!」

  婀妍笑道:「少堡主,您那什么陷魔网不是厉害得很么,适才吓得人家心里
边扑通扑通地乱跳,这会怎么不用啦?」

  贺天鹏整只手臂俱给牢牢粘住,莫说此际用不了金刚陷魔网,便是能用,又
如何网得下那巨如小山的可怖虎蛛,咬牙切齿道:「你……你这妖女,害了我还
……还要羞辱我,待我上去,定要把你……把你……」

  「把我什么呀?您还是先上来再说吧。」婀妍笑嘻嘻地挑衅。

  贺天鹏转望水若,声中已带哭腔,「程姑娘,你快救我啊!」

  水若粉额皆汗,忙安慰道:「你别着急,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的!」话虽如
此,却是一筹莫展,只急得连跺足儿。

  小玄见状,心中不忍,遂道:「那我下去吧,瞧瞧那家伙的运气如何。」

  水若望望巨蛛,六神无主道:「可是……可是那样太危险了……」

  贺天鹏听见,赶忙叫道:「崔少侠,您本领高强神通广大,我晓得您一定行
的!」

  「我呸!以为拍几句马屁小圣爷爷就会救你么?哼!若非瞧我师姐的份上,
谁会睬你!」小玄啐道,收鞭束回臂上,沿着坑边攀下。

  贺天鹏软声迭应:「是是是,之前若有得罪,贺某上去后一定好好赔罪!」

  小玄攀下两丈,见鞭仍够不着,瞧瞧四周,忽地纵身一跃,跳到更底处的一
棵横生的竹枝上,摇摇晃晃道:「你赔罪值个屁,我要你离……」本欲叫他别打
水若的主意,但想如此一来,自己的气势可就差了,遂将下边的话硬生生刹住。

  谁料贺天鹏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忙道:「您若救我上去,贺某定当重重答谢!」

  「别说话呀,小心脚下!」水若在上边喊,一颗心儿提到了嗓眼。

  小玄听贺天鹏说重重答谢,心中突然一动,朝他道:「这话倒还合听,不知
你要如何谢我啊?」

  贺天鹏见巨蛛此刻又逼近了一些,惊慌叫道:「这个好说,您快点啊!再慢
可就迟啦!」

  「你还是先说清楚怎样谢好啦,要不我可没勇气再下去了。」小玄也望那巨
蛛,见其似乎发现了自己,心中一阵紧张。

  贺天鹏汗如雨下,哆嗦道:「只要救得我上去,您想要啥就要啥,我荡魔堡
什么奇珍异宝都有!」

  小玄压低声音道:「这样好了,小圣爷爷也不要什么奇珍异宝,只要你把那
辆鹿蜀车送我便成。」

  「什么!」贺天鹏顿时傻了眼。

  小玄悠悠道:「没听清楚么?那我慢慢再说一遍……」

  「您要其它的什么都成,那鹿……鹿蜀车乃是传家之宝,送不得人的。」贺
天鹏颤声道。

  「可我就要它。」小玄固执道。

  「您要别的吧,要珍宝要女人,我都给你,但那车子真的不行。」贺天鹏面
露哀求之色。

  「真的不行?」小玄问。

  「真的不行!」贺天鹏神情坚决,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那就再见。」小玄调头,作状朝上攀去。

  「你……你这不是趁人之危敲诈勒索么!」贺天鹏大吼。

  小玄充耳不闻,真的向上攀去。

  就于此刻,巨蛛倏地蹦起,竟是异样捷迅,一下了就到了他俩旁边,数只长
足如钩袭向小玄,显然不肯放走任何猎物。

  水若惊呼失声,疾提水灵真气,旁边的婀妍却已扬起了手,只见空中白光倏
闪,一道极粗的光柱垂直贯下,正落巨蛛身上,只听「喀嚓」数声,巨蛛突然周
身笼雾顿住不动。

  小玄惊觉转身,抖鞭急朝巨蛛击出,却听婀妍叫道:「别打,一打它又能动
了!」他赶忙收鞭,定睛瞧去,见巨蛛竟给一块巨大的冰块封冻住了前半段身子,
后半段尚露冰外的四只长足乱钩乱搭,正在疯狂挣扎,心中大讶:「是什么样的
法力?才能发出如此强大的冰气!」

  婀妍又叫:「我的符只能冰住它一会,你快上来!」

  小玄闻言,心中愈加震撼,愣愣想道:「原来婀妍有这么厉害的法符,那为
何还要闹着我帮她?」

  「别走,快救我!」贺天鹏哭腔大叫,这下更是吓得半死。

  「快上来,冰块开始裂了!」婀妍叫。

  小玄见巨蛛身上的冰块果然出现了数道裂痕,心中一阵犹豫:「若是真的抛
下他不管,水儿定然会很难过。」

  旋听「喀喇」一声,一角冰块碎裂开来,巨蛛的一只前足从冰块中穿出,闪
电般直袭贺天鹏,所幸距离差了一点,毛茸茸的巨足重重地钉在他脸侧。

  贺天鹏几欲崩溃,面如死灰地朝小玄吼道:「车子给你!」

  小玄一听,登时精神大振,心忖:「不救他水儿心里不好受,眼下又加上鹿
蜀车,看来这险还值得冒。」遂笑道:「你这家伙卑鄙惯了,叫我怎么信你?不
如你把车子先交出来。」

  贺天鹏心里边诅咒了他一万遍,哭丧着脸道:「我这样怎么取得了车?」

  这时巨蛛又一足劈空搭来,足尖几乎钩到他的鼻子,骇得他急声大叫:「我
发誓如何?我发誓我发誓,若你救我上去我不给你鹿蜀车,便叫我贺天鹏五雷轰
顶断子绝孙!」

  小玄笑嘻嘻道:「好吧,瞧在这毒誓份上,小圣爷爷便信你一回。」当下把
手松开,又再跃下三丈,落在贺天鹏上方的一根斜枝上,甩出炎龙鞭,卷住了他
的腰,发力一扯,却未能将其拽起。

  「再用力啊!」贺天鹏叫。

  小玄连试几次,虽已将他高高扯起,但蜘蛛网仍旧牢牢地粘其身上,始终无
法挣脱。

  冰块上的裂缝越来越多,巨蛛又有一足穿出冰外,仅差寸余就能钩着贺天鹏
的脑袋。

  贺天鹏惊得面无人色,朝上边的婀妍大叫:「再发道符冰住它呀!」

  婀妍笑嘻嘻道:「哈,你不是要把我怎样吗,怎么又来跟我说话?符是有的,
可是用料极珍,我为啥要帮你啊?」

  「我……我……你……」贺天鹏哑口无言。

  婀妍望见巨蛛的一只利足逼近小玄,心中紧张,忙从袖内悄悄取出一符夹于
指间,继笑道:「适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吓唬人家,如今后不后悔呀?」

  贺天鹏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听她口气似乎有点转圜余地,急忙软声求道:
「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在下有眼无珠,姑娘您貌胜天仙大人大量,万万莫往心里
边去。」

  婀妍俏脸倏寒,厉声道:「哼!像你这种瞎了眼的不入流货色,本小姐不知
收拾过多少,还以为我真的怕你么!今儿暂且饶你一回,往后别在我跟前丢人现
眼!」斥罢,甩臂一扬,指间的法符眨眼无踪,骤见半空白光闪掠,又一道极粗
光柱垂直贯下,正正击在巨蛛身上。

  一阵白雾弥漫,巨蛛再度给冰住,几只露在外面的利足俱为一僵,挣拒大减。

  水若趴在坑沿大喊打气,「小玄加油!」

  贺天鹏也迭声急催。

  小玄满头大汗,朝他没好气道:「粘太紧了,我若用真气,你受得了吗?」

  贺天鹏拼命点头,「你只管用,我有神功护体,就是再厉害的真气也伤不了
我!」

  「操,这时候还不忘吹牛!」小玄粗口了一句,疾提离火真气,贯注入八爪
炎龙鞭,蓦地大喝一声,朝上猛扯。

  贺天鹏应声而起,身体终于挣脱了异样黏稠的蜘蛛网,眼见飞到小玄跟前,
急忙张臂一把抱住,仿如抱着了根救命稻草。

  小玄朝上攀去,脖子给他紧紧箍住,面红耳赤地闷哼:「放松点,你想勒死
我么!」

  贺天鹏却是恍若不闻,两条铁臂搂抱得更死。

  小玄头昏眼花,只好奋力往上攀,终于到了坑沿,水若同婀妍急忙探臂帮拉,
一人一边将他们拽了上去。

  小玄一跤坐倒,指指紧箍脖子的臂膀,二女慌忙上前解救,好不容易才把贺
天鹏的铁臂掰开。

  「你怎样了?」二女跪在两旁扶着小玄问,说完才发现几乎是异口同声,互
朝对方瞧了一眼。

  婀妍下意识的放开小玄,晕着脸站起身去。

  「这家伙定是想趁机勒死我!」小玄气呼呼道。

  「乱说啥呀。」水若「扑哧」一笑,转面朝贺天鹏轻喊:「好啦,没事了。」

  贺天鹏如梦初醒,蓦感腹际辣痛,低头瞧去,原来腰带衣裤已给炎龙鞭烧去
了一围,急忙用手紧紧捂住,神情狼狈之极。

  「快把车子交出来!」小玄喝道,一缓过气便立刻讨账。

  贺天鹏一阵迟疑,面上阵青阵白。

  小玄心急宝物,一蹦跳起,绷起脸威吓,「想耍赖是么?信不信小圣爷爷我
一脚踢你下去!」

  水若适才在上边,并没听清楚他们在坑中的话,迷惑问道:「什么车子呀?」

  贺天鹏心念急转:「这小子虽为玄教门人,却未必能在我荡魔堡少堡主的手
里讨得了好!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之辱,将来定要叫他加倍偿还!」

  终于慢吞吞地念动禁咒,将鹿蜀车从法囊中召出。

  「禁咒?」小玄不动声色地问,内里却紧张得心脏都差点从胸口蹦出来。

  贺天鹏铁青着脸把禁咒速念了一遍。

  小玄依言一试,果能将鹿蜀车收入如意囊中,心中狂喜,眉花眼笑道:「多
谢少堡主啦。」

  水若这时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朝他嗔道:「你怎么可以……可以这样!」

  尽管小玄拼命死忍,无奈还是笑得合不拢嘴,「我这样辛苦救他,他能不有
点表示么?」

  水若瞪了他一眼,转朝贺天鹏道:「你别着急,就算是借我师弟玩几天,回
头我定叫他把车子还给你。」

  贺天鹏暗把咬碎的牙齿和血吞下,死撑着洒脱的笑容道:「不妨不妨,你师
弟喜欢便尽管拿去,这样的东西我家里多得是。」

  这时倏闻喀喇数响,四人朝下望去,见巨蛛又将冰块拱出了许多裂痕,其顶
上的玉色狡蛛更是钻到了冰块边沿,贺天鹏变色道:「我们快走,冰块恐怕困不
住他多久!」

  小玄瞧瞧巨蛛,忽朝婀妍道:「你还有没有那冰符?」

  婀妍却笑吟吟道:「你还舍不得走么?」

  小玄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道:「你若能再冰住那大家伙一下,我就有把握
干掉它们。」

  水若一听,瞪目叫道:「什么!好不容易才逃上来,你又想要冒险?不行不
行,我不答应!」

  小玄搓手道:「这巨蛛与狡蛛皆是极其稀罕之物,错过太可惜啦。」

  水若转视婀妍,道:「你别帮他!」

  婀妍即刻笑应:「好,我听姐姐的。」

  小玄愣住。

  水若亦觉有点意外,又道:「这里太危险,我们快走。」

  「嗯。」婀妍点头,模样乖乖的。

  贺天鹏已如惊弓之鸟,立刻拔腿就走。

  二女皆望小玄,水若道:「你还不走?」

  小玄无可奈何,只好把手一挥,道:「走走走,大伙儿扯呼!」

  四人当即匆匆离开。

  贺天鹏提着裤头脚下如飞,一马当先奔出老远,仓皇不可名状,哪里还有半
点荡魔堡少堡主的架势。

  小玄却是一路东张西望,不时甩手跺脚,似乎浑身都不自在。

  水若心中奇怪,蹙眉问道:「怎么了?」

  「在找水呗,那家伙糊了我一身蜘蛛丝。」小玄没好气道。

  水若低声道:「适才你很勇敢哩。」

  小玄一笑,「这还用说,英雄本色么。」

  「我知道你讨厌贺公子,肯下去救他完全是因为……因为我,我……人家很
开心呢。」水若声音越来越低。

  小玄如饮佳酿,飘飘欲仙道:「你开心我便开心。」

  两人对视一眼,俱瞧见对方目中的浓浓情意,水若忽然瞥见奔在小玄另一边
的婀妍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不觉脸上一红,赶忙调头朝前。

  「有水了!」小玄倏地欢叫,急步掠出,直奔前方的一条小溪,边走边还脱
衣解带。

  贺天鹏闻声回头,见状愕然。

  小玄已脱去了外边衣裤,「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又叫道:「你们等等我,
一下就好。」

  二女见他身上仅余一条内裤,不由娇靥生晕,一齐转身。

  贺天鹏奔到她们跟前,大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有闲功夫去洗
澡?」

  婀妍吊眼乜着他道:「都这么远了,用不着如此紧张吧?」

  贺天鹏面上一热,讪讪道:「哪有紧张,只是这里不太安全哩。」

  水若道:「他说很快就好的。」

  贺天鹏只好不再言语。

  婀妍蹙眉道:「你身上的蜘蛛丝比他还多,敢情不难受么?」

  贺天鹏面红耳赤,窘色道:「我也去洗一洗。」当下亦向小溪走去,在溪边
找了块大石挡着,一脱衣裤,这才感觉浑身黏腻腥秽不堪,更有许多蛛丝已注透
了衣服紧粘在皮肤上,一剥便似揭皮般痛,忍不住咬牙咒骂:「老子操你十八代
祖宗!」

  孰知却听有人笑嘻嘻道:「你想操谁的祖宗啊,那只大蜘蛛么?」原来却是
小玄游过来了。

  贺天鹏冷目视之,不理不睬继续脱衣。

  小玄瞧见有大石挡着,居然大剌剌地把内裤脱了,拿在手里抠剥注透的蛛丝,
咕哝道:「什么鬼玩意!竟跑里边来了。」

  「哼!竟敢在本少面前丢人现眼……」贺天鹏心中冷笑,昂立溪边挑衅般亦
脱内裤,目光傲然向小玄底下掠去,蓦然虎躯一震。

  小玄觉察,眼睛亦朝他底下觑去。

  贺天鹏慌忙用裤捂住,飞快穿回。

           ************

  二女背对小溪,渐渐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婀妍指了前边一下,道:「姐姐,
这边太阳大,我们去林子里凉快些。」

  水若点头,两人一起走入竹林。

  水若埋怨道:「说一下就好,却怎么这样久还不来?」

  「男人的话,有几个好信的。」婀妍微笑。

  水若扫了她一眼,脸上不以为然。

  婀妍也在瞧她,却是目不转睛。

  水若戒备道:「干吗?」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婀妍叹息般道。

  水若一愕,淡淡道:「你也很漂亮呢。」

  「皮肤这么美,就像那桃花的颜色。」婀妍继赞,目中满是羡慕。

  女人最经不起有人称赞容貌,水若脸上绷不住,微笑道:「你的皮肤也很好
啊,这么白,跟冰一样透明。」

  「我的不好……」婀妍摇摇头,烦恼道:「没有颜色,跟生病似的。」

  水若忙安慰:「不会哟,你皮肤很特别很少见,不过真的很美呢。」

  「唉,要是我能像姐姐这样就好了……」婀妍含含糊糊地叹,忽然道:「难
怪他那么喜欢你。」

  水若一呆,道:「你说什么?」

  婀妍朝小溪一指,笑道:「他呗。」

  水若俏靥绯红,艾艾道:「你怎么知道?」

  「我问了他哟。」

  「你问他?」

  「适才回太碧,他一路上为你着急,我就问他你是不是他的心上人,他…」

  婀妍顿了一下。

  水若忙问:「他怎么样啊?」

  「他默认了哩,脸红得跟什么似的。」婀妍笑嘻嘻道。

  水若心中又甜又喜,却又有点不满,「他什么都没说么?」

  「是啊,不过我瞧得出来,他可是真心真意喜欢姐姐的。」婀妍盯着她道。

  水若满心欢喜,对跟前的女孩大生好感,笑道:「你也有喜欢的人么?」

  婀妍微微一呆,怔了片刻才道:「有了。」

  「他一定对你很好喽?」水若问。

  「我不晓得,初初遇见,他就帮我擦汗与我勾手指,说一百年不许变。」婀
妍迟疑着缓缓道,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第八回卿卿我我

  「原来是一见钟情呀!」水若笑道:「这么说他肯定很喜欢你哩。」

  「是么?」婀妍望着她问。

  「一定是呢,你怎么好像迷迷糊糊的?」水若笑吟吟道,心里已开始有点喜
欢这个单纯迷糊的女孩子了。

  「我不太……不太清楚这个,以前没有谁对我那样。」婀妍冰靥微晕道。

  「你长这么好看,怎么会没有?」水若觉得有点奇怪。

  「可能……」婀妍迷茫道:「许多人都怕我师尊,连玩都不敢跟我玩哩。」

  「你师尊是……」水若脱口便问,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贺天鹏的警告,心中倏
凛。

  「姐姐,适才你没哄我是么?」婀妍道。

  「哄你什么?」

  「你说他……他是真的喜欢我……」婀妍支支吾吾地蚊声道。

  「我觉得是,听你那样说。」水若笑嘻嘻接道:「不过这个可得靠你自己去
感觉呀,要不然,就直接问他好了。」

  婀妍痴痴迷迷地思索了一阵,忽似定下了什么决心,目光闪闪直视水若。

  水若不解,正要发问。

  「咦?」婀妍突然吸吸鼻子,诧色道:「好奇怪的香气!」

  水若仔细嗅了嗅,道:「没什么呀,就是草木的清香吧?」

  「不是不是……啊!」婀妍叫了起来。

  「怎么了?」水若问。

  婀妍道:「我想起来了,这一带有种很神奇的草,果子好吃极的,我带你瞧
瞧去。」

  水若迟疑道:「不要吧,说不定他们就快好了。」

  「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哩,我们何必眼巴巴的傻呆着,姐姐走吧,那儿不
远,就在这附近。」婀妍亲亲热热地牵住她手腕,不由分说拉着就走。

  水若只好跟着她行,走了好一会,却仍不见停下,忙道:「不是不远么?走
太远等下他们找不着我们了。」

  「很快就到了。」婀妍只是牵着她朝前走,又过片刻,终于叫道:「就是这
了。」

  原来两人已到了一处崖边,水若望向四周,见云雾如海弥漫崖下,心凛道:
「这里好高呀。」

  「嗯,不过前边一段才是巨竹谷最高的地方,也比这里更美。」婀妍应,放
开水若,径向崖边行去。

  「你做什么?小心啊!」水若忙唤。

  婀妍不答,走到了崖边,趴跪在地探出身去朝下观望,欢叫道:「太好啦,
已结了果子哩!」倏地纵身一跃,消失在崖边。

  水若大惊,登时呆了。

  然而不过数息,只见人影一闪,崖边已多了个人,水若定睛瞧去,不是婀妍
是谁。

  水若又喜又讶,拍着胸口叫道:「你做什么呀?真真吓死我了!」

  「我下去采果子呀。」婀妍道,手里拎着一串火红的果子走向她。

  「这么危险,为几个果子值得么?」水若惊魂未定。

  婀妍瞧瞧她,目中似颇复杂,笑道:「害姐姐担心哩,不过这果子绝对值得
冒险呢。」说着提起了果串。

  水若见那串果子大小如龙眼,颗颗火红晶莹,美如珠玉,不禁赞道:「好漂
亮的果子,它叫什么字名?」

  婀妍只道:「这果子数年乃至数十年方有一结,我们运气好才能碰见。」说
着摘下一颗递给水若,「你快尝尝,好吃极的。」

  水若接在手里,迟疑道:「到底是什么呀?」

  婀妍又摘下一颗放入自己嘴里,嚼了几下,浆汁溢出,竟将樱唇染得紫艳艳
的,原本如冰似雪的脸上却骤然浮出两朵迷人红晕,黑白分明的美目此刻波光流
荡,仿佛醉酒一般。

  饶水若是个女子,见状亦不觉一呆。

  婀妍催促道:「快吃哟,甜得很。」

  水若将果子放入口中,稍微一咬,顿时浆迸汁滚,果然异样甜美,待把浆汁
咽下,蓦感热气涌起,熏得五腑六脏无一不暖,面上亦滚烫了起来,讶道:「好
奇怪哦。」

  婀妍又摘一颗递给她,笑道:「再吃再吃,这果子可是极好极稀罕的东西,
据说对我们女人很好,最是养颜哩。」

  「真的?」水若怦然心动,望着对面女孩红得异样可人的娇靥,又把果子吃
了,只觉体内暖流四下流蹿,舒服得似乎连心儿都酥了。

  婀妍也在瞧水若的脸,目光似讶似妒,啧啧道:「吃了这果子,姐姐果然更
好看了!」边说边将手里的果子一颗接一颗摘给她。

  女人哪个不贪美貌,况且水若素来极喜甜食,美心起来,不觉连吃几颗,孰
知眼中居然有些模糊起来,笑嘻嘻道:「好奇怪,吃这果子,怎么跟……跟喝酒
似的有……有点醉……醉人呐?」

  婀妍笑靥如花地应道:「待会还会更醉哩,姐姐敢不敢再吃呀?」

  水若木着舌憨笑道:「怎……怎么不敢?这么好吃的……的果儿,好妹子,
姐……姐姐还要……咦……」她摸摸自己的脸继道:「我脸……脸怎么这样烫?」

  话音未落,人已软软蹲下,挣扎着想要立起,然却一扑伏地。

  婀妍近前,轻声唤道:「姐姐,姐姐,你怎样了?」

  水若只是不应,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

  婀妍笑道:「姐姐不知么?这果子便是玉红草所结的果子,虽能养颜,却极
醉人,传说用它酿造成酒,便能醉人三百年,我吃一颗都快醉了,你怎么敢吃这
么多哟?」

  水若呻吟了一声,口中呢喃着什么。

  婀妍俯首去听,竟似「猪头」、「小玄」等语,面色微微一变,忽地将她扶
起,架到悬崖边上,双手支住其肩,望着她叹息道:「姐姐莫要怨我,谁叫我今
儿遇见了他,而他心里边偏偏又只装着你呢……」

  水若耷拉着螓首不闻不语,身后便是无边云雾万丈悬崖。

  婀妍紧咬樱唇,双手正要推出,突听远处有人叫唤,正是小玄与贺天鹏的声
音。她呆了一呆,丽容瞬息数变,时而犹豫、时而冰寒、时而惊慌。

  「水若?你在哪里?」小玄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婀妍脑海之中浮现出先前他寻找水若时的焦急模样,银牙一咬,双手即要推
出。

  「婀妍?婀妍?」小玄又叫。

  婀妍骤时一呆,凝固般顿住。

  「你们在哪里?快出来啊!」小玄的声音里充满焦急。

  婀妍凝视着水若,呻吟般无力地轻叹一声,将她从悬崖边上架回,放声道:
「我们在这呢!」

  小玄同贺天鹏疾风掠至,见状俱吃一惊。小玄急奔近前,帮忙扶住水若,慌
神道:「嘴唇怎么成紫色了?她中毒了么?」

  婀妍道:「没哟,我们只是吃了几颗果子。」

  小玄这才注意到她的嘴唇也变成了紫色,给晕了两朵嫣红的冰颜一衬,显得
异样冶艳妖媚,不觉呆住。

  贺天鹏却一脸疑色,立旁警惕四望。

  婀妍扬扬手里的火红果串,吐着气儿道:「想不想尝尝?甜极啦。」

  小玄竟从她的气息中嗅着一股醉人的芬芳,骇讶道:「这是什么?你们怎么
乱吃东西!」

  婀妍身子一歪,朝他肩膀靠去,吃吃笑道:「别紧张哟,这果子我识得的,
它是玉红草的果子,没毒的,只是……有点……有点儿醉人,嘻嘻。」

  「玉红草?」小玄诧道:「哪里来的?」

  婀妍朝悬崖一指,「在那下边摘的。」

  小玄瞪眼道:「怎能乱吃东西!你知不知道?传说玉红草的果子能醉人三百
年哩!」

  「原来你也知道呀,看来见识不少嘞。」婀妍憨笑道。

  小玄眉头大皱道:「你们吃了多少?」

  「我数数啊,一……二……三……」婀妍软软地倚他臂侧,扳着春葱指儿数
道:「三……四……唉,数不清楚啦,反正就几颗。」

  小玄看看水若又瞧瞧她,没好气道:「这下好了,你俩就在这里睡觉吧,哪
都不用去了。」

  婀妍叫了起来,「不行不行,我能走的,你答应人家的事想要赖么?」

  小玄目示水若道:「那她怎么办?」

  婀妍道:「她就在这里睡呗,我们继续走。」

  一言不发的贺天鹏突然插话,冷冷道:「我是哪也不去了,你们一定要走,
我便留在这里替你们照看程姑娘好了。」

  「你照看她?」小玄怪叫,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一幅画面来:一只淌着长长口
水的大灰狼蹲在睡得香喷喷的小羊羔跟前。

  贺天鹏点头,朗声应道:「嗯,你们尽管放心地去,只要有我留守这里,保
证没有半点问题。」

  小玄冷汗涔涔,毅然声明,「我也哪都不去!」

  婀妍瞧了瞧他,忽然朝贺天鹏走去,笑眯眯道:「你真的不去?」

  贺天鹏警惕地盯着她应道:「没错。」

  婀妍从袖中摸出什么,握拳伸出,甜甜笑道:「少堡主,你猜猜我手里有什
么呀?」

  贺天鹏疑惑地望她的粉拳,冷冷道:「猜不出。」

  「你这人啊……真真没趣,好吧,给你瞧好啦。」婀妍话出展掌,原来手心
里放着一道花笺似的符儿。

  贺天鹏莫名其妙,正摸不透她的意思,突见那符一花消失无踪,几于同时,
不知从哪飞来一对五彩斑斓的蝶儿,倏上倏下忽左忽右,绕着自己翩翩飞舞,不
觉间眼皮阵阵发涩,神志竟有些迷糊起来,心中暗叫不好,急忙去摸腰间的金刚
陷魔网,然而已迟一步,身子晃了几晃便「咕咚」倒地。

  小玄大讶,待要瞧定,却已不见那对斑斓彩蝶,大奇道:「怎会这样?」

  婀妍笑道:「这下你可放了心吧?」

  「他怎么了?」小玄又问。

  「他已给我的符儿勾去了魂魄,若无解治,三天三夜都醒不回来。」婀妍笑
嘻嘻道。

  「你用的是什么符?」小玄骇然。

  「适才的符儿唤做『勾魂蝶』,有趣么?」婀妍答。

  「勾魂蝶……」小玄挢舌道:「你怎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符儿?」

  「有些是我师尊给的,有些是我自个做的。」婀妍得色道。

  小玄擦汗道:「你不会用它来对付我吧?」

  「那倒不一定,倘若你惹恼了人家呀……」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眯了一眯。

  小玄白着脸望她。

  婀妍扑哧笑道:「放心好啦,我就是想害你呀……也不会害太惨的。」

  小玄瞧瞧臂弯里的水若,道:「你有什么解醉的符儿吗?」

  婀妍道:「这倒没有,你就放她在这睡觉吧,你陪我接着走,我呢,带你取
宝瓶竹去。」

  「放她在这里睡觉……你不是在说笑吧?」小玄大感不妥。

  婀妍道:「姓贺的已失了魂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成不成,这谷中有许多奇禽异兽,倘在我们不在时来了,那我师姐可就
糟了。」小玄道。

  「好吧,我有办法。」水若边说边从袖里掏摸,很快又取出一道符来,对小
玄道:「放下她,到我这边来。」

  小玄不知她弄什么玄虚,依言将水若放在草地上,走了过去。

  婀妍口中默念,突地扬手,骤见前边景象扭曲,如有一阵水波缓缓荡过,然
后水若与贺天鹏就消失了。

  地面花草依旧,小玄目瞪口呆。

  「这样总该放心了吧?」婀妍道。

  「他们哪去了?」

  「给我用符隐去了,声形俱藏,便是有什么虫兽来此,亦无任何危险。」

  小玄走到放下水若的地方,东摸摸西探探,紧张道:「不会是真的给你变没
了吧?」

  婀妍没好气道:「放心好啦,等下回来,我保证还你个完完整整的师姐,现
在可以走了么?」

  这女孩的符层出不穷,且一道比一道神奇,小玄心中震撼,失神地点了下头,
道:「我们动作快点,莫叫我师姐醒来时着急。」

  「她啊,怕是没睡个一天两天醒不回的……好啦,终于剩下我们两个……自
己走了!」婀妍笑逐颜开。

  小玄盯着她手里的果串,忽问:「你说这果子是从那崖底下采来的?」

  「哈?……是啊。」婀妍似微一怔。

  「等我一下。」小玄朝崖边走去。

  「要做什么?」婀妍忙拉住他问。

  小玄道:「玉红草的果子极其珍稀,典藉中有记,用它来酿酒、炼丹俱为绝
佳,我要收集些备用。」

  婀妍呆了一呆,眨眨眼道:「那下边没有了……全都给我采上来了,你若想
要,我这些都给你呀。」

  「这样子啊……太不好意思了吧?」小玄搓手道。

  「你会不好意思么?我瞧你脸皮厚厚的。」婀妍含笑瞪他,爽快地把手里的
火红果串递了过去。

  小玄赶紧接住,迅速收入如意囊中,只笑得嘴合不拢,迭声道:「那我就不
客气啦,多谢多谢……我们走吧,该往哪边?」

  「背我。」婀妍却道。

  小玄瞧瞧她道:「怎么又要我背……你的脚不是好了吗?」

  「脚是好了,不过人家吃了那果子,身上没力气么。」婀妍道。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小玄只好将她背起,哼哼道:「瞧你下次敢
再乱吃东西。」

  「下次不敢啦。」背后的女孩腻声应道,滑嫩的脸庞贴上了男儿的颈侧。

  小玄怦怦心跳,又问:「往哪边?」

  婀妍指了个方向。

           ************

  山势越来越陡,几可用险峻形容,竹林亦比前段更深更密,但小玄乃是修炼
之人,虽然背着婀妍,却不觉丝毫吃力。

  两人一路说话,愈来愈感熟络亲近。

  不知是否真是醉了,婀妍肆无忌惮地趴伏在小玄背上,软玉温香自是道之不
尽。

  「婀妍姑娘,适才你……」小玄问。

  「你直接叫人家的名字就好了。」女孩截住道。

  「哦,适才你那道能把人隐去的符叫什么?」

  「叫做『空空如也』。」婀妍答。

  「空空如也?」小玄呵呵一笑,「果然是空空如也哩,它亦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我做的,不过炼法却是我师尊所传。」

  「不知这空空如也符用料如何?难不难炼?」

  婀妍道:「炼造之法倒不算太难,只是用料颇珍,不过总有人送我很多材料
的。」

  「这么说,你……你有很多空空如也符是么?」小玄吞吞吐吐。

  「不多。」婀妍应,忽然有所觉察,从旁觑眼他道:「多不多怎么呀?」

  「能不能……」小玄听她说不多,又把下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想要啊?」婀妍问。

  小玄赶紧点头,关键时刻,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脸皮太薄嘛,况且婀妍给他
的印象一直都很大方。

  「你怎么啥都想要呀?」女孩笑。

  「终于不肯了!」小玄心头一沉,讪讪笑道:「这符有趣得紧嘛,不过……

  既然不多,那就不要了。「

  「虽然不多,可也不是不能给你,这样吧,我出个谜你猜,猜中了就奖你一
道空空如也符。」婀妍笑眯眯道。

  「好啊好啊,正走得闷哩。」小玄迭声答应,岂甘放过机会。

  「那你听好哦……」婀妍朗朗念道:「一双筷子臂两条,专把油水汤里捞,
既惯挑肥又拣瘦,更喜戳戳再捣捣,香饭好菜它先尝,却吃不胖长不长,若要此
君肯罢休,除非碗中已光光。打一成语。」

  小玄紧皱眉头,苦思冥想。

  婀妍笑嘻嘻地乜他。

  「一干二净是吗?」

  「不是。」婀妍判。

  「衣食无忧?」小玄搜肚刮肠。

  「错,哪来的衣?」

  「捷足先登?」小玄瞎蒙。

  「你乱猜哟。」

  「无所事事?」小玄额头冒汗。

  「不着边际。」婀妍啐。

  「口福无边!」小玄急了。

  婀妍奇道:「口福无边?这是成语么?」

  「不猜了不猜了,你说答案吧!」小玄投降。

  「你放弃了?」婀妍道。

  小玄点头,一副心力俱悴的模样。

  「那我说答案啦?」

  「说。」

  「耳朵来。」婀妍唤。

  小玄凑首过去,把耳朵放在女孩的樱口边。

  「贪得无厌。」婀妍轻轻道。

  小玄呆了一呆,蓦地面红耳赤。

  婀妍紧咬樱唇盯着他,憋了片刻,倏地咯咯失笑。

  符没搞到还惨遭嘲辱,小玄老羞成怒,奈何此刻英雄气短,除了重哼一声再
无作为。

  婀妍却笑得更加厉害,身如花枝乱颠,软绵绵的酥胸在男儿背上时挨时触若
即若离。

  小玄满背生麻,满腹羞恼登化作了心猿意马,涨赤着脸找话,「怎么还没到?」

  「快到了,你瞧上边,到那最高的地方便是了。」女孩举臂指上方,软罗窄
袖滑落,露出一截无比诱人的冰肌白臂。

  小玄一阵口干舌燥,心中慌得更加厉害,忙转移注意力道:「奇怪,这段路
怎么没有碰见什么蜘蛛?」

  婀妍道:「别高兴,前边又有很多哩,比先前的还难对付。」

  「你来过是么?这样清楚。」小玄问。

  「嗯。」婀妍只应一字。

  小玄心里纳闷:「为何一提及此,她便把话刹住?」

              第九回美人之赠

  「放我下来。」婀妍忽道。

  小玄将她放下,哼哼道:「终于觉得……不好意思了吧。」

  「哦,原来你不乐意背我的!」女孩嗔目道。

  「谁乐意啊,那么小气……」小玄低低咕哝,对她的空空如也符始终耿耿于
怀念念不忘。

  婀妍只觉好气又好笑,脸上却是一副紧张之色,道:「你走前边,小心提防。」

  小玄瞧见她的神情,心中不敢大意,凝神向前走去。

  婀妍夹了道紫符于指,距他一丈跟着。

  小玄望望四周,疑惑道:「搞什么玄虚……」

  「别说话,小心走。」婀妍立即截住。

  小玄抢着道:「这里离岭峰已不到半里,一段小跑也就到了,何需这等阵仗,
不如我们……」话没说完,便听旁边草木轻响,即转头去,却不见什么东西。

  「来了,小心!」婀妍叫道,指间紫光一闪,身子周围倏现出四粒紫艳艳的
光球,上下盘旋飞绕。

  「小心什么?」小玄凝鞭于臂,微感有风扑至,略一迟疑,左臂乍然生辣,
似给什么划着,血珠从衣服的裂口里飞迸而出,却仍一头雾水。

  后边的婀妍扬臂甩手,绕身盘旋的四粒紫光球中分出一粒,呼啸直飞小玄身
侧,只听「轰」的闷响,凭空炸起一团紫焰,随即响起什么生物的凄厉叫声。

  电光石火间,小玄掠见紫焰团中现出一只蜘蛛模样的怪物,心中骇然,急也
挥鞭抽出,将之撕扯成数段。

  婀妍将光球收回身畔,奔前瞧他手臂,问:「要紧么?」

  小玄讶望着坠落地面的几段尚在燃烧的残躯,张大嘴巴问:「这是什么鬼东
西!适才为何看不见?」

  婀妍笑道:「是鬼蜘蛛,此类虽不似火蜘蛛有毒,也不如虎蜘蛛疾迅凶猛,
但却是这万蛛岭上最怪异也最难对付的一种,因为它有隐形之能,令人防不胜防。」

  「隐形?你怎么不早说!」小玄瞠目结舌。

  「人家适才不是叫你小心吗?」婀妍道。

  小玄这才瞧见她的变化,望着绕着她身子不住盘旋飞绕的四粒紫光球,呆了
一呆道:「这是什么兵器?看起来不错啊。」

  「不是兵器,是符,唤做紫雷罩。」婀妍答。

  「符?好厉害,我曾听我二师姐说有的符能当兵器使用,今儿总算亲眼见识
了。」小玄咂舌,又问:「它能持续多久?」

  「若是不收,它能持续半个时辰。」

  「能这么久啊,极品极品……」小玄搓搓手,吞着口水道:「这符你有多少?」

  「你又眼红啦?快走!」婀妍大嗔。

  小玄强压下心头贪念,继朝前走,这回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每有风吹草动,
即朝空处乱鞭一气,怎奈那些鬼蜘蛛无形无迹,极难防备,身上接二连三挂彩,
所幸后边有婀妍盯着,紫雷发处,必有鬼蜘蛛给击中现身。

  又走一段,沿途的鬼蜘蛛越来越多,有时竟有三、四只同时袭击,小玄手忙
脚乱疲于应付,所学武技无处施展,加上周身辣痛,虽然皆是皮毛小伤,却给惹
得心焦气躁,一见有鬼蜘蛛给婀妍击中现身,必即上前加鞭痛殴,嘴里大呼小叫:
「有种就别鬼鬼祟祟,小圣爷爷把你们统统碎尸万段!」

  婀妍却是一言不发,只在后边凝神跟随,出手异样冷静狠辣。

  小玄忽有所悟,转朝女孩大叫:「啊,我晓得了!原在你是要我当靶子,好
诱它们出来给你打!」

  婀妍「扑哧」一笑,软声道:「没办法呀,这里非得这么过,本来我那只木
凤凰可以当诱饵的,可惜撞着埋伏毁掉了。」

  「哦,所以你就把我哄来当你的诱饵!」小玄涨红了脸,「难怪我说你本事
这样大,为何还要我帮你!」

  「阿玄哥哥,这荒郊野岭的,你若不帮便没人帮我了。」女孩可怜巴巴道。

  「我帮你什么了?我只不过是个肉盾!一个大笨蛋肉盾!」小玄气乎乎道,
冷不防背上又挨了一下,此时衣裤皆破血迹遍染,模样异常狼狈。

  「没有啊,你这就是帮我了,没有你顶着,人家根本过不了这里呢。」婀妍
赶忙安慰,话语间已将偷袭小玄的鬼蜘蛛轰成火团。

  小玄一想也是,窝囊之气顿时消了不少,心中冷静下来,突地灵光闪过:
「这些鬼蜘蛛擅藏形迹,而飞萝师叔教我的无相之眼正是无上的侦测法门,不知
能不能拿来对付它们?」

  他精神一振,当即施展无相之眼,顿见旁侧隐隐现出几只鬼蜘蛛的身影来,
心中大喜,怪叫一声飞扑上前,八爪炎龙鞭自臂上疾旋而出,立将几只鬼蜘蛛击
成疯狂翻滚的火团。

  婀妍一怔,见小玄箭步斜掠,鞭挥空处,登时光迸火涌,竟又把两只隐形的
鬼蜘蛛击打现身,疑惑道:「你……你怎么……」

  小玄威风凛凛转身,凝目望来,指她身侧叫:「左后,三只!」

  婀妍闻言即击,御动紫雷朝他所指处乱抛一气,但见紫焰频爆,果然轰出三
只鬼蜘蛛来,大讶道:「你瞧得见它们?」

  小玄将几只鬼蜘蛛的残尸捡起,收入如意囊中,得意洋洋道:「吾教神通无
数,妖蛛的隐形之能不过雕虫小技尔,岂能逃得过本小圣的法眼!」

  婀妍愣愣瞧他,不觉刮目相看,欢喜道:「原来哥哥有这么棒的本领,那我
们过这地方可就容易多了!」

  两人继朝前冲,鬼蜘蛛的速度与力量只属寻常,并不比之前的虎蜘蛛和火蜘
蛛厉害,一旦无所遁形,根本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

  小玄一马当先,仗着无相之眼大展神威,速度比之前的步步为营不知快了多
少倍,半炷香后,两人终于登上了万蛛岭的顶峰。

  峰顶险绝,放眼望去,但见底下云雾滚滚竹海茫茫,偶有湖泊河湾点缀,如
明镜如珠链,壮丽明媚,令人目清神越心旷神怡。

  「好美!」小玄大赞。

  「嗯,这儿是巨竹谷最美的地方之一。」旁边的婀妍轻应道。

  小玄忽然望见远处有什么物事高耸出竹海,极目眺去,竟似一座城堡模样的
宏伟建筑,讶道:「那是什么?」

  孰知半晌不闻回答,小玄转头,见婀妍也正凝眸其处,但眼圈却是红红的,
不禁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

  婀妍似乎强忍着,挨了片刻,倏地扑在小玄肩头,放声大哭。

  小玄大讶,赶忙抚慰,「莫哭莫哭,到底怎么了?说出来我帮你。」

  「那里就是巨竹堡,也是……也是我……我家。」女孩恸泣道。

  「你家?」小玄张大了嘴巴:「原来你就是巨竹谷里的人,难怪对巨竹谷这
么熟悉,但……你为何要哭啊?」

  「我……我回不去……回不了家。」婀妍泪出泉涌,浸透男儿衣衫。

  「回不了家?」小玄急忙开动脑筋,运转了片刻,突地恍然大悟,「啊,我
知道了,敢情你顽皮闹了什么祸,怕你爹娘责罚,所以不敢回去。」

  「不是哇!」婀妍跺足哭道。

  「那到底怎么了?你先莫哭……」瞧她哭得有如梨花着雨,小玄心头大疼,
脱口道:「你快说什么事,便是天塌下来我亦帮你顶着!」

  婀妍抬头,泪眼模糊地瞧他,抽噎道:「真的?」

  「嗯。」小玄即应,应完就感一阵心惊脉跳。

  「你知道巨竹谷的主人是谁吗?」婀妍问。

  「不太清楚,听我师叔说,好像是七绝界的人。」小玄答。

  婀妍摇头,道:「不是,巨竹谷的主人一直是灵竹族人,也就是我的族人…
…」她指着远处的建筑继道:「这巨竹堡便是我们族人所建,已经历了上千年的
风雨。」

  「难怪看起来完全不像寻常城池,层层叠叠的倒似楼台多些。」小玄喃喃道。

  「因为巨竹谷出产宝瓶竹,且在制造工艺上有独到之处,所以一直为外界垂
涎觊觎,直至五年前,七绝界突然大举偷袭,一夜之间几乎屠光我族人,占去了
这个天地间最美丽的地方。」

  小玄张口结舌。

  「当时我正在师尊那里学艺,因此才侥幸逃过一劫,可是我……我爷爷我爹
娘都……都……」说到这里,婀妍又泣不成声。

  小玄听得怒火中烧,道:「以前就听闻七绝界无恶不作,果真一点不假,待
我回去求我师父来帮你报仇!」

  婀妍摇头:「你师父不肯的。」

  「我师父从来嫉恶如仇,怎会不肯?」小玄奇道。

  婀妍道:「我们灵竹族在你们玄教门人的眼里都属妖类,怎么会肯。」

  小玄呆了一呆,心想也是,遂毅然道:「就算我师父不肯,我也一定帮你!」

  婀妍凝目瞧他。

  小玄一阵心虚,烧着脸道:「你嫌我本事马虎,又只一个,帮不上忙是么?」

  婀妍又摇头,噙泪笑道:「你有这份心,我很……很高兴。」

  小玄忽然叫道:「有了!七绝界虽然人多势众,不过我也有几个兄弟姐妹,
皆是妖王精首,麾下兵将无数,只要我去相求,他们一定肯帮忙的!」

  婀妍笑了起来,道:「不用啦。」

  小玄不解。

  婀妍道:「这些年来,已有许多人答应帮我,夺回巨竹谷只是迟早的事。」

  「原来这样啊……」小玄道,心中不觉有点失落,再一想:「她师尊乃妖界
之圣,只要开口,自是一呼百应,何需我帮。」

  婀妍瞧了瞧他,忽道:「阿玄哥哥,你陪我到此,其实就已经帮我很多了。」

  「啊?」小玄一怔。

  「跟我来。」婀妍拉住他手,转身向峰顶中心走去。

  转过几坡林地,一座宏伟的巨大圆台赫然出现眼前。

  两人走上台去,小玄见台面铸刻着许多符篆图案,诧道:「这里怎么有个法
阵?」

  「是守护禁制,你随我过来。」婀妍道,带他走到一处,足踏法阵某位,口
中开始默默颂念。

  小玄东张西望,突闻轰隆闷响,只见圆台边上陷下数个方坑,心正疑惑,猛
见坑里有什么东西蹿起,每坑数根,长近二丈如钩似挠,接着从坑中爬出七、八
只庞然大物来,将他同婀妍团团围住。

  「有埋伏!」小玄大惊,气贯宝鞭。

  「别紧张,是守护入口的机关。」婀妍微笑道:「仔细瞧吧,它们就是你想
看的顶级机关杰作——恐怖之足。」

  小玄定睛瞧去,见那些庞然大物果然是竹木造就,形如蜘蛛,通体虎纹,长
肢如钩般尖利,体型要比早先瞧见的毛总管的坐骑还大数倍,令人心惊胆寒,压
低声音道:「这些东西好像要袭击我们,干掉它们么?」

  婀妍笑道:「你么,打不赢它们的,这八只恐怖之足强大之极,不单力大无
穷迅捷异常,且还壳硬件坚刀枪难入,更对大多数法术有抗性,是谷中最厉害的
机关护卫。」

  「哪怎么办?」小玄白着脸道。

  「你瞧够了没有?」婀妍问。

  小玄见那些恐怖之足愈逼愈近,赶忙道:「够了够了!」

  婀妍手探腰侧,不慌不忙地从小竹鞘中拔出一把短刀来,高高地举在头顶,
口中念念有词,顿见那些恐怖之足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乖乖地爬回坑里去了。

  「它们怎么会听你的?」小玄惊喜道。

  婀妍把臂放下,晃晃手里的刀,微笑道:「它们听的是我手上的这把刀。」

  小玄见那把刀通体碧绿,似是竹木雕就,除了光泽灵动,余皆朴实无华,讶
道:「这个又是什么宝贝?那些恐怖之足怎么会听它的?」

  「这把刀叫做解木令,也是用太碧上的灵枝所造,与那毛总管手里的拘木令
一样,乃我巨竹谷镇谷三宝之一。那些恐怖之足在点灵之时,便已给设下禁制,
不得攻击持有此物之人。」婀妍道。

  小玄问:「哪……三宝还有一宝是什么?」

  「待会给你瞧。」婀妍蹲下身去,将手中的解木令插入一眼石缝,又闻一阵
轰隆闷响,两人所立处突然往下沉落。

  小玄尚未明白,落势已经顿住,只见四周井壁现出几个门道,婀妍拉着他走
入其中一个。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小玄忍不住问。

  「一个放东西的地方。」婀妍答,转了几弯,两人面前出现一扇大石门。

  婀妍上前,将手中的解木令插入门旁的一眼石缝,又闻轰隆沉响,大石门徐
徐升起。

  小玄有所领悟,道:「原来这解木令是把钥匙。」

  婀妍摇头:「不,钥匙只是它的一个功能,解木才是它名字的由来。」

  「解木?何为解木?」小玄问。

  「解木者,即是『天地之木,遇其即解』的意思。」两人进门,婀妍拉着他
朝前走去。

  「『天地之木,遇其即解』……这等厉害?」小玄咂舌,突然呆住,原在他
处在的是一个极大的空间,眼所及处,放立着一排排竹禽、竹兽与竹人,数量怕
是有数千之多,皆俱静穆无声纹丝不动,仿佛正在等待着什么。

  「这……这里……」小玄震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地方叫做神工井,是我族的秘密工坊和库房,储备着灵竹族人千百年来
血汗与智慧的结晶。」婀妍缓缓道。

  小玄走到数排竹人跟前,依稀认出是早先遇见的枪卒。

  婀妍道:「这些已是成品,只要给它们披上护甲,再点过灵,它们就会成为
一个个枪卒战士。」

  「这么多……」小玄讶叹,突奔到几只巨大的蜘蛛状车辆之前,兴奋叫道:
「莫非这些就是虎蛛战车了?」

  婀妍点头道:「嗯,这一款便是我族为奉天侯特地打造的虎蛛战车,最适合
战场上使用,每产一辆皆耗材耗时极多,珍贵非常。」

  小玄仔细观察,愈看愈觉神奇精妙,心中无比叹服,眼角忽然掠见不远处的
一排高大竹兽,惊喜得又叫起来:「那些不就是螳螂工匠么?」

  「那些也是成品,只差最后的点灵。」婀妍道。

  「点过灵它们就能动了是么?」小玄兴奋道:「你知不知道如何帮它们点灵?
只要有了这些神奇工匠,我们便能采到足够的宝瓶竹!反正这万蛛岭上没什么人
来,我们偷采一点不会给发觉的。」

  「今日来此,就是要为它们点灵的。」婀妍顿了一下接道:「当日我族突然
遭袭,仓促之下来不及为这些储备点灵,族中的大祭司只好在逃出谷前暂封住这
里,以待他日回来启用。」

  小玄道:「你是想要使用这些机关助你夺回巨竹谷么?」

  婀妍点头:「虽然已有许多人答应帮忙,但七绝界的实力非同小可,有了这
些机关,我才更有把握。」

  「那要如何点灵?」小玄问。

  「需用木灵之源。」婀妍手探腰间,从小囊中取出一盏通体碧绿的竹筒小灯
来,道:「就是这个,我族的三宝之一——启木令。」

  小玄见那竹筒小灯并无什么起眼之处,好奇又问:「怎样用它点灵呢?」

  婀妍道:「只要我念动禁咒,它便会源源不断地产生能与木感应的灵力,然
后依照某种方法附入这些机关当中,它们便会『活』起来,就像我们之前碰见的
那些形形色色的机关护卫。」

  小玄拍掌道:「早该这么做了,这数千机关战士一旦『活』起来,七绝界如
何抵挡得住!」

  婀妍轻叹道:「当日遭袭,三宝之中拘木令被夺,而这启木令却给毁掉,灵
力尽失,所幸残骸为我族中勇士抢出,几经辗转送到我手中,这五年来,我师尊
广邀炼器名师,耗费珍材无数,至今方才修复,不过……」

  她顿了一下,目中现出坚毅之色,「这启木令修好之日,也就是我族夺回巨
竹谷之时!」

  「那我们快快开动!」小玄搓着手道,心想有这么多螳螂工匠,采它两、三
百根宝瓶竹还不是片刻功夫的事。

  「嗯,不过这可急不来,点灵需时甚长,若要全部点完,恐怕得花十天半月。」
婀妍道。

  小玄听得心头一沉,面色灰败。

  婀妍瞧瞧他道:「你担心宝瓶竹是么?」

  小玄苦着脸道:「泽阳城日益险恶,恐怕等待不了这么久……」

  「跟我来。」婀妍拉他又走,却是转入另一个大厅。

  小玄登时欢呼起来,原来厅中堆放着一堆堆已经砍伐好的宝瓶竹,成千上万
数不胜数。

  「我没哄你吧?」婀妍笑盈盈道。

  小玄兴奋至极,倏地转身,抱住她就是狠狠一口,亲在女孩额上。

  两人俱是一愕,蓦地满面通红。

  小玄异样狼狈,这才想起眼下不在逍遥峰上,对方也不是偶尔给他这么胡闹
的水若、小婉与摘霞。

  过了好一会,小玄方呐呐道:「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干这事还有故不故意的?婀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上似嗔似喜,目移它处
道:「你去拿竹子吧,要走可以走了。」

  「哪……你呢?」小玄呆望着她长长的睫毛问。

  「我要留在这里点灵,十天半月都不会离开。」婀妍道。

  「哦。」小玄含糊一声,急忙去取宝瓶竹,忙了半个时辰,终于将三百根竹
子收入如意囊中,转身方见婀妍仍立原处,正呆呆地瞧着自己。

  「弄好了。」小玄道。

  「哦。」这回轮到婀妍只应一声。

  「真是谢谢了。」小玄感激道。

  「不用。」婀妍道。

  小玄想想道:「如果需要帮忙,就告诉我,这几天我会在泽阳城。」

  「好。」婀妍点头。

  两人一时无话,小玄尴尬道:「那……我走啦?」

  「嗯。」女孩应。

  小玄转身,没心没肺就走。

  「等等。」婀妍忽叫。

  小玄赶紧回身,这才惊觉心中的不舍。

  婀妍从袖中取出两道符来,递与他道:「你不是想要空空如也符吗?我也没
多,只能送你两道。」

  小玄大喜,急忙接过。

  婀妍将空空如也符的施祭及解消禁咒传述一遍,问:「记住了么?」

  「记住了。」小玄应,笑得嘴合不拢,连道谢都忘了。

  「还有,这是解消勾魂蝶之法,你也听好了……」婀妍将禁咒念了一遍,接
道:「我已告诉你了,你肯不肯饶那姓贺的是你的事。」

  小玄点头,道:「那家伙虽然讨厌,但无大恶。」

  婀妍似乎迟疑了片刻,又从怀中摸出三道符来,突然放指齿间,用力咬下。

  「你做什么?」小玄吃了一惊。

  婀妍不答,将流血的指尖分移三道符上。

  血虽不多,但小玄却瞧得惊心动魄悸动莫名。

  婀妍抬起脸来,将符递与,靥晕似桃眸凝如水道:「这三道,也送给你要不
要?」

  「这是什么符?竟……竟然要用血染的。」小玄赶忙接住,只见符面图纹呈
银,底色如雪,血一染上,鲜艳异常。

  「是传送符,没有禁咒,只要持符者以血点符,纵在天涯海角,纵然远隔万
里,也能瞬间到达用血开符之人的跟前。」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后边几不可闻。

  符自玉人怀中出,犹盈着缕缕醉人的幽香,小玄心中怦怦剧跳,脱口道:
「竟有这样的符,它叫什么名字?」

  「叫做……相思符,书上说的。」婀妍声细如蚊,满面绯红。

  小玄呆望着她,一阵魂悸魄动。

  婀妍羞不可抑,催促道:「你不是急着赶回泽阳么?快走吧。」

  小玄点头,脚下却似给粘住般纹丝不动。

  「对了,这种符珍稀无比,你可别随便乱用。」婀妍道。

  「哪……什么时候用?」小玄茫然问。

  婀妍如嗔似恼地羞横一眼,足尖忽跷,嘴儿凑到了他耳边。

  「想我的时候。」

  小玄心魂俱酥,抬眼望去,已见玉人翩然远去,动人俏影顷刻消失。

              第十回醉夜沾香

  小玄回到悬崖边,用婀妍传授之法解去空空如也符的禁制,见水若完好无缺,
方将一直高高拎着的心放下。

  「快醒醒,宝瓶竹到手了,我们这就回泽阳城。」小玄抱着她轻唤。

  水若却依然沉睡,软绵如泥,任凭如何叫唤,只是无知无觉。

  「玉红草的果子果然厉害,竟把她醉成这个样子!」小玄想了片刻,又念禁
咒,从如意囊取出鹿蜀车,把水若抱了上去。

  然后瞧瞧一旁的贺天鹏,哼哼道:「看在这宝车份上,今次就饶了你吧,倘
若以后还敢纠缠水儿,定把你丢到这来喂蜘蛛!」遂也将他搬上车去,塞在踏脚
处。

  他跳上鹿蜀车,扯动缰绳,谁知四只鹿蜀毫不理会,只在原地悠闲跺步。

  小玄怔住,心忖道:「姓贺的赶车时用的是一条什么……什么闪电鞭,莫非
这几头不识好歹的畜牲只怕那个?」想及此处,当即俯下身去搜贺天鹏的身子,
找了半天,却没找着凝电鞭。

  「敢情那鞭子藏在他的法囊里?」小玄眉头大皱,因为各人的法囊各自设有
禁制,不知咒者便是将囊毁掉也取不到里面的东西。

  他无可奈何,越想越急,越急便越恼,倏从袖中抖出缠绕臂上的八爪炎龙鞭,
劈空甩响,登时雷炸火涌,声威骇人,大喝道:「几只小畜牲!若再不动,小圣
爷爷定叫你们屁股开花!」

  话音未落,车子已动,四只鹿蜀风驰电掣般朝前奔去。原来鹿蜀最是怕电,
对其他的风、雷、水、火并不怯畏,但小玄手中的鞭子乃是万兽皆惧的八爪炎龙
的筋与鳞所制,上又附有许多玄教高人的法符灵篆,所发之火岂同寻常,鹿蜀类
属妖兽,焉能不怕。

  「这不就对了!」小玄哈哈大笑,朝几只鹿蜀叫道:「如今跟了我,只要乖
乖地听话,包你们往后吃香的喝辣的!」他扯动缰绳,忆着来时的方向,驾着车
子奔去,几经周折,方才找到入口处的无文石碑,收起车子,又忆着贺天鹏带他
们进来的方法绕着石碑转,谁知一连试了数回,直转得头昏眼花也没能出去。

  「当时我悄悄数过的,明明是反转九圈,正转七圈,这次怎么就不行了?」

  小玄急得额头冒汗,差点就要解开贺天鹏中的勾魂蝶符,将他拖起来拷问。

  小玄苦思冥想,突然灵光一闪:「啊,莫非进来同出去的方法是相反的?」

  当下改成正转九圈,反转七圈,眼前景色倏变,果然出了巨竹谷。

  「果真是倒过来的,你怎么这样笨!」小玄拍头自嘲,返身入谷,依次搬出
水若和贺天鹏,再度祭出鹿蜀车,朝泽阳城奔去。

  此时已至黄昏,遍空彩霞,绚丽缤纷。小玄意气风发地扬甩长鞭,驾着鹿蜀
车凌风飞驰,想起今趟的种种奇遇与丰盛收获,不禁心情大好,一臂揽着醉态可
掬的水若,一脚踏着塞在座底的贺天鹏,放喉高歌:「高山青,涧水蓝,千翠山
的姑娘美如水呀,千翠山的少年壮如山呐……啊啊啊……高山长青,涧水长蓝,
姑娘和那少年是永不分呀,碧水长围着青山转,那奴湾多依呀呐呀候依呀嘿…」

  这本是千翠山的山歌,谁知他这一路高歌,惊动了一位路过的海外神仙,闻
歌颇喜,遂记于心,将歌带到了东海的某座宝岛,不想流传开去,甚是广远,直
至千百年后又有新唱,更加脍炙人口,至于出处,反倒无人清楚,此皆后话,不
能考究。

  鹿蜀车的速度委实惊人,待到夜幕初临,小玄已从百余里外的巨竹谷赶回了
泽阳城,驱车从城北的山岭飞入,正是傍山而建的三世忠靖侯府。

  小玄找了个僻静处停车,念动婀妍传授的禁咒,解去了贺天鹏所中的勾魂蝶
符,然后将之一脚踢下车去。接下又驰至翠华庐,在后园收起鹿蜀车,背起水若
偷偷溜到摘霞的房前,俯耳贴门悄听了一会,这才推门进去。

  摘霞正于灯下埋头抄写,桌上已堆了厚厚一迭新制的守神符,见他背着水若
进来,不禁吃了一惊,讶道:「三师姐怎么了?」

  「喝醉了。」小玄东张西望道:「快让她躺下。」

  「原来偷偷溜去外边喝酒了,难怪我说怎么一整天都没瞧见你们哩。」摘霞
赶忙上前帮忙,将水若扶到自己床上去,见她软得如酥似泥,诧异道:「怎么醉
成这模样?」

  「今晚你帮忙照顾下她,千万莫给别人知去。」小玄小声道。

  摘霞帮水若盖好被子,转身瞪眼道:「你哄她喝了很多酒是不是?」

  「冤枉啊,是她自个要喝的。」小玄只好这么说。

  「冤枉?三师姐从来就不怎么喝酒,你还说冤枉?一定是给你灌的哩,瞧我
不告诉娘娘去!」摘霞威胁道。

  其实摘霞比水若、小婉和小玄三个均略为年长,但她乃是崔采婷的待儿,因
此在称呼上尊他们为师姐师兄,叫崔采娘做娘娘。

  「不要啊,好姐姐,你莫吓唬我。」小玄忙求。

  「谁吓唬你了!」摘霞绷着脸冷哼。

  「一定是吓唬人的。」小玄上前抱住她臂,嬉皮笑脸道:「好姐姐,我知道
你心肠最好的啦,要不然我也不敢上这来求你帮忙。」

  摘霞抽臂让开,道:「那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儿你带三师姐上
哪玩去了?」

  「不就是……城里的一家小酒楼呗,门面虽小,不过酒却好吃,因此我们便
多喝了几杯。」小玄撒谎道。

  「哼,居然丢下人家。」摘霞道。

  小玄忙道:「今晚你好好照看三师姐,明天我带你去。」

  「这算什么?交换是么!」摘霞生气道。

  「不是不是,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小玄心念急转,作揖陪笑道:
「今儿忘了姐姐的确是我不对,明天请姐姐喝酒算是赔罪道歉。」

  摘霞有些绷不住脸,咬着唇儿道:「你别装模作样,以为我不晓得你肚子里
打什么算盘么!你是既想有人帮你照顾三师姐,又怕你灌醉她的事叫娘娘知去,
所以才来贿赂人家。」

  小玄凑近前去,又捉手攀臂地纠缠女孩,笑嘻嘻道:「贿赂就贿赂呗,总之
明天一定找家大大的酒楼,好好贿赂姐姐。」

  摘霞这回并没挣开,道:「我才不去,虚情假意的谁稀罕!」

  小玄急道:「绝对是真心诚意的呀,姐姐怎就不信?」

  摘霞这才道:「大师姐分了好多符要我帮忙抄写,哪里有空出去。」

  「今晚我就在这里帮你一起抄。」小玄脱口道。

  摘霞即道:「行啦行啦,谁敢要你帮呀。你走吧,瞧在你还算……还算诚心
的份上,这次不告发你就是。」

  「这个……」小玄喜道:「那就麻烦姐姐了!」

  摘霞不接话,似乎等着他走。

  小玄心里正急着回去摆弄今趟的丰盛收获,匆匆就走。

  摘霞后边跟着,送到门口,忽见他转回身来,神神秘秘道:「今儿出去,我
还得了几样好东西,给你瞧瞧要不要?」

  摘霞问:「啥呀?」

  「几样极为稀罕材料和一只十分奇妙的机关。」小玄兴奋道。

  摘霞对这些根本没什么兴趣,打哈欠道:「不瞧,你没见我还有许多符要抄
么?今晚不知要忙到几更哩。」

  小玄瞪眼道:「不瞧别后悔哦。」

  「不后悔。」摘霞即应。

  小玄突然想起一件物事,道:「好姐姐,你闭上眼睛。」

  「干吗?」摘霞警惕道,在山上时,她和小婉可是此人经常捉弄的对象。

  「听话,送你样好东西。」小玄微笑哄道。

  摘霞疑惑闭眼,警告道:「你可莫捉弄人,小心惹恼了我告发你去!」

  小玄从如意囊内取出从巨竹谷采得的彩虹,撕了一幅轻轻围到女孩的颈上身
上。

  摘霞给他碰触着身子,不由微缩了一下,慌张道:「你做什么?」

  小玄将余下的彩虹放回囊中,笑道:「可以睁眼了,瞧瞧是什么?」

  摘霞睁眼,见身上竟然缠挂着一条丝绸般的柔软东西,通条流光溢彩,映耀
得满屋缤纷如梦似幻,登时呆住。

  「喜不喜欢?」小玄微笑问。

  「这……这是什么?」摘霞目瞪口呆,触摸彩虹,竟若实质。

  「彩虹啊。」小玄得意道。

  「彩虹?世上真有……真有这样的彩虹?从哪弄来的?」女孩声如梦呓。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待我明天再告诉你。」小玄边说边向外走,此刻天
色已完全黑落,月亮也给浓云遮去,四周花木有如浓墨泼就,宁静而幽秘。

  「等下……」摘霞急抬起头,却见男儿已如风去,眨眼便消失在花木间,她
怔了一阵,不觉捧虹偎面,时而蹙眉时而甜笑,时而羞涩时而轻叹,仿佛痴了一
般。

           ************

  次晨,三世忠靖侯府的后山小道。

  飞萝慵懒地伸了下腰,奇怪道:「一大早就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玄微笑:「给你看样东西。」

  「你会有什么好东西?搞得这般神神秘秘。」飞萝乜眼瞧他。

  小玄将她带至一个偏僻处,忽捉其腕拉入林中。

  飞萝玉容骤晕,咬唇道:「小家伙,你又胡闹什……」话没说完,倏地呆住,
原来林子里堆放着数百根如瓶叠接的碧绿竹子。

  「宝瓶竹!贺天鹏弄回来的?」美人讶问。

  小玄摇了下头,得意洋洋道:「不是他,是我。」

  「你?」飞萝睁大了美目。

  小玄道:「贺天鹏是去了巨竹谷,不过他连一根也没讨到,这些全是我搞来
的。」

  飞萝瞧瞧他,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老实交代!」

  不知为何,只要在她面前,小玄便觉得无需隐瞒什么,当下把他同水若偷偷
跟贺天鹏去巨竹谷的经历述说了一遍。

  飞萝静静地听着,直至结束,方才道:「原来有这个典故,难怪之前一直都
听闻巨竹谷的主人是灵竹族人……嗯,你说那个灵竹族女孩是妖圣的徒弟?」

  「嗯,她是这么说的。」小玄点头。

  飞萝沉吟道:「这就有点奇怪了,按理说,她既是妖圣弟子,过那万蛛岭并
不是什么难事,何须一定要你相助?」

  小玄立刻叫道:「不是啊,那万蛛岭上妖蛛无数,委实凶险的,师叔你可要
莫小瞧人,倘若没有我相助,她一个人还真的不容易过去。」

  飞萝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小玄心中不忿,一脸忿忿不平。

  好一会后,方听飞萝道:「小家伙,挺不简单的么……」

  小玄的头登时大了起来,笑逐颜开异样得意,口里却谦逊道:「其实也没什
么啦,还亏师叔传了我无相之……」

  谁知飞萝笑眯眯地接道:「竟能哄得人家迷迷糊糊,一下子就送你这么多宝
瓶竹哦。」

  小玄一愕,俊颜涨得赤红,大声道:「师叔你……你乱说什么呀!」

  飞萝忽肃容道:「不过,那丫头既为妖圣之徒,想必不是什么善类,且又一
见面就送你大礼,用心实在难明,你自己可莫迷迷糊糊,反倒叫人家哄去了。」

  小玄见了她的神情,心中一凛,忙道:「师叔教训的是,弟子会记住的。」

  「不管怎么说,这次你功劳不小呀。」飞萝又笑。

  「哪……不知师叔有什么奖励?」小玄趁机道,无相之眼带给他的甜头记忆
犹新。

  「没有!这些竹子又不是落我兜里的。」飞萝一口拒绝。

  「不行,没有这些宝瓶竹做箭矢,怎能体现师叔制造的开山神弩的威力?弟
子既为师叔争光,怎可没有奖励!」小玄上前纠缠,嬉皮笑脸地捉手攀臂,哪里
还有师徒之相。

  「好啦好啦,没大没小的……」飞萝似真似假道:「搁不住你闹,我教你一
样法术吧。」

  「好啊!多谢师叔。」小玄大喜。

  「不过这法术非同寻常,我悄悄地教,你悄悄地学,千万莫要告诉别人。」

  飞萝叮嘱道。

  小玄闻言,心中更喜,迭声应道:「师叔尽管放心,弟子保证守口如瓶!不
知是啥法术?」

  「借形术,一样逃生的法术。」飞萝道。

  「逃生的法术?」小玄微怔了一下,「怎么教我这个?」

  飞萝凝眸瞧着他,叹息般道:「因为你这小子太过调皮,且又不辨正邪,终
有一天会闯出什么大祸的,教你此术,说不定到时能救你一条小命。」

           ************

  小玄兴冲冲闯入摘霞房中,正要叫喊,却见床榻帐子垂放,赶忙闭口。

  这时摘霞正外边端了盆水进来,道:「你怎么又来了?」

  「都什么时辰了,她怎么还没起来?」小玄问。

  摘霞嗔道:「正要问你呢,三师姐睡了整整一晚,早上叫她起来吃粥,却仍
醉得跟泥似的,无论我怎样叫唤,她都不理不睬。」

  「典藉所记果然不假,玉红草的果子醉起人来厉害之极……」小玄心忖,笑
道:「那就让她继续睡吧,等中午再叫她看看。」

  「你到底哄她喝了什么酒?」摘霞盯着他问。

  「天仙三步倒!不不,是天仙三步软。」小玄随口胡诌。

  「哪有这样的酒!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摘霞将信将疑。

  如果用玉红草的果子泡酒不知会怎样?小玄突发异想,道:「不信是么?那
你今晚来我房里,我拿那天仙三步软给你尝尝。」

  「今晚?你……你房里?」女孩愣了一下。

  小玄凑首移近,嘴巴贴她耳畔道:「今晚你悄悄过来,莫给别人知道。」

  摘霞耳心生麻,脸上似乎有些不自然起来,「莫给别人……知道?」

  小玄神神秘秘道:「嗯,除了请你喝酒,我还告诉你一段奇遇。」

  摘霞掠了他一眼,倏地玉颊飞红,道:「才不去!你会有什么奇遇?」

  「不信?」小玄瞪眼,心里感觉遭到了藐视。

  「不信!」女孩咬着唇儿应。

  「一定要来,昨晚你不是问我那彩虹是从哪里弄来的吗?难道不想知了么?」
小玄道。

  摘霞听见「彩虹」二字,脸上更不自在,垂首揉弄衣角,半晌默不作声。

  「等你哦。」小玄往外就走。

  「别等,我不会去的。」搞霞赶忙声明。

  「要来要来,不来后悔。」小玄飞快地走向自己的屋子,边走边想怎么用玉
红草的果子入酒,兴奋思道:「不定真能弄出个什么天仙三步软来呢!啧啧啧,
想不到绝世美酿,竟然出自我手……哈哈……哇哈哈……」

  摘霞心儿鹿般乱蹦,还要再说什么,却见男儿已消失在小径转处,她怔怔地
立在门口许久,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正在抚摸戴在左腕上的湛蓝镯子,蓦地面如火
烧,咬唇低哼,「坏人……」

  月华如水,柔柔洒入,给屋中的一切披了层朦胧银纱。

  小玄独坐桌前,抿着口酒,眯眼细品了许久,方才徐徐咽下,蓦地打个激灵,
大声道:「好酒!好酒!天仙三步软,就是这个名字了!」

  他又连饮两口,只觉惬意无比,自言道:「古人诚不欺吾,玉红草果然是酿
酒之极品,只投了两颗果子,便有如此奇效,倘若再加几个,岂非叫人羽化登仙!」

  兴之所致,小玄再从玉红草果串上摘下两颗果子,仔细剥去表皮,丢入壳中
均力摇晃,接下边调边试自斟自饮,不觉喝掉了半壶。

  他愈饮愈兴,只盼有人同享,眼巴巴地直望门口,可惜就是不见摘霞的身影,
心中灼怅,自言自语道:「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可喝光啦!」旋而又想:「她
平时不大喜欢喝酒,今晚多半是不会来了……」

  小玄往时常跟千翠山众妖在一起鬼混,酒量非浅,但那玉红草极是厉害,不
知不觉已陷酩酊,醉中忽然想起了婀妍,昏昏思道:「不知她喝不喝酒的?若在
这里,不知会不会陪我喝酒?」

  念及此处,不由思潮如涌,脑海里尽是女孩的俏颜笑靥:「她要在那秘库里
呆上十天半月,一个人孤伶伶的没人说话,定是寂寞极的……」心中一阵冲动,
当下便扯过如意囊,欲取那相思符出来,谁知醉得狠了,连念了几次禁咒,也没
能将如意囊打开。

  他苦思冥想,抓了半天头发也没想起是哪里出了差错,只好将囊丢开,懊丧
间突然想起:「哎呀,我怎么把夭夭给忘了?」当即跌跌撞撞地扑到窗台,将插
着独蕾桃枝的青瓷瓶儿取下,念动禁咒,所幸较为简短,此次终没出错,只见空
处现出一个模糊身影,娇小纤俏,正是夭夭。

  小玄喜叫道:「快出来,有好东西给你!」

  身影渐渐清晰,小桃精楚楚动人地浮在半空,不知是否因为小玄「雨露」的
润泽,出落得益发鲜丽妩媚。

  小玄伸出手去,只轻轻一拉,夭夭便乖乖地投入怀中,两条雪臂紧紧环住了
他的腰杆。

  「想不想我?」小玄问。

  小桃精抬起头来,喜怨交加道:「想啊,一直在想,可是你怎么……怎么这
样久才唤我出来?」

  「怪我怪我,昨儿事多,便给忘了!」小玄心疼道。

  「哪以后别再忘喔,夭夭很……很……喜欢跟小玄在一起。」小桃精生涩道,
因为记起了「喜欢」一词,笑逐颜开。

  「一定一定,有样好东西给你……」小玄见她身上果然仍披着那条玉色纱子,
忙扯过如意囊,想取彩虹出来,孰知仍然记不清楚启囊禁咒,只好道:「明晚再
给你。」

  「要给我什么啊?」夭夭微微失望。

  小玄不忍,心中一动,遂道:「很好喝的东西。」抱起轻如烟雾的女孩,走
回桌边,倒了杯酒,递到她唇边道:「我亲手调弄的,快尝尝。」

  小桃精满面欢喜,俯唇就杯,只浅浅地啜饮了一口,便在男儿怀里打了个激
灵,眨眼间俏脸便红了起来,晕晕粉粉的极是迷人。

  「好不好喝?」小玄问。

  「好喝,甜得……甜得……不知怎样说哩,是什么?」夭夭瞧向杯中,只见
津液荡漾,紫滟滟的十分美丽,心里更是喜欢。

  「天仙三步软,出自崔小玄之手的极品美酿,必将流芳百世的传奇佳酿。」

  小玄目遥窗外,异样兴奋。

  遗憾的是小桃精听不太懂他的自吹自擂,只道:「我还要吃。」

  小玄便又递杯去喂,夭夭就唇相接,几口过后,面上已是酡红一片,眼中水
汪汪的,舔唇道:「怎么一喝下去,肚里边就……就暖乎乎的好……好舒服哩?

  这个能说舒服吗?「

  小玄点头,眼睛呆呆望着那条在水唇上舔扫的小嫩舌。

  「我还要。」夭夭见小玄不动,便自个动手,指托杯底,又喝了两口,这下
连雪颈都红了,张着小嘴直呼气儿。

  气息如蒸似熏香郁甜腻,中人欲醉,小玄本就酩酊,不禁销魂,倏地凑首过
去,罩住樱唇就是一顿狠吻。

  夭夭唔咿一声,旋即热情相就,双臂缠搂住男儿头颈,美目眯迷如丝,似极
享受。

  小玄撬开嫩唇,探舌乱拨乱钻,过了一会,不想女孩照搬照学,香舌竟也溜
到他口中来,鱼儿般四下顽皮地游蹿嬉戏。

  「真是个极品宝贝,幸好当日要了她……」小玄心里庆幸,突给女孩推开。

  「喘不过气儿了……」夭夭大口喘气,又用手摸自己的脸,呻吟般道:「好
热,脸上好热……」

  「那就把衣裳脱了……」小玄低喘道,不待回答,便将女孩身上的纱子往两
边掀开,顿见一对雪腻乳儿跑了出来,娇小玲珑软绵如酥,没有半点瑕疵,惹得
他一爪袭上,发狠揉捏。

  夭夭登时一阵酸软,失声嘤咛,娇腻之处实不可描。

  小玄口干舌燥,又一头俯落,埋脸雪脯恣情吃咂。

  小桃精娇颤不住,喘着喘着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好痒……好……好怪…

  你又要和夭夭做游戏么?「

  小玄立记起前夜的销魂来,周身血脉如贲,闷哼道:「你想不想?」

  「想,很……很喜欢……嗳呀!」夭夭忽叫,懵懵憨憨地问:「你……你怎
么咬我?」

  这个连小玄自己也搞不清楚,依旧唇咂齿噬,魔爪四扰。

  夭夭给他逗惹得浑身俱不自在,然却不知如何是好,突感底下一痛一麻,接
着有物入体,登时浑身绷紧,只是视线给男儿阻住,不知他在做什么。

  原来有人手溜花底,指侵花溪,偷袭花房。

  不知是因为酒劲发作还是男儿的魔手,小桃精忽然朝下滑去,整个软得仿佛
给抽光了骨头。

  小玄急忙勾住,将她抱起放在桌上,迫不及待地松解自己的衣带,打开女孩
的两条粉腿,将轻薄如丝的玉色纱子高高撩起,然后杀气腾腾逼了上去。

  夭夭酥胸如波起伏,想起男儿上次的怪话,喘息道:「小……小玄又……又
要进到夭夭里边来么?」

  「不但要进,还要深深的!」小玄邪亵地喘道。

  夭夭闻言,蓦地春情爆发,纤美雪腿尽朝两边张去,颤嘤道:「快……小玄
快来!」

  小玄欲焰剧炽,正要挺抢挑出,骤听一声厉叱,有人怒喝:「哪里来的妖精?
竟敢迷惑我师兄耶!」

  两人色变,齐朝门口瞧去,赫见一个俏丽女孩飞身掠来,手结印法挑眉竖目,
不是摘霞是谁。

  「天呐!」小玄陡然酒醒,这才记起自己的邀请,顿时慌得六神无主:「这
下死了……她怎么这样晚才来……」

  摘霞瞬间掩至,手结法印迅雷般直奔夭夭的雪额。

  小玄猛一眼认出她使的正是专门对付妖魔的破邪印法,不禁大惊:「这下打
着,夭夭还不灰飞烟灭!」


              【第四集 完】

[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8-5-18 21: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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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集:妖魔遗孽

               第一回采霞

  「不可!」小玄急叫,飞臂扬起,架住了摘霞的破邪杀招。

  「你还护着这妖精!」摘霞大急,手上印法不散,旋身一闪,从侧又击夭夭。

  「等等,你先听我说!」小玄再度招架,朝夭夭喝道:「快走!」

  小桃精这才如梦初醒,惊得醉意尽去花容失色,扯起纱子,整个人开始迅速
淡化。

  「她……她会雾化!」摘霞讶道,更是奋力追杀,可惜她的武技及功力均比
不上小玄,每次攻击不是给挡住便是给化解,一时心急如焚。

  小玄觑着破绽,倏一招「星火飞溅」闪入空处,拦腰抱住了她。

  「放手!她快逃啦!」摘霞挣扎着大叫,无奈小玄只是紧紧箍锁着不放。

  夭夭脸上满是惊慌与不解,几乎赤裸的诱人身躯终于完全雾化,倏地消逝无
踪,几乎同时,窗台上的青瓷瓶中无声无息地多了一支独蕾桃枝。

  「给她逃了……」摘霞终于松懈下来,这才觉得一阵酸软乏力,她着恼地转
视小玄,「你要死啦!那是什么妖精?」

  「姐姐莫急,不过是个小桃精罢了,而且是我识得的。」小玄陪笑道。

  「识得的?」摘霞怔了一怔,「你就不怕她害你!」

  小玄笑道:「你放心,她只是初成人形,不会害人,也从未害过人。」

  摘霞一听,更是焦急生气,「狐精、桃精最会骗人,她又是初成人形,最需
要人的……人的精气,难道你不晓得么?」说及此处,忽感底下有异,垂首望落,
登时羞得俏靥通红,急忙用力直推。

  小玄猛然省悟,赶忙松臂,扯起裤子,一边扎带一边朝女孩讪笑。

  「该死!」摘霞嗔啐,心中又羞又急又恼,重重地跺了下脚。

  小玄烧着脸道:「她……那女孩虽是妖精,却绝不是什么坏人。」

  「你还……还不知醒悟!定是叫那小妖精给迷昏了,我这就告诉娘娘去!」

  摘霞转身就走。

  小玄面如土色,慌忙追上拉住,急求道:「千万别啊,师父最恼这个,知道
还不扒了我的皮!姐姐饶我一次吧……」

  摘霞只是要走,小玄死缠不放,口中连连求饶。

  「那你下次还敢不敢了?」女孩道。

  小玄见有转机,赶紧应道:「不敢了。」

  「真的?」摘霞盯着他问。

  「真的真的。」小玄迭声保证,一副痛悔模样。

  「那只桃花精是从哪里来的?」摘霞又问。

  「不……不清楚,不晓得啊。」小玄哪敢说出原由,再说多点,只怕连什么
熊精蛟怪都得抖出来。

  「这一带好像没有什么桃树呀……」摘霞蹙着眉儿道。

  「后山那么大,好多地方都没去过呢。」小玄含糊道。

  摘霞注目瞧他,心疼道:「你呀……怎么这样傻,桃花精可是好惹的么?」

  小玄见她神色缓了,心中稍放,笑道:「再不傻了,姐姐放心。对了,你怎
这么晚才过来?」

  摘霞脸儿一红,道:「怪我坏了你的好事么?那我走!」

  「不走不走。」小玄赶忙拦住,握住她手,拉到桌前坐下,兴奋道:「给你
尝尝我亲手调制的天仙三步软。」

  「才不喝,我过来只是想听……想听你今早说的奇遇。」摘霞道。

  「边喝边听。」小玄满满地倒了杯酒,递与女孩。

  摘霞摇头,不肯去接。

  「只喝一点点。」小玄道。

  「咦,怎么这样的颜色?」摘霞瞧见了杯里的酒,竟是紫波滟潋异样瑰丽,
诧道:「好美的颜色。」

  「不但颜色好看,味道更好哩,不尝铁定后悔!」小玄趁机哄诱。

  摘霞终于心动,接过杯子,抿着樱唇浅浅地尝了一口,娇躯登时打了个激灵。

  「怎么样?」小玄急问,仿如一个上了新菜的厨师等待着食客的评价。

  「好甜……还不错。」摘霞道,捧着杯子不由又抿了一口,眯着秀目又道:
「果然挺好喝。」

  小玄知她素来不喜喝酒,闻言大喜,得意道:「那就多喝点,不够我再弄去。」

  「真是你做的么?」摘霞再喝一口,脸上飞起两朵美丽的红云,樱唇给酒汁
染得紫滟滟水亮亮,于微晃的灯火下无比鲜丽动人。

  「这还有假,这便是今早我说的天仙三步软,知道它是用什么调……」小玄
忽然睨见了女孩的嘴唇,不禁呆住。

  「干吗?」摘霞问,她咂咂唇儿,忍不住又饮,不知不觉大半杯酒就没了。

  小玄仍目瞪口呆,第一次发现原来跟前的女孩是如此之美丽,如此之诱人。

  「怎……怎么不说啦?」摘霞觉察,脸上有些不自然起来。

  「摘霞姐姐……」小玄的呼吸粗重起来。

  「我要走了。」摘霞突然立起,孰料身子却是一软,摇摇晃晃的就要栽倒。

  「小心!」小玄赶忙起身扶住。

  摘霞更是慌张,挣扎欲起,怎奈周身乏力,尽往男儿怀内软去。

  「姐姐……」小玄盯着她的唇儿,禁不住一阵心猿意马。

  摘霞娇喘道:「怎么只喝了半杯,我就……就没力气了?」

  「这酒好喝是好喝,不过挺厉害的。」小玄道。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的呀……」摘霞声娇音腻,酒香从
诱人的紫唇里徐徐呼出,醉人魂魄。

  「我……我……」小玄突然吻落,嘴巴印在女孩的樱唇上。

  摘霞娇躯一震,无力地挣拒了几下,一双玉臂便环绕上了男儿的脖颈。

  小玄心头怦怦剧跳,感觉到女孩在不住地颤抖,感觉到女孩肌肤似火,感觉
到女孩把嫩嫩舌儿吐给了自己……

  情迷意乱了好一阵,两人方才分开,各自喘息。

  「今晚你要我来,便是存心哄人家喝酒的是么?」摘霞低低声道。

  小玄道:「没有啊。」

  「坏蛋,还想抵赖么……」女孩盯着他的眼睛,如嗔似恼。

  「真的没有。」小玄仍懵不开窍。

  「那你抱着我做什么?」摘霞挣扎起来,两只手儿在他胸前乱推乱攘。

  「我……我……我喜欢姐姐。」小玄脱口而出,两臂搂得紧紧的。

  摘霞转嗔为喜,笑逐颜开,异样的娇美甜蜜。

  小玄见她妩媚之极,不禁情欲浮动,俯下脸去又欲亲吻。

  女孩却似想起了什么,忽地将脸别开,冷声道:「对啦,人家心里边只喜欢
那个方少麟呢,你快快放开我!」

  小玄怔了一怔,旋即想起几日前的话来,忙笑道:「好姐姐,那日我说着玩
的。」

  「你说着玩的?」摘霞哼了一声,「你说着玩,我却是真的喜欢那方少麟哩。」

  小玄见她生气,心中慌了,赶紧连赔不是,「姐姐莫恼,我知错了,下次再
不乱说了。」

  「这个可以说着玩的么!」女孩仍气鼓鼓的。

  「我……我心里边紧张么……你老是帮着那小子说话……」小玄吞吞吐吐道。

  摘霞一听,心中嗔恼立时化作乌有,转脸回望男儿,笑吟吟道:「你当真会
紧张么?」

  小玄面红耳赤。

  摘霞一手捂上他胸口,轻轻柔柔地揉着,低声道:「傻瓜了你,你有什么好
紧张的,我……我……」

  她秀眸朦胧面如霞烧,呢哝般接道:「还在山上时,在很早很早以前,人家
的心里边就只有……只有…知道么?你送我的这只镯子,人家天天都戴着的。」

  「原来她对我已早有情意!」小玄如饮甘饴,喜极吻落,这一刻,给酒汁染
得紫艳的两瓣唇儿诱人入骨。

  摘霞怯怯迎住,粉臂又抱,只不过这次环住的是男儿腰杆。

  两人天昏地暗,小玄愈吻愈烈,越搂越紧,但觉软腻温香纷至沓来,一只手
按不住坏了起来。

  「不要……」摘霞娇喘地呻吟,手儿无力地阻拒,娇躯却是紧紧地贴向小玄,
一对如酥乳儿软软地顶在他的胸前。

  小玄见女孩似拒似迎,忽然想起她这么晚才来,并非无意而为,心中一阵销
魂,手愈使坏,穿襟透衣四下侵袭。

  摘霞娇喘吁吁,也不知是因酒力发作还是小玄的魔手,整个人软得无骨一般。

  小玄欲探幽秘,无奈前边给紧紧压住,心念转处,遂改从侧入手,热掌钻进
裙裾,沿着女孩的粉腿摸索而上。

  摘霞满面滚烫,埋贴男儿怀内,喘息渐渐浓急,倏地轻哼一声,两只手儿捉
紧了小玄。

  原来小玄已探至腿根,颤手再上,立触着一团娇嫩,舒掌轻摩几下,突地烫
热传来,摘霞内里的薄薄亵裤竟然湿透了一块,滑溜溜粘腻腻,惹得他血脉贲张,
另一只手急急便去松解女孩的腰带。

  摘霞比小玄大了两岁,男女之事已是朦胧知晓,她对小玄早生情意,今夜过
来,其实心有所许,忽然道:「不在这。」

  小玄微怔,旋即大喜,抱起女孩,三、两步急行至床边。

  「门。」摘霞细如蚊声。

  小玄只好将她放在床上,奔去把门关了,转回床前正要上去,又听女孩吩咐,
「帐子。」

  小玄飞快地放下帐子,终得爬到床上,见女孩怯怯地躺着,脸上羞媚不胜,
愈瞧愈觉可人,心中一阵剧跳,俯上温存片刻,便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

  摘霞羞涩相就,待到身上剩下一条肚兜与亵裤时,便不肯给小玄脱了。

  小玄大急,更怕她悔了,当下百般温存哄诱。

  「再脱可就丑死了。」摘霞咬唇嘤咛,手臂抱着酥胸只是摇头。

  「一点都不丑,姐姐美得我也醉了呢……」小玄呼着酒气吻如雨落,两只手
掌隔着杏色的小小肚兜捏柔着女孩的玲珑绵乳,指头不时去勾嬉峰际的两点诱人
尖凸。

  摘霞何曾尝过这等滋味,娇躯颤一阵抖一阵,手臂渐渐松了,娇喘道:「我
今晚过来,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小玄赶紧点头,趁其不意扯下肚兜,把女孩的一边雪乳剥了出来,瞄准峰顶
的红樱桃儿一口罩落。

  摘霞只觉乳上麻暖波般荡开,袭得身子阵阵酸软,但仍死撑着把话说下去,
「你……你也不许在心里边悄悄笑话人!」

  「嗯,一定一定,我心里边只有感激姐姐的。」小玄迭声答应,一只手偷偷
往下溜去,从腹际塞入了女孩的亵裤。

  摘霞失声娇哼,明明气都喘不上来了,却犹画蛇添足地表白,「如果不是…

  不是怕你给那桃花精哄去,今晚我才……才不会……「

  小玄几欲笑出,嘴里嗯嗯应道:「是是是,我明白的,姐姐今宵之怜,小玄
一定深铭于心。」说着直起身子,托起她的绵股迅速一褪,终将又薄又软的亵裤
摘下,刹那间细茸毕现花缝乍露,蛤旁还隐隐挂着一道蜿蜒水痕,入目骨酥魄融。

  摘霞羞极欲捂,却给小玄捉住拿开,双腿欲合,又给他俯身压上顶迫两边,
蓦感一条火烫巨物碰触花底,心儿跳得似要从胸口蹦飞出去。

  小玄抵抵探探,茎首揉入蛤唇,噙着内里嫩脂,心中愈觉销魂,急欲寻幽探
秘又怕弄痛玉人,迟疑间枪法自是拖泥带水。

  摘霞嘤嘤哼哼,给他撩惹得魂酥体麻,但觉底下又酸又烫,倏地一下抽搐,
蛤中汁流津吐,淋在男儿棒头。

  小玄美不可言,忍不住一压一揉,巨硕的棒头顿藉着滑溜没入蛤中。

  摘霞娇啼一声,底下竟不知死活地拱弹起来,更将男儿的巨棒深深吞入。

  小玄爽得直吸气儿,此刻哪还记得怜香惜玉,腰杆猛挺铁杵送尽,不但一鼓
作气揉碎花膜,还采着了幽深处的嫩嫩花心。

  摘霞乃是处子,小玄又是巨硕非常,这一下如何禁受得起,只痛得头昏眼花
体绷肢凝,泪水直涌而出。

  小玄已略有经验,赶忙止步伫足,百般温存哄慰。

  摘霞虽然痛极,心头却觉甜蜜无比,往日做惯了姐姐,此际趁机作小,在爱
郎身底薄嗔娇泣讨尽温柔。

  两人神迷心醉你恩我爱,不知在帐中缠绵了多久,摘霞痛涩渐去,小玄也有
些按捺不住,彼此开始揉揉蹭蹭,立感酥麻遍体妙趣横生。

  摘霞目迷如丝满面潮红,酥胸起伏个不住,两条白腿时缩时挺,揉得床单皱
如水波。

  小玄见她似乎受用,忙问道:「姐姐好么?」

  「好……好奇怪……怎么会这样的……」摘霞咬着指儿哼吟道。

  「那我动一动好不好?」小玄喘息问,但觉给箍握得爽勃胀欲裂,只有一抽
方快。

  「你不是在动么?」女孩羞嗔道。

  小玄面上一热,道:「再快一点点好么?」

  摘霞默不作声,隔了好一会方蚊声道:「你觉得……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样,
随你便是。」

  小玄大喜,当即缓缓抽送起来,因为极紧,牵扯得女孩的娇躯跟着前后耸动,
那只给剥出肚兜的玲珑乳儿也随之轻轻摇晃,煞是迷人。

  摘霞秀眉轻蹙闭目承受,一副娇滴滴、羞怯怯的可爱模样,两条雪臂时伸时
曲,似是不知怎样放才好。

  小玄渐觉顺畅,抽送悄疾,忽感底下一阵温热湿润,赶忙底头瞧去,看见两
人交接处水光闪闪,却是女孩滚出了一泡液儿,正在销魂,又见液中夹淌着丝缕
许鲜血,不禁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流血了?」

  猛听摘霞娇哼了一声,同时娇躯也缩了一下。

  「还痛么?」小玄忙住杵问。

  摘霞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你别管我。」

  小玄颤声道:「姐姐你……你流血了!」

  摘霞一听,赶忙支起身子,从脱在旁边的衣里摸出条帕子捂拭下体,羞涩间
睨了男儿一眼,见他脸都白了,不禁掩口娇笑。

  「适才我……我……」小玄结结巴巴,满怀自责。

  摘霞仔细拭毕,将帕子收回衣中,见爱郎仍在发呆,方才嫣然道:「别怕,
我听人说,女孩子第一次都会流血的。」

  「真的?」小玄讶问。

  「不是真的又怎样,你肯放过人家么?这么……这么大的东西,放进来能不
流血么?」女孩如嗔似怨。

  小玄猛然领悟,思道:「是了是了!无怪水若和夭夭的第一次都流了血哩,
原来如此!」想及此处,心中大大松了口气。

  摘霞复躺下身,见男儿依然不动,晕着脸道:「你够……你好了是么?那我
起来了。」

  小玄急忙压住玉人,笑逐颜开道:「没好没好,我还要姐姐!」当下又再抽
送,这回更疾更重,且连连深入。

  摘霞娇躯频缩,不知几时,嘤咛之声此起彼伏。

  又是一阵热潮袭来,小玄抽送放尽势猛如虎,他巨硕异人,一旦深入,便几
乎下下碰着花心。

  「不要……不要太……太深……啊……不要……」摘霞忽地求饶,一脸不堪
苦相,叫人瞧了,却觉惊心动魄的媚。

  小玄充耳不闻,只是埋头狠干,在女孩不断地浸润中,倏地杵如火发,暴涨
数围。

  摘霞尖叫一声,双臂猛地抱住男儿的头颈,颤啼道:「你……你……怎么…

  胀死人了……好……好烫……烫坏了……「

  小玄挥汗如雨,抽送由急变缓,重重频挑女孩的娇嫩心子。

  摘霞凝躯相承,脑子里早已晕糊一片,更且男儿的气息此刻浓烈异常,令她
如痴如醉魂酥魄销。

  小玄盯凝着她,忍不住推起两条雪白粉腿,开开地分压两旁,盯着两人的交
接处继续发狠抽耸。

  摘霞迷糊中睨见,不禁面如火烧,但此刻哪还顾得上羞涩,只觉肢体愈来愈
僵,心中也酥懒若融,于是尽由爱郎纵情驰骋肆意征伐,幽秘内的嫩池娇蕊纷纷
陷落,蓦地一阵极美,身子痉挛似地哆嗦起来。

  小玄倏感女孩阴中剧烈收缩,箍握得奇爽,勉力抽送数下,便觉抵挡不住,
拼力一耸,将棒头死死地压在嫩花心上,眨眼间大坝决堤江河奔泻。

  摘霞一声悸啼,上身如弓弹起,刹那丢了阴精。

  小玄浑身绷凝,雄肌块块纠结,只射得如痴如怒痛快无比。

  摘霞张口结舌粉颈沟现,雪腹一下一下地剧烈抽搐,媚态入骨。

  两人额头下体双双交抵,明明已经力竭力尽,却仍不住发狠使劲。

  不知几许,终见两人同时一软,崩塌落下,久久不见动静。

  「姐姐……」小玄喘息轻唤。

  「嗯?」摘霞无力地轻应,散架般瘫在床上。

  「你好不好?」小玄问。

  「原来……是这样的……」女孩闭目呢喃,酥胸如波起伏,靥上红晕犹驻。

  「好不好啊?舒不舒服?」小玄又问,宛如刚交了试卷的学童惶惶不安。

  摘霞半晌不语,忽仰起颈,在他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

  小玄一阵心喜,头大了起来,朝女孩的眉目鼻口雨点般吻落。

  「手……」摘霞道。

  「什么?」小玄微微一愣。

  「手好痛哩。」摘霞娇嗔。

  小玄赶紧支起身子,这才发现女孩的一边手臂给自己压得发青发白,忙俯下
头去轻轻吹呵,心疼道:「好该死,对不住。」

  摘霞抬起双臂,两手轻轻捧住他脸庞,柔情万缕道:「傻瓜,不要你这么说,
不要你对不起,只要你……以后把人家放在心里边……藏在心里边……」

           ************

  「放!」一名军官轻喝,两名弩手应声撒弦,用宝瓶竹制成的巨矢从开山神
弩上电般掠出,旋听炸响,三十丈外的一块大石已给射成粉碎。

  一名士兵飞奔到方少麟跟前跪下,大声道:「禀报大人,箭矢完好无损。」

  「好!太好了!」方少麟大笑,兴奋地一拳砸在小玄的肩上,道:「好家伙,
这次你算是立了大功啦!要什么奖赏?」

  小玄大为得意,却恼他用这种口吻说话,当即报以重重一拳,也击方少麟肩
上,笑道:「我可不是你部下,找来这些竹子更不是为了你,你大可不必感激我!」

  方少麟给他砸得身子一晃,痛得捂住了肩膀。

  「大胆!」、「放肆!」他身后几名全副武装的军官齐声大喝,有人甚至握
住了腰际的利剑。

  方少麟却并不在意,抬手示止,几名军官立时静下,只是个个面上怒色犹存。

  小玄才不怯他们,抱臂傲立。

  方少麟转朝旁边的崔采婷与飞萝抱手作揖,恭声道:「师伯、师叔,妖势虽
急,但守住泽阳城的希望却是越来越大了,前阵子已有许多能人异人赶来相助,
如今小玄又弄来了专破邪秽的宝瓶竹,令开山神弩如虎添翼……」

  他顿了一下接道:「另外,数日前我已派人奏报朝廷请求援军,昨日终得佳
音,有圣使进入大泽境内,正朝泽阳飞速赶来,想必是朝廷已派遣了援军!」

  众人闻言,面上皆现喜色。崔采婷道:「泽阳周围的妖气日益浓重,妖秽来
袭已然不远,圣使何时能至?」

  「据报圣使一行昨夜已到了城北五十余里处的驿站,如无意外,近午就应该
能到。」方少麟答。

  崔采婷点了下头,不再说话。

  飞萝道:「眼下泽阳四周定有妖秽游荡窥视,少麟你可有派人去接应?」

  方少麟道:「师叔提醒的甚是,弟子昨夜便已派出一支护卫队前去迎接圣使
了。」

  飞萝微笑道:「少麟做事,很是令人放心哩。」

  小玄见几位师姐甚至水若皆在看方少麟,眼中似有欣赏之色,心中老大不乐
意,不觉忿色尽露。

  方少麟此刻心情大好,瞥见小玄的表情,忽道:「师叔赞我,你不服是么?

  我们再寻什么比试比试如何?「

  「好啊,既然你想自寻难看,我就让你如愿以偿!」小玄挑眉竖目地应道。

  「那……」方少麟微微一笑,「我们就来比比酒量可好?」

              第二回天外孤烟

  「好啊,就比这个!」小玄大喜,对他来说,这种比赛真是美妙之极快活之
极。

  「不许胡闹!大敌当前,还敢喝酒!」一旁的崔采婷轻喝。

  方少麟笑道:「禀师伯,弟子已经禁酒多日,今见城中的准备基本完妥,方
敢稍微松懈……」

  「你可以喝,小玄不许!」崔采婷绷着脸道。

  方少麟朝她躬身一揖,接道:「师伯师叔入城多日,弟子却还未好好招待,
心中着实难安,今日可得设个筵席略表敬意!」

  崔采婷面色稍缓,和声道:「不用了。」

  飞萝微笑道:「少麟,你师伯与我都是不喜欢热闹的,你就不必费心了,况
且今次妖魔势大,你为一城之主,不容有丝毫懈怠。」

  方少麟又是深深一揖,道:「师叔言之极是,既然如此,只好容弟子日后再
补了。」

  美事成空,小玄大为失望,面上却不敢丝毫流露,瞥见对面的水若朝自己偷
偷做鬼脸,心情方好了些许。

  这时,忽见一名军官从远处急奔过来,满面皆汗神色狼狈,朝方少麟叩首拜
道:「禀报大人,属下奉命暂封北门以迎圣使,不想却有一个无臂怪人硬要闯入,
守城军士上前阻拦,却纷纷给他用异术制住,许多人动弹不得了。」

  「无臂怪人?」方少麟微微一怔,旁边的崔采婷与飞萝竟亦动容。

  方少麟道:「你们可有问他姓名?」

  那名军官应:「他不肯说,只是自称什么……什么孤烟岛散人,更……更且
口中无礼,竟敢直呼大人名讳,还要大人去见他!」

  「孤烟岛散人!」方少麟面露喜讶之色,朝崔采婷与飞萝望了一眼,道:
「敢情是六师伯来了?」

  飞萝沉吟道:「这般自称……且又如此脾气,定是你六师伯没错。」

  「原来是易寻烟六师伯!」小玄一阵兴奋,他虽然从未见过这位号为「天外
孤烟」的六师伯,但早就闻其乃是玄教的护教尊者,修为高绝,一身玄异真气已
臻化境,据传曾经诛伏过地界七七四十九洞妖王,名震大荒。

  方少麟朝那名军官挥手道:「快去请来,千万不可得罪……不不,还是我去
迎接好了!」言罢朝两位师长一揖,便即疾步离去,孟统领同几名军官紧跟其后,
随之下山。

  飞萝望望崔采婷,迟疑道:「师姐,你……见不见他?」

  「不见!」崔采婷冷冷道。

  飞萝似欲再说什么,却见崔采婷掠了小玄一眼,竟道:「不但我不见,我门
下弟子谁也不许去见,如有违者,定然逐出门墙不赦!」

  旁边的雪涵、李梦棠、程水若、夏小婉与小玄无不错愕。

  飞萝似有若无地轻叹一声,笑道:「好吧,师姐自便,我可是无论无何要去
见他的。」说完,便转身朝山下行去。

           ************

  众人散去,小玄悄悄拉住水若,小声道:「等我。」

  水若急忙甩开他的手,望望四周,见别人已经行远,方才松了口气,瞪了男
儿一眼,低声警告,「有人在时,你可别动手动脚的!」

  小玄哪吃这套,张臂扑去,将她一把搂入怀中,笑嘻嘻道:「这下没人了,
快让我亲亲。」

  水若俏脸生晕,作状欲推,可是被他蛮横一抱,娇躯便软了,樱唇登时陷落,
眨眼间给吻得天昏地暗。

  直至快喘不过气来时,两人方才分开。

  「想要闷死人么!」水若娇嗔。

  小玄笑道:「太想你了啊。」

  「想我?」

  「是啊,很想很想。」

  「那我昨儿头晕了一整天,你怎么不来瞧我?」水若生气道。

  「你头晕?哎,摘霞怎么不告诉我!快让我瞧瞧……」小玄紧张道,忙用手
摸探女孩的粉额,「啊,定是那玉红果子惹的,晓得吗?那天你吃的可是令人一
醉三百年的玉红果子哩!你统共吃了几颗?」

  「别转移话题,你答我话先!」水若缩额退后。

  小玄摸摸头,道:「昨儿?昨儿我在后山给师叔打下手呢,用宝瓶竹赶造开
山神弩的箭矢呀,一忙起来就忘记去看你了,该死该死!」

  「你陪了她整整一天?山上有这么多工匠用得着你么!」水若似更生气。

  小玄道:「我想从她那里偷学两手嘛,你也知的,师叔的机关术和造器术精
湛无比,机会难得啊。」

  「机会难得?哼,好一个机会难得!」水若想起飞萝的姿容体态,忍不住又
哼一下,脱口道:「一副妖精模样!」

  「什么……什么妖精?」小玄怔了怔,这才觉察到女孩的醋意,心中一惊,
猛然想起那夜跟飞萝在亭子里的旖旎情景,登时面红耳赤起来。

  「给我说中了是么?」水若盯着他道。

  「你……你胡说什么?」小玄更感心虚,但想此刻万万慌张不得,于是强作
委屈气愤状。

  水若转望它处,悠悠道:「我说有人心里有鬼哟,要不怎么会觉得机会难得?
要不怎么一有机会就去跟人家粘作一处?」

  「你想到哪里去了?她可是我们师叔啊,况且我只是想跟她学点机关术呀!

  难道你不知机关术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么!「小玄大声道,死撑出一副理直
气壮的模样。

  水若凝目瞧他,面色稍缓,哼道:「既然你对机关术这么着迷,那干脆改投
到她门下去算了!」

  「嘘!」小玄忙起指竖在唇前,鬼鬼祟祟道:「这种玩笑千万别开,万一传
到师父那里可就完了。」

  「大不了把你踢出门墙去!」水若吊着美目斜乜着他道。

  「踢出门墙?」小玄打了个寒战,望着远方喃喃道:「要是师父哪天真的不
要我了,哪我可怎么活呐……」

  水若「噗哧」一笑,「喂喂!你可是大男人一个了,怎么却跟个小姑娘似的
……」

  小玄瞧瞧她,突然夸张地叫道:「对啊!自从那夜起,我可就是个真正的男
子汉大丈夫了!」

  「那夜……」水若微微一怔,疑惑问道:「哪夜?」

  小玄目光邪邪地盯着她,嘴角挂着一丝暧昧不明的微笑。

  水若蓦地醒悟,不禁满面飞红,羞极中用拳捶他。

  小玄挺胸领受,反将玉人抱得更紧,贼贼笑道:「好水儿,这会没人,且又
鸟语花香阳光灿烂,你就让我变是更像个男子汉好不好?」

  听见「阳光灿烂」四字,女孩羞得越发厉害,娇叱道:「死猪头!」尖尖十
指倏张,缠绕着数丝令人生寒的细小蓝芒叉击在他臂上。

  小玄猝不及防,陡觉冰寒刺骨,惨叫一声松开了臂。

  水若趁机脱出,蝶儿般飞出丈外。

  小玄一脸痛苦之色,捂臂闷哼,「冰……冰锥术!你……你好狠心,竟舍得
下这么重的毒手!」

  「谁叫你啊,活该!」水若笑嘻嘻道,见他摇摇晃晃地似要扑来,吓得急忙
朝后跃退,飞似地逃离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小玄颓然坐下,运了好一会真气,方才将刺骨的寒意完全驱净,望着山下怅
怔想道:「她是害羞还是又在恼我了?前两日那么好,怎么现在又这样了……」

  想及此处,不禁一阵销魂,突然大声叹道:「唉,女人呀女人……你怎么这
般难懂?」

  他呆坐山头胡思乱想,忽地想起崔采婷地警告来,心中好生迷惑:「六师伯
乃是同门中人,师父为什么不但自己不见?且还不许我们去见?这个好没道理啊
……」

  小玄越想越是糊涂,越想越觉奇怪,再想起那六师伯曾经诛伏地界四十九洞
妖王的传说,心中大痒,思忖道:「我偷偷地溜去,隔远远瞧那六师伯一眼就走,
如此又有何妨?」

  想至此处,不觉精神一振,当即立起,快步朝山下奔去。

  三世忠靖侯府傍山而建,从半山腰的翠华庐下去,经过几座半隐林中的亭子
高台,房屋便渐渐多了起来,待到山脚,园子楼房更是一个接一个。

  小玄一路东张西望,心中茫然,忖道:「姓方的小子家如此之大,如何晓得
他把六师伯请到哪里去了?」

  他转了大半天,仍无丁点头绪,忽见前边篱笆内有一个满头白发的婆子和一
个戴着美猴王面具的孩童,赶忙上前,笑眯眯地恭声道:「老奶奶,您在逗孙儿
玩呐?」

  那婆子颤巍巍地转过头来,道:「小伙子,你是谁呀?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小玄见她用手拢着耳朵倾头过来,似是耳朵不好,于是大声道:「我是这几
天才来的客人,住在山上的。」

  那婆子点点头,道:「那一定是小侯爷的贵客喽,只有贵客才能住在山上的。」

  小玄趁机问:「您知道小侯爷住哪儿吗?我有急事找他。」

  那婆子摇摇头道:「不晓得哩,虽然都住这府第里,可是小侯爷住的地方我
们闲杂人是不能随便去的。」

  小玄心中着急,只好又问:「那……您知不知道大概在哪里呢?」

  那婆子朝北一指,道:「就在那边哩,有绿瓦墙围着的,我儿子便知道,他
时常都进去的。」

  小玄忙问:「您老的儿子是哪位呀?」

  那婆子有些得意道:「我儿子么,就是专责打理小侯爷后院花木的那个,叫
做阿猪。」

  「他在哪里?」小玄心中一喜。

  「他今儿一大早就进去伺候了,听说有什么大人物要来。」那婆子答道。

  小玄大为失望,突听脚步声响,似有多人快步行来,他转头望去,只见小径
拐角过来一队卫士,个个手持长戟衣甲鲜明,为首一名军官高声喊道:「圣使就
到了,闲杂人等快快回避!」

  婆子唬了一跳,愣在那里。

  那军官望向这边,显然是认识婆子,压低声道:「李奶奶,您快带孙子进屋
里去吧,莫要惊扰了圣使。」

  婆子慌得拉了孙子往屋子就走。

  那军官指住小玄,厉声喝道:「你哪里的?也给我快走!」

  小玄懒得惹事,追上婆子扶住,小声道:「奶奶,借我进去避避可好?」

  婆子点头道:「快进去快进去,天呐,原来是圣使要来哟……」

  那军官率队正要过去,突地面色大变,大步奔到小童的身边,一把扯下他脸
上的美猴王面具,三、两下扯个粉碎。

  小童懵然一呆,旋即放声大哭。

  婆子又惊又怒,指着那军官的鼻子破口大骂,「死二虎!你这忘恩负义的小
王八蛋!你忘了你小时候我如何疼你的么?你爹入土那年我又是怎样帮你们家的?
怎么今儿却来吓唬我孙子!」

  那军官满面皆汗,道:「好彩好彩!幸好给我瞧见了,否则大祸临头哩!」

  婆子呆了一呆,小玄也满头雾水。

  那军官道:「李奶奶,您忘了今上最忌有人戴面具么?怎么还拿面具给小孩
子玩!今日圣使过来,万一瞧见您孙子戴面具,还不平白惹出个满门抄斩的大祸
来!」

  婆子张口结舌,然即猛拍了下额,叫道:「嗳哟!我真是老糊涂啦,该死该
死,谢谢二虎子!」说着便要跪下给那军官磕头。

  那军官赶忙扶住,道:「快快进屋去吧。」言罢便率队急行离去,一路依旧
高声呼喝示人回避。

  小玄随着婆孙俩进到屋中,把门关上,讶问道:「怎么回事?今上不许有人
戴面具么?」

  「你不晓得么?」那婆子奇怪道。

  「奶奶,我一直住在深山里的,外边的许多事情都不知道哩。」小玄道。

  婆子道:「原来如此,那老身就告诉你吧。听我儿子说,今上自幼便喜欢戴
面具,登基后更是迷上了一张古怪面具,日夜不除,因此恼忌别人也戴面具,几
年前便下旨禁止任何人造面具、戴面具,违者满门抄斩哩!」

  「这么霸道?自己喜欢戴面具就不许别人戴,可恶!」小玄怒道。

  婆子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庆幸道:「今儿幸亏遇着了二虎子,不然给圣
使瞧见,那可就完了!」

  小玄愤愤又骂:「荒唐!荒唐!」

  婆子压低声音道:「今上的荒唐事多了去哩,传说他身上时常藏着利钩、剪
刀、锥子、小锯这些凶器……」

  小玄呆了一下,问:「贵为天子,身上带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婆子道:「用来取乐呀,一旦兴起,他便要用这些恶物来伤人取乐,拒者处
死。」

  「竟有这样的事?」小玄只觉难以置信。

  「还有更离奇的呐……」婆子面现恐惧之色。

  「还有?」小玄面色铁青。

  婆子微颤道:「老身还听闻,这……这厮曾在宴上发狂,竟然当着几个大臣
的面,把在旁服侍的妃子活活撕碎下酒吃了!」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喃喃道:「这……这不是恶魔么?」

  婆子面露痛恨之色,咬牙切齿道:「对,这厮就是个恶魔!魔鬼!老早就这
样传哩,只恨老天爷怎么糊涂了,竟然降下个恶魔来做天子!」

  小玄忽然想起黎山老母说过的话,不禁气得浑身皆抖,暗忖道:「今次入京,
定要瞧瞧这荒唐暴君到底是人是魔!」

           ************

  小玄挨了好一会,见外边没有动静,方辞了婆子从屋里出来,脑子里想着先
前听到的话,一路神不守舍,突见前面闪了数闪,雪亮如电,举目望去,原来已
到了一片林木之前,心中好生奇怪:「眼下大晴天的,哪里来的闪电?」

  他快步过去,钻入林中,猛听有人喝道:「再接这招!」其音娇腻,正是飞
萝之声,旋闻闷雷滚滚,绵密响起。

  小玄一惊,心忖:「莫非师叔碰见敌人了?我快去帮她!」当即气贯臂上宝
鞭,脚下奔得更疾,倏见一条人影飞掠空中,裳飘带舞姿若天仙,不是飞萝是谁。

  「小心!」飞萝又喝,指捏印法,双臂交叉抡动,幻着重重叠叠影子,数只
电光缭绕的光球从她手际飞出,或急或缓或直或弧,袭向地面一人。

  「怎么叫敌人小心?」小玄一怔,转脸瞧去,赫见对面那人两边长袖俱垂,
竟是无臂,只于原地静静伫立,纹丝不动。

  眨眼之间,光球先后飞至,谁知一近那人身旁,突如水泡破裂,光电闪耀中,
强大的法能四下震炸,发出声声沉闷爆响。

  小玄蓦感劲风贯来,整个人给一股巨力猛推了出去,撞树方止,心中既骇又
喜:「这人功力惊人,且又双臂俱无,定是『天外孤烟』六师伯啦!师叔在跟他
切磋功法哩……」

  飞萝飘浮空中,手势倏尔变换,旋闻霹雳炸响,道道碗口粗的垂直闪电凭空
现出,长了眼般齐击那人头顶,岂料一近其身,又见光芒乱绽尽数破碎,根本无
法触及易寻烟分毫。

  小玄见状,心中益发佩服:「据传六师伯乃是炼气大家,若论真气,可排入
我教三名之内,今日一见,果非虚传哩……手脚未动,便将飞萝师叔的攻击完全
化解掉哩!」

  易寻烟忽道:「下来吧,不闹了。」

  飞萝粉靥微晕,在空中娇叫道:「师兄莫要小瞧人,再接我一招!」话音方
落,手势又变,突地狂风大作,刮得底下树木东倒西歪,随着她的手势变急,风
中倏地热力四散,原本无形无色的风赫然变成了桔红色,仿若火龙狂舞,在林中
咆哮厉吼,声势极是骇人。

  小玄张大了嘴巴,心中生凛:「原以为飞萝师叔只是机关阵法厉害,想不到
武技竟也这等惊人!」

  底下的易寻烟一直面无表情,这时嘴角微勾,道:「嗯,风火龙旋罩,这招
有点像样了。」

  飞萝面露得色,咬咬朱唇,两手时分时叠交叉抡舞,于林中狂奔盘旋的火龙
蓦地向心收拢,夹着呼啸朝易寻烟当头罩落,周遭给波及到的树木枝叶立时燃烧
焦枯,转瞬成灰。

  易寻烟终于动了,两肩微抖,空垂的双袖倏然舞跃,旋见如烟白气从中溢出,
与空中旋落的窒人火罩一接,顿时爆出大蓬焰光,四散的法能似热浪般波波荡开,
远至五、六丈外的枝叶竟燃烧了起来。

  小玄浑身炙烫大汗淋漓,凝目望去,见火罩似给什么卡住,在半空疾旋个不
住,却始终无法落下,疾吐的焰火显得异样散乱。

  空中的飞萝满面通红,抡舞的双手渐渐缓下,粉额现出了点点细汗,模样似
是十分吃力。

  而于火罩下时没时现的易寻烟却是神态悠闲,两条空袖挥舞自如浑若无物。

  小玄愈瞧愈讶:「师叔这招如此厉害,却也奈何不了六师伯……」

  飞萝双手越舞越慢,到后来便似陷入泥淖般寸步难移,火罩焰光乱摇乱晃,
渐渐失去了原先的形状,威势大不如前。

  易寻烟微微一笑,道:「小飞萝,你就莫勉强了。」说着一袖忽甩,直指空
中。

  飞萝顿似给什么击中,娇躯一晃,便从半空摇摇坠落,已是强弩之末的火罩
即时土崩瓦解。

  风停火逝,焦枯四飘,小玄记起崔采婷的警告,赶忙闪身躲到一棵大树之后。

  飞萝四飘飘落地,但见鬓乱腮晕,模样颇为狼狈,她咬了咬朱唇,娇哝道:
「哎,苦苦修习了这么几年,却仍拿师兄没丁点法子!」

  易寻烟莞尔,道:「小飞萝,你还是这么顽皮,明明钻研的是御甲术与机关
术,却偏要以武技来同我过招,不过,你的小四象诀的确有了长足的进境,不简
单哩。」

  小玄朝他望去,见其须浓似墨目蕴精芒,虽然貌似四旬,然却风神秀异,举
手投足一派宗师气象,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这下更觉奇怪:「师父为啥不肯
见他?」

  飞萝轻拨微乱的云鬓,叹道:「我便是将御甲术机关术全都搬出来,也依然
奈何不了师兄的……对啦,师兄怎么会突然到泽阳来呢?莫非是听到了邪秽祸乱
大泽的消息,特地赶来相助的?」

  易寻烟竟摇了下头,道:「飞萝,你晓得的,这些年我不理睬尘世琐事的。」

  小玄微一错愕,心道:「妖秽祸乱大泽,血洗望泽城后,连日来又频频袭掠
村镇,至今已残害苍生无数,此乃天大的事情,怎么可以说是『琐事』?」

  「那你?」飞萝一脸不解。

  「半月前,有人趁我不在之时摸上了孤烟岛,破解掉岛上的禁制,偷猎了一
对犀渠兽,盗去了它们的脑髓……」易寻烟轻描淡写道。

  「啊!」飞萝讶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到师兄的岛上偷盗!」

  易寻烟道:「盗猎之人试图抹去痕迹,但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我一路循迹
追踪,跟到了距此百余里的巨竹谷,却发现他们刚刚离去,其中有一路似往泽阳
方向过来,因此我又追到了这里。」

  小玄听到此处,不禁大吃一惊,立时想起数日前在巨竹谷遇见绮姬时的情形
来:「五姐姐同那些神秘人合力捕猎七焰灵鸾,取的也是脑髓,怎会这般凑巧?

  难道……「思及此处,几乎不敢往下再想。

  「师兄,盗猎者大概是些什么人?」飞萝问。

  易寻烟道:「从这一路留下的气息判断,这帮盗猎者似属精怪之类,且个个
修为非浅。」

  小玄猛然想起绮姬是只蝎子精,不由越听越惊。

  「犀渠兽的脑髓功用极少,不知他们盗取去做什么?」飞萝蹙眉沉吟,待要
再言,却听易寻烟道:「少麟说,你九师姐也在这里?」

  「嗯。」飞萝应,黑漆漆的美眸溜望过去,似欲从他脸上瞧出什么东西来。

  「她仍……不肯见我么?」易寻烟道,声音微闻沙哑。

  飞萝点点头,似有若无地轻叹了一下。

  易寻烟稍仰起首,目遥远处半晌无语。

  飞萝小心翼翼道:「师兄,都已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心里边还放不……」

  小玄听得云里雾里,心里浮起一种奇异感觉:「飞萝师叔为何这样说?他与
师父……」

  就在此刻,易寻烟突然扬起一袖,甩向小玄藏匿之处,沉喝道:「出来!」

  小玄骤感身子一紧,整个人竟然不由自主地给提了起来,尚未明白,已给一
股巨力从树后扯了出去。

              第三回卿卿我我

  小玄突然遭袭,离火诀即给自行引动,真气急速提起,刹那流贯周身,于巨
力当中奋力挣扎。

  易寻烟见他竟能在空中翻滚挣拒,不由微微一怔,似乎有点意外,袖子旋处
真气蓬发,加强了力道的控制。

  这时,旁边的飞萝已经瞧清了小玄,赶忙叫道:「等等!」

  小玄只觉控制自己的力道剧增,立感胸闷气滞浑身难受,电光石火间手捏法
诀,骤见百十朵焰火凭空幻出,鸟儿般顺着牵扯的巨力疾飞向易寻烟,威势煞是
吓人,正是千山火鸟咒。

  「离火诀?」易寻烟轻咦一声,然却不闪不避,仍旋长袖扯拿小玄,待到朵
朵焰火掠至,方将另外一边袖子挥起,登将焰火扫得干干净净。

  小玄见吓唬不了对方,心念急转,待再施法,但人已给卷扯到易寻烟的跟前,
见其甩袖挥向自己胸口,不由脸全白了。

  飞萝深知这位师兄的修为,心忖小玄若给扫着,必是非死即残,急叫道:
「师兄不可!他是……」不及话毕,便已并指点出,直掠易寻烟甩向小玄的长袖。

  易寻烟微微一笑,双袖挥甩,洒然应对。

  飞萝猛觉腕际一紧,身子登时酸软了半边,而小玄已给长袖拂中,却是一沾
即退,周身力气骤然全失,软软跪倒在易寻烟的跟前。

  「不错不错,这孩子功力虽然尚浅,反应却是颇快。」易寻烟望着小玄微笑
道。

  飞萝心头一松,拍拍胸口笑道:「师兄好坏,吓我一跳。」

  易寻烟收回双袖,朝小玄道:「你是采婷门下?」

  小玄只觉压力尽去,力气立时恢复,赶忙朝易寻烟磕头拜道:「弟子崔小玄,
叩见六师伯!」

  「崔……小玄?」易寻烟似微一怔,道:「起来吧。」

  小玄立起,欢笑道:「六师伯果真厉害,弟子仰慕已久,今日终得一见。」

  飞萝笑道:「你这调皮鬼,竟敢躲在一旁偷瞧,幸好你易师伯认出了你的功
法。」

  这时,易寻烟已瞧清了小玄的容颜,神情微微一愕,道:「你也姓崔?」

  小玄应道:「是,弟子乃是孤儿,师父见怜,便赐我随她姓崔。」

  「孤儿……」易寻烟凝视着他,眉头不觉渐渐皱起,又道:「你叫小玄?」

  数语间神情竟已冷淡了许多。

  「是啊,弟子是叫小玄。」小玄觉察,心中一阵莫名惶惑。

  易寻烟朝他上下打量,之前的和蔼笑容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疑惑且
严厉的神情。

  小玄给他瞧得浑不自在,委实不明身上有哪不妥。

  飞萝瞧瞧小玄又望望易寻烟,问道:「师兄,怎么了?」

  易寻烟却朝小玄摆了下手,冷冷道:「你先去吧,我同你师叔还有话说。」

  小玄如释重负,赶忙叩首离去。

  易寻烟遥望着他远去,突道:「我听闻采婷门下收的都是女弟子,怎么却有
一个男的?」

  飞萝道:「我也不大清楚,这孩子我也是今次上逍遥峰才见着的,不过他的
根骨好像不错。」

  「岂止不错,且是奇异之极。」易寻烟沉吟道。

  飞萝笑吟吟道:「那日三师姐见了这孩子,也说他将来大有出息呢。」

  「你觉得……」易寻烟道:「他像不像一个人?」

  「像……像谁?」飞萝心中一跳。

  易寻烟转面望她,目中精芒灼灼。

  飞萝猛然记起自己第一次瞧见小玄时的诧讶来,心脏倏地莫名剧跳。

  「那眉目,那眼神……」易寻烟森然道。

  飞萝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好一会方道:「不……不可能的!」

  「不可能?」易寻烟一声冷笑,「先天太玄至今下落不明,总让我觉得那只
妖狐并未灰飞烟灭,至少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有血脉遗下,而采婷却突然多
了这样一个徒儿……」

  飞萝呆了一呆,突尔失态地摆了摆头,似欲令自己信服般叫了起来,「不可
能!绝对不可能!我知道他……他……不会的!」

  易寻烟凝目盯视着她,半晌不语。

  飞萝倏尔娇靥涨赤,畏惧似地退了一步。

  易寻烟轻叹一声,转望向小玄离去的方向,隔了许久方才开口,声音中夹着
一股令人战栗的寒意,「但愿,这孩子同那妖狐没有任何瓜葛……」

           ************

  小玄逃似地奔出林子,心中万分郁闷,见着师伯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

  「哼,这六师伯修为虽高,但性情却是古怪得很,难怪师父不肯见他!」小
玄边走边想,百思不解。

  「猪头,原来你在这里!」有人忽叫。

  叫他猪头的还有哪个,小玄心情立时好了起来,一抬头果就瞧见了水若,正
兴冲冲地朝这边奔来。

  小玄急迎上去,心中好生欢喜得意,笑嘻嘻道:「一分开便想我了是不是?

  终究还是想我了是不是?「张臂抱去,却给女孩一闪躲开。

  「别臭美!谁想你啦,人家是要给你瞧一样东西。」水若道。

  「什么东西?」小玄问。

  「这个!」水若抬起一臂,扬了扬握在手里的东西。

  小玄瞧去,见她手里握着一把鳞鞘短兵,高兴道:「师父又给你新的兵器了?
是啥宝贝?」

  「不是师父。」水若应道,一手握柄一手持鞘,朝两边轻轻一拉,骤时光芒
闪耀,寒意袭人。

  「哗,好炫的刀!」小玄讶然赞道,眼睛顿给光芒刺得眯了起来。

  水若洋洋得意道:「它叫辟邪冰焰刃,据传是用北海冰精与炎洲浣焰石打造
的,已有无数邪魔伏诛其下。」

  小玄眼睛渐渐适应光亮,见那宝刃近护手处镶着一蓝一赤两颗奇石,石中隐
有光华流荡变幻,心知乃是非凡之物,咂舌问道:「上边这两颗石头又是啥宝贝?」

  「这两颗宝石么,一个是冰精之髓,一个是浣焰石髓,皆经炼器名师炼化过
的,能各蓄一个瞬发的水、火遁法术哩,我已在上面加持了一个冰爆术,你快帮
我再加一个什么好用的火行术上去。」水若叽叽呱呱道,俏脸兴奋得异样迷人。

  小玄啧啧称奇,又问:「这把宝刃不是师父给的?」

  水若点点头道:「适才在山上分手,我走没多远便碰见了贺公子,他说这次
去巨谷竹没能帮我弄到兵器,心里好生过意不去,就硬要将这把家传的宝刃送给
我。」

  小玄一听,立时沉了脸,冷冷道:「呵,他还真够大方的,传家之宝也舍得
拿来送人!」

  「是啊,其实他人挺好的,就你老是瞧不惯人家。」水若美滋滋瞧着手里的
宝刃道。

  小玄醋劲顿发,冷笑道:「得了这把神兵,如今你可高兴啦。」

  水若道:「我才不好意思要勒,只是盛情难却,这才暂且收下,我跟贺公子
说好了,只玩赏几天就要还给他的。」

  小玄听她不要,心里舒服了点,哼哼道:「还什么还,要了就要呗,那家伙
既然舍得,咱就别跟他客气!」

  水若道:「什么话啊,这可是人家的传家之宝,咱们岂能随便收下。」

  小玄听她也随自己称「咱们」,心里一阵高兴,得意思道:「那姓贺的家伙
大献殷勤,却也不见得能打动我的宝贝水儿。」

  水若忽似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小玄道:「对了,上次你勒索人家的那辆车子,
打算什么时候还回去?」

  「不还!」小玄立应,道:「为啥要还?鹿蜀车是那家伙为了报答我这救命
恩人,心甘情愿送给我的!」

  「心甘情愿才怪,分明是你趁人之危敲诈勒索!」水若盯着他道:「你老老
实实回答我,到底什么时候把那车子还给人家?」

  「不还!」小玄斩钉截铁,别首他处。

  「当真不还?」水若轻轻地又问一句。

  声音虽轻,反令小玄一阵心虚,施施然转回脸来,见玉人面笼寒霜,正目不
转睛地盯着自己,心中暗慌,但想那鹿蜀车何等神异,着实不愿把到口的肥肉就
此吐出,当下堆出一副笑脸,柔声道:「好水儿,不如这样,日后我也寻一样稀
罕东西送那姓贺的,算是补偿下他……」

  话没说完,便见水若转身就走。

  小玄急忙追去,飞手捉住她的手腕,叫道:「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嘛,我们
再商量商量!」

  水若用力甩手,绷着俏脸道:「这件事没得商量!」

  小玄只是紧紧握住,心念急转道:「那……那得叫那姓贺的拿样宝物来换!」

  「你放手!」水若涨红了脸儿,使劲抽手。

  「好吧!」几经天人交战,小玄终于投降,闷哼道:「还他就还他!」

  水若静了下来,盯着他问:「说话算数?」

  小玄青着脸点点头,一阵心如刀割。

  水若面色迅速回暖,慢慢靠近前去,歪着螓首仔细睨他。

  小玄只觉浑身乏力,没好气地望着她。

  水若「咭」地一笑,柔荑轻轻捂上他的胸口,嫣然道:「这里疼死了是么?」

  「别把我瞧得这么小气好不好?区区一辆车子,我又会岂放在心上。」小玄
强挤笑容,应得异样洒脱堂皇。

  失宝已成定局,这会可不能连风度都丢了。

  水若如何瞧不破他,柔声道:「别心疼,你喜欢宝物还怕没有么?我娘的宝
物可多着呢……」

  小玄想起她娘亲号为「百宝娘娘」,乃三岛十洲无人不识的炼器大师,自是
异宝无数,脱口哼道:「就因为你家里的宝物多,所以才不稀罕那辆鹿蜀车哩。」

  「猪脑啊你!」水若娇嗔起来。

  小玄立省失言,好生后悔。

  水若咬唇盯着他,眸中一片朦胧,低低声道:「傻瓜,只要你……对我好好
的,这次入京见到我娘,到时我便帮你跟她讨多多的宝物。」说到此处,粉颊已
是晕如霞蔚。

  小玄怦怦心跳,情不自禁拥抱住她,心中的患得患失一扫而空,低笑道:
「你不是不肯带我去见你娘亲的么?」

  水若一怔,奇道:「我几时不肯了?」

  小玄悻悻道:「上次你说你娘岂是那么容易见的,还骂我什么脑哩!」

  水若这才记了起来,噗哧笑道:「谁叫你啊,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乱说。」

  原来是欲盖弥彰啊!小玄也笑,注目瞧她。

  水若见他笑得古怪,疑惑道:「你笑什么?」

  「没有啊。」小玄否认。

  「有!」女孩给他笑得心儿发虚。

  「没有,真的没有。」

  水若不依不饶道:「一定有,笑得这么坏!」

  「我高兴啊。」

  「高兴什么?」

  「高兴有人要带我去见丈母娘了。」小玄笑嘻嘻道。

  「你……你敢来笑人!臭猪头!不让你去见我娘了!」水若大羞,抡起粉拳
砸他。

  小玄任之捶擂,反将她抱得愈紧愈实,微喘道:「水儿,我好想你……」

  「想就想呗,谁要睬你!」水若面烧耳烫地应道,娇喘着横睨男儿,触着他
那炽热如焰的目光,心中乍然酥悸,不觉情怀盈荡,眯了秀目微仰樱唇,似在期
待着什么。

  孰知却听见……

  「我们到后山去好不好?」小玄低低声道,呼吸如炙如焰,喷吐玉人颈侧。

  水若错愕,立时在他怀里挣扎起来,羞慌交集地大嗔,「你这人!怎就老想
着那……那个!」

  正在纠缠,忽听脚步声响,水若同小玄转头望去,见数名武将装束的军官正
沿径快步行来,两人赶忙分开,脸上皆红了起来。

  几名军官却似个个面带忧色,只掠一眼,便经他们身边匆匆过去。

  「来得真是时候!」小玄咕哝道,方要去拉水若,谁知前边又过来两名军官,
也是行色匆匆忧心忡忡。

  水若奇怪道:「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勒,怎么突然进来这么多军官?」

  小玄道:「能有什么事,圣使不是到了么,他们定是来陪侍的。」

  水若摇头道:「可他们为什么个个都似心事重重的?再说,圣使岂是什么人
都能见着的?」

  「管他们呢!」这种事情小玄才懒得理睬,见他们远去,便再上前纠缠玉人。

  「还闹!」水若瞪了他一眼,小声道:「适才差点又给你害死了!」

  小玄想极了她,为求欢好,口中甜言蜜语花言巧语如水流出。

  水若只是坚决不允,最后哄道:「赶了几天,那些守神符全都抄好了,你若
乖乖的,人家今儿便陪你一整天。」

  小玄无可奈何,只好暂时妥协,肚子里边却在悄打小算盘:「一整天可长着
哩,只要能在一起,未必没有机会。」

  两人初尝情爱滋味,这日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真个蜜里调油一般。

  待到晚上,小玄又邀水若出外散步,边走边说这里好那儿美,心怀鬼胎的只
把女孩往僻静处带。

  四周越来越静,小玄心猿意马,正打算再诱玉人,谁知水若突似想起了什么,
抚掌欢道:「对了,带你去瞧一样东西!」说完便牵住他的手朝前奔去。

  「瞧什么?」小玄问,见她拉着自己奔向林木深处,只道机会来了,心中暗
暗窃喜。

  「两只宝贝。」水若应道。

  「两只宝贝?什么宝贝?」小玄一头雾水。

  「我们的宝贝。」水若兴奋道,玉似的脸庞飞起一抹淡淡晕红。

  小玄听得心头一荡,待要再问,忽给水若拉住,小声道:「到了,就在这。」

  「这里有什么?」小玄东张西望,四周一片漆黑,除了树密草高,并没发见
什么稀罕东西。

  水若放开他的手,朝前走了几步,居然拽起裙角曲膝跪下,然后用手拨开草
丛,刹那光华映耀,异彩缤纷,在漆黑的林中显得格外炫丽。

  「快来啊。」水若朝目瞪口呆的小玄招手。

  小玄奔了过去,探头一瞧,见她跟前的草丛里竟卧着两只通体青碧的椭圆物
事,体型颇巨,奇的是内里隐有华彩流荡,并置于数道焰光蒸腾的法符之上。

  「这两粒东西,不是……不是就那七焰灵鸾的蛋么?」小玄大讶道。

  「没错,就是那两只蛋儿。」水若笑盈盈道。

  小玄摸不着头道:「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带它们来的呀。」水若望着他道:「你忘记了么?我们说好要想办法帮
它们孵出来的!那天你丢下我自己溜去玩,我醒来后把它们装进囊里才下太碧的。」

  小玄拍头道:「原来如此,我都忘了。」

  「哼!没心没肺!」水若瞪了他一眼。

  「它们下边怎么有符啊?宫格这等奇怪,我怎么从未见过?」小玄盯着两粒
巨蛋下面的符。

  「好像你见过多少符似的!」水若刺了他一句,接道:「这几道符叫做『春
暖花开』,可孵百鸟之蛋,我做的。」

  「你做的?你会做这样的符?」小玄张大了嘴巴。

  「当然是我做的!」水若一脸得意,直到小玄的下巴快掉下来方道:「是二
师姐教的啦!我把这两只蛋带回来后,一直不知该如何才能将它们孵出来,后来
想起二师姐最是博学多闻,便去向她请教人工孵蛋之法,于是她教我做了这几道
春暖花开符。」

  小玄闻所未闻,将信将疑道:「这春暖花开符真的能孵蛋?」

  「你敢怀疑二师姐的本事?」水若生气道。

  「没有啦,只是着实叫人难以置信。」

  「你仔细瞧瞧,这两只蛋跟我们在巨巢里看见时有什么不一样?」

  小玄凝目瞧去,咦了声道:「它们的壳里好像有些光芒透出来哩,而且是几
种颜色在交替变幻!在巨竹谷时它们并没有发光呀……」

  「没错,说明它们正在日益成熟,正在渐渐成长成它们父母的模样,我相信,
等到它们孵化出来时,定然也是周身燃着光焰的七彩灵鸾!」水若兴奋道。

  小玄心中信了许多,欢喜道:「要是真的把这两只蛋儿孵了出来,那我们便
有了两头小灵鸾哩。」

  水若柔情满面道:「它们的爹娘已经全都不在了,到时就由我们来好好养它
们疼它们……」

  「嗯,我们就是它们的爸爸妈妈……」小玄趁机大占女孩的便宜,充满感情
道:「为它们遮风挡雨,喂它们美乳甘露,含辛茹苦了许许多多年后,终有一日
将它们养育成傲视雕鹏的七焰神鸾,然后……」

  小玄停了一停,深情地凝视着女孩。

  水若亦柔情万缕地望他,轻声问:「然后什么?」

  「然后,我们每人骑上一头,结伴去看名山大川遨游天地,今生今世永不分
离!」

  小玄目遥天际抑扬吟哦。

  月亮正缓缓地从云后移出,光华朦胧若梦。

  水若给他描绘的美景完全迷住,双手相握结于心口,晕着水眸痴痴道:「唔
……真好,真盼着这一天能快快到来呢!」

  「现在……」小玄含情脉脉地微笑道:「就让我们预先庆祝一下好吗?」

  「好啊!怎么庆祝?」女孩欢悦且爽快地应道。

  「水儿……」小玄喉中浑浊地呻吟一声,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然后……

              第四回天若不仁

  然后,就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片刻之后,便见小玄灰头土脸的跟着水若
从林子里边出来。

  只听女孩冷冷道:「再警告你一遍,倘若下次还敢乱来,休怪本小姐出手比
今趟还重!」

  小玄仿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粘着落叶的俊脸此刻异样狼狈。

  「我要回去了!」水若道。

  「这么早就回去?说好要陪我一整天的!」小玄赶忙拉住。

  水若着恼道:「本来是要陪你的,可你老是……老是赖皮!」

  「再不胡闹了。」小玄保证。

  「好好的感觉,一下子就让你给破坏了!」女孩瞪着他嗔,脸蛋晕晕粉粉。

  「都怪我都怪我。」小玄挟着她攀手抱臂地哄,心中却想,那样子不是更亲
密吗?

  「咦,那边是谁?」水若忽然住步,手指前边。

  「好像是……是小婉哩!」小玄也瞧见了前边的窈窕身影。

  两人快步过去,正立于一块大石上的小婉听见声响,转首望来,见是他们,
怔了怔道:「你们在这呀。」

  小玄同水若面上悄烧,一齐跃上大石。

  水若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却见小婉面带忧色,指着山下道:「你们瞧下边,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玄和水若朝山下望去,见侯府中心处灯火通明,与往时有所不同,小玄哂
道:「没啥吧,定是那小子在大摆宴席为圣使接风哩。」

  小婉摇了摇头,道:「你们不晓得,少麟中午迎见了圣使之后,便把自己关
在书房里再没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小玄诧道。

  小婉仍望山下,似有点不自然道:「本来少麟约我今天去瞧十一师叔留给他
的那套八荒十异符的,谁知我午后过去,却听说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下令谁都不
见……」

  小玄瞪眼道:「好啊,这小子竟跟我们摆起架子来啦!」

  小婉道:「不是的,八九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只在那里呆了一会,就见许多
军官陆续赶来,也皆给拒之门外,而且个个面色难看。」

  小玄同水若相视一眼,俱想起白天碰见的那些军官来,似乎也都是面带忧色。

  「莫非……莫非圣使带来的消息不妙?是援军无法及时赶到?还是……朝廷
根本就没有派出援军?」水若凝眉道。

  小玄同小婉一听,立时紧张起来。

  「不会吧……要不我们告诉师父去?」小婉道。

  「不不,这么晚了,且莫惊动师父,我们先下去瞧瞧怎么回事再说。」小玄
道。

  二姝皆觉有理,于是三人快步下山。小婉带路,把小玄同水若带到侯府中心
处的一座大园子前,远远便见灯火高悬明如白昼,大门前聚着三三两两的军官,
个个面色凝重,气氛煞是古怪。

  三人走近前去,突见一名军官径往大门闯去,口中呼喝道:「放我进去!再
这么等下去可就出大乱子啦!」

  小玄望去,只见那人身材魁梧,满腮胡须,腰际悬着一把粗铁鞭,正是上次
要动手来擒自己的那个姓古的军官。

  把守门前的数名卫士即时上前拦住,为首一名叫道:「古将军稍安勿躁,大
人已有严令,今日谁都不见!」

  那古将军奋力推拨,却始终冲不过去,忽然转朝旁侧有一名军官叫道:「孟
统领,你也晓得眼下的形势如何,快命这帮混蛋滚开!」

  只见那孟统领苦笑了一下,道:「你进去也没用,下午季老将军不是硬闯进
去了,结果又如何?」

  古将军怒挥了一下臂膀,大声道:「老季劝不动大人,便让我进去试试!」

  「莫再闹了!就你这性子,只怕一进去便给大人下令砍了!」孟统领绷起脸
喝道。

  「砍便砍么!再这么耗下去,早晚也是个死!」古将军道,猛地转回身子,
朝门前众军官大呼道:「大家都听我说,魔秽大军日益猖獗,今早又有一个村庄
给血洗了,情状惨不忍睹,泽阳城已是危在旦夕,而我们大人竟然下令全城撒防,
如今搞得人心浮动满城恐慌,大人却不闻不问闭门喝酒,这算哪门子事?」

  小玄等三人听得一愣。

  「不许胡说!」孟统领怒容满面地暴喝,「啪」地一声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这可是老季说的,他说他下午进去时亲眼瞧见的,大人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早已灌得烂醉如泥了!」那古将军毫无畏色地应道。

  众军官一阵骚动,纷纷交头接耳。

  「这是怎么回事?布防花了多少精力才完成的,怎就突然要我们撤下来呢?」

  「那些开山神弩好不容易才运上城头,如今却又一辆辆搬下来,这不是折腾
人吗!」

  「圣使已于今午入城,莫非是援军到了?」

  「岂有此理,便是援军到了,为何尚未接防,便要我们全都撤下来,万一这
时候妖秽突袭怎么办?」

  「不敢想不敢想!老天保佑,今晚千万别出什么事呐……」

  那孟统领见场面纷乱,蓦地大怒,指着古将军沉喝道:「来人,将这危言耸
听的家伙拿下,待由大人亲自发落!」

  此话方出,即有数名士兵一涌而上擒拿住那古将军,缴去了其腰畔的粗铁鞭。

  古将军并不抵抗,只仍高声呼喊:「大家快快想办法唤醒大人呐!否则魔军
趁此来袭,泽阳必定血流成河!」

  小玄越听越气,铁青着脸道:「如此危急关头,竟然下令全城撒防,敢情那
小子疯了?」

  「其中必有什么原故。」小婉面上忧色愈重。

  水若点点头道:「我觉得少麟不会是这么糊涂的人,最好能当面问他一下。」

  「好!我们这就找他去,瞧瞧这小子是不是着魔了!」小玄道。

  小婉小声道:「正门是铁定进不去了,我们另寻别处进去。」

  三人悄悄离开正门,沿着围墙行出老远,终于找到一个僻静之处,遂齐施飞
行术纵入园中。

  园中的房屋极多,小玄同水若正在发愁,却听小婉道:「跟我来,我知道书
房在哪。」

  「你怎么知道?」小玄微微一怔。

  小婉掠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前几日来过,少麟邀我去那里看他收藏的法
符。」

  小玄心头一震,突地心中酸溜,懊恼忖道:「那小子好生卑鄙,知道小婉喜
欢法符,便以此来哄她哩!」

  书房临水结轩,正面是一个小小荷塘,两边掩着碧绿芭蕉,于月下显得异样
清幽静谧。

  「那边有守卫。」水若盯着某处小声道。

  「别惊动他们,我们从窗口进去。」小婉道。

  书房南面的窗子开着,从里边透出几许淡弱灯光。三人略施小术,便神不知
鬼不觉地溜进了书房。

  一入屋中,即闻浓浓的酒味扑鼻袭来,三人蹙眉四顾,只见西厢贴壁列着两
座紫榆书架,北边立一个十景文玩橱,室心只一张香楠书案,一把花梨雕椅,墙
上垂挂着数幅大家字画名公题咏,最夺人目的却是隔轩的一面八折屏风,其上堆
青叠绿,绘的赫然是一幅山河社稷图,顿于雅致中透逸出某种非凡的大气来。

  然而,屋中此刻却是酒坛遍处,东倒西歪津洒浆流,在东厢的临水轩有人伏
趴几上,手里犹松松垮垮地勾着一把空了的酒壶。

  三人立时认出了那人是谁,小玄气恼道:「这小子果然喝得烂醉如泥!」三
步作两步过去,将其一把拎起,怒喝道:「臭小子!大敌当前,你却花天酒地起
来了!」

  方少麟挣扎了一下,瞪着醉眼叱道:「滚出去,谁敢阻我!」

  「小王八蛋!意敢对我呼呼喝喝!」小玄大怒,抡拳便揍。

  「不可!」小婉叫道,急奔过去抱住他的拳头。

  水若也赶紧上前阻拦,朝小玄嗔道:「先问清楚再说呀。」

  「他这副熊样还问个啥?」小玄气乎乎道。

  「我来!」水若转过身去,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师姐架势,盯着摇摇摆摆的方
少麟喝:「喂!魔秽大军随时便至,你不督饬军务严防死守,却跑来这里喝酒,
且还下令全城撤防,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你们!」方少麟面露喜色,竟然猛地推开水若,一把揪住小玄道:
「来得好!来得正好!我们再来比试比试,这回瞧瞧谁的酒量厉害!」

  「比你个头!我瞧你无可救药了!」小玄竖眉痛骂。

  「不敢是么?我倒瞧错了人……」方少麟打了个哈哈,眼中尽是与挑衅与轻
蔑。

  「我不敢?」小玄大怒,目掠四周,猛地从案上拎起一坛酒来。

  「好好好!有种!」方少麟竖了下大拇指,倏地俯身从地上抱起另一坛酒,
嚷嚷道:「谁先倒下就算输。」

  水若气结,朝小玄喝道:「你猪呀!瞧不出他在激你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陪他疯!」小婉也斥小玄,抢身拦入两个男儿中间,
绷着脸道:「不喝,谁都不许喝了!」

  小玄心中一凛,突然发现这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小师姐生起气来竟是如此厉害。

  谁知还有更强的。

  「滚开!」只闻方少麟一声暴喝,恶声恶气地嚷道:「男人喝酒的时候,女
人统统滚开!」

  「是我啊!」小婉睁了大眼睛,心里说不尽的委屈。

  「你?你也一样!」方少麟喷吐着袭人的酒气厉喝,「你,别在这里碍手碍
脚,给我走开!」

  小婉满面诧讶地望着方少麟,整个人僵在他跟前。

  小玄愈怒,捧起酒坛子灌下了一大口,朝方少麟喊道:「来来来!先倒下的
是狗熊!」

  小婉眼圈蓦地一红,转身便走。

  方少麟突似惊醒,急探出臂一把捉住女孩的手腕。

  「拽我做什么!」小婉冰着脸道。

  方少麟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放手。」小婉轻声道。

  方少麟凝目望着她,便似痴了一般。

  小婉猛地甩腕。

  「对不起。」方少麟突道。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小婉也停止了挣拒。

  小玄目似喷火,狠狠地盯着方小麟那只依旧紧扣女孩纤腕的手。

  好一会后,小婉方咬着唇儿轻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方少麟喉节动了动,极困难般吐出四字,「泽阳完了。」

  旁边三人面面相觑,水若蛾眉紧蹙道:「朝廷没有派来援军是么?」

  方少麟放开小婉的手腕,仰首屋顶,累极似地长叹一声。

  「那也不见得泽阳就守不住,你这里不是还有万余名虎头军么?他们的战斗
力非同一般,如今有了守神符,更得师叔赶造出来的开山神弩相助,未必无法与
魔军周旋。」小婉道,神情冷静且坚毅。

  「还有许多赶来相助的各路能人异士及荡魔堡的三百名伏魔手。」水若补充
道。

  方少麟苦笑着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缓缓道:「不是的,我们非但没有援军,
就连虎头军也都没了,圣使已传今上的旨意,要我将泽阳城的虎头军全部交出,
并限两日内调离大泽。」

  旁边三人目瞪口呆。

  小玄惊怒交集道:「什么!今上不但不派一兵一卒增援,反而要调走所有虎
头军?」

  方少麟形容憔悴,连点头也懒了。

  「有没搞错?泽阳城危在旦夕,这昏君却来个釜底抽薪,敢情他脑子进水了?」

  小玄又急又气,口不择言起来。

  「莫非今上不清楚这里的状况,因此才在这要紧关头下旨调兵?」小婉沉吟
道。

  方少麟摇头道:「我确定,我已在奏报中将大泽发生的一切写得清清楚楚了。」

  水若凝眉道:「真奇怪,这部虎头军不是长驻大泽的吗?怎么早不调,晚不
调,偏偏就在这要命的时候调?」

  「圣旨说,朝廷将于近日围剿云州南宫阳的叛军,中州兵力不足,所以要调
泽阳的虎头军赶去补充增援。」方少麟道。

  「糊涂啊糊涂!为了围剿叛军,便可以丢下泽阳不顾了?那南宫什么的叛军
不过是人,而威胁泽阳的却是噬人邪魔,孰轻孰重孰急孰缓还分不出么!」小玄
愤怒道:「早就听闻这少轩辕昏庸荒唐,果然半点不假!」

  方少麟倏捧酒坛猛灌起来。

  小玄满怀郁愤,也拎起酒坛痛饮。

  「你们别喝呀,这时候快快想办法才是。」水若道。

  「便是虎头军在,尚且未必抵挡得住魔军,如今全部调走,叫我拿什么来守
泽阳!」方少麟边说边灌,越说越激动,洒出的酒水淋湿了大片衣襟。

  小玄突道:「你乃大泽令,是这里最大的官儿,只要你不点头,虎头军未必
调得动!」

  方少麟哈哈一笑,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他道:「你是……想要我抗旨么?」

  小玄大声道:「抗旨就抗旨!为了这泽阳城,为了黎民百姓,你抗旨一次又
有什么大不了的!」

  水若立时斥道:「你胡说什么呀?尽出馊主意!」

  小玄只盯着方少麟,一副「瞧你有没种」的模样。

  方少麟又是一笑,只是笑得有气无力,轻描淡写道:「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哈,大概满门抄斩而已。」

  小玄张口结舌,道:「这……这么严重?」

  水若瞪了他一眼,道:「那你以为啊!抗拒圣旨可是说笑的么!况且是违抗
这种调兵之旨,简直就是等同造反哩,满门抄斩还算轻了,九成九是要株连九族
的!」

  小玄傻在那里,好一会才怔怔道:「那就这样了?那就眼睁睁地瞧着泽阳城
尽由魔军血洗劫掠?」

  无人能答,四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出那日从望泽城上空飞过之时,在入
梦神剑上望见可怖一幕,个个不寒而栗。

  小玄面如白纸,猛地仰脖灌酒。

  方少麟也灌,且灌得更急,突给酒水呛得面红耳赤。

  小婉忙为他轻拍背心,安慰道:「你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话虽
如此,但心中却半点主意都无。

  「砰」的一声大响,方少麟把酒坛子重重地砸放案上,躬身垂首道:「还有
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我为大泽之令,竟然……保不住保不住…」

  说到后来声已成哽。

  余者无语。

  「我家三代为侯,世袭大泽,想不到……泽阳今日却丧于我手,泽阳的…」

  方少麟倏昂起首,俊傲的面庞上赫已挂满了泪水,「数万性命竟丧我手!」

  旁边三人心中震悸,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如斯男儿,是怎样的伤与痛,方能令之落泪?

  小玄感观大改,心中暗思:「虽然这小子一直对小婉垂涎三尺心存不轨,但
却有那悲天悯人的胸怀,倒也不是太可恶哩……」

  「少麟,这可怪不得你哟,都是那糊涂昏君害人!」小婉想方设法开解安慰。

  方少麟深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们明儿就走吧,跟城里的虎头军一起离
开泽阳,再迟便走不得了。」

  小婉听出弦外之音,望着他问:「哪你呢?」

  「我留在这。」方少麟神色如常道。

  小婉声音微颤道:「你要……要留下来?」

  「我乃大泽之令,泽阳之主,自是城在人在,城亡人……」方少麟缓缓道。

  小玄蓦地热血上涌,大声道:「我也不走!」

  「你不走?」方少麟转首看他。

  「上次胜负未分,叫我怎甘心就此离去!」小玄道。

  方少麟凝目望他,渐渐的眼里似乎多了一点什么东西,微笑道:「一旦留下,
便可能永远走不了哩,你不怕么?」

  「走不了就不走!你方少麟不怕留下,我崔小玄又岂有胆怯之理!没有虎头
军,照样将那些妖魔邪秽杀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小玄难得如此豪言壮语,周
身热血如沸。

  「好!杀他个屁滚尿流!」方少麟推手拍出,与小玄交击了一掌,大声道:
「这屋中之酒全是十余年的极品佳酿,我俩今晚不醉不归!」

  「好极了,正合我意!」小玄喝应道。

  两人抱捧起酒坛一齐放怀海饮,异样之淋漓痛快。

  水若同小婉似给镇住,竟没再阻拦他俩喝酒,只是默默地立在旁边,不知何
时,目中俱已潮润。

  过不一会,两个男儿酒坛均空,方少麟以袖拭停唇,对小玄哼哼道:「你坐
着不许动,我去取酒。」说着支案立起,谁知才跨一步,便跌了个踉跄,旁边双
姝赶忙扶住。

  方少麟咧嘴一笑,倏地昂首小婉耳下,低低声道:「走不动了,帮我去找找
酒好么?」

  小婉咬着唇儿瞧他,终于点了下头,很快就在屋里找到两坛子酒,走回两个
男儿回跟前,柔声道:「喝完这些,你们就不再喝了好吗?」

  方少麟瞧瞧她,眼中不觉温柔盈溢。

  小婉正凝目望他。

  方少麟终于笑笑道:「遵命。」

  小婉转首小玄,道:「你呢?」

  小玄此刻已醉,见小师姐凝目盯着自己,黑漆漆的眸子里如央如盼,竟是从
未见过的神情,蓦地心酥魄动,脱口应道:「你说怎样便怎样。」

  小婉嘴角微微一勾,将臂弯里的两坛子酒分递两人。

  方少麟同小玄各接一坛,又再大口对饮,这回边喝边嚷口不择言,竟然骂起
当今天子来。

  「我瞧这王八蛋就是那商纣王!还好意思自号什么少轩辕呢。」小玄破口大
骂。

  「定是那暴君转世投胎的,荒淫无道愚蠢透顶!」方少麟接口。

  「唉,老天爷怎么糊涂了?今次竟然降下个这么个蠢物来做天子!」小玄长
叹。

  方少麟拍案道:「的确糊涂!糊涂绝顶!这老糊涂又岂只今次糊涂!先有夏
桀商纣,再有楚灵隋炀,如今又弄来这个糊涂昏君!」

  「枉自为天!枉自为天呀!」小玄激愤道,因为先前喝得太急,倏地胃中翻
涌,一阵难受。

  旁边的水若见他好像要吐,却在拼命强忍,心头一疼,悄悄伸出柔荑握住了
他的手,低声道:「很难受是吗?要不……别喝了吧?」

  小玄微微一笑,晃着眼道:「放心,没事。」转头见小婉也在瞧自己,眼中
满是担心关切,心中万分舒坦,大放豪言道:「你们全都放心,我……我崔小圣
再喝十坛都没事!」

  小婉将脸别开。

  「唉,老天爷啊老天爷,为何你竟如此无情?」方少麟满怀抑郁,想起泽阳
毁灭在即,想起城中无辜的数万条性命,不禁悲从中来伤痛欲绝,目中又是一阵
朦胧模糊。

  旁边三人睨见,个个黯然难过,心头齐生无力之感。

  「什么老天爷!这家伙好像就是存心要让世人受苦的,我操他祖宗无数代!」

  小玄愈骂愈愤,酒劲上涌,脱口嚷道:「反了反了!不如反了!这等不仁,
莫道天子,便是老天爷,咱也反了他!」

  方少麟蓦地僵住。

  谁也不知,小玄的气恼之言便如一记惊雷在他心中霹雳炸响,且余音滚滚,
久久不息。

  「怎么不喝了?喝酒喝酒!」小玄正在兴头上,老大不满他的表现。

  这时,水若同小婉也觉察到了方少麟的异样,皆诧讶地瞧着他。

  方少麟犹自不动,呆若木鸡。

  小玄瞧瞧两位师姐,疑惑道:「敢情这小子中魇了?眼睛怎么直勾勾的?」

  水若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唤道:「喂,你没事吧?」

  小婉也担忧地瞧着他道:「少麟,你是不是想吐?」

  但方少麟仿若未闻,只捧着酒坛呆呆地望着悄已发白的窗子,整个人仿佛化
成了一尊石像。

  小玄眉头大皱,凑到他跟前倏地乍喝:「捣什么鬼!喝不下去了是么?那你
认输!」

  方少麟如梦初醒,神情却是无比的沉静坚毅,他放下酒坛,缓缓立起扯直衣
衫,忽朝小玄一揖至地,朗声道:「受教了!」

  小玄一头雾水,心中嘀咕这小子是不是当真着魔了。

  「今宵的酒到此为止,点化之恩,少麟改日再谢!」方少麟字字清晰,衣襟
虽给酒浆淋透,但面上已再无一丝酩酊之色。

  跟前三人目瞪口呆。

  方少麟的目光从三人当中穿过,凝视着屏风上的那幅山河社稷图,缓缓道:
「天若不仁,咱就反它!」

               第五回幻术

  「来人!」方少麟提声叫喝。

  立有一名侍卫队长快步入屋,瞧见小玄等人,不禁吃了一惊,但很快便镇定
下去,伏首听令。

  「立传季将军、古将军、孟统领到此候命,若有延怠,定当从重处置!」方
少麟肃颜下令。

  侍卫队长应声退出。

  方少麟盘膝坐下,在小玄等三人错愕的目光中闭眼打坐。

  「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小玄低声嘀咕。

  「跟刚才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水若也觉迷惑不解。

  「在培元调息哩,我们别打扰他。」小婉轻声道。

  不过片刻,便外边有人大声报告:「启禀大人,季将军、古将军、孟统领已
在门外候命!」这等神速,其实是因他们老早就在园子外守候。

  「请季将军。」方少麟唤,眼睛一睁,刹那容光焕发神采奕奕,面上竟然再
无一丝醉酒和疲倦的痕迹。

  旁边三人越发诧讶。

  帘子掀处,只见一名年过五旬、两鬓微白的军官昂首踏入,他飞扫了屋中一
眼,走到方少麟跟前,只略躬身抱揖,冷声道:「大人不是叫卑职滚远远的么,
怎却又于深宵召见?」

  小玄微微一怔,心忖:「这老家伙居然如此无礼!根本不把少麟这个大泽令
放在眼里啊,不知少麟敢不敢教训教训他?」

  孰知方少麟竟朝那人深深一揖,和声道:「今日糊涂,竟对季老将军大为不
敬,少麟在此赔罪了。」

  那季将军愕然一愣,面露讶色,也忙回揖,迟疑道:「不敢。」

  方少麟直起身,道:「今午之罪,请容少麟日后再谢,现有一事烦劳,还请
老将军鼎力相助。」

  季将军面上的冷傲之色尽去,道:「卑职定当全力以赴。」

  方少麟面容一肃,突喝:「季将军听令!」

  「卑职在!」季将军即应道,抱揖俯首凝神聆候。

  「本令早先下的撤防之令从此刻起作废,你立即动用所有力量,按这几日的
原先布置重新布防,最迟不得晚于明早太阳出来前完成!」方少麟的命令下得简
洁而清楚。

  季将军面露喜色,振奋应道:「卑职一定完成。」

  方少麟挥手道:「时间紧迫,有劳老将军了。」

  季将军应了一声,躬身退后,待到门口便即快步离去。

  小玄瞧瞧方少麟,心中暗暗佩服:「原以为这小子是个草包,想不到他对部
下倒还有点威严哩。」

  「传古将军与孟统领一并进来。」方少麟再次下令。

  俄而,小玄见过的古将军同孟统领一齐进屋,瞧见屋中坛歪瓶倒酒浆横流的
狼藉情形,皆自暗皱眉头。

  方少麟神色自若,待两人走近,遂喝道:「古将军、孟统领听令!」

  古将军同孟统领心中一凛,立时躬身垂首,齐声应道:「卑职在!」

  「你们各率本部兵马,即刻赶去圣使团下榻的清晖园设卡立哨严加守护,听
好了……」方少麟盯着他们沉声道:「从这一刻起,没有我的命令,不但不许任
何人出入清晖园,就连片言只字也不许进出,你们两个相互配合与监督,若有半
点闪失,一并提头来见!」

  尽管这个命令下得十分古怪且不合情理,但那古将军同孟统领面上竟无丝毫
疑豫之色,齐声应道:「遵命!」

  方少麟的声音温和了下来,道:「此事事关泽阳之存亡,少麟拜托二位了。」

  古将军毅然应道:「大人放心,若有差池,古某人定当提头来见!」

  那孟统领只是抱拳行揖,并不言语,然却令人生出一种绝对稳妥之感。

  「此事刻不容缓,这就去吧。」方少麟摆手。

  古将军同孟统领叩首退后,正要出门,突听方少麟道:「等等。」

  二将立时住步,静候听令。

  方少麟沉吟了好一会,方似下了决心,面无表情道:「倘遇反抗,即便是圣
使团的人,你们能擒则擒,如若不能……则杀无赦!」

  二将终于动容,但瞬间便恢复了原先的沉冷神情,斩钉截铁地齐应道:「遵
命!」

           ************

  「你……你想造反?」小玄张大了嘴巴。

  屋中剩下四人,水若、小婉同小玄齐盯着方少麟,无不震惊诧讶。

  「我不想……」方少麟似有若无的叹息了一下。

  「可是……可是你下令重新布防,更命人封锁圣使下榻之处,这个不是造反
是什么?」水若边说边抽冷气。

  方少麟垂目道:「眼下形势,不容我再犹豫,若让虎头军真的撤走,泽阳城
铁定完蛋,城中的数万条生命俱成涂炭!」

  「那朝廷因此怪罪下来,你……你怎么办?」小婉望着他道,声都颤了。

  方少麟默不作声。

  小玄白色脸问:「不放虎头军调走,拘禁圣使团,朝廷大概会……会怎样惩
处你?」

  方少麟懒懒一笑,道:「大概么……株连九族呗。」

  「你……你……」小玄胸口似有什么涌动,猛地上前拥抱住他。

  「干吗?放手放手!」方少麟皱眉叫道,只觉浑身俱不自在,不好意思地瞧
瞧旁边双姝。

  「你为了泽阳城,为了黎民百姓,竟然……竟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我……

  我……「小玄声音哽咽,感动得一塌糊涂。

  「快放手啊,像什么话!」方少麟绷着脸将他硬生生扯开。

  小玄盯着他坚毅道:「那……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告诉我,他日我
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

  「去去去!至于吗?」方少麟忙啐,他飞掠了小婉一眼,没好气道:「我的
心愿自有我自己来完成,用得着你么!」

  小婉难过万分的望着他,不觉眼圈已红。

  「可是你……你……唉,以前我不该那样看你……」小玄满怀自责,见他眼
睛盯着小婉,此刻竟无半点醋意。

  「我怎么?我可未必就此完蛋。」方少麟眯起眼道。

  「什么?」小玄没反应过来。

  「你们放心,倘若朝廷因此降罪于我……」方少麟顿了一下,缓缓道:「我
方少麟不会坐以待毙。」

  「啊?」小玄叫了起来,「你当真要造反?」

  「天若不仁,为何不反?」方少麟沉静道。

  小玄心中震撼,瞠目结舌地望着他,这一刻,眼前的少年竟是如此陌生。

  「这不正是你教的么?」方少麟微笑了起来,笑容和熙如日,「亏得你点醒
了我。我方少麟不想造反也不愿造反,但今上若是因此治罪于我,那便休要怪我
了!」

  小玄叫道:「对对对!你今次抗旨为的是泽阳城,为的是城中的数万条无辜
性命,那昏君若是因此硬要治罪于你,那便说明外边的传言非虚,那便说明那家
伙昏庸绝顶无可救药,咱们不反他反谁!」

  这回轮到旁边双姝目瞪口呆,好一会方听水若道:「可是……朝廷若派遣大
军来讨伐你,你这里……又如何抵挡得住?」

  方少麟淡淡道:「大泽虽然将少兵寡,但好在物产颇丰,且多是沼泽与丛林
地形,外地兵马极难适应,只要善于利用,我大泽未必无法周旋。」

  「到时朝廷若是派兵来打大泽,我崔小玄一定帮你!」小玄大声道。

  小婉道:「对,我们都来帮你,而且教中高人无数,若能请动他们援手,大
泽定当无碍。」

  小玄叫道:「到时咱就干脆当真造反,自成一国,那昏君自命少轩辕,咱们
就叫轩辕他爹,他国号叫日月皇朝,咱们国号就叫大泽天朝!」

  「大泽天朝?好好好!」方少麟哈哈一笑,道:「他日我做了皇帝,你便来
当我的兵马大元帅如何?」

  「唉,谁叫我教你造反呢,只好勉为其难了,那时我挥军北上,杀入玉京,
将那禽兽昏君一屁股踹下龙椅去!」小玄越诌越兴奋,哪想自己是块什么料,只
吹得意气风发口沫横飞。

  小婉白了他一眼道:「胡吹什么呀!今次之事非同小可,我们得赶快禀报诸
位尊长才是,说不定他们会有更加妥善之法。」

  方少麟望着她,眼中满是感激,「今日糊涂,差点误了大事,幸有你们当头
棒喝,点醒之恩,少麟定当铭记于心。」

  小玄一阵得意,却见他眼勾勾地盯着小婉,不觉恼了起来,道:「喂喂!当
头棒喝的是我,你这小子却怎么老对别人感激涕零啊?」

  小婉粉腮飞红,朝他啐道:「是啊是啊,你的功劳最大了!哼,趁机喝了这
么多酒,瞧我明儿不告诉师父去!」

  众人言语,水若此际却闭起了嘴,绷着俏脸凝蹙柳眉。

  小玄睨见,挨过去悄悄问道:「怎么了?」

  水若不语,俏目含嗔地瞪着他。

  「到底咋了?」小玄莫名其妙。

  「你怎么老鼓动人家造反呀!」水若终于开口,小小声道:「我问你,倘若
少麟真的反了,朝廷命我爹爹来征讨大泽,那时你要帮谁?」

  小玄愣住,好一会才道:「哪有这么巧的,皇朝将帅甚众,怎就一定是派你
爹来?」

  水若没好气道:「我爹坐镇中州,且又手握重兵,中州却与大泽相邻,大泽
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朝廷不派我爹来派谁?」

  小玄立时蔫了,呐呐道:「那我就不帮,姓方的小子同我又非亲非故……」

  「你谁谁哟!以为我真的担心你帮他呀?我爹爹只用一根指儿就能把你给抹
没了!」水若口中毫不留情,跺了跺足道:「只是教中高人无数,随便一个都有
撒豆成兵移山倒海之能,而我爹爹又素来敬重这样的同道中人,到时他们若是来
帮少麟,岂不是令我爹爹为难?」

  小玄张口结舌。

  水若愈说愈恼,瞪着他恨恨道:「倘若真是如此,那时我便……我便咬死你!」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呢?」小婉忽问。

  小玄瞧瞧水若,见她臭着脸一声不吭,只得支吾道:「没什么。」

  「时辰已是不早,大家都回去歇息吧。」方少麟道。

  「你呢?」小婉问。

  方少麟道:「我得补救自己犯下的错误,尽快让泽阳城恢复所有布防,否则
魔军趁隙来袭,后果不堪设想。」

  「你……」小婉似乎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道:「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哦。」

  「嗯。」方少麟轻应道,眼中露出喜悦之色,但很快便给一抹淡淡的忧虑遮
掩去了。

  小玄在旁望见,心里老大不是滋味,越瞧越觉得方少麟风采过人气宇非凡,
突地一阵失魂落魄。

  「我们走啦。」小婉招呼道,忽然瞥见小玄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愣。

  小玄犹自失神。

  小婉樱唇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什么,然却下意识地掠了水若一眼,闭起了嘴
儿,径自行出屋去。

           ************

  小玄心烦意乱地回到自己屋中,肚子里的酒开始闹了起来,一时醉意汹涌,
靴也不脱,便踉踉跄跄地扑上床去,和衣躺了一会,渐觉身上闷热,只好摸索着
松解衣服,谁知折腾了半天也没能解下腰间的带子。

  「连你也要气我是不是?」小玄恼火地拽着自己的腰带,又觉口中异样干渴,
昏昏思道:「若是小婉或摘霞在这就好啦,见我醉了,还不烧手烫脚的服侍我…
…嘿嘿,端茶递水自是不消说的,只不知她们肯不肯帮我宽衣脱靴呀?嗯,昨夜
过后,摘霞多半是肯了,小婉呢……小婉……」

  他美滋滋地想着,倏尔记起适才小婉瞧方少麟时的温柔神色,一颗心登如高
空坠落,不觉惶惑:「那小子精明干练,做事拿得起放得下,就连师父师叔都似
欣赏的,且又长得十分好看,还是个统辖一方的大官,惹得我那未过门的小老婆
好像有点动心哩……」

  小玄失魂落魄地胡思乱想,心头焦灼,口中便越发干渴,只好起身去倒茶水,
正要下床,心头突地一动:「夭夭!不是还有个夭夭么!我怎么把这小妖精给忘
记了?」

  他一阵欢喜,再也懒得下床,当即遥对着摆在窗台上的青瓷瓶儿念起咒来,
心中嘀咕:「隔着这么远,不知能不能召唤得到她?」

  不过片刻,插在青瓷瓶里的独蕾桃枝倏尔消失,几于同时,半空现出一个娇
小纤俏的模糊身影来。

  小玄大喜,仰头唤道:「快过来。」

  夭夭的身影渐渐清晰,她略一迟疑,轻烟似地向小玄飘了过来,眼睛却朝四
下张望,神情似有些惊慌。

  「快下来啊。」小玄迎着她张开双臂。

  夭夭立时扑入他的臂湾,犹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去,娇小的身躯轻颤不住,
宛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

  「怎么啦?」小玄莫名其妙。

  「那个……那个姐姐呢?她为啥要……要打我?」夭夭从他怀里钻出头来,
清澈如水的眸子里蕴着一丝惶惧。

  小玄恍然大悟,这才记起昨夜的情形来,赶忙轻拍其背柔声安慰,「别怕别
怕,她不在。」

  「她是谁?为啥要对我那样凶?」夭夭又问。

  「她叫摘霞,是我师尊的侍儿。她那样对你是因为……因为……」小玄一时
不知如何解释。

  「因为什么呀?」夭夭追问。

  「因为你是……是妖类,而她是人类,族类不同。」小玄艰难道。

  「因为族类不同,她就要打我?为什么?」小桃精完全弄不明白。

  「这个嘛,说起来话就长了……」小玄头大如斗,问题本就难答,何况他此
际已醉。

  「那……小玄是妖类吗?」夭夭忽问。

  小玄吓了一跳,即道:「当然不是,我可是纯纯正正的人类!」

  「人类……」夭夭低低地念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

  小玄见状,忙又安慰,「就是妖类也没啥嘛,有许多妖类比人类还善良还可
爱哩,比如你。」

  夭夭闷闷不乐,好一会才道:「那你和我不是同类,为什么你不打我?」

  「我打你?」小玄哑然失笑,「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并非所有人类都是容
不得异类的,你瞧我,不就跟许多妖怪交朋友做兄弟么。」

  「对呀,为什么不是同类就不能好好相处呢?」夭夭天真道。

  小玄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可是他从来没有细想过的。

  某些族类好像自混沌初开就已注定水火不容,但,这是为什么?

  「我明白了,为什么娘娘叫我没事就不要出来。」夭夭幽幽地叹道,纯真无
邪的雪靥上居然多了一种不该有的落寞。

  小玄心头倏疼,脱口道:「夭夭,我会保护你的,无论你什么时候出来,我
都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夭夭愁容顿逝,双臂搂住男儿腰杆,脸儿贴在男儿胸膛,笑逐颜开道:「嗯,
夭夭知道,小玄是最好最好的人类。」

  小玄一见她笑,心情立刻大好,「那你现在能不能帮最好的人类做一件事?」

  「什么事?」夭夭问。

  「帮忙倒杯茶,我嗓子干得快冒烟了。」小玄笑道。

  「嗯。」夭夭乖乖地轻应一声,即从床上飘了出去,飞到屋中央的桌子上方,
拎起暖壶倒了杯茶,眨眼便回到小玄跟前。

  小玄此时醉意深浓,心中恣肆,只是笑望女陔,背靠着床头不肯接杯。

  夭夭不通世故,但却心窍玲珑,微一迟疑已知其意,于是嫣然上前,一臂揽
扶其颈,一手拿着杯子喂他。

  小玄见她如此乖巧,不禁大喜,当下放怀受用,任由女孩喂着自己喝茶,心
中飘飘美道:「便是神仙君帝,只怕也没这福分呐……」

  夭夭忽然贴脸凑近,用鼻子在他嘴边嗅了嗅,道:「你喝了好多酒?」

  小玄点头,笑嘻嘻道:「下山好些天了,还是头一回喝这么多哩,真真畅快!」

  「难怪呢,看你都有点醉了。」夭夭又喂了他一口茶。

  「有点醉?错错……」小玄兴兴道:「简直是大醉呢,啊哈,这时候的感觉
最妙啦!可惜你感觉不到。」

  小桃精甜甜一笑,道:「感觉得到呢,小玄高兴,夭夭就会开心哩。」见杯
子已空,又道:「我再去倒茶。」

  小玄拉住她,道:「不渴了,好困,想要睡觉了。」

  「嗯。」夭夭轻应,当即跪在床上挪枕铺被,整理给小玄压得乱七八糟的床
单,纤俏的身影在灯火中楚楚动人。

  小玄呆呆地望着她,突然起身挨了过去,涎着脸欲言未言。

  「干吗?」夭夭笑问。

  「帮我脱衣服。」小玄小小声央道,心虚之下,忙又画蛇添足,「我醉得狠
哩,解不开衣带了。」

  谁知夭夭却想都不想就点了头,自自然然的开始为他宽衣解带。待要脱裤,
发现靴子未除,便抱起男儿的腿将靴一只只摘掉。

  小玄惊喜交加,心中好不得意:「不管小婉和摘霞她们肯不肯,如今就有人
帮我宽衣脱靴啦!」

  「咦,真奇怪,这条汗巾子怎么解不出来?」夭夭忽道。

  小玄这才回过神来,见夭夭望着自己的腰腹上结着的焰浣罗发愣,赶忙道:
「这条巾子不用解。」

  「不用解?」夭夭问。

  「它叫焰浣罗,是我师父送我的宝物,冬暖夏凉,水火无侵,能日夜提升使
用者的火行潜能,因此不用解的,就是想解也解不下来。」小玄解释。

  夭夭听得云里雾里,柔声道:「这样子哦,那就好了,你可以躺下去了。」

  说完便扶着他的脖子服侍他睡下,温柔得似个淑婉娴慧的小妻子。

  小玄如于梦幻之中,心里既销魂又感激,发自肺腑道:「夭夭,你真好。」

  夭夭嫣然道:「有什么啊,小玄这么好,夭夭很喜欢的……而且,在很久很
久以前,娘娘就叫我一定要好好服侍你,一定要……」

  「很久很久以前?」小玄怔了怔。

  「是啊,娘娘一直都这么说的,她教了我许多东西,每次教之前就会先说一
遍。」夭夭边说边将脱下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起,抱在怀里就要下床。

  小玄隐隐觉哪里不对,但些刻已醉,如何想得清楚,况且眼前晃着小桃精的
如花娇颜,更有缕缕暗香袭人,不禁情浮欲涌,倏地伸手捉住玉腕,将其拉入怀
中。

  「我去放衣服呀。」夭夭趴在他胸膛上说,双颊轻晕,眼睛里水盈盈的。

  小玄仗着酒劲,霸道地箍着她道:「就放枕头边行了,眼下你哪都不许去,
就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儿。」说是说话,可是两只手却往人家的纱子里边钻去。

  「你不是……想睡觉了么?」小桃精的声音微微发抖,「要说什么?」

  「说啥都好,嗯……就说娘娘教你什么吧。」小玄眯着眼睛,魔手不知在干
什么。

  夭夭顿时大口大口地娇喘起来,好一会方道:「娘娘教我扫地、做饭、针线、
洗衣服……还有……」

  小玄心不在焉地听着,手指在女孩的某个幽秘处顽皮地挖挖点点。

  夭夭倏地悸动了一下,两只粉肩紧紧缩起,哆嗦道:「还有幻术。」

  「幻术?」小玄大感兴趣,「什么幻术?」

  「唔……痛。」小桃精蹙着眉儿轻哼。

  小玄只好放弃把指尖弄进去的尝试,继续坏坏地往下探索。

  夭夭稍微得缓,轻喘着道:「就是幻成各种各样的模样,花儿草儿啦,虫儿
鸟儿啦,还有人。」夭夭道。

  小玄一呆,几乎从床上蹦了起来,大讶道:「不是吧,你会变化之术?」

  夭夭摇头道:「不是变而是幻,娘娘说,变化是上上神通,不但要有高人指
点,还须修炼好多好多年才有可能,娘娘教我的幻术只是令人产生幻觉,本身并
没变化,而且,娘娘说我没什么功力,一旦遇见定力强的人,再怎么幻也没有用。」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可能嘞……」小玄吁了口气,兴致勃勃道:「即便这
样,那也了不起呢!你且幻个什么来瞧瞧,试一试我的定力如何。」

  「要我幻成什么?」夭夭乖乖地问。

  「嗯……」小玄沉吟道:「你说你能幻人?要不你就随便幻个什么人给我瞧
瞧吧。」

  「幻谁呢?」夭夭歪着螓首想了想,忽尔笑了起来,道:「那我就幻这个吧,
唔……你别……别动啊。」

  小玄知她要专心施术,于是收回坏手,不再干扰。

  只见夭夭闭起双目,樱唇微微张合,似在颂念着什么。

  小玄以臂枕首,笑眯眯地瞧着身上的女孩,心道:「我就不信,这小妖精能
在本小圣的眼皮底下弄出花样来。」

  突然间,夭夭模糊了起来,就如一幅未干的水墨画儿给水泼着,先是五官,
接着是脖颈、肩膀、四肢、身子……最后整个人的轮廓都模糊与扭曲起来。

  「难道……我定力不行?」小玄诧讶,心有不甘地拼命瞪大眼睛集中精神,
可是面前小桃精仍在继续模糊着扭曲着,数息之后,方才稳定下来并且渐渐恢复
清晰。

  不知是因为受到外力的影响,还是自己凝神太过,小玄微感一阵头晕,眼睛
不由自主地眯了一下。

  「好啦,你瞧瞧我像哪个?」有人笑问。

  小玄睁眼,蓦地瞠目结舌,原来趴在他身上的小桃精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
竟是另一个女孩,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不是摘霞是谁。


[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8-5-18 21: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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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妖姬夜访

  小玄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好一会才叫出声来,道:「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像不像?」幻成摘霞的小桃精笑眯眯问。

  「像,像极了!简直是天衣无缝!」小玄盯着她大赞。

  「其实,我昨晚瞧不太清楚,应该还幻得不大像,但娘娘说这幻术有迷心之
功,所幻之人或物会在见过的人眼里显得更像。」夭夭解释道。

  「竟连身材也如此像哩,摘霞的腰儿就是这样的,了不起了不起!」小玄抚
摸着她的娇躯讶叹。

  夭夭嫣然道:「还是我自己的身子呢,大概是幻术干扰了你的感受,因此使
你觉得像她。」

  「这幻术叫什么名字?」小玄问。

  「借形术。」夭夭答。

  小玄大吃一惊,猛地酒醒大半,「借形术?你没说错吧?」前几日,飞萝私
授给他的秘术正是名为借形术。

  「没有呀,娘娘就是这么说的。」夭夭道。

  「桃花大姐是妖,飞萝师叔却为仙真,况且两人门派不同,怎么可能会同一
种法术?会不会是碰巧同名呢?」小玄心念电转,但想起那日飞萝传授自己之时,
曾言此术类属幻术,具有迷心之能,倒与夭夭此刻所说所示的有些相仿,一时惊
疑不定。

  「怎么不说话了?」夭夭望着他问。

  小玄头绪纷乱,但他天性洒逸,从来就懒得对某些难于解开的结子死抱不放,
索性抛开不睬,道:「夭夭,这法术当真有趣得紧,你再幻一个别的什么让我瞧
瞧。」

  「再幻谁呢?」夭夭问,突然开心一笑,奋兴道:「对了!我幻只小兔子给
你瞧吧,好可爱的哟,以前我老抱着它玩的。」

  她这一笑,真个妩媚横生灵气袭人,胸前早有一对软软滑滑的「小兔子」隔
着薄如烟雾的玉色纱子在男儿怀里乱揉乱动。

  小玄口干舌燥,抱紧她道:「不要这个,你还是幻人好啦,嗯……就幻我三
师姐水若吧。」

  「水若是哪个?」夭夭问。

  「就是……就是上次你看见我跟她玩游戏的那个,你说我凶的那次。」小玄
烧着脸吞吞吐吐道。

  「你用绳子绑住的哪个姐姐?」夭夭立即记了起来。

  「对对对!就是给我用鞭子绑住的那个,你能不能幻成她?」小玄高兴道。

  「应该行吧,让我想想她长什么模样……」夭夭沉吟道,不过一会,又开始
默念咒语,容颜肢体再度模糊起来。

  须臾,紧盯着她的小玄又感一阵晕眩,急再睁眼时,身上的摘霞果然已变成
了水若,娇俏秀丽明艳逼人。

  「这个像不像?」夭夭问。

  「像。」小玄只答了一字,就勾住她热吻起来,情炽如火。

  夭夭轻吟一声,当即热情回应,觉察男儿的舌头在自己口内乱搜乱索,心中
迷荡,乖乖地献上嫩嫩香舌。

  小玄边吻边摸,开始剥褪她身上的唯一一条玉色纱子。

  夭夭娇喘道:「小玄又要和夭夭做游戏么?」

  「是啊。」小玄倏地起身,将一丝无剩的女孩翻压在下,两手急切地四下揉
捏摸探,贪婪了片刻,便迫不及待地分开两条粉腿,然后掏出玉杵,抵住花缝一
棒挑了。

  夭夭轻啼一声,双臂情不自禁地搂住了男儿的脖子,颤声道:「我收幻术了?」

  「不许!」小玄立喝,发觉自己失态,赶忙软下声道:「就这样玩,这回你
扮我师姐。」

  「不要,我不要扮作别人,我要扮回我自己。」小桃精不依,忽觉内里某处
给男儿抵着,顿时酸得直抽气儿。

  「听话,我才疼你。」小玄柔声哄道,只觉女孩窄紧依旧,内里却是汁饱浆
稠,果仍那么神奇殊异,心中销魂,当下拔出偷瞧,立见整根肉杵油浸一般,不
禁百脉贲沸,开始一下下抽耸起来。

  夭夭娇躯绷凝,委屈地嘤嘤哼道:「可是,夭夭喜……喜欢自己跟小玄做游
戏嘛。」

  「小玄现在就是在跟夭夭做呢!」小玄口里继续哄着,眼睛却盯着妖精幻成
的水若,心里想着真正的水若,底下渐抽渐速,扯拽得紧箍巨杵的花缝不住张合,
红嫩若脂的两瓣小蚌唇不时从蛤中带出,水光闪烁艳如娇花。

  夭夭还想再说什么,然却给男儿杀得应接不暇,只余哆嗦喘气的份儿。

  「小玄最喜欢夭夭了,什么都想跟夭夭试试,你瞧,这样子是不是更有趣哩。」

  小玄将她两条粉腿高高推起,触目惊心地大大分开,一边花言巧语一边大快
朵颐。

  「这……这样很……很舒服……」夭夭面颊如火,给他哄得欢喜,愈感遍体
快美,上气不接下气道:「这样子……小玄老是碰到里边那……那个地……地方
……好难挨……可是很舒服……」

  「水儿多半不会说这样的话吧?」小玄悄忖,又瞧见她那娇弱不胜的模样,
蓦地欲焰腾空,越发极力纵深,记记直捣嫩花心。

  「啊……啊……嗳呀……」夭夭娇娇啼叫,兴许妖精本色,声声勾魂夺魄。

  「还要让你更舒服哩!」小玄闷喝,将女孩一边腿儿挂在肩上,腾出手大肆
揉捏她那两只雪似的乳儿。

  「为……为什么会这样子?为什么小玄碰一碰夭夭就……就会舒服?」小桃
精迷迷糊糊地问,娇躯随着男儿的冲击时颤时悸。

  「因为喜欢吧……非常喜欢的喜欢……」小玄粗喘道,盯着她的脸,不知是
不是给幻术迷住了心窍,只觉身下的妖精水若与真正的水若竟连神情都极其相似,
虽然说话的口吻不同,但却另添一种新鲜之趣,不禁兴意愈浓,势若猛虎,尽根
没首,不知何数。

  「非常喜欢的喜欢?」夭夭听了,不知怎的心中骤麻,腹下倏地痉挛,一丝
晶莹浆汁竟从紧咬肉棒的蛤中飞迸而出,烫烫地溅洒在男儿的大腿上。

  小玄觉察,益发恣野狂荡,心头倏地一闪:「有了这个谁都能幻的小妖精,
那我以后不是想要哪个便有哪个?」思及此处,蓦地浑身火热,一时邪念丛生,
无可抑遏,就在这时,于花径中来回穿梭的肉棒亦遽而变化。

  幻作水若的夭夭突然睁大眼睛,慌慌讶叫道:「小玄又……又……又那样了!」

  「不晓得怎么会这样,一到后来就……就……」小玄闷哼,底下的巨杵已暴
涨数围,红赤得有如烧透的铁棒,其上怒筋凸浮,极是怪异吓人。

  两人一阵极度快美,不能自主地相纠对磨,彼此竭力,愈磨愈烈。

  「夭夭,你再幻一次。」小玄喉底哼道。

  「幻……幻不了……我……我要……要坏掉了……呜……」小桃精声颤躯凝,
一副欲仙欲死的娇媚模样。

  「好夭夭……」小玄央求。

  「幻……幻谁?」夭夭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话来。

  「我三十三师叔飞萝。」小玄的抽送缓慢下来,一记记如运千钧,用棒头与
棒身形成的深深冠沟来回犁刮女孩那细嫩无比的花径内壁。

  「是……是哪个?我没……没见过就幻不了的。」夭夭只觉玉蛤花房无一不
痒,敏感得给男儿碰着哪,都似随时会掉出尿来。

  「你见过的,就是上次你说很漂亮的那个姐姐,在一个高高的地方的那个。」

  小玄喘个不住,满脑子尽是那具丰腴得如酥如酪的绝美胴体。

  「想起来了,可……可是现在好难幻哩,灵力提……提不起来。」小桃精有
气无力地嘤咛,略试运提灵力,却差点丢出精来。

  「好夭夭,拜托啦!」小玄愈思愈渴,扳住其股,没头没脑地乱刺乱耸。

  「那……别动……你别动。」夭夭颤哼道,心中虽不情愿,但见他兴炽如狂,
只好再次努力。

  小玄遂勒缰住马,让身底的小桃精颂咒施术,一阵模糊地波动后,身底的夭
夭终于由水若幻成了飞萝,娇滴滴妖娆娆,颜若芙蓉,肤似酥酪,就连那胸前的
两乳,也惟妙惟肖地高高惊耸,圆滚肥美巨硕如瓜。

  「哇,好像……这么像!」小玄激动异常,两手四下索探,在美人身上乱摸
乱碰,最后攀上了那对肥硕无比的绝美酥乳,一轮大力揉捻恣肆捏握。

  幻成飞萝的夭夭幽怨地望着他,心中闷闷不乐:「小玄好像很喜欢这个姐姐
哩……」

  小玄放肆一阵,手欲略饱,开始抽送起来,盯着身底的「飞萝」,销魂蚀骨
道:「师叔,我终于……终于……」

  忽听有人轻轻一笑,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终于什么呀?」

  虽然声音极小,但已将小玄唬得魂飞魄散,他迅转回头,鼻子却差点撞到一
张脸上去,慌忙退缩,脸全白了。

  夭夭也弹坐而起,满面惊慌。

  「慌啥,是我哩。」一个幽灵般至的女子笑道。

  小玄定睛望去,只见那人一袭湖青纱子,曲膝跪在被上,黛眉水目朱唇贝齿,
无比的妖娆冶艳,不是绮姬是谁。

  「五……五姐姐!怎么是你?」小玄叫了起来。

  「就是姐姐,你欢不欢喜?」绮姬笑吟吟问。

  「差点吓死我啦!」小玄拍拍胸口,大大地吁了口气。

  这时夭夭也认出了绮姬,神魂稍定。

  绮姬移凑上前,张臂一抱,从后边贴偎住了小玄,在他耳边道:「姐姐不是
跟你说过,这几天要来找你么。」

  小玄登觉满背温热软绵如酥,身子微微一僵,迷糊了片刻,这才记起巨竹谷
的事来,结结巴巴道:「可是我师父师叔……哦,还有我六师伯都在这里呀,你
……你这时候来,只怕不大方便哩?」

  绮姬轻哼一声,道:「怎么不方便?姐姐来不方便,你藏个小妖精在屋里边
就方便?」

  小玄哑口无言。

  「而且……还哄得人家脱光光的与你胡天胡地……」绮姬声音软腻,充满了
挑逗与魅惑。

  小玄面红耳赤,发现自己的大棒还要命地深埋在夭夭体内,依旧炙热如火硬
如铁铸。

  「胡天胡地是什么?」求知欲极强的小桃精竟然这时候提问。

  小玄急忙朝她打眼色。

  夭夭睁大眼睛瞧他,完全不明白男儿的举动。

  绮姬笑眯眯道:「胡天胡地啊……就是你们这样子呀。」

  夭夭接触的人极少,见她和蔼可亲,心中大生好感,道:「姐姐,那我懂了,
原来胡天胡地就是做游戏哩。」

  「做游戏?」绮姬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贝齿张启,轻轻地咬住小玄耳朵道:
「好一个做游戏哩,竟然哄她扮你师叔呦……小坏蛋,原来你骨底里这么色的!」

  小玄闷哼,恨不得此刻能有个洞儿可以钻进去。

  「既然如此,你那晚为啥要溜呢?」绮姬幽幽地埋怨,身子慢慢滑低,用温
软润泽的朱唇轻轻柔柔地扫触他的背膀。

  「我……我……」小玄吞吞吐吐,身躯随着她的撩逗寸寸绷紧。

  绮姬掠了幻成飞萝的夭夭一眼,道:「夭夭挺可人吧?既温柔又体贴,且还
善解人意……哼,那晚还有人假惺惺的说不要哩。」

  「好姐姐,别再说了……」小玄近乎哀求道。

  绮姬嘻的一笑,道:「好啊,不说了,那就继续做游戏吧。」说罢,倏地拥
住男儿发力一顶。

  小玄猝不及防,身子顿朝前方冲去,插住娇嫩的巨杵登时贴瓤滑奔,重重地
戳在注满腻汁的花径最深处。

  夭夭悸啼一声,骤觉幽深某处给撞得酸麻入骨,腰儿不由自主地弓弹而起,
娇躯虾子般贴入男儿怀里。

  小玄却感茎首奇美,爽得一阵龇牙咧嘴,销魂之下,忍不住抽耸起来。

  「你师叔好美哦,难怪惹得你对她想入非非……」绮姬在后面边说边推,将
男儿一次次顶向女孩。

  「哪……哪有啊……姐姐莫要乱说。」小玄慌忙争辩。

  「还要抵赖哩!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哄夭夭扮她?」绮姬笑啐,拥着他愈
推愈快。

  「我……我想瞧瞧夭夭能幻成什么嘛。」小玄死不承认,随着身后妖姬的推
波助澜渐耸渐速。

  夭夭浑身发烫,丝丝蜜汁给巨杵挤出了紧紧箍锁的蛤缝,涂得两人交接处、
腿腹上热腻一片。

  「小坏蛋,有贼心没贼胆哩,等哪天姐姐帮你把她搞上手吧。」绮姬道。

  小玄闻言,心中蓦地剧跳,盯着眼前的绝丽花颜,双掌插入美人臀下,扳住
两瓣绵股一轮猛掀搠,勇狠之度前所未有。

  「啊……啊……哎呀……酸……不知……不知碰着什……什么……丝……

  又……又碰到了……「小桃精啼呼不住,声声娇若蚀骨苦似断肠。

  原来小玄巨硕过人,一旦深入,便几乎下下命中花心,况且此刻给绮姬惹逗
得兴动如狂,夭夭花娇质嫩,如何抵挡得住。

  「定是弄着花心子啦,小弟真棒!」绮姬笑嘻嘻道,一双粉臂下滑,搂抱住
男儿的腰杆,香肩顶住其背,在后面推送得更加卖力。

  「花心子?」小玄一阵销魂,心道:「原来女人深处的这个宝贝叫做花心子
……」

  「啊……啊……不能碰了……不能了……要坏掉了……啊……」夭夭叫喊得
更加厉害,腰肢似要躲避什么般乱挣乱摆,两只手儿亦在男儿胸前又推又撑。

  小玄从未见过她这模样,心中一惊,赶忙缓下,问道:「难受是么?」

  绮姬「噗哧」一笑,道:「傻瓜,她快活得很哩,快动!」

  「可是她好像……好像……」小玄犹豫不决,瞧着此刻娇媚得惊心动魄的女
孩儿,心中既疼又馋。

  「她怎么啦,她就要丢身子了呢!」绮姬腻声嗔道,拥住他不由分说又是一
阵狠推急耸。

  「丢身子?」小玄心中不解,本就万分不舍,吃她一闹,哪里把持得住,当
下再度提枪跃马驰骋花丛。

  谁知这回夭夭却出乎意料的不再争拒,只是把脸扭在一边,死死地贴着枕头,
凝眉闭目声响全无。

  小玄心中惊疑,可是此刻背享温柔棒陷娇嫩,前后俱美,不但无法勒缰住马,
反而渐渐忘乎所以,抽送越发癫狂狠勇。

  夭夭汗出如雨浑身麻透,男儿那排山倒海般冲击,已远远的超出了她所能够
承受的限度。

  「小弟加油!她就丢身子了。」绮姬唤道,不知是不是给眼前的销魂情景惹
动,双腮火红,轻轻娇喘。

  「丢……丢身子是什么?」小玄忍不住问。

  「丢身子就是女人最美、最快活的时候。」绮姬呻吟般答,一只手儿悄悄溜
去了自己下边。

  「唔!」蓦闻一声闷啼,小桃精终于彻底崩溃,一直紧咬着肉杵的蛤口倏地
绽放,花浆如流泉飞瀑般奔泻而出,泼洒得男儿腿上腹上四处温热黏腻。

  绮姬睨见,不由啧啧称奇,「呵,好厉害!这丫头瞧起来瘦瘦弱弱,想不到
阴精却是如此丰润。」

  「阴精?阴精又是什么?」小玄闷哼着又问,只觉肉棒给冲淋得又麻又暖,
一跳一跳就要迸射而出。

  「就是……就是浇在你身上的这些浆儿,女人最美、最快活时才会流的东西。」

  绮姬娇腻腻地喘息道,胸前的两只酥乳隔着薄薄罗衫紧紧地贴磨着男儿的背
膀。

  小玄闻言,遽尔掌控不住,两手猛地捧起女孩的绵股按向自己,同时腰股发
力,将勃胀如怒的肉棒深深一送,揉住花心就突突地喷出精来,他那阳精大有来
历,登射得夭夭失声又啼,雨打娇花般筛抖个不住。

  「你也出来了?」绮姬颤问,溜到底下的手不知在做什么,一边香肩微微耸
缩。

  小玄仿若未闻,只扳着小桃精的两瓣股儿尽情激射,将浓浓热精遍洒花房。

  夭夭心魂俱飞,在底下丢了又丢,心融魄化间倏地灵力不继,幻化的容颜体
态顿时归复,转眼已由飞萝褪变回原貌,但变化并未就此停止,夭夭的发色、肤
色竟然开始诡异地减淡且模糊……

  小玄瞧见,吃惊道:「夭夭?」

  夭夭张了张口,似用尽了力气方才出声,「我……我得走……走了……」

  「怎么这样快?」小玄大急。

  「呜……时间到……到了呢。」夭夭哭丧着脸道,整个人颜色迅速淡逝。

  「等等,不放你走!我还要你!」小玄叫道,牵手捉臂,死死压住女孩,却
听夭夭急急地唤道:「小玄亲我。」

  小玄赶忙俯身,谁知佳人已去,嘴唇只扑着了一个空无实质的淡淡虚影。

  只恨春宵苦短,小玄闷哼,脑海里犹残着女孩消失前那一瞬眼中流露的留恋
与无奈。

  「别着急,不是还有姐姐么。」绮姬腻声道,从他身后挪到前面,探手一摸,
轻轻笑道:「哗,还这么……好难受吧?」

  小玄一阵狼狈,原来他仍在峰顶,底下的巨棒犹昂翘如怒颤跳未止。

  绮姬忽地低呼一声,讶色道:「怎会这样烫的?」垂首望落,蓦地呆住。

  小玄面烧耳烫,望着自己的棒子,只觉又怪又丑,特是在一只肤似雪指如葱
的酥手上。

  「怎……怎么是这模样?啊!骄阳映耀……赤龙盘绕……」绮姬突然面现惊
喜,「难道……难道是那传说中的玄阳盘龙杵?」

              第七回采补秘术

  「小弟,莫非你身怀异宝哩!」绮姬抬起头,喜讶交集地盯着男儿。

  「异宝?」小玄一愣,这时劲头已过,底下的肉棒开始消退回软,原先那通
亮的炙赤淡了些许,缠绕其上的条条凸浮筋脉也在迅速平复,仿如行云布雨后的
游龙,隐入云中。

  「对啊,你这宝贝可能是根稀世宝杵呀!」绮姬兴奋溢表道,又低下头去细
瞧握在手里的巨硕肉棒。

  「到底在说什么啊?」小玄全然不懂,只觉自己的肉棒被一个女人拿在手上
翻来覆去地瞧实在羞人,身子缩了缩,就要扯被捂住。

  「唔,人家还没有瞧清楚呢。」绮姬用臂拦住被子,葱指收拢,仍紧紧地捉
握着已变肥软的棒子,又道:「咦……上边那几条赤龙不见了。」

  「快放手啊。」小玄难为情死了。

  「再瞧一会……怎么回事?难道不是玄阳盘龙杵……」绮姬只顾埋头端详,
如丝云发垂落,梢端似有若无地轻拂在大棒头上。

  「五姐姐……」小玄低低哀叫,射精之后的肉棒异常敏感,给她这般肆意摆
布,不知该算舒服还是难受。

  绮姬凝眉苦思,倏地悟道:「想起来啦!传说许多宝杵名棒都是得经女人的
蜜津花浆浸润,方会显露真形哩……」

  「好了没有?」小玄苦着脸问。

  绮姬点头,眼睛亮亮地盯着他道:「待姐姐试一试,便晓得你的宝贝是不是
根绝世宝杵了。」

  「试什么?怎么试?」小玄忙问,面对这个干姐姐,他总是有点心惊脉跳,
虽然花容月貌艳色夺人,可毕竟是只蝎子精啊!

  「首先得让它硬起来……」绮姬腻声道,柔荑搦住肉茎,用软软嫩嫩的虎口
环勒住冠沟,然后轻轻柔柔地耸套起来。

  「唔……」小玄立时浑身绷紧。

  绮姬妖娆地望着他,细嫩的指掌时张时合时松时紧,看似变幻莫测,其实招
招皆是有板有眼暗合章法。

  小玄大口喘气,肉棒开始在美人的玉手上迅速增肥、变硬。

  「舒不舒服?」绮姬贴着他问,身上香甜腻腻,袭人魂魄。

  「舒服……很舒服……」小玄呻吟般应道,不明白她的手为何能令得自己这
般舒服。

  「还想不想更舒服?」绮姬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想……」小玄如给催眠,脑子里昏昏沉沉,唯余底下传来的一波波强烈快
美。

  绮姬身子一缩,慢慢地朝下滑去,粉靥移到男儿腹间,忽地垂首俯落,张启
朱唇轻轻裹住了肉棒的巨硕脑袋。

  「五姐姐。」小玄低呼,瞠目结舌。

  绮姬飞快地深套一下,吐出棒子,又再裹住缓缓套入……

  小玄只觉软濡湿热纷至沓来,不禁魂酥魄化。

  接下来美人手捧玉柱,时吞时吐时舔时吮,花样百出。

  小玄何曾尝过这等销魂,迷糊思道:「嘴巴不是吃饭的吗?怎可用来碰触这
根丑俗物,何况此刻如此脏秽狼藉。」

  片刻间,肉棒已是昂首暴棱勃翘如怒。

  绮姬忽地接连几下倾俯,将男儿的长长硕杵深深吞入,朱唇几乎覆及根处。

  「唔……」小玄抽着气颤哼,不知前端去到了什么地方,只觉所陷窄窄软软,
所触奇滑异嫩,美得骨头都酥了。

  绮姬猛地将棒吐出,粉腮通红,媚眼潮生,一阵大口大口地急喘,嘴角有黏
涎长长垂挂,犹连男儿茎首。

  小玄见状,慌得手足无措,谁知绮姬稍缓过气,竟又埋首覆茎,继续吞吐慰
侍,只是不时抬起眼皮瞧他,眸中水汪汪媚盈盈,倍添娇艳。

  原来还可以这么玩的,而且滋味是如此之美,小玄满怀感激,销魂思道:
「她竟肯用嘴来让我舒服……」

  绮姬吐出红光满面的大肉棒,妩媚道:「姐姐好不好?」

  「好。」小玄脱口即应,心中早将她乃蝎精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

  「已经可以啦,下面就让姐姐来试试你是不是生了根稀世至宝。」绮姬腻声
道,人从底下爬起,边解罗带边挪向小玄的顶天巨柱。

  小玄双肘支床屏住呼吸,瞧着她提着纱裙在身上挪挪凑凑,须臾缓缓坐落,
硬如铁铸的肉棒在数根纤指地把扶下刺入了一个美妙所在,潮湿温暖,嫩腻如脂。

  「唔……」绮姬眯着眼儿叹似长吟一声,娇哼道:「好棒!小弟好棒!」

  随着她的坐落,小玄继续深入,忽然前端触着团软软嫩物,登美得整根肉棒
一阵发木,心头剧跳道:「莫非是碰着了她适才说的花心子?」

  果见身上的美人娇娇一颤,嘤咛道:「嗳呀,头一下就……就抵着姐姐的花
心了!」

  小玄一阵销魂,暗暗思道:「原来女人的花心各不相同哩,水儿奇嫩,且会
藏匿,眨眼间就溜得无影无踪;夭夭十分娇小,似有若无;而绮姬姐姐却是这等
腴硕肥美,像是要裹住整个棒头哩……」

  绮姬分膝跪在小玄胯侧,蹙着黛眉咬着朱唇,开始一下下耸套起来。

  小玄正胡思乱想,突地面上一紧,睁大了眼睛,原来在绮姬深坐之时,棒头
顶着花心的刹那,竟似给软软地咬了一下,不觉筋麻骨酥心魂皆销。

  绮姬上下起落,腰肢柔似无骨,眼波迷离若醉,娇媚欲滴妖娆万千。

  小玄何曾尝过这等风情,一时如梦似幻快美欲仙,两肘一松,躺倒下去。

  「小弟……你……好像开始……开始变化了……唔……」绮姬轻喘娇哼,美
目眯着,耸套渐急。

  视线虽给揉叠成堆的纱裙挡住,但小玄已察身上的美人湿得不成样子,温热
稠滑的浆汁到处粘涂,除了交接部,腹上腿上无不黏腻。

  「咦……小弟,你腰上缠的这条巾子是啥东西?」绮姬忽问,眼睛疑惑地盯
着男儿腰腹上的火红巾子,面上现出一丝警觉之色。

  「是焰浣罗,我师父赐的宝物。」小玄随口就应,只觉棒头又给女人深处的
花心啜咬了几下,美得直抽气儿。

  「拿掉它。」绮姬道。

  「为什么?」小玄眯着眼迷迷糊糊问,身躯时绷时瘫,个中销魂笔墨难述。

  「它……它好像在偷偷吸取我的灵力哩。」绮姬凝着黛眉道,迟疑间耸套渐
缓。

  「怎么可能?我师父说,它是提升我火行潜能的宝物啊。」小玄正值爽极,
岂容懈怠,忍不住用手搭扣美人蛮腰,自己从底下挥军杀上。

  绮姬登感一阵酸麻,口中娇哼连连,「真……真好……小弟真好……这几下
快……快把姐姐的魂儿顶没了……」

  小玄闻言,心头火爆,当即更加卖力,在底下长击猛打朝天顶耸。

  绮姬喘一阵颤一阵,哆嗦间腰儿蓦软,「哎呀」一声就在男儿身上趴倒下去,
胸腹方才触着那条赤光缓缓幻变的焰浣罗,便如遭电击般急急撑起,惊道:「它
真的会吸人灵力哩,你快拿掉它!」

  「不行啊,师父命我无论何时都不可取下,就是睡觉沐浴都不许哩。」小玄
苦着脸道。

  「你先解掉,等明儿再扎回去。」绮姬坚持,旋又接道:「奇怪,你师父为
何要让你使用这样的东西?」

  「解不掉的,我师父在上边施过法术哩。」小玄道。

  绮姬凝目细观,忽地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下了寻常的缠缚咒罢了,瞧姐
姐的!」说着五指曲扳手捏法诀,照男儿腹上一抹,即见那条焰浣罗松脱下来。

  小玄张惶道:「若给我师父知去,那可不是说笑的……」

  「缠缚咒这种雕虫小技我也识得,明儿一早就给你扎回去,她又如何能知?」

  绮姬笑道,甩腕一丢,将焰浣罗扔到了床角,突尔呆住,满面讶色地盯着男
儿的腹部,道:「你脐眼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小玄望着自己那散发着淡淡光晕的腹部,尴尬道:「不晓得,从小就有了的。」

  绮姬盯着他脐眼内的奇物道:「好像是什么法宝哩,有些东西在盈溢出来,
奇了,既似灵气又非灵气……」

  小玄倏地撑起身子,将她翻压在下,边抽边喘道:「这有什么好瞧的,若你
喜欢,过会给你琢磨个够!」

  绮姬即时目饧面晕,软糯娇腻道:「这个才没兴趣,姐姐只想……只想琢磨
你……你插到人家身子里边的……的宝贝。」

  小玄欲如炽焚,只觉这姐姐一言一字皆俱撩魂荡魄,按不住大刀阔斧回回尽
根。

  绮姬也极快美,蛮腰软摆丰臀扇摇,蛤口津流蜜注,润遍春湾。

  小玄贪恋奇趣,拿紧美人两胯,频频送上龟首去让花心啜咬,蓦地异变又生,
只觉茎炙根胀硬得发痛。

  绮姬立时觉察,惊喜道:「快让姐姐瞧瞧!」

  小玄急叫:「等等!」谁知身下美人娇躯声灵巧一缩,已将肉棒脱出嫩瓤。

  「哗!果然又变成了这样,定是那传说中的玄阳盘龙杵无疑哩!」绮姬兴奋
之极,玉手捞起赤龙盘绕的通红宝杵,照着棒头狠狠地亲了一口。

  小玄闷哼一声,竟然突突地射出精来,刹那间,疾喷飞溅的白浆登时甩洒了
美人一头一脸。

  绮姬呆了呆,旋即「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两手急忙把住男儿激跳不住的怒
茎揉握抚慰。

  好一轮尽情激射,小玄终于松缓下来。

  「怎么会这样?」绮姬轻轻道,放手松开红光满面的肉棒,从怀里掏出一条
绢帕,一边笑一边擦脸拭发,另一只手的几根葱指还在顽皮地捏揉着涂满指掌的
粘黏白浆。

  「什么怎么样?」小玄狼狈喘息道。

  「这么快哩。」绮姬吃吃娇笑,拇、食二指分开,将指尖的稠浆拉成一根长
长的白丝。

  「快?」小玄给她笑得好生心虚。

  「这还不快?才……才没几十下啊。」绮姬竟将一根粘满稠浆的手指放入口
中,眯着媚目细细咂吮,仿佛在用心品尝什么美味佳肴。

  小玄口干舌燥地呆望着她,好一会才道:「这……这个太快,就不好是么?」

  「当然啦,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晓得?」绮姬笑得花枝乱颠,耳垂上的浅碧坠
子甩跳不住,她本就冶艳绝伦,此刻越发妖娆入骨。

  小玄忽然想起在小岛上跟飞萝胡闹那次,他那美人师叔好像也是这么一副奇
怪笑容,记得当时还给嘲了句:「银样蜡枪头!」不觉俊颜涨赤,窘色道:「为
什么?为什么太快就不好?」

  「小弟,你真是太可爱了!」绮姬笑拧了下他的脸,玉臂一环,将男儿的脑
袋勾搂下去,嘴里呼出的甜腻气息湿湿软软地吹拂在他面上,「因为你快活了,
人家却还没有啊。」

  「你……你不快活?」小玄仍然不懂。

  绮姬摇了下头,谆谆善诱道:「小傻瓜,也不是不舒服,而是还没到那最舒
服的时候,譬如……你们男人射精时最快活,女人也要到那丢身子的时候才最舒
服,像你这样抛下人家自个先跑了,陪你的女人岂不难过?」

  「没有跑啊。」小玄忙道。

  「软了就是跑了。」绮姬的手在他肉棒上轻捏了一下。

  小玄终于明白了些许,烧着脸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美人笑问。

  「可是……可是姐姐你这么好看……」小玄盯着她那妖冶媚容,小小声接道:
「而且里边……里边还会咬人,就是想忍也忍不住啊。」

  妖精心中欢喜,软腻腻道:「那你快不快活?」

  「快活,快活得不知怎么说。」小玄脱口而出。

  绮姬面有得色,眼珠子溜溜一转,忽道:「不如姐姐教你一样秘术吧,包管
你以后又棒又强,女孩子个个想你。」

  「秘术?什么秘术?」小玄问。

  「采补术啊,我想想教你哪个吧……」绮姬略一沉吟,接道:「就教你一样
最易学的,唤做九鼎还丹诀,我先念一遍功法口诀,你听好了,『天地之间,阴
阳交泰,构精化生,是为根本,阳得阴而化,阴得阳而通……』」

  小玄如闻天书,待妖精念完,茫然道:「这个还叫易学?根本听不明白啊。」

  绮姬道:「别着急,这功法听起来难,欲达精深的确非易,但入门却是半点
不难,待姐姐仔细说与你听就懂了。」当下将口诀一句一句细细解释,其中难点
要点亦加以一一剖析。

  果不其然,小玄渐渐听懂了些许,一时面烧耳烫,什么三峰采战、玉池种莲、
扇鼎焙丹……竟是从未接触过的奇妙法门,他素来不爱练功,但却喜猎鲜奇,此
刻突然窥着一个闻所未闻的新天地,不禁又奇又讶如痴如醉。

  绮姬道:「怎么样,不难吧?此诀源自道家神通,似你这样的仙家弟子应该
很容易就懂的。」

  小玄道:「竟然有这样的功法,与我门中所学完全不同哩。」

  「采补术繁不胜数,儒、释、道及许多杂门散派都有,你们玄教法门极多,
肯定也有此类功法,而且绝对不会逊于此术,只是你师父所修非此法门或者不想
教你罢了。」绮姬笑嘻嘻道。

  小玄半信半疑,吞吞吐吐道:「姐姐说笑吧?这……这么奇怪的法术,我们
玄教多半是不会有的。」

  「怎么没有,你们教主重元子便是个绝顶的双修大家。」绮姬道。

  「双修是什么?」小玄问。

  「双修便是男女共修阴阳之道,互为炉鼎阴阳交采,齐炼丹元携升化境。」

  绮姬解释。

  小玄听得一头雾水。

  「适才我教你的采补秘术便是阴阳之道中的无数法门之一。」绮姬补充道。

  小玄张大了嘴巴,隔好一会才道:「我们教尊也修这……这样的法门?」

  「不信?日后你问别人去!」绮姬道:「对了,你们教中的三绝武翩跹与魅
仙飞萝,想必你知道她们吧?」

  「知啊。」小玄答。

  「她们就你们教主众多共参双修的弟子中最出色的两个。」绮姬道。

  小玄身子一震,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方道:「不……不可能!」

  「不可能?」绮姬哼道:「这两人艳名远播,最是风流骚浪,仙界魔界谁个
不知!」

  小玄目瞪口呆,想起飞萝平日的言行举止及那夜芭蕉亭中的情景,心中不禁
动摇,忽地莫名难受,一阵失魂落魄。

  「喂!怎么了?」绮姬没料到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怎么可能?这可是……是……」小玄喃喃道,不知为何,心头竟然隐隐生
疼。

  「你以为这些是歪门邪道么?」绮姬不屑道:「告诉你吧,采补术非但不是
下乘,反乃道中大术,个中妙境无穷无尽,如轩辕、容成、彭祖、左慈等皆善采
补双修,而这九鼎还丹诀正是还真秘旨里边的一个法门。」

  小玄心里好受了点,问道:「还真秘旨?听起来好耳熟啊……」

  「当然熟了,还真秘旨乃是道家圣典,许多上仙大神皆修炼过的,说个你一
定知道的吧,吕岩吕纯阳。」绮姬道。

  有号「剑仙」、「诗仙」、「醉仙」乃至「色仙」的吕洞宾谁人不知,小玄
再次张大了嘴巴,「纯阳祖师也……也修习这样的功法?」

  「这门还真秘旨乃其得意绝学,当日三戏白牡丹,仗的正是其中的九鼎还丹
诀。」绮姬道。

  「那……那你怎晓得他的功法?」小玄大讶道,要知吕纯阳乃那上界仙真,
而绮姬不过蝎精一个。

  「天地间又不只他一个识得这门功法!」绮姬面上微微一红,又道:「我知
晓的法术可多着哩。」

  小玄怔怔望她,目光越来越崇拜。

  「教了你许多,这会懂了没有?」绮姬有点不自然道。

  「好像明白了一点。」小玄道。

  「嗯,那姐姐继续教你……咦?」绮姬忽然探手底下,满面喜讶。

  如此交颈贴股肌肤厮磨,加上小玄体质殊异精气奇旺,自是很快就重振雄风。

  「这回,姐姐一边陪你一边教你……」绮姬轻喘道,手牵掌引玉蛤含纳,将
男儿的宝杵重新吞入依然露潮雨润的嫩花房。

  小玄顿觉肥滑满茎腻裹至根,按不住急急抽动。

  「别忙哟,慢点,照姐姐教你的来,你先……」蝎美人在底下娓娓软语言传
身教,一时风光旖旎春色满帐。

  小玄依她所教按部就班,果然大见成效,虽然酣畅淋漓,但这回却是坚韧不
拔异常持久。

  「有些意思了,就是这样,小弟真棒!」绮姬娇滴滴地喘道,两腿曲起紧紧
地夹着男儿腰胯。

  小玄突地支起身子,用手撸高女人的裙裾,让夹在腰畔的两条如雪美腿完全
暴露出来。

  「如果觉得没问题,就……就可以快一点点了,记得先运真气,再把元关加
固一遍。」绮姬媚目如丝地指挥。

  小玄依言渐速,似不过瘾,又动手剥开美人上边的湖青纱子,拉下里边的翠
绿抹胸,一对挺翘椒乳立时跃出,雪腻腻地在他眼前颤晃不住。

  「深……深一点……上边……再上去一点点……」绮姬的声音越来越娇,越
来越腻,倏地玉躯一抖,花底跑出大注蜜汁,泥泞了整个春湾。

  小玄按照指引,立时频频挑着她那肥极花心,只美得肉茎发木骨头寸酥。

  「啊!」绮姬声音陡然拔高,惊喜道:「又变了!小弟的宝贝又起变化了!」

  小玄自己当然知觉,女人的花径仿佛一下子变窄了,而且纹理异常清晰。

  「丝……哗……好……好烫……好刮人……这……这就是那传……传说中的
玄阳盘龙杵吗?」绮姬摇头摆首地娇嘤,云鬓半坠乱丝满面,一副如痴似醉的模
样。

  小玄倾身压上,极力深纵,片刻间枪法大乱。

  绮姬觉察,忙道:「别……别急……别急哟……记得运功……」

  「好像不行了。」小玄气喘如牛汗流浃背。

  「唔……小弟听话……」绮姬娇嗔,「一定要坚持……坚持到姐姐一起来…
…」

  「可是姐姐里边会……会咬人哩,好难忍的!」小玄满面苦色,他新学秘术,
且只皮毛,此刻已是决堤在际。

  「你要记得用姐姐适才教你的功法啊,小弟一定能行,姐姐也快了!」绮姬
颤哼道,当下强拢心神,一边挨着男儿的猛烈冲击一边继续言传身教。

  小玄勉力而行,强撑了一阵又再闷哼,「真的快不行了。」抽送更似暴风疾
雨,记记力透花房。

  绮姬给他抽得娇状俱出媚态俱献,心知男儿把守不住,只好哼道:「只再坚
……坚持一下下……姐姐就流……流好东西给你……啊!啊!揉碎姐姐的心子了!」

  小玄再不出声,只扣住美人埋头抽刺,下下尽根间不容发,仿佛要将身下娇
躯戳个对穿。

  绮姬满瓤酥麻,浑身快美,亦似峰顶即至,自举玉臀颠抛不迭,娇嘤道:
「就……就到了……小弟坚持啊……姐姐修炼了几百年……阴精补极了的……

  记……记得用适才教……教你的「汲」字诀……「

  小玄本就迫在眉睫,给她娇声浪语一惹,蓦尔禁熬不过,当下尽根送入,刺
住花心洋洋大泄。

  绮姬尚差丝许,心登失落,岂知给男儿的玄阳宝浆一灌,倏地花心麻坏,阴
精滚滚迸出。

  两人交处顿时黏腻滑错浆汁狼藉。

  小玄给她那麻入骨髓的花浆淋着,不禁一阵失神。

  绮姬丢得媚容失色,断肠般啼道:「你运……运功啊……快吸姐姐的东西!」

  小玄赶忙运功汲纳,精入灵犀,顿如醍醐灌顶飘然若仙。

  绮姬通体痉挛,在汲取男儿宝精的同时,花眼叼咬着茎首不住吐浆,一下又
一下地美妙收缩,把男儿送上了更加销魂的顶峰。

  不知过了多久,方听小玄懒懒唤道:「五姐姐?」

  「嗯?」绮姬娇娇慵慵地应了一声。

  「适才……适才……」小玄吞吞吐吐。

  「适才很好啊,小弟很棒。」绮姬在他臂湾里道。

  「真的?」小玄的头登时大了起来。

  「小弟,想不到你不但有根玄阳宝杵,且还是那玄阳之质,真把姐姐美死了。」

  绮姬腻声道。

  「玄阳之质?」小玄不懂。

  「嗯,就是有着极好极好的精元,无怪先前把我的手都麻了,真不知上天怎
么会这样眷顾你。」绮姬赞叹道。

  「姐姐也真好……」小玄情不自禁地亲了一下放在嘴边的香肩。

  「当然啦,姐姐修炼了好几百年,精元也是极好的。」绮姬骄傲道,顿了一
下接道:「姐姐教你的九鼎还丹术好不好?」

  「奇妙之极,天地间竟有这样的奇术。」小玄回味道,先前的滋味前所未有。

  「等你哪日回千翠山,姐姐还有许多奇术妙术教你。」绮姬身子一翻,趴伏
男儿胸上,水眸盯着他道:「小弟,姐姐爱死你啦,如今离不得了怎么办?」

  小玄还是头回遇着女人对自己如此说话,不禁怦怦心跳,但这样的问题叫他
如何能答。

  绮姬见他支支吾吾,噗哧笑道:「傻瓜,逗你玩的,姐姐就喜欢看你为难。」

  她瞧了下微已透白的窗子,道:「天快亮了,我得走了,否则给你那些师父
师姐撞着,你小子可就完蛋啦。」

  「现在就走?」小玄忽觉恋恋不舍,牵住她手盼切道:「那你还来不来找我?」

  「这段日子不会了,姐姐还有事情要办,昨晚是抽空来的。」绮姬道。

  小玄还要说话,突听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滚出来!盗吾岛上犀渠兽的妖
孽,快快现身就擒!」

  两人一起色变,绮姬悄哼道:「真是阴魂不散,这匹夫的追踪术好厉害,竟
然跟到这里来了!」

  小玄面如土色,结结巴巴道:「我的天!偷猎……偷猎犀渠兽的就是你?

  他……他是我六师伯啊!「

              第八回妖魔遗孽

  「他是你六师伯?哦,我记起来了,这家伙也是你们玄教中人。」绮姬轻描
淡写道,坐起身子拢束云发,不慌不忙地重系给某人拉脱的翠绿抹胸。

  「是啊,你……你为啥要去偷猎他的灵兽?」小玄满面惊慌,猛然省起眼前
状况,急忙爬起穿衣系带。

  绮姬见他手忙脚乱面无人色,没好气道:「慌啥!姐姐这就出去,不会连累
你的。」

  「你到底为啥要盗他的灵兽?」小玄追问,脑子里一片混乱。

  「入药救人呗。」绮姬拉上纱子,慢悠悠地结系腰间罗带。

  「救谁?」小玄顺口就问。

  「要我在这里跟你慢慢说么?」绮姬睨睨他道。

  「不要不要。」小玄赶紧摆手,声音都哆嗦了。

  「好啦,姐姐走了,再慢些儿,只怕有人要昏倒了。」绮姬笑嘻嘻道,身轻
如燕地跃下床。

  「千万小心,我六师伯极厉害的。」小玄担心道。

  「还算有点良心。」绮姬甜蜜道,忽然探首过去,软软朱唇在他脸上沾似地
亲了一下。

  「盗兽妖孽,还不快快滚出来!」外面又是一声乍喝,声荡四野。

  绮姬倏地掠向窗口,一闪而出,立闻数声不明轻响,接着是易寻烟的沉喝:
「哪里逃!」再往下杂响四起,似叶落、似枝折。

  「哎呀!」一声女人轻呼。

  小玄心头蓦紧,却听绮姬的声音娇滴滴响起,「好险呐,差点儿就给捉住啦!」

  「难怪能猎杀犀渠兽,如此修为,着实可惜。」易寻烟冷声道。

  「这位大叔,什么可惜呀?」绮姬娇声问,若只听声,八九会令人误以为是
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在说话。

  小玄错愕,心头悄急:「还不快跑!五姐姐怎在这时候同六师伯聊起天来了?」

  「吾在为你可惜,可惜你不知辛苦了多少岁月,方能有此修为,然却一朝断
送。」易寻烟缓缓道。

  「大叔到底在说啥呀?」绮姬只装不懂。

  「为何要盗吾岛灵兽?其他同谋今在何处?」易寻烟森然问。

  「嗳,不就两头兽儿么,您乃玄教仙真道德高士,为这般何看不开哟?竟然
忍心对奴家苦苦相逼。」绮姬终于承认,模样却是楚楚可怜,语调里说不尽的委
屈。

  「看来……只有拿下你,才会如实招来。」易寻烟寒声道。

  「你捉得住我么?」绮姬笑嘻嘻道。

  小玄骤闻风雷声起,整间屋子竟给震得隐隐抖颤,心头惊撼,急忙奔去窗口
观看,但见外面风沙大作,无数枝叶沙石似给什么带得东奔西走,易寻烟与绮姬
的身影在当中时隐时现,而位置却是瞬息即变,忽尔一下交错,爆出轰天炸响。

  巨响过后,风沙骤减,枝飞叶散处,绮姬疾旋而退,连打数转方才站住,玉
颊晕红云鬓零乱,模样颇为狼狈。

  易寻烟于她对面现出身影,却是神闲气定,发上衣上片叶不沾。

  小玄见状,立知双方高下,心中更是着急。

  「呃」的一声,绮姬突然呕出小口血来,她以袖拭唇,蓦地黛眉双轩,咬碎
银牙道:「臭匹夫,竟然损我真元,不与你较真,反以为我软弱好欺么?」

  易寻烟淡淡道:「吾之辟邪真气毁形破元,最克妖魔,你若再不束手就擒,
到头来休要后悔。」

  「我倒要瞧瞧谁会后悔。」绮姬冷笑一下,丽容已复妖媚,纱袖挥过,手上
忽然多了一把碧幽幽的双股长叉。

  小玄见她竟似要与易寻烟一决高下,不禁额头冒汗,在屋里不住祈求:「我
的姑奶奶,您就快快逃吧,我这六师伯可是教中的护教尊者,诛伏过地界七七四
十九洞妖王的,你又如何是他对手?」

  忽听有人笑道:「师兄,这是啥精怪?如此不知死活。」霓裳晃处,一个婀
娜丽影飘飘掠至,正是飞萝。

  易寻烟道:「此孽颇有道行,难以瞧明,只知是那卵胎湿化之物。」

  小玄心中暗暗叫苦,就于此刻,又见数条俏影翩跹飞至,为首之人,赫是师
父崔采婷,后面跟着雪涵、李梦棠、程水若、夏小婉一众师姐及侍儿摘霞,显然
是先前的呼喝与打斗声惊动了她们。

  易寻烟望见崔采婷,身子悄然一震,声音微哑道:「师妹,许久没见。」

  「嗯。」崔采婷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给围在场心的绮
姬。

  绮姬持叉傲立,面对诸强合围,竟无丝毫畏怯之色。

  小玄心中连呼不妙:「这下死了!惹出大祸了!五姐姐为了来看我,如今走
不脱了!」

  孰知不妙的事接踵而至,小径转处,再有一伙人马闪出,却是方少麟与贺天
鹏各率部下赶来,登将翠华庐围得水泄不通。

  方少麟快步行近,朝易寻烟等人躬身作揖道:「弟子疏忽,竟让妖物潜入府
中,惊扰了诸位师长。」

  易寻烟道:「没事,这妖孽道行非浅,你防不住的。」

  「大胆妖秽,竟敢偷闯侯府,活得不耐烦耶!」贺天鹏大喝,他身后的十余
名伏魔手也一齐呼叱助威。

  绮姬却不拿眼瞧他,只对易寻烟轻轻道:「臭匹夫,今儿你们人多,改日再
找你算账。」

  贺天鹏见她全然不睬自个,不禁大怒,恶狠狠道:「有吾在此,你逃得掉么!」

  绮姬终于转面望他,笑吟吟道:「好威风喔,你是谁呀?」

  「瞧瞧这是什么。」贺天鹏道,从腰里取出一样物事,甩手扬处,骤见金芒
晃耀,却是一张似用金丝织就的渔网,其上不时滚浮出若有似无的符篆图像,玄
异非常。

  「金刚陷魔网?」绮姬盯着他道:「敢情你是荡魔堡的人?」

  「还算有点眼力,本公子正是荡魔堡少堡主贺天鹏!」贺天鹏得色道。

  「唉……」绮姬轻叹一声,「荡魔堡贺老堡主也能算是人物,怎就生了个如
此不成器的儿子?」

  贺天鹏面色大变,陡然拔身纵起,拎提陷魔网疾扑绮姬。

  绮姬冷眼以对,直至顶上金芒绽放,方才猱身掠出,避开了铺天盖地罩落的
金刚陷魔网。

  「哪里逃!」贺天鹏狞喝,掩身追击,手中宝网时收时张,叠出重重幻影,
晃得金缕满空符篆滚沸,威势惊人。

  小玄知他那金刚陷魔网乃是专门对付妖魔的法宝,而绮姬恰为精怪,一颗心
提到了嗓眼:「这可如何是好?单这姓贺的就已不好对付,一旁还有我师伯、师
父几个,五姐姐便是插翅也难飞哩……」

  这时绮姬似乎渐渐不支,脚步散乱身法凝滞,手中虽握着把碧叉,却无丝毫
反击之力。

  贺天鹏见状,暗自笃定,有心要在众人面前卖弄身手,出招越发潇洒勇狠。

  孰知旁边的易寻烟、崔采婷与飞萝却似瞧出了什么,个个眉头微蹙。

  忽听飞萝娇笑道:「贺公子,你可小心啦,这妖女在哄你呢。」

  贺天鹏心中暗凛,眼见已将绮姬逼到一棵大树跟前,形势十分有利,委实不
愿就此放弃攻势,但他性素谨慎,略一犹豫,终还是减弱攻势留力防守。

  就于此刻,绮姬倏地反击,手中的双股长叉毒蛇般斜里蹿出,刁疾异常,直
袭敌腹。

  贺天鹏已有防备,喝道:「来得好!」双手飞抡,登见大片金芒裹住碧光,
金刚陷魔网紧紧地绞住了双股长叉。

  旁边十余名伏魔手轰然喝彩,贺天鹏满面得色,背上却是冷汗悄冒,暗忖道:
「若非玄教美人提醒及时,恐怕真要遭这妖女的毒手了!」

  绮姬粉靥生晕,奋力夺叉。

  「给我金刚陷魔网锁着,岂有逃脱之理!」贺天鹏狞笑一声,暴喝道:「放
手!」真气贯入宝网,发力绞动。

  谁知绮姬竟然依言松叉,微笑道:「要就拿去。」

  贺天鹏微感错愕,旋听崔采婷与飞萝齐叫:「小心!」就这一瞬,倏见妖女
两手交叉抱肩,婀娜无比地朝前曲膝,刹那碧影电掠,头顶登如雷轰,浑身皆痹。

  小玄只瞧见绮姬背后飞出一道碧影,然后贺天鹏便遭电击般弹了出去,几于
同时,易寻烟不可思议地出现在绮姬背侧,电光石火间甩袖挥出,然却穿过绮姬
的残影,将对面的大树击成无数破碎木屑。

  又有两条俏影疾掠掩至,却是崔采婷与飞萝,可亦皆扑了个空。

  「哪去了?」飞萝诧问。

  易寻烟凝视地面,迟疑道:「地行术?」

  「这妖女竟会地行之术?」旁人闻言,皆尽大讶。

  「嘻嘻,好眼力。」绮姬的声音似从地下传出,略显闷弱,「臭匹夫,你最
好快快滚回去看家,不然你岛上那些珍禽异兽会统统死掉的。」

  易寻烟发须飘动,怒容隐现。

  众人无不动容。

  地行术非同土遁术,乃仙家玄术中的异术,识者可谓寥寥无几。

  小玄忽然想起一个传说中的故事:古时商周大战,曾有个名叫土行孙的仙家
弟子介入纷争,就是依凭着这土行奇术连创敌将大闹周营,想不到自己这类属精
怪的姐姐居然亦通晓!

  方少麟叹道:「难怪这妖女有恃无恐!」

  这时,猛见贺天鹏从拥扶他的部下当中高高蹦起,口中嘶呼厉叫,抱着脑袋
满地打滚,情状痛苦之极,只唬得那些伏魔手个个手足无措。

  小玄心中惊奇,思道:「不知五姐姐使了什么厉害绝招?竟把姓贺的打成这
副模样。」

  飞萝疾步过去,探手一拿,便制住了形若癫狂的贺天鹏,瞧了须臾,蹙眉道:
「我知道那妖女是个什么东西了。」

  「是什么?」方少麟问。

  「九成九是只蝎子精。」飞萝道。

  「好厉害。」水若挢舌道,瞧见贺天鹏额头至顶肿起高高一块,颤声对李梦
棠道:「二师姐,你快帮贺公子医治吧。」

  李梦棠点头应了,快步近前,盘膝坐下,手捏法印抡动双臂,立见一抹淡青
色的柔和光芒笼罩住了贺天鹏。

  贺天鹏绷紧如弓的身子顿然松弛,面上的痛苦之色亦随即大减。

  飞萝沉吟道:「那妖女的修为好惊人,想是为了避开师兄的一击,贺公子才
得以保命。」

  「原来五姐姐这等厉害,无怪大姐说黑无霸、飞天将军同闹海大帅全都打不
过她。」屋内的小玄悄忖。

  「真奇怪,那妖女为何要来这里?」飞萝又道。

  「是啊,不知那妖女有甚企图……」方少麟接口,突「啊」了一声道:「难
不成她同觊觎泽阳的骷髅魔军是一伙的?」

  崔采婷扫了周围一眼,忽道:「小玄呢?」

  众姝这才注意到小玄的屋子就在附近,水若心中一阵莫名紧张,大声唤道:
「小玄,你在哪里?」

  「我在这。」小玄赶忙出屋,瞧瞧众人,装作意外道:「咦,怎有这么多人,
出啥事了?」

  不想崔采婷望见他时竟然面色大变,易寻烟与飞萝皆骤似惊觉般转过头来。

  「死了死了!敢情我哪里沾染了五姐姐的妖气?」小玄心中一阵紧张,强作
镇定朝崔采婷作揖,含笑道:「师父,你们怎么一大早就过来啦?」

  「你回屋里去,等下我有话问你。」崔采婷道,声音中似有一丝压抑不住的
颤抖。

  「是。」小玄应道,心脏噗通直跳,刚要转身回屋,猛听易寻烟喝道:「站
住!」

  小玄尚未回神,整个人已给一股巨力扯得拔地而起,眨眼间就飞到了易寻烟
的跟前。

  「你做什么!」崔采婷厉叱,飞身扑到易寻烟跟前,但却似有顾忌般硬生生
顿住。

  周围众人无不莫名其妙。

  易寻烟一袖卷住小玄脖子,凝目上下打量,神情越来越冷,越来越厉。

  小玄浑身麻软,纹丝动弹不得,只好强笑道:「师伯,您……您唤我是么?

  不用这样,我会自……自己过来的。「

  飞萝亦道:「师兄,你怎么了?」

  易寻烟倏地飞起另一只袖子,「嗤啦」一声撕开小玄腹际的衣衫,顿时光华
透出,只见他脐眼之内,赫然含着一只奇物,平滑洁白,宛若明玉,其上匪夷所
思地镂刻着细小花纹,似铭文若符篆,诞异之至。

  逍遥峰众姝同小玄自幼便已相处,均已见过他腹部的异象,早就习以为常,
余者却是个个诧讶,飞萝更是满面震惊,僵在原地如痴若梦。

  小玄这才惊觉适才慌乱穿衣时,竟然忘记系回给绮姬摘掉的焰浣罗了。

  易寻烟哈哈一笑,抬首望向崔采婷。

  崔采婷面无血色,贝齿紧紧地咬住朱唇。

  「这下坏了!」小玄冷汗直冒:「下山之前,师父再三叮嘱我不可解下焰浣
罗,可如今……」

  易寻烟眯眼盯着小玄,缓缓道:「难怪我说这小子怎么这样像哩,语气……

  相貌……神态……特别是这双眼睛,原来……果真是……是……「

  小玄听得满头雾水。

  「放开他。」崔采婷无力道,声音里却充满了威胁。

  「采婷啊采婷……」易寻烟竟然直呼其名,摇首道:「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放开他!」崔采婷的语调严厉了几分。

  旁边的飞萝身子轻抖,目光似给粘住般一直停留在小玄的腹部。

  「此子事关重大,我要带他回凤凰崖,交由教尊亲自发落。」易寻烟沉声道。

  「剑。」崔采婷轻喝。

  摘霞赶紧从法囊中取出入梦,托置胸前。

  崔采婷五指抡动,似捏了个什么印法,入梦登时脱鞘而出,晃耀着如梦似幻
的芒彩飞入她手中。

  逍遥峰众姝及方少麟见状,只惊得个个手足无措。

  「到底放还是不放?」崔采婷皓腕一抖,剑尖指住了易寻烟的颈侧。

  易寻烟不闪不避,目中流露出一丝深浓的痛楚之色,道:「采婷,为这遗孽,
你竟要用入梦对付我?」

  「不放他,我就跟你动手。」崔采婷决绝道。

  小玄心中一阵激动:「为了我,师父竟然不惜同六师伯翻脸哩。」

  「我不会放的。」易寻烟叹息道,语气亦毫无转圜余地。

  方少麟见势不妙,赶忙开口,「弟子愚钝,不知六师伯为何要拿小玄?」

  「因为……」易寻烟凝目小玄,眼中掠过一抹凌厉杀机,「此乃遗孽,一个
天地不容的妖魔遗孽……」

  众人动容,小玄自己亦大大地吓了一跳。

  水若大声道:「不会的,小玄怎么会是什么妖魔遗孽?六师伯,一定是您弄
错了!」

  小婉亦道:「六师伯,您先放开小玄再慢慢说好吗?」

  「弄错?」易寻烟冷哼一声,目光移落至小玄腹部,疾言厉色道:「这相貌
……这神情……还有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先天太玄。」

  旁边的雪涵同李梦棠面色顿变,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是听闻过易寻烟所说的
先天太玄。

  方少麟又问:「还请六师伯言明,小玄是哪个妖魔的……妖魔之后?」

  「妖狐玄玄子。」易寻烟缓缓道,每一个字皆似从牙缝里挤出。

  此言一出,登如平地炸雷,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小玄更是唬得天旋地转。

              第九回逐出师门

  「不可能!小玄怎么会是妖狐……妖狐之后?」水若大声叫道。

  「待我将他带回凤凰崖,是或不是,到时自会水落石出。」易寻烟盯着小玄
森然道。

  崔采婷似打了个寒颤,手腕一送,入梦的剑尖抵着了易寻烟颈侧的肌肤。

  易寻烟面色不改,叹声道:「婷儿,因为妖狐,你已给教尊罚守逍遥峰十余
载,时至今日方允下山,难道心里仍然丝毫不悔么?」

  逍遥峰众徒及方少麟还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无不万分诧讶。

  「再不放,我真要刺你了。」崔采婷威胁道。

  易寻烟笑笑望她,眼中满是浓浓苦涩,但袖子依旧牢牢地锁住小玄的脖子。

  入梦倏地芒彩大盛,显是崔采婷已注气入剑。

  一旁的飞萝如梦初醒,颤声急唤道:「师姐,小心……小心小玄啊。」

  崔采婷掠了小玄一眼,忽对易寻烟道:「他既为妖狐之后,我自然不会护短,
但他眼下仍是我的徒儿,就决计不容有人伤他。」

  「我不伤他,我只把他带回凤凰崖,交由教尊亲自发落。」易寻烟道。

  崔采婷出人意料地垂下入梦,轻声道:「那你放手,待我将他逐出门墙,之
后是捉是诛任你为之。」

  逍遥峰众姝闻言,面上无不变色。

  小玄更惊,急得差点就当场晕去。

  「寻烟。」崔采婷轻唤。

  易寻烟身子微微一震,声音暗哑道:「以为不会再听见你这么叫我了。」

  崔采婷的声音柔软了许多,「如你连这个都不答应,采婷以后再不这般唤你。」

  易寻烟凝视了她须臾,终于道了个「好」字,收袖放了小玄。

  「你过来。」崔采婷朝小玄道。

  小玄两腿如灌水银,白着脸过去,垂首木立在她跟前。

  「小玄,下山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崔采婷轻轻道。

  小玄浑身轻抖,哭丧着脸道:「徒儿糊涂,徒儿错了。」

  崔采婷久久凝望着他,目中蕴着一丝复杂之色,似伤心,似痛惜,似无奈,
「你不听我的话,说明你我缘分已尽,从这一刻起,你再不是我崔采婷的弟子。」

  小玄如遭霹雳,双膝一软扑通跪地,惊惶万分道:「千万别啊!师父你别赶
我!」

  众姝皆尽花容失色。

  崔采婷叹声道:「事已至此,如今由不得我,亦由不得你了。」

  「师父,您无论如何责罚都行,但千万别赶徒儿出门墙!千万别不要徒儿啊!」

  小玄不住磕头痛哭流涕。

  「你走吧。」崔采婷冷冷道:「此后一切,看你自个的造化了。」

  小玄拼命摇头,泣不成声。

  「师父……」李梦棠刚要说什么,却给崔采婷厉目一扫,顿时哑了下去。

  众姝手足无措,水若、小婉与摘霞三个更是急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你心里若还有我这个师父,若还感念我对你的养育之情……」崔采婷的嘴
并没有动,声音却在小玄心中突然响起,原来是用传音秘术所言,「那便快快逃
走,逃得越远越好,此后安安分分地躲起来过日子,万莫回来。」

  此言极重,小玄目瞪口呆。

  「你再不走,那便永远做不回我徒儿了。」崔采婷的唇仍然闭着。

  忽似有了一线转机,小玄心口悄震,抬头望向师父。

  崔采婷正背着易寻烟瞧他,眼中隐露一丝罕有的焦急之色。

  小玄失魂落魄地起身,朝崔采婷道:「师父,那我走了?」

  崔采婷面无表情地应道:「去吧。」

  小玄倏又跪地,重重地朝她磕了三个响头。

  崔采婷目中悄已潮润,暗用传音秘术催促道:「你快走,记住,若无我允许,
你千万莫来找我们,也绝不可以回逍遥峰。」

  小玄恸泣点头,起身朝外走去,一步三回头地望向几位师姐。

  众姝心如刀割,脚步方挪,却听崔采婷轻喝:「都别动!谁若阻拦,此后便
不再是我门下弟子。」

  众姝哪敢再动,水若「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旁边李梦棠忙将她拥入怀里极
力抚慰。

  小婉忽然高唤道:「小玄,你带上几件衣服呀!」

  小玄听见,遂浑浑噩噩地往回走,回到屋里草草收拾自己的衣服什物,然后
统统塞入如意囊中,瞧见放在窗台上那插着独蕾桃枝的青瓷瓶儿,赶忙过去取下,
小心翼翼地收入宝囊,临要出门,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奔去床前掀枕翻被,终于
在床角找到给绮姬摘下的焰浣罗,不禁痛悔万分。

  「都是因我贪图欢娱,忘了师父之言,方致今日之祸……」小玄泪流满面,
解开外衣,将焰浣罗重新系回腰上,继又思道:「我肚脐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为何六师伯一瞧见就认定我是妖魔遗孽?「

  他越想越感迷惑,越想越觉冤枉,几要冲出去找易寻烟问个究竟,随即惊觉:
「适才师父用传音秘术说的话,并不是没有回旋余地,我若胡乱生事,再惹师父
生气可就坏了!」

  思忖至此,小玄冷静了些许,环视屋内,再无自己之物,于是行出屋子,就
要向山下走去。

  「你要去哪!」易寻烟突然开口,「这就随我上凤凰崖吧。」

  小玄一阵惊惶,转目望向崔采婷。

  崔采婷道:「你走你的,既非玄教门下,谁的话你都无须理睬。」

  小玄闻言,遂绕开易寻烟,径朝翠华庐外走去。

  易寻烟身子欲动,倏地面前一闪,旋见崔采婷持剑拦在跟前,不禁面色微变,
道:「我已任你将其逐出门墙,为何还要阻拦?」

  崔采婷道:「岂敢阻拦师兄,只是分别多年,采婷想向师兄您讨教几招,还
望师兄不吝赐教。」

  易寻烟哈哈一笑,笑中怒色隐现,「采婷啊采婷,你素来知情达理言而有信,
如今却为这遗孽胡搅蛮缠,你心里……当真永远放不下他么?」

  崔采婷只静静道:「师兄莫要想得太多。」

  易寻烟目中精芒乍长,道:「你以为你拦得住我么?」

  崔采婷神色凝重,如临大敌般横剑于胸,道:「师兄请。」

  「等等!」飞萝忽叫,笑嘻嘻道:「我也要来,昨儿师兄说武技非我所长,
今天人家就用御甲术来跟师兄您再讨教一次。」说罢瞑目默颂,身前忽然白气道
道,旋转流聚成晕朦朦的一大团,几乎遮住了整个婀娜身影。

  易寻烟面色铁青。

  呼吸之间,飞萝的法术已经完成,只听她一声娇叱,一个魁梧的昆仑奴懒洋
洋地从气团中站立起来,高逾一丈,通体湛蓝,仿如水晶雕琢。

  这罕恶怪物一现,立惹得周围骚动起来,逍遥峰众姝及方少麟还好,余者无
不骇然变色,有人甚至悄悄挪退了数步。

  「你也要为那遗孽跟我动手?」易寻烟冷冷道。

  「我这奴儿原乃西方异神,铜皮铁骨力大无穷,好厉害的,上次居然把二师
兄那只雷电狰狞打得鼻青脸肿哩……」飞萝自顾自道:「不过这奴儿恐怕连师兄
的衣角都沾不着哩,师兄您千万手下留情,若是把他打坏了,我可要您赔哦。」

  易寻烟盯注着她双眼,平静道:「飞萝,教中一直隐传你跟妖狐也有私情,
因此教尊才罚你入真珍宫采尝百珍,难道此传非虚?」

  飞萝玉容蓦晕,羞慌神色一闪即逝,大发娇嗔道:「师兄乱说什么啊,师尊
是要我……要我……再乱说就不理睬你了!」

  易寻烟微仰起首,轻叹道:「玄玄子,你真真了不起。」

  崔采婷同飞萝皆是桃花上脸嗔色毕现。

  「我不会跟你们动手的。」易寻烟道,竟然出人意料地盘膝坐下。

  众人错愕,崔采婷同飞萝更是诧讶。

  易寻烟不烟不火道:「你们不必守在这里,放心好了,今日我哪也不去。」

  说着闭起两目,似乎就要在此打坐培元。

  众人莫名其妙,崔采婷同飞萝心中疑惑,但知这师兄言出必行,心里均悄悄
地松了口气。

  「机缘自恒,因果早定,那遗孽……就随他去吧。」易寻烟继道。

  崔采婷静立了好一会,终将入梦飞还入鞘,对门下道:「走。」黯然带领众
姝离去。

  方少麟朝易寻烟与飞萝各拜一揖,命众伏魔手扶起伤势极重的贺天鹏,率领
部下匆匆下山。

  一时只余飞萝呆立于旁,满面疑色。

  「你怎不走?」易寻烟瞑目道。

  「人家陪陪师兄嘛。」飞萝娇声道,悄颂真言,将昏昏欲睡的昆仑奴收了起
来。

  「你怕我会去追那小狐狸?」易寻烟淡淡道。

  「才没呢,谁不知晓师兄你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的。」飞萝随口应着,一双美
目却是紧紧地盯注着他。

  易寻烟不再言语,仿如入定一般。

  飞萝疑色渐去,笑道:「嗳,还是不打扰师兄了。」转身就要离开,忽感哪
里不对,回首望去,猛地发现易寻烟顶上有几根发丝在微微飘动,心中一跳,变
色道:「师兄你!你!」

  易寻烟不言不答,就在这时,顶上倏尔白光隐闪,无声无息地电掠远方。

  飞萝大惊,人如飞仙纵起,疾追白光。

           ************

  小玄失魂落魄地出了翠华庐,一时不知该往何去,在山头发呆了片刻,方浑
浑噩噩地从如意囊中召出鹿蜀车,跃上提缰,照空狠甩了下炎龙鞭,四头鹿蜀即
时惊乍展蹄,风驰电掣般飞奔前去,眨眼便出了泽阳城。

  「怎会突然变成这样?」小玄心中又悲又愤:「六师伯好不糊涂,若责我与
妖怪鬼混我就认了,却怎么硬说我是妖魔遗孽!那玄玄子又是何等玄异人物,岂
会与我有关?」

  但他旋即想起崔采婷与飞萝先前的反应,再想想自己脐眼内的不明异物,遂
又心虚疑惧起来,思绪更是纷乱如麻无从整理。

  忽闻潮声大作,小玄定睛瞧去,前边一片烟波浩荡,原来鹿蜀车速度惊人,
这一阵盲目狂奔,便已到了大泽边上。

  小玄勒缰住车,自崖望去,只见波涛荡荡潮水滚滚,目极之处天水不分,令
人陡生渺小之感,这番景象素惹感慨,此刻他心事满怀,情感更是随潮起落无以
抑制,真个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硬说我是妖魔遗孽,哪我娘又是何人?难道她也是……也是妖魔么?」小
玄心中疑问丛生,渴极有人来解,但遥无边际的大泽此刻仿佛唯独剩他一个,谁
人来答,谁人能答。

  「我爹娘到底是谁?」小玄倏朝大泽放喉大喊,喊声止处失声痛哭。

  突然之间,一道电芒自天际闪现,隔瞬方传来隐闷的霹雳之声。

  小玄心中伤疼,初时还没有注意,直至闪电又连现数次,且一次比一次清晰
粗巨,竟似冲这边奔来一般,这才觉得有些奇怪,瞧瞧天空,虽有云朵,却是晴
好无风,纳闷思道:「不像要下雨啊,再说闪电哪有这样子的?」

  怪电跨步闪掠飞速接近,倏一下就在跟前炸出,小玄登给亮至极点的电光刺
得闭起双目,猛感肌肤刺痛,心中惊警,即时飞身跃退,乱中似有什么物事如影
随形追来,急一个星火飞溅继续疾退,瞬间已退出十余丈远。

  这时光芒弱下,小玄睁眼瞧去,只见距己数丈处缩着个物怪,高约三尺,光
顶尖耳,绿目獠牙,身披金色战甲,露肤之处长毛稀疏,左手持一面方顶牙脚的
竖盾,盾面镂刻着罕异雷纹,右手握一条亮芒缭绕的长长链子,盾面与链身俱流
荡着莹莹的紫光,模样无比凶厉怪异。

  「呔!哪里来的魔怪?竟敢偷袭小圣爷爷耶!」小玄怒喝,左瞧右瞧始终瞧
不出前面的怪物是何类妖魔精怪。

  那怪满脸煞气一言不发,神情似是有点浑浑噩噩,倏地飞链击向小玄。

  小玄斜蹿闪开,挥臂一抖,八爪炎龙鞭自袖中疾旋而出,反击敌人。

  那怪扬盾一迎,格住炎龙鞭,两物撞着,顿闻一声霹雳,火光电芒齐爆。那
怪退了两步,炎龙鞭亦反弹飞空。

  小玄见状,心中暗凛,那怪右手扬处,紫链又发,闪电般飞击过来。

  「难道这怪物也是骷髅老妖一伙的?不过看起来与骷髅魔窟里的其他魔将大
不相同啊。」小玄纳闷,挥鞭迎击,见那怪的紫链与自己的炎龙鞭长度相仿,打
法相类,但招法却是神出鬼没诡异非常,好胜之心忽起,当下抖擞精神,奋力拼
杀。

  旋见崖上火龙飞舞紫电贯掠,四下草掀木折沙飞石蹦,不时还爆出巨响电火,
声势惊人。

  转眼已激斗了数十合,小玄见丝毫占不到便宜,心中焦灼,悄自思忖:「八
爪炎龙鞭当中炼化了八爪炎龙的足髓,最擅擒缚,何不以此夺这怪物的兵器?」

  主意一定,暗捏心诀,瞧准怪物飞链抽来,即甩火鞭一招龙卷风迎去。

  就在鞭链交击刹那,八爪炎龙鞭倏地一旋一卷,有如恶龙擒蛇般牢牢地缠锁
住了紫链,但那怪毫无怯色,身子一沉手腕绞拧,似要同小玄角力。

  「你还不死!」小玄心头一喜,发力绞动炎龙鞭。

  殊不知那怪并非寻常魔物,手中之链大有来历,小玄突感有什么从鞭柄上传
来,指掌顿时一痹,尚未回神,竟连手腕都麻痹了,心中大惊,一时不知该否弃
鞭,这一迟疑,麻痹已迅速蹿延至胸口,真气骤减,整个人已给扯了过去。

  那怪身子一扭,瞬已出现在小玄上方,右臂几下飞轮,手中紫链已一圈圈紧
紧捆锁住小玄的身子。

  小玄只觉有什么物事四下流入,通体寸寸麻痹,最后连心脏都似无力跳动了。

  怪物落地,电纵掠出,右臂高挥,把已无丝毫反抗之力的小玄甩在半空,如
放风筝般拖拽着疾奔,眨眼间脚皆离地,赫是飞行之术。

  「放开他!」突地响起一声娇喝,霓裳晃处,有条翩跹身影拦住去路,正是
飞萝。

  怪物仍然不发一言,挺盾就撞,飞萝不闪不避,双手结印,瞬见一只淡紫光
球飞出,正击盾上,登将那怪震得倒飞出去。

  飞萝猱身飞起,探手直夺空中的小玄。

  那怪反应极快,手腕一抖,立把小玄扯到身边,又再提盾撞击飞萝。

  飞萝扑了个空,只好回身拒敌,不知是否因为心急,手中风雷火电四象法力
暴风骤雨般接连击出,登见无数雷电流焰夹着风暴飞掠,威势极其骇人。

  怪物左支右挡,虽给震得东倒西歪一路跌退,但他所持紫盾不知是何神物,
竟然丝毫无损,防守得滴水不漏,倒是小玄给波及了丁点,周身气血翻腾。

  飞萝攻势渐竭,娇喘吁吁地停止追击,忽从鬓上拨下一根莹光流荡的紫钗,
煞容喝道:「再不放人,便叫你这毛神毁在此处!」

  怪物只是凝神防备,依旧挟提着小玄,始终不言不语。

  小玄头昏脑胀地望去,见飞萝在对面持钗峙立,心中顿喜:「飞萝师叔要用
紫犀钗哩,这可恶怪物定然死翘翘啦!」

  谁知等了片刻,却见飞萝并无进一步动作,不禁大急:「她在干吗?怎么还
不动手?」

  怪物竟亦纹丝不动,只用眼睛紧紧地盯着飞萝持钗的手。

  小玄身上越来越麻痹,手足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瞧见飞萝犹豫地掠了自己
一眼,忽然明白:「定是害怕误伤着我哩。」张了张口,想叫飞萝不要顾虑自己,
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飞萝见小玄面色越来越难看,自己的脸亦越来越白,倏地腾空纵起,从上方
掠向怪物,这次出人意料的没有使出任何功法。

  怪物一直处于防守,毫无压力下忍不住挥盾出击。

  飞萝直扑下来,竟似要以血肉之躯撞击敌人宝盾。

  怪物蓄劲轰出,一直天衣无缝的防守终于现出了一丝空档。

  飞萝腰肢忽折,天仙般不可思议地凌空横飘,罗袖舞处,一股柔风似的暗力
从稍闪即逝的空隙穿透而入,正是小四象功里最巧妙的一招——潜风入梦。

  怪物猛感右手一紧,用链锁住的小玄已给卷离身边,错愕之下,左臂盾牌也
击了个空。

  飞萝在空中捉住小玄,心中正喜,猛感有股什么从捆在小玄身上的紫链传来,
手掌至臂陡然麻痹,不禁一惊。

  「快……放手!」小玄闷哼。

  飞萝怎肯放手,急忙遇功相抗,但那麻痹无可阻滞地飞速上延,倏地心口一
木,真气不继,两人齐给紫链扯拽下去。

  「放开我!」小玄拼尽全力喊道,岂料飞萝反而一臂紧紧地环抱住了他,没
有丝毫犹豫。

  怪物挺盾纵起,势如奔雷地撞向两人。

  飞萝掠见,急忙一拧,硬生生地移开了小玄。

  但听一声可怖闷响,紫盾雷霆万钧地轰击在飞萝背后。

  两人登如飘絮般飞坠远处,在空中溅洒出一抹触目惊心的鲜艳血花。

              第十回美人恩

  两人重重地摔跌落地,飞萝手臂犹抱着小玄不放,口中鲜血连呕,滑滑暖暖
地淋洒在男儿胸口上。

  「师叔!」小玄惊疼交集地闷哼。

  怪物疾掠追至,高高扬起紫盾,泰山贯顶般砸落。

  就这一瞬,飞萝倏地反手扬起,骤见一道闪灼紫光电射而出,正中怪物胸口,
把镶嵌金甲之上的护心镜打得片片炸碎,透体而过。

  怪物通体一震,凝在空中摇摇欲坠。

  「去死吧!」飞萝咬牙道,右手五指兰花捏拿变换,直射天际的紫电突然飞
折掠回,斜斜贯入怪物头顶。

  「呜……」怪物发出一声低哑的哀鸣,躯体轰然砸地,竟摔得四分五裂,浓
绿的血液迸溅老远。

  小玄大喜,想要叫好,却连声音都难以发出。

  飞萝勉力支起,一圈一匝地松解开紧捆小玄的紫链,娇喘吁吁地抛到旁边,
这时心力皆竭,突地又呕出一小口血来,复跌小玄身上。

  「师叔,你伤得怎样?」古怪紫链一去,小玄立感麻痹大减,终能开口。

  「别说话,快快调……调息真气,说不定还……还会有敌人。」飞萝艰难道。

  小玄心头一凛,赶忙依言调息。

  飞萝伏他胸口,亦开始默默调息自疗。

  小玄虽给怪链麻痹较久,但好在身上无伤,过不一会,真气已复,见飞萝尚
在闭目调息,生怕惊扰着她,于是仍旧静躺不敢动弹。

  此时天高云淡风轻气爽,飞萝鬓侧的青丝柔柔飘动,拂搔得小玄面上生痒,
他怔怔地望着嘴角残血的美人,心中激荡:「她为了救我,竟然这等拼命!」

  忽尔间,小玄忆起了与她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当日亦似这般贴拥于地,虽
然上下颠倒,但却是一样的花颜咫尺,一样的酥胸如绵,一样都是这个女人在最
危急的关头救下了自己。

  而鼻间,盈荡的依旧是这甜腻馥郁的醉人芬芳。

  小玄悄悄地贪婪地呼吸着,记忆突然回到了某个凉风轻拂的夜晚,某座芭蕉
簇拥的亭子,某条狭窄混乱的石椅,不觉一阵心猿意马。

  这时,飞萝呼吸渐渐均匀,白如冰雪的脸上开始有了丝许血色。

  小玄恍惚着,耳中涛声阵阵,肤上柔风徐徐,久久地凝视着眼前的绝丽美人,
似乎有股什么东西在心中悄悄地孕育着发酵着,令他越发迷醉,越发销魂,身上
的某个地方竟然无知无觉地发生了变化。

  「唔?」飞萝忽然睁开美目,讶异地瞧着他道:「你……」

  小玄这才惊觉自己的不堪,顿连耳根都赤了,慌张道:「我……我没有……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点……有点热。「

  飞萝玉容轻晕,咬唇道:「你能动了?」

  小玄点头。

  「那扶我起来。」飞萝道。

  小玄赶忙半支起身,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

  飞萝盘膝打坐,道:「你替我护法,再调息一会,我就好了。」

  「是。」小玄应道,即时立起守在一旁。

  飞萝重新闭眼,继续调息自疗。

  「该死,该死!师叔为了救我伤成这样,我却想入非非!这丑可丢得真够大
的……」小玄满面发烧,硬生生把目光从飞萝身上拉开,瞧见怪物尸体,遂走近
去细看。

  「不知这家伙到底是啥东西?血竟是绿的,所使兵器更是古怪厉害……」小
玄琢磨到这,忽然想起那条紫链来,当即游目四顾,很快就望见了掉在不远处的
紫链和紫盾,俱仍流荡着莹莹紫光。

  他快步行去,俯身去捡,指尖方才触着链身,登感一下麻痹,唬得急忙收手,
仔细再瞧,发现紫链一头似有把柄,用指试探,果然没有不适,这才放心捡起。

  小玄观察紫链片刻,随手挥甩,只觉轻重颇适,倒亦顺手,不禁欢喜:「这
宝贝如此奇妙厉害,不知是何来历?有没有名字?」

  他又去捡起紫盾观看,心忖道:「颜色纹饰都极其相似,看来这盾牌跟链子
是一对的……嗯,反正都是稀罕之物,既然有人自个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

  思忖及此,便把两样奇兵收入如意囊内。

  小玄走回飞萝身边,又守了一会,终见她缓缓收起功法,再次张开眼睛,喜
叫道:「师叔,你好了?」

  飞萝点点头,道:「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了,那毛神的法力及武技似皆平常,
兵器却是十分古怪厉害,那盾一撞,便把我的护体真气破去大半。」

  「还没全好?」小玄心头一紧。

  「无甚大碍的,两、三日内便可完全复元。」飞萝道。

  「这妖怪好生可恶,一上来就不由分说动手,真是莫名其妙!」小玄纳闷道:
「难不成它也是骷髅老妖一伙的?」

  飞萝摇头道:「不是,他不是骷髅老妖的人,也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小玄奇道:「长这副怪模怪样不是妖怪?」

  「他是你六师伯弄来的,是神。」飞萝淡淡道。

  「神?」小玄愣住。

  「嗯,他乃上界雷将,给你六师伯拘来捉拿你的。」飞萝继道。

  「上界雷将?六师伯能……能拘役上界神将?」小玄张大了嘴巴,简直怀疑
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并不稀奇,教中有许多人都能拘役鬼神,你六师伯不过是当中的一个。」

  「役鬼不稀奇,役神可就……」

  「御甲术中有一类就是专门役使上界雷将的,说出来你定不陌生,道家唤作
五雷正法、雷府真言、雷部真经等等,而于我教,则名为雷霆秘典,共计一百九
十部雷法,每部雷法对应一员雷府神将,你六师伯大概识得其中几部。」飞萝娓
娓道。

  「我的天!这便是说,只要识得一部雷法就能役使一员上界雷将?」小玄只
觉难以置信。

  飞萝道:「正是如此,上界雷府有天、神、龙、水、社令五院,统共一百九
十员雷将,其中社令又名妖雷,最是殊异,其部多为顽昧神灵,不为天庭差遣,
只受诸般雷法役使,据闻你六师伯最擅拘役此院雷将,适才那毛神多半就是社令
院中的一个。」

  小玄咂舌道:「无怪六师伯能诛伏四十九洞妖王,名震大荒,原来他通晓这
等神异法门。」

  「不是。」飞萝摇头道:「你六师伯乃炼气大家,最历害的功法是我教专辟
邪魔的正元真气,那些妖首魔头,十之八九是被其法所诛。」

  「六师伯识得这么多厉害法门!」小玄赞叹道。

  「其实,真正修为高深之士皆忌动辄使用雷法,因为雷霆乃是天地枢机,雷
法乃是天之号令,其法异常繁奥,施启过程冗长迟缓,更且若有丝毫差池,便会
惹致雷将反噬,实为御甲诸术当中最为凶险的一类,地界常有妄昧之徒因之丧命。」

  飞萝顿了下,接道:「正因如此,我教素来不提倡修习此类法门,你六师伯
是因为适才给我们拦住,才迫不得以动用了这凶险法门。」

  小玄突然难过起来,「师叔,六师伯说的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飞萝凝眸望他,半晌不语。

  「六师伯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小玄面色发白。

  飞萝轻叹一声,目光里似怜惜、似担忧、似无奈。

  「我真的……真的是妖魔遗孽?」小玄颤声道。

  飞萝伸出手,轻轻抚摸他脸侧,柔声道:「无论你爹娘是谁,你都是无辜的。」

  这回答等于是间接的肯定,小玄一阵乏力,浑身轻抖,模样可怜无比。

  「别害怕……」飞萝瞧得芳心生疼,忽一把将他拥入怀抱,声音变得更加温
柔,「我不会让谁伤害你的。」

  小玄胸口一暖,倏地放声恸泣,「师父……不要我了!」

  飞萝轻抚着的他头发道:「傻瓜,你师父才不是不要你,而是情非得已。」

  小玄哽声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飞萝一时无语。

  「到底怎么回事?」小玄噙泪道:「师叔,你把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

  「我亦不大清楚,当中还有许多不明之处,待日后再仔细说与你听。」飞萝
言语含糊,顿了下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你得赶快离开这里,寻个隐秘之处躲
起来。」

  「我不躲!我为什么要躲?」小玄激动道:「虽然我是妖魔遗孽,可我没做
过什么恶事!」

  飞萝叹道:「你是没做什么恶事,但你既为玄狐之后,且身怀无数神魔垂涎
的先天太玄,你六师伯一旦回凤凰崖将此事禀报教尊,消息传开,此后必定凶险
不断,到时只怕谁都保不住你。」

  小玄目瞪口呆,摸着自己腹部道:「我肚子里的东西就是先天太玄么?它到
底是啥东西?」

  飞萝道:「这个也待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较为隐
秘安全,先躲上些日子再说。」

  「什么地方?」小玄问。

  就在这时,周围忽然一暗,两人转头望去,竟见不远处有数道巨大的赤气冲
霄而起,染得天空血红一片,壮观而诡怖。

  「这……这是什么?」小玄讶道。

  飞萝凝目静望,并没答话。

  「啊,那边……那边好像是骷髅老妖的巢穴啊!」小玄叫道:「这些赤气难
道是从骷髅老妖的巢穴里冒出来的?」

  飞萝仍然不语,神色愈来愈凝重。

  就这片刻间,那数道赤气便在空中形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血幕,小玄不
觉一阵心惊脉跳,「莫非是什么邪法?」

  「嗯,是邪法,一个超大型的邪法!」飞萝终于开口,「骷髅邪秽要大举进
攻了。」

  「它们要进攻了?」小玄惊道。

  「你仔细瞧,这血云在往哪个方向移动?」飞萝问。

  小玄凝目眺望,只见巨大血幕在空中如浪滚涌缓缓移动,道:「好像是朝北
面去哩……」话方出口,猛然惊觉,那边正是泽阳城的方向。

           ************

  这本是个难得的晴好日子,阳光明媚微风徐徐,泽阳城城头上一片繁忙,到
处是成堆的兵器盔甲箭矢炮石,无数将士与民夫正在紧张而有序地加紧备战加固
城防。

  城墙上每隔二、三十丈,便可看见一个有棱有角的神秘庞然大物,周围守卫
四布,其上严严实实地覆盖着油布,叫人瞧不出是何物事。

  突然间,天地毫无征兆地迅速闇弱,一切景物蓦给染上了层诡怖的血红,这
异象使得所有守军与民夫停下了手里的活,抬头眺望,赫见大片赤云从南边的天
际无声无息地涌来,如潮似浪翻滚不住。

  这里虽属内陆,但地处浩瀚若海的大泽边上,泽阳人早已司空见惯类似海滨
那种阴晴瞬改的多变气候。

  然而,今次显然与往大不相同,不知为何,每个人的心脏都莫名其妙地悸跳
起来。

  「那……那云怎么是红色的?」有人讶道。

  赤云愈涌愈近,看似缓慢,却于片刻间遮去了原来的晴空,四下变得越发昏
暗迷蒙,这时,地平线上忽又涌起了大片令人不安的暗红尘雾。

  「到底怎么回事?」有人颤声道。

  可是无谁回答。

  「呜嗡!」骤有一声浩长的怪音荡空传来,在不住翻腾滚涌的暗红尘雾中,
忽然隐现出几个巨大影子,并排着朝这边齐肩逼近。

  「那是什么?」

  「啥玩意?」

  「什么鬼东西?」

  城头上骚动起来,所有守军与民夫全都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愈来愈近的
巨影。

  终于,几个巨影完全脱出了尘雾,城墙上的守军与民夫赫然发现,那竟是几
只高巨如塔的骷髅魔怪,每只魔怪周身皆攀附着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骷髅战士,
各持令人心寒的奇兵异器,个个狰狞欲噬蓄势待扑。

  紧接着,城墙上的守军与民夫又发现,在每个骷髅巨怪的后面还涌现出一队
队骷髅士兵,盔甲整齐,队列井然,无比森严肃杀。

  眼前情景委实震撼可怖,城墙上的守军民夫无不目瞪口呆骇然变色。

  几只骷髅巨怪大踏流星地继续逼近,每跨一步,俱震得整座城池微微发颤。

  「我的天!是骷髅!」终于有人如梦初醒,声音里满是惊惶。

  城头上登似炸了锅一般。

  「不好啦!邪秽大军进攻了!」

  「天呐,怎会有这么多!」

  「怎会有这样大的怪物!」

  「快去禀报大人!」

  在如沸的慌乱中,终闻一个军官嘶声厉吼:「全部归位!全都拿起武器!」

              【第五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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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集威震大泽

              第一回魔势滔天

  仿佛末世来临,原本湛蓝的天空转眼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浪滚涌的堆堆赤
云,浓稠似血如山压顶。

  血云堆下,在一群全副武装的将士簇拥中,身披千鹤战袍的方少麟伫立城头。

  他的袍角偶给迎面刮来的劲风吹起,露出里边的灿银鳞甲,他的神情却如有
凝固,于风中不见纹丝波动。

  在他侧后两旁,是从各处赶来援手的能人异士,个个面色凝重屏息静气,极
力掩饰不时从目中流露的恐惧。

  逍遥峰众姝则在崔采婷的率领下静立在稍远处,她们躯娇腰细裳飘带舞,在
寒气扑人的盔甲与兵刃林间显得委实娇嫩柔弱,如同荆棘丛中的花朵分外惹目。

  泽阳城前,骷髅大军潮水般漫至,赤流若川,杀气冲霄。

  李梦棠吸了口凉气,望着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骷髅道:「全都是魔化过的血
骷髅哩!」

  崔采婷却在凝望空中的如血云堆,缓缓道:「而且还有提升它们战力的大型
邪法辅助,泽阳城怕是凶多吉少了。」

  雪涵掠了那帮赶来援手的所谓能人异士一眼,小声道:「那些人帮不上忙么?」

  崔采婷未语,李梦棠已先摇头回答:「适才我瞧了,没看见什么真正的高人,
最强的不过是几位紫霄宗的道长。唉,在这等大型的战斗中,他们的作用甚至比
不上荡魔堡的那三百名伏魔手。」

  夏小婉道:「六师伯不是也在这里吗?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法力高绝,难道还
会对付不了这些邪秽?」

  「这些年,他已不理会尘世琐事了。」崔采婷似乎轻轻地叹息了一下。

  「难道他会忍心坐视泽阳失陷生灵涂炭?」小婉困惑道。

  崔采婷默然,目光从空中收回,沉着淡定地注视着城池前方。

  骷髅大军越逼越近,在最前边是几个高巨若塔的可怖骷髅,每跨一步,便达
数丈之远,在它们眼眶内的骷髅术士们开始抡舞法器,如有实质的强大威煞无声
无息地爆发出来,铺天盖地袭向泽阳城上的守军。

  城上守军大部是皇朝虎头军,饶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且早已贴上了抵御威
煞的守神符,但此际仍给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望着噩梦般逼近的地狱魔塔与
骷髅魔军,个个心中生出一种无力且绝望之感。

  「一、二、三……」小婉点指数去,雪白着脸道:「共有八个大骷髅哩!无
怪发出的威煞如此强劲,如非我们事先准备了守神符,此仗未打就输了。」

  「怕是不止哩,那次在望泽上空,就已瞧见了七、八个,此次来攻打驻有重
兵的泽阳,只怕它们会倾巢而出。」李梦棠道。

  雪涵沉声道:「今日恶战难免,大家小心,特别要提防那个骷髅老妖。」

  一旁的摘霞打了寒颤道:「那些血蜘蛛也很可怕哩……」

  崔采婷瞧瞧水若,见她神情恍惚不定,蹙眉唤道:「水若!」

  「啊?」水若如梦初醒。

  「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什么事情都等这一仗过去再说。」崔采婷道。

  「是。」水若垂头低应了一声,犹自心神不宁。

  「看着她点。」崔采婷悄悄吩咐李梦棠。

  「嗯。」李梦棠应。

  又是一声浩长的怪音荡空响起,骷髅大军突然沸腾起来,如怒海巨涛般朝前
涌进,声势无比骇人。

  攀附在八座地狱魔塔上的骷髅射手纷纷开弓,顿见道道诡异的碧芒朝空掠起,
拖拽着长长的尾焰弧坠城头。

  城上的虎头军急举厚盾,瞬间结成无数面铜墙铁壁,几乎格挡住了所有地狱
之焰,但地狱之焰坠地不熄,有数十名将士给阴火弹溅到身上,立时滚地呼号,
状若疯狂,惊得观者胆战心寒四下散开,阵式愈见凌乱。

  至于那些赶来援手的所谓能人异士更是惊慌,许多人张皇闪避,乱作一团,
某些人甚至心中暗悔,痛骂自己怎么跑来送死。

  方少麟面色铁青,蓦地喝令,「开启神兵!准备射击!」

  命令传开,城上那些每隔二、三十丈放置一只的神秘庞然大物纷纷给扯下油
布,只见形如卧柜,长逾两丈,宽近八尺,有臂、弦、槽等构造,两侧则有箱、
轮等物,许多地方镂刻着大小不一的各类符印,正是飞萝这些日来监制的开山神
弩。

  此刻,八座地狱魔塔已逼近至距城约五、六十丈的地方,攀附其上的各色骷
髅清晰可见,每座上边除了二十余个骷髅射手,还有二十余个骷髅挠钩手与近百
个骷髅刀斧手,个个张牙舞爪蓄势欲噬。

  扎扎声中,操弩手们飞速地手摇脚踏,操控机括拉开了每一辆开山神弩的长
弦,蓄势待发的巨矢开始缓缓调整方向及角度,在将官的指挥下,分别瞄准了各
自的目标。

  方少麟挥了下手,旁边的军官立时厉声高喝:「射击!」

  旋听数声震人心魄的闷响,十余辆开山神弩一齐放弦,身粗如柱的巨矢厉啸
掠出,闪电般分射八座地狱魔塔。

  一声霹雳怖响,一支巨矢射中了一座地狱魔塔的肩膀,登时炸得碎骨纷飞,
攀附周围的十余个骷髅士兵即给震脱,自空坠地摔个粉碎。

  小婉拍手欢呼,却见旁边众人仍皆神情凝重,环望过去,原来第一轮的射击,
只有这座地狱魔塔给命中,余者全部落空。

  而这唯一给命中地狱魔塔并未就此毁掉,它摇晃片刻,很快就在它眼眶内的
六名骷髅术士的操控下重新平衡了身子,继又蹒跚前进。

  城上守军皆尽变色。

  「这些魔物真是攻城的极品利器,看来除了开山神弩,寻常的守城器械根本
拿它没有办法。」雪涵吸了口凉气。

  「简直就是一座座乘载量与防御力无比惊人的高速云梯!」李梦棠接道。

  「可是神弩的准头怎么这样差?」雪涵蹙眉。

  「不好瞄准的,这些巨骷髅来得好快。」李梦棠道:「况且,开山神弩只造
好了几日,操弩手们的训练时间根本不足。」

  「这就麻烦了,用宝瓶竹制成的弩矢不到三百支成品,浪费一支就少一支啊!」

  小婉紧张道。

  说话间第二轮射击霹雳发出,这次情况稍好些许,有三支巨矢命中地狱魔塔,
可惜全都没击中要害,八座地狱魔塔无一倒下或止步,给击中者只是速度略微减
缓,余者依旧大步跨进,最前面的一座已踏烂鹿砦,毫不费力地跨过了不算浅窄
的护城河,巨长的骨臂似乎一伸手就能触到城墙。

  这样的距离,城上守军更是倍加感受到前面魔物的可怖,虽然守神符抵御掉
了大部分威煞,可是视觉上与心理上的恐惧仍如瘟疫般蔓延开来,毕竟,他们是
头一次遭遇这样的敌人。

  泽阳城是大泽平原最大的城镇,素为兵家要塞,城墙高达六至八丈,在皇朝
疆域内已算稀罕,然而这样的高度竟仅及地狱魔塔的胸腹。

  当噩梦般的巨影笼罩到顶上时,军纪如铁的虎头军亦开始动摇散避,更有甚
者瘫痪于地,就连军官们挥剑威吓亦无济于事。面对如此恐怖的庞然大物,檑木
炮石、弓弩叉竿这些传统的守城武器与器械,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弱小无用。

  方少麟箭步跨到最近的一辆开山神弩旁,朝惊恐万状的操弩手喝道:「给我
再射,打它脑袋!」

  几名操弩手如梦初醒,急忙摇踏机括,调校弩矢瞄准已至城前的那座地狱魔
塔的巨大头颅。猛然间,冲到城畔的地狱魔塔高高举起了一臂,雷霆万钧地从空
中砸向城头,即闻震耳轰鸣,城墙纸糊泥捏般坍塌了数丈,数十名来不及逃离的
将士瞬成齑粉。

  几于同时,一支巨矢厉啸射至,登将地狱魔塔当胸洞穿,炸出满天飞骨,无
数夹藏其内的污血脏器四下泼溅,但那地狱魔塔强悍异常,在眼眶内那六名骷髅
术士的操控下疯狂地撞向已损的城墙,将坍塌处扩大了近倍,攀附满身的骷髅战
士蜂拥跃下,厉嘶怪吼着扑向城垛后的守军。

  「可惜!」方少麟心中暗叫,朝手忙脚乱的操弩手厉喝:「慌个鸟!再来!

  给我打它脑袋!再不中就砍了你脑袋。「

  平日的雍容尔雅这一刻荡然无存。

  「它们要攻泽阳了!」小玄失声大叫,满面惶急。

  「你先寻个隐秘的地方暂时躲起来,我回泽阳城看看,事情一缓就送你走。」
飞萝道。

  「不,我不走!」小玄道。

  「不走?你想给人捉去吗?」飞萝道。

  「眼下泽阳城危在旦夕,你们又都在那里浴血奋战,叫我怎能袖手旁观?」

  小玄坚决道:「我要回泽阳帮忙。」

  「回泽阳帮忙?你这是帮倒忙!」飞萝瞪着他道:「你这一回去,别个不知,
你六师伯头一个就要捉你,那时不是害你师父跟他翻脸?」

  小玄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道:「那我就偷偷地回去,小心别给六师伯撞见
就是。」

  「你六师伯极擅追踪之术,想想吧,你逃到这里他都能差拘雷将来拿你,回
泽阳又岂能瞒得了他?」飞萝没好气道。

  「师叔,你告诉我,若我给他捉去凤凰崖见教尊会怎样?」小玄忽问。

  飞萝望着他不语。

  「就算我是妖魔遗孽,可我毕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难道教尊他老人
家真的会——会杀我吗?」小玄继问。

  「教尊德高仁厚,杀是不会杀你的——」飞萝轻轻叹道:「但我料想,他老
人家多半会将你永世囚禁起来。」

  小玄打了寒战,对他而言,失去自由绝对是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为什么?」小玄满怀皆苦地问:「既然我没干坏事,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因为上界曾传奇言,曰『玄狐一现,天地必乱』。而事实证明,此言并非
无稽之谈,前两代玄狐都曾闹得运数生变三界大乱。」飞萝道。

  小玄目瞪口呆。

  「因此,你一定不可回泽阳。」飞萝下了结论。

  「可是你们都在——」小玄急道。

  飞萝苦口婆心道:「我们已经够忙的了,泽阳城亦未必守得住,你就不要再
添乱了!反正泽阳城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小玄犹不死心,眼珠子一转,又道:「这样好了,我要摸到泽阳城附近,专
寻小股妖秽下手,总之能打多少算多少,就是帮上一点点忙也好。」

  「不行,眼下泽阳周围必定妖势滔天,一个不好,便会陷入重围。」飞萝否
决。

  「师叔——」小玄大急,捉住美人袖子央求,「总得想个什么办法才是!」

  「你不听我的话是不是?」飞萝绷起脸道:「你忘记答应过我什么是吗?」

  「没忘啊!」小玄赶忙道:「时时刻刻都记心里呢,只是、只是叫我这么眼
睁睁地看你们冒险实在难受。」

  飞萝见他始终听不进自己劝告,心中亦暗自着急,凝神思索了须臾,美眸忽
然一亮,道:「有了。」

  「什么?」小玄问。

  「泽阳城乃大泽平原最大的城镇,素为兵家要塞,不单城坚粮足,更驻有重
兵把守。」飞萝边思边道。

  小玄认真听着。

  飞萝接道:「骷髅妖秽想要拿下泽阳,这时八九会倾巢而出,眼下巢中必然
较为空虚薄弱。」

  「啊!」小玄叫了起来,「敢情师叔想要偷袭它们的老巢?」

  飞萝微笑道:「眼下我们就在它们的巢穴附近,何不过去瞧瞧?」

  「我们一块去?」小玄满脸兴奋。

  「嗯。」飞萝点头,「这窝妖秽的邪力很大一部分来自聚怨拘灵阵,源魔力
池是个关键,看看我们的运气如何,能不能在它们的巢穴内找到并毁掉。」

  「妙极!妙极!师叔真是足智多谋智勇双全矣!」小玄心中高兴,不停猛赞。

  「这样,你无需回泽阳便算帮上忙了!」飞萝道。

  「我晓得从哪下去,也知道那些血池的大概位置!」小玄道。

  「你带路。」飞萝道。

  过没多久,两人已经寻到那道给林木灌丛完全遮盖住的深崖旁。

  「骷髅老巢就在底下!」小玄指着前面道:「上次我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深得很。两面崖壁都铺了平整砖墙,没有什么可攀之处,我们得想个法子。」

  飞萝细观片刻,忽然探手拎住他腰带,冷不防就朝前边跃出,却是仗着仙家
的飞纵妙术直接跳落。

  小玄趁机张臂抱住美人蜂腰,紧偎娇躯猛吸幽香,心里既销魂又佩服:「不
知何时,我才能修炼到这种境界?」

  隔了数息,两人方才着地,小玄正要说话,黑暗中突闻飞萝轻呃一声,似是
呕了口血,大惊道:「怎么了?」赶忙过去扶住。

  「好……好古怪的雷力!」飞萝喘息道,只觉体内有股厉害怪力四下侵袭骚
扰,真气与灵力一阵紊乱,身子阵阵发软。

  小玄闻言,不觉慌了手脚,道:「怎么办?我过些真气与你吧?」

  「不用,我再调息一下看看,你护法。」飞萝道,勉力盘膝坐下。

  小玄应了,立旁守护,凝神聆听四周动静。

  骷髅果似倾巢出动,许久不闻什么杂声异响。

  半炷香后,终听飞萝道:「好像好了。」

  「好像?」小玄问。

  飞萝道:「嗯,那毛神的盾牌好生厉害,所蕴雷力极其罕见诡异,早先明明
感觉驱除干净了,谁知适才提运真气,竟然又有一丝不知从哪偷蹿出来,那时正
在半空,无法运功相抗,好危险。」

  小玄诧道:「师叔,你的小四象诀中不就有雷系之法吗?怎会给那雷力漏网
逃掉?」

  飞萝道:「雷法有千万种,其力各异,天地间谁能穷尽?那只盾牌所蕴的雷
力便是我从来未遇见过的。」

  小玄下意识地摸摸腰间的如意囊,骇然道:「那盾看起来漂亮,想不到却是
如此险恶之物。」

  飞萝道:「难怪师尊告诫说,雷府诸将虽然强弱悬殊,但是能耐各异,不是
有着过人本领,便是持有凶异宝器,哪个都不可轻忽小觑。」

  果不其然,袭击小玄的怪物大有来历,原是欲界四大阿修罗王之一罗刹的守
库妖奴,名唤青耳灰,因某日闯了祸事,逃走时索性盗走库中一对威力罕异的神
兵,正是阿修罗族炼器大师阿摩那的得意之作,盾名日:殛魂。内蕴奇雷,能侵
袭脉髓;链名日:缚魄。内蓄异电,能麻痹筋骨。俱为极其罕恶之宝。

  青耳灰出逃后,一直被阿修罗王罗睺遣部追杀,走投无路之际,幸遇九天应
元雷声普化天尊出游,见他所持兵器蕴蓄奇雷异电,正合本部神威,遂称有缘,
将之提回雷府,编入妖雷院替补一员叛逃雷将,岂料劫数难逃,到头来却丧在飞
萝的上古法宝紫犀钗下。

  小玄突然想起了什么,心惊脉跳道:「师叔,那怪物既为天庭雷将,你杀死
了他,只怕天庭要……要……」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没杀过天神。」飞萝竟似不屑道。

  「可是雷霆乃是天地枢机,雷府为天庭要部,天庭若是因此追究起来……」

  小玄越想越惊。

  「雷将常为下界仙真驱策役使,损殁并非罕事,天庭如何一一追究过来?况
且我教屡助天庭行道,量亦不会对我怎样。」飞萝道。

  小玄这才稍微松了口气,道:「你伤得怎样?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飞萝微感体内哪里不适,心中并无把握,却道:「没事,那些源魔力池在何
处?」

  「跟我来。」小玄道,凭着记忆在黑暗中摸索寻觅。

  转过几条甬道,这才碰见一队骷髅巡逻队,此段无处躲藏,两人避无可避,
于是大打出手,片刻之间,便将敌人轻松解决。

  小玄目睹飞萝捏诀爆出大圈火浪,一下子将十几个骷髅戟兵同时击燃击倒,
惊叹道:「这招叫什么?这等厉害!」

  飞萝却道:「看来还有一些骷髅留守,我们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有够打的。」

  「哪怎么办?」小玄搓搓手,忽然叫道:「有了!上回我剥了几个骷髅的盔
甲穿上,扮作骷髅蒙混过不少地方哩,这回不如依样画葫芦,再来一次?」

  「嗯。」飞萝点头。

  小玄飞快地剥下一套骷髅盔甲穿戴上,见美人立旁不动,便再剥了一套,恭
敬奉上,道:「师叔请。」

  孰知飞萝却道:「我才不要这些秽物的东西。」

  小玄怔住:「那你怎么扮骷髅?」

  飞萝不答,兰指捏诀念念默颂,突然间身影模糊了起来,轮廓亦随之扭曲起
来。

  小玄瞪大了眼睛,忽感一阵头晕,眼皮不由自主地合闭了一下,急再睁时,
面前的美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另一个活生生的骷髅士兵,盔甲之内眶深
如洞骨赤若血,不禁唬得疾退两步。

  「是我。」骷髅士兵开口,赫是飞萝的声音。

  「你……你变的?」小玄张大了嘴巴。

  「我幻的。」对面的骷髅士兵惟妙惟肖,毫无破绽。

  「你幻的?」听见「幻」字,小玄心头倏地一动。

  「嗯,这就是我上次教过你的借形术,只要学会了,你便能幻化成任何见过
的物事。」幻成骷髅士兵的飞萝道。

  小玄目瞪口呆。

               第二回惊魂

  果然是借形术,只不过飞萝的幻化过程要比夭夭快速且利落许多。

  「原来借形术这么神妙!」小玄大讶道。

  「除了幻化,借形术还有许多匪夷所思的奇能,奥妙无穷。」幻成骷髅士兵
的飞萝道。

  「师叔,那天你教给我全部没有?」小玄一阵心痒难熬,恨不得即刻就能学
会这借形术。

  「当然没有,借形术博大精深繁奥非常,那天教你的不过是入门部分。」飞
萝道。

  「那剩下的部分你啥时候教我?」小玄急道。

  「总之不是现在。」飞萝道:「眼下找到聚怨拘灵阵的源魔力池才是最要紧
的事。」

  两人朝前行去,继续寻找魔阵主池,途中偶遇骷髅再未给发觉,果然省事不
少。

  「比上次少了许多骷髅,看来它们真的倾巢而出了。」小玄低声道。

  「不可大意。」飞萝道。

  这时两人进入一条十分宽阔的通道,小玄兴奋道:「这段我认得了,那些大
血池就在前面。」

  「嗯,感应到了,这里邪力汹涌,比别处强大了许多。」飞萝低应。

  两人奔到了通道尽头,前面豁然开阔,映入眼中的是一幕仿如地狱无比震撼
的画面:在巨大的洞厅中果有十来个血池,血池里边血浆若沸,透过迷蒙的粉红
蒸汽,可以看见无数疑似头颅、肢体与内脏的物事在血浆中时隐时现翻滚不住。

  在每个血池旁边,各有三三两两的黑袍骷髅术士持着法器忙碌施法,一只又
一只完全赤裸的血色骷髅正给提炼魔化,浑浑噩噩地在血浆里慢慢站起,然后一
路滴淌着黏稠血水从池子里爬出来,继续接受骷髅术士的另一轮邪恶淬炼。

  「原来血骷髅就是这样从这里制造出来的!」小玄压低声道,不觉一阵恶心。

  飞萝目扫四周。这里与别处大不相同,血池四周每隔一段便立着数名手持巨
剑的双头骷髅守卫,而且不时便有一队队骷髅戟兵从别处巡逻过来,戒备异样森
严。

  「他奶奶的!这里竟然还留有这么多骷髅把守。」小玄恶狠狠道:「这样也
好,正可给我们舒展筋骨!」

  幻成骷髅士兵的飞萝安安静静地游目四顾。

  「动手啦?」小玄摩拳擦掌,战欲如炽。

  飞萝却仍不动声色,目光忽然停顿在洞厅的上方,那里有一个倒垂的极巨圆
石,表面甚是平滑,似给人为地镶嵌在洞顶,仅仅露出部分已达十余丈之径,其
面隐见纹络,像是镂刻而成的符篆图案。

  「师叔,你在瞧什么?」小玄忍不住问。

  「我在想,怎样才能彻底的把这里毁掉。」飞萝道。

  小玄朝她所观之处望去,道:「那里有什么古怪么?」

  「你瞧,那大圆石是不是在动?」飞萝道。

  小玄凝目再望,果见那巨圆石似在缓缓转动,慢若蚁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如非细瞧实难发现。

  「是在转动哩,这又怎样?」小玄一头雾水,不明飞萝为何此刻留意这个。

  「我再想想。」飞萝道。

  小玄早已对她钦仰之至,当下强抑躁动,安静等待。

  半晌之后,终闻飞萝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小玄问。

  「那巨石上边定是大泽之水。」飞萝道。

  小玄怔了怔,道:「这魔窟规模极大,此处延伸到大泽底下并不稀奇啊。」

  飞萝缓缓道:「那巨石是个法术机关,它在将大泽的万钧水压转化作元始之
力,以此启动聚怨拘灵阵的源魔力池,再将产出的邪力供给大泽之中的千百个副
池,然后魔化长眠于此的四十万古代将士的遗骸。」

  小玄听得心惊脉跳,他知飞萝见识广博,机关术境界更是非凡,如此判断自
然无误,挢舌道:「这窝邪秽真不简单,竟然懂得如此绝妙之法!」

  「简直是妙想天开!之前我还一真想不破它们是用怎样的方法给规模如此巨
大的邪阵提供法力哩。」飞萝叹道:「制造这法术机关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小玄道:「既然找到了这个关键,我们快想破解之法才是。」

  「破解之法就在这个法术机关上。」飞萝淡淡道,目光仍紧盯着洞顶的巨石。

  小玄一呆,突地灵光闪过,叫道:「我们干脆将它毁了!只要把这装置毁掉,
不就等于断掉了聚怨拘灵阵的元始动力!不就等于破去了骷髅老妖苦心经营的可
恶邪阵!」

  飞萝接道:「不但如此,那巨石一毁,怕是大泽之水立将灌进这里,把此窟
完全淹没。」

  小玄兴奋道:「若真如此,那就爽了!定叫那老妖怪心疼欲绝哩,说不定还
会立刻回师救援,这又等于解去了泽阳之围!妙极!妙极!」

  「只是……」飞萝道:「要毁掉那巨石绝非易事,不说耗力极剧,底下那些
守卫就不好打发。」

  小玄挥了下拳道:「我们先把它们解决掉,清了场子再慢慢办事。」

  「此处已有这么多妖秽,打起来不定还会再引来一些,我们先耗去这么多力
气,到时如何毁掉巨石?」飞萝问。

  小玄愣住,开始拼命想办法。

  却听飞萝道:「若是有人能将这里的骷髅引开,那便好办了,只要给我片刻
空暇,毁掉那巨石并非不可能的事。」

  「我来引!我把这些魔秽引到别处去!」小玄立刻自告奋勇。

  飞萝望着他道:「这里乃是妖秽老巢,必然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委实危险
之至,你行么?」

  小玄有点受不了她那置疑目光,蓦地热血直往上冲,勇气百倍道:「怎么不
行!师叔只管放心,弟子保证完成任务!」

  飞萝似乎犹豫了片刻,终道:「那好,引开守卫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这边
若能成功,大泽之水定会很快将这巢穴完全淹没,因此你别回来,只顾往外边冲
就是。」

  「那你怎么办?」小玄望着她担心道。

  「这个你别管,我自有脱身之法。」飞萝道。

  小玄提运真气,道:「我这就动手了?」

  飞萝点头,忽似想起了什么,唤道:「等等。」走到小玄跟前,拈指默颂,
旋见指尖现出一团淡淡的土黄光晕,朝他印堂、期门、商曲、气海几处飞快地虚
划了数下,转眼间,土黄光晕变换成了亮紫色,接又虚划向肩井、神阙、鸠尾、
中极几处。

  小玄只觉给她划过之处微微灼热,诧问道:「师叔,你做什么?」

  飞萝收指散功,道:「我已在你身上施放了暴风甲咒及电闪术,它们将使你
在半个时辰内刀枪难近且速度加倍,你可要把握好时间。」

  「嗯。」小玄应,斗志更盛。

  「记住一直朝外冲,千万别给堵在这窟里边。」飞萝又叮嘱了一句。

  小玄点头,倏地纵身跃起,大鸟般掠向最近血池边上的几个骷髅术士,人在
空中,八爪炎龙鞭已从袖中厉啸旋出,火光爆处,已有一个骷髅术给击得离地飞
起,坠入滚滚血池,瞬间骨销体解。

  旁边两个骷髅术士惊觉,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法器登时暗芒隐闪。

  小玄岂会让它们从容施法,半空旋身,一招「龙游四海」将两个骷髅术士一
齐鞭燃击倒。

  四周的骷髅守卫纷纷奔了过来,最先掩至的是四个身横体阔凶狠彪悍的双首
骷髅剑士,各挥令人胆寒的巨剑砍向突袭者。

  小玄足尖沾地即起,轻轻松松地避过合击,左右开弓将两个骷髅剑士鞭得跌
出数步,手腕拧动,以一个「粘」字诀扯起另一个骷髅剑士,重重抛砸在转身追
击的第四个骷髅剑士身上。

  电光石火间,四个双首骷髅剑士的合击尽数瓦解,其中更有两个倒地不起,
小玄只觉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心中好不惊喜:「飞萝师叔的手段果然神奇,不过
加持了两个咒术,我就变得这么厉害!」

  这时,再有二、三十个双首骷髅剑士围了过来,小玄毫无怯色,抖擞精神挥
鞭迎击,但见火龙飞舞赤焰四蹿,骷髅们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小玄气势如虹,偶有敌人的兵刃突过防守,砍刺到了距肤数寸之处,便会莫
名其妙地滑错开去,仿佛个什么看不见的气墙在保护着他。

  「杂碎们,受死吧!」小玄大喝,见飞萝给自己加持的咒术如此了得,手脚
越发放开,大开大阖势如破竹,竟一时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他正杀得痛快过瘾,突见一小朵诡异的墨焰摇摇曳曳地凌空飘来,看似缓慢,
却一下子便落到了肩窝里。

  原来是一个骷髅术士在旁施法偷袭,暴风甲咒虽能抵御强大的兵器,但对法
术却没有丝毫防御能力。

  小玄闷哼一声,只觉伤处灼辣入骨,不禁大怒,飞身掠去,一轮暴击将那骷
髅术士鞭成火团,忽感肩膀至胸口处肌肉紧紧收缩牵扯,显然是骷髅的邪法作祟,
心中暗惊,忙运真气化解,这时又瞥见远处有队骷髅戟兵急奔过来,不敢再恋战,
拔身纵出战圈,疾掠到洞厅边,胡乱捡了个门就冲进去。

  骷髅士兵蜂拥追去,转眼间,洞厅中只剩下十几个惊魂未定的骷髅术士。

  就在这时,异变又再猝起,一道蓝影不知从哪暴掠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
势击倒了十来个骷髅术士。

  这些骷髅术士已达一定修为,具备了低等骷髅没有的七情六欲,余下几个惊
慌四蹿,却给现出本形的飞萝全部截住,雷火发处,轻松解决。

  蓝影停住,现出一个通体湛蓝的魁梧巨人来,正是飞萝召唤出来的昆仑神奴。

  飞萝游目四周,确定厅中再无阻碍,这才将宠奴收起,快步走到镶嵌洞顶的
巨圆石下,运提真气冉冉飞升,到达离石面丈余之距方才凌空停住,罗袖扬处,
一缕柔风般的气劲从双掌递出,绵绵不断拂向巨石。

  此风无声无息,看似十分缓弱柔和,实则能移山倒海穿金透铁,更能从物事
内侵消腐化,堪比天劫罡岚,正是小四象诀中的风象绝顶神通——天劫。

           ************

  小玄拼力狂奔,有了飞萝加持的电闪术相助,速度果然比平日快了近倍,渐
渐将骷髅追兵拉开抛下。

  出了血池大厅,别处几无骷髅巡逻把守,显然是给调去攻打泽阳城了。

  他边奔边望,虽已摆脱了追兵,但却始终找不到出口,焦灼思道:「这一带
好像没有到过呀,莫非是越闯越深了……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到了一处三岔路口,小玄不敢再随意乱奔,见前面的岔道一大二小,心忖道:
「魔秽数量极多,又有巨大魔物,出口定然非小。」想到此处,遂选了最大的甬
道进去。

  他继续奔寻,转过几转,猛见前边有个洞开的极巨大门,心中一喜:「玉皇
大帝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莫非这里就是出口?」

  小玄大步流星一头急纵进去,孰知身子倏地下坠,心中吃惊,未回过神脚已
触地,然而地面竟是陡的,他收势不住,又再朝前冲奔了十余步方才止住,抬头
一望,登时目瞪口呆面无人色。

  原来,他掉进了一个漏斗形的极巨坑中,坑沿四周筑有十余座高台,而在每
座高台上边赫然立着数名手持法器的骷髅术士,粗扫一眼,就知多达百名上下。

  「我的天!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骷髅哇?」小玄冷汗直冒,心中叫苦不迭。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他听到背后似有什么奇异声响,转过头去,就瞧见了
一条曲盘成团的卧龙,一条大得惊人的巨龙,一条通体血色的骨龙,正是骷髅老
祖的可怖坐驾——骷髅龙御!

  要命的是,他还跟这条龙近在咫尺。

           ************

  一落城上,二十余个骷髅挠钩手立朝四下挥扫长近两丈的尖利挠钩,撕开大
片空隙,骷髅射手则匿于近百个骷髅刀斧手的中间,不断将沾之不熄的地狱火射
向周围守军。

  「上上上!把它们统统宰了!」有军官大声吼喝,指挥将士奋力夺取失陷地
段。

  虎头军乃日月皇朝赫赫有名的正牌精锐,类属重步兵编制,为威慑天下的风、
火、雷、电、龙、凤、虎、豹八营之一,所持的制式虎头盾既厚又重,且于盾缘
缀有伤筋挫骨的钝钉,可格可砸攻守兼备,可是此刻却为骷髅的长长挠钩与一触
即溅的地狱火所克制,不但无法冲近厮杀,反给扯得阵势凌乱。

  这时,地狱魔塔上的骷髅术士舞动法器,操控巨臂雷霆横扫,一下子便将数
十名虎头将士抹成肉酱,四溅的血沫与脏器叫人惨不忍睹。

  「放!」方少麟怒喝,他身旁的开山神弩蓦地再发霹雳,这一次,用宝瓶竹
打造的巨矢终于在极近的距离下命中地狱魔塔头部,随着一声怖响,魔塔头部四
崩五裂,眼眶内的六名骷髅术士无一幸免,失去控制的巨大身躯顿时倾倒,重重
地瘫挂城头,掀砸起大片砖石尘土。

  「好啊!太好了!」不远处的小婉欢呼雀跃,「终于干掉了一只!」

  攻上城头的骷髅发现了最大的威胁,一队面目狰狞的骷髅刀斧手冲开溃乱的
守军,朝方少麟处的开山神弩杀奔过来。

  望着地狱魔塔倒下,方少麟面复沉静,他冷冷地盯着猛冲过来的骷髅,不慌
不忙地举起手臂,打了个奇怪的手势。

  从侧后突地奔上一队之前未动过的虎头将士,个个身材彪悍,盔扎红巾,左
手持虎头军的制式虎头盾,右手却非持刀,而是换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狼牙大棒,
一圈又一圈地紧紧围聚到他身旁。

  方少麟手中忽然多了一道符,口中念念有词,猛一片耀眼白光从他手上爆射
而出,映射到紧挤周围的那四、五十名红巾虎头军身上。

  白光一闪即逝,但那些虎头军的身上却亮起了迷蒙白光,不可思议地持续了
数息之后方才暗淡下去。

  就在此刻,这群虎头军已悄悄的起了变化,他们的躯体在微微激颤,肌肉膨
胀般高高坟起,裸露的臂上鼓起了条条蚯蚓似的血管,全都在抖动着战颤着,然
而每个人的眼中却多了一种与身体的表现不太相衬的冷酷。

  他们本就是从虎头军里百里挑一的骁勇精锐,经过奇符妙术的沐浴,更变成
了战无不胜的虎狼战士。

  方少麟轻轻地挥了下臂。

  这群虎头军顿时如狼似虎地扑了出去,迎向杀奔过来骷髅刀斧手,竟是出手
如电狠恶异常,盾砸棒挥记记尽照骷髅最弱地部位——脊椎攻去,顷刻便击垮了
这队骷髅刀斧手,他们余勇未尽,继朝余下的骷髅冲去,势如破竹地撞溃了由二
十几个骷髅挠钩手组成的防御圈,将核心处的骷髅射手砸得碎骨乱飞。

  周围守军见状,立时大感鼓舞,个个奋勇掩上,终于齐心协力将第一股登上
城头的邪秽全部消灭,夺回了失陷地段。

  虽然局面仍然危急,但毕竟是第一次在局部取得胜利,城头上的守军一阵欢
呼,士气恢复了不少。

  不远处的逍遥峰众姝也皆瞧得暗暗喝彩。

  「这群士兵怎么这等厉害?骷髅邪秽跟本不是对手啊。」小婉奇道。

  「是符厉害。」李梦棠道:「我听闻十一师叔炼有一套非常适合战场上使用
的符,名曰『武候』,可以大幅提升周围将士的力量、防御、速度甚至士气等能
力,范围大小不一,小的仅有数尺,大的则可覆及方圆百余丈。从少麟适才祭放
的那道符所覆及的范围及产生的威力看,应是武侯符中的小将军符。」

  「竟有这样的符!十一师叔真是了不起哟。」小婉由衷赞叹。

  「那边好像不妙!」旁边的雪涵忽道,她面朝城池的另一个方向,原来向西
百余丈处又有一座地狱魔塔撞上了城墙,扬起大片尘土。

  「你去帮忙。」崔采婷对她道,并一语指出地狱魔塔的要害,「先打掉眼眶
里那几个邪秽。」

  「嗯。」雪涵应了一声,飞身纵起,蓦地化作一抹金光疾掠向危急处。

  「大师姐的金光纵就是厉害呀……」小婉一脸羡慕道。

  一直魂不守舍的水若突指着某处惊呼:「那……那边!快瞧那边!」众人转
首望去,只见东西漫空飞来上百只会飞的骷髅,个个身披银甲怀抱机弩,展着骨
翼斜斜掠向城头。

  那段城头的守军何曾见过这样的妖魔,登时引起一片慌乱,虽然有人用箭矢
朝空射击,但虎头军编制乃属重步兵型,远程攻击力量委实弱得可怜,稀稀落落
的箭矢不但无法阻遏敌人,反给一阵从天而降的强劲箭雨压制住了。

  空中的骨翼骷髅用机弩连珠般射击,偶给底下射上来的箭矢射中,只要不是
命中头部或脊椎等有限的几个要害,几乎就跟搔痒一般根本无碍。

  「这些邪秽我们遇见过的,在小岛上那次,大殿就是给它们最先攻破的!」

  摘霞有些惊慌地叫道。

  「这些怪物的护甲好火力强,且又居高临下灵活异常,看来守军难以抵挡得
住哩,我们快去帮他们吧?」小婉紧张道。

  话刚说完,便见一员骨翼魔将悍然掠下,狂舞着条银光灿烂的骷髅头飞锤,
几下便将布防在那段城头的一辆开山神弩砸得稀巴烂。

  十几名虎头将士在军官的喝斥中奋勇扑去,结果却给空中的骨翼骷髅割麦子
般全部射倒,其中一个赫给劲矢紧紧地钉挂在弩车之上,四肢止不住地抽搐了好
一会方才断气。

  水若同摘霞一齐急低下头,恶心得差点就要呕吐出来。

  「过去吧。」崔采婷叹道,正要率领众徒过去,却见方少麟面色铁青地急奔
了过来,朝她叩首拜道:「刚刚得到报告,城北山岭有大批魔秽突袭,烦请师伯
过去看看。」

  城北山岭正是翠华庐所在之处,泽阳城唯一没有城墙保护的地段。

  「那边你没布防么?」小婉吸了口凉气,心想方少麟不大可能犯这么低级的
错误。

  「有,在那段我布置了八百虎头军与荡魔堡的三百伏魔手,可是仍然抵挡不
住。」方少麟答。

  「那边也有骷髅巨怪么?」李梦棠问。

  「据报有两只,而且还有我们在大泽边上遭遇过的骷髅蜘蛛。」方少麟道。

  「啊!」听见「骷髅蜘蛛」四字,水若惊得失声低呼。

  「若是那边给突破可不得了啊。」李梦棠满脸凝重道。

  「所以弟子不得不厚颜来求师伯援手。」方少麟颔首道。

  「这边你行么?」崔采婷望着他道。

  「眼下还顶得住!」方少麟应,目光从众姝间穿过,冷冷地盯着满空肆虐的
骨翼骷髅群。

  崔采婷点点头,道:「我们走。」遂率众徒朝城北掠去。

  「小心。」方小麟忽然低低地吐了一句。

  小婉心头蓦跳,抬眼瞧去,见他正凝目望着自己,不觉双颊生晕,赶忙转身
紧随师父身后。

  奔出老远,她才觉得自然了些,不觉间回头望了一眼,猛见方少麟所在之处
金芒大盛,紧接着一只庞然大物扑腾着金色的翅膀从城头徐徐升起,如狮似虎般
威武雄壮,惹得城上守军发出一阵震天欢呼。

  金翅飞蝎!是金翅飞蝎!形势一定急迫非常,方少麟终于祭出了珍稀无比的
金翅飞蝎符。

  小婉心中一阵莫名不安。

             第三回叛变的骨龙

  崔采婷率领众徒赶到城北山岭脚下,见山上妖气森森阴风惨惨,心中生凛,
道:「大家小心,上边妖秽极多,且一定有厉害角色。」

  「六师伯今早就在山上,不知他会不会出手相援?」李梦棠小心翼翼地问。

  易寻烟修为高绝,曾经诛伏地界七七四十九洞妖王,若是得他援手,局面将
大大不同。

  但崔采婷却只淡淡道:「莫要寄望他。」施展身法,率先朝山上掠去。

  众徒赶忙紧随跟上。

  方到半山腰,猛见一群浑身是血的皇朝士兵仓皇奔来,个个满面惊惧,仿佛
碰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物事,没命地朝山下逃去。

  李梦棠想问究竟,可是连呼数声也没能截住一个。

  众姝皆俱皱眉,只好继续朝上寻去。

  「二师姐,不……不知上边有什么东西?竟把他们吓成这样。」水若面色发
白地悄问。

  李梦棠朝她微微一笑,低声道:「别怕,你跟紧我就是。」

  水若心中稍定,紧紧地跟随在她身侧。

  在逍遥峰上时,这个柔温沉静且本领高强的二师姐,一直就是水若的撒娇对
象与保护神。

  沿途开始出现一具具尸体,看装束既有皇朝虎头军也有荡魔堡的伏魔手,许
多人身上似给什么锋利之物连衣带甲割划出长长的可怖伤口,拖肠溢脏,死状极
惨。

  「是给那些骷髅蜘蛛弄的,看来它们就在附近。」李梦棠沉声道,奔掠中从
法囊里取出了木母神弓。

  水若则早就亮出了兵器,正是贺天鹏送给她的辟邪冰焰刃,此刻紧张,握刀
的手指绷得节节青白。

  「咦,快瞧这里!」同崔采婷走在前面的小婉忽叫,众姝瞧去,原来在几株
大树间吊着数张巨网,在每张巨网的里边赫然兜着两、三只骷髅血蛛,伸出网外
的长腿不时抽搐,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

  「好像是陷魔网哩……」李梦棠道。

  就在这时,猛闻前面喊声大作,有人高呼:「网住了!网住了!大伙加把劲,
莫要给它逃了!」

  众姝急奔向前,钻从一片密林之中,只见林中有数十个劲装汉子来回跑动,
手里各持绳索,齐扯着一张奇异大网,其内网着个庞然巨物,正在疯狂地挣扎。

  「果然是荡魔堡的伏魔手!他们好像擒住了什么妖魔。」李梦棠道。

  「哗!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陷魔网吗?」夏小婉讶道,眼睛好奇地盯着那张大
网,只见网上粘贴着一道道法符,不时闪爆出眩目的电火。

  「嗯,这便是荡魔堡的大型神兵、曾经捉住妖将蒙白虎的陷魔网。」李梦棠
点头应道。

  给网住的不知是个什么魔物,看上去体形庞巨且力大无穷,挣扎间竟扯带得
几十个伏魔手脚步虚浮,它扭着蹦着,倏一下惊天动地地撞到旁边的树上,赫把
桶口粗的树干拦腰砸断。

  「大伙坚持住啊!好不容易才陷着这家伙的!」有人声嘶力竭地喝。

  「这王八蛋杀了好多人,我们拿它回去碎尸万段,再油炸了下酒!」有人则
赤红着眼咬牙切齿。

  突然间,一只形如钩、色如血的可怖长足从网眼中捅了出来,飞速戳割着网
丝,碰触着网上的法符,惹得电火一阵乱闪乱爆。

  水若瞧见,脸色白得更加透明,颤声道:「好……好像是也只骷髅蜘蛛哩,
怎么比别的大那么许多?」

  「兴许是它们的老大吧?」小婉应道,这时才从法囊里摸出土灵笛来,她对
昆虫之类的怪物倒不怎么害怕,脸上比水若镇定许多。

  这时又有一只长长赤足从网中捅出,没头没脑地朝四周乱戳乱刺。

  「小心,它好像要挣出来了!」有人大叫。

  「网!再给这家伙加张网!」有人大吼。

  「没有啦,这是最后一张!」有人面色铁青的应。

  「没事!没事!大家镇定,它越挣扎便死越得快!网上的法符很快就会把它
烧成焦灰的!」有个看似头目的伏魔手沉声呼喝,谁知话音方落,遽给毫无征兆
袭至的钩般长足当胸刺穿,高高地挑上了半空,一声未响便已气绝。

  众伏魔手大惊失色,有人当即撤手。

  「不好!」李梦棠轻喝,纱袖一挥,数条碗口粗的怪藤从草丛中疾蹿而出,
正是木遁系中的绝技——蟒藤术,但崔采婷比她更快,已手结法印电般掠出。

  蓦闻一声不似人类所发的低低咆哮,整张陷魔网已失去了控制,四周没有放
手的伏魔手顿给扯得一齐飞起,重重地摔跌出去。

  与此同时,数道赤影交错闪掠,登见血花飞溅,几个尚抛空中的伏魔手已给
拦腰斩断。

  「什么杂碎,竟敢伏击我血刃大将军耶!」伴随着无比刺耳的狞笑声,一个
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蛛的巨大身影从陷魔网中挣脱而出。

  李梦棠召出的几条怪藤倏尔断掉,崔采婷亦给数道夹着厉风的赤影盯上,电
光石火间几下交击,竟给逼退了两步。

           ************

  小玄差点没当场晕去,昏昏思道:「我怎就这么命苦哇!无端端便给人指责
是妖魔遗孽,这会又掉进龙的窝里!呜……四周还围着一大圈骷髅!」

  巨坑沿上的骷髅术士们皆吃一惊,上百双黑洞洞的眼眶齐锁住了这个不速之
客。

  尽管小玄身上披戴的是骷髅士兵的盔甲,可是在这么多高阶骷髅的注目下,
简直就跟没穿衣服般无所遁形。

  「哇!全部都是术士……」他看清楚了骷髅们的打扮,一颗心直往下沉:
「怎么全是骷髅术士?而且围成一圈?啊!敢情它们是在搞什么大型仪式?」

  骷髅术士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手中法器纷纷闪耀,显然是要除掉这个自投
罗网的倒霉家伙。

  小玄心知不好,已见形形色色的光亮铺天盖地朝自己飞来,急忙朝旁跃出,
刚刚纵开,原地便爆起蓬蓬诡丽焰火,仿佛无数烟花一齐绽放。

  「若给这么多术士轰着,怕是连牙齿都找不着了!」小玄面色铁青,心念急
转,猛地拔地纵起,沿陡坡朝上冲去,但奔没几步,便给一串急速射至的青焰逼
回坑中,接着或弧或直、或急或徐、或明或暗的各色光亮暴雨般倾泻下来。

  小玄在坑中东奔西蹿,若非有飞萝加持的电闪术相助,早就成了马蜂窝,真
个狼狈万分。

  短短数息间,他已汗流浃背,真气消耗颇剧,怎奈脚下片刻难停,就在这时,
前面倏地炸出大团碧烟,如魔鬼般迅速膨胀,张牙舞爪中磷光闪闪,显是某种恶
毒邪法,不及多想便朝后疾跃,飞退数步,猛地背后吃痛,却是撞在什么硬物之
上。

  想不到的是,一切突然静了下来,坑沿上的骷髅术士全都停止了攻击。

  小玄云里雾里,惊魂未定地转过身去,顿给唬得通体尽软,原来他撞在了血
骨巨龙的下巴上,骨龙只要张张口,就能把他像舔饭粒般弄进嘴里去。

  「天呐!」小玄斗志蓦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死后,不知师父师姐她们会不会偶尔想想我?水儿会不会永远记着我?

  呜,小婉怕是要哭死了……哎呀!夭夭怎么办?没有人放她出来,没有人给
她浇水……「他伤心欲绝地思着念着,眼泪都快掉了出来。

  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周围居然静悄悄的,唯余巨龙的均匀吐息声清晰可闻。

  小玄如待宰羔羊般乖乖等着,隔了好一会,仍然不见任何动静。

  「难道,这头恶龙在睡觉吗?」小玄慢慢睁开眼睛,朝骨龙那黑洞洞的眼眶
望去,见它们似乎正对着自己,心脏一阵剧烈狂跳。

  「到底怎么回事?」他急速思索:「嗯,上边那些骷髅半多是害怕不小心打
着这条恶龙,因此停止了攻击……但这恶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对我不理不睬?」

  骨龙仍然纹丝不动,小玄发现:它虽通体如血,可是色泽暗淡光彩尽失,远
不如当日所见那般殷红鲜活。

  他抬起头,见坑沿上的骷髅们俱紧紧地盯着坑底,有几个服饰与众不同的骷
髅术士则交头接耳似在商议什么,心中突地一动,猛然想起了上次的遭遇之战:
「敢情这条恶龙给飞萝师叔伤得极重,因此才动弹不得?而上边那些骷髅术士正
在施法为它医治?是了!是了!瞧这架势一定是哩!否则这么多术士围在这里做
什么?」

  思及此处,小玄心中定了稍许,只是仍然找不到什么脱困之法,心忖道:
「总不能这么僵持下去,时间一久,那些骷髅们定会想出办法来对付我哩……就
是奈何不了我,飞萝师叔一旦引入大泽之水,我也得跟浸老鼠似的给活活淹死!」

  他心焦如焚,呼吸渐急,忽然惊觉跟前的骨龙的吐息竟亦急促起来,不禁一
惊:「不知它是在做噩梦还是快要醒了?」

  突然间,小玄猛感胸腔温温热热地饱胀起来,身上亦似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在大量地散发,原本通体暗淡的骨龙竟然开始奇异地阵阵发亮,如血骨头耀出晕
朦朦的大片红光。

  这时怪事又生,他的眼睛明明睁着,脑海中却倏地闪现出一幕幕诡异且清晰
的画面来,赫是那日吞下无名怪珠时见过的情景:在熊熊的紫焰中,有一条玉色
巨龙正疯狂地、拼命地挣扎着,仰首若啸,状极痛苦,看上去凄惨无比……

  可是这一切,虽然有影有像,但却无声无息,如梦似幻。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幕画面的背景就是那条实实在在存在的血色骨龙,
依旧静静盘卧,与前边的诡景交替显现。

  「怎么回事?」小玄惊恐万分,给魇着般朝前边乱扫乱拨,然而所见的可怖
诡景始终挥之不去。

  这时,玉色巨龙挣扎渐止,在它的颔下的一团瑰丽且柔和的光亮忽然脱体飞
出,流星般逸向远方,眨眼无踪。

  小玄莫名其妙,猛见巨龙身上的鳞片与脊棘大片大片地燃烧焦融,过没多久,
巨龙的玉色皮肉亦在紫焰的包围中给焚化融掉,触目惊心地露出内里的根根晶莹
巨骨,在紫焰无情地燎灼炙烤下,晶莹巨骨开始渐渐变红变赤……

  小玄瞧得惊心动魄,忽然发现,给焚烧得骨骼尽裸的巨龙竟然在与背后的血
色骨龙诡异地徐徐重叠,就在纹丝不差地完全叠合的刹那,突闻一声震耳欲聋的
厉啸,眼前赤光大盛,只见叠二为一的血色骨龙冲天而起,拖着骷髅车差点撞到
数十丈高的洞顶上去。

  这景象震撼之极,小玄瞠目结舌,望着满空盘旋飞舞狰狞欲噬的骨龙半天没
反应过来。

  坑沿四周的骷髅们也似乎全给镇住,个个木头般立于原地仰首呆望。

  「怎会这样的?敢情是哪里出了差错么?」小玄百思不解,他迷惘地瞧瞧坑
顶那些看似手足无措的骷髅们,心中忽想:「要是这头恶龙突然发起疯来,把坑
上的骷髅全都吓跑就好了……」

  此念方起,猛见顶上的血色骨龙呼啸而下,竟然张牙舞爪朝坑沿的骷髅们俯
冲过去,洪流般撞飞了十几个骷髅术士。

  小玄张大了嘴巴,又见骨龙巨躯一甩,万钧巨尾来了个大横摆,顿将另一边
的七、八个骷髅术士扫到了墙壁之上,撞得如腐破碎。

  直至这时,余下的骷髅方才意识到了眼前的极度危险,纷纷调头四散逃蹿。

  但血色骨龙仍然不依不饶,一弹一纵,就将数个已逃到十几丈外的骷髅术士
撕得粉碎。

  「好好好!这头龙可帮了我的大忙了!」小玄惊喜非常,当下急施陆地腾飞
术朝上纵掠,巨坑的四壁虽然陡峭,但还难不住他,数息间已上到坑沿,一跃而
出。

  他举目四望,方才知道此处是个大得难以形容的山洞,洞顶及边沿俱是十分
昏暗模糊,显然高远之极。

  这时洞中除了四散的破碎骨骸,再无一个能动的骷髅,那条巨龙此际也不知
去向,小玄心中连呼侥幸,急迈开步朝大门飞奔过去。

  「在这里耽搁了好些时间哩,师叔怕是快引下大泽之水了!」想到这,他不
禁一阵紧张,奔到大门前正要出去,突有一阵大风迎面刮来,不但托得身势顿滞,
还将他推退了数步,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脑袋从大门伸了来,尖吻突额,裸骨如血,
不是适才的骷髅骨龙是啥。

  「天呐!这头恶龙怎么转回来了……」小玄面如死灰地朝后退去,心中再度
绝望:「今日,我崔小玄终究还是命丧于此……」

  长达数十丈的骷髅血龙浮空游入,有些奇怪的是,它并没像先前那样起落如
暴纵掠若虹,只用一对空洞洞的眼眶对着小玄,巨首缓缓逼近。

  小玄不住后退,惊慌中突给什么绊着,一屁股跌坐地上,眼见骨龙的巨首就
到跟前,倏地意志尽溃,失声大叫道:「别过来!」

  骷髅血龙居然随声而止,凝在半空微微浮动,奇怪的是,它那周身血骨此刻
竟多了一种绝不该有的光泽,柔和如玉莹莹流动。

  「这龙的色泽怎么有点变了?」小玄呆了一呆,继又思道:「它怎么会听我
的话?不可能不可能!多半是巧合哩……」

  骷髅血龙沉沉吐息,两只深不见底的洞黑眼眶似在耐人寻味地打量着他。

  「你退后……能不能往后边退一点点?」小玄怯怯地试探道。

  骷髅血龙竟然朝后游退,只是巨首仍然朝对着他。

  小玄目瞪口呆,半天没明白过来,心道:「这头龙今天怎么这样听话?它可
骷髅老妖的魔宠呀!」

  他愣愣地与骷髅血龙僵持着,彼此对望间,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奇
异感觉来,仿佛眼前的庞然大物似有什么在跟自己悄相呼应息息相关。

  小玄凝神思忖,目光不知不觉移落在骨龙的颔下,记得那里曾经有颗像是骊
珠的血色巨珠,因当日给飞萝用紫犀钗毁去,如今只余一个深深的洼陷,猛然间
想起自己吞过一颗也疑似骊珠的珠子的经历来,再思及吞下珠子时与先前出现的
相同诡景,心中一阵惊疑:「难道……我吞下的那颗珠子与这条龙有什么关系吗?」

  这一惊觉,顿有许多模糊的东西浮上心头,但任他冥思苦想,始终就是猜不
出堪不破。

  这样干耗下去毕竟不是办法,小玄决定再试一试,朝龙毕恭毕敬道:「大神,
您……您能不能离开这里?请您离开这里好么?」

  骷髅血龙果然调头,即朝大门浮游过去。

  小玄张嘴瞧着,至此终能完全否定「此乃巧合」的判断,眼见骨龙就要游出
门去,忙大声高唤,「回来!大神请回来!」

  骷髅血龙应声而回,乖乖地浮停在他跟前。

  「大神,您能不能带我出去?请您带我离开这里好么?」小玄涎着脸得寸进
尺。

  骷髅血龙盘身摆尾,将系于腰尾之间的骷髅战车稳稳地抛放在他的跟前。

  小玄赶紧爬上,方才坐下,骷髅骨龙便展躯旋起,载着他朝大门飞去。

  「到底怎么回事?」骷髅车上的小玄惊喜欲狂,自作聪明地想道:「骷髅老
妖说这龙以前是条仙龙,是焚虚散人留在大泽的禁制之枢、镇邪之灵,后来不知
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才给他魔化为奴的,敢情今日终于幡然醒悟,不再助纣为虐
了!是啦是啦,必是如此哩!」

  骷髅骨龙出了大门,载着小玄飞速前进,它身躯十分长巨,但却灵巧得不可
思议,在堪容通过的甬道中穿行自如,丝毫不见磕碰迟滞。

  小玄笑得合不拢嘴,继又思道:「可是它糊涂了这么久,怎么直至今日方才
突然悔改?嗯……想来定是遇见了我崔小圣爷,为吾之王者之气与伟大人格折服
感化了!」

  他正自我陶醉,猛见转角处闪出十来个骷髅术士,显然是有备而伏,纷纷舞
动法器,登见无数道黑气激射过来,填满了整条甬道。

  小玄心中一惊,已见骨龙迎头而上,顶着各种魔法邪术的攻击冲了过去。

  只闻「嗤嗤」密响,骷髅术士的邪恶攻击全都打在了骷髅龙的血骨之上,爆
起团团秽烟及片片诡彩,但骨龙居然毫发无损,狰狞巨首瞬间冲至,立将骷髅们
撞得纷纷飞起破裂,随后而至巨大的骨躯左右甩摆,将四散的碎骸无情地犁入甬
道四壁。

  「太恐怖了!太厉害了!」小玄吸着凉气喃喃自语,瞥见有两个躲过一劫的
骷髅术士逃向远处,正想叫:「追上它们!」谁知心念方生,骷髅骨龙竟已调头
追去。

  小玄一怔,旋即想起先前盼望它吓走坑上的骷髅时,这条龙便发威起来,心
头怦怦乱跳:「难道这条龙能知道我心里边在想什么?」见前边又有岔道,心中
便试着思道:「往左边第一条!」

  骷髅骨龙果真放弃了对那两个骷髅术士的追击,巨躯一摆,乖乖地飞入了左
边第一条甬道。

  小玄又惊又喜:「天呐,这等神奇!这龙不但肯听我的话,且还知道我心里
在想什么!」当下连续试验,骷髅骨龙竟似与他心意相通,上下左右徐急直拐,
全随他心中之念呼应而动。

  「这头魔龙本是骷髅老妖的座驾,如今却归我小圣爷爷了!」突得天降横财,
小玄兴奋无比,忽然望右边的岔口有队骷髅戟兵奔跑而过,猛然认出这里好像离
血池所在的大厅不远,不禁担心起飞萝来,心中遂喝:「追上它们,杀无赦!」

  心念生处,骷髅骨龙即来了个流畅的大回旋,风驰电掣地追了过去。

           ************

  血池大厅内,半空之中,飞萝正恒运真气,以小四象诀的绝顶神通——天劫
破坏镶嵌洞顶的法术机关巨圆石。约莫盏茶光景,突见巨圆石微微一震,暴出沉
闷巨响,四周碎屑纷下,心知已收成效,于是继续发功加紧施为。

  就在这时,飞萝猛感环跳至会阴间一下刺痛,似有什么东西悄蹿了出来,如
电流般四下侵袭,旋即明白这是先前给雷将击伤时侵入的怪异雷力,心中大惊:
「适才明明驱干净了,怎么这里还残藏着一股!」

  她此际正施大法,自是无从运功抵御,心中一阵犹豫,不知是否就此罢手,
但见巨圆石又震一下,震动程度比先前更加剧烈,遂紧咬银牙,强自坚持。

  孰知那股雷力悍诡之极,在体内越来越活跃,数息间便袭得她满腹酸麻真气
紊乱。

  飞萝香汗淋漓,强御真气间倏感腹内某处痛如刀割,心知雷力侵入极深,经
脉元气皆已大损,心中又惊又恼,但此际成功在即,哪里顾得了这个,只求能快
快破去眼前这个事关重大的法术机关。

  巨圆石震动得愈来愈频繁,周围有大块大块的碎石屑脱落坠下,突闻「豁喇」
怖响,镂刻满符篆的石面现出一条深深的、长长的裂缝,被天劫之力腐化的内腹
如粉扬出,已是摇摇将坠。

  忽然间,巨圆石的表面生出一阵水纹样的波动,令得镂刻其上的符篆图案诡
异地扭曲起来,不知从哪弥漫出大团灰朦浊气,纠缠着不住滚涌推挤……

  是护守者!光从感应到的波动灵力,就能知道是个异样强大的精怪,飞萝花
容骤白,立即毫不犹豫地收功撤法,因为一时回气太急,气血涌处,差点就呕出
血来。

  但天劫乃是大法,撤去谈何容易,就这呼吸间,灰朦浊气已迅速地凝聚成形,
赫是一个巨大无比的人形怪物,倏地长身暴起,一头就撞在正于半空的飞萝身上。

  这一撞雷霆万钧,飞萝登如断线风筝般跌飞出去,血沫止不住地从鼻口中滚
涌而出,在失去知觉前的瞬间,还绝望地掠见一条通体如血的骷髅骨龙张牙舞爪
地飞进大厅……

              第四回水淹魔窟

  小玄驾御着骷髅骨龙追上那队骷髅戟兵,顷刻之间全部解决,心中好不痛快,
猛然望见血池大厅就在前面,遂驾骨龙过去,谁知方进大门,就瞧见了惊心动魄
的一幕:飞萝给一个巨大的怪物撞着,整个人在空中飞掠过长长的距离,然后软
绵绵地朝下坠落。

  小玄大惊,心念闪处,骷髅骨龙已载着他疾飞过去,眨眼便到了飞萝跟前,
他探身急捞,于千钧一发间接抱住了凌空坠落的美人。

  「师叔!师叔!」小玄连声叫唤,却见飞萝不闻不应瘫软如泥,鼻口间犹有
鲜血涌冒出来,急忙提运真气,抵住她的丹田缓缓输入。

  骷髅骨龙一声吟啸,示威般在空中高高地仰起了头。

  小玄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骷髅状精怪倒垂着挂在巨圆石的石面上,正
恶狠狠地盯着这边。

  「王八蛋!竟敢伤我师叔,圣爷爷跟你没完!」小玄心中圭怒,但眼下无暇
理会,继续埋头为美人疗伤。

  骷髅骨龙没有得到指示,只于空中朝那怪物张牙舞爪施威对峙,而那怪物亦
挥拳舞臂低低咆哮,毫无畏怯之状。

  两个精怪僵持了片刻,倒是那巨圆石的怪物忍耐不住,倏地从高空跃落,登
时暴出惊天巨响,震得整个大厅一下剧晃。

  小玄一惊,再次望去,这回瞧得清楚,只见那怪高近五丈,通体青灰,洞目
裸骨,状若骷髅,但那一身骨头却是凹凹凸凸,犹如乱石砌就,心中一动:「若
是加上火焰,倒与我的无敌大将军有些相似哩,莫非……」

  那怪物倒有胆色,竟然迈开粗巨如柱的大腿,一步步朝凌空悬浮的骷髅骨龙
逼近过来,虽然缓慢,但却有着山一般的沉重压迫感。

  这时,小玄瞧见它的胸前镂刻有一道大符,边际模糊,图案古拙单调,似属
奇门遁甲中的「九地」之类,心中越发肯定:「『九地』性属坚牢、固守,常为
土遁系御甲术之辅助,看来这怪物多半是个土遁系的精怪!」

  果不其然,原来这怪物虽然貌似骷髅,其实却是土遁系的精怪,不过并非寻
常的土精、石精,乃是那十分罕见的天然石精之王,成灵前已汲受了千万年的天
真地秀日精月华,成灵后又经骷髅老祖秘法魔化,专门用来守护汲取大泽能量的
法术机关。

  小玄见它越逼越近,只好暂时停止为飞萝输送真气,心中愈怒:「这王八蛋
不知死活,竟敢来挑战镇邪之灵耶!」遂朝骷髅骨龙大喝:「把这该死的蠢物给
我拆了!」

  骨龙应声而动,流瀑般从空中游掠而下,挥舞着如钩锋锐的利爪直扑石怪,
尚隔数丈,劲烈而阴诡的气流已破空袭至,登在石怪胸腹上划出数道长长的豁口
来。

  石怪只是晃了一晃,便奔雷般直撞了过来。

  「这家伙的防御好强!」小玄想起大师姐用阿金盾所发的强大护罩给这骨龙
凌空一抓,便即破裂的情景,心中吃惊,眨眼间,两只庞然巨物已交错一起,顿
时暴出下下可怖巨响,而带出的劲风,竟令四周鸣起道道厉啸,真个气势磅礴惊
天动地。

  骷髅车中的小玄给震荡得五脏似移,生怕重伤的飞萝承受不住,东倒西歪中
一手紧抓前边骨轼,一臂将其搂入怀里护住,忙乱中还抽空从如意囊中取了两颗
本门的疗伤丹药塞入她的口内。

  数息间,战况已见惨烈,骷髅骨龙竟给击得数处骨头现出裂缝,而那石怪却
是浑身豁口,碎屑乱崩,但是两者皆俱强悍异常,丝毫不见受创缓滞,反而打斗
得更加疯狂激烈。

  小玄心中越来越惊,要知这骷髅骨龙原乃万年青龙所化之骊龙,更为聚窟洲
仙真焚虚散人留在大泽的禁制之枢、镇邪之灵,自是强大无匹,虽说曾经毁灭过,
但肯定又经骷髅老祖重新炼造魔化,实力就算没有提升,至少也不会减弱,想不
到竟似奈何不了区区一个石精。

  虽然五行之中,土遁系精怪最以力量及防御见长,抗击能力之强是其他四系
精怪无法比拟的,但现在面对的可是一条非同寻常的龙!一条可谓仙魔合体的骊
龙啊!小玄毫不怀疑,自己花了数月时间及无数心血打造的无敌大将军就是在此,
恐怕也捱不住这条强大骨龙的几下攻击。

  就在这时,石怪胸前的法符突然亮起,从它身上猛然暴发出一股强劲无比的
吸引之力,立扯着骨龙连骷髅车中的小玄及飞萝一齐飞了过去……

  「这是什么邪法?」小玄大惊,猛然想起飞萝在小岛上恢复的那个唤作「大
地之缚」的神秘的禁制来:「坏啦!难道这怪物也有那种神奇能力!」

  石怪展开巨柱般的双臂,气吞山河地朝内一抱,无情地箍住了骷髅骨龙,小
玄即时听见一阵可怖的骨头碎裂之声,万幸的是骷髅车吊落在石怪的腹部,方才
没给抱着,否则他同飞萝此刻怕是已成齑粉。

  「呜……刚刚才得到的宝贝就这么完蛋了吗?」小玄面色灰白,一阵心如刀
绞。

  出乎意料的是,似遭重创的骨龙竟然倏仰起首,朝着紧箍自己的巨臂喷出一
大股浓浓稠稠的如血吐息,旋即凶悍无比地一口咬落,啃碎了大块已变成了粉色
的石块来,此后接连重复,数息间便将石怪的两条巨臂咬得东缺一块西少一块,
触目惊心。

  小玄瞠目结舌,惊心动魄地思道:「这怪物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差劲了?莫非
这龙的吐息有腐蚀之效哩,好好好!差点小看它了!不愧是万年骊龙!不愧是镇
邪之灵!给我喷!给我咬!狠狠地咬!咬死这偷袭我师叔的乌龟王八蛋!」石怪
昂首一声咆哮,胸前镂刻的法符再度亮起,双臂万钧力发狠狠收束,箍绞得骨龙
又响起一阵骨头碎裂之声。

  而骨龙则依然拼命地重复吐息——撕咬,真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就看哪个
支撑不住先倒下去。

  「我得帮帮它!」小玄心念急转,此时骷髅车正吊在石怪的腹部,目光很快
就落到它的胸口,倏地灵光闪过,疾提离火真气,长身甩出八爪炎龙鞭,朝那不
时发亮的法符就是重重一抽。

  登见石怪通体剧震,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厉吼,紧箍的双臂亦似松了一下,
即给骨龙挣出一截身躯来。

  小玄又惊又喜,忖道:「敢情这里就是它的要害了!」心中振奋,顾不得脚
下不稳,一阵暴风骤雨地狂鞭,皆尽狠狠地抽击在石怪的胸口之上,将法符砸得
七零八落碎不成形。

  石怪全力箍锁疯狂挣摆的骷髅骨龙,根本无从应付底下的小玄,忽地身子一
晃,两臂倏松,立给骷髅骨龙完全挣脱。

  骨龙凌空一旋,瞬间反盘住了石怪,带得它那巨大身躯一个原地旋转,巨钩
般的骨爪挥过,竟将一条如柱的石臂撕扯了下来。

  石怪发出一声大吼,声音却已弱去不少,脚下蹒跚起来,显然已遭重创。

  「它快不行了!」小玄欢声高呼:「加油干掉它!」

  骷髅骨龙探首一噬,赫把石怪五官模糊的面部咬出了个骇人的大洞,紧接利
爪扫去,摧枯拉朽地把石怪掀掉了半边脑袋。

  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石怪忽然变得不堪一击,在骨龙的恐怖攻击下顷刻土崩
瓦解。

  给邪法魔化过的骷髅骨龙的残忍面目此刻暴露无遗,明明已击溃了对手,但
它依旧不依不饶地继续疯狂施暴,将碎裂的石块掏扒得满天崩散。

  突然,从石怪的残躯当中飞起一团深乌色的不明物事,混在崩飞的碎石中朝
远方疾飞而去。

  「那是什么?」孰知却给小玄眼角掠见,他心中倏地一动:「二师姐说过,
类似龙之骊珠凤之还丹,修练成灵的五遁系精怪体内大多结有灵核,是绝佳的造
符炼宝材料,它们的一旦主体被毁,便会自行逃逸,莫非这个就是?」心念动处,
急御骨龙追去,长逾两丈的炎鞭龙一甩,卷住了那团深乌色物事。

  他抽鞭扯回,接住一瞧,原来是个柚子大小的乌色光球,入手温热,如水似
液般波动不止,这正是灵能充沛的表现,不禁大喜,只是心中牵挂美人,无暇仔
细观看,遂匆匆将其收入如意宝囊,转头去瞧飞萝。

  飞萝依旧昏迷不醒,颜如白纸血色尽失。

  小玄心中又疼又怜,掏出手帕轻轻揩去她嘴角的残血,束手无策下,只好继
续掌抵美人丹田输送真气,苦恼间想起李梦棠来:「要是二师姐在这里就好了!」

  顿又想到了崔采婷及其他几个师姐身上,这一刻真是无比的思念。

  半炷香后,小玄的真气有些不继,只好收功撤掌,见飞萝的吸呼匀缓了些许,
心方稍定,又瞧骨龙,见它身上先前给石怪击裂的那些骨头此刻赫已痊愈了许多,
伤得厉害处也只余数条淡痕,不禁惊喜:「这头龙果真神异,竟然有这么强大的
自愈能力!不知它到底还有多少奇妙神通?」

  他正在打算下一步该怎么办,突闻顶上传来数声沉闷异响,抬头望去,见洞
顶那缓缓转动的巨圆石似给卡着般下下震动,镂刻满符篆的石面出现了几条深长
裂缝,思忖道:「看来它已给师叔破坏了大半,此际妖秽已清,我何不趁机把它
彻底毁掉?让大泽之水将这魔窟变作龙宫!」

  主意一定,遂指着顶上的巨圆石,对骷髅骨龙道:「毁掉它!」

  骷髅骨龙闻示即起,载着他与飞萝直扑巨圆石,如钩利爪几下掏扒,便见巨
圆石如豆腐般四分五裂,接着传来一连串令人心惊胆跳的声响,大片泥沙如雨纷
落,蓦地地动山摇,水花现处,万均大泽之水已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快走!」小玄忙喝,念在言先,骷髅骨龙早就一个回旋,躲过了铺天盖地
的大水,眨眼便飞出了血池大厅。但大泽之水何等汹涌,很快便注满了大厅,接
着蜂拥奔挤入甬道,如魔鬼般从后边咆哮追来。

  「快快快!快跑!快到地面上去!」小玄不住急喝,他虽然早有准备,但仍
给这滔天水势唬得面青唇白。

  所幸骨龙不负重托,经过一段惊险万分的飞奔疾突,终于在整个地狱深渊淹
没前冲了出去,载着他与飞萝掠上高空。

  小玄惊魂未定从空中望落,看着不断从裂谷中滚冒而出的水花及块块塌陷的
地面,心中连呼侥幸:「若非有这头龙,就算能毁掉那个机关,恐怕此刻亦逃不
出来!」

  他怔怔地望了许久,忽从震撼中惊醒过来:「不知泽阳城现在怎样了?师父
师姐她们是否危险?」

  瞧瞧前边那蜿蜒浮空长达三十几丈的骷髅巨龙,心中倏地一动:「有这威力
无匹的大家伙做帮手,我何不赶回去助阵?到时还可把师叔交给二师姐去医治…

  嘿嘿,不知那些邪魔杂碎瞧见这条恶龙做了墙头草、窝里反时,脸上会是什
么一副表情?嗯,它们一个个面无皮肉,纵是吃惊也没办法有表情哩,最多吓得
屁滚尿流望风而逃吧!啊呵,它们无肠无肚,屁滚尿流也是不可能的……「

  小玄越想越是兴奋,正要动身,心中忽尔一惊:「可是这一回去,多半会给
六师伯撞见,万一让他捉去凤凰崖关上一辈子可就惨了……」他踌躇了半晌,脑
海中灵光突闪:「对了!我何不装扮一番,叫他认不出我来就成!」

  想到此处,当即动手实施,此时他身上披戴的是骷髅战士的盔甲,自是不用
更换,便从如意囊中取出七绝覆来,犹豫了片刻,终还是咬着牙毅然戴上,刹那
间身子如遭电击般一震,无数剧烈的诡异感觉蜂拥袭来,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
乃大有抵挡不住之感。

  「一戴上这鬼玩意就这么难受,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次无论如何都不能
碰了!」小玄低低地闷哼了一声,无意间目光落到软绵在骷髅车内的飞萝身上,
蓦地口干舌燥百脉贲张。

  这女人本就勾魂,此刻云鬓微乱美目迷离,曲蜷座间的娇躯柔若无骨线条毕
呈,因为昏迷,看上去就格外惹怜越发诱人,但最要命的依旧是那对惊人滚硕但
却无比耸翘的玉峰。

  「那么沉那么软的东西,人又东倒西歪的,为啥还能一直保持得那样挺拔呢
……」

  小玄昏昏沉沉地想,迷迷糊糊就伸出手去,直至指尖触及绸裳的刹那,方才
猛然惊醒:「该死该死!都啥时候了,我怎么还……还……该死该死!啊!定是
这张面具在作怪哩!上次救水若,我也是一戴上它就立刻想入非非了!」

  他狠狠地拍了下脸上的面具,硬生生把视线从美人身上扭开,呆望着空处大
口大口地喘气,心思眼角再不敢有丝毫往飞萝那边去。

  喘息了好一会,忽然想起八爪焰龙鞭也可能给人认出,便又去如意囊里摸出
不久前才得到的缚魄链与殛魂盾,只觉这两件兵器倒是十分趁手,遂将八爪炎龙
鞭收卷回臂上,待到全副武装完毕,各种异感亦变得越来越强烈,似兴奋,似烦
躁、似痛楚,似忿怒,似乎有什么就要涨裂躯体奔泻而出……

  「杂碎们!圣爷爷来啦!」小玄抑制不住地大吼一声,左手持盾,右手舞链,
真个骷髅小魔王般,驾御着血骨巨龙煞气腾腾地朝泽阳城杀奔而去。

           ************

  在滚滚血云蒸蔚下,所有的人与物都给染上了一层诡怖的殷赤,舍生忘死的
战斗愈趋激烈。

  骷髅大军潮涌不断,泽阳守军异样艰苦,万余名皇朝虎头军伤亡已逾三成。

  方少麟用符祭出的金翅飞蝎早已消失,但总算击退了上百个骨翼骷髅的进攻,
在接下的数波战斗中,他又一气祭出了八荒十异符中的四道,灵力与真气几近枯
竭。

  雪涵则在竭尽所能下,以阿金盾及令鬼神闻风丧胆的玄教上宝金霞降击溃了
一座地狱魔塔,退回到城上运功打坐,恢复灵力同真气。

  然而此时,骷髅大军尚余三座几乎完好及两座半残但尚具战斗志力的地狱魔
塔在肆虐着,不但撞毁了数段城墙,更将一批批狰狞可怖的骷髅战士输送上城头。

  形势已明显倾斜,泽阳城危在旦夕。

  「还有多少开山神弩?」方少麟问身旁的下属。

  「弩车只余三架,弩矢这边剩下七支,其它处不清楚,估计也没多少了!」

  将官大声回答。

  「适才西段派人来干什么?」方少麟继问,此刻他战袍破碎,腹际护甲微微
渗出血来,无人知晓他是何时受的伤,伤势有多重。

  「上官统领已阵亡,部队伤亡过半,因此叶副统领派人过来求援。」将官答
道。

  「城里的骚动又是怎么回事?」

  「有群骷髅邪秽从西段坍塌的缺口冲入城里,在西市一带大肆杀戮,季将军
动用了部分预备军赶去围剿。」

  方少麟默然不语,面上依旧沉着,但心里却一直在往下沉,以上种种情况都
不是最糟糕的,眼下最令他焦虑的是: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守军们身上所贴的守
神符的效用好像已在开始减退,小规模的溃逃不时发生,就连军官挥剑威吓也无
济于事。

  他乃仙家弟子,深知在地狱魔塔发出的强大威煞面前,一旦守神符的效力完
全消失,这些没有任何抵御威煞能力的将士就算不逃走,到时也会瘫痪在地。

  然而,眼前的战斗怎么都不像是会在短时间内结束的。

  「难道……泽阳城真的要毁灭了吗?」方小麟环扫战场,心头弥漫着浓浓的
悲哀。

  突然间,战场上怪音长鸣,一支队形十分严整的骷髅魔军开始缓缓朝城墙的
最大一个缺口进发。

  方少麟凝目望去,瞳孔蓦地收缩。

  这是一支由数百个双首重甲骷髅剑士为前锋,上千个骷髅戟兵为护翼,近百
个手持法器的骷髅术士为核心的恐怖构成。

  附近的两座地狱魔塔也在朝大缺口集中过来,后面跟随着成群的骷髅刀斧手。

  天空的血云如滚如沸,骷髅大军的致命一击到来了。

  「十异符只剩下四道了……」方少麟摸摸腰后的法囊,拼命鼓足自己的信心,
以此抵御敌人这波异常强大的进攻。

  他身后的一名将官踏步向前,低声问:「是否把城里的预备队调……」

  「不。」方少麟简洁明了地打断了他。

  这时,不远处打坐的雪涵站了起来,婷婷俏立在巍峨的城头,微散的青丝在
风中柔柔飘舞,面容恬静而坚毅。

  方少麟眼角掠见,心中忽然涌出一种说不清楚的感动,斗志冲霄而起。

  仿佛受到了感染,他身后的一众将士皆俱昂扬肃立,紧握兵刃静待厮杀。

               第五回血战

  惨烈绝伦的激战终于爆发,在两座威力无匹的地狱魔塔的强助下,数百个双
首重甲骷髅剑士洪流般冲入了城墙的大缺口,挥舞着令人胆寒的宽刃巨剑,疯狂
地收割一切阻挡者的生命。

  城内的皇朝虎头军则持着重盾舍生忘死地奋力堵截,虽然人人畏惧,但全都
知晓给这群邪魔攻陷城池会是怎样的下场,退无可退的绝境中,只有选择殊死的
搏斗。

  此时,跟随在双首重甲骷髅剑士后的骷髅术士群已进入了法术射程,开始纷
纷舞动手中的法器,蓦然间,千百道碗口粗细的邪恶黑气激射而出,登将封堵在
缺口处的虎头军掀飞了大半,骷髅剑士趁机潮水般涌入城内,大肆杀戮。

  战况无比震撼惨烈,两边城头上的守军无不目瞪口呆胆战心寒。

  方少麟目中发赤,朝挤在城头断裂边沿处观望的将士们沉喝道:「全部退开!」

  说着从法囊中拈出一道纹彩斑斓的法符,拱手捧祭低低念颂。

  断裂边沿处的将士立即依言退开,眼睛全都满怀希望地盯着他。

  他们早就听闻这个世袭大泽令乃是仙家弟子,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今日更从
他接二连三祭唤出的各种强大精怪中肯定了这一点,生死存亡的此刻,他与他的
神通就是他们的最后希望。

  殊不知这貌似无比强大的仙家弟子所仗的全是他师父留下的法符,用掉一道
便少一道。

  城头断裂边沿处突然红光大盛,一阵虚无的波动后,现出条猛兽的轮廓来,
随着红光凝聚,渐渐看出是头状若豹子的东西,但异样的是,身躯竟比寻常豹子
大了七、八倍,而且额上生有一角,股后扬甩着五尾,模样极是怪异凶猛。

  众将士不知是个什么东西,不远处的雪涵却认了出来,心中生凛:「莫非是
只猛狰?十一师叔真不简单,竟然能找到这种上古猛兽的炼符质材!」

  那头猛狰的身影迅速清晰,由虚幻变成了实体,只听它脚下咯喀作响,倏地
整个连同碎裂的砖泥石块一起从城头坠落下去。

  原来缺口附近的城墙已经非常脆弱,承受不住急剧增加的重量土崩瓦解了。

  旋闻一声大响,猛狰庞巨的身躯重重地摔砸在骷髅群中,登时压碎了数名骷
髅术士,它发怒般弹纵暴起,如入无人之境般疯狂地在骷髅群中咆哮肆虐。

  骷髅群一阵大乱,几个骷髅戟兵齐搠长戟,狠狠地刺中猛狰的身躯,然却发
现锐利的戟锋仅仅扎入近寸,错愕间给猛狰的巨爪一扫,拍得四下飞跌出去,又
有一个双首重甲骷髅剑士挤了过来,尚未挥剑,已给它整只扑到身上,张口咬掉
了一边脑袋,紧跟着给邪法强化过的血骨身架赫给压垮下去,响起一片骨折之声。

  已具备了恐惧的骷髅术士纷纷朝后逃退,阵势更见混乱,一时阻塞住了缺口,
已冲入城内的骷髅失去了支撑,立给士气稍振的皇朝守军奋勇包剿,顷刻覆没。

  猛狰在骷髅群中东奔西蹿,每一张口就能咬掉骷髅的半边身子,每一挥爪就
会拍碎骷髅的整个头颅,如同摧枯拉朽。

  缓过气的几名骷髅术士在远处舞动法器,朝它射出数道墨似的黑气,不知是
什么邪恶法术,立时在猛狰那似铜浇铁铸的身躯上腐蚀出坑坑洼洼的可怖伤口。

  谁知这下却惹来了灭顶之灾,猛狰暴吼一声,奔雷般纵掠过去,几下掏扒,
便将它们撕扯成了碎片,此后就专盯着身着黑袍的骷髅术士痛下辣手。

  形势似乎刚刚稍缓,城头上的开山神弩却忽然哑了,两座受到重创地狱魔塔
仍在蹒跚着朝缺口逼近,身上攀满的骷髅战士狰狞欲噬。

  「怎么回事?」方少麟转首厉斥,无需细想,仅从体型上判断,他用符祭唤
出来的猛狰就算再强悍,亦绝不会是地狱魔塔的对手。

  「弩矢没了,全部都用完了。」一名将官沙哑着声报。

  方少麟悄叹一声,摸摸腰后的法囊,半晌找不出有哪一道符能够抵御眼前的
地狱魔塔。

  两座高巨如塔的骷髅魔怪愈逼愈近,如同大山般压得城头上的每一人都喘不
过气来。

  就在这时,突见白裳飘舞,一条纤俏身影跃出了城头,纵到空中,身上倏地
光芒乍闪,化作一道金虹疾掠向高巨如塔的骷髅魔怪。

  许多人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方少麟却知是雪涵,心头既喜又忧,喜得是
之前她已证明了她的实力能够对付一座地狱魔塔,为自己接下了燃眉之急;忧的
是之前她已竭尽全力,眼下恐怕体力难支。

  施展金光纵的雪涵掠过长空,虹般贯入已逼至城墙边的一座地狱魔塔的左眼
眶中,罗袖扬处,一面径达丈许的巨大光盾从她挂在藕臂上的阿金盾暴幻而出,
几乎填满了整个眶室空间,两名骷髅术士尚未反应过来,便即身首异处,剩下的
一个骷髅术士急挥手里的骷髅法杖,一团如墨乌烟刚从杖头的骷髅头中滚出,但
见光盾由纵转横,已给剖作两半。

  雪涵一跃而出,方要纵入地狱魔塔的右边眼眶,却见数团乌烟交错着滚涌而
来,只好操转光盾格挡,这一阻滞,人已朝下坠去,飘落在地狱魔塔的胸际,攀
附了地狱魔塔一身的骷髅战士纷纷挥舞兵刃,咆哮怪嘶着疾蹿聚来。

  金光纵横,光盾的角度不住变幻,刹那将数个汹涌扑至的骷髅刀斧手拦腰削
断,在如潮掩的夹击中,在嶙峋崎岖的骨骼上,雪涵竟然如履平地,只见她面无
惧色的沉着应战,绰约身影乍起乍落,真个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杀得众骷髅人仰
马翻,纷纷从高达十几丈的地狱魔塔的身上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城头上一时万人仰望,无不为其惊才绝艳的风姿及身手心旷神怡。

  「这女子是谁?竟然有如此身手!」有人惊叹着问。

  赶来助阵的各路人马来自三山五岳,当中不乏见闻颇广之人,立时有人应,
「她那兵器好像是……阿金盾啊……莫非此姝便是天道阁诛魔大帅麾下、玄教白
首仙娘首徒、人称金霞仙子的雪涵?」

  雪涵奋力拼杀,所到之处密密麻麻的骷髅便如波浪遇舟尖般给破开,几无一
合之将,但因骷髅的数量委实太多,一时无法冲到地狱魔塔的右眼眶室,右眼眶
室中的三名骷髅术士趁机操御已失平衡的地狱魔塔朝前逼进。

  就在这时,第二座地狱魔塔已从另一个方向压到了城池跟前,巨大的骨臂从
空中砸落,又再把城墙轰开了一个缺口,附近的骷髅立如潮水般涌入。

  方少麟双目赤红,从法囊中又再摸出一道符来,咬紧牙根强提灵力。

  阿修罗王之刃!虽然这道符并非大荒十异中的一道,但它乃是摘星子留给他
的防身之符,据说能斩蛟诛龙,也许可以对付这个高巨若塔的骷髅魔怪吧?

  方少麟口中默默颂念,在众将士的期盼中,指间之符倏地消失不见,在他顶
上赫然现出了一把模糊不清的墨色巨刃,竟达五、六丈之长巨,入眼震撼之极。

  众将士精神一振,却见方少麟突尔身躯剧震,「哇」地一声喷吐出大口血来,
人亦一跤坐地,顶上那把正在渐渐清晰的巨刃一闪逝去。

  原来祭符所需的灵力并不多,但方少麟修为甚浅,之前又接二连三的祈祭上
阶强符,灵力已几乎消耗殆尽,这次情急之下再度强行提运,顿时气脉受损,即
将形成的阿修罗王之刃因而中断。

  周围将士急忙上前拥扶,见大人面色灰败口溢鲜血,皆尽晓得事情不好,但
他们除了面面相觑,谁都无法可施。

  猛闻数声暴吼传来,方少麟挣扎而起,推开众将士奔到缺口边朝底下望去,
见猛狰给一员手持双股巨叉、身形无比奇异的魔将紧紧缠住,正是在湖心小岛上
遭遇过的长骸将军,他领教过此魔的厉害,心头不禁一紧。

  但不妙的事情接踵而至,骷髅群中又闪出一员双头骷髅魔将,一边脑袋是骷
髅人首,另一边却是个骷髅虎头,手持巨刃全身重甲,却是也在湖心小岛上遇见
过的双首虎。

  方少麟面色更加难看,猛狰虽然凶猛,但在两大魔将的夹击之下,已显得有
些不支,身上频频挂彩,终被双首虎一剑砍成两段后消失无踪。

  两员魔将狞声狂笑,率领众骷髅再度涌入城中,如此一来,已有两个缺口的
城墙几乎失去了防御的作用。

  形势急转直下,泽阳守军无不一脸绝望,许多赶来助阵的三流九教人马已开
始各自逃散。

  失陷在即,方少麟朝天昂起了头,闭着眼半晌不语。

  「要不撤吧?东门似乎还未被围,眼下冲出去还来得及。」有名将官在他身
侧压低声道。

  方少麟却朝部下伸出了手,淡淡道:「棒来。」

  接过棒后,他缓缓将已是残破不堪的袍角扎入腰里,声调如常道:「撤离者
无罪,愿死者……随我来。」

  众将士肃然直立,纷纷整束盔甲更换新刃,赫无一个离开。

  方少麟大喝一声,飞般跃出城头,率部杀奔向冲入城内的骷髅。

  然而此刻,在地狱魔塔上厮杀的雪涵也遭遇了强敌,只见一员身束锁子银甲
背生骨翼的骷髅魔将凌空杀至,紧紧跟随着她的移动,挥舞着条骷髅头飞锤不时
甩砸,出手既刁又狠。

  雪涵心中面上依旧冷静如水,但心中却在暗暗焦急,因为她的灵力及真气已
近油尽灯枯,如果再无法立刻打开局面,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员会飞的魔将,正是骷髅老祖麾下几员得力大将之一的破空将军,在湖心
小岛上,他就是第一个攻入大殿的魔将,不但武技高强,而且狡猾异常,见雪涵
虽然孤陷重围,然而身手十分了得,于是并不靠近,只死死地紧盯跟随,企图稳
稳当当地将她逼入绝境。

  雪涵高踞地狱魔塔之上,眼角眺见城池已破,心愈若焚,就在此刻,胸口倏
地莫名一悸,心脏难以遏制地急速跳动起来。

  不单是她,战场上的泽阳守军甚至骷髅魔军似乎皆感受到了什么,竟然一时
忘记了厮杀,纷纷抬头朝上方望去。

  空中的血云似乎更加猩稠,有如血浆般不翻滚,某种混杂着邪恶、恐怖及某
些不明感受的诡异气息不断从云堆中涌泄而出。

  猛然间,无比强大的威煞铺天盖地般侵袭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一个巨大的
狰狞头颅从滚滚血云中钻了出来,紧接着一条长达三十余丈的巨大骨躯从云堆中
蜿蜒游出,噩梦般出现在每一个人的眼中。

  是龙!一条无鳞无棘、无肤无肉周身裸着血色骨头的骨龙!

  本就强大难敌的骷髅魔军居然还拥有这样一条魔龙!泽阳守军全都惊呆了,
仅存的一点斗志顷刻崩溃,城里的百姓更是惊骇欲绝,人人心头浮起末世之感。

  已是浑身染血的方少麟怔怔地望着天空,突感疲惫之极。

  其实,在此之前他并未彻底绝望,因为城里还藏留着一支数目达两千的虎头
军精锐预备队,但这一刻,心已完全凉透:「这条魔龙不是给飞萝师叔用紫犀钗
重创了么?骊珠被毁,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复元了?」

  地狱魔塔上的雪涵面如白纸,饶她素来处变不惊,此刻亦难以保持镇定。

  骷髅老祖到了!在这种情形下,真是令人心生绝望。

  「不知师父她们怎么样了?」雪涵忽对她们思念之极,眼见骨龙越飞越近,
一咬银牙,猛地朝纠缠不休的破空将军纵去,远远地飞离了地狱魔塔。

  这一下真是出乎意料,破空将军心中暗喜,急舞飞锤招架。

  两个瞬于空中激斗了十余合。

  雪涵的武技明显高出一筹,阿金盾又是玄教上兵,破空将军左肩倏给光盾削
中,一角肩胛骨连带着银鳞护肩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躯体。

  但破空将军并不惊慌,因为只要没被完全毁灭,像他这种亡灵生物的身躯是
可以重新修补的,重要的是此刻已将女孩远远地诱离了地狱魔塔。

  他一声怪笑,突地抛下雪涵,朝后疾飞而退。

  没了凭借,雪涵身子下沉,当即凌空结印,似在运提真气。

  破空将军立即反扑,狞笑道:「想要飞回去么?魔家送你一程吧!」正要甩
出飞锤,却见女孩朝自己冷笑了一下,皓腕扬处,骤见千百道金光自上方疾旋罩
落,只惊得魂飞魄散,方欲逃开,已给金光紧紧绞住,旋闻一片难听的割骨声响
起,骷髅骨躯段段分解。

  原来雪涵并非运提真气飞回地狱魔塔,而是在运御灵力祭放令无数鬼神闻风
丧胆的玄教上宝——金霞降。

  破空将军只发出了短短的哀嚎便彻底分解,雪涵一脚点在他的残骸之上,借
力飞回地狱魔塔,眼见就到,猛从地狱魔塔的右眼眶中喷射来数道滚滚黑烟,若
在平时,格挡或闪避自然不在话下,但此时她的真气及灵力皆已点滴不剩,只有
眼睁睁地硬生受下,落到地狱魔塔之上,忽感全身恶心乏力,一头就从离地十几
丈的高处栽了下去。

  如此绝境中,还有一条骷髅骨龙在张牙舞爪地朝这边飞来,急速下坠的雪涵
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劲烈的大风拂体而过,雪涵猛感腰背一紧,似乎给人接抱入怀,诧异睁眼,
赫见一个戴着额竖数角的墨色面具的人搂抱着自己,惊得赶忙推拒,谁知手上根
本没力,却哪里挣扎得开,伤势牵动,顿时溢出一口污血,意识随即模糊起来。

  「大师姐!你怎样了?」那人大声唤道。

  雪涵有气无力地呻吟,「放手……放开我……」

  「是我呀!」那人喊道。

  但雪涵已经渐陷昏迷,根本听不清楚他的话了。

  不用说,这戴面具之人正是刚刚从地狱深渊赶至的崔小玄,他驾御着莫名其
妙就对他唯命是从的骷髅骨龙一进入战场,就望见了从地狱魔塔上坠落的雪涵,
大惊之下急御骨龙飞来,在千钧一发之刻救下了她。

  「放……手……杀了……你……」雪涵犹在顽强挣扎,尽管此刻身子已无丝
许力气。

  「大师姐性子好烈……」不知是不是因为戴上了七邪覆,小玄心头扑通乱跳,
只得将她放躺在飞萝旁边,见她面上似有道道黑气时隐时现,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法异术,赶忙从如意囊里取了本门的疗伤丹药塞入她口里,接又俯下头去,唇贴
在她耳畔问:「师父她们在哪?」

  雪涵却已完全失去了知觉。

  小玄束手无策,心中万分焦急:「看来只有快快找到二师姐,才能为她们俩
医治!」环扫望去,见泽阳城南面城墙已破了两个大缺口,骷髅魔军正潮水般涌
入,形势危急万分,蓦地心生嗔怒,驾御骨龙朝一座骷髅魔塔冲去。

  驾御地狱魔塔的几个骷髅术士见是主子的坐驾,哪有料到会向它们发动袭击,
依旧驾御魔塔疯狂地虐待城墙,突见骷髅骨龙迎面直撞过来,皆惊得呆若木鸡,
刹那间魔塔头部已给撞中,轰天巨响中给掀掉了半边。

  「摧毁它!」小玄心念动处,旋见骷髅骨龙调头而回,绕着没了半边脑袋的
地狱魔塔盘旋数圈,吻爪齐舞痛加撕噬,瞬将地狱魔塔拆得七零八落。

  魔塔本就千疮百孔的庞巨身躯再也经受不住这么沉重的打击,终在一连串爆
响声中惊天动地地垮了下来,掀扬起的尘土沙石淹没了地面上的大群骷髅。

  这个剧变实在是太过突然与惊人,骷髅大军中除了不知惊恐的最低等的骷髅
戟兵及骷髅刀斧手,皆俱吓得四下逃开。

  骷髅战车上的小玄浑身激颤,自打进入战场,他就感觉到似有无数的看不见
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急速涌来,如潮似浪般渗透入他的身体,戴上七邪覆后的种种
奇异感觉随即成倍放大,在击垮地狱魔塔的一刹那,这种异感更是成十倍、成百
倍地急剧膨胀,令得他心跳如擂血液似沸,周身肌肉绷若痉挛,仿佛拥有了吞天
灭地的力量。

  他难耐地低吼一声,驾御骨龙朝另一座地狱魔塔飞掠过去。

  那座地狱魔塔眼眶内的几名骷髅术士惊慌失措,直至骷髅骨龙飞到跟前,方
才发现骷髅战车上的人并非它们的主子,但此刻为时已晚,只见骨龙巨吻一张,
大股如血吐息喷吐而出,魔塔给喷着的部位顿时腐蚀起来,攀附其上的骷髅亦纷
纷销融。

  骷髅骨龙一掠而过,硬极的骨躯赫将地狱魔塔的腐蚀部位刮带下大块来,小
玄曾跟地狱魔塔较量过,知晓它们的弱点,心念闪动,骨龙即朝天际飞去,在地
狱魔塔上方百余丈处来了个大倒旋,九天落瀑般俯冲掠下,直贯魔塔头顶。

  岂料这下猛烈颠倒,竟将骷髅车后座的双姝一齐抛甩而出,小玄在前边杀得
目赤心野,根本没有发觉,幸好飞萝惊醒过来,一臂勾住前轼,乱中掠见旁边兜
头栽落的雪涵,急忙飞手抄去,捉住了她的手腕。

  雪涵给她一拽,随即醒来,谁知睁眼就发现自己正头下脚上地从百余丈的高
空疾冲向大地,不禁惊呼一声,丽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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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威震大泽

  骷髅骨龙从百余丈的高空俯冲而下,雷霆万钧般重重撞击在地狱魔塔头顶上,
只闻一声可怖巨响,碎骨满天飞散,魔塔内部夹杂的大量污血脏器四下溅洒,如
瓢泼大雨般浇淋在地面的骷髅群上。

  骷髅战车系在骨龙的腰尾之间,距龙首尚有二十来丈,但仍给剧震波及,车
后座的飞萝伤势极重,此时真气及灵力几乎尽失,一下勾不住侧轼,连同给她拉
拽住的雪涵惊呼着从车中一齐跌滑出去。

  小玄听见惊呼,赶忙回首,正瞧见从旁滑过的双姝,急探出臂一把将飞萝拦
腰揽住,飞萝则乃死命地捉住已吊在车外的雪涵。

  骷髅骨龙朝旁飞出数十丈,凌空又是一个大回旋,调头重新冲向已是摇摇晃
晃地狱魔塔。

  小玄发力一扯,飞萝便给他搂入怀中,同时也将死死拉住的雪涵带回了车里。

  「你是谁?」飞萝问,一双美目诧讶无比地盯着他那戴着七邪覆的脸。

  「坐稳!抓紧车子!」小玄回头朝惊魂未定的雪涵大喝,身子一侧,把飞萝
的脸面密密地捂护在怀里。

  又是一声巨响,骷髅骨龙再次撞上了地狱魔塔,这次似更猛烈,骷髅战车给
震得荡上空中东颠西倒,飞萝还好,有小玄用身体夹护着,而后面的雪涵就只有
靠自个抓紧侧轼了,顿给震得气血翻腾差点又晕过去。

  「哈哈!第二座!干掉两座啦!」小玄一阵狂笑,只觉有什么东西排山倒海
般扑来,不由分说地涌入了自己的身体,令得他气力澎湃兴奋欲狂。

  双姝闻声抬头,就瞧见了正在缓缓倒下的地狱魔塔,心中皆尽震撼骇然。

  小玄兴极而啸,挥链指向地面最密的一群骷髅魔军,骨龙旋即俯冲掠下,先
是数口吐息,接着吻噬爪挥,杀得骷髅狼奔豕突乱作一团。

  直至此刻,骷髅魔军这才醒悟过来,这条主子的座驾非再是自己阵营中的一
员。逆着大群逃退的骷髅,从远处奔来大队尚未加入战斗的骷髅骑兵,排着整齐
的阵形挺枪朝骨龙冲锋。

  「来得好!」小玄厉喝,声音已嘶哑得近乎某种野兽,御转骷髅骨龙迎头杀
上,不知是不是因为七邪覆的魔力,他周身似有无穷的力量与如炽的杀欲亟待宣
泄。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呀……」飞萝同雪涵心中齐生疑讶,但做梦也想不到
这个身披骷髅战甲、头戴骷髅头盔、面覆邪恶面具、更乘御着骷髅老祖的座驾的
人会是崔小玄。

  骷髅骨龙委实强悍厉害,一下子就深深地楔入骷髅骑兵的阵型中,瞬间撞飞
了数十骑披铜罩铁的骷髅骑兵,而戳刺到它身上的一杆杆长枪却如面条般弯曲软
掉。

  骷髅战车上的小玄痛烈出手,缚魄链疾甩而出,骤见紫艳电光爆出,竟有柱
子般粗巨,威力赫比早先袭击他的那员雷将强大许多,刹那将七、八个骷髅骑兵
扫离了坐骑。

  飞萝立时认出他手中的链子与右臂持挂的盾牌来,心中更诧:「这链子和盾
怎么会落到此人手里?难道此人也是天庭的雷将?可是他又怎是这副邪魔装扮,
且又驾御着骷髅老妖的魔龙?」

  她惊疑不定,凝目细瞧小玄脸上的面具,目光落在面具额头的七根怪角上,
蓦地心头一震:「魔君之覆?」

  小玄越战越勇,与骨龙有如翻江搅海,杀得群邪丢盔弃甲人仰马翻,这一刻,
原本穷凶极恶的骷髅们显得是那么的渺小与脆弱。

  飞萝给他紧紧地夹在臂膀间,不觉面生红晕,悄悄挣拒,谁知反给箍抱得更
紧,忍不住轻喝道:「放下我!」

  小玄却仿若不闻,只中魇般纵情厮杀,紫链所到之处,骷髅一触即飞,瞥见
远处有一座地狱魔塔从城墙的坍塌处跨入了城内,遂御骨龙追掠过去。

  先是高塔一般的恐怖巨魔从缺口挤跨而入,然后是长达三十余丈的骷髅骨龙
遮空掩至,这两只庞然魔物顿时震住了泽阳城内的所有守军,有些士兵甚至瘫软
于地,就连一直不肯放弃的方少麟也颓然地垂下了手里的长棒。

  谁知从后赶至的骨龙倏地高昂起首,一口就朝前边的地狱魔塔噬落,刹那咬
去了半个脑袋,几个骷髅术士给甩抖而出,从高空跌坠地面,摔砸得粉碎。

  紧接着骷髅骨龙的长尾一下猛摆,横扫千军般将东倒西歪的地狱魔塔击趴在
地,大山般压住了大片骷髅魔军。

  这异想不到的奇变,令得冲入城内的高阶骷髅几乎全都惊呆了,至于泽阳守
军则是个个云里雾里摸不着头,一时搞不清楚究竟是出了意外还是骷髅魔军中起
了内哄。

  「下去!」小玄心念动处,骨龙巨首一沉俯冲掠下,势如破竹地冲入了骷髅
魔军之中。

  骷髅战车上的小玄再度挥甩出缚魄,骤见电光爆现银蛇乱舞,骷髅骸骨四下
弹散。

  直至此刻,已深陷绝望的泽阳守军这才意识到,眼前这条看似邪恶无比的血
色骨龙及其上的神勇战将竟然是骷髅魔军的敌人,无不又惊又喜,甚至有人思道:
「莫非是老天开了眼,不忍心生灵涂炭,因此降下这神龙神将来救我们?」

  小玄杀得如痴如醉,数不清的奇异感觉潮水般扑涌入他的身体,更令得他形
同疯魔,掠见又有一座地狱魔塔攻入城内,立御骨龙风驰电掣地扑去。

  飞萝给他越夹越紧,此刻护体气劲尽失,娇嫩且敏感的部位给坚硬的战甲硌
挤得异样疼痛,忍不住大声喊道:「混蛋!放松点啊!」

  就在这时,又是一下猛烈剧震,骷髅骨龙已撞上了地狱魔塔。

  小玄狞然而笑,这次更加疯狂,在万千人魔的瞩目中,驾御着骷髅骨龙来回
飞驰穿梭,不住地继续撞击地狱魔塔。

  车上双姝给震荡得几乎闭过气去,天旋地转中瞧见又一座地狱魔塔摇摇晃晃
倒下。

  泽阳守军哄然欢呼,个个斗志重燃勇气倍生。

  方小麟更是精神大振,朝身侧的传令官喝道:「找季将军,把预备军给我全
部调上来!」

  局势急剧转变,率先攻入城中的双首虎暴跳如雷,挥舞着巨剑直奔骨龙。

  小玄觑见双首虎冲来,大喝一声,雷霆万钧地挥链砸去。

  双首虎双手握剑奋力一迎,蓦感十指剧震,巨剑竟捏拿不住脱手飞出。

  小玄手腕疾抖,缚魄一跳一甩再度扫出,他提运的明明是离火真气,可链上
所发的光芒始终是紫艳艳的如同闪电。

  双首虎急忙闪避,却猛然发觉自己通体麻痹,大惊间已给从中劈着,左右两
首赫随着给剖成两半的身躯分离开去,两半身躯各自跌跌撞撞地踏出数步方,方
醉酒般扑倒在骷髅群中。

  飞萝同雪涵皆尽骇然,均想道:「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知是敌是友?」

  混战间骷髅群中倏弹射出一条青影,无声无息的从侧后疾蹿上战车。

  飞萝正好面对这个方向,见一把双股巨叉如毒蛇直搠过来,而夹抱着自己的
人却似毫不知觉,唬得急呼一声,「后面!」

  小玄这才惊觉有人偷袭,潜意识怕伤着身边的美人,急调转左臂的殛魂盾格
护,但已慢了一瞬,给两股叉尖深深地刺入了肩胛,顶得整个人跌向车沿,背心
重重地撞上了车沿的一个骷髅头,但他竟似不畏疼痛,提臂一拍,竟用殛魂将巨
叉硬生生砸断。

  就于此刻,那车沿上的骷髅头猛地从小玄身后弹跃而起,突然变成了一只赤
裸的半身骷髅,通体镂刻着符篆图案,双手持握一把长柄镰刀,冷不防就砍在偷
袭者的头上。

  那偷袭者正是骷髅老祖麾下几大得力魔将之一的长骸将军,只觉头顶剧震,
急忙后退,旋闻一阵十分难听的割骨之声,头颅连盔竟给镰刀拉成两半。

  小玄怒叱挥链,只见紫电一闪,已将长骸将军当胸击穿。

  长骸将军哀嚎一声,散架般跌入骷髅群中。

  车沿的半身骷髅犹在鬼诡地挥舞镰刀,片刻间斩断了数只靠近战车的骷髅魔
兵。

  小玄心中一动:「莫非这是机关?」掠见左右及后侧车沿上各镶嵌两只同样
的骷髅头,遂上前一一拍击,蓦见又有五只半身骷髅弹跃而起,亦皆通体镂刻符
篆图案,手里分持瓜锤、长钩、长戟、大斧,朝战车四周大打出手,唯余一个空
着双手,却也十分厉害,张牙舞爪地撕扯着靠近战车的骷髅魔兵。

  飞萝同雪涵瞠目结舌。

  小玄大喜,仔细再瞧车子,见前边车辕上尚嵌着一只墨色骷髅头,遂俯身过
去拍下,猛见战车周围忽然升起四幕墨色的火焰,间中闪耀着无数诡异的法咒符
号,将整辆战车完全罩住,正是骷髅老祖当日用来抵御崔采婷、飞萝及李梦棠全
力合击的绝顶防护机关邪法——修罗之焰。

  「原来是这东西!」小玄记忆犹新,深知此物的防护能力异样强大,心中乐
不可支。

  有了六只机关骷髅与修罗之焰的防护,骷髅战车犹如铁桶笼罩泼水不入,所
到之处势如破竹。

  这一阵狠杀,令得冲入城内的骷髅魔军完全陷入了慌乱,而泽阳守军却是士
气大振,此消彼长下,局面完全改观。

  小玄左冲右突,每每击垮一个魔军强将,附近的泽阳守军都会爆发出一阵震
天欢呼,他何尝这么威风过,心中万分得意,更是兴奋若狂神勇异常。

  这时,方少麟一直舍不得动用的两千精锐预备军从城中心杀了过来,终于彻
底击垮了冲入城内的骷髅魔军,重新封堵住了城墙的几处缺口。

  至于整个战场,泽阳守军也看到了一丝胜利的希望,因为邪秽大军的八座地
狱魔塔此时已经全部倒下了。

  「喂!你……你的肩……」飞萝忍不住叫道,尚插在小玄肩胛上的半截股叉
令她瞧得心都悸了。

  小玄听见,遂一手搭上叉柄,竟然连皮带肉将叉从肩胛里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叉尖的倒钩还扯拽下一片染满血浆的护甲来。

  双姝瞧得花容失色直吸凉气。

  小玄咧嘴一笑,见飞萝朱唇轻颤,脸色苍白,一副娇弱不胜的模样,心中又
疼又怜,猛地情难自禁,俯下头去就在她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你!」飞萝惊羞交集,正要挣拒反抗,已给一把抛入了后座。

  「混蛋!」她满面晕红的怒骂,却见轻薄自己的恶棍御起骨龙直掠高空,脑
袋四转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师叔,这厮到底是什么人?」雪涵悄问。

  「不清楚,这厮虽然在杀魔军,可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得寻机逃走。」

  飞萝压低声音羞恼满怀道。

           ************

  逍遥峰众姝定睛望去,见前面的魔将形容极其诡异可怖,赫是上身为人,下
体为蛛,通体殷赤如血,上身的肌肉块块虬结,似有无穷的力量正待宣泄,底下
的八条长腿则如钩似镰,长近三丈,正是令十来名伏魔手瞬间肢解的凶器。

  「看来这家伙是与蜘蛛复合的骷髅。」李梦棠道。

  「力气很大!」给逼退了两步的崔采婷沉声道。

  四周幸存的伏魔手无不满面惊骇,跌跌爬爬地朝后逃退。

  「啊哈!怎会有这么多粉粉嫩嫩的小娘儿送上门来?多鲜美的食物!」那魔
将一阵狞笑,声音中充满了惊喜,腥稠的口涎不住地从口边淌溢垂落。

  水若一阵恶心,拼命将水灵真气注入手中的辟邪冰焰刃,催鼓得镶嵌刃上的
一蓝一赤两颗奇石闪闪发亮。

  「敌人很多,速战速决!」崔采婷发动玄功,手上白芒闪耀,再度朝魔将掠
去。

  「找死!让你们知道我血刃大将军的厉害!」魔将狞喝,前边几只长腿电般
蹿起,如染血镰刀般交错削勾。

  崔采婷身形突地慢下,婀娜妙曼若飘似舞,不知怎么就穿入了血刃将军的严
密防线,一下子欺到他跟前。

  原来这正是如意五行中的水遁系身法——天池嬉波步,只不过她使出来要比
水若精妙上数倍。

  血刃将军吃了一惊,急挥利足回救,蓦地通体剧震,腹部已挨了下重击,吃
痛下一阵疾削乱斩,好不容易才将敌人逼开,只觉伤处又重又硬,讶然望落,瞧
见自己腹上染了一片金黄,周围隐隐闪现出丝缕金灿灿的符篆光影,方知碰上了
罕遇的强敌。

  李梦棠眼尖,立时瞧出魔将挨着的正是本门金遁系的伏魔绝招——铸魔印,
心中大是叹服:「师父的功力精湛如斯,竟然能同时运用两系功法!」当下抓住
机会,拉开了名扬地界的木母神弓……

  血刃将军正在惊怒,猛见一条笔直碧线掠来,疾如闪电,尚未反应过来,肩
膀上已多了支由数片青翠竹叶做成尾羽的碧箭,中箭处很快就蔓延出一片润郁的
青碧,诡异地侵覆了周围的肌肉,奇怪间用手摸去,竟如挖豆腐般抓下一块来。

  「嚎!嚎!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肉哇……我要生气了!」血刃将军咆哮大叫,
蓦地仰起脖子朝天发出一串震耳欲聋的怪吼。

  摘霞冷笑道:「这家伙发什么疯?棠姐姐你再给它一箭!」话音方落,猛闻
四周怪嘶响起,似有无数魔怪潮涌围来。

  水若面色微变,颤声道:「好……好像是那……那些东西!」

  「大家小心!」李梦裳轻喝,手上半拉开弓,一脸警惕。

  夏小婉遂将土灵笛横在唇边,呜呜地吹了起来,旋见八只雄壮的土精掀翻草
皮泥土从地下爬了出来,默默地围成一圈,守护在逍遥峰众姝四周。

  倏听「嗖」地一声,一只赤影从林木中蹿了出来,正是众姝皆遭遇过的骷髅
血蛛。

  外围的土精挥拳欲砸,却见一道波浪形的碧芒掠出,没入骷髅血蛛的躯体,
骷髅血蛛「叭」地一声坠地,长肢抽搐个不住,附近的两只土精掩上前去就是一
阵痛殴。

  原来是水若抢先发出了水华斩。

  这时又有数只骷髅血蛛先后蹿出,别人尚未及发招,却见碧芒频频疾掠,水
若已一口气挥出了十余记水华斩。

  众人怔住,小婉急叫道:「别啊,三师姐,你的水华斩太耗真气,先让我的
土精去打吧。」

  水若却浑似未闻,紧绷着俏靥依旧发狠挥刃,瞬又用水华斩削倒数只骷髅血
蛛。

  崔采婷眉头微蹙,轻叱道:「水儿别慌!注意节省真气。」

  水若这才惊醒般收手,酥胸起伏面色苍白,显然耗费极剧。

  「别紧张,有我们呢。」李梦棠柔声安慰,忙施展木遁系的辅助绝技——琼
林玉树,为她补充真气。

  接下来从林木间奔蹿出的骷髅血蛛越来越多,摩肩接踵从四面八方疯狂扑至。

  逍遥峰众姝身手不俗,又有八只力量及防御皆为上佳的土精援护,自保一时
不成问题,但周围的几十名伏魔手可就招架不住了,厉呼惨号此起彼伏,片刻便
已声息俱绝。

  摘霞功力最弱,望着密密麻麻的魔蛛,心中愈来愈慌,失声叫道:「天呐!

  越杀越多哩!怎会有这么多?「

  水若素来最怕虫蛇,此际比摘霞更加惊慌,瞧见群蛛渐逼渐急,又再拼命用
狠,不惜真气连发威力非凡的水华斩。

  「孩儿们,给我把这几个又嫩又水的小娘儿统统撕碎!」血刃将军狂笑不止,
只立于七、八丈外指挥蛛群攻击众姝。

  守在外围的土精接二连三的给骷髅血蛛撞散撕碎,小婉不断吹笛召出新的土
精补充,灵力的消耗渐急渐剧。

  「剑!」崔采婷突朝摘霞唤道。

  摘霞忙从法囊中取出入梦,横捧胸前。

  崔采婷凌空一抓,入梦「铮」地脱鞘而出,流曳着寒光飞入她手中,朝众徒
道:「你们小心,我去收拾那秽物!」

  「师父,我跟你去。」李梦棠叫道,她当然知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但见魔
蛛极多,心中未免担心。

  崔采婷摇了下头,人已纵跃而出。

  李梦棠急开神弓掩护,见有魔蛛威胁到师父,便即给它一箭。

  崔采婷凌空飞掠,足不点地的直奔血刃将军。

  血刃将军知她厉害,急忙挥舞长近三丈利钩般的赤腿迎击。

  蓦见剑光纵横寒芒流曳,长腿赫给节节削断。

  血刃将军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的八条长腿全都是经过邪法魔化
过的,有如金铁铸就,从来就只有他打断别人的兵器,哪料得到今日肢解之灾,
大惊之下急朝后退,但为时已晚,飞仙般的美人已如影随形地追至,手中那如梦
似幻的宝剑递向他的心口。

  岂知奇变猝生,在入梦剑锋就要触及血刃将军胸口的刹那,崔采婷身后忽然
凭空生出一团烟尘似的东西……

  崔采婷心生警兆,左手拂袖向后击去,蓦地背后剧震,整个人朝前跌飞出去。

  后面的众姝骇然瞧见一只巨大的骷髅赤爪从虚空中现出,瞬间击中了崔采婷,
齐发出一阵惊呼,水若对这个曾经重伤心上人及重创爱宠的邪恶法术更是刻骨铭
心,颤声叫道:「老……老妖怪来了!」

  烟尘倏地消散,李梦棠瞳孔收缩心脏剧跳,手上迅速开弓,急呼道:「是灰
飞烟灭!小心!过来了!」

  话音未落,消失的烟尘已在众姝中间骤然生出,众姝惊怒出手,却见赤影如
电飞掠,身上纷纷遭创。

  电光石火间,众姝连同外围的土精全数倒下,陷于骷髅蛛海中。

  烟尘纠缠着收缩凝聚,渐渐现出一个人形来,秃顶白袍神闲气定,不是骷髅
老祖是谁。

  他朝血刃将军打了个手势,血刃将军立即发出一声怪啸,骷髅血蛛便停止了
疯狂的进攻,只拥挤着围逼住逍遥峰众姝。

  跌出老远的崔采婷挣扎爬起,怒色满面地盯着骷髅老祖,朱唇突张,猛地弯
下腰呕出大口血来。

  「小娃娃们,我们又见面了,老夫真高兴呐!」骷髅老祖森然笑道。

  李梦棠曲蜷于地,手捂着腹呻吟道:「老妖怪,你也算是个开宗立派的人物
了,却还偷袭,不丢脸么?」

  「嘿嘿,能省却许多功夫,有什么丢不丢脸的!」骷髅老祖怪笑道,「上次
你们当中不就有个小贱人偷袭魔家么,咦……她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他环首四顾,忽尔阴森森道:「对了,还有那个可恶的小家伙呢?他在哪里?」

              第七回扫荡魔邪

  李梦棠睨了闭起双目的崔采婷一眼,心知她在运功疗伤,遂问道:「哪个小
家伙?」

  「就是那个使用鞭子作兵器而且狡猾透顶的臭小子!」骷髅老祖道,虽然面
上只残数丝腐肉,但众姝都感觉到了他的怒意。

  「哦,你独独找他做什么?」李梦棠忙接口。

  「魔家要从他那里取回一样东西,然后将他剥皮啖骨炼做万世奴仆!」骷髅
老祖咬牙切齿道。

  水若听得满心惊悚,颤声喊道:「你做梦!」

  「你要从他那里取回什么东西啊?」李梦棠则不停发问,力求为师父争取时
间。

  谁知骷髅老祖却已警觉,忽转头盯住了正在默默运功自疗的崔采婷。

  李梦棠心叫不妙,果然听骷髅老祖森然道:「嘿,重元老儿的门下果然有点
能耐,上次中了噬魂化魄咒居然没死,这回吃了魔家一记冥皇之爪,又能运功自
疗,那……魔家就让你再尝一爪吧。」

  众姝面色大变,却皆无可奈何。

  骷髅老祖骨指捏诀,正要施展邪法,忽闻天上传来一声震人魂魄吟啸,如若
龙音,抬头望去,立时愕住。

  逍遥峰众姝亦皆仰首,透过树梢望去,只见一条尖吻突额无鳞无棘长逾三十
几丈的血色骨龙蜿蜒飞来,个个心头凉透,越发绝望。

  骷髅老祖由愕转讶,心中忖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条龙的再造骊珠不是给
毁掉了吗?眼下应该是在深渊中修养的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他惊疑不定,当即运提邪法冉冉升空,迎着骨龙飞去。

  小玄驭驾骨龙四处飞驰,寻觅师父及一众师姐的行踪,片刻便转过大半个泽
阳城,到了城北山峰上空,立时瞧见漫山遍野的骷髅血蛛,遂打算先下去大杀一
场,猛然瞧见陷在蛛海中的师父师姐一行,心中大喜,赶忙御龙降落,正碰见迎
面而来的骷髅老祖,不禁一凛,急驭骨龙停住。

  骷髅老祖飞近,见骷髅战车上的六只战斗机关骷髅全数打开,需要积蓄大量
灵能才能启动的防护机关魔法修罗之焰也在浪费地不停施放,心中又惊又疼又怒,
厉声喝道:「车上何人?竟敢御吾座驾!」

  小玄此时身披骷髅战甲、头戴骷髅头盔、面覆魔君之覆,且给修罗之焰笼罩
其中,车子的左右及后侧还有六只机关骷髅在疯狂乱舞,难以让人瞧清。

  不知为何,面对如此强敌,小玄这一刻心中竟然毫无畏惧,他掠眼底下,见
师父及师姐们所处凶险已极,啐了声,「老不死王八蛋!」就驭骨龙杀上。

  骷髅老祖见骷髅骨龙张牙舞爪地冲来,忙运魔功颂念御龙禁制,谁知原本对
自己服服贴贴的骨龙只似痛苦地厉吟一声,竟昂起巨首朝自己喷出一大口吐息来,
饶他修为高绝,亦不轻易挨受,急朝旁侧闪避,衣袍已给吐息边缘拂着一下,顿
时腐蚀掉了大片,露出内里如血殷赤的裸骨,煞是狼狈。

  小玄精神大振,舞盾挥链追杀过去。

  骷髅老祖惊怒难抑,发动魔功凌空迎击。

  底下众姝目瞪口呆,摘霞道:「是我的眼睛花了么?老妖怪怎么跟自个的座
驾打了起来?」

  李梦棠眼尖,道:「是那车子上有人,莫非老妖怪的魔龙给别人控制了!」

  「可是,老妖怪肯定会有自己座驾的禁制呀?」小婉讶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出了什么差错或变故吧?」李梦棠凝目望着上空。

  「这样最好,就让它们狗咬狗去,斗个两败俱伤才好!」摘霞躺在地上恨恨
道。

  小玄只觉真气灵力从未有过这样的充沛,源源不绝且汹涌澎湃,注入殛魂缚
魄之中,便见雷电闪爆纵横交错,声威惊人,加上骷髅骨龙及六只战斗机关骷髅
同修罗之焰,竟杀得骷髅老祖手忙脚乱。

  这一切,已令得他隐隐感知与脸上所戴的七邪覆有关,在如涛涌来的痛快与
迷乱中,竟似对这张邪恶绝顶的狰狞面具生出了丝丝迷恋与瘾头。

  骷髅老祖愈斗愈讶,在激斗中透过修罗之焰望去,见敌人面上戴着的面具竟
似魔君之覆,心中更加震惊,百思不透这个夺走自己座驾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连施几记冥皇之爪皆给骨龙与修罗之焰阻御掉后,突地兵行险着,一个灰飞烟
灭瞬移至战车后方,猛将护体气劲提升至,然后就硬生生地强突入了修罗之焰。

  车后座的飞萝与雪涵齐声惊呼,小玄心知不好,急忙侧身回击,但神出鬼没
的邪恶绝技冥皇之爪已经倏现在车子中,蕴藏着可怕魔力的巨大骨爪将他整个人
捉握在爪心中。

  小玄痛苦地闷哼一声,鲜血从口中喷薄而出。

  骷髅老祖飘立车沿之上,错愕了一下,恶狠狠地狞笑道:「居然没给我的冥
皇之爪一把抓碎,好好好!好修为呀!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吧!」当下不惜剧耗,
掐诀催鼓灵力,继续维持从虚空中钻出来的毁灭之爪。

  巨爪越收越紧,小玄盾格臂挡死命支撑,只觉股股厉害魔力从四面八方侵体
而入,压得五脏六腑若碎似移,痛苦万分中鲜血又喷。

  其实骷髅老祖这时亦不好受,适才强行突入,给威力惊人的修罗之焰伤及腑
脏,真元已亏,但见成功在即,便只有咬紧牙关强行维持。

  飞萝虽然不知给冥皇之爪困住的人就是小玄,但权衡利害,心忖若给骷髅老
祖得手,自己一众门人定然无幸,当下悄提适才一直暗中凝聚的一点点真气,捏
了个惊电诀朝骷髅老祖的丹田偷偷点去。

  岂知骷髅老祖机警之极,右腿一抬就将她的捏诀的手蹬踏在车沿上。

  飞萝惨呼一声,痛得花容失色。

  骷髅老祖狞笑道:「原来是你这小贱人!又想来偷袭魔家么?待会瞧我怎么
收拾你。」

  这一下虽没成功,但已扰得骷髅老祖灵力一滞,小玄猛然发威,竟将困住他
的冥皇之爪震爆得粉碎,骷髅战车有如挨了炸药般剧震跳起,雪涵顿给抛出车外,
幸好一手勾着了车侧的轮子。

  与此同时,小玄奔雷般弹纵而出,殛魂盾重重地轰击在骷髅老祖身上。

  只听喀嚓密响,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的骷髅老祖给震上了空中,小玄仍然不
依不饶,赤红着眼疾掠追上,提起殛魂盾拍砸在骷髅老祖头上。

  这一下真个雷霆万钧,饶是骷髅老祖如此修为,颅顶亦立现出条条裂缝,他
惊怒出手,一爪将小玄击回车中。

  这时,身受重伤的雪涵已经坚持不住,手指一松,就从高空跌坠而下。

  底下的水若突然失声惊叫起来,「好像是大师姐呀!」众姝也均认出了坠落
的人是雪涵,无不大惊失色,然而此刻人人受伤,且给骷髅血蛛团团围住,谁都
无法施以援手。

  千钧一发间,倏见影子闪掠,有人在半空「接」住了雪涵,用的却是一条空
空飘飘的袖子。

  地面众姝见状大喜,小婉欢叫道:「是六师伯!他老人家终究还是出手了!」

  易寻烟无暇放下雪涵,在空中微一轻踏,就带着她出现在上空百十丈处的骷
髅老祖跟前,另一边袖子随便挥出,不知怎么便穿过了严密的防守,扫中了骷髅
老祖的胸口。

  骷髅老祖顿感某种奇异气劲透体而入,周身的护体魔功几乎没起到任何防御
作用,骨腔内悬着的一团修炼了千万年的真元赫给冲得七零八落,立知是碰上了
专克自己功法的顶级高手,不禁心胆俱寒,疾朝后方飞退。

  「敢伤吾教门人耶!」易寻烟冷哼一声,如影随形地追去。

  骷髅老祖色厉内茬地怒喝道:「你是何人?」他自恃修为深厚,一边飞退一
边暗自运功调息,谁知竟惹得头顶的裂纹蔓延下来,一直裂到了眼眶旁,真气止
不住地朝外飞速渗泄。

  「孤烟岛散人易寻烟。」易寻烟淡淡道。

  骷髅老祖虽一直蜇伏于地狱深渊潜心修炼,但他在外有布大量耳目,对这些
年来的相关动静了然指掌,一听眼前之人就是诛伏了四十九洞妖王的玄教护法,
心中越发慌怯,加上此际伤得委实不轻,蓦地斗志大失,再瞧见那个戴着魔君之
覆的人驭着背叛了自己的骨龙追杀过来,暗暗长叹一声:「罢了罢了!留得青山
在,不怕没柴烧!」几根骨指在袖内捏诀,悄悄施展出他那三大独门邪技之一的
灰飞烟灭。

  易寻烟已追至极近,正要出手,倏见骷髅老祖如尘四散,眨眼便无影无踪,
心中诧异,但这时无暇施法侦测追踪,旋从高空降下,去解救给骷髅血蛛围困住
的众姝。

  小玄见骷髅老祖突然不见,虽然恼怒,然却无可奈何,亦御龙急掠而下,直
扑地面的骷髅蛛群。

  骷髅血蛛虽然数量极多且凶猛非棠,但给这两大强援杀至,又如何敌挡得住,
逍遥峰众姝立时解了重围。

  血刃将军见主子溃逃,心知不妙,遂也趁乱溜走了。

  小玄驭龙来回冲杀,每干掉一只血蛛便似有一道电流扑入身体,然后神秘地
屯积着激荡着,仿佛烈焰焚烧怒涛摔砸,令得他如疯若狂,绷紧至极限的肌肉近
乎痉挛了。

  这时,骷髅战车车沿的六只战斗机关骷髅所蓄的灵能已经相继耗尽,一个个
先后收了兵器趴伏缩下,依旧只露六个头颅在车沿之上。

  四周腾蹿的修罗之焰也因灵能的枯竭开始渐渐减弱,很快就低矮成朵朵各不
相连的淡墨色火苗,似不甘熄灭般跳跃着挣扎着,但最终还是完全消失了。

  然而小玄却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盾若雷轰链似电劈,一只只巨大的骷
髅血蛛直如面捏纸糊肢离破碎。

  这一刻的他,仿佛对杀戮着了迷上了瘾。

  雪涵见骷髅蛛群已经构不成威胁,急朝易寻烟喊道:「六师伯,你快去救三
十三师叔,她在那个戴面具的家伙车上。」

  易寻烟错愕,足下略踏,瞬就到了骷髅战车上方,沉声喝道:「尔是何方魔
怪?」

  小玄如怒挥链,手中的缚魄似一道粗巨如柱的闪电朝空贯出。

  易寻烟心头微凛,挥袖迎去,登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剧响,四吐的强大气劲
掀飞了周围的数只骷髅血蛛。

  小玄给震得肢体一阵酸麻,却觉胀得自己难受无比的力量有了宣泄之处,当
下想都不想便舞链狂鞭,电光石火间又与敌人交击了十余次。

  只闻炸响密爆,声威骇人,终见两个各自分开。

  易寻烟由急转徐飘飘而退,小玄却是连车带人给震飞出去,绷扯得连接骷髅
战车与骷髅骨龙的链子笔直如线喳喳作响。

  虽然高下显见,但已令得逍遥峰众姝个个大为惊诧。

  易寻烟更是暗暗讶异,他修为高绝,素来罕逢敌手,对对方有如此强劲实力
倒不是太放在心上,但对方看上去分明是个邪魔,功法却是异常古怪,成分似正
若邪繁杂难解,心中奇道:「这厮究竟是仙抑魔?何界何域所出?」化解了力道,
复又掠前逼上。

  小玄气血翻腾,只觉鼻间有什么淌下,随手抹去,染了一手皆血,但他毫不
在乎,见敌又至,立驱战车舞链杀上。

  战意有如烈火般烧灼着得他两眼殷赤似血阵阵生痛。

  两人再度交手,比前次更加疾迅激烈。

  易寻烟终于展现了与他名声相称的可怕实力,道道浑厚无匹的辟邪气劲随袖
贯出,所过之处,便见树摧土掀枝叶成粉,十分骇人。

  小玄不过是依仗阿修罗界的两件奇兵与七邪覆所吸汲的各种力量,三板斧过,
便渐渐抵挡不住易寻烟如川若流的攻击,缚魄链构成的防线屡屡被破,幸得还有
宽大的殛魂盾左右招架,才未立时溃败,焦灼中心念闪动,骷髅骨龙倏地吟啸而
落,张开狰狞巨吻朝易寻烟噬去。

  易寻烟不慌不忙,一个轻妙腾挪,便已掠过龙首欺身入怀,袖子挥出,只闻
噼叭脆响,赫将骨龙那浑如金刚的巨骨扫断了数根。

  原来他所修的正元真气乃是专辟邪魔的无上绝学,而骷髅骨龙虽然原为仙家
骊龙,但后来给骷髅老祖用邪法炼化,属性已几乎全转为魔,立时给他克制。

  小玄见骨龙受创,不禁又疼又急,心神猛然清醒了些许,这才意识到眼前之
敌是谁,登时冷汗直冒:「我怎么跟六师伯打起来了……」旋即想起给他捉住的
后果,更是惊恐交加,见师父师姐们险境已除,倏御龙朝天上飞去,只求能逃得
远远的。

  「休走!」易寻烟喝,大步追来,他已修至飞仙境界,一跨便达百丈之距。

  小玄急驭骨龙飞驰,没命地一味奔逃,骷髅骨龙虽然受伤,但速度仍极惊人,
展腾起来,真个风驰电掣瞬息千里。

  易寻烟渐给拉下,突然住步默念,将袖一挥,旋见白光四放,却是祭出了只
有翼玉鼎,上刻祥云朵朵,正是他的秘炼法宝云翼鼎,跨坐上去,朝前疾翔追击。

  可惜迟这片刻,前方的魔龙已经不见了踪影。

  易寻烟在空中寻觅了一大圈,仍然没有收获,只好定住云翼鼎,施法潜心卜
测演算,以玄教的不传秘术追踪敌人。

           ************

  蛛群终给全数歼灭,林子里到处是骷髅血蛛的残肢碎骨,众姝惊魂稍定,夏
小婉道:「不知那车子上的人是仙是魔,为何要助我们?」

  「那人也未必是助我们,只能说他在与魔军为敌。」李梦棠道。

  「是啊,否则那人为什么要劫去三十三师叔。」摘霞道。

  雪涵欲言又止。

  「那人好厉害,居然夺去了骷髅老妖的魔龙,不知他是如何破解禁制的?」

  夏小婉怔怔道。

  「还有……那人脸上戴的面具顶上生着七根尖角,好像就是传说中的七邪覆
啊……」水若接道。

  「七邪覆不是在十几年前给玄……给毁掉了吗?怎么今儿会出现在这里?而
且落在那人的手上?」李梦棠瞧了师父一眼道。

  崔采婷却不接话,秀眉微蹙似有所思。

  「哎,怎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如此神秘的家伙来呢?」夏小婉喃喃道。

  「幸好,六师伯赶来了,否则今日我们……我们……」摘霞说到一半,见众
人面色难看,赶忙闭住嘴儿将后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此番下山,尚未入京,便已连连遭遇凶险与变故,飞萝凶吉未卜,小玄则给
逐出门墙,而余皆已受了轻重不一的伤,思及此处,众姝皆尽黯然。

  崔采婷瞧瞧一直没说话的雪涵,问道:「前边如何?」

  雪涵神魂不定道:「本来已是危在旦夕,但这一人一龙突然出现,连续击垮
了数座骷髅巨魔与许多魔兵魔将,令得形势大大好转了,在来这边之前,甚至可
以说魔军已在溃败。」

  众人听得大感诧讶,小婉道:「真搞不懂这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蛋啦!」

  「你们两个怎会落入那人手里?」崔采婷又问。

  「我给魔兵击伤,从巨魔身上跌落下来,是那人及时救了我……」雪涵犹豫
道:「等我清醒时,便已经在他的车子上了,而且师叔就躺旁边,好像也受了很
重的伤。」

  众姝面面相觑,越发迷惑不解。

  「不管怎么说,那人帮了我们的大忙。」雪涵凝眸望着天边道。

  崔采婷沉吟了片刻,道:「这个暂且不管了,你们师叔有六师伯去救,想必
无甚问题,眼下,我们还是赶回前面去助少麟守城要紧。」

           ************

  小玄驭驾骨龙没命飞逃,眼见拉下了后面追赶的易寻烟,飞萝心中着急,当
下不顾伤势,就在后座暗运真气,好一会后,终于点点滴滴地聚集了丝许,凝于
指尖,悄悄立起,倏一下刺在小玄脑后的天柱穴上。

  虽这一指所蕴的真气极其有限,但飞萝巧妙地将之转化成了四象中的电属性,
只要击中要害,仍能令人麻痹瘫痪。

  孰知这十拿九稳的一击竟然失败了,戴着七邪覆的小玄只是通体一震,怒转
回头,暴吼道:「做什么!」

  飞萝大惊,急切间指尖下滑,又一下戳在他的背后的悬枢穴上。

  小玄一阵晕眩,却仍不倒,只坚持着继御骷髅骨龙朝前飞驰。

  飞萝面无血色,咬紧牙根将最后仅余的一丝真气点刺在小玄的命门穴上。

  这下真是要命,小玄大叫一声,痛得面具后的脸都扭曲了,倏地转身,恶狠
狠一把扭住了飞萝的手腕。

  「嗳呀!」飞萝哼了一声,伤势牵动,这回轮到她痛彻心肺了。

  声音虽细,但却娇娇腻腻,钻入小玄耳中,令得他心头一麻,猛地用力掼出,
将美人重重地摔在后座。

  这一刻的他晕头转向灼躁异常,已全然不知怜香惜玉。

  飞萝给摔得花容失色,捂着胸腹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原本就玲珑有致的线条
扭曲得惊心动魄,一截奶浆凝就的美腿从掀起的裙裾下露出了出来。

  小玄怔怔地盯着,胸膛急剧起伏,从七邪覆中露出的一双赤眼越发浑浊迷乱。

  听见渐粗渐急的呼吸声,飞萝抬头瞧去,触着迎面射来的可怕目光,忽似意
识到某种危险,慌忙强支起身拉下裙子,失措地把双臂遮挡在胸前。

  殊不知这个举动更加诱惑,纤细的玉腕根本遮捂不住耸翘的硕乳,而畏惧的
神情及惊慌的目光从来就是令邪恶种子生根发芽的水分与肥料。

  何况还有一张诱发七种邪力的七邪覆。

  小玄喉头「呵呵」作响,声音已近乎野兽,不知何处传来的神秘邪力令得他
通体若焚心智尽失,猛地纵身扑出,压在美人身上。

  飞萝大惊,急忙挣拒,怎奈此刻力气尽失,哪里阻止得了。

  小玄手上发劲,只听嗤喇一声,撕开了美人胸前的衣襟,不由分说就扒下抹
胸,一对比雪还白的巨硕美乳立时弹跃而出,鼓鼓胀胀颤颤巍巍的在他眼前上下
悠晃,似有无穷的热情要从里面涨裂而出。

  飞萝惊呼欲捂,已给小玄捉住双腕,一头就扎进了两只高耸雪峰夹出的深深
峡谷,从七邪覆下露出的鼻口粗莽地磨砺着凝乳似的肌肤。

  飞萝又踢又捶极力挣抗,过不片刻,已是手酸脚软,竭声喊道:「你既来救
泽阳,又救了我,可见不是什么恶人,却为何要做这种禽兽之事!」

  小玄充耳不闻,牛喘着在深谷中拱进拱出,唇擦舌舔百般贪婪。似酥非酥、
似蜜非蜜的淡淡香气随着磨擦蒸熏而起,加上融融暖暖粉粉腻腻的触感,令得他
更加情迷欲乱血沸髓麻,两手忽然放开美人双腕,蛮横地捧住如瓜肥乳,捏揉成
千形万状。

  飞萝轻哼一声,硕峰上的两颗朱彩美蒂竟给冰冷坚硬的面具乱得勃翘了起来,
周围的美丽嫩晕似乎也扩大了些许,一股异样浓郁的乳香悄溢而出。

  小玄怔了怔,鼻子用力地吸嗅了几下。

  飞萝惶然地用手捂住,却惊觉一只炙热似火的手掌从裙底下钻了进来,索捋
着腿迅速朝上袭来。

  「不要!」她一声惊呼,两手急去下面阻拦,可是顾此失彼,上边立时失陷,
右边峰顶的翘蒂倏给一张滚烫的嘴巴罩落,紧紧地吸吮住了。

  就在这时,底下也晚了一步,敏感万分的娇嫩处又落入了他人之手。

  「混蛋!」飞萝颤声怒骂,肌肤浮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双手死命捉按住在罗
裙里的恶手,可是身上的淫徒蛮力无穷,不依不饶地继续侵犯着。

  小玄浑身热气蒸腾,深探裙中的手恣意捏拿,所触无不腴肥如膏软嫩若脂,
只耍得指掌阵阵发酥,忽感丝丝溜滑黏腻,原来已把美人惹逗出了数缕蜜汁。

  「呜……我……我杀了你!」飞萝咬牙切齿地羞哼,突尔娇躯一震,原来她
那无比诱人的奶头给身上的淫徒重重地咬了一下。

  这时的小玄形同入魔,在大力捏揉肥美酥乳的同时,唇齿竟还不知轻重地咂
吮啮噬,全然不顾美人是否疼痛难挨。

  殊不知飞萝的玉峰藏匿奥妙,最是敏感,给他这么一顿粗野放纵地蹂躏,只
觉阵阵酸痛万分难挨,娇躯竟然不争气地麻软掉了半边,她狼狈万分地哼吟着,
如云秀发蓬松坠落,遮去了半边面颊,露出的半边则浮现出娇艳欲滴的鲜浓桃晕
来。

  小玄呆了一呆,口干舌燥地盯着美人的迷蒙美目与饱润朱唇,突然腾身而起,
两手在自己身上猛扒乱扯,骷髅战甲登如纸扎泥糊般碎裂散落,内里的衣衫也给
撕开,露出了块块虬结若贲炙赤似火的肌肉。

  飞萝失声低呼,身子拼命朝后退去,惊慌失措地在车座里缩作一团,平日的
雍容自信早已皆尽不见。

  骷髅骨龙失去了神秘的外来控制,只好漫无目的在空中胡乱飞行。

  千百丈下,波涛滚滚浩瀚万顷,正是一望无际的大泽。

              第八回云里销魂

  小玄再度扑上,狰狞可怖的七邪覆下方露出了半截赤红如血的脸。

  飞萝死命挣拒,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完全丧失了真气与灵力的她丝毫阻止不
了此刻如同野兽的暴徒,很快就给彻底制住。

  小玄左手捉住两条粉腕,牢牢地压制在她的头顶上,右手掀撩起裙裾,接着
双膝一分,强横地顶开了美人的两条凝乳般的白腿。

  小衣乱处,裆底春光乍泄,但见燕草繁密乌似浓墨,雪阜高坟腴如脂膏,叫
人触目心醉入眼魂迷。

  可是这一刻的小玄无心细赏,他粗喘地迅速地挪凑上去,只渴盼能快快枪挑
花蕊棒捣玄霜。

  飞萝动弹不得,嘴里不住喊骂,蓦地心中绝望,泪水一涌而出,滚落桃腮。

  已赤上身的小玄搭住裤头,猛地一扒扯掉腰带,将裤头捋了下去,刹那间一
根雄浑巨硕的大肉棒弹跃而出,杀气腾腾地柱立在美人跟前。

  飞萝正哭骂不停,倏地娇躯一震,睁大美目望着前边。

  这当然不是给那根挑眉竖目的大棒子吓蒙了,而是暴徒腹上散发出的一片淡
淡光芒令她愣住了。

  原来崔采婷下的缠缚咒已给绮姬破去,小玄动作凶猛,在扒去腰带时,竟连
绑在腰腹上的焰浣罗也一块扯掉了。

  透过淡芒,赫见脐眼内然含着一只平滑洁白宛如明玉的奇物,其上刻着细幼
的精致花纹,似铭文若符篆,诞异非常。

  这分明就是今早才见过的东西,飞萝猛仰起脸,颤声道:「先天太玄……

  小……小玄?你是小玄?「

  小玄浑若未闻,只是挟制住美人挪挪凑凑,几经努力,怒涨的棒端终于抵住
了腴嫩的玉蛤。

  「你……是不是小玄?」飞萝着急喊道,她凝视着狰狞面具眶洞中露出的眼
睛,心中越发肯定。

  尽管这双眼睛殷赤如血,可是透射出来的目光却有着一种似有若无的邪魅。

  就是这样的目光,与从前的他一脉相承。

  「小玄?小玄!你怎么啦?怎么会变成这样?」飞萝惊疑不定地叫道。

  小玄腰杆一沉,巨硕浑圆的棒头倏地挑开玉蛤,陷没在火热粘润的红脂堆中。

  飞萝失声娇哼,身子似中箭般缩了一下,两条雪腻美腿弹似地收回,紧紧地
夹在男人的腰股上。

  小玄咧着嘴,两手捧紧美人腰股,一味勇往直前,火烫的巨杵剖开重重叠叠
的软肉嫩脂,朝更深处急速挺进。

  飞萝玉颈一仰,僵紧的蛮腰猛地拱了起来。

  小玄蓦感前端抵着了一团肥软无比的妙物,直美得整根肉棒都木了起来。

  飞萝深深抽了口气,心慌慌地叫道:「把面……面具摘掉!」

  小玄却不由分说地开始抽插,一上来便大刀阔斧暴风骤雨。

  飞萝立给杀得有如风中飘絮落水飘零,胸前那对肥美巨乳随着娇躯的摆动甩
晃不住,荡出波波勾魂夺魄的迷人白浪,嘴里仍喊:「到底是不是你?快把面具
摘下来呀!」

  但小玄埋头狠干,只觉美人瓤内说不出的腴润肥美,除此此外,竟有许多奇
妙嫩物贴裹着肉茎软软刷扫,粘粘黏黏纠缠不休,生于浅处的还不时给暴凸的菇
冠扯拽出来,翻成朵朵莹晶剔透的细碎肉花,娇娆地盛开在怒筋盘虬的肉棒周围。

  飞萝面上丽霞浓布,春潮暗涌酥麻遍生,怎奈心中惶惶,反觉煎熬,再又颤
喊道:「是不是这张面具在作怪?你快把它除下来!」但见身上之人不理不睬,
便抬起手臂去摘,岂知努力数次,却皆给杀得身麻手软半途而废。

  小玄心中似知非知,赤着眼浊滞地盯着飞萝的娇靥,挥汗如雨地猛抽狠送,
突感美人瓤内热流泛滥,只觉快美倍叠,双手捧紧绵股,一轮急若星火地大力抽
拽,记记似欲将美人洞穿方快。

  飞萝却猛感阴内的巨棒暴涨起来,仿佛欲将花径撑裂而出,更且炽炙似火,
煨得肉壁烧着一般,骇然望落,只见男子露在外边的部分筋脉如虬炙赤似炭,赫
比先前涨大了数围,不觉惊呆了。

  小玄倏地拼力刺出,直把美人挑离了原位,顶到了车座的角落里去,所过之
处拖滑出一抹浆腻的湿痕。

  飞萝的身子给窝成一团,两条凝乳美腿无处可去,给迫得高高抬起,羞人无
比地搭挂在对方肩头,只觉幽深给抵刺得酸极难耐,差点就要掉出精来,可是身
上这人来得不明不白,岂愿就此丢出!

  她正咬唇死忍,谁知胸前双乳却倏地抽动,旋见点点白珠从奶头渗出,细瞧
之下却是濡濡稠稠的浆汁,眨眼便晕糊住了两颗绛朱美蒂。

  刹那间,一阵香气扑鼻而起,比先前更加浓郁,弥漫车中。

  如此奇景异变,立时惹来了小玄注意,他诧异地盯着美人的耸硕雪峰,突然
趴俯下去,一口噙住了峰顶的翘蒂,婴儿就乳般咂吮起来。

  飞萝娇躯骤僵,急忙朝后闪避,不想此时退无可退,雪背重重地撞在车沿的
一只骷髅头上,只痛得花容变色直抽气儿。

  小玄却感口中一暖,唇舌皆俱麻了起来,入口之浆竟如醍醐琼浆般奇香无比,
咽落下去,又觉胸腹酥酥融融,神魂飘飘荡荡,一时不知天上地下,欲仙欲醉。

  原来飞萝此乳大有来历,她并无身孕,自非因孕而产,而是天赐妙器暗藏奇
质,乳中能产一种滋补灵元的神秘宝浆,典籍名曰:乳华,又名乳真、乳珍,道
家更名□露,天地罕有珍稀无比,因此自幼便给玄教教祖无上圣母选上凤凰崖,
后又脱颖而出,给教主重元子收为关门弟子,传援三峰秘技,哺养百珍精华,以
备炼成大丹后采汲。

  不料她此时真气全无,丧失了控制之力,又给小玄的玄阳盘龙杵惹动,竟致
走漏了这极品宝浆。

  「你竟……竟……你……你会死的!」飞萝颤不成声,面上满是惊慌惶恐。

  小玄吃着她那乳汁,不知怎么,巨茎倏地再度膨胀,只硬得铜浇铁铸阵阵生
痛,愈感花房深处肥嫩,蓦地快美至极,抵紧美人就突突地激射起来,滴滴玄阳
宝精直注嫩心。

  飞萝美目忽然睁大,似乎想要说什么,然却香肩一缩,羊脂似的绵腹阵阵痉
挛抽搐,哆哆嗦嗦就丢了身子。

  小玄只觉一阵热气袭来,旋给什么稠稠滑滑的东西浇着,眨眼便将整根肉棒
暖暖地裹了,美得一个劲地向前直迫,似乎想把巨如鸭蛋的棒头揉进美人的嫩心
子里去。

  飞萝兀自垂死挣扎般苦忍,对自己的不争气羞恼万分,突然一咬银牙,拼尽
全力挣起手臂,终于将小玄脸上的面具撕扯了下来。

  一张俊颜乍然现出,尽管此刻殷赤如血略显狰狞,可是那容貌神情天地间唯
一无二。

  瞧见这张脸,飞萝心头顿时一松,娇躯蓦软,花内美浆纵情甩洒,放任自己
跌入汹涌澎湃的欲海之中。

  两个洋洋对泄,好一阵后,飞萝方才稍得松缓,谁知还来不及好好喘口气,
身上的男儿赫又抽耸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所戴的七邪覆,底下亦神勇得惊
人,激射之后,盘龙宝杵竟然分毫未软。

  「玄……玄郎……你……你又……又来偷……偷我欺负我……」飞萝梦呓般
呻吟,星眼朦胧肢麻体软,双条粉臂绕上了男儿的脖子,底下浆浆淖淖,原本就
奇肥异嫩的花房此际软烂似泥。

  小玄美不可言,越发凶猛勇狠,鼓捣得美人花底珠液四溅,上边巨乳则停不
住地上抛下坠,甩晃得更急更剧,弧度之大令人目眩神迷,且又汗津津白腻腻地
油光发亮,入眼愈感肥滑腴美,小玄忍不住再度攀手其上,用力捏握揉挤。

  奇妙的是,任他如何发狠放肆,将手中美乳蹂躏成千奇百怪的形状,但一松
手,便会恢复如初,依旧饱满鼓胀耸翘挺拔。

  飞萝大口大口地娇喘,昏昏沉沉幽幽怨怨地瞧着身上男儿与他那只使坏的手,
受了玄阳宝精,花房内瓤犹自酥麻,加上这处最敏感的部位遭袭,很快便又招架
不住,花底流膏淌蜜泛滥成灾,在男儿毫不留情的抽送中变得狼藉不堪。

  小玄纵情快美索取无度,很快就又攀上了峰顶,突感手上一暖,微微生麻,
瞧见美人的肥乳给自己捏挤得又流出了白白稠稠的奶浆,不禁魂销骨蚀,便一抖
一抖地再次喷出精来。

  飞萝猛感热流袭至,注注甩打深处的嫩心之上,花房立给麻翻,魂飞魄化间
胸前巨乳一阵抽动,两只勃翘如肿的奶头居然匪夷所思地标出两道细细白浆来,
激射在男儿的胸膛上,溅得两人一身淋漓。

  小玄目瞪口呆,虽已梅开二度,但却丝毫不觉疲倦,仍继百般摆布美人,过
没多久,乍地浆迸汁滚,第三次射出精来。

  「呜……不……不要了……你……你……我不……不能了……啊……又……

  又要坏了……「飞萝应接不暇,给折腾得死去活来,口中开始娇呼求饶。

  她本有绝顶的锁元秘术,怎奈此际真气尽失,无法使出,如何抵挡得住小玄
这极美女人的玄阳宝精,只好陪着他的激射一丢再丢,双峰宝浆也频频走漏,溅
涂得男儿满身皆香处处花白,蔚为奇观。

  但小玄愈战愈勇,愈射愈坚,在又一次的迫在眉睫时,猛地腾身而起,拼尽
全力刺没花房,撞得美人一双雪腿高高地翘上了空中。

  飞萝张口结舌,忍不住花心又绽,再次丢了身子,终于支撑不住,螓首一歪
昏迷过去。

  骨龙犹拖着骷髅战车在空中漫无目的飞行,不知飞到了怎样的高处,周围云
雾迷漫,教人疑置梦中。

  接二连三的纵情发泄,小玄终于松懈了下来,肤色渐渐恢复正常,眼中亦不
再灼躁狂乱,满足地昏沉地乜着身下的女人,半晌没回过神来。

  飞萝缓缓睁开眼睛,咬着朱唇含嗔带怨地瞪着他,水波盈盈的美目里仍余一
丝畏怯。

  大片云雾飘过,小玄惊醒般猛地一震,结结巴巴道:「师……师……师叔?」

  「认得我了!」飞萝轻哼一声。

  「这……这……我……我怎么……怎么你……」小玄满面惊慌,急忙直起身,
离开了一直紧紧压贴住的凝乳娇躯。

  「什么怎么的,我还要问你呢!」飞萝道。

  「我……我……」小玄回想先前那如真似幻的疯狂与迷乱,心中益发惊慌。

  「你你你!到底你什么?」飞萝娇娇俏嗔。

  「我……我……」小玄「我」了半天,却仍「我」不出来什么。

  「适才的胆子哪里去了?」飞萝不依不饶,恼色上靥,更是丽色夺人。

  小玄一阵心跳,呆呆地望着。

  飞萝见了他那目光,蓦地双腮生晕,忽从旁边拿起一样物事,道:「这是什
么?怎会在你脸上?」

  「这个……就是七邪覆啊。」小玄答。

  飞萝身子一震,吸了口凉气道:「你在哪找着它的?怎么会落到你手里?」

  「是觅鼎子给我的。」小玄没头没尾道。

  「觅鼎子?」飞萝一时没想起是谁。

  「对啊,他哄我学了个禁咒,硬把这东西塞给我的。」小玄接道。

  飞萝终于想了起来,惊疑道:「觅鼎子,难道是那个天机岛的炼器大师?」

  小玄遂把在地狱深渊中误打误撞,遇见觅鼎子的经过说了一遍。

  飞萝听罢,喃喃道:「原来这张面具的碎片落到了骷髅老祖的手里,又给觅
鼎子修复了……」她睨睨小玄,道:「原来如此,无怪那天骷髅老祖死命追赶我
们,又说七邪覆在我们手里,弄得我们一头雾水,谁知却是你这小子隐瞒不报私
藏脏货!」

  小玄老脸发红,道:「那时形势紧急,来不及说嘛。」

  「来不及?那过后有那么多闲暇工夫,怎么仍不见你说?」飞萝盯着他道。

  小玄哑口无言。

  「我瞧你根本就是存心私吞!」飞萝哼道,瞧了瞧前边飞驰的骷髅骨龙,接
道:「这条龙又是怎么回事?」

  小玄老老实实地把不久前的遭遇亦说了一遍。

  「原来是你救了我呢……」飞萝瞧着他道。

  小玄一阵得意,云里雾里道:「就这样,不管我说什么……不,不管我想要
它做什么,它都会乖乖地依着照做,到如今我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飞萝凝眉思索,想了好一阵,忽道:「上次你说,你在那条大鳄鱼嘴里找到
颗很像是骊珠的珠子,后来还吞下肚子里去了?」

  「是啊,那珠子纹络波动光芒流转,与传说中的骊珠极似,但跟这条骨龙有
什么关系?」小玄应道。

  「骊珠……大泽……骷髅老妖……」飞萝又一阵沉吟。

  小玄瞧着她,不觉间目光偷偷朝下溜了一点,掠见那对高耸如峰的迷人巨乳,
突然忘记了刚刚才放肆过的滋味,依稀记得自己在其上百般戏耍,怎就立刻就想
不起来了?

  「啊!」飞萝水眸一亮,叫道:「莫非是这样?」

  小玄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问:「什么怎么样?」心里却仍在冥思苦想
先前的滋味,手掌竟然微微生麻。

  「这条龙原是焚虚散人留在大泽的禁制之枢、镇邪之灵,后来给骷髅老妖不
知用了什么方法将之破去,并魔化为坐驾……」飞萝缓缓道。

  「没错,这又如何?」小玄心不在焉地问。

  「那天我们瞧见它颔下有一颗血色的巨珠,在交战中给我用紫犀钗毁了。」

  「是啊。」

  「骊珠乃骊龙之灵源根本,形同人之魂魄,照理说,没了骊珠,它就失去了
灵力,就算不死,也会形同废物,可如今,它仍好好的,不但能飞,威力甚至比
以前更大,你想想,这是为何?」

  「为何?」小玄的注意力终于转到了飞萝的问题上,好奇道:「对啊!没有
了骊珠,它不应该这般生龙活虎的呀!」

  「因为,它现在又有了一颗骊珠。」

  「又有了一颗骊珠?在哪?」小玄摸不着头道。

  「就在你身上,说不定就在你的肚子里。」飞萝盯着他道。

  「什么?在我肚子里!」小玄睁大了眼睛。

  「嗯,你吞下去的那颗珠子就是骊珠,而且十之八九就是这条龙原本的骊珠。」

  飞萝淡淡道。

  「这……这是怎么说?」小玄越听越迷糊。

  「传说骊珠乃骊龙之灵源根本,自有智慧,修炼到一定程度,甚至脱体而动,
我猜想,这条龙当日遭逢大劫之时,它原本的骊珠及时逃走了,寄居在那湖心小
岛附近水域的一条鳄鱼口内,也就是你遭遇的那条,结果引起了异变,那条鳄鱼
才会变成你说的那么大,后来珠子给你吞下肚子,变成寄居在你身上了。」

  「什……什么!」小玄捂住肚子,只觉匪夷所思。

  飞萝接道:「而这龙的躯体给骷髅老妖捕获,以邪法炼化成一条魔龙,然后
再用其它什么东西……或者用什么方法炼造出了颗新的骊珠,来代替逃走的那颗
骊珠。」

  小玄呆了一呆,道:「就是我们上次看见的那颗血色巨珠?」小玄插口道。

  飞萝点点头:「没错,结果那颗代替品给我们毁了,机缘巧合,这条受伤的
龙遇见了寄居在你肚子的那颗原装的骊珠,于是它重新『活』了过来,因而与你
心意相通,并且对你唯命是从。」

  小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道:「隔着我的肚皮,这条龙能跟它的骊珠交融互
通?」

  「嗯,不信的话,你可以试验一下远远离开这条龙,我相信它会失去活力甚
至生命。」飞萝道。

  小玄嘴巴大张,忽然想起吞下那颗珠子之后,自己莫名其妙看见的几次奇怪
幻觉,不由心中信了几分,蓦然一惊:「啊!那这珠子会不会某日把我穿膛破肚,
逃回那条龙身上去?」

  「不知道,兴许会吧!」飞萝咬着笑,戏虐地瞧着他。

  小玄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慌忙道:「好师叔,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那珠子
取出来?」

  「有啊,用刀子切开呗,先开肚皮,后切肠子,再用手掏捋一遍,说不定能
找到那颗不知藏在哪里的珠子。」飞萝用娓娓动听的声音道。

  小玄脸色铁青,要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飞萝盯着他,终于忍不过咯咯地笑出声来,「傻瓜!你没听说过有人四处寻
找骊珠么?这可是无上之宝啊,骊珠有祛邪驱秽辟垢拒毒之功,更有滋长灵力之
效,人家求之不得,你却反而不要?」

  小玄一听,旋即想起自己的功力近来莫名其妙的增进了不少,而且几次受伤
之后皆迅速痊愈,不觉眉头渐舒。

  飞萝又道:「再者,如非这颗骊珠,你岂能控制这条神通绝大的龙!如此奇
遇,真不知是几世才修得的造化哩,居然还想不要?」

  小玄想想也是,若非此龙,今天哪能大破骷髅魔军,又与骷髅老祖相衡对抗?

  想到这里,终于高兴起来,眉开眼笑道:「说的也是,那我就让这条龙的骊
珠暂时呆在肚子里吧,只要它不作怪,我便不赶它。」

  飞萝道:「你的道行这么差,有了这条……」说到此处,突然黛眉一蹙,捂
住了心口。

  「怎么了?」小玄吃了一惊,旋即想到她的伤势,紧张道:「你怎样了?身
上可好?」

  「好……才怪!受了伤还给人家这么往死里折腾……」飞萝低啐,又羞又怨
地瞪了他一眼,手上拉拢衣襟,可是已给某人撕烂,哪里遮掩得住高山耸峰般的
双乳。

  小玄心中一荡,想起什么,急从如意囊里摸出一只墨色小瓶来,道:「据说
这是荡魔堡最好的疗伤药,你快服下去。」

  「没用的,找个地方,我自个疗伤就好。」飞萝喘息道,此时颊上红晕尽褪,
苍白如纸。

  小玄瞧得心中大疼,忙转首四顾,见周围云雾飘渺,也不知是到了何处,当
即御龙下降,不过片刻,便穿出了云雾,但见下面水陆相间,一湾水畔千亩青绿,
却是大片芦苇。

  朝岸飞去,终于发现了片伸入水中的狭长陆地,飞萝喘息愈急愈促,已感有
些支撑不住,便道:「就这里吧,我先调息一下再说。」

  小玄急忙御龙掠下,旋而水声大响浪花高掀,长达三十余丈的骷髅骨龙已打
横降落在陆地前方的湖水中。

  此处距岸尚有十余丈之距,小玄瞧瞧飞萝,犹豫了一下,便鼓起勇气揽住其
腰,顿足跃出骷髅战车。

  飞萝默不作声,双臂亦悄悄环住他的腰,闭着眼把微晕的脸埋入了男儿怀里。

              第九回夜解玄机

  小玄本想踏水借力,谁知这一跃出,竟是真气充盈矫若游龙,直接就掠过十
余丈的水面,飞到了岸上,心中不禁又惊又喜。

  他朝前急奔,找着一处干地,方把飞萝放下。

  飞萝盘膝打坐,开始瞑目调息,以玄教妙术自疗伤势。

  她身受数伤,此番调息自非片刻之功。

  小玄在旁守着,回想起今日发生的诸变诸事,一时心如潮涌,时而悲苦时而
欢喜时而销魂。

  不知此处是不是大泽的一部分,但见湖水波柔浪缓碧若翡翠,湾中的芦苇丛
丛簇簇密密匝匝,浩浩荡荡地铺至远方,与水天融汇成一片苍茫如烟的青,澄净
如洗的天空中,几只水鸟时高时低地盘旋着。

  一阵风过,有群野鸭子从芦苇丛里游了出来,悠哉游哉的结伴而行,看上去
像是一家老小,自在而惬意。

  小玄蓦感形单影只,忽然忆起了师父的目光、师姐们的笑容与及逍遥峰上的
日子来,不觉痴了。

  这一刻真真无比的思念与渴恋,可是这些全都离他而去了,而且似乎越来越
远无从挽回。

  为什么会这样?

  小玄呆呆地望着远方。

  日渐西沉,凉风悄起,水面波光粼粼,在夕阳的照耀下,越发美得如梦似幻。

  小玄突感身上微微生寒,乍然一惊,急忙转头去看飞萝,见她仍在静静打坐,
破碎的衣裳随风轻舞,大片凝乳般的肌肤裸露风中,不禁担心起来:「等会太阳
落下,这里定会更冷,此刻她真气大损,如何挨受得住?」

  再瞧自个身上,也是衣破衫裂,想起此乃先前疯狂迷乱时的杰作,不由老脸
发红,自啐了一声,「这便是自作自受了!」

  「总得想个法子……」他沉吟四眺,猛见远处灰影点点,在茫茫青翠中略显
突兀,心中一动,当即施展陆地飞行术疾奔过去。

  奔至近处,顿时一阵欢喜,原来是几间依水而建的简陋木房屋,想是此地渔
人的居所,心忖:「不知能不能讨件衣裳给师叔?」

  小玄快步过去,穿过篱笆围,不见半个人影,走到门口,又见屋门虚掩,大
声唤道:「有人吗?」连叫数声,却皆无人回答,遂推门进去,见屋中略显凌乱,
果然没有人在。

  他转身退出,又去别的屋子,却见也是如此,纳闷中突然醒悟:「敢情是骷
髅祸乱大泽,这里的人全都逃走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当下老大不客气,就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居然找到几件
衣服,虽然十分粗旧,但还算干净,欢天喜地拣了件较合身的换了,又挑了套女
装抱在怀里,急朝原处奔回,见飞萝依旧瞑目打坐,不敢惊扰,走近去将衣服轻
轻披在她身上。

  这时天已黑暗,骷髅骨龙安安静静地伏卧在湖中,因为极巨,大半身躯露在
水面上,远远瞧去,有如一座嶙峋崎岖的山峦立在茫茫水中,显得有些孤寂。

  小玄怔怔望着,不觉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来,伤感地思道:「龙啊龙,想
必你也孤单得很,那我们以后相依为命可好……」

  他找了块石头坐下,无聊间继又胡思乱想,突地一呆:「哎哟!不妥不妥,
这条龙如此之巨,袁二哥送我的如意囊怕是藏不进去,倘若成日就这样在屁股后
边跟着,以后哪个姑娘敢靠近我?」

  小玄越想越觉头痛,赶忙改口,吞吞吐吐地对骨龙道:「可是老兄您长得这
么高大,如此跟着我……咳咳……怕是不大方便吧?咱们兄弟还是就此分别,各
奔东西好了,倘若有缘,他日再逢,定当浊酒一壶……」

  但见骨龙仍然默默静伏,于黑暗中愈显凄清孤独,心中又有些不忍起来:
「它帮了那么大的忙,更且救过我,我怎可如此薄情寡义……再说,若是不要它
跟着,我肚子里的骊珠如何拿得出来还它?」

  他头大如斗,正感万分为难,脑海里倏地灵光一闪:「有言道『龙之变化,
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吞云吐雾,小则隐芥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
则潜伏于波涛之内。』不知这条龙能不能变化?」遂朝骷髅骨龙思道:「你能不
能变小?如果能,快变与我看。」

  心念方动,猛见水中骨龙的身躯乍然收缩,一眨眼便小了近倍,顿时掀扯得
水声喧哗波浪四荡,有如潮起。

  小玄瞠目结舌,心中惊喜交加,即又思道:「再小一些!」

  骨龙果然神奇的又缩小了许多,体积已如江河中的寻常鳄鱼大小,在黑暗中
难以看清。

  「不行不行!还要再小,变成最小的让我瞧瞧!」小玄心念电转。

  骨龙倏地消失不见,水面上唯余骷髅战车。

  小玄东张西望,朝湖面上喊叫道:「你跑哪里去了?快过来给我看看。」

  话音方落,猛见骷髅战车掠水飞起,直冲到跟前方才嘎然而止,甩洒得他一
身是水。

  「到底在哪?」小玄莫名其妙,突见红光闪掠,面前已悬着一条小蛇似的东
西,通体血红张牙舞爪,不是骷髅骨龙是什么。

  小玄大喜,欢声道:「你有如此神通,这就好办了,从今以后,我们难兄难
弟就形影不离吧!嗯,你先歇歇,到我袋里来可好?」说着打开如意囊,将骨龙
与骷髅战车请了进去。

  虽然骷髅战车没有变小,但以如意囊的惊人容量,收纳起来丝毫没有问题。

  忽然一个声音在后响起,「脸也不红,人家可是千万年的岁数,你小子好意
思称兄道弟。」

  小玄急转回身,见飞萝已经立起,欢叫道:「师叔,你复原了么?」

  「哪能这么快,不过总算能运转真气了,接下来会恢复得越来越快。」飞萝
微笑道。

  小玄欢喜道:「哪还得多久才能完全恢复?」

  「大概三、五天吧。」飞萝道,美目掠了披在身上的衣服一眼,「衣服哪来
的?」

  小玄指了远处一下,道:「那边岸旁有几间屋子,好像是此地渔家的居所,
不知是不是因为逃避骷髅祸乱的原故,全都不见了,我就在那里边找了这几件衣
裳。」

  飞萝哦了一声,游目四顾,这时天已完全黑暗,风也大了起来,吹拂得四周
芦苇沙沙作响。

  「这里好冷,不如我们去屋子那边避避风。」小玄道。

  「嗯。」飞萝点了下头。

           ************

  两人拣了间较大的屋子进去,小玄摸索着点亮一盏残油不多的油灯,又去扫
净床上积尘,让飞萝坐下,开始在屋中四下寻探。

  「你做什么?」飞萝问。

  「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小玄应道,瞥见屋角放着只缸子,急忙过去,
惊喜的发现缸底竟有一点糙米,欢叫道:「好极,找着吃的啦!」

  接着又找着了一小篓干菇,却是大泽一带芦苇丛中所产的鸡腿菇,当下洗锅
刷碗淘米生火,接又煮粥炒菇,竟是十分麻利。

  原来逍遥峰上就这么几个人,自从雪涵与李梦棠出山后,洗衣做饭这些杂务
便由小婉、摘霞与小玄包了,至于水若这个千金小姐,则只偶尔扫扫地抹下桌椅
罢了。

  渔家的居所十分简陋清寒,灶台竟同床榻设在同一屋里。飞萝静静坐着,饶
有兴味地望着他忙上忙下。

  过没多久,粥已熟煮,菇也炒好,但因找不到油,干巴巴地炒起来,烧焦了
不少,小玄用碟盛了,端上桌子,摆好碗筷,帮飞萝舀了碗粥,无可奈何道:
「没油没盐,味道多半不好,师叔你将就吃点,肚里边有了东西,才好运功疗伤。」

  「嗯。」飞萝应了一声,下床坐到桌边,端起粥慢慢饮啜。

  其实以她修至的境界,完全可以依靠培元养气抵御饥饿,但瞧小玄忙得满头
皆汗,不忍违拂美意,便打算摆个样子吃上两口。

  谁知煮粥的米虽然质地粗糙,但不知小玄怎么弄的,口感味道却十分之佳,
热乎乎地喝下去,肚子暖暖的好生舒服,飞萝甚是意外,喝得津津有味。

  「只能做得这么稀,米太少了。」小玄不安道。

  飞萝摇摇头,嫣然道:「很香呢,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粥哩,想不到你
还有这一手。」

  「真的?」小玄高兴道:「其实小婉做的粥才最好吃,水量火候什么的都有
讲究,我这点本事就是跟她学的,师叔你喜欢吃,以后我再做与你吃!」

  飞萝怔怔地瞧他。

  「怎么啦?」小玄问,心中一阵莫名乱跳。

  「没。」飞萝道,低下头默默喝粥,不知不觉,不知为何,目中悄已潮润。

  小玄大把大把地夹菇往嘴里塞,稀里哗啦喝下几碗粥,满足地摸摸肚子,惬
意道:「虽然不饱,但肚里边可舒服多了。」

  吃完饭后,油灯里的残油已快枯竭,火苗扑跳晃动,随时欲灭。

  小玄便去寻找可燃之物,过不一会,从别的屋子抱回大堆木料,却是从家具
上拆卸下来的桌椅腿背。

  他在屋中腾出一块空地,将木料堆摆成锥状,捏了个火莲诀拂出,火光立时
腾蹿而起。

  小玄有点不好意思道:「没办法,找不到柴禾,只好用这些了。」

  飞萝微笑,「小心人家回来,背后咒你。」

  「骷髅祸乱非小,不知他们会不会回来呢……」小玄叹了一声,忽然担忧起
来,「不知泽阳城眼下如何?我师父她们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了,你已将魔秽大军中最厉害的骷髅巨怪尽数击毁,骷髅老妖又
给你六师伯逐走,泽阳城这次多半是保住了。」飞萝道。

  「最好如此,我逃走的时候,看见天上的血云正在迅速退却。」小玄道,悬
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许。

  两人盘膝坐在火堆前,听着屋外的风声涛声,深感暖和舒适,不觉倦意悄悄
滋生。

  一整天的厮杀与奔波终于过去,此刻的安逸宁静显得无比珍稀宝贵。

  「小玄……」飞萝沉吟唤道。

  「什么?」小玄转头望她。

  飞萝道:「你知道七邪覆的来历吗?」

  「知道一点,听那觅鼎子老人和我大师姐粗略说过。」

  「据传七邪覆能够吸收愤怒、怨恨……残虐等七种邪恶气息,将它们转化成
邪力供给所戴之人,是个无比邪恶的宝物,以你今日的表现,亦已证实了这些。」

  「是啊,到现在我还觉得怪怪的。」小玄摸摸身上,惶惑不安道。

  在他的体内,似乎多了一种以前没有的奇异东西,正在潜伏着发酵着,蠢蠢
欲动。

  「这面具的威力虽然十分强大,可是绝非什么好东西,在你获取它的威力的
同时,它便会反过来控制你、诱惑你去制造它所需要的种种邪恶……」飞萝若有
所思道。

  小玄突然想起今日在骷髅战车上对她的所作所为,不禁一阵面红耳赤魂荡心
跳。

  幸好飞萝并没瞧他,继续道:「当年七邪魔君因这恶物臭名昭着人神共愤,
最终落得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小玄猛记起雪涵说过,七邪魔君是为玄玄子所诛,心中一阵悸动,几乎脱口
欲问。

  飞萝抬起头,瞧着他问:「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绝不要轻易使用这个恶物。」飞萝道。

  「好啊。」小玄脱口即应。

  飞萝从法囊中取出一张额生七角的墨色面具,正是在骷髅战车上摘下的七邪
覆,递与他道:「拿回去吧。」

  小玄怔道:「既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我就不要了。」

  飞萝道:「我本来也不想将它还给你,因为此物有无数人垂涎,说不定会为
你惹来许多麻烦,但你身世已经揭开,日后传出,定是凶险无尽,权衡轻重,我
想你还是拿回去吧,带在身上,在万不得已之时,它或许可以救你一命。」

  小玄接住,本来心中还在犹豫,但在指尖触着面具的瞬间,倏地悸动莫名快
美无名,不禁一阵心惊脉跳。

  「怎么啦?」飞萝瞧着他的脸问。

  「没……没什么。」小玄掩饰道,不知为何,竟不敢把这种奇异感觉告诉她。

  「还有这个……」飞萝从法囊中又取出一样物事,却是把小巧的牙骨团扇,
做得异样精致秀美,扇面不知由绢、罗、纱还是绫所制,当中似有云雾轻涌光霞
隐透,十分玄异。

  小玄一瞧便知是个宝物,讶问道:「这是什么?好漂亮!」

  「它叫云影,是我采梦蚕丝做的,加持过收纳之法,可以记录文字与图案。

  你不是喜欢机关术么?当中收录了我记下的一些相关的技法和心得,你闲暇
时自己去看。「飞萝道,说着递与小玄。

  小玄大喜,感激万分地接过扇子,奇道:「怎么我只瞧见团团云雾?」

  「你不知它的禁制之法,如何瞧得出它的门道。」飞萝道,当即传授给他云
影的开启及收录秘诀,又道:「最重要的是,这扇子里还收录了前阵子我教你的
借形术,它可使你藏形匿迹,你得尽快学些,才好应付日后的凶险。」

  「师叔,你……你不教我了么?」小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只能再教你这两、三天,待我功力稍复,就立刻送你去一个地方躲避,
日后如何修习全得依靠你自己了。」飞萝道。

  小玄一阵失落难过,半晌默不作声,忽道:「师叔,你告诉我玄玄子的那些
事吧,我听说,他最后是……是给天庭诛灭的?」

  飞萝道:「这些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眼下你只需尽快离开此地,以后平平
安安的过日子就够了。」

  「不,你告诉我,我要知道!」小玄执拗的哀求。

  「你不听我的话是么?」飞萝拉下了脸,她容颜极美,一绷起来却是令人胆
战心惊气魄尽消。

  小玄垂头,不敢再闹。

  不知何时开始,对这女人,他有一种心甘情愿的服贴怯畏。

  「此处绝不能久留,你六师伯的追踪术十分厉害,随时都可能找到这里来,
眼下得抓紧时间,我先将借形术中最难懂与最关键的几个地方跟你说说,你一定
要仔细听好并牢记心里,日后才能自行修习。」飞萝道。

  小玄乖乖应是。

  于是飞萝娓娓而述,将借形术中的疑难及关键之处细细分析剖解。

  小玄起初还心神不宁,待听进些许,很快就给借形术中的无穷奥妙深深吸引
了,只觉此术与所知所闻的一切功法大相迳庭,忽然间似乎发现了一个新的天地,
对世间万物有了不同以往的认知。

  他听得如痴如醉,飞萝却以为他没听懂,道:「此术非同寻常,殊异难懂,
你现在不明白没关系,只需记住我说的这些关键便可,日后再慢慢体会。」

  小玄忍不住问道:「师叔,这借形术怎么与教中的其他功法完全不同啊?就
连灵力运用都有背入门心法。」

  「因为,这借形术不是我教的功法。」飞萝道。

  小玄「啊」了一声,「这奇术出自何处?」

  飞萝一阵出神,凝眸火堆,半晌不语。

  小玄忽然发现她面上晕着淡淡的嫣红,心中越发好奇。

  终听飞萝道:「这个你不用知道,还是抓紧时间听讲吧,对了,哪里不懂,
可趁现在就问。」

  小玄于是不时发问,竟非无的放矢,所问几乎皆是根本或关键之处。

  飞萝一一细答,心中暗暗吃惊,怔怔地望着他,翦水眸中似有什么在悄悄盈
溢。

  这一教一学,不知不觉便已过去了大半夜。

  飞萝呼吸突地一阵急促,闭目狠喘。

  「怎么了?」小玄吃了一惊,赶忙上前扶住。

  「没什么。」飞萝摆摆手,面上现出疲乏之色。

  小玄瞧得心中大疼,道:「你身上有伤,还是先歇息吧!明天再继续教我好
了。」

  飞萝亦觉有些支撑不住,点头道:「嗯,你自己也去歇息去吧。」说完由小
玄扶到床上,又再盘膝打坐运功疗伤。

  小玄往火堆中加了些木料,将火拨旺,这才轻轻带上门,找了另一件屋子睡
下。

  这一夜,梦竟不断,所梦稀奇古怪纷乱杂陈,狰狞的面具、绝色的容颜还有
张牙舞爪的骷髅骨龙如浪花泡沫般交叠滚涌,时而惊恐暴怒如痴似狂,时而旖旎
甜蜜销魂蚀骨。

              第十回芦花飞雪

  倏一下天崩地裂地动山摇,然却无声无息,所有物事开始可怖地慢慢解体,
分化……直至灰飞烟灭。

  小玄乍然睁眼,望着残旧破败的屋顶,犹分不清梦里梦外。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待到确定身在何处,这才发觉背后已是汗湿一片,加上
昨日激战中沾染的尘埃血沫,只感浑身上下俱不舒服。

  「怎么会做这么古怪的噩梦……」他呆呆发愣纳闷许久,头昏脑胀地走出屋
子,见天已朦朦发亮,想起飞萝,急忙过去看她。

  谁知推开虚掩的门,却不见飞萝,屋子当中唯余将熄的火堆。

  「师叔!师叔!你在哪里?」他大声叫唤,却不闻回答,心中惊了起来,急
忙一间间屋子寻找,但仍不见美人踪影。

  「不会是来了敌人吧?还是六师伯追来了?不对不对!六师伯来了也该捉得
是我啊……!」他惶恐地胡思乱想,又奔出屋,沿周围一边高唤一边寻找。

  待到水边,终于听见一声娇喊:「我在这呢。」

  小玄赶忙转过头,循声望去,远远眺见岸边停靠着条小小渔舟,其上倩影一
条,正似飞萝身影。

  他急奔过去,只见飞萝坐在舟头,正用手梳拢披开的如云乌发,心头顿松,
道:「吓死了我,你怎么一大早就跑这来了?」

  飞萝微笑道:「一身好脏,难受得很,所以下水去洗了个澡。」

  小玄这才发觉她已纤尘不染,凝乳似的肌肤晕晕透彩,一头秀发乌黑亮丽,
其上犹挂点点水珠,晶莹欲滴。

  「师叔,看上去你精神好多了,伤势怎么样?」小玄高兴道。

  「调息了一晚,又恢复了许多。」飞萝边说边倾斜身子,把头探出舟外,双
手用力绞拧头发,无数颗水珠子如散开的珍珠串般挤了出来,叮叮咚咚地落在水
面。

  小玄呆呆地瞧着,只觉美极。

  「干吗?」飞萝问。

  「没……没有。」小玄支吾道。

  飞萝似有若无地横了他一眼,依旧专心致致地梳理头发。

  「哇,这船上有渔网!」小玄忽叫。

  「嗯?」

  「可以改善改善胃口了,做烤鱼我最最拿手!」小玄欢声道。

  小玄摇舟离开岸边,一路仔细观察水下,终于找到鱼多之处,将网抛出开始
捕鱼。

  此时晨雾未退,轻烟薄乳般弥漫在湖面上,把远处迷蒙成茫茫一片,四下宁
静如梦,咿呀橹声清晰可闻,偶尔有风,夹带着凉润润的水气轻轻拂过,令人神
清气爽。

  飞萝已梳理好头发,用一条帕子随意扎起,斜倚船头嫣然瞧着男儿捕鱼,不
时闭上美目深深呼吸,似乎很享受此刻的一切。

  小玄忙乱一会,连下数网,却没捕着几尾鱼,纳闷道:「怎么回事?水里明
明有许多鱼呀,敢情这里的鱼比较狡猾?」

  飞萝噗哧一笑,道:「你学过捕鱼吗?行行有门道,以为有网就一定能捕着
吗?」

  小玄老脸一红,他在逍遥峰上的溪流中捕过鱼,但却从来没有使用过渔网,
盯着水底下游来游去的条条肥鱼,恶狠狠道:「不信捉不住你们!」

  说罢脱下衣服,就往水里一扎,却是亲自追鱼去了。

  过没片刻,一条条大鱼便从水里抛上船来,鲜活无比地在舱里乱蹦乱跳。

  以小玄的身手,加上水若偷偷教给他的分水诀,捉几条鱼自是不在话下。

  飞萝给水溅着,蹙眉唤道:「够了!够了!你吃得了这么多吗?快上来,溅
我一身水啦!」

  小玄却仍在水里扎进扎出,真个鱼龙滑翔浪里白条,欢叫道:「水真好,凉
到骨子里去啦,我亦要洗个澡。」

  飞萝笑盈盈地瞧着,忽然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渐渐凝涩,整个人竟似痴了
般,倏地晶莹闪动,却是一颗泪珠子滚下腮来。

  小玄终于耍足玩够,猛地跃上舟来,带起的水花溅洒得美人一身淋漓。

  飞萝慌忙拭泪,发嗔道:「你坏蛋啊!故意溅我是不是?」

  「哎呀,不小心的,我帮你擦擦。」小玄笑嘻嘻道,忙从身上掏出手帕,蹲
跪下去正要擦拭,却突然呆住,眼睛定定地盯住了她。

  飞萝怔了一怔,不觉用手背又抹了下面颊,但却发现男儿仍然目不转睛,摹
尔意识到,男儿的视线并非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她身上给水溅湿,玲珑线条勾勒毕现,到处散发着撩人的诱惑,最要命的是,
她今早没束抹胸,酥胸的峰际尖尖凸起,湿透的一边还隐隐透出了乳晕的颜色来,
尽管淡淡的、模糊的。

  但小玄的目光如铁遇磁石,已给死死地吸附在那儿。

  飞萝心慌地坐起,敛了敛高耸的酥胸,一时不知该把身子如何摆放。

  此时的她虽然穿着渔家的粗布衣裳,然却丝毫无损倾城颜色,非但如此,反
给那粗劣的布料衬得肤滑似缎肌嫩如酥。

  小玄口干舌燥,望着湿透的娇躯,颤着手帕,不知该擦哪儿,从哪开始。

  「我自个擦。」飞萝低头,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帕子。

  谁知此举如同点燃了火药,小玄倏地爆发,一把扑抱住她,在她腮侧颈里如
火乱吻。

  飞萝轻轻喘息起来,娇躯在男儿的紧紧箍锁中不住轻颤。

  好像没被拒绝哩?小玄越吻越激动,两手开始到处乱摸乱探。

  飞萝竟仍没有挣拒,只把手搭在他的腕上,犹豫而无力。

  小玄惊喜交集,益发恣意放肆,手突然钻入了美人衣中,捉住一只肥美无比
的巨乳大力揉捏。

  飞萝轻哼了一声,双颊霞生,艳不可言。

  小玄越喘越重,从她颈子里抬起头,嘴里浑浊地咕哝了一声,「师叔……」

  目光似在央求。

  「嗯。」飞萝咬唇低应,若应允。

  两人凝目对视,目光不约而同地滑落到对方的唇上,彼此受到诱惑般慢慢靠
近。

  在碰触着的刹那,小玄如遭电击,这一瞬,他知晓,这个女人已经牢牢印铸
在他的魂魄之中,从此无法抹掉无以忘却。

  两人粘在一起,唇齿相依津液交会,彼此在对方嘴内柔情蜜意地翻搅索寻挑
逗撩拨,久久不舍得甘休。

  飞萝情动以极,丁香勾诱间,双臂亦悄悄地环上了小玄的脖子,仿佛要将他
缠住锁住。

  小玄将她压倒下去,颤着手慢慢为她松衣解带,没有抹胸束缚的耸峰最先跑
了出来,弹弹颤颤地傲立在男儿眼前……

  不知何时起了风,青幽幽潮润润的粽子般的芦花香气扑入鼻中,叫人闻之欲
醉。

  直至周围沙沙轻响,迷醉的两人这才发觉,小舟已给风吹入了芦苇深处。

  飞萝赫给剥得一丝不挂,凝乳般的娇躯在浓浓的绿色中白晕晕的无比惹人,
那勃翘在豪硕惊耸的乳峰上的诱人乳头,那镶嵌在平滑细腻的小腹间的迷人脐眼,
那坟鼓在娇嫩肥美的雪阜上的撩人腴团,无不是粉雕玉琢浑若天成,让人惊叹造
物之神奇,天赐之奢侈。

  小玄粗喘地耸刺着,眼睛一遍遍扫视着她的胴体,不时翻指拨撩细细究探,
似要将身下美人的每分每寸印入脑海铭刻心中。

  飞萝咬着给吻得有点肿胀的红红樱唇,眸中尽是盈盈水波,媚得惊心动魄地
瞠视着男儿,任由他寻幽探秘恣意戏耍。

  小玄忽从花溪里揉捻出一粒妙物来,大小竟如童指,肥美嫩滑奇趣无比,这
东西,他依稀记得水若只是小小一粒,摘霞和夭夭则是几乎瞧之不见,突然想起
了小婉来:「只有她略可一比哩。」

  飞萝腻声颤哼,身子难耐地扭动起来,惹得男儿百般怜惜。

  小玄心中销魂,抽耸越来越剧,小舟亦摇晃得越来越厉害,飞萝双乳摇曳不
止,荡出波波火辣辣的勾魂雪浪,看上去明明沉甸甸软颤颤,然却似有什么无形
的支撑,任凭如何激烈甩晃如何发狠揉握,始终都会归复原状,依旧高高地尖挺
耸翘。但那熟桃般的饱满,那梨子般的娇翘,那脂膏般的肥腻,又会惹人去再次
欺凌蹂躏,难休难止。

  「这么胀……这么沉……真是跟水若、摘霞和夭夭她们天渊之别啊!」小玄
上下其手,心疼却发狠地用力捏揉,把美人的酥乳捏揉得千奇百怪,哪管指掌早
已给那娇娇弹弹、幼幼滑滑的乳肉酥掉麻坏。

  「不要啦……那……那儿别……用手……好难挨的……」飞萝嘤咛,两腿突
然合闭,紧紧地夹住了在花溪里顽皮的手指。

  「不许动!」小玄叱喝,居然声威慑人。

  飞萝楞住。

  小玄强横地将她两腿掰开,开开地分架在两边舷上,然后盯着她那汁水淋漓
红脂绽吐的花苞,照旧棒挑指嬉纵情耸耍。

  「真……真像……」飞萝怔怔地瞧他,玉颊重重染霞,连脖颈胸口都绯红了
起来,蓦地娇娇一颤,花底汁滚蜜涌,淋得男儿手指尽湿,更粘涂得两人交接处
泥泞不堪。

  小玄只觉她花内滚烫似融软嫩若斓,蛤口却紧紧箍束,催人欲泄,抽插间巨
茎猛地爆发,露出了玄阳盘龙杵的真正面目。

  飞萝闷唔一声,刹那问,强烈无比的感受让她仿佛看见了瓤内的细幼皱褶给
撑开给熨平,看见了娇嫩花心被撞扁被顶歪,只美得香魂欲化无以复加。

  小玄宝杵暴涨,愈感女人的窄紧软烂,腰杆下下发力,千戳百杵。

  飞萝螓首横摆,吹弹得破的粉靥死死贴在粗糙的甲板上,分架在两边舷上的
两条像牙般的美腿时伸时缩,两只晶莹剔透的白足时弓时挺,片刻无歇撩人万分。

  小玄受不了她这模样,越发长击猛抽记记尽根,捣得美人水响不绝,花底融
掉一般,红红粉粉答答黏黏地与肉棒纠缠不休。

  飞萝牝麻蕊酸,丢意渐生,她身怀秘技,真气亦已恢复了些许,但此刻心头
懒懒融融,半点不愿施展手段,倏给男儿一下狠挑,准准地戳在嫩心之上,痛得
腻啼一声,娇躯猛地从甲板上弓起,滚烫粉额直顶到男儿的下巴,凝滞了须臾,
便哆嗦哆嗦地丢了。

  小玄猛给一泡烫乎乎的浆汁淋着,急忙俯头去瞧,已见米粥般的稠浆从肿胀
的蛤唇间滚溢而出,白花花地涂了自己一茎,想起绮姬说过女人在最美、最快活
之时才会流这东西,心中销魂,差点就跟着射出精来,突尔记起亭子那次的窝囊
情形,心中一动,急忙暗提真气,使出了绮姬教他的九鼎还丹诀,果然立见奇效,
尽管泄意翻涌,却没半点走漏。

  「别……别动……」飞萝弓着身子嘤咛,虾子般贴偎男儿胸膛,一副欲仙欲
死的模样。

  小玄见她娇媚万分,又给两只滑溜挺翘的嫩乳在胸前不住地蹭来刮去,只爽
得筋麻骨软,如何甘愿停下,反更大耸大创,似要将美人的嫩心桩成碎瓣方快。

  飞萝丢得天昏地暗,双手彷徨欲推,却给男儿一把擒住,蓦地乳头奇美,两
乳抽搐了起来,赫见数股细细白浆射出,竟是又出了乳华,顿时满舟奇香,蚀人
魂魄。

  小玄的九鼎还丹诀不过是初学乍练,给这上下交攻,哪里还顶得住,狂烈无
比地急耸一阵,突俯下首,吻住美人檀口,身子倾力一耸,巨杵拼死一送,几将
美人顶出舟外,终于洋洋大泄。

  飞萝失声娇啼,上边身子已给推出了舷外,云发半坠浸入水中,双乳犹沥沥
不止,激越的浆柱冲刷着男儿的胸膛,旋又流淌回自己身上,再滑过锁骨肩窝滴
落水中,立时惹来许多大小鱼儿,竟然聚集在周围唼喋争抢,吃了这本该是太乙
大罗受用的极品宝浆。

  小玄满怀麻暖,欲焰千丈,盯着美人如恸似泣的花颜,久久无法止住激射。

  两人尽压一侧,差点弄翻了小舟,但此刻谁会理睬。

  风虽仍柔,但却密了起来,略带淡紫的粉白芦花纷纷扬起,蓬蓬松松地在空
中随风飘舞,雨丝般洒落两人身上。

  「想来这就是芦花飞雪了,果然好美……」小玄仰面朝空喃喃道。

  飞萝不言不语,美目迷离地给他揽在怀里,娇躯有如抽光了骨头瘫软似泥。

  「我二师姐说,这是一生中必看的美景之一,她说哪天要带我看的。」小玄
自言自语地接道,满怀伤感。

  飞萝仍不说话,只从他怀里抬起脸来,悄悄地凝视着他。

  小玄若有所觉,低下头瞧她。

  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她的发丝缠着他的颈,肌肤厮磨汗水交融。

  飞萝把眼转开,颊仍薄晕,依旧慵懒妩媚。

  这个平日里精明刚强雍容自若的女人,此刻竟是如此的娇弱不胜羞涩撩人。

  「师叔……」小玄怦然心动低低声唤,正想说什么,却听飞萝轻嘤道:「别
说话。」

  小玄一阵恍惚,心中有种不真实的销魂,底下头去,吻过发丝、额头、眉毛,
鼻尖……最终又与美人的香唇吻在了一起。

  缠绵了不知多久,小玄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师叔,你到底要送我去哪?
不去行不行?」

  「不行,一定要走!」飞萝立时斩钉截铁地应道,「你一定要走,你记住,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给人捉去凤凰崖,不能见到教尊!」

  小玄盯着她,心中万分不舍。

  飞萝似乎瞧出了什么,低低声道:「你放心,日后我会去瞧你的。」

  淡淡一言,却蕴着无边情意,小玄心头酥悸,拥紧她又是一轮深吻狠吻。

  「你会……」飞萝欲言又止。

  「会什么?」

  「会记住这里……这一刻吗?」

  「不用记的,已经永远在心里边了。」小玄脱口道。

  飞萝笑靥如花,盈着浓得化不开的甜蜜,用软软的香唇吻他的印堂、眉毛、
鼻尖、唇……

  「师叔,我……我……己小玄含糊着哼吟。

  「嗯?」

  「我……我还要……要……」小玄浑浊出声。

  「嗯。」飞萝含糊地应道,仍专心致志地继续吻他亲他。

  「我……我又想你了!我还要你!」小玄激动起来。

  「那你就要呗,要够够的,过两天,你想也没有了。」美人竟火辣辣地答。

  小玄心中一颤,越发情炽似火。飞萝亦火热回应,比先前更加放开热烈。

  「师叔,你……你这里……这里怎么会……」小玄盯着她的乳峰喘息,指尖
揉捻着两颗肿胀未褪的娇翘乳头,周围的朱晕似仍比平时扩大了些许,其上残着
快要干透的薄薄腻浆与浓浓的香。

  「喜不喜欢?」飞萝满面晕红。

  「爱死了。」小玄又俯下了头,把唇罩了上去,底下挪凑,腰杆一挺,再次
贯穿了她……

  这一次小玄越发强悍持久,在快坚持不住时又暗地里使出了九鼎还丹诀。

  而飞萝似欲喂他个够,只是一味示弱,任由男儿恣意采撷,自始至终不愿施
展丁点秘技,是以连连败退,丢得死去活来。

  「好厉害,我不能了。」飞萝开始讨饶。

  「以后还敢不敢笑话我?」小玄满心兴奋。

  「什么?」

  「亭子里那次。」小玄凶巴巴道。

  飞萝这才明白过来,掩口一笑,赶忙摆出畏怯可怜的模样,「不敢啦。」

  「还敢笑,看来心里边不服哩!」小玄怒喝,心中无比渴恋,依旧百般逞狂。

  直至近午,日头渐烈,小玄方肯甘休,心满欲足地载着一舱鲜鱼和宛如醉酒
的美人往回划。

  孰知这一带的芦苇繁密非常,水道交错纵横,竟然在芦苇中迷了路,半天没
能划出去。

  小玄踌躇了一阵,正想召出骨龙飞上空中观察,突见天边滚来大片黑云,转
瞬便遮住了烈日。

  他心中奇怪,腕上一紧,忽给拉坐下去,见飞萝面现紧张之色,竖指唇前,
示意他莫要出声。

  黑云在空中来回滚涌,迟迟不去,这时,北面天边又现出数道光芒,朝着这
边迅速掠近。

  小玄与飞萝伏低身子隐于芦苇丛内,心中齐生不祥之感。

  黑云中倏有狞声厉喝:「站住!来者何人?」

  数道光芒掠至近处,小玄这才瞧清原来是一口青剑、一支如意和一辆由白虎
牵拉的车子,其上皆立人影,有人高声道:「吾等乃陷云谷练气士青不留、问心
观水云道长以及无尘寺的诸位圣僧,你们又是何人?」

  黑云中的声音道:「我们便是七绝界怒天大元帅麾下之五虎上将,你们来这
干吗?」

  「吾等得知妖邪余孽现世,特地赶来捉拿!」青剑上有人道。

  小玄心中一惊,转头与飞萝对望了一眼。

  飞萝惊疑思道:「这短短时间,六师兄定未回凤凰崖,小玄的身世怎会这样
快就传开了?」

  「哪个妖邪?」黑云中有人问。

  「此事与贵界无关,不劳垂询。」青剑上那人冷泠应道。

  「怎么无关!敢情你们是来抢那先天太玄的吗?」黑云中的人喝。

  小玄不觉摸了下肚子,猛然发现焰浣罗已经不在,想是昨日丢在骷髅战车上
了。

  对面一时哑然,沉默了片刻,有人道:「莫非你们亦是为此而来?」

  「我们才不稀罕那东西,只是我七绝界与玄玄子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的后人
我们自是不能放过!再者听闻七绝圣覆在大泽中现世,我们奉命赶来瞧瞧真假。」

  「这么说,你们是要跟吾等过不去啦?」白虎车上的人森然道。

  「嘿嘿,七绝界的厉害谁人不晓,知趣的快快滚蛋。」黑云中有人笑喝威胁。

  对面众人齐现怒色,有人大声叱喝:「以为谁都害怕七绝界吗?吾等今日就
来会会!」一时剑拔弩张。

  「哼!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快快打起来吧……」小玄心中暗暗祈盼。

  就在这时,整个天空突然亮了一下,瞬见大片大片的紫云从极高处降下,当
中霞彩流耀金光隐闪,惹得空中众人纷纷讶望。

  一个响彻天地的声音破空荡至,「吾等天兵,奉天王之令,特来取上界之宝
归位!下界仙魔,无关人等,速速回避!」

  小玄目瞪口呆,飞萝则是面色苍白。

  空中众人皆俱一凛,面面相觑。

  云雾蒸涌散开,当中现出数百兵将,个个周身金甲杀气腾腾,为首一将,骨
秀颜清神俊非凡,肤如白藕身若童子,大声喝道:「天罗地网将架,尔等还不快
走!」

  空中众人一阵犹豫。

  「再不走者,即诛不赦!」那神将怒容满面地喝道,口中念念有词,倏把身
子一摇,霹雳声中,赫已变成了三头八臂,面改蓝靛,发换朱砂,手上分持着数
般神兵宝器,正是阴阳两剑、火尖双枪、混天绫、乾坤圈、金砖与九龙神火罩,
脚下也现出一对烈焰腾蹿的火轮子来,周身丫丫叉叉光芒闪掠,慑人魂魄。

  空中众人,无不胆战心寒。

  「风火轮、火尖枪……三首八臂……是……是天王三太子哩。」有人颤道,
面对这降伏过四海龙王以及七十二洞妖魔的三坛海会大神,终于无人敢再坚持,
纷纷调头急退,转眼间走得干干净净。

  「不好了,怎么来了个恶神!他们要……要取什么上界之宝?」芦苇丛里的
小玄白着脸道,心中隐隐预感这群天兵天将亦是冲着自己来的。

  飞萝垂眼望向他的腹部,一脸黯然。

  「就是这个?先天太玄是上界之宝?」小玄直吸凉气,声都抖了。

  「不清楚,据说曾是。天庭说它是上界之宝,西方说它是佛门之物,就连妖
界魔界亦自称是他们的。」飞萝无力道,她暗运灵力,惊喜的发现,已经恢复得
足够召唤出一次昆仑奴了。

  「不知他们会不会发现我们?」小玄心中尚存一丝侥幸。

  却听飞萝毅然道:「我缠住他们,你快走,乘骨龙走!快!」

  小玄心头凉透,却坚决道:「不!我绝不一个人走!」

  「走!听话!等天罗地网架起,那时就迟了!」飞萝急道。

  「不!」小玄悲哽,飞萝不久前才杀了一员雷府神将,天知道落在这些天兵
天将的手里会怎样。

  「你放心,他们要捉的是你,我不会有事的。」飞萝微微一笑,双手轻捧他
的脸,如水的眸子里尽是深深情意,柔声道:「我不在,你自个一定要小心。」

  小玄怔怔瞧她,一个哆嗦,泪已流下。

              【第六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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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集风云际会

              第一回葫芦镇

  瞧见男儿流下的泪水,飞萝心头一阵悸颤,用指帮他轻轻抹拭,声音更是温
柔,「傻瓜,天庭素与我教交好,不会太过为难我的。」

  「可是你不久前才杀了一员雷府神将啊。」小玄哽声道。

  「那家伙不过是个小小毛神而已,况且这帮天兵明显是冲着你来,并不一定
知晓此事。」飞萝望望天空,见云团越移越近,心中焦灼,急又催促,「快走!

  要不真的来不及了,天罗地网一旦架起,那时插翅难飞!「

  小玄毅声道:「我召骨龙跟他们拼了!」

  「不成的,这哪吒乃是上界猛将,降伏过七十二洞妖魔的三坛海会大神,连
四海龙王都不是他的对手,你那条龙虽然厉害,但又如何比得上四海龙王?」飞
萝从鬓上拔下紫犀钗,道:「若我身上无伤,倒可与他周旋一番,眼下只盼能阻
他稍瞬,你一定要瞧准时机冲出去!」

  「可是……不行不行!我绝不能看着你为我冒险。」小玄连连摇头,心念急
转拼命想办法。

  「你再婆婆妈妈,我可要生气了!」飞萝沉下了脸。

  小玄心中又疼又急,额头汗珠直冒,蓦地灵光一闪,兴奋叫道:「有啦!瞧
瞧这个能不能救我们……」

  「什么?」飞萝呆了一呆。

  小玄迅启如意囊,从囊里摸出一道符来,接着口中念念有词,将符扬空甩去,
骤见周围景象扭曲起来,宛如一阵水波缓缓荡过,两人连小舟已给笼罩在一粒水
泡状的完全透明的奇妙东西当中,无数细小的符菉图案从水泡上滚涌而出,有如
浪花般瞬生瞬逝。

  「隐形符?」飞萝诧色道。

  小玄点头道:「这符叫『空空如也』,有隐形匿物之功,不知能不能帮到我
们?」

  飞萝凝目细观那些符菉图案,神情越来越讶,道:「好神妙的符儿,灵能特
异宫格繁奥,绝对是上上之品,你怎会有这样的符?」

  「就是上次去巨竹谷,在谷中遇见的那个灵竹族姑娘送给我的。」小玄道。

  「原来是妖圣的符!难怪有此奇功。」飞萝不由赞叹。

  就在这时,空中紫云分流而动,在上方散布开来,渲染得天空异样瑰丽。

  两人一阵紧张,飞萝压低声道:「定是在寻找我们了……」

  小玄合掌默祈:「玉皇大帝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求你们千万保佑我们
别给发现……」念到这里,猛然想起玉皇大帝正是这帮天兵天将的主子,说不定
就是他派人来抢先天太玄的,又怎会保佑自己,赶忙啐了一口:「你这老家伙一
边凉快去!」

  一团紫云冉冉降下,在两人上方十余丈处缓缓盘旋,云上的七、八名金甲天
兵须发可见,个个正拄着刀斧俯面朝下仔细观觅。

  小玄同飞萝屏息静气,纹丝不敢动弹。

  在这短短的片刻,两人犹如度过千百年般漫长。

  小玄虽知婀妍的符神异奇妙,但此刻面对的乃是上界天兵天将,心中丝毫没
底。

  几名天兵的目光掠过飞萝与小玄隐匿之处,却皆无甚异样之色,驾着紫云在
他们顶上盘旋了一阵,慢慢移向别处。

  小玄暗暗惊喜,对飞萝低声道:「这隐形符果然有用,看来瞒过他们啦!」

  飞萝忙竖指唇前,示意他莫说话。

  又过了片刻,四处盘旋的云团纷纷上升,在高处聚回一处,显然皆无收获,
在空中停留了须臾,终向远方徐徐飘去。

  「他们走了!」小玄大喜,就要立起,却给飞萝一把拉住。

  「别动,他们还没走远,百十里内的动静逃不出他们的耳目。」飞萝小声道。

  小玄赶紧坐回舟中,耐心等待。

  芦苇荡的风再次大了起来,无歇无止地扬起满空芦花,如雪似雨般轻盈盈地
曼妙飘舞,有许多穿透过水泡状的隐形罩洒落两人身上。

  小玄初时还紧张不安,但很快就在飞萝的凝视中安静了下来,他贴近过去,
拥住了那柔软且温暖的丰腴娇躯。

  飞萝静静安坐,任他抱着,玉首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丽眸微眯,似在聆听
风拂花舞的美妙声音。

  小玄享受极了这刻,他沐浴在芬芳之中,鼻间除了美人身上固有的甜腻馥郁,
还多了一种浓浓的奇异香气,如醍醐似琼浆,叫人疑置瑶池仙境。

  这正是飞萝先前走漏了乳华的味道,小玄深深吸嗅,不觉魂酥魄醉。

  飞萝察觉,不由香腮晕桃,一头钻入他怀里,将滚烫烫的面颊贴埋在宽健的
胸膛上。

  小玄仰面朝空,望着花飞花舞云卷云舒,只盼就这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太阳渐渐西斜,光芒从耀目转为柔和,最终以艳丽绝伦的姿影沉入了远方的
粼粼水面。

  湖上黑暗下来,因为风声,四下显得异样静谧。

  「冷吗?」小玄轻声问。

  飞萝摇摇头,道:「这么久没动静,估计他们已走远了,我们也离开这里吧。」

  「还回渔家去吗?」

  「不,此处不宜再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可是你身上的伤还……」

  「管不了这些了,只有尽快赶到葫芦镇,你才能安全一点。」

  「葫芦镇?那是个什么地方?」

  「去到那里,你便知了。」飞萝从舟上立起,道:「你把骨龙车子召出来吧,
不过别让骨龙变得太大,以免招惹有心之人。」

  小玄心中一动,道:「对啦!我还有辆车子,你瞧瞧如何。」说着打开如意
囊,念动禁咒,旋听数声悦耳嘶鸣,却是将鹿蜀车召了出来。

  飞萝微诧,美目盯着牵拉车子的四头奇兽,「是鹿蜀?」

  小玄得意洋洋地点头,道:「不如我们坐这辆车子吧?它的速度也很快,但
比起骨龙,它们不会太过招摇。」

  「你怎有这辆车子?」飞萝问。

  「贺天鹏送的,上次在巨竹谷里,我救了他的小命。」小玄道。

  飞萝一听,立时猜着了几分,睨着他道:「他才没这么大方,定是你勒索人
家的吧?」

  「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呐!」小玄嘿嘿一笑,抱起美人跃上车子,右臂扬处,
八爪炎龙鞭从袖中疾旋而出,在空中炸甩出一朵焰火。

  四头鹿蜀即时腾空而起,眨眼已离水面数丈,载着两人驰掠向天际。

  「那葫芦镇离这有多远?往哪走?」小玄问。

  飞萝指点了个方向,道:「大概有几百里吧,鹿蜀的速度还可以,估计两、
三个时辰就能赶到。」

  车子越驰越快,突然间,前方空中紫芒大亮,有人高声大喝:「来者何人?」

  两人朝前望去,只见一团紫云从黑暗中灼灼现出,其上立着十余个披挂金甲
的天兵天将,不禁大吃一惊。

  「天呐!这帮家伙还没走……」小玄白着脸低声道。

  飞萝从上拔下紫犀钗,扣于指掌间,悄声道:「准备好,我们冲过去。」

  「吾等乃上界天兵,前面车子速速停下!」紫云上一员天将威喝。

  「冲!」飞萝轻喝。

  小玄猛地甩鞭,驾御车子斜斜就朝紫云下方驰去。

  孰知那些天兵天将反应极快,有几个即时纵出紫云,挥舞兵刃跃下拦截,为
首的天将厉声大喝:「呔!吾等在此,安敢逃逸耶!?」

  鹿蜀奔势极快,小玄见调头已迟,遂驾车直撞上去。

  众天兵天将纷纷怒喝,旋见寒芒乍掠,数杆长戟闪电般搠了过来。

  小玄疾提真气,只听「轰」的一声闷响,甩出的八爪炎龙鞭爆出熊熊烈焰,
赫如火柱般粗巨,瞬将袭来的数杆长戟扫得东倒西歪,他怔了一怔,也无暇细想
为何威力强至如斯,脚下稍点,整个人已从车座跃到一头鹿蜀的背上,手中宝鞭
痛烈挥击,杀得几个天兵四散退避。

  鹿蜀车趁隙一冲而过,旁侧天将勃然大怒,高擎巨剑奔雷砍至,蕴蓄着强大
法力的剑身拖曳出道道蓝色光芒。

  「小心!」飞萝叫,扣在手里的紫犀钗正欲射出,却见小玄迅如鬼魅般回身
旋臂,鞭若火龙疾噬,竟一下子绞飞了那天将手上的巨剑。

  天将大吃一惊,正欲急退,已给炎龙鞭重重地抽击在胸口之上,只听「砰」

  的巨响,胸前的护心镜四下炸碎,整个人晃了一晃,兜头就从半空栽落。

  眨眼间,鹿蜀车已远远抛离了众天兵,风驰电掣朝前疾驰。

  「这些天兵天将怎么这般不济事?」小玄懵道,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不是他们不厉害,而是……」飞萝望着他沉吟道:「你的功力好像提升了
很多。」

  小玄心里一阵兴奋,有些得意忘形地笑道:「在小圣爷爷跟前,天兵天将也
不过如此。」

  「不过,这并不见得是好事,我猜是那七绝覆的原故。」飞萝面露忧色道。

  「七绝覆的原故?」小玄不解。

  「传说七绝覆能吸取天地间的七种邪恶气息,转化成魔力供给所戴之人。」

  飞萝顿了下,接道:「我想,定是因为泽阳一战中你戴着七绝覆,在战场上
吸收了大量夹缠着愤怒、怨恨……残虐等血腥杀戮之气,所以功力急剧提升了。」

  小玄张口结舌,心中已相信了八九分。自打泽阳城一战之后,他就觉得浑身
充斥着从未有过的力量,有如大海般汹涌澎湃,但心绪却是莫名难宁,譬如昨夜
就做了那个奇怪的的梦。

  「七绝覆果然非同小可。」飞萝道。

  小玄干笑一声,道:「即便如此,也是好的,无论如何我的功力提升了。」

  飞萝凝眸望他道:「你的功力虽然提升了,但依靠的却是诸种邪力,这会对
你以后的修行带来很大的隐患,更令我担心的是,这些邪力可能会影响你的心智,
使你偏离正道步入歧途。」

  小玄愈听愈惊,面上仍故作轻松,笑道:「我以后不戴那面具就是。」

  飞萝点头道:「不到万不得已,你就别碰那东西。」她将紫犀钗插回鬓上,
眺目四望,指了个方向道:「往那边,我们绕个圈子再去葫芦镇。」

  小玄心知此举是要摆脱追击,当下依言将鹿蜀车调转了个方向。

  接下来两个时辰里平安无事,山山水水一一掠过。

  飞萝在车上盘膝打坐,抓紧时间运功疗伤。

  「看来没事了。」小玄欢声道:「葫芦镇快到了没?」

  「到了,就在前面。」飞萝道。

  小玄抬眼望去,见前面横着一座大山,迷惑道:「我怎么没瞧见什么城镇呢?
满山都是石头树木嘛。」

  「镇子在山谷里边,你把车升高,待到峰顶时就能瞧见了。」飞萝道。

  小玄御车上升,飞上峰顶,前方豁然开朗,果见群山当中有个空阔大谷,透
过飘浮的薄薄云雾,可见谷地上河道纵横交错,房屋星罗棋布,间有灯火点点,
依稀是个城镇模样。

  「好奇怪的地方,四周都是高山,这城镇好像没有出入之路啊?」小玄诧异
道。

  「有的,而且还不小,能供规模很大的商队通过,但隐藏在山腹里边,且设
有岗哨,常人是进入不了这里的。」飞萝道。

  「常人到不了这里?这葫芦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小玄更加好奇。

  「说起另外一个地方,你可能就知道了。」

  「什么地方?」

  「水晶潭。」

  「啊!是地界一十九灵脉之一的水晶潭吗?」小玄失声叫道。

  「嗯,水晶潭就在这葫芦镇上。」飞萝指着下方道:「你瞧,那反光的地方
便是。」

  小玄俯首望去,果见在镇子的中心有个闪亮小点,似乎是个池潭,因为距离
甚远,难以判断大小。

  「听说一十九灵脉皆有仙魔守护,比如梦巢是我们玄教,快活泉是妖界,太
碧是七绝界,守护这水晶潭是哪派仙魔呢?」小玄问。

  「这千年来,占据此处的是截教门人、通天教主的故友空空老仙。」

  「啊,是这位圣祖!」小玄心中一震。

  「据传此祖当年看破万仙之劫,于封神期间,至始至终闭门不出,是以截教
之中,只有他逃得一辱。」飞萝继道。

  「啊!如此说来,这位圣祖岂不是比通天教主还要高明?」小玄道。

  「据传他的修为不在通天教主之下,当初加入截教只是为了要窥探鸿钧道术,
而且他素来心性淡泊,只好参玄悟妙,比通天教主看得多一点远一点也不奇怪。」
飞萝道。

  「了不起!了不起!」小玄由衷大赞。

  「这还用说,当日封神劫后,通天教主随鸿钧归去,截教已日渐式微,但空
空老仙占据这水晶潭后,天上地下,再无哪个敢妄图染指此处,而且截教的元气
也开始迅速恢复。」

  小玄忽问:「师叔,你认识这位圣祖吗?」

  「我连见都没有见过,又怎认识得到这位圣祖。」飞萝摇头。

  「那……这地方可以随便来么?」小玄道。

  「空空老仙极喜奇珍异宝,因此以这水晶潭作诱饵,建造了这个镇子来收集
天地间的珍宝,此处凡人知者寥寥,但于神、仙、妖、魔诸界却是大名鼎鼎,建
镇之日起,已有无数仙魔精怪来此炼造、交换宝物与买卖各种珍稀材料,有的甚
至在此安居置业,如今这里已成了令诸界炼材师、炼器师、炼符师、御甲师、灵
兽师、炼气师、阵法师、机关师……还有珍宝商流连忘返的乐土了。」

  「以水晶潭作诱饵?」小玄一时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嗯,水晶潭所出之泥名曰『水晶淖』,对炼铸具有独特的辅助功效,同我
们梦巢所产的青瑛一样,都是绝佳的炼宝材料,而且因为有了水晶潭,这一带不
知何时形成了个奇异的结界,只要在这个结界的范围内,许多原本性相、品质相
互冲突的材料都能融合与稳定,至今已有许多在别处炼造不出来的法宝、神兵在
这里炼造成功了。」飞萝解释道。

  「原来水晶潭有这个妙处,难怪能吸引这么多人来!」小玄听得大为兴奋,
心想当日在逍遥峰上呕心沥血炼造出来的无敌大将军之所以反噬,很可能就是李
梦棠指出的赤蟒信跟琰精相冲突的问题,假如当日能到这葫芦镇来,耗费了他无
数珍稀材料的无敌大将军也许就能炼造成功了。

  「不过,这葫芦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来的。」飞萝道。

  「哦,什么人不能来呢?」小玄问。

  「这里仙圣道俗可进,妖魔鬼怪可进,但阐教门人、西天僧佛及天庭诸神不
能进。」飞萝答。

  小玄脱口欲问,旋即明白,道:「这是因为当年的封神之劫么?」

  飞萝点头。

  小玄想想又道:「阐教门人、西天僧佛与截教有隙,不让他们来我明白,可
是天庭的人为什么也不能来呢?」

  「因为天庭之中就有许多阐教门人,又与西方交好,且今已隐隐为这二教所
控制。」飞萝答。

  「啊!」小玄叫道:「我晓得了,你带我来此,就是因为这个原故!」

  飞萝微笑道:「不只如此,我们还要在这里找一个人,只要他肯答应保护你,
许多人就奈何不了你了。」

  「是谁?」小玄忙问。

  飞萝不答,只道:「好了,我们下去吧。」

  突然间,远处天边火光一闪,两人怔了怔,尚未回神,又见火光在漆黑中闪
了一下,只是这次近了许多。

  飞萝面色一变,道:「快走,有人追来了!」

  小玄赶忙挥甩炎龙鞭,催赶鹿蜀朝谷底驰去。

  就在这时,一抹火焰从上方疾掠而过,流星般飞坠落下,戛然而止拦在前方,
一个小小身影被脚下两只轮子燃烧的烈焰徐徐勾勒出来。

  「哪……哪吒!」小玄失声颤叫。

  飞萝轻轻吸了口气,把手探向云鬓。

  哪吒垂枪盯着他们,冷冷道:「先天太玄,可是在你们身上?」

  「哪……哪有,先天太玄是什么呀?小哥您又是哪位?」小玄眨眨眼道。

  「莫跟本圣装痴弄傻,许天师已清清楚楚地卜测出了先天太玄的位置,否则
我也不会追踪到这里。」哪吒声音清亮,然却令人不寒而栗。

  小玄见抵赖不过,遂把心一横,大声道:「没错,先天太玄便在我身上,你
待如何?」

  「交出来。」哪吒面无表情道。

  「凭什么要我交给你?」小玄生气道。

  「先天太玄原乃上界圣宝,因给妖秽盗去,遗失多年,今次天庭卜测出圣宝
重新现世,特命我来请回归位,至于你们,也得随我回天庭去,交代圣宝为何会
在你们手里。」哪吒道。

  小玄心中虽然怯,但听到这里,不禁大恼,怒色满面道:「放屁!这明明是
我的东西,自打我一出世就带着的,又怎么会是天庭的东西!你们想抢,摆明说
了就是!」

  哪吒冷目而视,神色愈来愈厉,手中的长枪缓缓挑起,枪脖子上的艳丽红樱
开始妖娆舞动,似有若无的淡淡火焰从枪尖喷涌而出。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火尖枪了……」小玄一阵惊慌,望望四周,见只他一个,
暗忖道:「准是这家伙的火轮子跑得快,把那些同来的天兵天将落在后头了……
而我的功力已提升许多,未必无法跟他周旋。」

  念及此处,他心中定了些许,笑道:「好像只来了你一个人哦,真的要来抢
么?」

  「最后一问,交或不交?」哪吒面如寒霜,挑起的枪尖已遥遥指住了他。

  「不。」小玄毅声应,疾运离火真气,源源不断注入缠绕在臂上的八爪炎龙
鞭。

  飞萝则凝神静气,垂目观心,悄将点点滴滴的灵力从泥丸宫中提聚出来。

  骤见枪尖一抖,夜空中倏地飞起一条火龙,刹那就噬到了鹿蜀车前,炙人的
热浪直扑两人面上。

  小玄眼睛睁圆,蓦然发觉,无论威力还是速度,自己的战力都与对方根本不
在同一个档次上。

               第二回斗神

  旋见火光大盛,八爪炎龙鞭从小玄袖中疾旋而出,与扑面噬至的火龙迎头相
撞,交击出密集而刺耳的金鸣声。

  火龙现出原形,火尖枪如电刺出的十数枪尽给全部拦下,不但没攻破炎龙鞭
的防守,反而给震的微微散乱。

  哪吒心中一颤,不待招老,已收枪回防,脚下火轮飞转,改换迂回侧击。

  这一合真是出乎意料,小玄不禁惊喜交加,忖道:「原来我能与他一战!我
的功力真是提升了很多。」他心中兴奋,当下长击短打把炎龙鞭施展开来,倒也
有攻有守进退得度。

  旁边的飞萝忽然拈指默颂,指尖带着一团淡淡的土黄光晕在小玄身上虚划了
数下,紧接着,土黄光晕转变成了亮紫色,又虚划向肩井、神阙、鸠尾、中枢几
处,原来是给小玄加持了暴风甲咒及电闪术。

  小玄顿时如虎添翼,更是信心倍增勇猛异常,舞得炎龙鞭有如火龙腾蹿,但
见红焰遍空赤柱纵横,声势居然盖过了哪吒的火尖枪。

  哪吒踏着金霞风火轮围着鹿蜀车缠绕攻击,数轮强袭,仍无隙可乘,心中不
禁暗暗诧呀:「这小子不知是何人门下?于何处修炼?竟有这等身手!」

  小玄越斗越精神,心中得意万分:「嘿!想不到我崔小玄竟能跟大名鼎鼎的
天王三太子分庭抗争,日后回千翠山,定要跟黑无霸他们好好吹吹!」

  这一人一神激斗了数十合,哪吒丝毫占不到上风,心下灼躁,猛然「呔」地
一声大喝,身子摇处霹雳震响,倏地现出三首八臂的法相来,但见靛面狰狞神威
凛凛,手中各持奇兵异宝,或金芒流荡,或雷电缭绕,或焰火吞吐,暴风骤雨般
击出。

  小玄登觉压力排山倒海而至,不过数合,已是筋麻骨软手忙脚乱,就连气都
快喘不上来了,心下骇然,眼见招架不住,突而大叫:「停手!」

  哪吒哪里肯停,只是略缓攻势,冷笑道:「要投降是吗?」

  小玄汗流浃背,叫道:「你乃上界大神,就不怕别人耻笑么?」

  「耻笑什么?」哪吒问。

  「我等都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以勇武一决高下,你却巧诈耍宝,真个
卑鄙无耻胜亦不武!」小玄大声道。

  哪吒傲色笑道:「胡诌,我哪里用了?实言告诉你,倘若本圣祭出它们的真
正威力,单这七尺混天绫就能令东海龙宫晃上一晃,此刻焉有你说话的功夫!」

  言语间,出手毫不留情,攻势骤然又急。

  小玄苦苦支撑,身形给无数股巨力扯得东倒西歪,几次险给火尖枪挑中,焦
急间朝飞萝望去,见她悄悄晃了下扣在手里的紫犀钗,心中顿时燃起一线希望,
遂又朝哪吒叫道:「喂喂喂!你是三坛海会的大神,跟我打架本就是以大欺小,
一对一已经够丢人了,怎么眼下还以多欺少,难道不害臊吗?」

  「呸!本圣哪里以多欺少了?」哪吒怒道。

  「你三个打我一个,这还不是以多欺少吗?」小玄见飞萝手上一松,紫犀钗
遂已不见,忙继续胡搅蛮缠以吸引哪吒的注意力。

  哪吒一怔,气恼交加的笑骂道:「蠢货!此乃仙家法相,你不懂么?」

  就于此刻,小玄瞧见一道紫芒突然出现在哪吒后方,正无声无息的电射而至,
赶忙大叫道:「停!停!停!罢了罢了!我投降,圣宝给你了!」

  哪吒哈哈一笑,顿住身形,得色道:「知晓本圣的利……」话未说完,猛然
惊觉后面有物袭来,急忙朝边一闪,但为时已晚,大叫声中,左边肩上已给紫芒
射了个对穿。

  紫犀钗乃是玄教至宝,为玄教教祖无上圣母亲手炼就,间中蕴蓄奇雷异电,
威力绝大无坚不摧,饶哪吒的躯体是仙家莲荷所化,这一下也禁受不住,整个人
登从风火轮上一跤跌落。

  飞萝心知时机稍瞬即逝,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强聚最后一点灵力,驭御宝钗
折回再击。

  哪吒只觉真气灵力有如大坝决堤般,从给洞穿的肩膀急剧泻出,运功竟也收
止不住,心中震惊,晕头转向间瞥见那道可怖的紫芒趁着夜色再度从旁疾贯袭至,
慌得急催所余灵力,强行祭起乾坤圈迎去,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紫芒弹射开
去,乾坤圈却是光芒尽散遥遥下坠,凝目望去,圈身居然崩缺了一段,不禁魂飞
魄散,心知碰上了极厉害的法宝,当下接住圈子,捏了个法决,化作一道青烟朝
远方掠去。

  「毛神莫逃!再来跟小圣爷爷斗他三百回合耶。」小玄在后面大呼小叫,把
八爪炎龙鞭甩得呼呼作响。

  「天威无X* X界,你们逃不掉的!」哪吒的声音遥遥传至。

  「终于把这家伙打跑了!」小玄欢声叫道,一转头,猛然瞧见飞萝面色苍白,
赶紧上前扶住,惊慌道:「师叔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消耗了一些灵力……」飞萝弱声应道,收回紫犀钗,接道:
「我们快下去,只要进入葫芦镇的范围,这伙天兵就不敢跟来了。」

  「好」小玄应道。正要驾车降下,忽然瞥见空中有两团火焰飞旋不住,心中
一动,当即甩鞭过去,绞住了两团火焰,顿时火去焰消,现出两只刻满符文的轮
子来,正是哪吒丢下的金霞风火轮。

  「快走,这时候还贪心!」飞萝没好气道。

  「这就走!」小玄用力一扯,把两只轮子卷了过来,伸手去接,立给烫得大
叫起来,赶快念动禁咒,开启如意囊把风火轮装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御车往谷中
飞落。

  谷底的条条河道与各式房屋越来越清晰,随着距离的拉近,小玄方才发现,
这是个占地极大的城镇。

  快到地面时,飞萝道:「我们寻个偏僻的地方下去,以免惊扰别人。」

  小玄应了,驾着车子朝山下飞去,找了个林木繁密处降落。

  两人下车,小玄将鹿蜀车收入如意囊,扶着飞萝向镇子行去。

  「奇怪……」飞萝忽道。

  「奇怪什么?」小玄问。

  「我在想,你已经下山好些天了,为什么现在才惊动天庭?而且,我们明明
已兜了个大圈子,哪吒怎么还能这么快就追上来?」飞萝沉吟道。

  「那家伙不是说什么天师卜测吗,而且,传说天庭有千里眼和顺风耳,追踪
我们并不太难。」小玄道。

  「我是说,先天太玄同你与生俱来,为什么直至现在才给天庭发现?」

  小玄呆了一呆,道:「对啊,先天太玄一直在我身上的……」

  「上次我跟你三师伯上逍遥峰时,发现峰上有个奇怪的结界,似有遮蔽灵力
之能,当时以为是教尊的布置,用来阻止梦巢的气脉外泄。」飞萝顿了下道:
「如今回想起来,那个结界很有可能是你师傅所设,以防你身上的先天太玄给有
心人发现。」

  小玄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道:「我身上的先天太玄很容易给人感觉到么?」

  「先天太玄有一种很独特的气息,当初我同你三师伯一遇见你便感应到了,
只是不清楚是何物。但你六师伯对先天太玄却是刻骨铭心,因而发现了你的身世,
可是……」说到这里,飞萝蹙起了黛眉。

  「可是什么?」小玄问。

  「可是他头一次见到你时,为什么没有察觉呢?」飞萝百思不解道。

  「啊!」小玄叫了起来,道:「我明白了!我现在明白了!定是因为那条巾
子!」

  「什么巾子?」飞萝莫名其妙。

  小玄飞快颂咒,打开如意囊,将骷髅龙御召了出来,整个人趴到车座里一阵
掏摸,很快就找到了掉在角落里的焰浣罗,递与飞萝道:「师叔,你瞧瞧这东西
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飞萝接过,拿在手里仔细观看,立刻便道:「这巾子是用火光兽的皮毛所制,
具有提升使用者的火行潜能之效,咦?上面好像加持了……加持了我教的灵力遮
蔽咒。」

  「难怪!难怪!」小玄倏地仰首朝空,两眼潮热道:「我终于明白我师傅的
苦心了!」

  「怎么回事?」飞萝问。

  小玄遂把下山之前,崔采婷赠他焰浣罗,并叮嘱一定要扎在腰里的经过说了
一遍。

  「原来如此!」飞萝恍然道:「我晓得了,莫非是那天早上,你没把这条巾
子扎在腰里,因此才给你六师伯感应到了先天太玄!」

  小玄点点头,想起崔采婷的种种苦心,心中不禁悔恨交加,「若不是那晚我
贪图欢乐,把师傅的话置之脑后,今天也不会给赶出师门亡命天涯了!」

  「还有,因为你这两天皆没把这条巾子扎在腰上,所以天庭能通过卜测来追
踪你,所以尽管我们绕了个大圈也没能甩掉天兵的追击。」飞萝继续道。

  小玄冷汗涔涔。

  「原来九师姐做了这条巾子,真真用心良苦哩……」飞萝叹道:「你先把它
扎上吧,以后再莫把它摘下来。」

  小玄解开腰带,松开衣服,噙着夺眶欲出的热泪,将焰浣罗重新紧紧扎在腰
里。

  飞萝睨了睨他,却故作没有察觉,欢悦道:「这下好了,有了这条巾子我们
可以大大的松口气了。」

  踏着月光,两人进入了镇子,但见河道条条,石桥座座,路面铺着青石板,
两边是乌瓦粉墙的房屋与拢满青翠的院子,一派江南情韵水乡风格。

  小玄立时喜欢上了这里,一路东张西望,只觉处处新鲜,不仅赞道:「比我
们千翠山脚的小镇繁华多了,就是泽阳城也没这里漂亮。」

  飞萝面上微现疲倦之色,道:「我们先寻个地方歇下来,明儿再去找人。」

  「好啊,赶紧找点东西吃,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小玄摸着肚皮高兴道。

  两人沿河道行去,很快就瞧见桥头有家挑着酒杆挂着灯笼的客栈。

  「就这里吧。」飞萝道。

  走到店前,但见朱栏画槛竹灯萍缸,装潢得极富丽又雅致,大门两侧挂一对
联子,分写着:何须千里觅桃源,无意此间遇仙乡。颇具雅意,谁知再往上瞧,
却见门匾上写着「猪家客栈」四个大字,小玄哑然失笑:「怎会是这个名字,难
道老板姓猪么?」

  兴许天晚,两人进去,见店中无甚客人,小玄捡了个窗边的位子,拉开椅子
给飞萝入座,瞧瞧没人招呼,便朝柜台那边高声喊道:「店家在吗?有客人啦!」

  「来了,客官要些什么?」一个小二突然出现在小玄身旁。

  小玄转过头去,猛地吓了一跳,原来那小二肥头大耳满脸生毛,面上拱着个
长长的嘴巴,赫然是个如假包换的猪头人!

  「客官要什么?」那小二瓮声瓮气地又问了一次,眼皮耷拉嘴角淌涎,仿佛
仍在梦中。

  「水儿老叫我猪头,这个才是真正的猪头呐……」小玄回过神来,道:「你
们这里有啥吃的?」

  「有猪家蹄子、纸包蟹、炒螺蛳、炖虾糟、三味圆还有花生糕和沙煲粥…」

  小二打着哈欠流水般报。

  「猪家蹄子?猪……猪家蹄子是什么?」小玄望着眼前的大猪头问,心想这
道菜该不会是用它自己的蹄子做的吧?

  「就是酱牛蹄呗,用秘制的酱料辅以精挑细选的上好茴香、姜片、红糖、黄
酒等无数佐料,昼夜文火焖煮而成,酱香可口,嚼劲十足,吃起来肥而不腻,酥
而不烂,是我们猪家客栈最最有名的一道招牌菜,谁来葫芦镇都铁定要尝尝的。」
小二说到得意处,终似有了点精神。

  「果然不是猪蹄……」小玄转头问飞萝,「师叔,你想吃些什么?」

  「随便,我要清淡点的。」飞萝道。

  「你这里有什么清淡小菜么?」小玄又问小二。

  小二便报了几个。

  小玄遂道:「那就要这几道小菜,再来个猪家蹄子和沙煲粥,嗯……还要壶
酒。」

  小二「哦」了一声,梦游般去了。

  「这家伙根本没睡醒呐,不知会不会跟厨子报错我点的东西?」小玄不由担
心,转头对飞萝道:「敢情这家店子是窝猪精开的?」

  「嗯,没啥好奇怪的,在这镇子上,你就是看见牛魔王都不奇怪。」飞萝托
着下颔,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客栈临河而筑,有大半架在桥头之上,从窗子望出去,狭窄的河道笔直延向
远方,于月下显得无比清幽静谧。

  「牛魔王?」小玄怔了一怔,「那魔王不是已给天庭捉去,押解往西方了吗?」

  「早就逃了,跑去投奔妖界的小妖后了,天庭也无可奈何。」飞萝道:「听
闻这魔王很喜欢此处,偶尔会跑来这里寻欢作乐。」

  「小妖后……」小玄一阵出神,问道:「听我二师姐说,这个小妖后很厉害
哩,好像连天庭都不敢得罪她是吗?」

  飞萝点头道:「那当然,小妖后乃妖界之尊,是与天界西王母、我教无上圣
母这些先天真圣齐名的人物,麾下有万千妖王精首,天庭岂敢轻易惹她。」

  小玄听得心驰神往,赞叹道:「想不到神佛之外,天地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物……」

  两人说话,过没多久,酒菜便一道道送上来了。

  飞萝喝粥,偶夹几筷子小菜,小玄却是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这猪家蹄子果然美味之极!师叔你怎么不吃?」小玄无比惬意地灌下一大
口酒。

  飞萝摇了下头,道:「现在没味口,太油腻了。」

  「一点也不油腻啊,这蹄子只是看上去肥,实则不腻,很好吃的。」小玄正
劝,忽闻外边喧嚷起来,有人大声叫道:「掌柜的快来招呼,俺们大伙人要吃饭
住店!」

  柜台那边立时有人答应,只见一个身着上好绫罗、肥得满身肉颤的猪头人急
步迎了出去,转眼间呼啦啦从门口进来二、三十个人,赫是一群青面獠牙的精怪,
或高或矮或肥或瘦,肤发各异,但个个劲装锁甲,不是手执枪棒便是背悬刀斧。

  堂上顿时忙乱起来,不知从哪冒出几个猪头小二端茶递水招呼客人。

  小玄瞧见这群精怪,蓦地想念起千翠山上的几个兄弟姐妹们来,心中不由生
出一种亲切之感。

  就在这时,突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外在面响起,「就是这里了!姐姐快来。」

  话音方落,便见从门口一花,有如彩蝶般飞进来两个女孩儿,身上裳带一紫
一绿,俱是靓妆丽服娇艳夺人,混夹在一群狰狞丑怪的妖怪当中,叫人眼睛一亮。

  「老板!老板在哪?」绿裳女孩儿喊道。

  那肥得满身肉颤的猪头人正忙着分派小二招呼客人,随口应道:「来了。」

  一个高出他近半,身材十分魁梧的汉子走了过去,倏地一把拎揪住了他的胸
口,恶声恶气地喝道:「没听见我们奶奶叫你呐?」

  猪头人吃了一惊,忙道:「听见了听见了!这便过去这便过去。」

  魁梧汉子方才放开他。

  猪头人赶紧来到两个女孩儿跟前,满面堆笑道:「两位奶奶有什么吩咐?」

  两个女孩儿乜眼瞧瞧他,身着紫裳的道:「你就是这儿的老板?」

  「是是,在下便是猪家客栈的老板,大家都叫俺猪哈哈。」猪头人恭声回答。

  「我问你,你们这里的蹄子当真很好吃么?」紫裳女孩道。

  「好吃好吃!我们的蹄子是葫芦镇上最最地道、最最正宗的啦。」猪哈哈笑
容可掬道。

  「那好,快快去弄来,每桌都要一大盆,还有其它什么好吃的也尽管送上来。」
紫裳女孩说罢,便同姐妹向里边行去,众精怪纷纷让路,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她们。

  旁边一个狼首汉子朝猪哈哈露了露尖锥似的牙齿,狞声喝道:「你听着,千
万给老子好好伺候,若是我们奶奶满意,自然重重有赏,否则么……今晚就把你
的店子拆成碎片!」

  猪哈哈连声答应,急匆匆地往里间忙去了。

  这群精怪一到,立时把原本空空的堂子几乎坐满,之前的清静也给喧哗所代
替。

  飞萝黛眉微蹙,埋头喝粥。

  小玄却给两个女孩子完全吸引住了,即觉赏心悦目又感十分好奇:「这两个
女孩不知是什么人?看上去娇滴滴水嫩嫩的,然而却似这伙精怪的首领哩……」

  过不一会,一盆盆香气四溢的猪家蹄子与各式酒菜流水般端了上来,精怪们
放怀大嚼,就连两个女孩儿也高撩罗袖,旁若无人地露着雪白玉臂,用手抓起蹄
子大快朵颐,只吃得眉飞色舞津津有味,朱唇玉手皆涂得油腻腻润亮亮的,吃到
兴处,又与众精怪举杯欢饮,哪有半分淑女模样。

  「她们的吃相倒跟水儿有得一比呢……」小玄愈感亲切,呆呆望着两个女孩,
心中蓦地伤感黯然:「不知师父她们怎么样了?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忽然间,绿裳女孩瞥见了小玄的目光,面上笑容顿凝,一双丽目凶巴巴地瞪
了过来。

  小玄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时紫裳女孩循着绿裳女孩的视线也望了过来,水目在小玄身上放肆地打量
了一番,却是得意一笑,跟绿裳女孩说了句什么。

  绿裳女孩噗哧一声,与紫裳女孩同时放声大笑,两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满是嘲
弄与轻屑。

  小玄这才察觉到对方不善,蓦地涨红了脸,心下生气:「浪笑什么!我师叔
我水儿我任何一个师姐都要比你们好看一万倍!」当即转头,不再看那两个女孩。

  猪哈哈从里间出来,走到两个女孩身边亲自倒酒服侍,笑眯眯地问道:「两
位奶奶可吃得满意?」

  「还行。」绿裳女孩应了一声。

  「那就好那就好,还要什么请尽管吩咐。」猪哈哈道。

  「对啦,我要问你,听说这阵子水晶淖又涨价了?」紫裳女孩道。

  「你们是来买水晶淖的吗?」猪哈哈道:「那真是不够凑巧,昨儿又涨了很
多呢。」

  「又涨了?」紫裳女孩瞪眼道:「是因为产量又减少了吗?」

  「是啊,不知什么原故,这几月来水晶淖的产量一直下滑哩……」猪哈哈顿
了下道:「不过昨儿涨价,却还有另一个原故。」

  「什么原故?」绿裳女孩问。

  「昨儿奉天侯遣人入谷,在镇上买走了大量的水晶淖,所以价格暴涨了。」

  猪哈哈答道。

  小玄一听见「奉天侯」三字,心头蓦地一跳:「难道说的是水儿的爹爹?」

  「奉天侯?奉天侯是什么人?」绿裳女孩道。

  「哎唷!你们是从外边来的,却怎么连奉天侯是谁都不知道?」猪哈哈面上
现出一副错愕的表情。

  绿裳女孩秀眉一挑,道:「不知道就不知道!那奉天侯很了不起么?」

  小玄心忖:「敢情这伙精怪是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

  猪哈哈陪笑道:「奉天侯就是名帅程兆琦呀,他手握十万重兵,坐镇中州,
乃当今皇朝的四大顶梁柱之一啊。」

  「果然是在说水儿的爹爹呢!」小玄赶忙竖起耳朵。

  两个女孩只哦了一声,丝毫没有动容之色,紫裳女孩淡淡道:「那个程兆琦
为啥要买这么多水晶淖呢?」

  「两位奶奶不知,南安侯南宫阳起兵反了,程兆琦奉命平剿,眼下正在云州
大战呢,听闻两边皆请了许多高人异士,各出奇兵诡谋,厮杀得天昏地暗哩。」

  猪哈哈道。

  小玄听得呆了。

  猪哈哈接道:「因为战事,两边都在大举收刮战备物资,如今已搅得接邻的
几个州物价飞涨人心惶惶了。」

  「喂!说了大半天,你都没说那奉天侯要买水晶淖干嘛。」紫裳女孩蹙眉道。

  猪哈哈道:「听人传闻,南宫阳请高人在双岭关布了个极可怕的奇阵,扼守
住了云州的钱粮腹地,程兆琦不但屡攻不破,反而损兵折将,于是搬来了三夫人
百宝娘娘,打算炼造一支仙兵破阵,而这支仙兵所用的兵器就需水晶淖来炼制…
…」

  「百宝娘娘!」两个女孩一齐失声,紫裳女孩道:「你说百宝娘娘是程兆琦
的老婆?」

  「是啊,奉天侯的五个老婆个个都是貌若天仙且来头不小的人物呐!」猪哈
哈满面羡色道,嘴角的哈拉子差点没挂下来。

  「水儿的娘也来了!」小玄心中一阵莫名激动,旋又微诧:「水儿的爹爹不
只一个老婆?」

  绿裳女孩喃喃自语道:「原来外面发生了这等大事,竟然惹动了百宝娘娘。」

  猪哈哈说得兴起,又道:「除了这个,外边近来还发生了两件了不得的大事
哩,二位奶奶可有兴趣听啊?」

  「你说吧,反正眼下闲着。」紫裳女孩喝了口酒道。

  「第一件,就是七绝覆重现世间了。」猪哈哈道。

               第三回风云

  小玄心中一震,瞧见飞萝也在凝神聆听。

  「七绝覆!」两个女孩动容,紫裳女孩道:「不是传说七绝覆已给玄狐毁掉
了么?」

  「传是这么传,可是谁也没有亲眼瞧见吧?」猪哈哈顿了下道:「不知二位
奶奶有没有听说,前阵子大泽一带有邪秽作乱,并大举进犯泽阳城,在大难临头
之际,就是一个戴着七绝覆乘着骷髅龙的人突然杀至,解去了泽阳之厄。」

  「有这样的事?那个戴七绝覆的人是谁?」绿裳女孩问。

  「没人知晓,不过许多人都在猜测,那人十之八九就是七绝魔君之子、当今
七绝界之主小魔君。」猪哈哈道。

  小玄听得一愣。

  「小魔君!」两个女孩轻轻吸了口气。

  「这个可能吗?」紫裳女孩道:「听闻小魔君在三年前给七绝界的叛党埋伏,
已重伤成废人,怎么可能跑出来大展身手?」

  「原来两位奶奶知道的事挺多的。」猪哈哈笑道:「这个俺也不大清楚,可
是几拨从外面来的客人都在这么传,七绝界高人如云,善医者不知几何,也许那
小魔君已给医治好了吧?要不谁还有那七绝覆?谁还能御控七绝覆?」

  「如果真是小魔君,而且七绝覆仍在,只怕外面又将腥风血雨了……」紫裳
女孩喃喃道。

  「还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什么?」绿裳女孩朝猪哈哈问。

  「第二件嘛……」猪哈哈道:「那更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哦,丝毫不亚于小魔
君与七绝覆的现世……」

  「快说,卖什么关子!」绿裳女孩叱道。

  「是是!」猪哈哈忙道:「第二件,就是一个比七绝魔君还要厉害的大魔头
的后人出现了!」

  小玄心跳倏地加速。

  「哪个大魔头?」绿裳女孩怒道:「倘再婆婆妈妈,姑奶奶就剁了你这头肥
猪下酒吃!」

  猪哈哈急道:「就是奶奶您适才说的,那个将七绝覆毁掉的大魔头玄狐玄玄
子!」

  「玄玄子!」两个女孩娇躯齐震。

  小玄更是心中剧荡,硬生生地坐稳身子。

  「没错,就是当年大闹三界的玄狐玄玄子!」猪哈哈应道。

  「他的后人出现了?他有后人么?」紫裳女孩道。

  「没错!玄狐不但有后人,而且还给找出来了!两位奶奶猜猜,那玄狐的后
人一直藏身何处?」猪哈哈道,不知不觉又在卖弄关子。

  「不猜!」两个女孩儿齐竖黛眉,寒霜笼面。

  猪哈哈一惊,忙道:「好好好,不猜不猜,原来那玄狐的后人竟以玄教弟子
的身份作掩护,一直藏匿在白首仙娘门下!」

  「胡诌!」绿裳女孩娇声斥道:「玄狐跟重元子可谓水火不容,当年天庭与
西天大举围剿玄狐之时,玄教也有插上一腿,他的后人怎么可能拜入玄教门下?」

  小玄听得一愕,抬头望向飞萝。

  飞萝闭目不语,不知是在养神还是在聆听。

  猪哈哈道:「俺也不知啊,但这消息乃是荡魔堡的贺少堡主传出来的,据说
他亲眼瞧见,当时玄教护法天外孤烟欲要清理门户,却给白首仙娘护短阻挠,因
而让那小玄狐逃走了。」

  「贺天鹏!」小玄咬牙切齿,这才明白自己是玄玄子后人的消息之所以立刻
传开出去,原来都是贺天鹏干的好事。

  「啊,听说那天外孤烟的两条臂膀就是给玄狐废掉的,如今寻着玄狐的后人,
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紫裳女孩道。

  小玄听得心中惊涛骇浪,越来越觉得有无数与己相关的隐秘尚不知晓。

  「还有,传闻说那小玄狐身上带着诸界争夺的至宝先天太玄,眼下已有无数
人在追捕他哩。」猪哈哈继道。

  「真的?」绿裳女孩转面朝紫裳女孩笑道:「要是那小狐狸身上真的有先天
太玄,咱们也去捉它。」

  小玄惊恼交加,身子禁不住微微轻抖,忽感手上一暖,原来是飞萝探掌握住
了他。

  「这个我才不信,倘若那小狐狸身上真有先天太玄,再怎么也轮不到咱们。」
紫裳女孩打了个哈欠道:「嗳,赶了这么多路,真真乏死了。」

  「我也是,好想睡觉哩。」绿裳女孩懒洋洋地腻哼,转回对猪哈哈道:「不
听这些天花乱坠的故事了,你快快去安排房间,我们要间最好最干净的。」

  「没问题,包管两位奶奶满意。」猪哈哈点头哈腰地应道,赶忙去了。

  过不片刻,猪哈哈便转了回来,笑容满面道:「房间全都安排好了,两位奶
奶和各位大爷可以入房休息了。」

  两个女孩于是起身,由着小二带路,袅袅娜娜地往里间去了。那绿裳女孩临
走前还不忘傲慢地朝小玄这边飞个嘲蔑的白眼。其余众精怪正在兴头之上,大多
仍留在堂上继续吃喝耍乐。

  「不知这两个黄毛丫头是啥东西?竟敢扬言捉我!」小玄恼火道。

  「别理睬她们,两只会飞的小妖精罢了。」飞萝道。

  「两只会飞的小妖精?」小玄怔道。

  「你用无相之眼瞧瞧不就知了。」飞萝道。

  小玄闻言,赶忙运提灵力,施展出无相之眼,顿见一对车轮子大小、色为一
紫一绿的斑斓粉蝶翩跹跟随在引路的小二身后,但因他的无相之眼远未精熟,瞧
得十分模糊。

  「啊哈,原来是两只蝴蝶精哩!」小玄惊喜道,再朝堂上众精怪望去,却是
一只只身着衣冠的豺狼熊豹,不觉心花怒放,悄笑道:「全是衣冠禽兽哟!想不
到无相之眼还有这等妙用!」

  「无相之眼乃我教的无上侦测法门,用来对付这些根行浅薄的精怪不过小菜
一碟。」飞萝淡淡道。

  小玄只觉新鲜有趣之极,眼睛不住在众精怪身上扫来扫去。

  「别浪费灵力,无相之眼极耗灵力的。」飞萝道:「好困,我吃完了。」

  小玄见她面容苍白,神情倦怠,忙喊道:「店家,结账!」

  猪哈哈正在不远处,闻声过来,扫了一眼桌子,道:「多谢二两银子。」

  小玄一怔,「有没有搞错?吃这点东西要二两银子?」

  「没错,一点也没错。」猪哈哈应道。

  「不过一盆蹄子和两碟小菜,就要二两银子!你不如去抢好了!」小玄生气
道,这个价钱比别处贵了十倍不止。

  「敢情小哥您是头一次来?」猪哈哈睨了睨小玄身上的粗旧衣衫,皮笑肉不
笑道:「葫芦镇上的东西就这价,况且俺的蹄子做的比别家正宗地道,贵一点点
也是应该的。」

  小玄只觉被斩得一脖子是血,气呼呼道:「你的蹄子?」

  「没错,俺的蹄子。」猪哈哈双手拢袖,耷拉着眼皮应道。

  讨得了点便宜,小玄心中好气又好笑,真恨不得把这头肥猪立时割了蹄子下
酒,但毕竟已经吃了人家的东西,眼下也只好认了,无可奈何道:「我还要两间
……」说到一半,不觉朝飞萝瞧去,心头蓦地噗通直跳。

  飞萝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托着下巴,正睨眼窗外。

  「我还要一间上房,要最干净的。」小玄鼓足勇气道,眼睛偷望飞萝。

  飞萝神色如常。

  小玄心中一阵欢喜甜蜜。

  「您放心,俺的客房是镇子上最舒适最干净的,嗯,酒菜连房钱一起给你个
优惠价吧,多谢八两银子。」猪哈哈道。

  「什么?八两银子!你家是开黑店的?」小玄叫道。

  「这还嫌贵?俺已给你打了八折啦。」猪哈哈翻着眼皮道。

  小玄涨红了脸,他在逍遥峰时,只偶尔采些草药到山脚下的镇子上换酒钱,
此刻身上所有的银子加起来还不到五两。

  「房间到底要不要开?」猪哈哈有些不耐烦道。

  小玄眼角溜了下飞萝,见她仍静静安坐,捧着杯茶悠悠地品着,仿佛一点没
瞧见自己的窘相。

  怎么办……这下可糗了,难不成今晚要让美人露宿街头?

  小玄面红耳赤,心中横了,倏地立起,一臂搭住猪哈哈的肩膀,道:「咱们
借一步说话。」

  猪哈哈给他一搭,顿感千均压下,惊怒欲挣,却觉搂住自己的手臂紧如铁箍,
尚未回神,整个肥大身躯已给连拖带抱地弄到了数步之外。

  「你……你你干吗?」猪哈哈又惊又怒。

  「老板贵姓?」小玄眯着眼问,一抹神秘邪魅不知不觉地现于脸上。

  「姓猪!怎么着?」猪哈哈梗着脖子道。

  「哦,是猪大老板,失敬失敬……」小玄轻声道:「我说,您看能不能让我
赊个账?过几日便还你双倍的银子。」

  「不行!」猪哈哈斩钉截铁道:「小本经营,从不赊欠!」

  「不行?」小玄盯着他,手臂微微发力。

  「不行!」猪哈哈肥头直摇,脸上的肉如凉粉般簌簌哆嗦。

  「真的不行?」小玄臂上徐徐加力。

  「不行!」猪哈哈痛得面容扭曲,然却意外的坚强坚定。

  「死胖子!」小玄稍微提高了声音,铁青着脸道:「实话告诉你!你是开黑
店的主儿,爷爷我却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山大王,吃酒住店从来就不花银子,你若
不识好歹,牙缝里再道半个『不』字,定教你立时血溅眼前人头落地!」

  「杀了俺也不行!」猪哈哈大声道,赫然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决绝模样:
「你便是天皇老子,要住俺的店就半文钱都不能少!」

  紧要关头竟碰上了这么一只软硬不吃的铁公鸡,小玄恨得牙齿痒痒,不禁恶
从胆边生。

  敢情得把这头大肥猪拖出去毒打一顿才成?

  猪哈哈瞧瞧他,眼珠子忽地一转,道:「小哥你到葫芦镇来干吗?做什么生
意的?若是不想付银子,有什么材料来抵账也成。」

  「材料?」小玄一怔,「你要什么材料?」

  「犀角粉、醍醐香、玉萐莆、紫蝎毒、蛊螺壳、碧芥、磁晶精、雷纹石或鬼
枯藤这些都成,若是有稀罕的,譬如脂蟾胶、青瑛什么的,我还可以折算更优惠
的价钱给你。」猪哈哈道。

  「青瑛?你要青瑛?」小玄眼睛一亮。

  「你有么?」猪哈哈乜眼瞧他,一副不信你会有的表情。

  小玄松臂放开他,把如意囊移到腰前,默念开囊禁咒,从里边抱出一大块亮
晶晶的青色石块来。

  猪哈哈呆了一呆,蓦如中魇。

  「瞧清楚了,这个是不是青瑛?」小玄道。

  猪哈哈揉了揉眼,急步凑到青瑛跟前,颤着手摸了摸,又用指敲了几下,呻
吟似地颤声道:「天……天呐!这么大块的青瑛!俺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
瞧见这么大块的青瑛啊……」

  原本喧闹无比的堂上忽然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一齐盯住了小玄臂弯里的青
瑛。

  「啧啧啧!质地这等纯正,几乎没有杂质,极品极品啊……」猪哈哈摸着叹
着,一条哈拉子就从嘴角长长地挂了下来。

  「可以住店了么?」小玄道。

  「可以可以!」猪哈哈如鸡啄米般点头,突然惊醒似地瞧瞧周围,忙拉着小
玄直往前去,走到里间,方笑容满面道:「请问公子尊姓大姓?」

  「姓崔……」小玄忽然省醒不便报出真名,随口诌道:「姓崔,崔小白。」

  玄即黑,黑的对面就是白了。

  「哎哟哟,原来是崔公子,失敬失敬!您请稍等,小人这就给您准备房间去。」
猪哈哈称呼也改态度也改,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等等,这个怎么算?」小玄曾听李梦棠说过青瑛在外面十分珍贵,当然要
讨价还价。

  「不用算不用算,都这么晚了,公子您先在小人的店里歇下,其余的全等明
儿再说。」猪哈哈笑容满面道。

  小玄愣住。

  「真奇怪……」小玄斜躺床头,双臂枕在脑后,望四周纳闷道:「那头肥猪
怎么突然变大方了?不但不要我一文钱,还给了这个如此舒适的大套间。」

  「没什么好奇怪的,那家伙看上你的青瑛了。」飞萝洗漱已毕,坐在妆台前
对着镜子梳理如瀑披落的云发。

  「我想也是因为这个,青瑛在外边很值钱是么?」小玄问。

  「不是很值钱,而是非常值钱,况且你那块青瑛又大得很,稀罕之极的,明
儿你就狠狠的宰回他吧。」飞萝用一条纱子将发束了,从凳立起,走到床前,提
裙从小玄旁边爬了上去,「嗳」的一声,慵懒无比地趴伏到被上。

  小玄一阵剧烈心跳。

  「你还不去洗漱?」飞萝睨了他一眼。

  小玄赶紧起身,走到外间去洗漱,不知怎的,渐渐就面烧耳热起来。

  洗漱完毕,小玄兴冲冲地回到里间,却见飞萝扯被盖在身上,两眼眯着似已
睡着,不由愣在床前,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忽听飞萝娇懒懒道:「还愣在那里干吗?你不是只要了一个房么?这屋里又
没别的床。」

  小玄如获纶音,急忙摘掉靴子,欢天喜地爬上床去。

  飞萝掀开半边被子,挪开娇躯让了个位置。

  小玄喜得魂儿都要出窍了,喉中浑浊地咕哝一声,扑下身去抱住了她。

  「你睡觉不脱外衣的么?」飞萝道。

  小玄赶忙脱掉外边衣裤,然后又再毛手毛脚地去抱美人,瞧着近在咫尺的朱
唇,情不自禁就亲了过去。

  谁知飞萝却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好困,我要睡觉了。」

  小玄一怔,只好讪讪作罢。

  「睡吧,明儿再说。」飞萝含糊低语,环过玉臂搂抱住他,把脸贴埋在他的
胸畔,不过片刻,便已酣然睡去。

  「定是累坏了……」小玄心中又疼又怜,悄悄吻了吻唇边的纤柔发丝:「因
为我,她连番受伤,且又一直奔波,唉,不知我崔小玄修行了多少世,才遇着这
重如山的恩情福分……」

  他感慨万千,继又想起吃饭时听见的话,疑惑忖道:「不知那两只蝴蝶精说
的话可是真的?」一时心潮翻涌思乱如麻,疲倦悄然袭至,终亦迷迷糊糊睡去。

  小玄眉头紧蹙满额是汗,半梦半醒间依稀听见几下轻响,一时分不清是什么
声音,亦想不起身在何处,摸摸盖在身上的软滑丝被,猛然发觉飞萝不在怀中,
顿时惊得一弹坐起,直待瞧见婷立窗前的婀娜身影,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是在葫芦镇哩,刚才的声音,多半是有船从桥下穿过,桨橹碰着了桥墩。

  窗被推开,飞萝面朝窗外,不知在望什么。她赤着足,身上只着一条轻软纱
子,飘飘逸风绰约若仙。

  小玄下床,略一迟疑,从后面环臂抱住了她。

  「下雨了。」飞萝轻轻道,没有回头。

  清新且略带寒意的晨风拂面而至,小玄朝外望去,只见天已微亮,如烟似雾
的细雨婆娑飘落,纷纷扬扬地迷蒙了镇上的房屋庭院,更润绿了河道两畔的垂柳。

  水声轻响,河道中一艘已有不少岁月的乌蓬船正缓缓远去。

  小玄只觉心净如洗,从梦里带出来的灼躁消逝一尽。

  「好美是不是?」飞萝凝目远处道。

  「嗯,很美的地方,要是……能长长久久这样子就好了。」小玄轻叹,心里
说,如此景致,有了你更加醉人。

  「别太贪心。」飞萝微微一笑:「好东西,总是难长久的,好好享受吧。」

  说着头往后仰,闭起眼睛轻轻靠在他的胸前。

  小玄一阵销魂,呆望着纷飞雨丝,细细咀嚼她的话语,不觉痴了。

  两人相拥静立,良久不语,直至飞萝轻轻打了个哈欠。

  「怎么起得这样早?」小玄道。

  飞萝微笑道:「我要起来疗伤啊,已经调息了一轮,终于把那股狡猾的雷力
捕捉着了。」

  小玄喜道:「驱除干净了是么?」

  「没。」飞萝摇头道:「那股雷力好生顽固,而我的灵力只恢复了几成,自
己一个驱除不掉它。」

  「那怎么办?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小玄顿时担心起来。

  飞萝面上微微一热,低声道:「你想帮忙是么?」

  「这还用说,快告诉我怎么办?」小玄即道。

  飞萝侧首,把脸贴在他的胸口。

  小玄急道:「到底怎样帮忙?你快告诉我呀。」

  飞萝却道:「小玄,你觉得师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玄呆了一呆,答非所问道:「不知道,就觉得很亲切,很……牵挂。」说
完脸就红了。

  「牵挂?」飞萝抬眼瞧他,心口一阵悸跳。

  小玄点头:「嗯,就像是身上的什么地方,分不开离不得。」

  飞萝深深呼吸,眼波似醉。

  小玄给她瞧得心头一阵悸荡,忍不住道:「师叔,我昨晚做梦了,梦见你…
…」

  「梦见我什么?」飞萝问。

  「梦见你走了,没告诉我就离开了,急得我到处找你,还好没过多久就醒了。」
小玄心有余悸道,俯下唇吻着她的发丝,两臂收拢,紧紧地搂抱住她。

  飞萝似有若无地叹了一下,咬唇道:「我是会走的,安顿好你就会离开。」

  小玄急道:「不能不走么?我们……我们……」他眼中涌现出一抹炽热似火
的期盼,鼓足勇气道:「我们就在这葫芦镇住下来,什么都不要管了!永远……

  永远……「

  飞萝凝目望他,嘴角甜甜地勾起,眸中却悄然潮润,忽然垂下了眼,「我一
定得走的,知道吗?我必须同你师父一道去玉京,如果迷楼真的是武翩跹布的先
天无极阵,那就只有我才知道怎么破解,这也是教尊命我出凤凰崖的原因。」

  「不去又会怎样?」小玄激动道。

  「不去?」飞萝微微一笑,「若是不去,一来违背了教尊之命,我迟早会给
带回凤凰崖,下次出来,就不知何年何月了;其二,你师父说不定会遭遇到很大
的危险,因为她的先天太幻图也许能制住武翩跹,但却无法应付先天无极阵。」

  小玄哑口无言。

  「你能忍心让你师父遇险么?」飞萝盯着他道。

  小玄心中骤然泛起一抹无力之感。

  「不说这些了,有些事情,我们是注定无法改变的……」飞萝柔声道。

  「师叔,我要是能帮上点忙就好了!」小玄自责道。

  「你能帮忙呀。」飞萝仰起玉首,双颊微微生晕:「我需要尽快复原,现在,
你来帮我疗伤好不好?」

  「好啊,怎么办?」小玄道。

  「亲我。」飞萝道,低腻的声音里充满了无以形容的诱惑。

  小玄稍微一怔,便即吻落下去,罩住了她那凝脂般的软嫩朱唇。

  飞萝双臂抬起,反勾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在窗前缠绵拥吻,你嬉我诱你来我往,时沾时分时浅时深,如火般愈炽
愈烈。

              第四回销魂双修

  「师叔,你不是说要疗……」小玄喘息道。

  「没错,现在起不许再说话了。」飞萝低声道,捉住小玄搂按在腹际的两只
手掌,牵引着它们慢慢往上移,放在自己的胸脯上。

  小玄一阵口干舌燥,小心翼翼地摸了几下,便猛然把手钻入微敞的纱子当中,
按捺不住地大力搓揉起来。

  那里高耸如峰滚硕如瓜,肥软中蓬勃着令人癫狂的美妙弹力,任谁都是无法
自制的。

  飞萝霞飞玉颊,娇娇地也喘了起来,双眸晕晕润润,似乎非常享受。

  小玄情动如火,指头触着两颗高高勃翘的奶头,动作不觉更加恣肆粗野,攀
在酥乳的手掌除了搓揉捏握,居然还打横扭拧起来。

  「唔……」飞萝嘤咛失声,痛疼中竟给扯带出某种异样的刺激与快美,朱唇
颤启,反首又与男儿吻作一处。

  小玄紧拥着她亲吻,忽然发觉底下肉棒已硬如铁铸,且恰好贴抵在肥美的绵
股之上,只觉酥麻麻的舒服无比,忍不住向前迫去,把整粒棒头都深深陷在美人
的软弹肉中。

  飞萝阵阵酸软,娇躯难耐的在男儿怀中妖娆扭动,却仍怎么都摆脱不掉拼命
刺来的火烫铁棒。

  「唔……那样好酸呢。」飞萝娇喘着低嗔。

  「哪?」小玄似明非明,一只手放开了她的硕乳,摸索着朝下探去,滑过绷
紧的蜂腰,落在了美人的肥臀之上,一轮用力捏拿,反把铁棒抵刺得更紧更尽。

  飞萝倏地一下细哼,声音娇腻得有些与往不同。

  小玄忽在她的股缝附近摸到一小块潮湿,心中滚烫,猛地俯下身去,一手就
从纱子底下钻了进去。

  飞萝慌乱呻吟,已给男儿的手掌顺着大腿撩到了花底,搭按在娇嫩的蛤口上。

  原来美人已是泥泞如淖,小玄掏得满掌湿糊黏腻,指头轻轻剥揉,鱼儿般钻
入嫩瓣之内。

  飞萝大口喘气,两手紧紧地捉住男儿的衣襟,不由全身绷紧,迷人无比地娇
娇悸颤。

  小玄细细掏挖,时深时浅地寻幽探秘,低吟道:「师叔好滑好黏哩……」

  飞萝朱颜烧透,把脸紧紧地贴埋在男儿怀里。

  小玄动情万分,望着娇羞不胜的师叔,突然飞速解开腰带,褪下裤子,一掌
将她的纱子连同里边的小衣掀了起来,高高地捋到她的蜂腰之上。

  刹那间,羊脂凝就的美腿和肥股动人心魄的露了出来,无遮无掩地尽落男儿
眼中。

  「别在这……」飞萝正出言拦阻,却给一把推趴在窗沿上。

  小玄一手握茎,另一手搭住美人雪股,拇指用力压按,掰开半边粉肉,觑了
眼露出的凝露红脂,一个挺腰耸股,提枪就搠。

  「啊!」飞萝低低一呼,蛤口蓦烫,已给男儿不由分说地挑了。

  小玄朝前急冲,但很快就在肥美花房的重重箍束中慢了下来,由刺变推,再
从推变成塞。

  飞萝捉紧窗沿,只觉花房给急速扩张,娇嫩花壁的每分每寸都在拉伸拉薄,
紧紧地勒在壮硕的肉棒之上,美得心都酥了。

  小玄骤觉前端奇滑异软,棒头登时一木,原来已玉茎已至池底,抵着了娇嫩
无比的花心。

  「唔……」飞萝娇哼,又道:「别在这……」

  小玄深深地抵触了几下,直把美人惹得凝腰收股,心中欲火千丈,开始大力
抽送起来。

  「会……会给别人瞧去的!」飞萝急急低叫。

  小玄瞧瞧窗外,道:「外边没人。」仍继极力耸刺,不过十余下,便见一缕
腻汁从蛤口缝里跑了出来,淋得茎身油光发亮。

  「坏蛋!」飞萝颤声嘤咛,额俯窗台,几乎站立不住。

  虽是雨天,但窗前的光线很好,飞萝的美臀珠圆玉润如酥若粉,每插一下,
股上的嫩肉便凉粉似的簌簌甩颤,荡出波波迷人白浪。

  更妙的是,这姿势令她花底纤毫毕现,一抽一耸间,那蛤中的块块红脂妖娆
腾舞,无歇无止地粘缠着来回冲刺的肉棒,叫人入目魂销魄融。

  小玄垂首瞧着,越发勇狠恣肆,忽还探手到前,捉扣住一只酥乳重重揉握,
捏拿出千百种撩人形状,捏拿得满掌生麻。

  飞萝双乳极是敏感,给他一轮纵情戏耍,不禁娇声连出,花房内里也更爽利,
肥美的嫩壁开始一下下收缩箍束,把男儿的肉棒吸咬得越来越硬越来越烫。

  「师叔真是好软好大,怎么弄都没办法一手握住哩……」小玄心中销魂,突
地变本加厉,扣握硕乳的手摸上乳峰,捏住已是肿胀了近倍的奶头,然后揉、拧、
挤、搓花样百出地戏耍起来。

  飞萝通体生麻,忽见一只乌蓬船从桥下钻出,船尾立着个撑船的梢公,慌得
低呼:「有人来了!」

  小玄也已望见,却笑道:「怕什么,他又没朝这上边瞧。」依旧抽送如虹,
整根肉棒已是水光闪闪。

  「坏蛋!」飞萝面红耳赤地娇嗔,反手就要来推人。

  小玄见了她那情急的娇态,不觉欲焰愈炽,忽尔顽心大起,竟一把捉住两条
玉臂,反剪按在她的股上,怒杵耸刺得愈狠愈急,记记深贯软底,杵杵重椿嫩心。

  飞萝动弹不得,只好急急呼停:「快……快……」

  谁知那「停」字未出,小玄却已倾身过来,把唇贴在她耳心低笑:「快什么?
要我再快一些是么?」

  这声音低回如磁,似蕴着某种勾魂夺魄的至绝邪魅。

  飞萝呆了一呆,仿佛曾在许久前听过,蓦地魂魄皆融,丢意骤至,慌乱中急
忙提运真气,想要使出秘技禁锁,岂知花心倏绽,已把一小股浓稠稠的浆儿甩吐
了出来。

  小玄给她阴精一麻,泡浸花蜜已久的巨杵猛地狰狞毕露,终于现出玄阳盘龙
杵的本相来,刹那筋若盘龙,炙如艳阳。

  飞萝登时失声而啼,只觉花壁给刮烫得麻痒入骨,还想再忍,却又尿似地掉
出一股精浆来,正浇棒头之上。

  小玄接连给麻,蓦觉精意翻腾,差点也射出精来,美极间万般不舍,突然记
起了绮姬传授的九鼎还丹诀,当即急提真气,悄悄使出,顿感精关重固,射意虽
急,却没丝毫走漏,一时得意忘形,把茎深深刺住,真气吞吐,不觉使出了个
「汲」字诀来。

  「你……你……」飞萝目瞪口呆,终于放弃了所有抵抗,颤啼声中,尽任自
己纵情丢泄。

  「五姐姐教的秘术果然奇妙,一使出来,立时就把师叔变成这样了!」小玄
心中自豪,见美人仿佛给抽光了骨头,不但手捉不住窗台,腿也站立不住,整个
人软软瘫在自己怀中,心中好不怜惜,虽然不舍,但还是撤去功夫拔杵退兵,将
之抱起,回到床上。

  飞萝散架般瘫在被里,香汗淋漓娇喘不住,平滑细腻的雪腹兀自微微抽搐。

  「师叔……」小玄为她拨好散乱的发丝,在她肩窝里轻轻亲吻。

  「小坏蛋。」飞萝有气无力地哼。

  小玄笑嘻嘻地瞧她,心中越发得意。

  「要你帮我疗伤,你却偷偷来……来吸人家!」飞萝迷离着美目低嗔。

  「疗伤?」小玄一愣:「适才是在疗伤?」

  「我问你,这功法是谁教你的?」飞萝问。

  「什么功法?」小玄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适才……适才偷偷吸我的那个功法!」飞萝晕着脸道。

  「不好,给她发觉了!」小玄心中一阵紧张,道:「没……没有啊。」

  「还想说谎?小坏蛋你休在我跟前耍花招!」飞萝瞪着他。

  小玄心知抵赖不过,吞吞吐吐道:「没有啦,那法子是一个……一个朋友教
我的。」

  「什么朋友?」

  「一个千翠山上的朋友……」

  「千翠山上的朋友?」飞萝盯着他:「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山里的什么精怪?」

  「是。」小玄声若蚊呐地应。

  「好啊!你居然偷偷跑去跟妖精厮混!」飞萝叫道。

  「不敢啦,我以后再不去找她了。」小玄忙道,心想自己从来就没去找过绮
姬,那可是她上门来找自己的。

  「哼,才懒得管你,我是怕你吃亏!」飞萝苦口婆心道:「晓得吗?精怪最
喜欢我们修行之人的真元,很多都善采补之术,你小心给人哄去,白白亏了道行。」

  「不会吧,她是我的结拜姐姐,怎么会……」小玄住口,突然发觉自己说漏
了嘴。

  「什么!你还跑去跟妖精结拜成姐弟?我瞧你师父赶你出门墙真是赶对了!」
飞萝气结。

  「是……是他们非要跟我结拜的啊。」小玄汗如雨下。

  「他们?」飞萝吃惊道:「还不只一个?」

  小玄张口结舌。

  飞萝盯着他,忽似想到了什么,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叹了口气道:「算了,
这也怪不得你,以后莫去惹那些精怪就是。」

  小玄瞧见她的神情,猛然想自己便是玄狐之后,恐怕自己就是妖怪,蓦地面
如死灰。

  飞萝见他面色难看,立时猜着了几分,赶忙反来安慰,「精怪也不见得就是
恶类,你只小心莫给用心险恶之徒哄去就好。」

  小玄嗯嗯应着,思着念着,无以自拔。

  飞萝怕他越想越多,柔声道:「好啦,其实这也没啥,连我自个都交结过精
怪呢。」

  「你也交结过精怪?」小玄顿时好奇起来。

  飞萝面上忽有些不自然起来,道:「不说这个啦,你……你还帮不帮我疗伤
了?」

  「帮啊,这个才是至关紧要的。」小玄忙应。

  「你还……」飞萝的声音忽然低腻起来,一只手朝下探去,轻轻握住了他那
依旧挺拔的肉棒,只略揉捏,立又勃翘如怒硬似铁铸。

  「师叔……」小玄眯眼,舒服得呻吟起来。

  「它还没出来呢,难不难受?」

  「难受极了。」

  「再放进来……」飞萝引导着,「不过这次别再……别再偷偷吸人,一切都
听我的。」

  小玄在她的牵引下,再次把巨杵刺入了一个肥美无比的所在,那里有如雨后
春泥,异样的溜滑湿润。

  「要出来的时候告诉我。」飞萝悄声道,两条白臂绕上了他的脖子。

  「嗯。」小玄答应,凝目瞧着身下美人,挺腰摆股一下下抽送起来。

  飞萝与他对望,眸中秋水盈盈情丝缕缕。

  小玄心魂欲醉,渐渐地愈送愈深,愈耸愈急。

  飞萝细细地娇喘起来,不时用手拔开他掉落额前的发丝,不时用指去轻轻描
画他的脸庞,至于底下则没上边那么从容,早已是蜜汁横流春潮泛滥了。

  「哎!」

  「唔!」

  两人忽然同时失声,原来在花蜜的不断浸润中,小玄的肉棒倏地暴涨了数围,
再度现出了玄阳盘龙的狰狞本相。

  飞萝从容顿失,凝望男儿的美目迷离起来,娇哼腻啼不时从唇齿间飞泄而出。

  小玄大弄大创,双手拿住她的两条羊脂美腿,分朝两边推去,开开地用力压
住,然后边耸边瞧两人的交接之处,但见乌茸尽湿,乱丝丝地粘贴在周围雪肉上,
蛤中红脂翻蠕娇蒂颤翘,晶莹汁液淋漓而出,转眼便给飞速出入的巨杵搅拌成黏
稠的白浆,把股下的被褥注湿了大块。

  「别……别看……」飞萝耳根红透地颤哼,只觉内里某处给刮得痒入骨缝,
不觉间凝乳似的蜂腰用力拱了起来,撩人万分的高高弓着。

  「我要看!好美……师叔好美!」小玄低喘着哼,目不转睛地仿佛要将她看
个饱,过了许久,目光终于离开花溪向上移去,缓缓掠过高鼓如坟的玉阜,平坦
紧绷的雪腹,落在正在飞快打圈的两只巨硕酥乳上。

  飞萝身上的纱子早已凌乱,虽说雾里看花分外迷人,但小玄却不解风情,一
手剥开襟口,将纱子扒至美人臂膀。

  撩人万分的圆滚豪乳彻底跃出,因为汗水,其上油光一片,入眼越发润腻肥
美。

  小玄血脉贲张地盯着,忽然悄悄使坏,抽送之势故意时急时缓,时重时轻,
花样百出的间接控制美人两乳的打转速度与幅度,果然绮景迭出妙趣横生,心中
不由乐开了花。

  飞萝似觉非觉,咬着朱唇含嗔带媚地望着他,靥上的晕酡越来越浓。

  忽然间奇香四溢,小玄陡见飞快打转的酥乳上多了什么,赶忙顿住抽送,原
来是两颗朱红奶头上凝出了点点白珠,立时想起昨天的情景来,心中万分销魂,
忍不住俯下头去,噙住了一颗奶头。

  飞萝颤嘤一声,双臂搂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脑袋。

  小玄大口咂吮,把奶头上的点点白珠悉数卷入口中,只觉甜糯糯香馥馥,眨
眼间唇舌口腔俱麻软了起来,蓦尔射意涌动,闷哼道:「好像要……要出来了!」

  「你快全部进来……」飞萝立道。

  快美在急剧臌胀,小玄猛仰起身,忍不住一轮急抽狠耸。

  「别……别动了!」飞萝娇呼,两只肥美巨乳给抽拽得上下乱抛,重重地摔
打在他的胸膛上。

  小玄满怀皆麻,越发癫狂凶猛,把美人挑得筋痒蕊酸汁飞蜜溅。

  「坏蛋!快进来……要深深的……」飞萝快要断气般哼,两条白臂死死地搂
紧了他的腰杆。

  小玄猛省过来,这才依言深入,直推纵深。

  「上……上去一点……再上边一点点……」飞萝一边指点,一边自个挺腰抬
股,勉力挪凑。

  「这是要助师叔疗伤哩,我可不能贪图欢娱误了大事!」小玄咬紧牙关,只
觉每移分毫都有一溃千里的可能,强忍间真气提纵,不知不觉竟又使出了绮姬教
他九鼎还丹诀来。

  「啊!你怎么又……别……别运功哟!」飞萝急叫。

  小玄一惊,急忙撤功,精意给真气牵动,差点就射将出来。

  飞萝一阵狠喘,仿佛在强忍什么。

  「师叔,我……我……」

  「坚持一下,就快行了,你再往右边来一点……」

  小玄依言凑去,棒头前端一软,原来抵着了花心。

  「唔……碰到了,就是这儿,别再动了……」飞萝哆嗦了一下,颤哼道:
「你上来,亲我。」

  小玄长身往上,吻住了她的檀口。

  飞萝双臂环搂住他的脖子,含糊地腻哼:「好了,你来吧,顶紧我……」两
腿突尔紧紧地在他腰畔一夹,颤声道:「来!」

  小玄的忍耐早就超过了极限,心头蓦松,只把棒头往肥美如凝脂的嫩心上稍
稍一捺,便即迭迭狂喷。

  飞萝闭目领受,暗运玄功,忽地从花心里生出一股奇异吸力,悠悠韧韧地直
透男儿龟眼之内。

  小玄瞠目结舌,立感茎心酸酸麻麻的出奇酥美,只射得天昏地暗欲仙欲死。

  飞萝虽然已施秘技锁了精元,但小玄所出乃是玄阳之精,一汲窍中,花心、
花眼同玉宫顿给麻翻,宛如饮了烈酒般脸儿红身子烫,眼中亦水汪汪的几欲滴出。

  小玄从未泄得如此厉害过,心中彷徨,但至极至绝的快美却令得他无法刹住
亦不想刹住,片刻已是手软脚软,懒洋洋间忽感飞萝口中透来一股气息,暖流般
注入自己体内,登时精神大振,又再生龙活虎,巨杵突跳得愈强愈剧,射得越发
激烈欢快。

  飞萝源源不断地度气过来,仿佛接通了小玄的身体,真气在两人经脉中循环
流动,一齐进入了个奇妙无比的世界。

  小玄根本不用理睬什么真气调度,只是极力抵刺,边激射边狠顶,而飞萝的
花心出奇肥美,花心眼儿也正绽着吸汲,几乎给他把半粒棒头揉在娇嫩之内,身
子早已酥坏了大半,但为疗伤,只得苦苦坚持。

  精行丹走,飞萝终于完成了一个周天的功法,急忙散去玄功,登时精关崩溃,
积蓄了许久的快美有如山洪爆发,双乳倏地一阵剧烈抽搐,赫见数股细细白浆从
奶头激射而出。

  「师叔!」小玄惊喜地叫,胸膛给激越的浆柱冲刷得麻暖一片,就在这时,
底下也猛感有什么烫乎乎东西迎头袭来,尚未回神,已给浇得棒首发木满茎皆酥。

  「师叔又丢身子了呢!」小玄一阵销魂。

  「顶紧……我……我哺精还你……」飞萝哆嗦着哼。

  「什么?」小玄没听明白。

  「啊……啊……不行!」飞萝突然弓弹起身,两只尖翘肥美的巨乳紧紧顶着
男儿胸膛,雪腹重重抽搐,阴精如尿沥似地汹涌而出,颤啼道:「我坏了……

  你……你吸我……「

  小玄蓦感深透茎心的神秘吸力完全消失,顿时困龙飞天,长抽短击尽情耸刺。

  「别动……吸……吸我……快运功吸我!」飞萝颤不成声,声音娇腻得勾魂
夺魂。

  小玄虽不懂,但从飞萝的神情看出此刻乃是关键,只好强按快美,勉力运提
真气,使出了九鼎还丹诀的「汲」字诀,骤如醍醐灌顶,股股浓稠的花浆从龟眼
吸汲而入,转眼间已给麻得满腹皆暖。

  「吃我的……吃我……」飞萝自捧硕乳,把两颗正在激射乳华的奶头送到了
小玄嘴边。

  小玄张嘴罩住,大口大口地吸咂,只觉上下皆俱奇美,不由筋麻骨软魂酥魄
化。

  飞萝精华激迸,意识在止不住的痉挛中渐渐模糊,一个坚持不住,终在至绝
的极乐巅峰上昏迷了过去。

           ************

  云收雨散,相拥而眠,许久后才听飞萝说话,「终于把那股狡猾的雷力彻底
化解掉了。」

  「真的?太好了!」小玄大喜,心想原来还有这种疗伤之法,委实美妙之极。

  「不过功法没有全部完成,本来我该哺精还你的,谁知却没能坚持得住,功
法行至于一半就给破掉了……」飞萝满面晕红,拍拍心口道:「幸好你识得一点
汲纳之法,否则我就把你的真元害亏损了。」

  「亏损就亏损呗,只要你能好起来就成。」小玄脱口道。

  「才不要!害你亏损我宁可不要。」飞萝咬着唇道。

  帐中仍弥漫着浓浓的奇香,两人凝目对望,回味先前滋味,各自销魂心跳。

  「师叔,适才你用的是什么功法?竟能用来疗伤。」小玄问。

  「这便是道家常言的双修之术,不但能疗伤,更能培元炼气增长修行。」飞
萝道。

  「这么妙……」小玄忽道:「师叔,你教我这个功法好么?」

  飞萝微微一愕,道:「你要学这个?你学这个做什么?」

  「我想跟师叔一起双修。」小玄涎着脸道。

  「小色狼!」飞萝轻嗔,水波盈盈地横了他一眼。

  「答应教我了?」

  「不教。」

  「为什么不教?」

  飞萝不语,好一会才道:「因为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小玄一阵黯然。

  飞萝瞧瞧他,赶忙转移话题,「我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完后我还要去找
人。」

  「你?」小玄怔道:「不是我们?」

  「嗯。」飞萝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不肯轻易见陌生人,我得先跟他打个招呼。」

  「不肯轻易见陌生人?」小玄迟疑道:「这样的人……会平白无故收留我么?」

  「谁说平白无故了?我想他一定会的。」飞萝笃定道:「而且我只知道他在
这葫芦镇上,但不晓得具体在哪,因此还需到处去找,你不用陪我浪费时间。」

  「那我做什么?」

  「你乖乖地呆在客栈里等我,闷了就出去逛逛,但千万别走太远……」飞萝
顿了下道:「因为,这镇子上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

               第五回召唤

  吃过早饭,飞萝便匆匆地离开了客栈。

  小玄也不回房间,正打算出去走走,忽见猪哈哈笑容可掬地过来,命人在雅
座摆上茶水点心,招呼道:「崔公子请这边坐坐,昨晚休息得可好?」

  「马马虎虎啦。」小玄知他为何而来,大咧咧地坐下道:「出门在外,只好
将就着过吧。」

  「哎哟哟,小人的客栈可是这葫芦镇上最好的啦,房间又大又干净,光线也
很好,早晚还有热汤相送,床单被褥都是上好丝缎做的……」猪哈哈念念叨叨道。

  「好啥,三更半夜老有船从桥下过,吵死人了!」小玄打断他。

  猪哈哈愣了一下,无限委曲道:「公子不知,这正是本店的妙处呐,有道是
『古桥四角竖楼亭,百载老店当中设,吟酒品茗眠橹声』。好多客人从大老远跑
来住我的店,就是专门为了听这船声水响的。」

  「我是粗人,不懂这些风雅之妙。」小玄翻翻眼道。

  「非也非也,公子乃是那爽快之人也,俺瞧得出。」猪哈哈道,双手捧茶恭
恭敬敬地递与他。

  小玄不接,道:「我不喝茶,要喝就喝酒。」

  「果真是爽快人!好,好,咱们喝酒!」猪哈哈笑道,即朝旁边的小二唤道:
「去取一坛水晶潭来,要十五年的。」

  小二即时应声去了,过没片刻就捧了一坛子酒回来,启了封泥,即时香气四
溢,惹得小玄直吞口水。

  猪哈哈亲自为小玄斟酒,笑道:「此乃我们葫芦镇上出产的酒,取水晶潭水
所酿,已在窖子里封存了好些年,公子请尝尝,瞧瞧可合心意。」

  小玄老大不客气,拿起杯子咕噜噜就灌了下去,顿感香盈满口绵热落肚,咂
了几咂舌头,大声道:「好酒!」

  「呵呵,公子喜欢,那就多喝几杯。」猪哈哈笑眯眯地加酒,此后又敬又劝,
十分殷勤。

  小玄吃得高兴,飘飘然间,不觉对眼前的猪头老板大生好感起来。

  猪哈哈再憋不住,小心翼翼地笑道:「崔公子,敢问您那块大得惊人的青瑛
是从何得来?」

  「终于来了!」小玄心忖,道:「青瑛还有哪里?当然是千翠山之巅——逍
遥峰啦!」

  「这个晓得,在下是问,您是怎么得到的?」猪哈哈道。

  「你问这个干吗?」小玄警惕道。

  猪哈哈轻咳了两下,笑道:「在下是在想啊,崔公子您能不能忍痛割爱,把
那块青瑛转让给我?」

  小玄尚未回答,他又急急接道:「至于价钱么,在下绝对给您个满意的数。」

  「这个……」小玄沉吟,心想这块青瑛即大又纯,自己已给逐出师门,日后
不知何时才能再回逍遥峰,可不能就么随便贱卖了。

  「崔公子,您看这个价行不行?」猪哈哈探手出袖,在桌上比划了个「八」

  字。

  「八十?八百?」小玄心念急转:「八百不大可能,八十又少了点,哼!我
崔小玄虽穷,可是志却不短,要是没有一百两银子我是绝不会卖的。」

  「您看行不行呀?八千两。」猪哈哈盯着他,声音有点发颤。

  「什么!八……八千?」小玄的手一抖,杯子捏拿不稳,里边的酒汁全洒衣
襟之上。

  「哎哟哟,崔公子您怎么啦?」猪哈哈急忙起身,从袖里摸出条手帕,卖力
地帮他擦拭。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小玄深深呼吸,八千两银子已足够在千翠山脚
的镇子上买一座数亩大小的庭园,并且再讨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加几房小妾了。

  猪哈哈察颜观色,目光触着他的眼睛,蓦地一阵心虚,慌忙道:「哎,绝不
是在开玩笑,更不是有意气您,小人绝对是真心诚意的期盼您能把那块青瑛转让
给我,可是在下经营小店,能力实在是有限呀……不行我再加点给您?」

  「再加点?」小玄心脏突突狂跳,脸上涨的赤红,心中懊悔欲绝:「我的天!
原来青瑛这么值钱的,早知如此,下山时就该多带几块!」

  猪哈哈用袖子抹抹额头冒出的汗珠,强把视线从小玄的目光里扯出,哆嗦道:
「公子莫恼公子莫恼,那就加一半!您瞧一万二如何?这个真是在下倾力所能的
了!」

  「一万二!发生了什么事?镇定!镇定!一定要镇定呀!」小玄心中拼命朝
自己大喊,好不容易才冷静了丁点,想了想,方慢吞吞道:「本来嘛……我是有
点想要转让给你的,但现在不了。」

  「为什么?」猪哈哈急道。

  「因为诚意,因为你没诚意。」小玄冷冷道,人从座上立起,似欲拂袖而去。

  猪哈哈怔了怔,赶忙把拉住他的袖子,急叫道:「等等!」

  小玄不动声色地望着他,开始连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猪哈哈神情变幻不定,面上肥肉倏地一抖,咬牙切齿道:「两万!两万两银
子!再多我真的拿不出了!」

  「看样子还能再讨点便宜……」小玄心惊脉跳,意志却忽地一软:「卖吧!

  卖吧!错过这村就没这个店了,别再贪得无厌,万一搞砸可就鸡飞蛋打啦!


  一阵天人交战,「成交」两字正要出口,突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唤道:「喂!
小子。」

  小玄同猪哈哈转头望去,见一大伙人从里间涌出,齐朝他们走来,为首两个
就是昨夜瞧见的那对蝴蝶精所化的娇媚女孩。

  走到他们跟前,紫裳女孩比了下手势,跟在后面的二、三十个精怪即时立定,
但已对小玄和猪哈哈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他们想要干吗?」小玄眉毛微微一挑,暗自凝神提防。

  「你。」紫裳女孩的尖尖葱指在猪哈哈胸口点了一下,道:「呆一边去。」

  猪哈哈错愕,但瞧瞧她后面那些青面獠牙的大汉,只得乖乖地听话走开,心
有不甘地呆在一边。

  两女一齐盯住小玄,绿裳女孩道:「听说,你有块很大很大的青瑛?」

  「没错,干吗?」小玄冷冷道。

  「拿出来瞧瞧。」绿裳女孩道,一副命令的口吻。

  「不行!」小玄即应,斩钉截铁。

  两个女孩微微一怔,紫裳女孩道:「敢情这小子没有?」

  「嗯,准是这些笨蛋瞧错了。」绿裳女孩转头,妙目冷冷地扫了众精怪一眼。

  众精怪吃了一惊,有个豹首妖怪委曲道:「禀报奶奶,昨儿我们真的是亲眼
瞧见了,不信……」

  「瞎了你们的狗眼!」紫裳女孩厉声截住,喝斥道:「青瑛何等珍奇稀罕,
哪会轻易就给你们碰见!」

  「要不,就是有人把什么染了颜色的石头拿来蒙混拐骗,一下子便把你们给
糊弄住了!」绿裳女孩斜睨着小玄冷笑道。

  众精怪张口结舌,再无哪个敢开口。

  「想用激将法么,小圣爷爷岂会上你们的当!」小玄交臂抱胸不理不睬。

  绿裳女孩见小玄无动于衷,遂放肆地朝他上下打量,口中越发无礼,「姐姐,
这土包子的衣衫如此破烂,若有青瑛还会这么寒碜么?」

  小玄大怒,正要反唇相讥,却听紫裳女孩接口道:「我瞧也是,再说青瑛唯
独逍遥峰上才有,长年皆有玄教门人守护,岂是一个小毛孩能有的?」

  「姐姐,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浪费表情了,走吧。」绿裳女孩轻哼道。

  小玄面色铁青,猛地探手如意宝囊,只听「呯」地一声大响,一块大如南瓜
的青色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震得满桌杯碗齐跳。

  两女眼睛一亮,立时紧紧地盯住了石块。

  「瞧清楚了,这个是不是染了颜色的石头?」小玄喷火道。

  两女齐凑前去,围着石块仔细观察,见石块纹理如丝如云,当中似有股股青
色烟雾蒸腾弥漫,神色越来越诧讶。

  瞧见她们的表情,小玄心中有些得意起来。

  「姐姐,真……真的有这么大块的青瑛耶……」绿裳女孩梦呓般道。

  「质地好纯净,几乎没有什么杂质,极品!极品!」紫裳女孩深深呼息。

  「这么大块的青瑛可以研磨成多少青瑛粉呀,可为为多少兵刃宝器点注灵力
啊……」绿裳女孩轻叹着,不知不觉伸出了手,刚要触到石块,倏地眼前一花,
眼前的宝贝已经消失不见。

  两个女孩愣了一愣。

  小玄拍拍如意囊,把囊移到了屁股后。

  「你……你!」绿裳女孩气势汹汹地朝他嚷道:「喂!你怎么把它收起来了?」

  「真奇怪,我的东西想收就收,难道还须问谁么?」小玄翻了翻白眼。

  「我们还没瞧清楚呐!」绿裳女孩生气道。

  「这就更奇怪了,为啥要让你们瞧清楚?你们给我银子了么?你们是我家亲
戚么?」小玄鼻孔朝天道。

  「你!」绿裳女孩气结,一根尖尖葱指直戳到了小玄的鼻子跟前。

  「干吗?想打架么?」小玄眉毛一挑。

  骤闻金鸣声铿锵大作,两个女孩身后的精怪一齐抽拔出了兵器,刹那间堂上
刀光剑影寒芒闪掠。

  「臭小子!你找死么!」

  「敢对我们奶奶无礼!大爷我捅死你!」

  「妈的,大伙儿把这小子剁了!」

  众精怪纷纷呼喝怒骂,就要一拥而上。

  小玄后退半步,急提真气凝神戒备。

  就在这时,紫裳女孩却比了个手势,众精怪立时安静了下来,个个压着怒气
盯着小玄。

  「嗳,小哥哥,你能不能把这块青瑛让给我们呀?」紫裳女孩甜甜地微笑道。

  「真是见风使舵的小妖精,见我真的有青瑛,态度就立刻不一样了!」小玄
心忖,绷着脸道:「不行!」

  「不是白白要你的,我们用很多很多银子跟你买。」紫裳女孩娇声道。

  「不卖!」小玄恼火她们昨晚给自己飞白眼,痛快无比道:「多少银子都不
卖!」

  「那……我们用另一些很珍稀的材料跟你换,一定折算到你满意为止,我们
有狼牙青、紫蝎毒、琰精、宝瓶竹和鬼枯藤,你想要哪样?」紫裳女孩又道。

  「宝瓶竹?你们有宝瓶竹?」小玄怔了一怔。

  「有啊,你想要这个是么?我们用二十根宝瓶竹跟换你那块青瑛好不好?」

  紫裳女孩道。

  「不换!宝瓶竹我多了去了,用都用不完呢……」小玄想起婀妍,不由一阵
甜蜜与骄傲,信口胡吹道:「我有个朋友就是专门批发宝瓶竹的,你们想要,以
后尽管来找我好了,打个八折给你们如何?」

  两个女孩呆了一呆,面上怒色隐现,绿裳女孩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凶光。

  「怕是要动手了!哼,两只小小的蝴蝶精能有什么本事?难道圣爷爷会怕你
们么!」小玄暗忖,但见对方人多,心中不敢轻怠,悄将真气缓缓注入缠绕臂上
的八爪炎龙鞭。

  「嗳,小哥哥,我们姐姐俩姓胡,我叫紫儿,我妹子叫碧儿,你呢?你叫什
么名字?」紫裳女孩忽问,脸上的笑容依旧很甜。

  小玄微微一怔,给她客气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只得道:「姓崔,我叫崔小
……崔小白。」

  「原来是小白哥哥,看你也是修行中人,不知是何人门下?」胡紫儿道。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小玄迟疑道:「我无门无派……」

  两女对视了一眼,碧儿似有若无地点了下头。

  小玄心中一凛,蓦地恍然大悟:「敢情她们是在打探我的底细,好决定要不
要硬抢我的青瑛哩!」

  「真的?那……这块青瑛你是怎么得来的?」紫儿又问。

  小玄心念电转,道:「抢来的呗。」

  「抢来的?从哪抢来的?」紫儿眨眨眼问。

  「千翠山巅,逍遥峰顶。」小玄傲色道。

  「哈?你……你上逍遥峰抢的?梦巢不是长年都有玄教门人守护么?」紫儿
愕色道。

  「玄教门人又如何?我崔小白不过略施神通,逍遥峰便如无人之境矣。」小
玄哼道。

  「小白哥哥你乱讲的吧?」紫儿笑了起来,「玄教门人好厉害的,听说镇守
逍遥峰的乃是白首娘娘崔采婷,她不但精通变幻莫测的如意五行,更持有玄教的
镇教之宝先天太幻图,那宝贝连太乙大罗都不敢惹的,你又怎能对付得了她?」

  小玄听见师父的名字,胸口不由疼了一疼,岂敢乱说师尊,便道:「那日白
首娘娘不在,我只碰见了她门下的五大弟子……」

  「那又怎样?」紫儿问。

  「自然免不了一场激战,三百合后,终于杀得他们落荒而逃,然后我又击败
了守护梦巢的水精尊者,这才采到了这块大青瑛。」小玄口若悬河。

  「我不信!」碧儿忍不住道:「你连门派都没有,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你们听好了!吾可是大有来历的。」小玄微微一笑,目遥远方吟哦道:
「混沌未启已真玄,太虚勘破吾为先,八荒六合任逍遥,谁人知我何处仙。」念
罢便即怔住,他本想故作高深胡诌几句,不想竟是张口就来,而且朗朗上口似蕴
玄机。

  此刻的他虽身穿渔家的粗布衣衫,但这一瞬突地神飘采逸,身上似有某种看
不见然却能感受得着的光芒四下映耀,蓦将在场的人全都镇住了。

  「果然是你。」一个美妙得胜似天籁的飘渺声音忽然在小玄心中响起。

  「谁?」他诧讶四望,很快就肯定心中声音不是周围的人所发。

  「来,我等你。」声音再次响起,柔和无比却令人无法抗拒。

  「你在哪?」小玄朝外急奔了出去。

  孰知声音就此无踪。

  小玄东张西望,但见街上行人寥寥,并无什么殊异之处。

  「怎么回事?难道适才听见的是幻觉么……」他怔怔地呆立在客栈门口。

  「不可能,我明明听得清清楚楚的呀,而且那声音好像曾经在哪听过……」

  不知怎么,小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渴望,既是模糊不清却又强烈无比:「不
行!我一定要找到这声音的主人!」

  他瞧瞧左右两个方向,胡乱选了一边,茫无头绪地朝前走去。

  此时雨方停歇,铺着青石板的街道一碧如洗,河道两旁垂柳轻荡,含着水的
清气及青苔味道的微风不时吹拂过来,把人润得心清神爽。

  小玄边走边瞧,越发喜欢这镇子上的景物,不觉间已走出老远,转入一条大
街,忽见两边的铺面多了起来,行人也多了许多,远比别处繁华热闹,心中高兴,
便一间间逛了过去。

  这一逛更是惊喜诧讶,原来这些铺子里除了寻常城镇常见的酒肆、油行、盐
栈、药铺、香店、布行以及银庄之外,竟还有许多专门收售各种珍稀材料及兵器
法宝的店铺。

  小玄逛得兴高采烈,心中忽想:「水儿最喜欢热闹,此刻若是在这,定然快
活极了。」

  他越想便越是思念,不由一阵失魂落魄,突然远远瞧见在林立的店铺之后耸
立着一座多达十余层的高塔,于是信步过去,直到跟前,方才发现竟然也是一家
店铺。

  这家与众不同的店铺规模奇大,人流如鲫往来不绝,在最底层的大门门楣上
横着块漆底金字的巨匾,上书「天地无宝」四个大字。

  「天地无宝?这是什么意思?好奇怪的名字……」小玄好奇心大盛,随着人
流迈步进去。

  一入大门,顿给眼前景象镇住。只见堂殿宏巨,柜台极多,奇特的是,在柜
台里面吊着许许多多泛着碧色光芒的笼子,大小各不相同,在每只笼子里面都悬
空飘浮着一件或数件物品,有的是材料,有的是兵器,有的是法宝,更有一些赫
然关着从未见过的奇禽异兽,林林总总光怪陆离,令人眼花缭乱。

  小玄心中震撼,深深吸了口气,一样样慢慢地观瞧过去,不觉如痴似醉。

  忽间,他在一只笼子跟前停住,原来笼子当中悬浮着一把刀,长只尺余,刃
却宽达三寸出头,随着缓缓转动,刀身之上神奇地隐隐现出水滴雾气,散发着淡
弱却近乎妖异的光芒。

  「好像是水行属性的哩……」小玄一阵心跳,思道:「水儿的碧波刃掉了,
姓贺的便趁机大献殷勤,硬是把自家的破烂刀子塞给她,结果把她哄得迷迷糊糊
的,我可不能掉以轻心呐……」

  想到这里,便朝柜台里高声唤道:「掌柜的在吗?我要看这把刀。」

  柜台里即有一男子过来,身着青帽灰袍,约莫四、五十年纪,道:「客官,
您要看什么?」

  小玄指着笼子,道:「请问这把是什么刀?可否让我瞧瞧?」

  「这把是么?」那掌柜口中念念有词,吊在空中的碧色笼子倏地开出一扇小
门,掌柜抬手一爪,那刀便凌空飞了下来,落在他的手中,递给小玄道:「客官
慢看。」

  小玄接过,又问:「这刀可有名字?有来历么?」

  掌柜道:「前秦符坚,得天外海炼器名师指点,集十年甘露于甘露四年造一
刀,名曰『神术』。此刀便是我们工坊仿其所造,是以名曰『神术之后』。」

  「你们工坊仿制的?」小玄诧道,摸摸刀身上隐现的水滴雾气,却是冰凉干
燥,果然全是影像。

  掌柜面现骄傲色,道:「我们工坊大师云集技艺高绝,所仿宝器,只在原物
之上。」

  「真的假的?」小玄心忖,虽然不大相信,但见手上的刀的确脱俗,不由越
瞧越是喜欢,又问:「这刀的属性好像是水行系的?」

  「客官好眼力。」掌柜点头。

  小玄翻来覆去细瞧刀子,突地手臂一挥,掣刀朝空处虚斩出去,骤见锋际水
光雾影吐溅,竟达半尺之距,心忖:「我所学的乃是火遁系功法,跟此刀的性相
完全不合,但这随便一挥,便有如此威力,日后给水儿来用,定然更加趁手厉害,
待到那时,我的宝贝水儿岂会再把姓贺的那把破烂东西放在眼里!」

  他盘算打定,遂朝掌柜道:「这刀怎么个卖法?要多少银子?」虽料这把刀
定然价格不菲,但因如意囊中兜着块至少值两万银子的大青瑛,底气十足。

  「客官要用银子来买是么?那需一万九千两。」掌柜道。

  小玄悄悄地嘘了口气,抹着汗暗自庆幸:「还好还好,我赶快回去,把青瑛
卖给猪哈哈,还能剩下一千两银子喝酒呐。」当下便对掌柜道:「我回去取银子,
这刀你给我留着。」

  掌柜道:「客官快去便是,本店一层的物品是不能为顾客留货的。」

  「一层?」小玄怔道:「一层不能留货,那二层就可以么?」

  「二层以上皆可定货留货。」掌柜回答。

  「那我到上层去看看。」小玄道。

  「客官有铭牌么?」掌柜问。

  小玄一愣,「什么铭牌?」

  「就是本店所发的铭牌,分七色七等,如有方可登上相对应的楼层。」掌柜
解释道。

  「如何才能获得铭牌?」小玄问。

  「第一等铭牌,只需在本店购买十万两银子以上的货物便可获得,余者另有
条件。」掌柜道。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会才道:「上面几层卖的是什么?」转脸瞧向通往二楼
的楼梯,见梯口前有片模糊光影,不时便有丝许似是灵能形成的细小亮芒游逸而
出,显然是设置了什么禁制或机关。

  「越往上,售卖的东西品质就越高,当然价格也就相应越高。」掌柜答。

  「我的天!」小玄心道:「第一层就卖这么好的东西,如果上到十几层,那
里卖的又是怎样的极品?」

  他心中挂记宝刀,当即辞了掌柜,匆匆往外走去,到了大门口,突然与人撞
作一处。

  即闻对方大喝:「臭小子,你眼睛长裆里呐!」一只大手就抓了过来。

  小玄大怒,扬臂格住,瞧去却是个肥头阔膀的青袍大汉,正要发作,忽听那
人后面有人叫道:「不留大师,万莫在此处生事,这天地无宝乃是空空老仙的地
方。」

  「咦?声音好熟……」小玄愕然抬头,真个冤家路窄,赫见贺天鹏正与数人
进来,不禁吃了一惊,赶忙把脸低俯下去。

  「臭小子,算你运气,倘在别处,爷爷定把你的卵蛋拧下来!」青袍大汉粗
言秽语,一把推开小玄。

  小玄趁势后跃,贴门立住,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不禁暗暗生凛:「这家
伙的真气好刚强!」

  「大师的火气怎么越来越大了?」贺天鹏笑道,他包扎着额头,中气似略不
足,显然是给绮姬重伤所致。

  「操他奶奶的,这一路急追,把我的白虎都快活活累死了,而那小妖狐却连
个影子都没瞧见,你到底是不是在糊弄我们呐!」大汉怒道。

  旁边一个道长模样的人接口道:「对呀,这几百里路毫无所获,贤侄你凭什
么认准那小妖狐一定是往这边逃的呢?」

  贺天鹏微微一笑,恭声道:「几位俱是在下的长辈,天鹏岂敢乱说。那小子
铁定是往这边逃无疑的,因为他偷了我的鹿蜀车,而我深谙鹿蜀的气息,所以决
计不会弄错的。」

  「王八蛋!这家伙不但把我是玄狐后人的消息传出去,现在还带人来追赶我!」

  小玄暗暗咬牙,把脸垂得低低的,见贺天鹏正迈步从自己前边走过,真恨不
得伸出脚去拌他个狗啃泥。

  「我不管,反正白虎的食料由你解决!」大汉道。

  「应该的应该的,这天下无宝肯定有虎大仙喜欢的食料……」贺天鹏说到一
半,突尔伫足立定,凝思了须臾,缓缓把脸转向门边的小玄。

  小玄心知躲不过去,遂将头高高抬起,笑嘻嘻道:「鹿蜀车是我偷的么?贺
少堡主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大伙快来!小妖狐在这!」贺天鹏大叫,一手疾探腰间。

  「王八蛋!那日真该让蜘蛛活吞了你!」小玄喷火道,话音未落,已见贺天
鹏扬手一撒,骤时金芒闪耀符纹滚涌,金刚陷魔网铺天盖地罩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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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小魔君

  电光石火间,小玄朝旁一闪,避过了急速罩落的金刚陷魔网,眼角掠见数条
人影从两旁包抄掩至,赶忙一个星火飞溅纵出大门。

  贺天鹏提网追击,如影随形地疾驰跟出,大喝道:「交出鹿蜀车!饶你不死!」

  「做梦!」小玄怒喝:「有本事就来拿吧!」

  灿烂金芒如烟花般炸放,贺天鹏又是一网撒来。

  小玄旋空回身,蓦见一条赤光从他袖中贯出,眨眼已在空中化作火龙,张牙
舞爪迎上了金刚陷魔网,几下绞卷,便完全吞没了金芒。

  贺天鹏给扯带得身形一阵乱晃,五指几乎抓不牢陷魔网,急忙夺网后退,刹
那已是满背冷汗。

  他在巨竹谷时曾经见过小玄的功夫,不禁暗暗震惊:「这小子的身手怎么突
然变得如此厉害?难道此前他隐藏了实力?」

  小玄信心倍增,正要追击,猛见斜里一道寒光电掠而至,赶忙挥鞭迎拒,只
听叮当密响,一人向后退去,却是个持剑道士,口中叫道:「这小妖狐好厉害,
大伙一块上!」

  旁边一人喝道:「瞧我的!」双手凝爪,蓦地交旋击出,只见空中飞出一道
白气,有如恶龙般直噬小玄。

  小玄手上一抖,八爪炎龙鞭也如龙般旋出,却是一条烈焰赤龙,两下相交,
各自震散,但小玄立如山岳,对方却「啊」地一声疾退,原来双袖着火,煞是狼
狈。

  小玄瞧去,原来这人正是适才与自己迎头相撞的那个青袍大汉,再顾四周,
见围着自己的人共有六个,除了贺天鹏、持剑道士和青袍大汉,另外三个皆是道
士打扮,手上分持刀、尺与拂尘,猛然记起,这些人好像就是昨日在大泽上空扬
言要捉拿自己的那伙人,只不过少了几个和尚。

  青袍大汉怒喝一声,双臂振空,袖口火焰顿时消散,他恶狠狠地盯着小玄道:
「邪魔外道,果然险恶!既然如此,就莫怪我青不留出手无情了!」说着口中念
念有词,身前忽地白气氤氲,骤闻一声震人心魄的长啸,一头全身皆白的猛虎从
白气中走了出来。

  周围本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途人,这时一见白虎,立刻跑掉了大半。

  小玄心中一凛,横鞭戒备道:「呸!你才是邪魔外道!小圣爷爷乃是堂堂正
正的玄教弟子!」

  手执拂尘的道人冷冷道:「哼!玄教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你这妖魔遗
孽收纳门墙,看来气数也快尽了!今日,吾问心观就先替天行道,拿你这小妖狐
回山修炼!」话音方落,倏地一挥拂尘,远远就朝他扫去。

  小玄只觉一股大力袭至,正要挥鞭抵御,猛见周围人影纵掠,却是众敌同时
朝自己扑来,赶忙游走步子,腾挪迎击。

  如此一来,小玄不但以一敌六,还加上头力大无穷纵掠如电的恶虎,骤感压
力剧增,奇的是居然丝毫不落下风,真气盈处,鞭如火龙步若轻烟,越斗越是精
神。

  围攻的六人暗暗吃惊,青不留心中焦灼,仗着自家灵兽凶猛,倏地强驱白虎
硬闯小玄的防圈,却听白虎狂号一声,仓皇跳退,身上毛发已给炎龙鞭烧焦了大
片。

  青不留气得哇哇大叫,当下不顾真气损耗,连吐气龙疯狂强击。

  「不留大师莫急,我们只要将这小妖狐困着,不怕他不筋疲力尽!」贺天鹏
阴恻恻地唤道。

  小玄听在耳里,心中愈恼,可恨贺天鹏狡猾之极,一直都小心翼翼地躲在别
人身后游走偷袭,急切间也奈何不了他。

  却听青不留怒道:「困你娘个屁!你不是说这小妖狐身手稀松平常么?我瞧
他比你强上一百倍!」

  贺天鹏面皮一红,道:「这小妖狐狡诈之极,当日隐常了实力,连他师父都
给蒙了呢。」

  小玄听他说到师父,心头蓦疼,不觉略略分神,就于此刻,一直没说过话的
持尺道人突然张口,朝他脑后「咄」地吐出一声。

  这声音旁人听来不大,小玄却如闻霹雳,脑袋倏地剧震,天旋地转中一跤扑
倒。

  「天雷破魔咒!」手执拂尘的道人满面讶色,望持尺道人叫道:「辛师弟,
你何时练成这神功的?」

  持尺道人道:「闲话慢说,大伙先把这小妖狐制住要紧!」

  众人大喜,纷纷急掠掩上,数般兵器一齐击落。

  贺天鹏还高声大叫:「别击他的肚子,小心砸坏先天太玄!」

  小玄心知不妙,猛地狂催灵力,骤见七、八道巨大火柱激射地面,旋即爆折
而起,形成一圈火栏直冲空中。

  合击六人大吃一惊,已有几个收势不及撞上了火栏,顿给炙得须发俱焦衫袍
尽燃,惨呼着朝后急退。

  火牢术。如意五行火遁系的中阶法术,施放后会产生一个火焰圈,使中术之
人如困牢狱。

  这本是困敌之术,但小玄急中生智用来防守,即时收得奇效。

  而且不知何故,这一次展现的威力竟比他往日使出时要强大上数倍,若是崔
采婷或几位师姐在场,此刻定会瞧得目瞪口呆。

  小玄晕头转向爬起,模糊中瞧见贺天鹏,不觉怒火燃胸,提鞭就向他冲去。

  贺天鹏正在手忙脚乱地扑拍衣襟上的火焰,猛见小玄奔来,慌得急撒金刚陷
魔网,把正面完全封住。

  小玄真气吞吐,手腕向下一抖,长鞭便着贴地面如蛇游去,鞭首正中贺天鹏
左膝。

  贺天鹏大叫一声,痛得单膝跪地,惊恐万分地呼道:「救我!」

  但小玄已纵身而起,重重地一脚踹在他的头顶,并以此借力,跃过几个围观
之人,流星般掠向远方。

  「呯!」的一声,贺天鹏扑面啃地,眼前黑赤交闪金星乱冒,老半天爬不起
来,只听旁边呼喝四起。

  「快追!莫给妖狐逃了!」

  「他在那边!」

  「大伙快追!他中了天雷破魔咒,决计无法逃远的!」

  「他奶奶的!敢烧吾的胡须,道爷今日定要宰了这只小妖狐!」

  声音迅远,贺天鹏终于挣扎着撑起了身子,摸摸鼻口间一塌糊涂的血浆,正
要吐掉沾在唇齿间的泥沙,突然发觉门牙缺了两颗,不禁悲鸣一声,咬牙切齿地
厉吼道:「崔小玄!我要把你碎尸万段!」猛地蹿起,一瘸一拐地狰狞追去。

  小玄只觉脑瓜里面嗡嗡鸣响持续不绝,也不晓得是中了什么邪法恶术,心中
惊骇,但因后面就有追兵,只好朝前拼命疾奔,时而跃河时而上屋,只盼能尽快
摆脱敌人,然后寻个清静的地方运功疗伤。

  然而青不留跨坐白虎,持剑道人御剑飞行,两者皆是离地飞驰,一路上遇河
过河遇屋跨屋,毫无阻滞,始终紧紧地咬住他不放。

  这一刻,小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飞萝的婀娜身影:「呜……师叔在哪?要是
她在就好了。」

  他慌不择路,又再飞步纵过一条河道,这时迎面过来一行人,为首双姝娇艳
可人貌美如花,正是紫儿同碧儿姐妹俩。

  「啊,小白哥哥,我们正要去找你呢!」紫儿欢声喊道。

  小玄此时哪有工夫理睬她们,铁青着脸飞奔而过。

  两个女孩不由一怔,碧儿低声道:「这怎么小子慌里慌张的?」突然就瞧见
了紧随追来的青不留同持剑道人。

  「好像有人在追赶他哩!」紫儿蹙眉道。

  碧儿心头一动,忽朝小玄高声呼道:「喂,别跑!是不是有人要捉你呀?我
们帮你要不要?」

  小玄只顾埋头狂奔,再者耳朵里嗡嗡地鸣响个不停,根本没听清她在喊什么,
瞧见前面拦着一道粉白围墙,似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院落,不及多想纵身就跃了过
去。

  「姐姐,那块青瑛有着落了!」碧儿对紫儿笑道,指着追来的青不留与持剑
道人,突朝几十名手下娇喝:「拦住他们!」

  众精怪得令,立时抽刀拔剑舞枪弄斧,凶神恶煞地拦住了青不留与持剑道人
的去路,纷纷大呼小叫。

  「站住!」

  「爷爷有话问你!」

  「他奶奶的!这小妖狐居然有帮手!」青不留怒骂了一声,虽见对方人多,
但却毫无惧色,同持剑道人直冲过去,瞬与众精怪杀作一团。

  「姐姐,我们找那小子要青瑛去!」碧儿兴奋道。

  「嗯,别再给他跑了!」紫儿点头,两人飞身掠起,也从围墙一跃而过,见
小玄正在前边没命飞奔,急忙提真气施展功法追去。

  「喂!不用逃了,我们已经帮你拦住追兵了!」碧儿放声大喊。

  小玄仿若不闻,依旧埋头逃命。

  「喂!还瞎跑个啥?你给我站住!」碧儿娇喘吁吁地又喊。

  前面忽然出现了片小小柳林,小玄脚下不停,一头就扎了进去。

  两个女孩只好跟着钻入林中。

  小玄无暇运功疗伤,只觉耳中愈来愈响,脑瓜仿佛快要爆裂一般,奔速大大
减缓。

  紫儿同碧儿越追越近,谁也没留意周围多了丝缕烟雾。

  小玄终于奔跑不动,捂着头拖着脚走着。

  姐妹俩追到他身边,碧儿大声喊道:「喂!叫你别跑你没听见么?」

  小玄吃了一惊,猛转回身,甩起长鞭就要动手。

  姐妹俩后退一步,紫儿叫道:「你干吗?」

  小玄眨眨眼,愣了好一会,这才认出她们,不由松了口气,用手捂住了头。

  「你受伤了?」紫儿问。

  小玄点点头又摇摇头,晕头转向地大口喘气。

  「喂,你的本事不是很大么?怎么给人追得到处乱跑?」碧儿气呼呼道。

  「你们没瞧见对方人多么?」小玄狼狈道。

  「不就两个吗,你能在逍遥峰上单挑白首娘娘的五大弟子,就打不过那两个
家伙?」碧儿瞪着他道。

  小玄老脸一红,牛喘着争辩,「什么两个?统共有六个呀,而且还加上一头
炼化过的恶虎!你们没听过『乱拳打死老师傅』这句话么?」

  「他们是你仇家?」紫儿道。

  小玄忽然一声闷哼,两手抱头慢慢地蹲了下去。

  两姐妹对视一眼,碧儿眨眨美丽动人的大眼睛,悄悄比了个砍杀的手势,紫
儿却摇摇头,走到小玄跟前,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小玄只觉小手微凉,而且既滑又软,不由舒服得呻吟了一声。

  「到底伤着哪了?」紫儿柔声问。

  「不知道……」小玄恼火道:「那几个王八蛋定是对我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毒手!」

  碧儿轻哼一声,道:「你也够窝囊的,竟连怎么伤的都不知道。」

  小玄腾地立起,调头就走。

  「你去哪里?」碧儿叫道。

  小玄不理不睬,只顾朝前疾走。

  紫儿瞪了碧儿一眼,急忙跟了上去,道:「你先别走,让我们瞧瞧怎么帮你
医治。」

  「用不着!」小玄对她稍有好感,觉得口气硬了,又道:「我没事。」

  「喂!我们替你阻挡了追兵,你怎样答谢我们?」碧儿跟在后边叫道。

  「多管闲事!又没叫你们帮我。」小玄对她十分感冒,毫不领情。

  「嘿!这会还嘴硬哩,适才若不是我们帮你,你逃得掉么?」碧儿瞪着他的
后脑门道。

  「跑不掉就再打一场,男子汉大丈夫岂会贪生怕死!」小玄梗着脖子道。

  「男子汉大丈夫?好!那我问你,男子汉大丈夫是不是应该知恩图报?」碧
儿道。

  「没错。」小玄脱口即应,应完就知上当了。

  「既然没错,你就把那块青瑛拿出来报答我们好啦。」碧儿笑眯眯道。

  「没门!早就晓得你们在打我那块青瑛的主意!」小玄蛮横道:「要命一条,
青瑛没有!」

  碧儿气结。

  紫儿忽然道:「都别走了,这是哪里?」

  小玄微微一怔,这才注意到周围林木异样繁密,且有轻烟淡雾弥漫出没。

  「咦?适才进来,好像只是一片小小的林子呀,怎么走了这半天还没走到头?」

  碧儿诧异道。

  「而且,好像还越走越深哩……」紫儿疑惑地望着四周。

  「不大对头,我觉得这儿好像有什么古怪。」碧儿蹙眉四顾,又道:「我们
得赶快寻条路出去!」

  小玄想了想,笑道:「这还不易,瞧我的!」说罢倏地腾身纵起,跃上了旁
边的一颗大树,接下足踏鞭攀,很快就消失在密密的树冠里。

  姐妹俩立时明白他是要上高处去察看环境,孰知在底下等了好一会,却再没
见半点动静。

  「怎么这样久,不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吧?」碧儿有点着慌道。

  紫儿沉吟了片刻,镇定道:「上去瞧瞧,我们小心点。」念动禁咒,从法囊
里取出了一对流荡着柔和银芒的环来。

  碧儿也启法囊取出武器,却是两朵团花状的奇形兵器,其上瓣绽若刃,每一
片花瓣的锋口都泛耀着幽蓝的寒光。

  两人准备停妥,一齐朝上飞去,居然不需半点凭借,单这飞升的身手,就要
比小玄高明了许多。

  姐妹俩穿过密密枝叶,升至冠顶,就见小玄呆若木鸡地立在一根枝梢上。

  碧儿大嗔道:「你在发什么呆?害我们担心死了!」话音方落,姐妹俩骤亦
呆住。

  原来,三人所处,乃是一片巨大林海当中,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郁郁葱葱苍
苍翠翠的绿。

  无边无际。

  贺天鹏等人先后赶到,与众精怪杀作一团。

  「这帮家伙是什么人?那只小妖狐呢?」贺天鹏咬牙切齿地问,一网兜住了
个狼首精怪,顷刻将之收榨成团。

  旁边几个精怪又惊又怒,一齐朝他冲了过去。

  「小妖狐逃过围墙那边去了,这些妖物是他的帮手!」青不留大声应道。

  「快些解决他们,莫给妖狐逃远了!」手执拂尘的道人高呼。

  他们几个的身手虽然远在众精怪之上,但是众精怪人多势众,且又个个凶悍
勇狠力大无穷,一时间也拿不下来。

  忽然间,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几十个人,他们各自携负兵刃,排开成行,从身
材上判断有男有女,或头戴斗笠或面覆轻纱,难以瞧清面容。

  在他们的前面立着个锦衣公子,凹眶陷颊身材瘦弱,皮肤白得没有丁点血色,
且还佝偻着腰,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贺天鹏等人心中一凛,皆想:「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难道小妖狐还有帮
手?」

  锦衣公子飘飘摇摇地朝前行来,仿佛一阵轻风就能把他吹倒。

  「喂,听说你们知道妖狐后人的下落,谁能跟我说说吗?」他的声音有气无
力,但在激烈厮杀中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此刻厮杀正酣,谁又有闲暇去回答他。

  锦衣公子径直走入了战团,在刀光剑影中左顾右盼,「你们全都不愿意理睬
我么?」

  一把巨斧从他旁边飞掠而过,刃锋仅差寸余便削中他的面庞,他微微皱起了
眉,又道:「再不理睬我,你们都会后悔的哦。」

  旁边的青不留突然暴怒起来,大喝道:「痨病鬼给我滚开!」一肘就撞了过
去,正中锦衣公子的心窝。

  可是没有任何反应,青不留这重重的一击如落空处,不禁浑身难受,心中惊
骇莫名。

  「你敢碰我?」锦衣公子瞧着自己的胸口,忽地戾气覆面,也一拳朝青不留
击去,只不过轻飘飘地毫无力道。

  青不留欲要格挡,却不知怎么就给击中了肩膀,丹田蓦地一震,正在各处流
转的真气登时一滞。

  「我要算利息的,得再打回你一下,」锦衣公子戏谑地瞧着他道,又是一拳
击出。

  青不留浑身乏力,只好眼睁睁地瞧着他那枯瘦如柴的拳头轻轻落在自己的心
口,这时身上滞住的真气终于流动了起来,可是却不听主人的使唤,而是疯狂地
往两处挨拳部位涌去,流速与流量瞬间就超过了身体能够承受极限。

  「你……你是……」青不留张大了嘴巴,目中流露出无法描摹的恐惧之色,
就于此刻,肩膀同心口倏地猛烈爆开,如有火药从中炸出,鲜血直溅数步之外,
又隔数息,方才软软扑地。

  「好难受是么?」锦衣公子兴奋于表地轻呼,突尔转身,一拳就击在旁边一
个豹首精怪的腹部。

  豹首精怪的魁梧身躯猛然一震,面容古怪的呆在原地。

  锦衣公子的身影忽然虚淡,疾如鬼魅般在几个人面前现了一瞬。

  这几个不幸的人全都给魇住般呆了一呆,蓦地惨呼厉号四起,数个精怪同持
剑道人身上倏地炸出大蓬鲜血,各在不同的部位现出个无比可怖的巨大坑洞,内
里的筋骨脏器犹在疯狂地痉挛抽搐。

  其余精怪惊怒交集,纷纷疾扑虚影,可是稍一接近,便即鲜血迸爆肢离破碎,
须臾间全部到下。

  锦衣公子重现身影,衣上滴血不沾,却在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累得随时都
会就地趴下。

  一个身材窈窕、面覆轻纱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曲膝跪地道:「少主,您身
子欠安,万万不可累着,这些杂碎就由奴婢来解决好了。」

  这声音娇腻撩人,早给吓蒙的贺天鹏只觉似曾听过,然却一时想不起来。

  锦衣公子摇了摇头,眯眼睨着贺天鹏几个喘息道:「我不累,好久没有出来
了,本君今日要玩个痛快。」

  持拂尘的道人猛地如梦惊醒,颤声叫道:「七绝霹雳!你是……是小魔……

  小魔君!「

  锦衣公子微笑瞧他,道:「你认得我么?」

  持拂尘的道人面色大变,倏地拔地纵起,撒腿就逃。与此同时,持刀及执尺
道人也转身急掠,分头狂奔。

  「愚蠢。」小魔君轻轻一笑,身影骤又虚淡,已逃出十余丈外持拂尘的道人
最先倒下,接着持刀道人跟着扑地,执尺道人猛然转身,朝追至的虚影吐出「咄」
的一声。

  但一只枯瘦的拳头仍然印在了他的心窝里。

  「好像是天雷破魔咒哦……不过你修炼得太糟糕了。」小魔君收拳。

  执尺道人目眦俱裂地瞪着他,倏尔从胸膛炸出大片血肉模糊的脏器。

  小魔君负手而回,身上依旧滴血不染,目光扫过横七竖八的破碎尸体,落在
了贴墙抖个不停的贺天鹏脸上。

  「你很害怕是么?」小魔君朝他走去,微笑道:「本君好喜欢这种美妙的感
觉……」

  贺天鹏心胆俱裂,裆中屎尿一滚而出。

  小魔君再度握起拳头,叹息般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可惜……没有了宝覆,
这些美味的感觉本君再也品尝不着了。」

  「不要杀我!」贺天鹏扑腾跪地,涕泪交加地急叫道:「魔君饶命,小人乃
是荡魔堡的少堡主,奴才誓死效忠七绝界!」

  「荡魔堡?」小魔君略微一怔,笑道:「没有听说过哩……要效忠本君的人
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你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用。」

  「我……我……」贺天鹏见他缓缓抬起了拳头,瞳孔一阵急剧收缩,猛地嘶
声大喊:「别杀我!我知道小妖狐在哪!我知道妖狐的后人在哪!」

              第七回绝世风华

  「启禀少主,这座园子已被废弃许久,属下带人全部搜索过了,没有发现妖
狐的踪迹。」一名双目赤红如血的男子单膝跪在小魔君前大声禀报。

  小魔君缓缓转头,森然望向趴伏在地的贺天鹏。

  贺天鹏惊恐万状地叫道:「我真是听他们说小妖狐逃进这园子里了!也许…

  也许他又逃到别处去了……「

  「那……」小魔君有气无力道:「你还有什么用?」

  贺天鹏面无血色,突似想到了什么,急忙叫道:「我还有个能找着妖狐的办
法!」因为缺少了两颗门牙,说起话来总是有些含糊漏风。

  小魔君懒懒地望着他。

  「那小妖狐偷了我的鹿蜀车,只要他一使用,我就能凭此追踪到他!」贺天
鹏道,紧紧地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魔君眯了眯眼,略侧过脸道:「把他带上。」

  贺天鹏大大地松了口气,背后早已给汗水浸得冰凉一片。

  小魔君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旁边一人忽然开口,「启禀少主,老朽觉得这片小林子有点古
怪。」

  赤目男子立时道:「卜长老,这片小林子属下已经亲自带人彻底搜索过了,
并无任何异样之处。」

  那人却丝毫没理睬他,只对小魔君道:「这片小林子不只有异样,而且还是
大异样,因为它隐藏了个奇异的大禁制,极可能是……某个结界或秘境的入口。」

           ************

  「怎么回事?我们明明是在葫芦镇的,怎会突然就到了这?」碧儿呆呆地望
着无边无际的林海道。

  「我怎么知道。」小玄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这林子好大,完全看不到边哩。」紫儿吸气道。

  「会不会是幻象?葫芦谷才多大,根本装不下这么大的森林呀。」碧儿道。

  「不像是幻象。」紫儿踢了一脚踏在底下的枝叶。

  「天呐!这是到底哪呀?」小玄抓抓头发。

  「我们又怎么知道!知道还会在这时发呆么!」碧儿怒道。

  「你发什么脾气?」小玄瞪着她道。

  「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为了帮你,我们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来到这里!」碧儿
凶巴巴道。

  「为了帮我?」小玄冷笑一声,道:「是为了我那块青瑛吧。」

  「你!」碧儿气结,俏脸涨得通红。

  「啊!」小玄忽叫了一声:「对了,我想起来了!这里会不会是一道裂缝?」

  「裂缝?」紫儿望着他。

  「嗯,一道天地间的裂缝,就像是巨竹谷!」小玄兴奋道。

  「你知道巨竹谷?」两个女孩齐声问。

  「何止知道,我还去过呐,啧啧啧,不得了,了不得,比这里美多啦。」小
玄得意道。

  「你……去哪里干吗?」紫儿盯着他问。

  「咳……就是……就是去逛逛啦。」小玄支吾起来,毕竟牵扯到许多不便说
的东西,「不是跟你们说过,我有个朋友就是专门批发宝瓶竹的么,我去找她玩
哩。」

  紫儿同碧儿对视一眼,疑色悄闪而过。

  小玄也疑惑了起来,心忖:「为啥一说到巨竹谷,她们就这样敏感?」

  「不管此处是哪,我们都赶快离开吧,我总觉得这里有些古怪。」紫儿道。

  「嗯,快走。」碧儿即应,这里大得令人甚是不安。

  「小白哥哥,你会什么飞行术么?」紫儿问小玄。

  「当然……会啦。」小玄硬着头皮道,在这对美丽的姐妹花面前,实在不好
意思说自己只会陆地腾飞术。

  「那好,我们走。」紫儿说完,收起手中双环,两臂一展,身上霓裳即时飘
扬而起,眨眼间整个人已离开树冠,流云彩霞般飞上了空中。

  碧儿也收了兵刃,同样把臂展舞,紧随着飞上空中。

  小玄呆了一呆,不禁脸上发烧,急忙施展陆地腾飞术在树冠上飞驰纵掠,奋
力追赶。

  「咦……怎没跟上来?」紫儿发觉,回首望落,见小玄正高高低低的在树冠
上纵掠追赶,只奔得面青唇白煞是狼狈。

  碧儿闻言回头,见状登时「咯咯」失笑,异样痛快道:「原来这小子在吹牛,
根本就不会飞行术嘛!还说什么单挑白首娘娘的五大弟子,我瞧也是瞎编的!」

  「我们飞慢点,要不他跟不上啦。」紫儿道。

  「才不!谁叫这土包子小气,我偏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大林子里!最好能有
什么猛禽怪兽跑出来把他吃了。」碧儿笑嘻嘻道,雪颈如天鹅般高高一仰,反而
加速朝前飞去。

  「喂,别胡闹,小心把你自个跑丢了!」紫儿赶忙追了上去。

  小玄奋力追赶,过没多久,已是气喘如牛汗挥似雨,体内真气也在急剧消耗,
眼见给两个女孩子越抛越远,心中不禁又急又惭:「这下份儿可丢得大了,回头
定给她们笑痛肚子了……」旋又自我安慰:「啊!对了,这两个丫头乃是蝴蝶精
所化,若是不会飞,那才叫人笑掉牙了呢,我崔小圣可不能妄自菲薄呐!」

  安慰归安慰,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真气消耗一大,稍稍好些的耳朵里又开
始嗡嗡地鸣叫起来,脑瓜里边也昏昏胀胀的十分难受,倏地脚下踏空,整个人就
从树冠上栽落下去,噼噼啪啪一路密响,不知撞折了多少枝杆,正要甩出炎龙鞭
自救,人已重重地摔在地面。

  「呜……人一倒霉就连喝水都塞牙……贺天鹏你这龟孙子王八蛋!总有一天
……圣爷爷我定要把你狠狠地尽情地毒打一顿!」小玄咒骂着,发觉自己并没受
什么伤,摸摸身下,原来地上铺着厚厚的腐枝败叶,而且给露水打得潮湿软烂,
不由暗暗庆幸,饶是如此,身子也如散架般半天爬不起来。

  「这么大的林子,要逃出去本就难了,眼下又头痛得要命,真是屋漏偏遭连
夜雨呐……啊!」他躺在地上连叹倒霉,忽地灵光闪过,猛地一拍大腿,叫道:
「崔小玄你傻了你傻了!那么棒的车子怎不拿出来用?真是白敲姓贺的竹杠了!」

  他精神大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念动禁咒,将鹿蜀车从如意囊中召了出来,
哈哈笑道:「一块青瑛就已惹得那两只小妖精红了眼,再瞧见这车子,怕是两只
红嘟嘟的樱桃小嘴都要流口水啦!」

  正要上车,陡然间鸣声大作,林中万千禽鸟扑翅飞起,小玄微愕,隐觉地面
震了一下,赶忙抬头四望,却因林木极密,并没瞧见什么。

  地面又震一下,这回剧烈了许多,小玄鼻间闻着一股浓烈腥气,心中惊忖:
「莫非来了什么恶兽么?」急忙跃上车子,谁知连挥数下炎龙鞭,四头鹿蜀竟都
僵如泥塑纹丝不动。

  小玄大诧,就在这时,猛听树木爆折声响,一个奇巨的身影骤从数株大树后
挤了出来,一爪就向四头鹿蜀抓去。

  四头鹿蜀齐声嘶鸣,它们乃是兽中珍奇定力非俗,然而此刻竟皆酥软趴下。

  小玄差点给掀下车去,颠倒间袖中的炎龙鞭一旋飞出,正中袭向鹿蜀的巨爪,
爆起一溜焰火。

  怪物怒吼一声,转而朝他扑来。

  小玄急一招「燎天之火」杀出,八爪炎龙鞭暴风骤雨般抽击在怪物身上。

  谁知怪物耐打无比,冲势竟然毫无阻滞,刹那间就到了跟前,小玄急忙朝旁
闪避,但因着了天雷破魔咒,反应稍略迟缓,已给怪物雷霆万钧地撞到了身上。

  小玄登时飞离车子,百骸似散间不知撞上了什么硬物,继给重重地弹落地面,
想要爬起,却觉五脏颠倒六腑俱移,身上的力气全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更要命
的是头中剧痛起来,令得他阵阵眩晕,这时怪物不依不饶地赶至,高举一掌就要
拍下。

  直至此刻,小玄这才瞧清眼前的怪物乃是一只巨如小山般的大黑熊,心中蓦
生绝望,伤心无比地闭起了眼睛。

  「呜……再也见不到水儿了……师叔找不到我一定要急死了……小婉怕是要
给姓方的哄去了……」诸念从他心头电闪掠过,泪水一涌而出。

  孰知周围突然奇怪的安静了下来,小玄心道:「这就死了么?居然没有丁点
痛楚的?」

  「小家伙,你肚子饿了是么?」一个无比动听的声音在前边响起,入耳有如
仙音天籁。

  小玄一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又听那声音道:「把爪子放下来,你不可以吃
他的。」

  「好像还没死呐……发生了什么事?」小玄云里雾里地睁眼,就瞧见一个曼
妙绝伦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立在跟前。

  巨熊也在愣愣地瞧着这个绝美身姿,高高举起的爪子居然开始慢慢放下。

  「乖,你到别处玩儿去。」声音又响,柔若流水,软似春风。

  巨熊如痴若傻,嘴巴张得老大。

  「快走啦,要不我打你喽。」声音里带了点娇意,听得小玄怦然心跳,猛地
记起,这声音不久前听过,甚至还有一种许久以前就曾听过的感觉。

  巨熊如梦初醒,急忙转身就奔,然却恋恋不舍般一步三回头。

  「好美的身段,一定是个极美极美的女子……」小玄呆望着跟前的背影悄忖。

  「等等,你回来。」女子忽叫。

  巨熊立时欢天喜地奔了回来,尽管人兽有别,但小玄还是一眼就瞧出了这点。

  「他是我的朋友,或许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你不可以再吓唬着他哦……

  反正,你给我离他远远的。「女子柔声细语,但言语中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
命令意味。

  巨熊乖乖地点头。

  「好,你去吧。」女子道。

  巨熊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依旧频频回头,一对黑溜溜地小眼睛里满是留恋。

  女子终于转过身来,这瞬间,似乎整个幽暗的森林全都亮丽了起来。

  小玄心头剧震,呼吸刹那停窒。

  这女子云鬓松挽,随意束着水蓝抹额,额前悬着颗水滴碧坠,身上只简简单
单地笼一件轻烟似的月白罗,但她的美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什么羞花闭月,
沉鱼落雁,什么貌若天仙,倾城倾国,这些至极至绝的形容此刻皆尽失色,根本
寻找不出哪个足以匹敌她的容颜风姿。

  说她有如少女般天真纯净,然却又有一种妇人才有的成熟韵致。

  说她有如皇妃般高贵典雅,然却又有一种姬妾才有的万种风情。

  说她有如天仙般清丽无邪,然却又有一种妖精才有的妩媚妖冶。

  她的身姿偏于纤弱,然而却有着绝美的线条与惹人的轮廓。

  她的肌肤如冰似雪,可是冰雪绝没有她那种从内里映耀出来的莹莹辉彩。

  她的眼睛如星辰如明月,但更似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间中蕴藏着无法穷尽
的奥秘与智慧。

  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她的每分每寸都是美轮美奂完美无瑕,组合在
一起更是美得旷绝天地。

  「天呐……」小玄目瞪口呆,天地间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人儿?

  看到她,他才知道什么是浑然天成造化神奇。

  小玄还记得当日初遇飞萝时的惊艳,一直认为她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甚
至到了现在,他仍然无法习惯这师叔的绝色容颜,然而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就
是飞萝也无法与眼前的这个女子比拟匹敌。

  绝色女子嘴角含笑,脉脉地凝望着他,忽似摇了摇头,叹息了一下。

  小玄完全猜测不出她的岁数,也许二八年华才有这么水灵娇嫩,可是她瞧人
时那种邪诡魅惑的眼神,也许得经千万载岁月淬炼方能如此勾魂夺魄。

  「你哭啦?」绝色女子轻轻道,动人的目光落在他脸庞上。

  「你是谁?」小玄第一次发现,原来说话也会这么困难。

  「小玄玄,你又把我给忘记啦……」绝色女子轻叹着道,忽然抬手,用袖子
轻轻为他拭去残留在脸庞的泪痕。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玄讶道。

  绝色女子的目光移回他的眼睛,秋水般的眸子中似乎盈满了心疼与怜惜。

  「我……好像没见过你呀……」小玄怔怔道,不知怎么,蓦尔迟疑了起来,
「你……认识我么?」

  「你啊……」绝色女子咬住了凝脂似的朱唇,又是一下轻轻叹息,「看来,
我们又要重新开始了……」

  小玄给她叹得心都碎了。

  「这样也好。」绝色女子笑了起来,宛如天地间最美丽的花朵绚烂绽放,
「我们可以好好的再享受一遍呢。」

  小玄莫名悸动,一阵魂销魄融。

  绝色女子向前走来,打量着绕他转了起来,似自语道:「会在哪呢?」

  小玄云里雾里。

  绝色女子忽从后边贴了上来,双臂环到前侧,冰雪般的兰指从袖中探出,搭
住了他的腰带系结。

  小玄心跳道:「你要……要做什么?」

  绝色女子不语,径自去解系结,环绕着他的腰杆把腰带一圈圈松扯出来。

  尽管深知暴露先天太玄的后果如何,尽管全然不知这陌生女子是什么人,但
小玄却只呆呆地任她摆布,心中竟然没有丝毫戒备与不安。

  自从知晓自己是玄狐后人,他还从没有过一刻如此的放松与宁静。

  「我还以为丢了呢,原来是给这东西遮住哩。」绝色女子低语,转回到前面,
把扎裹在他腰头的焰浣罗轻轻摘下,刹那光华透出,晕晕柔柔地映耀在她的脸上
衣上。

  她垂目凝视,若有所思般久久不语。

  两人挨得极近,小玄沉浸在一种从未闻过的醉人幽香里,望着咫尺的旷世绝
色,不由疑置梦中。

  绝色女子将焰浣罗裹回他腰头,又为他仔细整理掀开的衣衫,把解下的腰带
重新束回,扎系了个比原先不知好看多少倍的结子。

  忽然间,小玄这绝色女子有一种至亲至近的感觉,心头生出一种拥之入怀的
冲动。

  绝色女子抬头,目中盈溢着喜悦,「好了,只要它还在,谁也无法彻底毁灭
你。」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小玄忍不住问。

  「真的忘得一点都不剩啦?」绝色女子声柔如水,带点调皮道:「不告你,
想不起来就叫我姐姐吧。」

  难道真的曾经相识?还是她认错人了?小玄苦苦思索。

  「这个给你。」绝色女子手中忽然多了一根通体如墨形如令牌的物事。

  「这是什么?」小玄愕问。

  「拿着。」绝色女子递给他。

  小玄接住,不想甚是沉重,入手居然一沉。

  绝色女子道:「这是役妖令,我从御牢里挑选了十三名罪妖收在里面,危急
之时你可以召唤他们出来帮忙,令上有役御禁咒,你闲暇时自己去看。」说着忽
拼起两指,在他眉心轻轻地点了一下。

  小玄只觉好像有什么在脑瓜里边闪了一下,愕然问道:「你做什么?」

  「我帮你开了禁制,这样你才能看见令上的东西,当然也只有你才能看得见。」
绝色女子道。

  小玄看那令牌,见上宽下窄,长逾尺,其上雕刻着许多填了彩的精致图案,
却是各种形形色色的妖兽精怪,在每个图案的附近还刻有细小文字,似是说明与
禁咒。

  忽然间,他的视线停落在一只白首赤足、形貌如猿的精怪图案上面,不禁诧
讶道:「这个画的是只朱厌?」再瞧旁边文字,注着:马化,犯叛乱之罪,惩狱
五千九百年。善战,族兵三百。

  朱厌乃是一种十分强大上古异兽,据传见则大兵。小玄心中惊疑,难道此令
能把这种恐怖东西召唤出来?

  「嗯,没错,是个起兵作乱的朱厌族名将,不过你别担心,这一十三名罪妖
的脾气虽然不怎么好,但他们皆向我发誓过要以功赎罪,且都给我下了各不相同
的大禁制,绝对不会招致反噬的。」绝色女子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是怎样的神通,小玄虽感难以置信,但直觉面前的这个绝色女子决计不会
欺骗自己,忍不住又问:「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因为现在你就像个初生的婴儿,力量实在是太过微弱了……」绝色女子笑
吟吟道。

  小玄面上一红。

  「可是我又不在你身边,所以你只有暂时依靠自己了,而这只御令上的一十
三名罪妖多多少少能帮得上忙。」绝色女子继道。

  「姐姐,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小玄心中惶惑,忽道:「你
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玄玄。」绝色女子微笑道:「你瞧我有没有叫错你的名字啊。」

  「我不叫小玄玄,我叫崔小玄,莫非你把我错认作了那……那个玄玄子!」

  小玄大声道,心中一阵失落。

  绝色女子笑眯眯地瞧他,指尖在他脸庞上轻轻滑过。

  「是不是这样?」小玄有点激动道,不觉嫉妒起那个从未见过的玄玄子来。

  「傻瓜。」绝色女子笑嗔,眼眸中不由又再流露出心疼之色,忽然咦了一声,
道:「你受伤了?」

  「没有。」小玄提高了声音。

  「我帮你瞧瞧。」绝色女子柔声道,玉指上移,轻轻搭在他的太阳穴之上。

  小玄倏感一股软软的暖流从头侧传入,顿时舒服得连眼皮都有点张不开了,
一阵强烈的倦意袭至,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第八回迷林

  小玄醒时,穿透过茂密枝叶的一束阳光正温柔地照射在他脸上,融融暖暖的
感觉真是好极了。

  咦?一直在耳内鸣响不停的嗡嗡声已经完全消失,脑瓜里边的恼人疼痛也不
见了踪影,非但如此,整个人还觉神清气爽精力百倍。

  小玄猛然坐起,朝四下东张西望。

  鹿蜀车仍在旁边,四头鹿蜀正静静地安详伏卧,可是那个绝色姐姐哪里去了?

  难道适才是在做梦?

  他正惊疑不定,突然就瞧见了放在身边的一根通体如墨的令牌。

  原来不是梦。

  小玄一阵欢喜,捧着令牌细忆先前情景,时而重重疑惑,时而嘻嘻傻笑。

  到底怎么回事?他隐隐觉得这跟玄玄子有关,跟自己是玄狐的后人有关,不
禁患得患失。

  然而,他已不再那么愤懑与彷徨,天地间并不是所有人都要置自己于死地的,
帮助自己的至少还有个神通广大的绝色姐姐,至少还有个飞萝。

  想到飞萝,小玄不禁着急起来,瞧瞧天色,好像此时已经过了正午,她若回
客栈找不到自己,恐怕要担心死了。

  这座巨大的森林究竟是哪?赶快逃出去才是眼前最紧要的事。

  他将役妖令收入如意囊,跃上鹿蜀车,甩出炎龙鞭,驾车飞上空中,见四下
俱是茫茫林海,是以随便捡了个方向疾驰而去。

  这个林子真是大得不可思议,鹿蜀速度极快,可是飞驰了大半天,所见仍是
几乎相同的景致,到处都是浓浓密密的绿色。

  突然间,底下林海如起波澜,大片林木遭遇狂风般东倒西歪,小玄心中诧异,
当即御车降下,飞近观察。

  忽见小小紫彩一闪,还未瞧清,便已消失在怒涛滚涌般的林海当中。

  「是她们?」小玄心中一跳,急忙驱车飞去,这时倏闻一声惊天动地的嗷叫,
四头鹿蜀陡然伫足,惊恐万状地相互挨贴厮磨,不肯朝前再挪半步。

  「好像是那只大黑熊的叫声呀……啊!不好,敢情是两只小蝴蝶撞上了那只
巨熊?」他心中惊疑,连挥数鞭,可是四头鹿蜀死活不肯再往前靠近,只好跃车
而出,跳入林海当中。

  方才接近,小玄猛觉一股夹带腥气的大风刮来,登给扯得朝下急坠,顷刻便
已穿过茂密树冠,赶忙飞鞭甩出,卷住了一株粗巨树干,把自己硬生生地吊在半
空,赫见林中树倒木折狼藉一片,果然是先前碰见的那头小山般的巨熊在疯狂肆
虐,它正东一抓西一扑地追击着两个霓裳女孩,不是紫儿同碧儿是谁。

  姐妹俩云鬓松乱花容苍白,各执兵器奋力招架,但显然不是巨熊的对手,只
在林中游走闪避,可是苦于巨熊鼻口中发出的大风所牵制,不单无法逃脱,反给
扯拽得如同暴风雨中的蝶儿险象百出。

  眼见情势危急,小玄无暇细想,鞭一松,足一点,便朝巨熊背后飞掠过去。

  这时苦苦支撑的碧儿突然真气不继,身形稍滞,整个人顿给大风卷着,惊呼
着直朝巨熊怀里飞跌过去。

  紫儿大惊,顾不得危险,纵身疾追过去,一把抓住了妹妹,然而跌势不止,
两个齐朝巨熊张开的血盆大口撞去。

  这时小玄已到了巨熊身后,提聚全身真气,照巨熊那肥厚无比大屁股就是狠
狠一鞭。

  但见烈焰滚涌,八爪炎龙鞭几乎整根嵌入熊股,小玄尚觉不够彻底,犹把离
火真气继注鞭中,使出了个「夺」字诀,鞭身麟片登时逆张而起,连毛带皮把巨
熊屁股上的肥肉撕扯下一大块来。

  巨熊惨厉无比地嚎号一声,怒不可遏地暴转回身,紫碧姐妹俩遂逃大劫,重
重地摔撞在它那毛茸茸的颈后,不但没有伤着,倒觉软绵绵的十分过瘾,但两人
岂敢留恋片刻,急忙飞身逃开。

  姐妹俩花容失色地飞逃到远处,心中皆在暗呼侥幸,却见巨熊突然安静了下
来,正垂着头愣愣地瞧着什么,不禁大感诧讶,碧儿惊魂未定道:「这家伙在干
吗?突然傻掉了么?」

  小玄高悬宝鞭,就要再度击出,但见巨熊只是张着大嘴呆呆地望着自己,不
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大声喝道:「是你适才先偷袭圣爷爷的,这下两清了,我
等再来战他三百回合!」

  巨熊忽尔后退一步,再退一步,倏地转身,抛下三人撒腿就跑。

  远处的姐妹俩目瞪口呆,瞧见了也在发愣的崔小玄。

  好一会后,姐妹俩才向小玄飞去。

  「是你赶跑了那头大熊?」紫儿盯着他道。

  小玄这才回过神来,威风凛凛地扬袖甩腕,以一个最潇洒的动作将炎龙鞭收
回臂上。

  「那头熊怎么一看见你就逃了?」碧儿也问,瞧他的眼神跟以往大不相同。

  小玄不答,摆出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原来……小白哥哥真的好厉害耶!」紫儿俏目晕朦道。

  「走吧。」小玄转身。

  「去哪?」碧儿愣愣地问,目光宛如融化般粘在他身上。

  「带你们离开这里。」小玄用磁性般的声音低沉道。

  大风迎面刮来,吹拂得坐在飞驰在林海上空的三人衣飘发舞。

  「这四头怪物真的是鹿蜀么?」紫儿望着车前大声道。

  「如假包换。」小玄微笑道,照空处甩了下炎龙鞭,惊得四头鹿蜀奔得更快。

  「小白哥哥好了不起耶,身上有这多宝贝,这根鞭子也好漂亮哩。」碧儿轻
轻贴抱着他的手臂呢哝道。

  「现在知道我不是在吹牛了吧。」小玄得意道。

  「我们一直就没认为小白哥哥在吹牛啊。」碧儿眨着水淋淋的大眼睛道。

  「少扯啦。」小玄轻哼道:「适才是谁扔下我自个跑了?」

  「嗳呀!我们回来找你了,要不也不会碰上那头大熊了,不信你问姐姐。」

  碧儿急急道,貌似委曲之极。

  小玄掠了紫儿一眼。

  「是真的啦,我们就是因为回来找你才迷了路的。」紫儿娇声道,在另一侧
似有若无地挨贴着他。

  小玄心头轻漾,一阵飘然,见她们对自己态度大大改变,不觉感悟:「原来
男人的本事一大,女孩子就会这么自个贴上来。」

  「这林子真是奇怪,鹿蜀跑这么快,到现在却还不见个边。」紫儿又道。

  碧儿突指着一处欢叫道:「你们快瞧,那边好像有房屋哩!」

  小玄同紫儿转头望去,果然远远瞧见右侧林中出现了片空地,空地上坐落着
数间低矮房屋,屋后还有一块用竹篱围成了菜园子。

  「我们过去瞧瞧,找人问下路。」小玄大喜道,当即调车头,驱赶鹿蜀驰去。

  飞到近处,三人望见菜园当中有个老翁正在浇水锄地,小玄遂御车落下,停
降在园子边上的一块空地。

  小玄跃下车子,见老翁白发白眉白须,腰间悬着只灰青葫芦,除了头发乱如
草窝,倒是一派仙风道骨模样,忙上前恭恭敬敬一揖,笑容可掬道:「老神仙,
叨扰啦。」

  老翁慢慢地抬眼,却没答话。

  小玄只道他年高耳背,大声又道:「老人家,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老翁拄着锄头瞧他,两道白眉下的眼睛忽尔眯了一眯。

  「敢情这老伯的耳朵真的不好?」小玄心里嘀咕,遂把声音又提高了些许,
「老人家,您知道怎样离开这个大林子么?我们迷路了!」

  「声音这么大干吗?老朽的耳朵又不聋!」老翁哼道。

  「原来您听得见。」小玄赶忙降低音量,陪笑道:「您老人家不说话,小辈
便误会了,请问这里是哪呀?可有出去的路?」

  「这林子唤做迷林,没路。」老翁道。

  「没路?」小玄怔住。

  「没路那你平时怎么出去?」旁边的碧儿插了一句。

  老翁从腰际拿起葫芦,拔塞灌了口什么。

  「喂!我在问你话呢!」碧儿大声道。

  老翁仿若不闻,悠哉游哉地又饮了一口。

  碧儿气结,两手一叉蛮腰,刚要发作,却见小玄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不
知怎地心头倏怯,就把后边的话吞回肚子里去了。

  「哗,好香!老人家您喝的是什么呀?」小玄笑问。

  「酒。」老翁道。

  小玄吞吞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瞧着他手中的葫芦。

  「想喝?」老翁瞥了他一眼,道:「要不要来一口?」

  「好啊。」小玄大喜,接过递来的葫芦,咕嘟嘟就灌下了一大口,蓦觉喉头
甘辣,满腹绵热,不禁叫道:「好酒!好酒!这是什么酒啊?要什么名字?」

  「不过是自酿的土酒,没名字。」老翁道。

  「好酒!好酒!我再尝一口。」小玄边赞边喝,说是一口,却是一口接着一
口,好容易停歇下来,然而丝毫没有把葫芦还给人家的意思,咂着舌眯着眼又道:
「好像有点泥土和干草的味道哩,啧啧啧!妙极!妙极!」

  旁边的姐妹俩瞪眼瞧他,想不破为什么酒里有泥土和干草的味道还要叫好,
更想不破这家伙此刻怎么还有心思喝酒。

  「丝……明明没喝过这酒呀,可我却怎么老是觉得在哪喝过?」小玄皱着眉
道,忽然若有所悟,「嗯,敢情世上的好酒都是这样的!」

  老翁微笑瞧他,忽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果然是你。」

  「您说什么?」小玄没听明白。

  「唉……」老翁却轻叹了一下,眼中满是沧桑寥落。

  「老人家,您也尝尝我的酒吧。」小玄念动禁咒,从如意囊里取出只小酒瓶
来,拔出塞子递与老翁。

  老翁接过,放在鼻端闻了闻,浅饮一口,闭目含咂须臾,方才徐徐咽下。

  「怎么样?」小玄热切问道。

  「好东西,不错。」老翁点头道。

  小玄的头登时大了起来,得意笑道:「美极了是吧?这酒有个好名字,叫做
『天仙三步软』,也是我自个酿的。」

  老翁却摇头道:「老朽是说,酿酒的材料是好东西,可惜酿制的方法不对,
把材料给白白糟蹋掉了。」

  小玄张口结舌,好一会才道:「哪里不对,您且说说。」

  老翁道:「说来多了,其中最主要的一点,便是不识去芜存精,不知提炼奥
妙,招致泥沙与美玉齐下。」

  小玄涨红了脸,道:「说得容易,难道你就晓得去芜存精提炼奥妙?」

  「当然。」老翁微笑道。

  「我身上还有酿制这酒的材料!你敢否试弄给我瞧瞧?」小玄不服气道。

  「这有何难。」老翁道:「随我来。」

           ************

  「喂,你怎么搞的?这时候还有心思弄些不着边际的玩意。」碧儿道。

  「急啥?我就不信,同样的材料,这老儿就能比我酿出更好的酒来。」小玄
道。

  「这老头好像有点古怪。」紫儿望着四周道。

  三人坐在一张木桌前低声嘀咕。

  「怎个古怪法?」小玄道。

  「你瞧,这林子如此之大,又有许多猛禽恶兽,他却孤伶伶的一个住在这里,
难道你不觉得蹊跷么?」紫儿道。

  「我也这么觉得。」碧儿亦道:「这几间屋子看似没啥,可我总觉得哪儿不
大对头,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好了。」

  他们三个所在的屋子极是简陋,除了一桌四椅别无他物。

  「怕啥!只要我在,就没人能动你们分毫!」小玄道。

  他不过是信口开河,然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气势。紫儿同碧儿瞧他,眼神
皆怔怔的。

  「小白哥哥……你会保护我们是吗?」碧儿道。

  「当然,以圣爷爷的本事,实在是绰绰有余呐。」小玄大言不惭,美人当前,
一时忘了自个眼下已是过江的泥菩萨。

  「那……你能帮我们一个忙吗?」紫儿睨着他道。

  「什么忙?只管说来!」小玄道。

  「过几天我们要去跟人打架,你能来帮我们么?」紫儿道,眼中满是期待。

  「小意思。」小玄脱口即应,应完就立刻警惕了起来,「但是我为啥要平白
无故去帮你们打架?」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呀。」紫儿娇声道。

  「少来,我们不过萍水相逢,认识还不到一天。」小玄道。

  「可是……我们姐妹俩很漂亮是不是?你若对我们好,说不定呐……我们哪
天会报答你哟。」碧儿盯着他娇滴滴道,香腮轻晕,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谁知小玄却哼了一声,翻着眼睛道:「省省吧,不说我师父师叔,就是我的
几个师姐都比你们好看一百倍。」

  「你……你胡说!」碧儿勃然变色,就要一蹦而起。

  紫儿忙在底下悄悄地拉住她,对小玄笑道:「真的么?我才不信,你哪天带
我们瞧瞧可好?」

  「没问题,好说好说。」小玄说得胸口一痛,笑容微僵。

  这细小的反应并没能逃过姐妹俩的眼睛。

  「对啦,你不是说你无门无派么?又从哪儿冒出来这些师父师叔和师姐呀?」
紫儿笑道。

  小玄愣住。

  「嚯!果然是在撒谎!」碧儿叫道,脸色好看了许多。

  「咦,怎么这样久?那老儿不会哄去我的红玉果就脚底抹油了吧?」小玄转
移话题,心底忽然有点担心起来。

  「喂,你那串红玉草果子是从哪里弄来的?」碧儿问。

  「一个……真正的好朋友送的。」小玄道,心中滚烫甜蜜,婀妍的花颜笑靥
又浮眼前,忽然思念之极。

  正说间,老翁忽从门外进来,手里拎着把酒壶同几只杯子,道:「弄好了,
虽然仓促了些,但味道总算出来了。」

  小玄把酒徐徐咽下,目瞪口呆。

  「如何?」老翁笑眯眯问:「比你酿的天仙三步软怎样?」

  小玄突立起,朝他一揖到地,叹道:「天差地远,小子甘拜下风,请问老神
仙您高姓大名?」

  「孤居世外,姓甚名谁早就忘了,近几百年,有人唤我做白眉翁。」老翁道。

  「几百年?」小玄同两女对望一眼,道:「老人家您果然是神仙呐。」

  「神仙……神仙都是那流烟浮云呐。」白眉翁抚须嘘唏道。

  小玄一怔,隐觉此言背后大有深意,然却接不上话,遂笑道:「可惜眼下没
什么东西下酒,否则味道更美。」

  「也罢,既是远道而来,更是旧故重临,老朽且弄几道菜招待你吧。」老翁
说罢,又朝屋外走去。

  「旧故重临?这白眉翁在说什么?」紫儿奇道。

  「我总觉得这老头话里有话。」碧儿蹙着俏眉道。

  「我也听不懂呐……」小玄纳闷道:「不过我觉得他对我们没什么恶意。」

  过没多久,白眉翁便已转回,手中托着个盘子,上有几碟菜肴,却是一碟白
斩鸡,一碟苦瓜炒蛋,一碟清炒竹笋,一碟油爆野菇,一盆豆腐清汤,色泽动人
香气四溢。

  此时已过中午许久,三人早就饥肠辘辘,当即大快朵颐起来。

  白眉翁在旁作陪,只偶夹几箸,慢慢饮酒。

  虽然几道菜皆属寻常,然却做得异样美味,三人吃得兴高采烈,连夸白眉翁
手艺不凡。

  小玄边吃边喝,更是眉飞色舞快活似仙。

  两只蝴蝶精见小玄连呼酒好,便嚷着也要吃,一尝之下,杯里便再不肯空,
姐妹俩你来我往,喝得痛快淋漓不亦乐乎。

  小玄给她们喝得心疼无比,忍不住就来抢酒壶,道:「不许再喝了!」

  「你做什么?」碧儿把酒壶往背后一藏,笑嘻嘻道:「干吗扑人身上?」

  小玄一阵狼狈,瞪眼道:「这酒是用红玉草的果子做的,难道你们不怕喝醉
么?」

  「放心吧哥哥,我们千杯不倒的。」碧儿用阴阳怪气的语调道。

  紫儿兴冲冲道:「不如我们三个就来比试比试?瞧瞧谁先躺下!」

  「好啊好啊!先倒下的那个是小狗。」碧儿兴高采烈道。

  「好好好!你们不听,等下难受可别怪我没提醒!」小玄气呼呼道。

  「嚯!姐姐你听。」碧儿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他老说我们会醉哩。」

  「真真笑死人啦,我们莫睬他!」紫儿哼道,伸出罗袖高卷的藕似白臂,
「阿碧你把酒壶拿来,我倒要瞧瞧谁敢抢姑奶奶的东西!」

              第九回旖旎雨夜

  小玄无可奈何,只好放弃夺酒之念,转向白眉翁请教酿酒之法,进而谈到材
料的提炼。

  「若是不识提炼之法,便等若暴殄天物,譬如你把红玉草果子直接入酒,就
是糟蹋了极好的东西。」白眉翁边说边从袖里取出两个小纸包,递与小玄道:
「还你。」

  小玄一怔,接过拆开,见是一紫一赤两堆细幼粉末,诧道:「这是什么?」

  白眉翁道:「你那红玉草果子的果肉已给我提炼出来入酒了,这紫色粉末是
从果籽中提炼出来的精华,赤色粉末是从果皮中提炼出来的精华,两者各有妙用,
皆是炼符做药的绝佳材料。」

  小玄张大了嘴巴。

  「只要识得提炼之法,便能物尽其用,好东西是点滴不容浪费的。」白眉翁
道。

  「我把红玉草果子丢进酒里就一股脑喝了,而老伯您却不但能酿出味道更好
的酒,还多提炼出了两种材料来,真是太厉害、太了不起了!」小玄佩服万分道。

  白眉翁微笑道:「善于提炼,甚至可化腐朽为神奇,况乎红玉草果子这种极
品材料。」

  「敢情……老伯您是位炼材大师?」小玄恭敬道。

  「我不是。」白眉翁援着须道:「不过我有几个弟子倒算是。」

  小玄呆了一呆,心中越发敬佩,忽叫道:「啊,有一样东西请您帮忙瞧瞧。」

  说罢念动禁咒,启了如意囊,朝空处一指,但见青影闪动,一只大得惊人的
巨禽倏地现出,顿时塞满了半边屋子。

  旁边双姝唬了一跳,定眼瞧去,方知是死的,紫儿惊道:「好像是只鸾哩?」

  「天,这么大,怕有好几千岁了吧?」碧儿拍着心口道。

  「没,只约一千出头。」白眉翁凝目道。

  「老伯您帮我瞧瞧,这头大鸟能提炼出什么材料来吗?」小玄满忙希望道。

  白眉翁上前,翻看了一下七焰灵鸾的尸体,道:「本来么,至少可以提炼出
上百种材料的,可惜你没有保存好,眼下恐怕只能提炼出十几种甚至几种了。」

  「呜……」小玄听得万分心疼。

  「这鸾原非凡物,如今灵元已失,再不处理,过些日怕是颗粒无收了。」白
眉翁又道。

  「啊!」小玄急道:「那……老伯您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提炼出来的东西
咱们对半分。」

  「对半分?」紫儿叫道,跑到他跟前一双俏目拼命眨啊眨。

  「干吗?去去去!」小玄心烦意乱地将她一把拨开。

  「唔……」白眉翁沉吟了片刻,道:「好吧,那老朽就动动筋骨,好久没碰
如此大块头的东西了。」

  旁边的紫儿颓然坐下,咬牙切齿地悄对碧儿道:「这笨蛋是个大白痴,竟把
这么宝贝的东西跟人家对半分!」

  「处理这头大鸟需要多久?」小玄问。

  「少则一夜,多则三天。」白眉翁道。

  「那好,过两天我再来取。」小玄道。

  「过两天?」白眉翁眉头微微一皱,道:「你想离开这里?」

  「是啊。」小玄忽似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老伯您能不能告诉我们离
开这大林子的办法?」

  「没有办法。」白眉翁道。

  「没办法?」小玄愕然,强颜笑道:「老伯您是不是在开玩笑?」

  「这林子名曰迷林,即清者自清,迷者自迷。于清者而言,这林子不过咫尺
方圆,跨步即出,若于迷者么,嘿嘿,这林子可谓无边无际无穷无尽,永世难离。」

  白眉翁道。

  小玄等三人听得目瞪口呆,碧儿冷笑道:「我才不信,世上哪有这样的林子。」

  白眉翁却不理睬她,眯眼望着小玄又道:「老朽瞧你眼下迷迷糊糊失魂落魄,
怕是出不了这林子的,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不行!」小玄一阵心惊莫名,道:「绝对不行!我师叔还在等我呢。」

  他越想越急,哪里还呆得住,倏对两个女孩道:「我要走了,你们走不走?」

  「走啊,我们也有要紧事要办哩。」紫儿道,撑着桌子同碧儿一道立起,显
然醉了,两人身子皆有些摇摇晃晃的。

  小玄朝白眉翁躬身一揖,道:「多谢老伯款待,小子改日再拜访。」

  「如果出不去,你就回我这里来吧。」白眉翁微笑道,笑得高深莫测。

  小玄有些狐疑地瞧他的笑容,道:「不劳挂心。」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多谢老伯啦,你做的菜真好吃,我们会记住您老人家的。」碧儿对白眉翁
笑嘻嘻道,却给紫儿把手一扯,急急就去追赶小玄。

  小玄出到屋外,召如鹿蜀车,一跃而上。

  「喂,等我们呀!」紫儿叫道,姐妹俩玉臂一展,蝶儿般飞上了车。

  白眉翁站在门口,背负双手望着鹿蜀车飞上空中,直至消失不见。

  「他走了?」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忽在背后响起。

  白眉翁立转回身,屋里已不知何时多了个绝色女子,他微微一愕,急忙撩起
袍角曲膝跪下,道:「不知圣后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圣后降罪。」

  「起来,你我不必多礼。」绝色女子道。

  白眉翁这才立起,道:「圣后是为他而来?」

  绝色女子却道:「他一定要走是吗?」

  「嗯。」白眉翁颔首应道:「不过他出不去,我已改换了禁制,无论他朝哪
个方向走,最终都会转回到我这来的。」

  「你有心了。」绝色女子道。

  「唉……如今的他已非昔日可比了,外面又是险恶重重。」白眉翁叹道。

  「吾界近临一个万世不遇的大劫,我分神不得,他的安危就拜托你了。」绝
色女子道。

  「圣后放心,无需您吩咐,就凭当日他上凤凰崖相救之恩,白眉自该肝脑涂
地。」白眉翁道。

  「此次来者甚多,来头不小,你需要什么协助尽管说与我知。」绝色女子道。

  白眉翁沉吟了片刻,道:「不用了,只是天庭及西方二路,还请圣后退之,
余者白眉皆可应付。」

  绝色女子点了下头,道:「据我所知,重元子也打算下凤凰崖,你想自个应
付他么?」

  「他也要来?」白眉翁眉头一皱,道:「那……这一路也请圣后出手吧,那
厮有样功法专门制我,白眉至今都想不出什么破解之法。」

  「好。」绝色女子道。

  「圣后适才说,吾界近临一个万世不遇的大劫?」白眉翁问。

  「嗯。」绝色女子应。

  「这劫来自何方?是何来头?」白眉翁继问。

  绝色女子面色凝重道:「不晓得,界中的诸尊诸老同我一道做了数月功课,
然却始终卜算不清,正因如此,可知此次之劫非同小可,吾界半点马虎不得。」

  「唉……自从他遭逢大难之后,界中能者强者虽多,却无一能为圣后分忧了。」
白眉翁又叹。

  绝色女子默然不语,轻轻闭上了美目。

  「不过,先天太玄好像仍在,待白眉想个办法看能不能使他快些强大起来。」
白眉翁道。

  「千万不可。」绝色女子摇头道:「拔苗助长绝非好事,再者,他虽为玄狐,
却非吾界中人,上次之所以遇难,多少与吾界有关,为此我已痛悔万分,如今再
不可为了。」

  这回轮到白眉翁一阵沉默。

  「其实,从前两世玄狐来看,他这一世也必定会强大起来,可我……」绝色
女子叹息道:「却盼他就这么一直微弱下去,时间久了,说不定诸神诸佛就会把
他给忘记。」

  「圣后……他,真的就是他么?」白眉翁道:「还是只是他的后人?」

  绝色女子思索着道:「我不清楚,玄狐一脉谁都难穷其秘,但我总觉得第一
世玄狐跟第二世玄狐就是同一个人,而且……」

  她那张绝丽的容颜上忽尔红晕悄泛,隔了好一会才道:「他曾亲口对我说,
只要他在,下一个玄狐就永远不会出现。」

           ************

  太阳已向西斜,大片大片的绿从底下电掠而过,然而就是无穷无尽不见尽头。

  小玄心急火燎地驾车飞驰,脸色越来越难看。

  「呜……呜呜……」

  「哦……哦……」

  两个女孩却放浪形骸地趴在车座两沿大呼小叫,声音时高时尖、时娇时妖,
无比的放纵恣肆。

  「别闹了!吵死人了!」小玄恼火道:「叫你们别喝太多,现在好了吧!」

  「喂,你是说我们醉了吗?」紫儿笑嘻嘻道,一双粉腻白臂忽然缠了上来,
从后面软软地攀搂住了他的脖子。

  小玄微微一震,惊道:「干吗?坐好!」

  「人家醉啦,站不稳啦。」紫儿搂着他腻声道。

  小玄心头扑通乱跳,又喝道:「给我坐好去!」

  「不嘛,人家就要小白哥哥扶!」紫儿继续撒娇纠缠,软绵绵的酥胸挨上了
他的背心,红滟滟的樱唇也几乎贴到了他的耳心,吐着又湿又热的熏人酒气。

  「快坐好!小心我把车子摔下去!」小玄浑身发热。

  紫儿哼道:「我才不怕,人家会飞的呦。」

  小玄满头大汗,眼角突然瞥见旁边的碧儿把大半个身子探出了车外,似在呕
吐,不由大惊道:「快去把她拉回来,小心一个筋斗栽下去!」

  「车子这么晃,我怎么过得去?」紫儿却道:「再说你离她比我近,又怎么
自己不去拉?」

  「没见我在驾车么?」小玄粗着脖子吼,见碧儿身子越倾越出,心中发毛,
赶忙转身去捉她。

  碧儿猛地回身,一头就扑入了他的怀里。

  「吐了是么?」小玄瞪着眼道。

  碧儿望着他吃吃憨笑。

  「这下知道难受了吧!」小玄气呼呼道:「我在驾车,都给我坐好去!」

  这时候身上给两个千娇百媚的人儿攀着搂着,无疑是件极考验意志力的事。

  「呜……」碧儿嘤嘤哼吟,像只小母猫般往他怀里直钻,「人家难受死了,
人家要小白哥哥抱。」

  紫儿倒是放开了他,然却爬到座位上高高地站起,挥舞着双臂又嚷又叫:
「呼……呼……我飞……我要飞……我要飞到天上去……」

  小玄瞧得心惊肉跳,怒喝道:「快下来!你想给风刮下去么?」

  「我掉下去你心疼么?」紫儿笑嘻嘻道。

  「心疼个头!我又不是你爹!」小玄黑着脸喝。

  紫儿竟在车座上蹦了起来,啦啦啦地又唱又跳,紫裳墨发皆给大风拉得笔直。

  小玄脸都白了,大吼道:「别疯了!」

  紫儿却仿若不闻,蹦得愈高愈欢。

  「莫闹了好不?」小玄颤道,声音低软了许多。

  「那你心疼不心疼?」紫儿得意地盯着他道。

  「心疼心疼,痛得肝肠寸断心碎欲绝,你若掉下去我也不活了!」小玄崩溃
道。

  「这可是你说的哟,日后不许赖哦!」紫儿咯咯娇笑,高高地就从车座上扑
了下来,再次搂住了他的脖子,湿软滚烫的樱唇竟在他颈后耳侧亲了几下。

  「啊,那我也要!」怀里的碧儿倏撑起身,也在他的下巴和脖子上火辣辣地
亲了几口。

  小玄阵悸阵麻,正在焦头烂额之际,突然盯着前方目瞪口呆。

  两个女孩觉察,抬眼望去,就瞧见了白眉翁的几间屋子和菜园。

  「怎么转回来了?」小玄愣愣道。

  「有人没专心驾车呗。」碧儿笑嘻嘻道。

  小玄想起白眉翁脸上的笑容,心中疑惑起来,猛一甩鞭,调转车头,又朝远
处驰去。

  谁知过了半个时辰,竟又第二次转了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小玄惊疑不定。

  「我总觉得那老头子有古怪,你适才还对他那么大方!」紫儿道。

  小玄白着脸掉转车头。

  待到晚霞满空时,鹿蜀车第三次回到了白眉翁的屋子前。

  小玄心中震惊,面容反而沉静下来。

  临走前白眉翁那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此时在他脑海里已变成了得意的嘲笑。

  「天快黑了哩……」紫儿望着四周道。

  这时,两个女孩的酒已醒了许多,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周围都快看不见了,林子里又有巨熊那样的恶兽……要不,我们下去歇一
晚,明儿再作打算?」碧儿心慌道。

  「绝不!」小玄铁青着脸道。

  「可是,跑了这样久,它们也累了呀。」紫儿担心地望着车前的几头已在喘
气的上古奇兽。

  但小玄已调车头,再度驱车奔向远方。

  整座森林毫无征兆地倏亮一下,紧接着天空霹雳炸响,豆大的雨点漫空砸落
下来。

  「啊,下雨了!」碧儿叫道。

  「呜……」紫儿用手遮捂住头顶,哭丧着脸嚷道:「我的头发要完了,快找
个地方避雨呀!」

  「真倒霉啊,偏偏这时候来下雨……」小玄心中一阵疲惫,环顾四下,哪里
找得到避雨的地方。

  「下去瞧瞧,说不定林子里有避雨的地方。」碧儿道。

  小玄只得驱车下降,飞入密林之中。

  穿过密密枝叶,顶上已是雷声滚滚,大雨瓢泼而下,漆黑的林中顿时烟茫茫
雾朦朦一片。

  雨水劈头盖脸流下,似要把人窒息方快,小玄努力睁眼,驾着车子东奔西蹿,
以期找到避雨之处。

  又一道粗巨闪电从天劈落,照得四下亮如白昼,碧儿忽然指着一处大喊:
「那边!」

  几于同时,小玄也发现了旁边一株大树的近根处有个大洞,急忙驾车驰去,
奔到跟前,先把两个女孩送入洞中,这才随后爬了过去。

  三人松了口气,但身上皆已落汤鸡一般,树洞并没多大,三个人贴肤挤着,
冰凉凉的异样难受。

  小玄念动禁咒,把尚在洞外的鹿蜀车收入如意囊中,心中一片沮丧:「看来
今晚是回不去了……师叔找不着我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哩……呜……都怪我到处
乱跑……」

  「呜……好冷……」碧儿可怜巴巴地呻吟,紫儿也在黑暗里微微哆嗦。

  然而雨却愈下愈大,雨点如炒豆似地摔打在树叶上,阵阵寒风无情地直灌洞
中。

  「她们喝了不少酒,又吹了大半天风,再加上淋这一场雨,真是够她们受的。」

  小玄心中怜惜,但也无计可施。

  「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哇?呜……我要回客栈……我要泡热水澡……我要钻
进暖和暖和的被窝里……」碧儿梦呓般道。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们毕竟是为了我才莫名其妙地陷在这林子里……」

  小玄想到此处,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唔……小白哥哥的身上好暧和哩……」紫儿低吟,软绵的娇躯紧紧地贴着
他,相挨的地方已给两人的体温烘干了许多。

  小玄脑海里倏地灵光一闪,不禁欢喜起来,当即悄提真气,运转离火玄功,
身上顿然烘热了起来。

  「咦?」紧挨在他身畔的两个女孩立时察觉,便如冬日里蹭火炉的猫儿贪婪
地向他直贴过去。

  小玄身上越来越炽热,过没多久,竟把三人湿透的衣服完全烘烤干了,而他
们原本冰冷湿涩的肌肤也变得温暖光滑起来,贴在一块美妙异常。

  「唔……好舒服……」紫儿懒洋洋地呻吟,声音娇腻得惹人遐思。

  「好困……」碧儿也在嘤咛,螓首枕着男儿的胸膛连打哈欠。

  对比起外面的寒风冷雨,此刻的洞中温暖如春,三人疲倦之极,先后在轰鸣
的大雨声中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中忽然响起「啊」的一声,小玄叫道:「别闹。」原来
不知谁在他的耳垂上悄悄地舔了一下。

  可是对方却不依不饶,又在他左边的颈侧轻轻挑舔,那舌儿又湿又滑又暖,
极是活泼调皮。

  小玄仍处半睡眠状态,迷迷糊糊间一时想不起挨在左边的是哪个女孩。

  调皮的小舌又溜回耳畔,倏一下点进了他的耳心。

  小玄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抬手欲挡,不想手肘竟碰触到一团软绵绵娇弹弹的
东西上,立闻有人「啊」地叫了起来。

  「怎么啦?」紫儿的声音从另一侧转来,声音慵懒,显然也是刚刚睡醒。

  「有人偷偷碰我胸脯。」碧儿娇声道。

  「我可没有哦。」紫儿笑嘻嘻道。

  小玄狼狈万分,「我……我不是故意的。」

  「原来……」碧儿贴了上来,樱唇抵着他耳心狐媚道:「原来你这么坏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里边太窄了。」小玄苍白无力的辩解,突然耳心一
麻,那条滑溜溜的小香舌竟又鱼儿般钻了进来,他如遭电击,但这回岂敢再乱动。

  「咦,小白哥哥,你干吗喘这么大的气儿?」另一边的紫儿问。

  「没……没什么,可能有点……有点感冒了。」小玄拼命抑制呼吸。

  「心跳也好快哩。」紫儿的一只手儿捂上了他的胸口,继而摸索着从襟口悄
悄地钻了进去……

  小玄口干舌燥心跳如擂,就在这时,不知谁的一条大腿打横盘来,正巧软绵
绵地压在某处要命的地方。

  他闷哼一声,刹那怒勃而起,擎天柱般顶住了那条惹祸的腿儿。

  耳边的碧儿轻笑一声,搂在他脖子上的粉臂忽然滑了下去,转眼间一只软软
地手儿隔裤握住了他的巨硕。

  「哗!」碧儿失声惊呼。

  「又怎么啦?」紫儿问。

  「这儿有条蛇哩,大得好吓人,给我捉着了。」碧儿笑嘻嘻道。

  「真的?在哪?」紫儿又问。

  「这里,小白哥哥的下面,啊!它还在反抗耶!」碧儿咯咯娇笑。

  「我来帮你。」紫儿道。

  于是又有一只软绵暖滑的手儿搭上了小玄的「大蛇」,一下子就捉握住了它
的头部。

  「啊!这……这么大,果然好大!」紫儿低呼。

  「而且还很长勒……」碧儿轻喘道,手儿上上下下捋捏个不休。

  「住手!」小玄闷哼着警告。

  但姐妹俩充耳不闻,四只滑嫩如酥的手儿依旧肆无忌惮戏耍不休。

  「脑袋真大,嘻,它还在跳哩!」紫儿低笑道。

  「好硬……好有劲……」碧儿舔着舌儿喘道。

  「呜……这两只小妖精实在……太过分了……」小玄百脉贲张,大口大口地
喘气,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洞中突然大乱起来,只听紫儿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姐姐?」碧儿叫道。

  黑暗中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解衣声。

  「小白哥哥?」碧儿又叫。

  回答她的却是小玄的重重粗喘。

  「呀!」紫儿倏地悸啼,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怎么啦?你们在搞什么鬼?」碧儿问,探手摸去,就触着了一个绷如铁铸
且在不住振动的背膀。

  「唔……他……他……」紫儿上气不接下气地娇喘。

  「他干吗?」碧儿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他在欺负我!」紫儿嘤咛,声音腻得似要滴出水来。

              第十回大阵仗

  树洞本就不大,这时候愈显格外狭窄,黑暗中的小玄曲膝跪着,双手钳着紫
儿的两条粉腿把她顶在洞壁上发狠耸弄。

  紫儿初还细细轻喘,但很快便娇哼起来。

  这时碧儿摸索上来,从后面贴缠抱住了小玄,咬着唇儿道:「好哇,小淫贼!
你竟敢欺负我姐姐。」

  「谁叫你们惹我!」小玄牛喘道,一记比一记推得更深,眼前黑不见物,感
觉异样敏锐,没几下就在女孩的最深处挑着一粒滑溜溜的凸浮妙物。

  「谁惹你啦?我瞧你这小淫贼早就对我们姐妹俩心怀不轨,喝酒的时候还趁
机吃我的豆腐哩!」碧儿边说边剥,把他上边衫子扒下了大半,竟用湿烫的嫩舌
在他背心颈后舔来扫去。

  小玄哪里还能和她理论,突然放开紫儿两条粉腿,双手朝前抄去,隔着衣裳
攫住了两团尖饱酥乳,重重地捏揉起来。

  紫儿双腿落下,恰给挂在男儿两边肩上,池底顿时受力,蓦感花心酸透,不
禁失声颤啼:「轻点!这样子好……好难挨的……」

  小玄闻言,心中越发火热癫狂,抽送力道分毫不减,如此犹觉不够过瘾,双
手倏往两边一扒,剥开了女孩的薄薄罗裳,再把里面的软滑抹胸朝上推开,放出
了女孩的两只尖尖乳儿,漆黑中把嘴乱凑,终于叨着了一颗粉嫩乳头。

  「啊!」紫儿低呼,突然咯咯娇笑。

  「咋啦?」碧儿问。

  「他……他在吃我奶头哩……碍……别咬……」紫儿笑得花枝乱癫,忽又戛
然而止,变成了大口大口地娇喘。

  碧儿浑身发烫,跪在后边长身贴上,自捧两乳来厮磨男儿的脊背。

  小玄前后俱美,不由浑身绷紧,抽送更是下下着力,杵杵带响。

  「唔唔……好舒服……再……再深点……」漆黑中响起紫儿难耐的嘤嘤娇哼,
如啜似泣。

  小玄奋力耸搠,可是因为角度关系,始终无法尽根而没,十余枪中才有一、
二命中红心。

  「要……要再深一点点呀!」紫儿摇头甩发急急娇喊。

  「喂!没听见我姐姐的话么?」碧儿娇嗔,身手并用从后面用力推他。

  小玄满头冒汗,他虽天生异禀,可是树洞实在太过狭窄,龙困浅滩无从施展,
焦急间心头一动,两手忽然放开酥乳,却是抄到了女孩股底,把她整个掀抬起来。

  「啊!碰到了!碰着人家了!」紫儿陡然悸啼,黏腻的花蜜随着男儿的抽刺
飞溅而出,转眼间悬空的两股已如油浸般滑不留手。

  角度一调,小玄顿感酣畅淋漓,棒棒没首尽根,结结实实地椿在花房底部,
顶得嫩蕊东倒西歪颤跳,不顾紫儿唇麻肢软,挂在他肩膀上的两条腿儿倏地脱落,
这一牵扯,突尔花心凸鼓,一股烫浆竟掉了出来,正击灵龟之上。

  两人失声齐哼,紧紧地抵抱成一团。

  原来小玄差点也跟着射精出来,生怕在两个女孩儿面前出丑,只好急刹抽送。

  「他射了?」后面的碧儿轻喘问道。

  「是……我。」紫儿气短喉干地喘道:「不小心就掉了一股。」

  「你?」碧儿诧道:「怎会这么快?你没……」

  「来不及,他好厉害,你试过便知。」紫儿道,娇躯犹自阵阵痉挛,然却不
知悄悄使出了什么妙法秘术,只失了一股阴精便即止住了。

  就在这时,小玄忽又闷哼一声,紫儿也跟着惊呼起来。

  「又咋啦?」碧儿讶问。

  「他……他……」紫儿颤颤道:「他怎么又变大了?」

  原来给花汁蜜浆接连浸泡,刺在窄紧花径中的肉棒温度骤升,围数暴涨,现
出了玄阳盘龙杵的真正面目。

  「怎么可能?原来就大得吓人了,再大还得了。」碧儿道。

  「是真的呦,嘶……好烫!」紫儿低呼。

  小玄只觉女孩阴内阵阵收束,肉棒给滑滑的嫩壁箍握得美不可言,遂再抽耸
起来,不过这回已提真气,悄悄使出了绮姬传授的九鼎还丹诀,精关一固,宝杵
越发雄劲刚强。

  紫儿登给杀得腹麻腰软,嘤嘤呜呜道:「原来你这么厉害的,人家快要给你
弄坏了……哎……哎……怎么会这么舒服……好像又要……要……哎…」小玄听
得心头一片滚烫,两手钳紧她的腰肢纵情鼓捣,记记破底,急若流星。

  「哎……好深……老是在碰那……哎……真的要……要……」紫儿啼如流水,
两条粉滑腿儿突然向内收来,死死地夹抵住男儿腰畔。

  碧儿脸烧心跳,在后面推顶得越发卖力,心底竟盼姐姐快些败退,自个才好
披挂上阵。

  终闻紫儿尖啼一声,断肠似地叫道:「坏了!」

  姐妹俩深明彼此,一听这声,碧儿立时知晓姐姐丢了,赶忙倾身迫上,全力
把小玄向前顶去,喘息道:「别动,顶紧她。」

  岂知小玄却雷厉风行悍勇如故,枪枪深挑长搠,仍继杀奔已绽娇蕊。

  「啊哎……哎……别了……哎……」紫儿啼呼不住,蛮腰又挣又扭,可皆无
法逃脱男儿的追击,花心酸处,阴精又甩。

  碧儿拼命压制,终于勒住了姐妹俩中间的不驯野马,咬牙道:「小淫贼,你
就这么狠呀!想弄死我姐姐么?」

  小玄突地回臂一抄,拦腰揽住了她。

  碧儿低呼一声,已给整个抱到前面,窝放在酥软如泥的紫儿怀里。

  姐妹俩一齐不满地娇嗔起来,但这会也只能接受现状了。

  小玄从紫儿花底拔出狼藉不堪的长枪,也不拭抹,便杀气腾腾地朝上边的碧
儿逼去。

  碧儿早就淫情浓浓,偷偷探手朝下一摸,顿时唬得惊呼起来,「这么大!真
的变更大了!咦……怎会这么烫的?」

  紫儿环臂从后面抱住她,有气无力道:「我没乱说吧。」

  碧儿轻喘道:「怪不得你一下子就掉了。」

  「从没那么爽利过……」紫儿咬着她耳朵低声道:「这小子的宝贝当真厉害,
我慢点运功就顶不住了,你千万记住先锁精关,要不待会也定跟我一样。」

  碧儿闻言,心中越发跃跃欲试,轻笑道:「放心,瞧我的。」

  小玄也听不清楚她们姐妹俩在嘀咕什么,摸索着扯去碧儿腰头罗带,又解开
纱裙撩起中衣,手背触着内里的软绸亵裤,立时发觉裆处已给混湿了大块,心头
一荡,遂抬其股,将绸裤沿腿褪下。

  碧儿浑身酥软,只倚在姐姐怀里乖乖的任他摆布。

  但树洞里委实狭窄,姐妹俩四条腿叠来绊去施展不开,小玄索性就把碧儿两
腿抬起高高地搭在洞壁之上,漆黑中握枪撩探,很快在女孩粉滑的腿心里寻着了
一道湿糊糊黏蠕蠕的缝儿,棒头揉了几揉,便紧紧地压在嫩缝内。

  碧儿低嘤一声,心儿颤颤地扶住了他的两肩。

  小玄完全对准了蛤内的臼口,猛地把腰一挺,把臀一耸,就将铁茎刺入了娇
嫩之中。

  「啊!」碧儿登时娇啼起来,心里虽然早有准备,可身体还是无法抵挡男儿
的巨硕,只觉花径剧胀嫩瓢似裂,泪珠儿不由自主就掉了出来。

  小玄却觉又紧又滑,没推到底就急急抽耸起来。

  碧儿咬牙苦挨,通体绷凝,内里的秘径自然也跟着寸寸纠紧,美妙无比地捏
拿男儿。

  小玄奋力抽耸,棒头渐突渐深,忽一下冲到了花道尽头,重重地戳着了一团
软软的肉儿,不禁爽得直抽气儿,就此大刀阔斧,恣剖嫩蚌频采娇蕊。

  碧儿不适渐去,顿感快美有如泉涌,花蜜滴答流溢,黏涂得四下脂腻不已。

  「快锁精关呦。」紫儿在她耳边悄悄提醒。

  「锁……锁好了,怎会这么爽利?」碧儿颤哼道。

  这一顺畅,小玄越发勇猛,在花房里上挑下刨横冲直撞。

  「呜……小淫贼,这么大根还这样凶!」碧儿嘤呜道,只觉阴内某处痒极,
倏地自抬起股,迎着男儿的抽刺急折狠摆,嘴里叫道:「我让你凶!我让你凶!」

  小玄一声闷哼,美得龇牙咧嘴,喝道:「来得好!」当即重椿狠椿,挥舞宝
杵迎头痛击,誓与浪娃一较高低。

  碧儿毫不示弱,举着腰股极力频耸,浪浪又叫:「来呦!来呦!人家怕你不
成?」

  「这对小妖精跟我五姐姐有得一比,而且妹妹比姐姐还更浪些!」小玄心头
酥麻,铁茎使出暗力,枪枪贯透花房。

  就在这时,外边倏地闪电,照得洞中雪亮一片,但见两个娇娃争奇斗艳,这
个云鬓斜坠,那个青丝飞甩;这个星眼朦胧,那个美目迷离;这个樱口轻张,那
个丁香半吐;这个腮畔红艳艳,那个面上春浓浓;这个霓裳零乱,那个绣襟轻掀;
这个妩媚胜天仙,那个妖娆盖魔姬;姐姐有姐姐的韵味,妹妹有妹妹的风情。

  真个:乱花迷人眼,俱叫郎心酥。

  紫儿暂且不提,碧儿在前,两只油光光的尖翘酥乳皆跑出了松脱的红绡抹胸
外,腰下则是丝缕不挂,正活泼泼地摆荡着白馥馥的肚皮,把雪阜玉股乱抛乱筛。

  这景象虽只一瞬,但已惹得小玄魂魄销融欲焰千丈,倏地倾身而上,压住妖
精千戳百捣,仿佛要将之插个对穿方才痛快。

  「啊!顶进肚子里了!啊!啊!」碧儿颤声娇啼,她虽骁勇,且有锁精秘术
暗助,可惜今趟遇见的却是天地皆罕的玄阳盘龙杵,逞强了数十合,突地嘤咛一
声,收腰缩股铩羽而逃。

  小玄怎容她逃,两手把她腰儿一钳,挥军长驱奋力追杀。

  碧儿啼个不住,只觉花心给顶得乱跳乱颤,似要飞将出来,急对姐姐道:
「不行!要丢。」

  紫儿见状,忙在她耳边悄声道:「快使那法儿!」一只手从底下悄悄探了出
去。

  「还敢不敢再骂我?还敢不敢再骂我?」小玄威风凛凛地喝问,存心炮制身
底的妖精,依旧棒棒无情斩尽杀绝。

  碧儿银牙一咬,不知使出了什么秘法奇术,忽而状如憋尿,觑准男儿刺到深
处,猛地将腹一收。

  小玄蓦感女孩的花径大力收缩,竟将肉棒牢牢箍住,棒头陷在花心,快美顿
然疯狂剧增,几于同时,又有一股如有实质的细细吸力透茎而入,酸酸地直袭茎
心,九鼎还丹诀居然有些抵挡不住,腰杆骤紧,不由闷哼了一声。

  就这紧要关头,忽有一只手儿溜到了他的股心,一根尖尖的手指扣入秘眼,
刁巧无比地挖弄起来。

  小玄张口结舌,终于土崩瓦解一溃千里。

  「他完蛋了!」碧儿欢叫起来。

  姐妹俩笑逐颜开,紫儿得意洋洋地朝小玄道:「小淫贼!我们不单敢惹你,
我们还吃定你啦!」

           ************

  风停雨住,迷林上空却仍云团滚滚层叠密布。

  数十奇服异相之人急速上升,穿透过层层云海,来到了最顶端的一层。

  但见旌旗飘舞,枪戟林立,这层云上竟有数千天兵天将肃穆静列,在一杆大
旗前赫然立着托塔天王、哪吒太子、张、许、邱、葛四大天师、游奕灵官、九曜
星君、二十八宿及雷府诸将等天庭将帅。

  那数十人匆匆奔到大旗前,叩首齐拜,为首正是雷公、电母、风伯、雨师四
个。风伯大声道:「启禀天王,吾等已竭全力,发风雷雨电无数,但皆无法攻破
底下结界,还请天王降罪。」

  天王眉头微锁,道:「这结界甚是诡谲强大,非尔等之过,暂且退下。」

  于是,雷公、电母、风伯、雨师四个率部唯唯叩退。

  旁边的葛天师忽道:「据吾观测,这林子与葫芦谷气脉隐隐相接,怕是与空
空老仙相关。」

  天王叹道:「若是这圣祖要插手,我等今次只好作罢,先回天庭禀奏玉帝再
作定夺。」

  游奕灵官道:「不急,大军既发,先着人下去试探一番再说。」

  张天师亦道:「空空老仙道行虽高,但我们所奉乃是玉帝之命,他也不一定
敢贸然插手。」

  天王准议,遂命九曜星君率领五百天兵持护四大天师前往破解结界。

  众将正点兵马,突闻四方鼓声大作,接着云雾流滚,潮水般疾往这边涌来。

  众神脸上微微变色,天王急令各部结阵严防。

  这时云雾涌近,只见无数兵马从四面八方黑压压地逼了上来,赫对数千天兵
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

  窒人的肃杀如山压至,天兵们无不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兵器。

  「黑凤凰旗!」许天师忽蹙眉道:「莫非是妖界的圣御军?」

  天王面色蓦尔铁青。

  游奕灵官环顾四下,吸了口凉气道:「竟然来了这么多,单能瞧见的只怕就
有三、五万人马。」

  话音方落,南面兵甲突然两边分开,又见大股云团腾涌而至,间中隐隐现出
许多巨禽怪兽的影子来。

  「啊!」哪吒低呼一声,面色大变道:「好像是小妖后的圣灵兵团!」

  「李大天王安在?」一个雄浑声音破空荡至,紧接着从云团中飞出数十骑禽
御兽的妖将,肆无忌惮地直逼到天兵阵营前约百步方住。

  哪吒厉声高喝:「尔等何人?」

  「吾等乃圣后御前护卫军,吾帅圣御军镇界总兵马大元帅万劫真君在此!」

  那雄浑声音傲然道。

              【第七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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