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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明神女录】(1-2.31)【作者:倒悬山剑气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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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白衣相逢

  林玄言浑身是血,他站在陆嘉静身前,右臂下垂几乎脱力,古代浸染鲜血,
泛着可怖的光。每挥出一剑,他都似枯井汲水,仿佛下一剑就要不支倒下,但是
他又竭力挥出下一剑,一剑又一剑。只是总有尽头。

  古代上的凶戾之气无时无刻不反噬着自身,手中握剑,五指连心,剑气灌入
体魄,痛彻心肠。青色的液汁混着血水扑在自己衣袍上,他早已模糊了意识,仅
仅凭着一念站在陆嘉静的身前,每一次抬臂都重若千钧。

  而城头之上,城门之下,视野望去尽是青妖。

  死亡如此接近,而他的视线也已经模糊。

  他再次挥出一剑。在那一剑落下之时,他便知道自己再也抬不起手了。只是
那一剑递出,视野之内大放光明。仿佛有一场大雾突如其来,笼罩了自己,举目
过去皆是茫茫一片。大雾之中,他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

  那双眼像是春桥下的溪水,像是雪原上的胭脂。

  他甚至无法分辨那到底是谁。

  只是觉得无比心安。

  有一双手臂环住了他,那是拥住自己的海。

  古代倏然脱手落地,但他全然没有在意了。

  自他修剑以来,从来剑不离手,因为只有剑在手中,他才会觉得心安,无论
好剑坏剑,他都会寸步不离地带在身上,仿佛魔怔。但是此刻剑已离手,他却觉
得毫不在意。因为他看到了满天的剑意以及那一双柔和的眸子。

  仅仅看了一眼,便像是饱览了这世界所有的星辰。

  意识渺渺,若无所觉。等到眼前那大雾弥漫般的剑意皆尽散去,林玄言才依
稀看清楚那番场景。

  青城的废墟之中尸横遍野,巨大的城垣碎裂,尽数摧尽,自左而右,形成一
道极其巨大的缺口。而那切面极其整齐,一剑划过,剑意圆融天成。

  一个白衣女子悬于废墟之上,一袭白裙如流风卷雪。

  那名女子剑仙在斩出了那摧城一剑之后便转身向林玄言掠去,如雪的衣袍包
裹了他。

  林玄言看着那如画的眉目,那双眸子就像是新雨洗尽的空山。

  「来了呀。」他声音沙哑而艰涩。

  一道温和的气息流入了他的体内,修复着那破碎的五脏六腑,女子看着他,
眼中已经泪水盈盈,她轻声道:「别说话了,我替你疗伤。」

  林玄言咳了几声,他满脸是血,神色却温和至极,「真好看。」

  裴语涵玉颜微红,她仍是清叱道:「不许说话,听到没有?」

  林玄言果然不说话了,就静静地看着她,等到血渐渐止住,自己的心绪也逐
渐平稳之后,裴语涵开始为陆嘉静疗伤。

  陆嘉静衣衫破碎,露出的大片肌肤更胜雪色三分,女子剑仙目光落到了某一
处,看了一会,连忙移开了目光。她手指点住了陆嘉静几个关键的大穴,开始输
送真气。自始至终,林玄言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裴语涵被看得有些不舒服,她看了林玄言一眼:「我有这么好看?」

  林玄言点点头:「好看。」

  「那……」裴语涵顿了顿,问道:「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

  「嗯?」裴语涵不肯放过。

  林玄言看着她的脸,只觉得越看越好看,那种好看不只是容颜上的,而是在
方方面面,此刻的她,所流露出的剑意已然和承君城那一日全然不同。那剑中的
颓丧之气早已散尽,而今如冬柳抽出新芽,春风拂过,自然意气风发。

  林玄言自然而然道:「当然是语涵最好看了。」

  裴语涵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却牵扯出一缕笑意,若有若无,似清风
萦绕。

  帮陆嘉静修复了破伤的心脉之后,她依旧昏迷着,只是胸膛起伏和呼吸的节
奏趋于平稳。裴语涵坐到了林玄言身边,两个人就默默对视着,一双眸子沉静如
砚中古墨,一双眸子清澈如连天碧水,眸子里彼此的倒影清晰而迷离。

  林玄言笑道:「我有这么好看么?」

  裴语涵看着他,眼眶中落下了一滴清泪,很快,泪水噼啪噼啪地落在,一瓣
瓣落在白色的裙裾上,碎成了晶莹的瓣儿。顷刻间,她泪如雨下。

  林玄言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伸出手想要去捧住她的脸。裴语涵抓住了他
的手腕,身子前倾,一下子抱住了他,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身子,她的脑袋死死
地靠在他的肩膀之上,似乎永远也不想分开,泪水打湿了他的左肩。

  裴语涵的手深深地陷入了他的后面,将衣衫抓的一片褶皱,露出了五指的纹
路。林玄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呢喃着她的名字。

  裴语涵只是一直哭一直哭。这些天所有堆积在心中的块垒都消解在泪水之中,
而那五百年所受的苦难也只是一场不算太长的哭泣。林玄言的右肩的一大块被泪
水湿透,温热的泪水落在身上,却像是冰块那般,严寒得令人心碎。

  不知道有多少个夜里,孤单的姑娘独坐碧落宫中,她披着简单的素衣,对着
孤寂的夜张开怀抱,仿佛能拥抱住夜色中的某个人。只是她的怀抱永远冰冷空荡,
风忽然撞开窗户,吹得书页哗哗作响,她才会恍然想起,离别就是离别,错过就
是错过。

  一晃五百载,女孩早已长大。重来回首,却似只和当年雪夜里那条小街一样
长,或许日子就是这般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吧?

  裴语涵泪水渐渐流干,只剩下哽咽。她瞳孔通红,万般话语如鲠在喉,只是
她泣不成声,又如何能够说出口?她早已不是那个绕着他问东问西的小女孩,他
亦不是那个曾经的他。

  白驹奔过指隙,山河尚且变幻,何况人情。

  只是就算我们已经记不得彼此曾经的模样,但是重新相见,依旧是那样地好。

  「语涵。」林玄言在她耳鬓轻声道:「这多么年,不累么,不傻么。」

  裴语涵轻声道:「傻死了。」

  「对不起。」林玄言道。

  裴语涵摇摇头,「这次不许走了。」

  「不走了。」林玄言轻声道。

  「师父……」白衣女子对着少年柔声道。「是你么?」

  林玄言没有说话。

  她将头埋得更深了,呢喃地喊着师父。

  ……

  流满了碧色汁液的城垣上,渐渐浮现出了许多人脸,那位青族的老族长赫然
在其中。其中许久具青族长老的人脸满是沟壑,一个个面容苍老得像是古老的雕
塑。

  林玄言和裴语涵一同站起身子,望向那城头上浮现出的一个个人影。毫无惧
意。

  青妖族长冷声道:「好一个通圣境。人族出此剑仙,实乃人族之幸。然今日
来我城中,便是人族的大不幸了。」

  裴语涵冷笑道:「就凭你们拦得住我?」

  「就凭我们或许不行。」族长语调越渐阴冷,「但是我方才已经传令下去,
整个北方的妖族和各大妖王已经在往这里赶来。今日你决计无法回去了。」

  「人妖两族还未开战,你们便如此送死?」裴语涵道。

  青妖族长道:「人妖两族之战势在必行,今日杀了你,以后妖族少死之人,
至少可有十倍。」

  「你既不可归降妖尊,何来妖军之说?还是……」裴语涵忽然恍然道:「还
是你们随时做好了臣服了准备,只差一个合理的条件?」

  青妖族长满脸阴冷笑意。

  林玄言看了一眼裴语涵,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今日你们师徒二人,便做一对……」青妖族长笑了笑,带着玩味道:「做
一对苦命鸳鸯吧。」

  青妖族长话音一落,他整个人便向后倒去,一下子坠入古城之中,与此同时,
天上黑云聚拢,满地邪气陡生,那些青色的液汁之上,生长出无数碧色的藤蔓,
疯狂蔓延,像是无数只埋在地底的青色章鱼,挥动着触手张牙舞爪,视野之中,
尽是一片碧色。

  唯独裴语涵的足底方圆,有剑气自然激发出的一圈凌厉剑阵,那些青色藤蔓
稍一触碰,便会被顷刻搅烂。

  裴语涵问道:「还好么?」

  林玄言摇了摇头:「不太好。而且陆嘉静需要人照顾。」

  这便意味着她必须寸步不离这重伤的二人,不能一人一剑冲入那座破旧的古
城之中肆意厮杀。这样势必陷入被动,等到北方的妖军云集而来,局面便会越来
越难。

  青妖长老隔着遥远的距离看着剑阵之中白衣胜雪的裴语涵,绝世英姿烙印眸
中。要不在未得到邵神韵之前先拿她开开荤?但是很快他便断了这个念头。通圣
境不比其他境,若是不能杀死,给了片刻喘息机会便会后患无穷。

  裴语涵以所立之处为中心,剑阵向周围扩散,化作了一个浑然完美的圆。那
个圆似是有无数小剑绕着周围飞速穿行,剑阵越来越大,疯狂绞过,瞬息间残骸
遍地,一片骇人的狼藉。

  青妖族长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那剑阵再强大又如何,虽然通圣境法力浩瀚如海,但是人力依旧有穷尽之时。

  天上的黑云愈来愈重,像是要将人间都碾成齑粉。

  只是这一战,半数青妖皆全军覆没,那相当于少了和邵神韵叫板的资本。而
这一战结束之后,北方妖族定然损伤惨重。到时候自己拿什么去和邵神韵谈判,
难不成只能屈从了?

  思及如此,他心绪便有些不好。

  这些不好的情绪都落在了那三人身上。无论如何,今日都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林玄言站在裴语涵的身侧,沉声道:「不要管我了,这样下去势必会被拖死。
你去杀了那个老青妖,我力量恢复了一些,应该没有问题。」

  「我不信。」裴语涵直截了当道:「好不容易再见了,这次我无论如何不走。」

  「师父有命,弟子服其劳。我命令你去杀了他。」林玄言肃然道。

  裴语涵神色一震,却很快坚定了下来,她微笑道:「那我就不听话一次吧。」

  「师门规矩你不记得了?」

  「那是以后的事,反正我不走。」

  「真不走?」

  「不走。」裴语涵坚定道。

  「孽徒啊……」林玄言无奈地笑了笑:「不走就不走吧。那就再等等。」

  等一等,能等来什么呢?

  林玄言下意识地望向了黑云那边。

  裴语涵更加敏锐,在更早之前便望向了黑云的某一处。

  暗自推算的青族族长忽然停了下来,他志在必得的脸上渐渐凝重。

  苍穹之上,黑云压城城欲摧。而其中,有一轮红日捧出,耀眼无双。于是周
围的黑云倏然消散,其后天空青蓝如洗。

  青族族长浑身剧颤。他望着黑云之上那个来人,满脸不可思议。

  那如城墙般固若金汤的黑云渐渐稀薄,其后有天光透出,一束束落下,将其
切割得四分五裂。

  来者已经站到了裴语涵面前,一眼都没有看他们,只留下了一个红衣红裙的
背影。

  「邵神韵……」高楼之下,那个身材干瘦的老人忽然放肆而笑。

  邵神韵看着他,神色冷漠:「如今整个北域,唯有你们北方妖族未肯臣服。
本座听闻青妖在北方势力极大,你既然是北方族长,不知你可否代表北方群妖?」

  青妖族长笑道:「你可知我们青妖一族是杀不死的,即使零落成泥,明年依
旧可以重生,你无法以生死来谈条件,那还能用什么威胁?」

  说道生死二字之时,邵神韵眼中似有大雾漫过,她冷冰冰的话语中陡然添了
几分杀意,只是最后她漠然道:「修行从头再来,记忆支离破碎,何异于死?」

  青妖族长笑道:「我族得天独厚,虽及不上妖尊大人所修的大长生,却也算
是小长生,神魂轮回千年,其间奥妙不足为外人道也。」

  「外人?」邵神韵看了他一眼:「所以说族长大人不肯归顺?」

  青妖族长笑而不言。

  邵神韵道:「青妖族或者杀不死,但是北方其他妖族,死了便是死了。」

  青妖族张问道:「北方不同西南,群妖相聚而居,北方何其大,即使是你邵
神韵,收复起来也需要费大功夫吧。这便给了那轩辕王朝防范的时间,到时候妖
尊大人的南下,可是大问题咯。」

  邵神韵道:「那你说如何?」

  青妖族长忽然奸笑道:「不如妖尊大人委身于我,我便将北方的地图交给你,
其中各类妖怪所居,势力分布,天堑地道应有尽有。」

  邵神韵忽然微笑道:「条件只是如此?」

  青妖族长一愣,本来他只是无心之语,而此刻他内心有些狂热起来:「若妖
尊答应,北方图纸定双手奉上,如何?」

  「没想到你竟也痴心本座。」邵神韵幽幽道。

  青妖族长笑道:「自从第一眼见了妖尊大人,老夫便被你迷得日思夜想,魂
不守舍呢。」

  邵神韵点了点头:「魂不守舍啊……」

  她忽然向着虚空伸出了一个手指,自右而左一划而过,像是轻轻地抹过脖子。

  她的法力没有激荡,她的红裙没有翻飞,她的身前也没有出现虚空断裂的纹
路。但是就在那一瞬间,本来满眼笑意的青妖族长忽然化作一道青色的飓风飞快
后撤,无数青色的藤蔓拔地而起,化作重重密网,拦截去路。

  「原来不怕死也是假的。」邵神韵幽幽道。

  她轻轻一划,虚虚地一道切割之后,她的身子晃了一晃,在原地短暂地消失
与出现。

  与此同时,耳畔爆发出了惊雷般的惨叫。

  「你杀了我,百万青妖绝无再臣服北域的可能!」

  邵神韵不为所动,一道道鲜红的拳意如雷霆落雨,轰隆隆的巨响里,那本就
残破的城垣真正地轰然倒塌。一道碧色的光影腾空而起,而一棵巨大的高树凭空
出现在了青妖城中,虽然枝繁叶茂,但是叶木之间却失去了光泽纹理。

  林玄言等人自然一眼便能看出,那是那个青妖的本体。

  而那道碧色逃逸的光,便是他的神魂。

  好一个魂不守舍!

  邵神韵任由那个碧色的身影撕心裂肺地向着更远处逃遁,没有再追。

  「为何不斩草除根,你不像是你妖尊的行事风格啊。」林玄言问道。

  邵神韵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冷笑道:「他以为他逃得掉?」

  转过身之后,邵神韵的目光便落在了裴语涵身上,裴语涵下意识摆出了一个
古老剑架,如临大敌。

  「还不错。」邵神韵看着她,点了点头:「剑心破镜重圆,破五衰而成一剑。
你已有和本座讨价还价的资格了。」

  裴语涵冷冷道:「你想在此地与我们一决生死?」

  邵神韵摇摇头:「神韵只是想邀你们去界望山妖尊宫坐一坐,若是不肯,刀
剑相向也可。」

  裴语涵冷笑道:「你当我们是傻子?此刻去妖尊宫,与自投罗网何异?」

  邵神韵道:「本座气量不至于如此小。」

  裴语涵和林玄言对视了一眼,目光之中,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如果你们不愿意,本座唯有强逼了。」邵神韵清冷道:「你初入通圣,境
界不稳,与我差距本就很大,更何况如今还有两个连累,瞻前顾后,剑如何能斩
得果决?」

  裴语涵却忽然微笑道:「以妖尊大人的气量,会在与我决斗之时去以其他人
的生死威胁我?」

  邵神韵点点头:「你果然很不错。但是不必如此激我。」

  说完,她向前踏了一步,一袭红裙骤然激荡,如大日西移,呈压境之势。

  裴语涵屹然不动,身下剑阵之中光影攒动,耳畔似可闻千骑激越的铁甲之鸣。

  邵神韵忽然微微一笑,那一身盛气凌人的气势如清风消散。裴语涵觉得有些
莫名其妙,但是不敢放松。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玄言,林玄言正襟危坐,看着这个自己前世都不一定可
以战胜的万妖之主,没由来地有些紧张。

  妖尊看着他,淡然道:「我要单独和你说几句,到时候去留如何,你自己决
定便是。」

           ***  ***  ***

  焚灰峰上大风如啸,黑裙少女痴痴地望了会天空,望了望远处的海。

  山依旧是那座山,海依旧是那片海。九霄上盘旋来的风依旧萧条咸涩,举目
远眺也能看见山外有山的更远处,人间城楼里袅袅的烟火。

  黑裙少女一如既往地坐在崖边,她的身旁放着一双鞋子,她就那样晃着干净
的腿儿,身下的层云大雾仿佛都是她摇摆的裙袂。

  今天季婵溪似乎心情很好,她如往常般上山坐了会便下山去了周围的小城镇,
她用道法遮掩了自己的容貌,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小城镇中有一个卖面皮的小姑娘,父亲是个双目失明的盲人,她很小年纪就
出来摆摊子,一摆就是许多年。从大清早最雾气清冷的时候,到夜间才能收起摊
子,小女孩算不上好看,只是很一般的模样,甚至有些面黄肌瘦。

  季婵溪坐在一张破板凳上,点了一碗汤面,屋子前腾腾地冒着热气。

  小姑娘名叫桃子。

  她很喜欢看那个小姑娘忙里忙外的样子,很多年前,桃子往那口大锅里撩起
面条还需要踮起脚尖,如今她长高了许多,也没有那么拘谨和腼腆,遇到不讲理
的客人也不再是唯唯诺诺地认错道歉。

  桃子看到季婵溪之后很高兴,给她多加了些面条。季婵溪看到汤上浮着的葱
花辣油,用汤勺轻轻搅着汤。

  这个点客人很稀疏了,桃子忽然来到季婵溪面前,神秘兮兮道:「季姐姐,
你是不是要走了呀?」

  刚刚勺起一勺子面汤的季婵溪僵住了手,她抬起手,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小
姑娘,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桃子忽然泄了气一样:「你真的要走了呀。」

  季婵溪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我在这里摆了这么久摊了,见了这么事情,什么人心情不好,什么人是外
来的,什么人要出走,都是知道的。」桃子慢慢地说,「过不了多久我也要走了。」

  「嗯?」季婵溪喝了口汤。

  桃子红了眼眶:「反正就是要走了。」

  「还回来么?」季婵溪问。

  桃子想了想,反问道:「季姐姐还会回来么?」

  「会的,我只是有些必须要去的地方。」

  「那可真好。」桃子眯起了眼睛,笑的不算好看。

  「把你手伸出来给姐姐看看。」季婵溪忽然道。

  桃子虽是不解,却仍乖乖伸出了手。季婵溪看了一会,眼睑低垂,心中微微
摇头。

  桃子小心地看着这个偶尔来吃面的姐姐,小心地问道:「姐姐还会算命么?
可是我爹告诉我这个不太准的。」

  季婵溪只是看着她手中的小茧,笑道:「我不会看命,但是你的命以后会很
好的。」

  桃子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信了。

  「你家还有茶水么?」季婵溪问道。

  「有的。」

  桃子应了一声,转身跑进小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她手中捧了一杯茶。最开
始的时候她总是害怕这位季姐姐会嫌弃,但是很快她便发现这位季姐姐似乎特别
随和。

  季婵溪自然地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粗茶,舌尖苦涩盘绕,回甘浓郁。

  她闭目沉思,又似只是在舌尖品尝茶叶。

  「对了季姐姐,你家到底是哪里的呀?」桃子问道:「据说这里附近有一个
高高在上的仙家,里面的阁主就姓季啊,姐姐不会是仙人吧。」

  季婵溪微笑着摇摇头。

  桃子有些小失望,她说道:「我以前听客人说,那仙家有一个神仙似的姐姐,
也姓季的。」

  季婵溪问:「你想见她?」

  桃子好奇道:「谁不想见一下神仙姐姐呀。」

  季婵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将空杯子递还给了桃子,桃子接过茶杯,忽
然觉得今天的茶杯尤其地重,有些压手。她疑惑抬头,却发现那位一身黑衣黑裙
的姐姐已经站起了身子。

  「我吃饱了。」

  桃子疑惑道:「是我做的不好吃么?」

  「不是的。」季婵溪伸手拍了拍她肩上的尘埃。

  桌上的面还没怎么动,浮着葱花辣油,很是好看。

  她今天只吃了一口。

  桃子收拾好碗筷出来之时,季婵溪已经不知道所踪。她看着空空的桌子,总
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此刻,季婵溪已经来到了城门之外。

  出了城门,她刻意掩饰的容颜重新焕发明艳,柔和的风里,她便是所有的春
光。

  她不知从何处折下了一根杨柳,在手中呼呼地翻甩着。

  人总是这般奇怪。她不想去理会那些所谓的名门天才,却愿意给一个萍水相
逢的人施舍善意。方才她给桃子的那个杯子里,装的便是偌大的机缘,能接住便
是她的福分,若不幸倒了,那也无关她的事了。

  忽然季婵溪清叱一声,她手中杨柳忽然甩出,在空中抛起一个极好的弧度,
与此同时,她一身黑衣如青燕振翅而起,跃到了那柳条之上,柳条笔直如剑,她
一前一后踩着柳条的两端,柳条竟然御风而起。

  柳枝载着少女飞过巍峨的崇山峻岭,飞过逶迤的湖泽大江,越飞越高,一直
越过云上瀚海,天上长风,一路北去。

  ……

  界望山上妖尊宫。

  这是人间真正的最高峰,比叶临渊当年挑选的潮断峰也要高上很多。

  高寒之处的琼楼玉宇自然更为圣洁古雅,那座妖尊宫就镶嵌在石壁之上,如
巨大山壁之上完整刻成的浮雕,寒风带雪间,其恢弘大气更胜轩辕王宫。

  妖尊宫周围甚至没有设置任何法阵,似乎只要邵神韵坐镇其中,便是天下最
坚不可破的大阵。

  以林玄言的境界,本不该受严寒侵袭,但是登上界望山顶,那寒风拂面,依
旧是切肤之痛。他又脱下了一件衣衫披到了陆嘉静身上。陆嘉静在路途之上醒过
几次,但是因为太过累倦很快便又睡着,如此反反复复了许多次,四人来到妖尊
宫依旧只花了四日。

  「陆宫主如今道心虽然痊愈,但是体魄依旧存在问题,楚将明本就与她有过
约定,条件便是以天岭池水修复她的身体。这些我等会自有安排。」邵神韵说道。

  林玄言认真地看了她一会,摇头道:「我要在一边陪同。」

  「你不相信我?」邵神韵问。

  林玄言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嗯。那稍后你们可以在池外崖壁上等候。天岭池水乃天运所生,其中灵气
充沛,用一次少一次,所以你们不要靠太近了。」邵神韵道:「稍后前往妖尊宫,
无关人等我已遣退,你们不必太过拘谨紧张,一切自然便好。」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裴语涵寒声道。

  邵神韵笑道:「我还不至于在这种地方对你们下手,稍后你们在大殿等候,
我有些事情,很快就来。」

  裴语涵远远地望了一眼妖尊宫,好奇道:「为何整座妖尊宫平平淡淡,唯有
其中一处设有那般严厉的阵法?」

  林玄言听到她的提醒,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以他的法力看得尚不透切,但
是那一处确实有一处法阵,似乎还是只守不攻的。有什么东西值得妖尊如此重视
保护么?

  邵神韵脸色平淡,清冷道:「客自远来,即来则安。诸位在正殿稍候片刻便
是。」

  片刻后,一身红裙的邵神韵出现在了那一处法阵严厉的寝宫之中,宫中无他,
唯有一个道士小妖大大咧咧地躺在榻上,他望见邵神韵之后尖声笑道:「我的好
奴儿呀,每次远行都要让我在在这种地方关这么久,大逆不道,真是分不清谁是
主人谁才是奴才,这两天真是憋死我了,贱奴儿还不躺床上来把裙袜除了撅起屁
股?动作慢了就抽死你。对了,今天你就演那失昼城的三当家南绫音吧,那般高
傲女子真是像极了当年的你呀。」


             第三十章:天地南北

  轩辕王朝有许多香火绵延千年的世家大族,其中许多都是雪国一战之中建下
功勋的世家大族,而南方叶家曾是其中最鼎盛的一户,后来更是出过一位纵横天
下的剑圣,只是如今因为王朝刻意的打压盛况早已不复当年,只是瘦死的骆驼比
马大,叶家依旧是南方很有影响力的家族。

  叶家大宅的塔楼之上,一个水绿色齐胸襦裙的小姑娘用手支着脑袋,摇晃着
腿儿,向着北方遥远眺望。

  她便是俞小塘,裴语涵临走之前便将他们托付给了叶家。

  山下总是不比山上清净,灵气不够充沛,人世喧嚣嘈杂,心难以宁静,心不
宁,斩出的剑如何能够笔直。况且她早已无心练剑。即便如此,她进境的速度依
旧到了让同辈惊羡的地步,如今已然六境巅峰,破开七境的瓶颈也不过是时间问
题。

  一个白衣少年踩着屋楼的背脊来到塔楼之下,接着瓦阙之间的节奏一步步跳
跃,很快来到了俞小塘的身边,他坐在了她的身侧,将手中用黄色油纸包好的包
子递给了她。

  「师姐,吃点?」赵念问。

  俞小塘拖着香腮摇了摇头:「吃不下。」

  「那个讨厌鬼我已经帮你赶跑了。师姐不要整天这样闷闷不乐的,会长皱纹
的。」赵念笑道。

  俞小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眼角,然后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开
师姐玩笑师姐就不理你了。」

  赵念却道:「你是在想师父还是师弟呀?」

  「都想。」俞小塘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北域那么危险,万一出
了事怎么办?」

  「不会的。师父和师弟那么厉害。」

  「要是平时我当然不担心呀。但是他们面对的是妖尊呀。那天你也看到了,
整个轩辕王朝都没有人打得过她啊……」俞小塘越说越气馁。

  赵念递过去了一个包子,俞小塘一把抓过来往嘴里塞。

  「我相信师父和师弟的。」赵念说。

  俞小塘嗯了一声,喃喃道:「一定不许死呀。」

  赵念又道:「那个叫钟华的小子好像在附近住下了。」

  俞小塘疑惑道:「上次我不是都把他腿打断了么?还敢过来?」

  赵念实话实说道:「据说就是在医馆住下了。」

  俞小塘翻了个白眼,道:「谁管他呀。」

  赵念想了想,道:「最近叶家对我们的态度好像有点变化。」

  「嗯?」俞小塘疑惑道:「有么?」

  「有的。」赵念道:「毕竟我们是剑宗弟子,虽然我们来叶家很隐秘,但是
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外人知道,定会施压叶家,他们也很难做呀。」

  俞小塘道:「我不喜欢这种做累赘的感觉。」

  赵念点头,无奈道:「那我们还能去哪里?」

  是啊,天地那么大,却找不到片刻安宁之地。

  亲人又那么遥远,生死未卜,像隔了一整个世界。

  人生渺茫,莫过于此了吧。

  俞小塘晃荡着脚丫,忽然转头问赵念:「还有剑谱什么的么?」

  「怎么了?」

  俞小塘一本正经道:「我想好好练剑了。」

           ***  ***  ***

  邵神韵平静地走到了道士小妖身前,道士小妖熟练地伸出手,揉捏着那弹性
十足的屁股,今天邵神韵外罩的血红长裙内,是一条包臀的红色短裙,露出了一
大截修长玉腿,那一袭露肩红衣斜襟的衣领间丰嫩乳肉若隐若现,更是诱人。

  道士小妖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邵神韵便在那里坐下。

  道士小妖问:「神韵奴儿对我真好,平日里角色扮演终究不够尽兴,这次你
把真人的都带过来了?虽说只是透过山河镜远看,但是那陆宫主胸前一对壮丽山
峦和那白衣女剑仙清冷傲气的脸,啧啧,远远看看就想把她们按在床榻上凌辱调
教一番。」

  邵神韵道:「她们是我请来的客人,而非抓来的囚犯。」

  道士小妖冷笑道:「既然来了这里,那她们是什么样的身份还有区别?」

  邵神韵道:「这关系道整个妖族,绝不可以因为一时的私欲而耽误妖族南下
的进程。况且那位白衣剑仙已经迈入通圣境,若要强迫她,那势必要付出许多没
有必要的代价。」

  道士小妖道:「难不成你想要我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肥肉溜走?」

  邵神韵道:「稍后陆嘉静会去天岭池沐浴洗髓,你可借着山河镜远观。」

  道士小妖不满道:「你这是想难受死我?」

  邵神韵果决道:「此事事关太大,还希望你可以以大局为重,不要因为一时
之快而坏了南下大势。」

  道士小妖冷哼道:「你就是和我说这些?」

  邵神韵道:「我知道你憋了许多日情欲旺盛,如今看到那两位女子又难以自
持,所以我先来了这次一趟。」

  道士小妖饶有兴致道:「你是来安抚我的?」

  邵神韵点点头:「神韵任凭处置便是。」

  道士小妖道:「你倒是识趣。」

  邵神韵道:「神韵此次擅自主张,如此不听话,自然不能等着你来兴师问罪,
只好主动请罪。」

  「那你还不跪下?」道士小妖厉色道。

  邵神韵没有犹豫,单膝跪下,一袭红裙垂叠地上,似湖底沉默了千年的红玉。

  道士小妖问:「今天想花点其他花样,妖尊大人可有意见?」

  邵神韵眼睑低垂:「不敢。」

  ……

  待客堂中一阵清冷,裴语涵盘膝而坐,双手按着陆嘉静的后背替她疗伤,片
刻后,陆嘉静悠悠转醒,等她意识清晰之后,睁眼便看到自己躺在一个女子怀中,
她仰起脑袋,望见裴语涵 ,心中诧异。

  她直起身子,望见林玄言正坐在另一边调养气息。

  「醒了?感觉如何?」裴语涵柔声问。

  陆嘉静道:「裴仙子不远万里前来搭救,大恩大德,嘉静无以为报。」

  裴语涵道:「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了,不必说这些。」

  陆嘉静道:「裴仙子真是越说越令我羞愧,想当年你初初学剑之际,我还仗
着年长经常欺负你,如今我落到这般地步,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裴语涵微笑道:「陆宫主破而后立实属不易,我高兴还来不及,当年那些小
事我怎么会放在心上。」

  陆嘉静道:「这些年我们来往很少,我一直以为你在记恨我。」

  裴语涵道:「你若是再说这些,那我可要乘人之危,将当年你欺负我的那些
都一一讨回来了。」

  陆嘉静开玩笑道:「还请裴仙子不计前嫌,饶过小女子吧。」

  说完,陆嘉静将手放在腰间,身子轻轻下压,施了一个万福。

  林玄言睁开眼,斜斜地暼过去,饶有兴致道:「陆宫主何时变得这么乖巧了?」

  陆嘉静笑容骤去,阴森森地看着他,「你有意见?」

  林玄言道:「没有。」

  「你们师徒好不容易相见。」陆嘉静道:「需要单独说些什么吗?我可以回
避一下。」

  林玄言和裴语涵下意识目光相接,但是两人目光很快便错开了,裴语涵道:
「不必……」

  林玄言打断道:「我觉得可以。」

  陆嘉静冷笑着看着他,站起身,道:「那我出去走走。」

  很快,殿中只剩下了他们师徒两人,裴语涵看着他,神色复杂。

  「师父……你有什么话,要单独和我说吗?」裴语涵问。

  林玄言微笑摇头:「没有,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你不想么?」

  裴语涵嘴唇颤抖,她轻声道:「我想五百年了。」

  林玄言道:「你这样活着太累了,我不希望你这样的。」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裴语涵惨然笑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
到底是谁呢?那么多天朝夕相处,我却不知道我要找的人原来一直在我身边。」

  林玄言道:「因为那天在碧落宫里,我看到了那样的场景。」

  裴语涵先是一愣,接着俏颜微红,她有些局促道:「师父……我……不要怪
我。」

  林玄言柔声道:「我怎么能怪你呢。那时候我境界太低,能力太弱,告诉了
你真相只怕你还会意气用事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我怕连累你。」

  「所以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林玄言没有回答,他继续道:「我当时只想着,等我境界恢复了,先除去阴
阳阁,再告诉你真相的。可惜我还没有等到那一天,便发生了许多连我也始料未
及的事情。」

  裴语涵忽然红了眼眶。

  林玄言摸了摸她的头,「当时出关第一天,我便再见到了你,那时候我已经
很开心了。」

  裴语涵道:「可是我当时还罚你跪在雪里,试道大会那几日,我还打过你的
手心。」

  林玄言笑道:「你还敢提这些事情啊?」

  裴语涵低下头,轻声道:「我哪里知道那是你呀。」

  林玄言问:「那假如我不是你的师父,那你做那些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咯?」

  裴语涵连忙摇头,认错道:「当时语涵太过心烦意乱,脾气有些差,便想训
诫一下……师父,当时我惩戒你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听真话假话?」

  「真话。」

  林玄言道:「我当时想着,等我哪天功力恢复了,就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
徒弟按在膝盖上,好好打一顿屁股,打到你听话为止。」

  裴语涵俏脸更红了,她脑海中不由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师父惩罚时的情景,
心跳加速,她咬着嘴唇道:「徒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你理解错了。」林玄言道:「我当时想的是,我以徒弟的身份教训你,而
不是师父。」

  裴语涵愣了片刻,脑海中不由闪现出那样的画面,自己被自己的三弟子制服
了打屁股的场景,为人师长的脸面和那所谓的师道尊严哪里还剩下半点?

  「师父,你……」裴语涵有些羞恼道:「你太过分了。」

  「师父惩戒徒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话不是你对我说的么?」林玄言笑道。

  裴语涵一时语塞。

  林玄言见她这般样子,不再言语挑逗,而是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他拍了
拍她的后背,温柔道:「语涵很了不起啊,都通圣了,我现在要追赶上你都需要
好几年呢。」

  「是啊,通圣了。」裴语涵拥得更紧了些,她怅然道:「所以现在可以换我
保护你了么?」

  「傻姑娘啊。」

  「你总是说我傻。」裴语涵道:「可是我觉得我不傻呀,我只是……」

  我只是痴心呀。

  她在心中轻声道。

  林玄言听不到她的心声,但是他能明白,所以他很内疚,于是他心中便多了
更多恨意,裴语涵能感受到他的恨意,却不知道这种恨意来自哪里。

  「对了。」裴语涵忽然问:「那天,我答应你试道大会进入前八,可以答应
你一个条件,当时,你想的是什么条件?」

  林玄言觉得有些尴尬,他沉默片刻,道:「我不记得了。」

  「嗯?」

  「真不记得了。」

  「嗯?」

  见她追问不舍,林玄言愤然道:「你这一套跟谁学的?」

  裴语涵没有理会,问道:「师父,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想要我?」

  两两沉默。

  林玄言开口想辩解两句:「其实是那样的……」

  裴语涵打断道:「我能理解的,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你看了我许多次……
再加上如今你少年体魄,血气方刚,控制不住七情六欲,可以理解。」

  「……」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说错了吗?」

  「其实,我的……第一次可以帮人修复道心的缺陷。当时你剑心已不通明,
无望通圣,我想借那个机会帮一下你。」林玄言道。

  裴语涵有些生气:「你还找借口。承认那种事情很困难么?我又不会怪你。」

  「孽徒!」

  裴语涵更生气了:「你还凶我。」

  「我……」林玄言欲哭无泪,「你想造反呀?」

  「嗯?」

  「你真不怕我打你屁股呀?」

  裴语涵俏脸微红,假装没有听到,反驳道:「那你的第一次有如此神效,那
你证明一下?」

  「……」

  裴语涵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自知理亏,更加傲然道:「我的好师父呀,怎
么不说话了?」

  「我果然是以前太宠你了。」林玄言叹气道。

  「还不是因为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只是……」林玄言百般挣扎之后指了指门外。

  「嗯?」裴语涵一脸疑惑,接着,她一震,小嘴微张,试探性问道:「你和
她……嗯?」

  「嗯。」

  「她……是我师娘了?」

  「这倒没有。」林玄言道:「当时她情况太差,我只能这么做才能保住她的
性命。」

  「那只是事急从权?」裴语涵试探性问道。

  林玄言道:「这倒……也不是。」

  「那你还是喜欢她?」裴语涵泫然欲涕。

  林玄言手足无措,他想解释两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语涵道:「你不要解释,因为你是我师父,如果是五百年前,你做什么我
都不会干涉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师父,我也……」

  林玄言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嘴唇。

  他轻声道:「我对你们,都是一样的。」

  「你就是喜欢她。」裴语涵忽然有些不讲理。

  「为什么?」

  「你们男人都喜欢胸大的女人。」

  林玄言灵光一闪:「男人都喜欢胸大的女人,但是师父不一样。」

  「是么?」

  「自然。」林玄言极尽温柔道:「在师父眼中,最好看的永远是自己的徒弟。」

  裴语涵紧紧地拥着他,哽咽道:「你真当你徒弟这么好哄啊?」

  林玄言搂着她,没有说话。他心中喃喃道,你就是这么好哄呀,你这么好的
姑娘,就不该遇上这样的师父。

           ***  ***  ***

  寝宫之内,邵神韵的衣物已经被尽数剥除,她双腿分开,跪在床榻之上,双
手反剪身后,被小道士用她的发带绑住了手,她双肩张得更开,前身倾俯在榻上,
傲人的酥胸便贴在床榻上,雪白的软肉挤压成美妙的形状,鲜红的蓓蕾触席微硬,
竹席上簟纹如水,那鲜嫩花蕾如流水浮花,温软清凉。

  「平日里虽没少打你,但都是用手,你这贱奴儿总是不长记性呀。今日我便
动用刑罚好好惩戒你这个人前清冷人后淫荡的贱奴。」道士小妖伸手搭上她紧致
的双腿,向着两侧更掰开了些,他抚摸着那光滑紧致的大腿和弹性十足的娇臀,
「今日我就要将你这妖尊训诫成淫娃荡妇。」

  邵神韵以无比羞耻的姿势跪趴在床榻上,身体贴着清凉的竹席,臀腿紧俏,
花穴玉蚌紧紧闭着,对称美丽,宛若天成,那一线嫣红似峡谷中最烂漫的山花。

  而那臀腰之间拧成的弧度曲线夸张艳丽,酥胸如笋,丰挺雪白,她一袭长发
画布般铺开,那妖冶而静美的容颜便是其间粉墨落成的画。

  即使见了无数次,道士小妖依旧无法释怀,看着这一幕场景,他忍不住血脉
膨胀,心跳加速。深吸一口气后,他手指颤抖地划过邵神韵高高翘起的软嫩香臀,
手指一路而下,划过那双腿之间紧闭的嫣红花穴,戏谑道:

  「妖尊大人,平日里我跟在你后面,就看着你这贱屁股隔着裙子在我面前一
扭一晃的,是不是存心勾引我啊?」

  邵神韵道:「神韵不敢。」

  道士小妖对着那娇臀啪得打了一巴掌,笑骂道:「还有什么你不敢的,平日
跟你身后,一直恨不得把你那一身红裙都撕烂了,害我肚子里邪火压了那么久,
你说你该不该罚?」

  「神韵甘愿领罚。」

  道士小妖取出了一条猩红色的长鞭,那鞭子是用许多根小鞭子组合拧成的,
再加上材质特殊施有秘法,是许多大家族中驯化荡妇用的工具。道士小妖又取出
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青花瓷瓶子,他取下瓶上的红色瓶塞,轻轻晃了晃,
露出沉醉之色。

  邵神韵别过头,余光恰好瞥见了道士小妖手中所持之物,她平静的眸子间第
一次闪过了一抹惊惶之色。

         第三十一章:释怀五百载,痛彻三万年

  陆嘉静回到寝宫之时,看到两人眼眶通红,她微微侧过了头,心中有些不是
滋味。

  「你们聊完了?」陆嘉静道。

  裴语涵点了点头,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林玄言垂下衣袖不言语。

  「恭喜你们师徒久别重逢呀。」陆嘉静道。

  林玄言笑道:「为什么你说得这么酸啊?」

  陆嘉静瞪了他一眼:「我哪里有酸你,等你和你未婚妻见面时候,我一样祝
福你。」

  听到未婚妻三个字时,裴语涵下意识地低了些脑袋。

  林玄言气笑道:「你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是讨打?」

  听到讨打两个字,陆嘉静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日的场景,心想如今还有其他
女子在场你居然就这么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留?她更加羞恼,没好气道:「你只
会欺负我们这些弱女子,有本事去欺负欺负那位北域妖尊邵神韵啊。」

  话音才落,一袭红裙的身影便立在了门口,她逆光而立,剪影之中红裙翻浪,
风姿卓绝。

  「陆宫主找神韵有事?」邵神韵清冷的声音传来。

  陆嘉静身子微僵,她转过身,看着迎面走来的红裙女子,心绪复杂。

  邵神韵来到她们面前,对着陆嘉静说道:「本座今日自然不会为难你们,稍
后你便可去天岭池沐浴洗髓,若不放心,可以让裴仙子陪着。」

  说完她对林玄言道:「有些话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林玄言道:「我一个江湖后辈,有什么值得妖尊如此重视?」

  邵神韵道:「你不用说这些,跟我走就是了。」

  林玄言目光更阴鹜了几分,他望着这个卓韵风姿的女子,不知为何,明明她
没有释放任何一点法力威压,他却能感受到一种直逼灵魄的无形压力。他不知道
这种感觉来自哪里,但是他太讨厌这种感觉了,这比单纯的力量差距更让人厌烦。

  林玄言默然点头。

  邵神韵对陆嘉静道:「天岭池处在界望山灵气最充沛之处,以你们的能力应
该很快便能找到。」

  陆嘉静嗯了一声。

  林玄言转过身对着裴语涵附耳交代了几句,然后随着妖尊一同进入朝着门外
走去。

  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院之中,小院之中无他,唯四面白墙,一张石桌。

  一路之上林玄言跟在邵神韵的身后,他余光有意无意地向邵神韵红裙包裹的
娇臀望去,不知为何,他眼中,邵神韵走路之时双腿总是靠内一些,这使得她本
就前凸后翘的身材更加婀娜,那娇臀微摆,配上她清冷典雅的容颜,便是无限的
诱惑力。

  即便是林玄言,依旧觉得有些微微面红,或许妖女天生骨中自媚吧。林玄言
不由想起了陆嘉静的胴体,娇声啼叫仿佛犹在耳畔,他连忙摇了摇头,稳固心神,
不做更多念想。

  仅仅是看了邵神韵的背影便如此,那若是真的见了她的身体,该是怎么样惊
心动魄的美呢?只是这个世上,怕是没人有这个福气了吧。

  小院之中落坐,邵神韵修长的双腿叠放,高叉的开襟红裙间,那紧致的玉腿
露出了极美的线条,她脸上冰霜般的寒冷淡去了些,她看着林玄言,没有主动开
口。

  林玄言同样看着她,如此一个大美女坐在自己面前,他却没有丝毫地欣赏意
味,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幽邃而清澈的眼里竟有意味不明的笑意。

  林玄言道:「不知妖尊大人有何事?」

  邵神韵轻轻抬手,瞬息之间,无数道凌厉的意味落在了院子之中,就像是一
圈古剑围成的大阵,其间激发出的锋锐杀意切入肌肤,寒凉之意让人瞬间毛发倒
竖。林玄言心念在一瞬间动了无数次,片刻之后,他脸色苍白,气血虚浮,不解
地望着邵神韵。

  「你想杀我?」林玄言问。

  邵神韵淡然道:「若我想杀你,你已经死了。」

  林玄言死死地盯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邵神韵道:「我不想与你周旋,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和五百年前那位纵横大
陆的剑圣应该有莫大的关联吧。」

  林玄言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邵神韵又问:「你就是他?」

  这一次林玄言没有点头,他抿着嘴看着邵神韵,心念急转之间,他隐约想到
了什么,又不敢确定。

  邵神韵见他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她继续道:「你应该去过黄泉尽头那
座古城吧。」

  林玄言道:「去过。不过那是太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天下便有传说,那
座古城之中,封印着一个力量堪称毁天灭地的妖邪,于是每当世界上出现一代名
动天下的高人之时,便会去那座古城留下一块石碑,镇压邪祟。那一年,我剑术
大成,按照习俗,便去那座古城留下了四个字。」

  邵神韵幽幽地看着他:「你可知道,就是你那四个字,会让我多困足足三百
年。在你之后不久,又有一人留字,他不如当时的你强大,但是也可以镇压两百
余年。」

  「你们看似无足轻重的几个字,再那古城之中会被无限放大,便又是百年时
光。」

  林玄言震惊道:「你果然是……那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哪来什么真的假的?」

  邵神韵看着他,笑了笑。那一抹笑淡得像是傍晚海潮上,最后一缕微薄的霞
光。

  她的声音那般空洞而茫然,像是活了千万年的古董,诉说着那早已沧海桑田
的故事。

  「一万年雷火拷打魂魄,痛入骨髓,虽活犹死。一万年剑意淬打肉身,千疮
百孔,不辩人形。一万年玄寒道法穿灵彻魄,气府窍穴,十不存一。」

  「这些世人眼中堪称炼狱般可怖的极尽痛苦,在太长太久的时间里也会渐渐
麻木,一直到精神湮灭,身躯成为一个空壳,彻底消散人间。第一万年,我心中
充满怨恨,只想破开封印来到人间,屠杀尽那些曾经背叛忤逆我的人。而到后来,
我心中竟然连怨恨也生不出了,那些碎骨之痛也早已习以为常,而当年那个曾经
封印我的人,或许也已经不在了。天赋根骨,道法高低深浅,从来不是修行路上
最大的敌人,最大的敌人永远只有时间。」

  林玄言静静地听着。

  身前这位一袭红裙的婀娜女子笑容澹淡,而她眼波之间却没有丝毫情绪,林
玄言明白这种情绪,就想那日他闭关而出,看着万千山脉,仿佛一切都已老去,
故人再不相逢。

  「而那时,神魂已经稀薄模糊的我,终于等到封印松动那一日,那时我欣喜
若狂,本该可以冲破封印,而那一日,那城中又落下一块碑。那块碑上,剑意盎
然。这块碑远远不是千万年间最强的碑,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却最为要命。那
时候,我很绝望。最后的希望破灭,只等着神魂烟消云散,带着那些传说彻底消
弭世间。」

  林玄言道:「但你终究是出来了。」

  邵神韵点点头:「命运弄人而已。」

  「怎么个弄人法?」

  邵神韵道:「一个小妖怪碰巧解开了我的封印。就这样。」

  林玄言当然不信:「若是随便一个小妖都能解开封印,那三万年中,你的封
印早就应该被碰巧的妖怪解开了。」

  邵神韵说:「既然是机缘,那便是巧合,当时的封印早已不如最初时候固若
金汤,而那个小妖也具备了解开封印的能力和血脉,他曾是封印我的那人的奴仆
的后代,他心中同样充满了仇恨。」

  林玄言自然知道她还隐瞒了许多细节,但是他没有追问,只是道:「妖尊大
人终于斩开了三万年的牢笼。恭喜。五百年前我立下的那块碑,很抱歉。」

  邵神韵道:「我与你说这些,自然不是想听你道歉。」

  「还需要我做些什么么?」

  邵神韵道:「我的目标从来不是人族,或者那座远在天边的失昼城,而是那
座高高在上的浮屿,所以我们可以说是一样的。」

  「为什么?」

  「因为浮屿是那个人留在世上最后的东西了。而且,这百年间,我调查过许
多你的事情,如今正在天岭池洗髓彻骨的陆宫主和陪同的那位裴仙子,她们经历
了什么,我都很清楚。而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想必你也再清楚不过。」

  林玄言脸色渐渐阴沉,他依旧面无表情,而那眉峰之间却有凌厉剑意。

  邵神韵看着他,继续道:「你那位徒弟,为了你放下身段被多少男人上过,
需要我帮你数数么?那位陆宫主,为了帮你讨个说法,在绑在浮屿的银色十字刑
架上,扒光了衣服,被肆意凌辱玩弄,身上都是皮鞭的累累伤痕。最后勉强保住
了处子之身,回到了清暮宫后又落入了那三皇子玩弄之中,一身青莲心境荡然无
存。想必你应该也很关心你那位未婚妻吧……」

  「别说了。」林玄言漠然打断:「我需要时间。」

  「多久。」

  「十年。」林玄言道。

  「确定?」

  「确定。」林玄言道:「只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那十年。」

  北域妖气太重,不适合修行,若是会轩辕王朝找一处秀水青山之处静修,又
不能保证不受到干扰。剑宗本就是众矢之的,若是浮屿那位再次落井下石,别说
静心修行,即使是保命也自顾不暇,到时候四处奔波,如何迈入通圣?

  邵神韵道:「我会给你十年。」

  林玄言怔了怔,但他却没有怀疑她有没有骗自己,这种信任很微妙。他只是
问:「你为什么要相信我?」

  「我没有相信你,只是你必须答应我。」邵神韵道。「对了,那些红颜相伴,
你真能静心修行?」

  「你想怎么样?」林玄言有些紧张道。

  邵神韵道:「我不会拿她们怎么样,或者我可以把你阉了,这样你就能安心
修炼了。」

  「……」

  「不信?」邵神韵抬起右手手掌,比划了一个轻轻下切的姿势。

  林玄言心中胆寒,生怕这个被封印了三万年的魔女真的那样做,连忙道:
「十年之内,我必入通圣。或者我们可以签下契约。若不入,我身死道消便是。」

  邵神韵摇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契约就不必了,我讨厌那
个东西。」

  「那更久之后呢?你打算做什么?」

  「或许会去看看大道之上的风景。但是那也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后的事情
了,我暂时懒得去想。」

  「那你现在在想什么?」

  邵神韵目光微寒:「你问的有点太多了。」

  邵神韵再次望向他,道:「对了,我还知道你需要一把新剑。」

  林玄言不解道:「我有羡鱼,羡鱼不行还有古代。」

  「你骗不了我的。你不会选择用羡鱼。至于古代,戾气之重想必青城一战你
也有体会了。」邵神韵道。

  「那你说我需要什么样的剑?」

  邵神韵淡然道:「三月那样的。」

  林玄言笑道:「你真是我的知己。可惜我不能把你当做红颜。」

  邵神韵冷笑道:「不必,反正你也不配。」

  她又道:「而且,你需要把那柄古代交给我。」

  「为什么?凭什么?」

  「古代是一把钥匙。」邵神韵道。

  「什么钥匙?」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了。」

  林玄言问:「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些奇怪?」

  邵神韵撩起了自己的裙摆,在林玄言瞠目结舌的目光之中,她神色淡雅道:
「你要是一直带着这种东西,你也不会舒服。」

  「为……为什么?」

  他无法想象,这个即使在自己心中,也堪称女神一般的人物,平日里居然会
带着这种东西?他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了更多更淫靡的画面,震惊无语。

  邵神韵微笑道:「我从来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甚至觉得挺有意思的。若你
也曾经历过那三万年,那你此刻经历的苦难,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我能帮到你什么么?」

  「我自己的事情,终究只能由我自己来解决。这个世界上,唯有死生才是大
事,我已经度过了最难的时间,剩下的都不算什么。我甚至可以把这当做人生的
一场体验。」

  邵神韵放下自己的裙摆的前襟,站起身,玲珑浮凸的身段圣洁而妖媚。

  她的目光越过院墙,眺向了很远的地方。

  「三万年啊。三万年前的四座天下如今并为一座,三万年前曾有许许多多通
圣境的圣人妖魔,如今此境已是最凤毛麟角,三万年前,道法繁衍得何等壮丽蔚
然,如今早已衰颓,只剩南海失昼城还有一脉相承。三万年前,曾有四柄仙剑堪
称亘古不朽。如今也不知道在不在了。但是啊……」

  邵神韵笑容清淡,其间万代芳华最是清艳:「三万年可以改变这么多,只有
我却依然活着。」

  「人间不值得。」林玄言道:「唯大道而已。」

  「唯不敢死尔。」邵神韵轻轻叹息。

           ***  ***  ***

  天岭池泛着乳白色的光,陆嘉静娇躯沉入其中,那傲人的胸脯一般都沉入了
水下,只露出了玲珑的锁骨和刀削般的香肩。那一袭长发散在水中,海藻般随着
水波起伏。

  裴语涵坐在不远处的崖壁上,她没有去看天岭池中沐浴的女子,只是闭目沉
思。

  方才和林玄言的交谈之间,她得知了陆嘉静已经和他发生了那种事情,两人
相识这么久了,可以说得上是名正言顺了吧?只是自己苦苦追寻了这么久,如何
舍得放手。但自己这曾被那么多人上过的残花败柳之身,他真的看得上么。虽然
他嘴上不会说什么。但是心里呢?她没有丝毫把握。

  她忽然想起那日石妖凌辱之际,她快感迭起,身体情不自禁地抽插迎合,阴
精喷薄,浑然忘我。那时候,翻云覆雨过后,她曾经扪心自问过,自己是不是真
的是一个淫荡的女子,或者说世间的女子本就生儿淫荡。而后来,在她即将破开
通圣境一线之时她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那些快感也好,羞耻也好,都不过是身体的本能罢了。就像是人遇到了高兴
的事情会笑,遇到了悲伤的事情会哭,大家不会因为笑而骄傲,也不会因为哭而
自卑,这些只是情绪。而那些被玩弄之时不断产生的快感也不过如此而已,淫荡
不过是后人强加的名词罢了,或者可以羞辱一个肉体沦陷的女子,但只要她心向
光明,便永远不能遮惘她的大道。

  陆嘉静大概也是如此吧。

  她睁开眼,看着那个似乎已经沉眠水中的陆嘉静,神思怅然。

  陆嘉静此刻已经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肉体依
旧停留原地,而神魂已经超脱出去,流转天地,而那神魂会在流转千万里之后回
到自己的躯体之内,届时体内的气象便可以说是「日新月异」。

  只是裴语涵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古怪,因为虽然周围旷寂无人,但是她总是觉
得有目光落向了这里,她分出剑心四下搜查,却得不出答案。

  而在她视野所不能到达的某处,一个相貌猥琐的道士小妖赤裸地坐在精美的
席榻之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乳白色池子里那佳人隐隐约约的躯体。在他心中,最
美的永远是邵神韵,只是再美的女人玩久也总会腻,如今又一个绝色佳人闯入视
野,而去她不似邵神韵一般,可以随意采颉玩弄,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诱惑
力另下体龙根高高地昂首挺起,如绷紧之弓。

  而他的身边,放着一个沙漏,细软的沙子缓缓流泻,沙漏即将漏尽。

  他翻转着镜子,各个角度看着水中的那个佳人,恨不得此刻便冲过去,将她
从水中捞出,一顿奸淫。

  就在沙子漏尽的那一刻,邵神韵走出了屋中。

  情欲爆棚的道士小妖看到了那走入屋中的绝美女子,只是觉得邵神韵此刻看
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来的美丽而诱人。

  他一把将邵神韵拉到了身边,手覆上了那丰满的胸脯,隔着裙子大力揉动。
他看着那个流尽的沙漏,面容扭曲道:「方才你我约定,要是你在沙子漏完前回
不来,就要被我吊在殿中抽打,如今沙子漏尽,你未能及时赶回,可有异议?」

  邵神韵淡然道:「神韵没有意见。」

  她张开双臂,露出了一副任君索取的模样。

  那山河镜中,陆嘉静的身躯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在那梦境之中,她不知道
见到了什么,发出了哼哼的娇吟,而这娇吟彻底炸开了道士小妖的邪欲,他撕扯
着邵神韵的衣裙,道:「不要摆出这副清高的模样,方才我在你双腿之间涂满春
欲膏时,你可不是这副模样啊。」

  邵神韵下意识地夹紧了一些双腿,口中哼哼地发出两声娇吟,她冰山般的面
容上,清冷之色渐转渐逝,自显媚意。

  道士小妖哪里还能忍耐,他发疯似地撩起邵神韵的裙摆,从那泥泞的花径之
中取出了被淫水浸泡许久的弹丸,无数水丝牵扯而出,垂荡而下,诱人至极。而
那弹丸取出之后,花穴玉蚌却未合拢,而是半张着,可以看见嫣粉之间漆黑的穴
道,随着邵神韵的喘息,那花穴有规律地缓缓开合着,欲拒还迎。而就在不久之
前,其中还被道士小妖灌入了整整一瓶春欲散,这种号称天下第一的绝顶淫药,
仅仅是涂抹一些,就可让贞烈女子难耐情欲变成荡妇,何况一瓶。妖尊虽然道法
玄通,但是欢爱之时她是卸去了浑身法力的,和寻常女子无异。

  道士小妖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床上,手指伸入她双腿之间,骤然插入肉缝,飞
速地在花穴中进进出出,淫水在指间飞剑而出,那手指插入下体的一刹那,邵神
韵伸长脖颈,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娇啼,她也是压抑以后,那插入的手指如干柴烈
火一般将她的情欲瞬间点燃。她芊芊细腰一下子挺起,腰部上上下下地不停耸动
着,下体淫水喷溅达数丈。而她乳峰上的花蒂也挺立起来,隔着红裙便能看到那
坚挺的两粒。道士小妖隔着红裙抓住了其中一粒,大力揉捏,惹得妖尊娇喘细细,
露出了难得的放荡姿态。

  在他强忍不住握着龙根要插入那紧致花穴之时,邵神韵忽然按住了他的胸膛,
她吐气如兰道:「把我绑起来。」

  与此同时,盘在木桌上的一圈红绳如游龙般飞起,盘旋道邵神韵的身边,先
是缠住了邵神韵刻意负在身后的双手,接着以此为路径,一圈一圈地缠绕地起来,
而那个手法也很为奥妙,绳结之中呈现一个又一个的菱形,那红绳绕过美乳,没
有施加束缚,而那乳房根部传来的挤压,让她的乳头更挺立了些,最后那长长的
红绳缠绕尽她整个身体之后,搭在了那房梁之上,两端皆系着小腿,于是邵神韵
的双腿便被迫悬空一字码开,那柔软的三角地带下,小穴被破张开,如半张的檀
口,轻微颤动,气息温和。

  「好你个贱奴儿,竟然自己动手将自己绑了起来?」道士小妖大笑道:「我
今天抽死你个贱奴儿。」

  说完他又取出了一瓶春欲散,他不是涂抹,而是将瓶口直接塞入了她的小穴
之中,邵神韵发出绵长而尖锐的呻吟,她身躯轻轻扭动,柳腰款摆,那药性转瞬
触发,一股股野火窜上她的心胸,她清凉如雪的肌肤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邵
神韵俏脸潮红,半眯的眸子说不尽的迷离和诱人。

  道士小妖取出一条紫红色的鞭子,先是往她的大腿上用力抽去,那鞭子声音
很大,抽打她的肉体上时会散成无数小鞭,每一根小鞭都如毒蛇一般,又被制造
者添加了许多淫邪之内,会潜移默化地影响那些受虐者的心智。

  皮鞭一记记落下,痛感和羞耻的冲击之中,邵神韵体内的欲望和兴奋被不停
地唤醒,她娇躯扭动的幅度不大,但是脸上的容颜在平静与淫靡之中极力挣扎着。

  「明明是婊子还要假装高冷?」道士小妖冷笑道。

  他走到邵神韵的身后,鞭子刷得抽打在邵神韵敏感的臀肉上。

  「嗯……嗯……啊。」邵神韵尽力压住自己的娇喘呻吟,身后的娇臀上,皮
鞭不停地烙印下痕迹。

  用手打屁股和用鞭子抽打果然不同,大约十几下皮鞭抽打之后,下身被瓷瓶
堵住的花穴已经有水自边缘渗透出,将瓷瓶也浇得湿润,而那鞭子也有意无意地
抽打在了蜜穴的周围,虽然没有直接触及,但是每一下落下,钻心之感依旧令娇
躯颤动。在鞭打之下,她的身躯已经逐渐兴奋起来,没一下落鞭,喉咙口都按捺
不住地发出娇美的呻吟。

  一代妖尊邵神韵就这样被吊在房梁上,浑身赤裸,被抽的哼哼唧唧,依旧扭
动身躯迎合着道士小妖的肆意抽打。

  那娇臀之上已经落满了鞭痕,一片绯红,花穴泥泞泛滥,那药力也渐渐催发
到了极致。

  「别打神韵屁股了,饶过神韵吧。」邵神韵哀声道。

  「你自己不守时回来,抽死你也是你活该,居然还敢求饶?」

  刷刷刷几鞭子毫无怜惜地落下。

  邵神韵浑身颤抖,软语哀求道:「神韵再也不犯了,求主人饶过。」

  道士小妖一鞭子直接抽打上了那花穴,啪得一声下,邵神韵娇躯震颤,仿佛
一股股电流自下体穿过,瞬间轰上脑门,她柳腰不停挺动,呻吟声玉下体的淫水
都如决堤一般,那瓷瓶子再也堵不住她的小穴,淫水大肆喷溅,洒满了床榻。

  而山河镜中,陆嘉静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忽然也浑身颤抖,发出了一记若有
若无的呻吟。

  方才一瞬间,邵神韵用了通感之术,将自身的感觉强加到了陆嘉静身上。

  道士小妖目光发红,看了一眼邵神韵,再也忍耐不住,手一下子抓住了那丰
挺的奶子,邵神韵胸脯很是丰满,非但没有下垂,反而微微翘起,形状极美,那
胸前的蓓蕾已经挺翘得不成样子,轻轻一捏,便能惹得这位妖尊大声娇啼。

  道士小妖挺起阴茎,抵到了花穴后,轻轻刮蹭了两下之后,一鼓作气,一下
插入了她的肉穴之中。

  邵神韵脖子高高扬起,娇吟声哀转不绝,犹如一只濒死的天鹅。

  寝宫之外,林玄言看着这一幕,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下身却支起了一个小小
的帐篷,他不停地呼吸,压制着心中爆发的情欲。他实在无法想象,第一日见到
的那个睥睨天下的绝色美人,居然还有如此一面。

  在他心中,邵神韵的风姿之卓绝生而未见,他甚至将她在心中作为了同道中
人。而如今看到这一幕,他不解遗憾懊恨之中,又生出了许多怜惜和佩服。

  呻吟声像是他耳中爆发出的一声声惊雷,在邵神韵彻底来到高潮之时,他不
由自主地按住了自己下身高高挺起的肉棒,他心知不好,连忙转身快步离开。在
他离开的时候,邵神韵俏靥扭向了那一边,她下身如潮洪泻地,脸上却带着笑意。


[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8-5-27 11:1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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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赞的的剧情。确实有仙侠的感觉。 就是能少点虐心 少点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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