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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冰恋] 【冰恋大师——石砚作品集】【作者:石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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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黄美玉漫无目标地走在小巷里,对每一个暗中对自己注目的男人都怀着一种
希望。

  这些天以来,她接连受到了三次精神上的打击。

  第一次打击是她再次去监狱看望程素梅,那时她刚刚受过刑,躺在牢房里不
没有清醒过来,女看守正在给她换衣服,那衣服被她自己的汗水、鲜血和失禁的
屎尿污染得一塌糊涂。她已经瘦得没有人样儿了,雪白的肌肤上满是的血痂。美
玉抚摸着那身伤痕,心里暗暗流泪。

  这些狗东西可真狠!

  女看守告诉美玉,他们给程素梅坐老虎凳、灌凉水、吊飞机、压杠子,男人
受过的刑都翻来覆去地受过,每次都是这样不省人事地被抬回来。

  唯一值得黄美玉庆幸的是,虽然几乎每次都把程素梅折磨得屎尿横流,他们
却真的没有脱过她的衣服,看来张云飞的确没有违背他对自己的承诺。

  第二个打击是半个月前,丫环小红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告诉她说,听说南
市的路口刚刚处决了两个共产党,他们都很英勇,高喊着口号从容就义。

  不说问就知道,最惨的肯定是那个女的。

  那是二十九岁的如玉嫂,南关如玉茶馆的老板娘,她也像那个男党员一样被
扒光了上身儿绑着,挺着一对奶游街,行刑之前,他们还把她的裤子也当众脱了,
几个人把她分开两腿举过头顶,向人群展示她女人的地方。

  男人是被砍的头,如玉嫂则是被吊死的,他们把她的脚踝拴在一根竹竿的两
端,在踢倒她脚下的长凳前,他们还用一根淮山药插进她的阴户。现在她就一丝
不挂地挂在高高的木架上,大叉着两条光腿,露出插着山药的裆任人参观。

  第三个打击是才发生不久的事。那天半夜时分,监狱的方向响起了一阵激烈
的枪声,约么打了半个钟头。

  早晨小红探听了消息回来,告诉美玉,头晚游击队去劫狱,有七、八个人被
当场打死,包括监狱里作内应的两个看守,一个男看守在枪战中中弹而死,一个
女看守受伤后饮弹自尽。

  听说张云飞对此大为光火,怕再出意外,已经把差一点儿被劫走的程素梅从
监狱里转移了。

  黄美玉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叛变。

  加上程素梅,自己一共供出了三个人,被吊死的如玉嫂就是这三个人之一,
另一个被自己供出的党员也叛变了,供出了他的下线,又一连带出了六、七个人,
一直到那位被砍头的同志至死不招,党组织的损失才没有继续扩大。

  而如果不是程政委被捕,游击队也用不着半夜去劫狱。

  黄美玉现在好想死,如果死能赎回自己罪过的话。可如果自己自尽了,同张
云飞之间的约定也就失了效,那时程政委就要受害了。

  她知道,游击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个叛徒,一定会想方设法处置自己,但
在自己所住的院子里,张云飞专门派了十几个特务保护自己的安全,而且院子的
斜对面就是警备司令部,如果游击队来这里,那真是有去无回。

  她想走出这座无形的监狱,让游击队的锄奸队员们发现自己,好早一点儿结
束自己这鬼一样的日子,但尝试了很多次,每次特务们不是强行把自己请回来,
就是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上一大伙儿,想要单独上街真是难上加难。

  黄美玉来到后院,装作上茅房,等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悄悄
藏在屋角看着。

  终于得着一个机会,守后院的特务也进了茅房,她捏手捏脚地跑过去,悄悄
打开后门,一溜烟儿地溜了出去。

  听到背后院子里一阵嘈杂,知道他们发现了,急忙扭头拐进一条小巷,东拐
西拐,一口气跑出来二、三里,这才放了心。

  黄美玉今天穿了一条高开衩的旗袍,光着腿穿了一双高跟鞋,故意把自己打
扮得十分惹眼,生怕人们认不出她是张云飞的三姨太。

  对于人们暗中注视的目光,她展到很高兴,希望他们当中就有游击队的锄奸
队员。

  在大街上人最多的地方转了一圈儿,感到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她才拐进小
巷,专捡僻静的路走,每当感到身后有男人靠近,她都心跳加速,主动减慢脚步,
渴望着走来的就是那个要杀自己的人。

  她在心里揣测着,他们会怎样处置自己呢?

  最好是把自己抓到山上去,好去向张云飞换回程政委。

  但她又问自己:那能成功吗?在张云飞的心目中,究竟是自己重还是程政委
重?黄美玉最后得到了否定的结论,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处决掉了。

  怎么杀呢?用枪吗?最好不要用枪,否则队员们就连自己都搭进去了,为了
一个无耻的叛徒,多搭上几个人实在是不值。

  那就用刀,从背后一刀捅入自己的后心窝儿,然后在自己的尸体上放上一张
纸,上面写着「叛徒的下场」。

  当那一刀捅入的时候,我应该怎么作呢?千万要忍住疼,别喊出来,如果他
们忘记捂自己的嘴巴,那自己的叫声会招来成群的特务和军警,同志们就走不了
了。

  还有什么办法处决自己呢?套白狼是不会喊的。听说过去刘大友他们刚拉起
队伍的时候,经常用这种办法暗算仇人,从后面用绳子把目标的脖子一套,背起
就走。

  那会很痛苦吗?有可能。听说上吊是很不舒服的死法,大都会挣扎得很难看,
尤其是女人,多半会尿裤子。

  尿裤子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但黄美玉不在乎,还有什么比自己已经受过的更
丢人的吗?还有什么比自己当叛徒更丢人的吗?

  一想到尿裤子,黄美玉忽然又想:他们会不会把自己也扒光了示众?被捕的
女同志临死前,很多都被敌人脱了裤子示众,连自尽了的都被扒光了吊在树上。
对于自己这个无耻的叛徒,难道不该以同样的方式进行惩治吗?想到自己一丝不
挂地挺尸在大街上,无数的人围着看,黄美玉的脸暗暗地胀红了。

  不过她知道,污辱女人是共产党的纪律所不允许的,同志们不会那么做。

  但自己的确应该受到那样的惩罚,那是活该!谁让自己出卖了那么多同志呢?
也许,那个被混蛋张云飞肏过的臭屄就应该亮出来现现世。

  她溜到墙角,看看四处无人,偷偷从旗袍里把裤衩脱下来扔在墙角,然后继
续走。她希望自己死了之后,即使没有人扒自己的衣服,风也会把自己的旗袍吹
起,那样自己那个该死的地方就可以露出来了,那丢的也是张云飞这个流氓的脸!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她又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在刀捅进自己后
背,或者是绳子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瞬间,干脆自己把自己的旗袍扯开。

  「妈的!呸呸呸!骚货!」她在心里学着围观者的口气骂着,仿佛那一口口
的唾沫已经吐在自己那个无耻的洞口。

  「该!」她自己又暗暗地道。

  听到背后有动静,她急忙放慢脚步,把左手从胸前伸过右腋处,抓住了自己
旗袍的胸襟,准备那一刻一到,就用力一扯。

  但背后的男人又像前面遇到的那些一样,从她的身边走过去,只是用眼睛的
余光瞥了自己一眼,依旧走他的路。

  「唉!又不是!」她感到很遗憾,已经给了同志们这么多的机会,他们为什
么就不知道抓住呢!

  她又摸进一条更加僻静的小巷,小巷很窄,七拐八拐的,很多地方从巷口是
看不到的,而且还没有住户在这条巷子里开门,是个非常好的暗杀场所。

  她走到巷子里将将能看到巷口的地方,停下脚步,等着第一个男人的出现。

  心里还在想着自己究竟应该受到怎样可耻的惩罚才算足够,也许还应该再插
上一根木棒或什么的,如玉嫂死的时候不就是那样的吗?她左顾右盼,希望找到
一件合适的东西。但巷子里竟然没有一棵树,地上也异常清洁。

  巷口终于出现了一条人影,黄美玉再次激动起来,也许那一刻终于来了。

  她转过身,背朝那人慢慢地走着,等着那人下手。

  「不妥!我怎么这么傻?!」美玉忽然反应过来,不能让同志们把自己处死,
因为那会招致张云飞的疯狂报复,程政委的贞操和生命也许都保不住了。

  她知道程政委是多么纯洁美丽的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黄花姑娘,她不能让
程政委像自己一样被张云飞那个下流的东西凌辱,更不能让程政委因为自己的死
而被推上刑场。

  这群畜生什么坏事都能干出来,程政委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能让她光着
屁股被特务们抬着展览?!怎么能让那群混蛋当众在程政委那处子的部位动刀?!

  「不行!天啊!我可千万不能死!」

  黄美玉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急忙加快了脚步,想要拉开同那个男人的距离。

  但那个男人反而快步撵了上来,而且越来越近。

  美玉吓得跑了起来,高跟鞋在青砖地上踏得「嗄嗄」地响。

                (十)

  「三姨太,你在这儿呢!可吓死我们了。」听到周德发的喊声,美玉仿佛吃
了定心丸,人差点儿瘫在地上。

  「我说三姨太,你快把局座急疯了。你胆了也太大了,刘大友现在也许正在
到处找你!你供出他们那么多人,他们能轻饶了你吗?你不要命啦?」周德发气
急败坏地跑了过来,后面跟着一大群便衣特务,还有一辆小汽车。

  车开到跟前,周德发他们急忙把美玉推进车里,美玉回头再看时,那个男人
已经不见了。

  其实美玉不知道,刘大友他们的确有处决她的心,但同样是因为担心张云飞
把气出在程素梅的身上,所以才没有对美玉下手,而那个撵她的男人,也许只是
心存不良的采花贼而己。

  ************************************************** *********

  「妈妈,怎么是您?」黄美玉没有想到母亲会到这里来看自己,自从出卖了
程素梅,黄美玉就没敢回去看过妈,她觉得自己好没脸面。

  「怎么不能是我?你不是我生的?」

  「妈,看您说的!什么时候,您都是我的妈,我都是你的女儿。您还好吗?

  「好!我能有你这么个孝顺的好女儿,当然好了。」母亲道,但美玉却从话
中听出了不同的含义。

  「妈妈,我,我……」

  「你怎么啦?你长大了,翅膀硬了,用不着妈了,是吧?」

  「妈,看您说的。快进屋。」

  走进堂屋,母亲回头对端茶进来的小红道:「把茶放那儿,你出去吧。我们
娘儿两个好久没见了,让我们说说体己话儿。」

  看见小红出去,母亲站在当屋四下看了看。

  「不错,房子够大,也够气派。比咱们那个穷家要富贵得多了。」

  「您要是喜欢,就搬过来一块儿住吧。」

  「嗯,不敢。这可不是我这样的穷婆子住的地方。」母亲说着走向里间屋。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哪有女儿住在高房大厦,让妈住在旧屋的道理?」

  「可不能那么说。妈的房子虽然是陋室,可住在那儿,对得住良心,心里踏
实呀!」母亲的话句句带刺儿。

  「妈……,对不起……」美玉开始变得手足无措,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妈,妈……」美玉的眼泪差一点儿流出来。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以后,你不用叫我妈了。」

  「妈……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程政委!你对不起的是游击队!你对不
起的是全县的乡亲们呐!

  你一个年轻的寡妇,独自一个人守着那么个大院子,如果不是程政委和共产
党,你早就让那群地痞无赖给欺负了,现在你可倒好,把人家给卖了!

  让我怎么有脸见人?!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畜生啊?!啊?」母亲
的眼泪流了出来,她一屁股坐在床上,说不下去了。

  「妈,您听我说,我也是没办法呀。」美玉扑通跪在了地上。

  「没办法?!没办法?!啊?!」

  母亲又站了起来:「叫他们抓住的也不是你一个?都当了叛徒?你干脆把你
妈也供出去吧,我也是共产党!」

  「妈,您,您什么时候入了共产党?」其实黄美玉不知道,她的母亲和妹妹
都是党员。

  过去党员身份是公开的,所以给共产党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四一二政变和后
来的几次政变之后,原来的党员损失了百分之九十以上,有的地区损失率甚至达
到了百分之百。

  后来实行了党员秘密登记制度,由于入党的渠道不同,所以即使是夫妻、父
子、兄弟姐妹,也不见得相互知道对方的党员身份。

  「我不是共产党,可共产党对我们有恩,我们的心就向着他们,就帮他们,
至少也不能害他们。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干脆以通共的罪名告发我吧,还有你
妹妹,我们娘儿两个一块儿进去吃牢饭。」母亲忽然想到并不适合让大女儿知道
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怎么能告发你们呢,你们是我的亲人哪!」

  「亲人?程政委不是你的亲人?你如玉嫂子不是你的亲人?还有那两位被害
的同志,难道不曾是你的亲人吗?你怎么就可以出卖他们?」

  「妈您不懂,到了里面,就是鬼门关呐!」

  「鬼门关?我不是党员,可我知道,人不能没有气节,生死算得了什么?叫
他们打死的、打残的、砍头的、活埋的还少吗?都出卖自己的同志?」

  「我也受过刑,他们把我吊起来,坐老虎凳,还想用烙铁烙我,我都死过去
好多回,什么都没说。

  我不怕死,我能挺刑,什么样的刑我都不在乎,就算是剥了我的皮,我也不
在乎。可是妈,我是女人哪,您哪里知道,这群畜牲,他们不是人哪!

  他们什么坏事儿都干……」想起躺在大床上,被张云飞蹂躏的情景,美玉哽
咽着说不下去了。

  「他们都对你干了什么?」母亲到底还是关心女儿的。

  「他们,他们,他们,妈,你就别问了。」

  「这群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

  母亲明白了:「那你可以死呀!你怕死吗?」

  「我死不了!死不了哇!」

  美玉嘤嘤地低泣起来:「我是想死啊,可他们不让我死。他们把我的手脚捆
在床上,哪儿也动不了!妈,他们还给我照相,您不知道那相片有多下流,让我
光着屁股,专门照我女人的地方。他们说,要是我不合作,就把像片贴到大街上
去。」

  「王八蛋!」母亲切齿骂道。

  「妈,我不想作叛徒,要是再让我活一次,我还是愿意当共产党。可是妈,
我是女人呐!我自己倒没什么,他们把我扒光了,玩儿我的身子,我都没有屈服,
可他们给我拍相片儿。

  妈,我是您的女儿,要是我的像片贴到大街上,全县的人都亲眼看着我被男
人强奸,您老人家的脸可往哪儿放啊!」

  「我可怜的孩子……」

  母亲的表情不再严厉,眼角地落了泪:「可是,孩子,那也不能成为你当叛
徒的理由哇!

  人的身子不过是个臭皮囊,能和信仰相提并论吗?

  你怎么不想想,红军刚走的时候,白狗子、还乡团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女
人受了他们的污辱?

  有多少像你一样年轻的女党员、女干部,叫敌人杀了,光着身子摆在大街上
示众,身上的什么都叫人看见了。

  上东乡苏政府的吴委员,被还乡团脱光了捆着游街,游了整整七天,走遍了
全乡大大小小的村子,最后被吊死在大路边,光着身子挂了整整十三天,脖子被
勒断了,人从树上掉下来,全身的肉烂得拾都拾不起来,她才十七岁呀!

  还有你如玉嫂,也不过二十几岁,在刑场上被敌人糟蹋成那样,不是也没叛
变吗?

  你怎么就不能向她们学学呢?!

  你想想,你妈活了这么大年纪,难道不懂得什么大什么小,什么重什么轻吗?」

  「妈,我懂,可他们看我不肯低头,就要向您和美娟下手,还要把咱们三个
拉到大街上去当众强奸。您是我的妈妈,妹妹才刚刚成年,我怎么样都不要紧,
可我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妈妈和妹妹叫敌人糟蹋呀!」

  「这群混蛋!」母亲咬牙切齿地骂道,她没想到敌人竟然用她自己和二女儿
的贞操来威胁大女儿,女儿从小就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当敌人用自己母亲的贞节
威胁她,她的抉择该有多难哪!

  「我可怜的孩子,难为你了。」

  妈妈捧着女儿的头:「可是你错啦!人家程政委,为的是成千上万穷人的幸
福,你就为了一个妈妈和一个妹妹,就可以出卖她吗?

  咱们一家不过是三口人,死了就死了,奸了就奸了,不过是三具臭皮囊而已,
有什么可惜的?

  可要是程政委死了,就不知有多少人会死,也不知多少良家女儿要被坏人糟
蹋!

  不要说你一个人,就算咱们母女三个,都叫敌人抓住,一块儿让畜生们糟蹋,
一块儿赤条条的绑在大街上砍脑袋开膛,那又算得了什么?

  妈照样可以挺起胸膛,告诉大家伙儿,咱们是为了穷人都能过上好日子而受
辱,身子脏了,可心是干净的!

  可你出卖了程政委,那是叛变,那被污辱的是妈的心啊!你叫妈怎么抬头作
人?

  你还给那畜生当小老婆!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享受荣
华富贵?!」

  「本来,张云飞逼着我给程政委发情报,骗她下山的时候,我在情报里用了
我同她约定的危险信号,可程政委没收到,她是顺路过来看我,给敌人抓了。

  妈,不是我不想死,是我不能死啊。张云飞答应我,要是我给他当小老婆,
他就不糟蹋程政委,也不杀程政委。

  不然,程政委也会被他们强奸,也会被照光屁股相片儿贴到大街上去。

  我已经没有什么体面可言了,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程政委被他们污了身子,
更不能眼看着他们把程政委拉到街上去当众糟蹋。

  妈,我已经错了,只能将错就错,不能再让程政委受害了呀!」

  「我可怜的孩子,你总算还想着别人,也算妈没白养你。」

  「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美玉趴在母亲的膝头低声哭着道:「我不配作
您的女儿,您打我吧,骂我吧,那样我还能好受点儿。」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妈也不能再打你,骂你了。路是你自己走的,走得正,
走得歪,妈也管不了你,由你自己吧。」

  「妈,您别这么说,到了哪儿,我都是您的女儿,听您的教训。妈,求您给
我指条明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呐?」

  「可怜的孩子,您还想作妈的女儿吗?」母亲把她拉起来搂到自己的身前,
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想。」

  「你怕死吗?」

  「不怕,我现在什么都不怕!」

  「那好,你跟我走。」

  「去哪儿?」

  「去山里,向游击队自首,任他们处置。」

  「妈,我不去。」

  「怎么?你怕了?」母亲的表情又严厉起来。

  「不,妈。我不是怕死,也不是怕见他们。我是个该死的叛徒,他们要杀我,
我宁愿伸着脖子让他们杀,让他们剐。

  可我留在这里,程政委暂时还是安全的,我要是去了山上,那程政委一定会
受害。妈我告诉您,我早就想死了,如果不是为了程政委,我也早就死了。」

  「好吧。那还有一条路,不知你愿不愿意走?」

  「什么路?」

  「利用你和张云飞的关系,设法打听出程政委的下落,配合游击队营救程政
委,将功补过,立功赎罪。」

  「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可我这么作了,游击队和党能原谅我吗?」

  「你小时候,妈是怎么告诉你的?但行善事,莫问前程。你作了错事,就该
承担后果,难道人家不原谅你,你就可以不作良心事吗?」

  「妈,我听您的。」

  「这件事风险很大,你想清楚。」

  「妈,我不怕,什么都不怕。只要能救出程政委,我什么都愿意。妈,我这
么作了,您还愿意认我这个女儿吗?」

  「只要你听妈的话,作对得起良心的事,不管别人怎么看,你都是妈的女儿。」

  「妈,谢谢您,我不会再作让您丢脸的事了。美娟呢?」

  「她走了。」

  「走了?」

  「她不愿意继续留在这儿,去找队伍了。」

  「走吧,走了好,那我就放心了。」

               (十一)

  黄美玉询问,张云飞不能隐瞒,只得把程素梅的去向告诉了她。

  原来上次劫狱虽然未成功,却让张云飞感到很害怕,怕游击队会来第二次劫
狱,所以把程素梅转移到他自己的公馆后院的地牢里,交给二姨太看管了。

  算上黄美玉,张云飞有三个老婆,大老婆是在老家由父母包办的,是个正经
八百的黄脸婆,张云飞实在不愿意看见她,所以现在还呆在老家。

  二姨太是他在外面娶的,在特务训练班受过训,过去是他的机要秘书,现在
不当机要秘书了,当他的私人秘书,一直跟着他住在公馆里。

  二姨太是个漂亮的女人,也是个嫉妒心极强的女人,更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曾经亲手杀过不少人,张云飞害怕她因为嫉妒同黄美玉发生冲突,所以娶黄美玉
的时候,单独给她买了一处宅子。而且这事二姨太一直不知道。

  黄美玉把消息通过母亲传递给了山上了游击队,刘大友十分高兴。

  刘大友本是个粗人,过去只知道蛮干,正是由于程素梅的到来,才让他知道
仗应该怎么打。

  现在刘大友虽说已经从程素梅那里学了不少东西,但运用起来却还没那么自
如,自从程素梅被捕,他就像失去了主心骨,整天唉声叹气。

  前些时两位同志被处死,刘大友害怕程素梅也会被害,情急之下导演了那次
不成功的劫狱行动,人没救出来,反而损失了好几个弟兄。

  惨重的失败反而令他冷静下来,决心不再蛮干,正巧黄美玉的母亲同他们取
得了联系,这才找到了黄美玉这条捷径。

  于是,他们开始准备新一轮的营救计划,并通过美玉的母亲传话,让黄美玉
作内应,准备虎穴救人。

  得到确切的消息,黄美玉十分激动。她想好了一个比刘大友他们想出的更好
的计划,就是利用自己身材年龄同程素梅很接近的优势,借故摸进张宅,趁敌人
不注意把程素梅换出来,那样的话,游击队的同志只要在院外接应就行了,唯一
的损失也不过就是自己一个人而已。

  她把想法告诉了母亲,母亲哭了。

  毕竟是母女连心,虽然女儿作了错事,但只要将功补过,她还是愿意以女儿
为荣的,只是她知道,张云飞一但发现上了当,黄美玉的结果恐怕就不是砍头枪
毙那么痛快的事了。

  但美玉已经下定了决心,大不了张云飞把自己一刀一刀零碎剐了,反正自己
也活腻歪了,那点儿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他还想把自己也脱光了摆到大街上吗?老娘正乐不得呢!最好你再找让
百把十个特务把老娘轮奸一遍!现在我是你张云飞的小老婆,无论把我轮奸还是
摆到大街上示众,丢的还不是你张云飞的人,老娘在乎什么?

  黄美玉主动去张宅看望了二姨太,还跪在地上,把自己亲手作的一双绣花鞋
给她穿在脚上,说是:「无论什么时候,姐姐都踩着我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二姨太虽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三姨太嫉妒得不得
了,却不好发作,只得把一腔妒火都发到张云飞的头上。

  此后一段时间,美玉隔三差五就去张宅见二姨太,姐姐长姐姐短的,把二姨
太胡拉的十分舒服,嫉妒心便去了一半儿。

  张云飞起初听说美玉去见二姨太了,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两个女人会打成
什么样子,他可不想看见两个美人的脸上生出道道血痕。

  哪知一段时间过去了,两个女人竟然相处得十分融洽,二姨太还私下里对他
说三姨太很懂事,过些时候让她到这边来住住吧,张云飞的脸上笑开了花。

  黄美玉等的就是这个结果,一但自己可以住进张宅,计划就成功了一半。她
已经摩拳擦掌,准备着那个时刻。

  她在想像着张云飞发现地牢里关着的竟是自己时,那种气急败坏的样子,不
由偷偷笑了。

  他越是恼火,自己就会越开心,最好是立刻就把自己绑到大街上去,是砍还
是剐随他的便,最好也把自己脱得光光儿的,也让全城的人都看看张云飞的小老
婆在大街上光着屁股露着屄,丢张云飞这狗日的人,现这狗日的眼!

  她边想边笑,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母亲又来了,但这次带来的却是行动取消的消息,因为游击队已经有了更安
全的办法救出程素梅,不需要美玉再冒险了。

  美玉并不知道那个安全的办法是什么,她的心里充满了遗憾,因为自己也许
永远都没有机会赎清身上的罪了。

************************************************** ****************

  自从被转移到张宅来,张云飞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请程素梅吃饭,
吃的当然少不了鸡鸭鱼肉和山珍海味。

  张云飞还叫二姨太把她自己穿不了的衣服拿给程素梅,把她打扮得像个富家
小姐。

  他自己呢,席间虽然偶而也谈谈政治,再更多地是谈些诗词歌赋,讲古论今。

  张云飞有张云飞的企图,他知道这位程素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转变的,要想
让她转变,必须先要拉近自己同她的关系,要先有共同语言,所以他甚至还研究
起了马克思,同她讨论起了苏联,讨论起了共产主义。

  他要在讨论中让她不自觉地接受自己的思想,在谈古论今中慢慢消磨她的意
志,先让她感到同自己有共同语言,再让她接受自己作私人朋友,最后再让她渐
渐放弃自己的信仰,接受他给她灌输的东西。

  当然,他最后还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四姨太,这样有味道的女人,是一定要把
她搂进自己的被窝儿里的。

  张云飞是有耐心的,不过他想的虽然不错,但遇上这位程素梅,这一招儿也
不那么灵便。

  程素梅是来者不拒,给衣服就穿,给东西就吃,老娘倒要看看你张云飞有什
么花样。

  实际上,那些一味硬骨头的张云飞倒是不怕,还真就怕程素梅这样的,表面
上看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极难被说服,而且更多的时候,张云飞自己反
而被绕进去了。

  张云飞是和程素梅叫上劲儿了,越是说服不了她,就越是想说服她,就对她
越是照顾,越是满脸陪笑,这大概就叫作「贱骨头」吧。

  不过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张云飞都没有再请程素梅的客了。

  程素梅不知道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却从院子里转悠的特务们身上,
以及负责看守自己的二姨太身上,感觉到了他们的惴惴不安。

  她很高兴敌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不安。只要是让敌人不高兴的事,她都高兴。

  二姨太终于又来到了牢房,脸上带着笑容:「程小姐,准备准备,局座晚上
请您吃饭。」

  「又要玩什么攻心战的把戏了。」程素梅心里想道:「哼,不管是软的硬的,
老娘都不会让你们得逞!」

  「快,把程小姐的刑具都去了。」二姨太命令道。

  「是。」

  去掉戴了好久的脚镣,素梅感到双脚有些轻飘飘的。

  「程小姐,我一会儿叫他们给你弄水沐浴,这些衣服都是新做的,你自己挑
着穿吧。我告辞了。」二姨太叫卫兵把一个大包袱放在了床上。

  酒席仍摆在张云飞自己的小会客室里,他自己满面春风地在门口迎接程素梅
的到来。

  「局长大人,怎么又有空儿请我吃饭啦?」程素梅不卑不亢地问道。

  「哈哈哈哈,程政委,这回有好事,好事啊!请请。」他把素梅让到了首席。

  ……

  回到牢房,程素梅还没有完全从张云飞所带给她的惊喜中恢复过来,她在想,
那会是真的吗?

  原来,张云飞告诉她,不久前发生了西安事变。蒋介石同中共代表进行了谈
判,双方已经达成了协议,实行第二次国共合作,团结抗战,打击日本侵略者。

  张云飞还告诉她,现在省党部正和共产党省委磋商释放政治犯的问题,估计
用不了几天,上峰就会下令释放她。

  素梅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她坐在黑暗中,看着窗外的月光,想着已经很久
未见的战友,盘算不久就将开赴抗日前线,不禁心潮澎湃。

               (十二)

  程素梅没有想到,刚刚共进过晚餐,天还没大亮张云飞就又派人来请,看来
自己真的要虎归深山鸟归林了,她憧憬着跨马挥刀杀敌立功的日子,十分兴奋。

  她急忙起身,梳洗干净,长时间的关押,齐肩的短发已经变成了一头长发,
她很认真地选了一条发带扎好。

  又从二姨太给她的衣服里选了一身相对相朴素些的衣裤穿上。

  现在她已经不戴刑具了,身边也只有来请她的特务跟着,这让她感到了一些
自由的气息,脚步也格外轻快,心里想着,在张云飞那里,究竟能够见到谁,是
刘队长吗?

  张云飞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张云飞坐在办公桌的后面,看见程素梅,急忙欠
起身来。

  素梅以为他要象上次宴席一样起身迎接自己,因此并没有向其他方面想,快
步走进办公室。

  「张局咯——咯——……」

  「张局长」三个字才说出一半,脑后一阵风声,一条粗壮的胳膊忽然从后面
伸过来锁住了脖子,勒得很紧,她立刻处于半窒息状态,一张白净的脸胀得通红,
眼珠子憋得快要冒出来。

  她被这突然的袭击给打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用眼睛愤怒地看着
张云飞,想要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双臂被人粗暴地扭到了身后,一条绳子把两个胳膊肘儿紧紧地捆了起来,接
着又捆住了两只手腕,她想挣扎,但窒息使得她浑身酸软,毫无反抗之力。

  背后的三个男人留下一个抓住她的双臂,松开了她的脖子,她终于得以喘上
一口气:「张云飞,你们这是何意?」

  张云飞避开了程素梅的目光:「对不起程小姐。接到上峰的命令,决定对你
执行死刑。」

  原来,半夜三点多种,张云飞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他睡眼惺忪地拿过电话。

  「喂,谁呀?!」然后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局座,我是张云飞,您有
什么吩咐?」接到省局的电话,张云飞很是吃惊。

  「云飞,你那里是不是关着一个叫程素梅的女共党。」

  「对,您怎么知道?」

  「共党的谈判代表指名要我们释放她。」

  「我猜到会是这样。」

  「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啊?」

  「她被捕前是凤山游击队的政委兼参谋长,虽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儿,
却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哦?有多厉害?」

  「自从共军大部队被赶走,国军在这里连年累月地围剿共党残余,损兵折将,
不光没能把共党这支游击队消灭,反而眼看着他越整越强,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
麻烦。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给他们出谋划策。她是游击队的智囊,而且特别有人缘儿,
那些穷鬼都愿意跟着她干,如果没有她,共党的游击队早被我们消灭了。」

  「哦,看来,她还真是个人物,我说共党怎么偏偏把一个女人看得那么重,
还以为是他们什么重要人物的老婆呢。你抓了她多久了?」

  「快半年了。」

  「为什么不杀了她?」

  「就因为她是个人物,我想把她收为己用。」

  「作到了吗?」

  「没有,这个女人软硬不吃,还真难缠。」

  「原来是这样。那咱们可决不能放虎归山。」

  「主席,您这是什么意思?」张云飞心中一颤。

  其实,他倒是愿意放程素梅回去的,国共合作了,自己同她就真是朋友了,
那也许就可以……

  「你不知道,她要真是哪个共党要人的老婆,咱们乐得作作人情儿,放了也
就放了,要是这样的人才,那可万万放不得。

  老头子说了,日本人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共产党,他们会利用抗日的机
会重新壮大起来。

  现在,老头子迫于民众的压力,不得不同共党合作,但总有一天,我们同共
产党还会再交手,那个时候,像程素梅这样的人才,将是我们的劲敌。所以,如
果不能为我所用,就不如从肉体上消灭她。」

  「杀了她?」

  「对,决不能养虎遗患。」

  「可,这怎么向共党交待?破坏抗战的罪名咱们可承担不起呀。」

  「这不用你操心。在接到共党提出的名单之后,我们的谈判代表推说不了解
情况,需要核实,所以并没有承认程素梅的存在。

  我已经同上峰商量过了,对于这类的人物,是决不会给共党放回去的,明天
谈判的时候,就对他们说人早已被处决好久了。」

  「可她还没死呀?」

  「我知道。所以我命令你,马上安排执行,执行记录晚上派人送到省里来,
记录的日期要向前推上一个月两个月的,明白吗?」

  「明白,我马上办。」

  说实话,张云飞对上峰要杀程素梅虽然不太情愿,但并不感到有多震惊。他
很清楚,共产党对于蒋介石来说是如鲠在喉,像程素梅这样的人才,既不能为己
所用,就一定不能放虎归山。

  但他的心里还是非常遗憾。

  刚刚还在憧憬着自由,现在却要面对屠刀,程素梅感到自己就像从温暖的火
塘边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

  「你不是说,现在是国共合作了吗?为什么还要杀我?」

  「程小姐,我没有办法。你是个人才,我们不能把你这样的人才留给共产党。」

  「你们这是破坏合作,破坏抗战!杀了我,你们怎么向共产党的谈判代表交
待?怎么全国人民交待?你们要承担罪责的。」

  「所以,兄弟才奉命将你秘密处决。对共党代表,就说你已经在一两个月以
前就处决了,现在想放人也没办法。」

  他走到她的跟前,看着这个姑娘,因为关押在牢中,本来晒得黝黑的面孔已
经变得洁白,虽然吃得尚好,但仍然掩饰不住身心的憔悴。

  他叹了口气,眼看着光明已经在向这个姑娘招手,而突然之间又她跌入无底
的深渊,即使是象张云飞这样的恶魔,心中也不免升起一股怜香惜玉之心,何况
他本来就对她有着一种特殊的企望。

  「你们这群混蛋!阴谋家!刽子手!」程素梅骂道,眼圈儿略有些湿。

  她不害怕死亡,但却不愿意这样的阴谋之下无声无息地死去。

  「程小姐,其实,事情也并非没有任何转机。像你这样的人才,正是党国所
最最需要的,如果你愿意脱离共产党,为党国尽一份力量,敝人愿意在上峰面前,
以自己的人头替你担保,你看怎么样啊?」

  「呸,想让我背叛自己的组织,背叛自己的信仰,办不到!」她收回眼泪,
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敌人。

  「程小姐,何必这么固执呢。现在是国共合作,大家都是友军了。你们的红
军,已经接受了国军的改编,现在都是国军了,你留在我们这边,也不算是叛变,
为什么非要分得那么清楚呢?」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又为什么叫我脱离共产党呢?我回到我的同志们那里,
我们不是一样可以作友军吗?」张云飞为之语塞。

  「张局长,不要再演戏了。对你们这样出尔反尔的人,我从来就不抱任何幻
想。要杀要剐由你,想让我脱党跟着你们走,休想!」

  「程小姐,敝人一向是十分佩服你的,我也不希望看着你年纪轻轻就结束了
生命。可是,这是上峰的命令,敝人不能违抗。

  我能作的,就是在程小姐愿意公开脱离共产党的基础上,替你向上峰作个担
保。可如果你仍然那么固执,我也就没有办法了。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接不
接受我们的条件?」

  「头可断,血可流,决不脱党!」

               (十三)

  「那就没办法了,敝人已经是仁致义尽了。唉!程政委,只好请你善自珍重
了。」

  张云飞摆了摆手,周德发拿着一大块白布走向程素梅。

  「干什么?用不着,我不会喊的!」

  「还是保险点儿好。程小姐,别叫兄弟们费事,一会给你个痛快。」周德发
无耻地说道。

  程素梅知道,同这些混蛋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她张开嘴巴,让周德发把那
块白布塞进嘴里。

  「慢。」

  张云飞叫住了周德发,他接过白布,期待地看着程素梅:「程小姐,我请你
很认真的考虑一下,现在答应我的要求还来得及,如果这块布塞进你的嘴里,你
就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程素梅看着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张云飞仿佛看出了一线动摇的迹象:「程小姐,你已经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你没有出卖过你的任何一个同志,无论怎么说,你也已经对得起共产党了。

  现在,国共两党的关系缓和了,不再是敌人了,你们过去不是也曾经以个人
身份参加过国民党吗?现在,你只要宣布改投党国,参加国军,最多也就是从娘
家嫁到婆家,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你们不是讲信仰自由吗?」

  程素梅还是没有说话。

  「我在期待着你,党国也在期待着你。你这样一位人才,就这样无声无息地
死了实在太不值得。」

  「……」

  「怎么样?想好了吗?我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我必须执行命令。」

  程素梅的眼眶里再次泛起了湿润,但同时表情也变得坚定了,她再次张大嘴
巴,轻轻闭上了眼睛。

  「佩服!」张云飞气馁地把白布塞进了她的嘴里。

  「局座,走吧。」周德发转头看着张云飞。

  「我不去!一切都交给你了,干得利索点儿。」张云飞转过头去,向后摆了
摆手,他不愿意亲眼看着程素梅的离去。

  周德发走过来,用手搂住了程素梅的细腰,把她的身子胸贴胸地拉向自己,
素梅感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羞辱地胀红了脸,扭了一下身子
却没有能把对方甩开。

  周德发蹲下身去,又搂住了她的膝盖,用肩膀抵在姑娘的大腿根,然后一挺
身,把姑娘修长的身子扛在了肩上,转身向外走去。

  素梅感到一手男人的手有意无意地放在了自己撅在半空的屁股上,中指隔着
裤子顶在了肛门的地方,她感到极其耻辱,想下来自己走,挣扎了一阵,但对方
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知道,现在的一切都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 ***************

  崎岖的山间公路上,一辆美制军用吉普车在艰难地爬着坡。

  周德发坐在后座上,不时侧过头来,看着夹在他和另一个特务中间的程素梅。

  程素梅的上身穿着一件白地碎花缎衫,下身是一条合体的黑缎裤,脚上穿着
一双黑缎面袢鞋,都是新的。

  程素梅毕竟是女人,女人都是爱美的,当知道要重获自由,奔赴抗战前线的
时候,她决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用新的面貌去迎接新的战斗。

  但她万万也想不到,自己面对的并不是眼看到手的自由,反而是秘密的刑场,
那让她感到多么遗憾与不甘。

  周德发的鼻孔里嗅到一股难以察觉的香味,作为一个玩儿女人的老手,他马
上就知道那是女人身上特有的暖香,而且暖香就是从身边的程素梅身上散发出来
的。

  「过去怎么没发现她身上有香味儿?」周德发有些不明白。

  当初抓住程素梅的时候,她已经在山上生活了很久,没有水洗澡,身上的汗
臭早已遮住了本来的体香,被捕后,除了用刑的时候,周德发也很少会这么近距
离地接触她,当然嗅不到香味儿了。

  那香味儿刺激了周德发,他再一次感到下面有些发硬,这让他的眼睛更长时
间地固定在了身边的女人身上。

  为了怕街上的人认出程素梅,特务们用一块黑布把她的头整个包裹了起来,
露在外面的,就只有尖尖的下巴颌儿和那长长的脖子。

  那脖子上的皮肤细腻白晰,顺着脖子从上向下看去,因为捆绑时的挣扎而崩
开的领口下面,露着细嫩的肌肤和红绸肚兜儿的一条边。

  捆绑程素梅用的并不是传统的五花大绑,同美国人的合作,让周德发他们学
会了更简单但更有效的捆绑办法,那就是把女人的两肘直接捆在背后。

  这样的捆绑使程素梅的大臂充分地向后拢起,胸脯被迫高高地挺着,随着汽
车的颠簸,那高耸的的稣胸不停地颤动着,周德发恨不得伸过头去咬上一口。

  他点了一支烟,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汽车转弯时,身边女人的肩膀却不住
地挤压着他的胳膊。

  周德发没有躲避,反而借机把自己的身体靠向程素梅,用心去感觉女人同他
紧紧贴在一起的大腿和胯部,感觉她的肩和肋。

  另一侧的特务也在作着同样的事,两个男人的头都尽量靠近她的脸,眼睛趁
机从她敞开的衣领处向下看去,从那松松的红绸下,两颗半隐半现的洁白半球随
着汽车的颠颇摇摆,一抹淡淡的红晕时隐时现。

  「他妈的!」周德发看了对面的特务一眼,把才抽了几口的烟卷从车窗扔了
出去。

  「呜——呜——……」吉普车仍在山道上行进,车里传来女人鼻子里发出的
气急败坏的哼声。

  司机放慢速度,把目光投向反光镜,女人的头被一条臂膊搂住,脖子上暴起
的青筋显示着她正在尽全力抵抗。她的上衣连同里面的红肚兜儿已经被向上推起,
堆在脖子处,一只男人的手正从衣服下面把一只雪白的乳房掏出来。

  「吱——」看见弹出的那颗粉红的奶头儿,司机不禁走了神儿,差一点儿冲
出路边,急忙踩了一脚刹车,吉普车一下子停了下来。

  「看什么?小心点儿开,少不了你的!」周德发的肩撞在了前面的椅背上,
不满地说道。

  车子重新开动了,女人的身体被男人的胳膊紧紧箍住,周德发低下头去,轻
轻衔住了乳房顶上那颗粉红色的肉果,另一只手已经顺着女人的大腿内侧向上滑
了过去。

************************************************** *****************

  吉普车再次停下来之前,车里一直继续着无耻的兽行。

  程素梅终于没有如她所渴望的那样干干净净地死去,在汽车的后排座位上,
周德发同另一个特务先后强奸了她。

  车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从本就荒僻的土路拐进一片树林深处,然后停在一
个小山口外。

  四个车门一齐打开,司机下了车,见周德发和另一个特务从车里出来,那个
特务还在系着裤子。

  司机迅速转到后门,看见了裤子缠在小腿上的女人的脚,还有女人两条细嫩
洁白的大腿和一丛漆黑的阴毛。

  他弯下腰,把头钻到车门,又看见了她的肚皮和两个小碗一样的乳房。

  女人已经不再挣扎,也不再哼叫,只有轻轻的抽动。

  司机看见原来坐助手席的特务也正准备钻进来,早已急色的他急忙退出来,
双手抓着女人那对细小的膝盖向外一拖,把女人的腿拖出车外,只让她的上身躺
在后座上,然后把她掀翻过来。

  女人的脚落在地上,肥美的屁股摆在他的面前,司机迫不及待地解开自己的
裤子,掏出早已硬挺的东西,然后用手扒开了女人柔软细嫩的屁股。

  迟了一步的特务骂了一声,急忙坐进车里,把程素梅的上身抱起来放到自己
的大腿上,然后抓着肩膀,半扭过她的上身,抓住了她的一只乳房。

  肛门和生殖器全都暴露在司机的面前,两片新月形的肉上面只有很少的几根
阴毛,紧紧夹着,只留着中间的一条湿湿的缝隙,会阴部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司机用自己的腿从后面顶住了女人那两条雪白的裸腿,双手扒着她的屁股,
很仔细地看着女人的屁眼儿,那收紧的孔穴颜色不深,辐射状的褶皱像一杂小小
的雏菊。

  他又分开她的阴唇,认真把那个鲜嫩的孔窍研究了一番,又用手握住已经硬
得要爆炸的东西,在那两片厚厚的肉唇和雏菊之间来回摩擦着。

  车上的特务早己等得不耐烦了,不住地催促着,司机才将那通红的蘑菇头用
力塞了进去,女人发出一声痛苦而耻辱的闷哼。

  吉普车吱吱嗄嗄地摇晃着,女人洁白的身体在那摇晃中颤抖。

               (十四)

  寂静的山沟里,没有人烟,到处传来鸟儿的鸣叫。

  忽然,躲在树上的鸟儿受到了惊吓,急促地尖叫着飞上高空。

  齐腰深的杂草丛中,走着五个人——四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程素梅仍然蒙着面,被一个男人扛在肩上向山沟的深处走着。

  她鞋袜没有了去向,光着两只瘦削的小脚丫儿,缎子作的衣裤被分别捋向两
端,身体从胳肢窝一直光到膝盖处。

  走在女人左右的两个男人不住地扭过头,看着高翘在半空的雪白的光屁股,
不时地伸出手去摸上一把,心里还在回味着刚才在那里冲刺时的感觉。

  女人的屁眼儿和阴部全都朝天暴露着,湿漉漉的满是粘液,还掺杂着淡淡的
红色,显示着刚刚经历过的侵害。

  走在最后的背后是司机,他一个人扛着两把铁锹,也时不时赶上两步,用空
着的一只手去够那女人的乳房。

  「就在这儿吧。」来到沟底深处的一处滩地,周德发叫住了众人。

  程素梅被放到了地上,周德发走过去,解开黑布,重新露出她那美丽的容颜。

  姑娘的眼睛有些湿润,但却不屈地瞪着四周的敌人。

  「程小姐,冤有头,债有主,兄弟们只是执行上峰的命令,到了那边可别认
错了人。」

  「哼!」她怒哼了一声,她想说话,但白布堵住了她的嘴,他们不想让她出
声。

  周德发拿出相机,对准程素梅裸露的身体。

  程素梅耻辱地扭过头,夹紧了自己的双腿,但他们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
强扭过来,然后便传来相机快门的声音。

  两个特务抓住姑娘的双膝,用力拉开,周德发蹲下身,把镜头从很近的地方
对准了那丛黑毛,女人这次没有动。

  过了一会,那卡嚓声又从女人身后的下方传来。

  周德发放下相机,重新转到程素梅的面前,动手解开了自己的裤子,那个男
人的东西又挺了起来。

  程素梅知道他要干什么,愤怒地直视着他,逼人的目光让他把一双淫邪的眼
转向一边。

  但他们不是人,周德发一只手紧搂住她细细的腰,另一只手抓住她丰满的屁
股,把她的下身紧紧贴在自己的下身,屁股一撅一撅地拱起来。

  女人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听任男人的手紧紧箍着她,听任男人的恶物
一杵一杵地在自己的身体里蠢动。

  司机依旧像在车边一样,再次从背后强奸了程素梅的屁眼儿。

  特务们把被奸了第二轮的素梅推倒在了地上,并把她的双腿蜷到她自己的胸
前,继续从下面玩弄着她的下身。

  污浊的粘液沾在雪一样的肌肤上,并不时有新的液体从那娇嫩的阴户和屁眼
儿中流出来,相机对着那被污染的地方「卡卡」地响着,记录着一个年轻女政委
的耻辱与不幸。

  一群乌鸦飞到附近的高树上,这些专门寻找死亡的畜牲预感到了一顿大餐,
早早地等在了那里。

  它们看到了几个男人的背影,看到了在他们身体遮挡下一个女人偶而露出的
肢体,看到他们的身体在强烈的振动,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它们听到了男人们的声音:「按住她,别让她乱动。」听到了从那女人鼻孔
里发出的最后一串不甘而痛苦的低吼。

  草地上,女人侧倒着,身子蜷缩成一团,不停地抽搐。

  她的头被人抓着头发用力扬着,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乱草,咽喉处一条深
深的大口子,正向外喷着鲜血和气泡,发出「扑扑」的响声。

  四个男人紧紧按着她,让她保持着蜷缩的姿态,他们的身体随着她的抽搐而
振动着。周德发蹲在她的后面,一手按着她的屁股,一手扒着她腿上和屁股上的
肉,下流地看着她毫无顾忌地排便。

  「差不多了,放开她吧。」乌鸦们激动地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看着他们
站了起来,只留下它们期待已经久的大餐倒在那里。

  女人仍然保持着被割断脖子时的姿势,上半身半俯着浸在鲜红的血泊中,下
半身蜷成一团,上面的一条腿已经完全赤裸了,裤子只缠在下面那只脚的脚踝上。

  她的头用力上仰着,但半边脸紧贴在地上,鼻孔里流出一丝鲜血,一双美丽
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地面。

  她那瘦削的肩膀还在随着已经很弱的呼吸起伏,反捆在背后的双手,尖尖的
十指还在抖动。

  「嗝——」她的嗓子里发出长长的一声抽气声,蜷起的双腿忽然猛蹬了几下,
身体一下子变成了俯卧状态。

  「血都快流完了,还没死?」一个特务道。

  「见过杀鸡么?至少折腾半个钟头。」周德发拿着照相机,不停对着倒在地
上的程素梅按下快门,语气平淡地随口说着,仿佛他们真是只是在宰杀一只鸡。

  果然,在静止了好几分钟之后,女人的嗓子里再次发出那种抽气声,双腿又
忽然蜷缩起来,肩膀和两膝着地,雪白的屁股朝天撅起,仿佛是想爬起来的样子,
但接着便又侧倒在地上。

  接下去的挣扎使她仰翻过来,又在挣扎中翻向另一侧。

  女人就这样像刚被宰杀的小鸡一样,断断续续地蹬踢着,翻滚着,血和粪便
甩得到处都是。

  终于,她歪歪斜斜地仰着,两条腿抖动着伸得笔直,肚子向空中拱起,形成
一座圆圆的拱桥,然后突然之间,那桥坍落下去,娇艳的玉体横陈在乱草中,完
全不动了。

  周德发又等了一阵,见程素梅已经没有任何活动,这才走过去在她的胯部蹬
了一脚,她的身子随着那一脚摇晃了几下,不再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这回真完了。」周德发蹲下去,看着她已经散大的瞳孔说,然后站起来,
把脚插进程素梅的两膝之间,把她的双腿向两边挑开,女性的秘密便完全暴露了,
紧夹在一起的两块臀肉中间,还粘着黄黄的粪便。

  周德发更进一步地把程素梅的腿弄成骑马式,好让那两片厚实的阴唇充分张
开,肛门也暴露出来。

  他一边对准少女刚刚被破坏的两个洞口拍照,一边命令三个特务:「赶紧挖
坑,把她埋了还要赶回去覆命。」

  「是。」两个仍然陶醉在色情的兴奋中,脸胀得通红的特务答应着,跑到一
旁山根下的泥地上挖了起来。

               (十五)

  周德发拍够了他自己想要的照片,叫那个司机把程素梅的衣服给她穿回去。

  司机一边继续在女尸的身上揩着油,一边不解地问道:「往土里一埋,神不
知鬼不觉的,还给她穿什么衣服,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

  「你知道什么?局座要我拍些相片儿,说是要拿给共党谈判代表看的,难道
叫共党代表看见她光着屁股?」

  「我说呢。」司机恍然。

  司机并不想太费事,只是把裤子重新给她提上去,却不系裤带,又把上衣也
捋回去,然后把一张写著名字的白纸给她放在胸前,挡住颈部的刀口,又取出了
塞嘴的白布。

  那一边,懒惰的特务们只挖了一个浅浅的圆土坑,不像是埋人的,更像是栽
树的。

  他们围在程素梅的身边看着她。

  她仰面躺在那里,头用力仰着,脖子上的伤口翻开着,露着里面被切断了的
喉管和白森森的骨头。

  他们在这个死去的女政委身上再也看不到她活着时的英气,她看上去更像一
个被采花贼奸杀在床上的小家碧玉。

  拿掉胸前的白纸,被挡住的衣襟半敞着,露出里面的一线春光。

  那春光诱惑着他们,于是,他们搬动着她软软的身子,让她侧过身去,把捆
着她手的绳子解掉,再把才刚刚穿回去的上衣解开,彻底脱了下来。

  对于周德发们来说,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共党,让她穿着衣服入土过实在
是一种「罪过」。

  所以,当他们抓着她的胳膊向坑边拖动的时候,看到松松的裤子自己滑落下
去,司机便在那裤脚上踩了一脚,于是姑娘的身上便再没有了一丝遮羞的布片。

  赤裸的女尸在草地上拖动着,美丽的头颅软软地垂向地面,无力地摇晃着。

  司机跟在尸体的后面,不时向两边踢着姑娘那两只纤巧的脚丫儿,好让她的
双腿始终分开着。

  对他们来说,那个毛丛中的地方是属于他们的,他们既然可以尽情地享用,
也可以让她一直敞开着,好让他们看得更方便。

  年轻的姑娘被拖到了坑边,上身一越过坑沿,特务们便松开了她的胳膊。

  姑娘的上身软软地仰面倒进坑里,腰肢担在坑边下,半身仍然叉着双腿留在
土坑外面,身子大角度地反弯着,这使得雪白的肚皮绷得紧紧的,形成强烈的弧
形。

  周德发走过去,在特务们的淫笑中,用皮鞋的尖头拨开程素梅的两片阴唇,
顶住阴户摇了摇,又下流地把脚插进她的屁股下面,用力挑了一下,那娇艳的裸
体便慢慢地滑向坑里,越来越快。

  圆润的骨盆越过坑沿,接着是大腿,但滑动停止了,两条细嫩的小腿和纤柔
的赤脚露在外面。

  周德发走到坑边去看,因为坑太浅太小的原因,程素梅已经触到了坑底,她
的躯干弯曲着,后背紧贴着坑底,美丽的头颅被对面的坑壁顶着,歪歪地窝在胸
前。

  周德民叫两个特务抓住姑娘的脚,把她的双腿蜷曲着硬塞进坑里,窄小的土
坑中,女人的裸体头朝下蜷成一团,从上面只能看到光裸的屁股和两只脚丫儿,
因为蜷曲而拉紧的臀肉中间,极不体面地露着一个小小的菊花洞口和两片厚厚的
蚌肉。

  周德发站在坑边,用纸抹掉沾在程素梅屁股上的那一点儿粪便,很认真地把
她的下体仔细玩赏了一遍,又让司机从一棵柳树上折下两根手指粗的柳枝,亲手
拨开姑娘的阴唇,把柳枝从那敞开的刚刚才被四个男人插过的地方插进去。

  柳枝直直地立在那里,像两个小小的旗竿。

  他站起来,围着土坑转着,对着那个女人的下体一口气把最后几张底片拍完。

  周德发们走了,乌鸦们从树上飞落下来,「鸹鸹」地叫着,用爪子在潮湿的
新土上乱刨着,在立在地上的那两半截柳枝上乱琢以发泄它们的不满。

************************************************** ****************

  黄美玉恰好在无意中看到了周德发把程素梅的裸照递给司机,司机靠在窗根
下,迫不及待地看着那些照片,被藏在屋里的黄美玉逮了个正着。

  她没想到程政委就这样死了,尽管她对一个女人落到敌人手中的下场毫不奇
怪,但没想到程政委死得那样耻辱,又是那样惨烈。

  她本想通过帮助同志们解救程政委来赎自己罪,谁知老天不佑好人,竟让这
一切无法再挽回。

  看到程政委的尸体那样蜷缩着,暴露着下体,还插着一根柳枝,让她感到一
股莫名的悲哀。

  程政委受辱,比自己受辱更让她难受,而这一切,正是因为自己的过失,这
让她怎么能不痛恨自己。

  黄美玉在没人的时候,一连哭了几个整夜。

   ************************************************** ******

  「张云飞,你这个混蛋,你这个伪君子,你答应过我的!」黄美玉破口大骂
着,发狂一样地把一切都拿得起的东西都毫不吝惜地扔向张云飞,打扫得干干净
净的方砖地面上满是碎玻璃烂瓷片。

  「美玉,你这是怎么么?没来由的瞎闹腾什么?」张云飞站在屋门口,莫名
其妙地躲避着那些不断飞来的杂色兵器。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话不算数。」黄美玉把东西扔光了,坐在只剩了被子
的床上哭了起来。

  「我答应过你什么?」女人使些小性子,这对张云飞来说见得多了。他走过
去,轻轻去扶美玉的肩膀。

  「滚开,别碰我!」黄美玉扭身甩开他的手。

  「究竟是为什么呀?闹脾气总也得有个来由哇?嫌我好长时间不过来啦?那
边不还有二姨太呢吗?总不能热乎了你,冷落了她呀!」张云飞以为黄美玉是在
妒嫉。

  「我没说那个,你爱来不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到底为什么呀?」

  「你答应过我,不杀程素梅,不污辱程素梅,你为什么不守信用?」

  「原来是为这个呀?」张云飞恍然大悟:「你怎么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事不能怪我。我也不想杀她呀,我还想娶她作四姨太呢,让你多个同床
姐妹不好吗?可这是上峰直接给我下的命令,我也替她说了情,可没用啊!

  老头子对共产党是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放过一个。她要是肯归顺政府,不用
我保她也能活,可谁让她那么固执呢?我要是不服从命令,自己的脑袋也得搬家
呀!」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为什么还要羞辱她?」

  「我没有哇!」

  「没有?这是什么?」

  黄美玉拿出一张从司机手里抢来的照片:「你看清楚,我再笨,也能看出她
被人强奸了!」

  美玉趴在床上,呜呜地哭了来。

  「这个周德发!见了女人就没命!」

  张云飞还真不知道周德发他们所干的事儿,那是一张特写照,糊满性器官的
液体清楚可见,看着照片上女人阴部的污迹,也是气得咬牙切齿:「美玉,你消
消气儿,这事真不是我叫他们干的,我不愿意亲眼看着程素梅死,这才叫周德发
去执行,可我没想到他们……哎!这几个混蛋!」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温柔地抚摸着黄美玉那颤抖着的肩膀:「美玉,别哭啦。
我没有对你失信,那些事都是别人干的,我已经尽了力了,但我是官身不由自主
哇!你看,事情已经这样了,哭也没用啊!千万别哭坏了身子。」

  「你滚!滚出去!」

  「美玉。」

  「滚!快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美……」

  「我说了,滚!」美玉爬起来,一边喊着,一边四处去找还能拿的东西,见
找不到,弯腰去拾地上的碎玻璃。

  女人发起疯来还真是可怕,张云飞屁滚尿流地抱头鼠窜而去,跑得稍微慢了
点儿,背心已经挨了一下子。

  已经跑到院门口了,背后还在响着摔东西的声音和美玉的喊叫:「滚!都给
我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们这群王八蛋!」

               (十六)

  张云飞狼狈地回到办公室,后背虽然伤得不太重,也破了点儿皮,渗出了几
滴血,想想方才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他叫人把周德发找来,将那张从黄美玉处拿来的照片扔在他的面前:「说说
吧,怎么回事?」

  「这个?这您也知道,那小娘们儿长得太漂亮了,兄弟们实在忍不住……,
嘿嘿,这事以前也常干,您不是也知道吗?」自从司机告诉他照片被黄美玉抢了
去,周德发就知道局长必有这一问。

  「可她是程素梅,程素梅知道吗?」

  「程素梅不也是女共党吗?兄弟们逮着年轻的女共党,哪次不是肏过了再杀?
程素梅又有什么特别的?」

  「她是个女共党不错,可也是个英雄,我很佩服她,所以我才不愿意自己动
手。你们他妈这几个淫棍,就知道玩儿女人。这个程素梅,老子守了她那么久,
要碰早碰了,还轮得到你们?你们这群混蛋还真……肏!」

  「局座,我们不知道她是你看上的人,您也没说呀,真对不住了。不过,毕
竟只是个女人嘛,您也犯不上同兄弟们翻脸哪。」

  「我不是因为看上她才生气,也不是要同兄弟们翻脸。关键是我答应过三姨
太,决不让程素梅受辱。

  你们把人肏了也就肏了,拍几张光屁股相片儿也没什么,自己回屋儿偷偷看
去。可你们怎么那么不小心?偏偏让三姨太给看见了,现在她跟我闹死闹活的,
你让我怎么作人?」

  周德发这才明白局座发火的原因,急忙递过一支烟来给他点上:「局座,您
别生气,我已经很小心了,专门找了个没人的旮旯分相片儿,我哪知道那天三姨
太在这边,而且偏偏就躲在旁边那间屋子里呀?

  您别生气了,女人呐,有点儿事不随心,使使性子,闹闹也就完了,你别往
心里去。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嘛。回头对她好点儿,用不了多久,她气
儿消了,也就没事儿了,她还能记恨您一辈子?」

  「希望如此。你们呐,尽给老子惹事!算啦,去吧。还有,把那些相片儿都
烧了,不然让共产党知道了,咱们还得承担破坏合作,破坏抗战的罪责,到时候
上边追查下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兄弟这就去知会兄弟们,把相片都烧了,我保证不会再露出一张
来!」周德发连连答应着退了出去,不过他是舍不得把那些相片全烧掉的,最多
是看着手下烧光了其他的,他自己还会偷偷留一套,其实张云飞不也是这么干的
吗?

  张云飞表面上装得无所谓,其实心里仍然很生气,不过程素梅毕竟也是只敌
人,而周德发却是他的膀臂,他的确不能为了一个敌人而同手下翻脸。

  可是,虽然程素梅只是被他抓住的数不清的女共党中的一个,杀也就杀了,
玩儿也就玩儿了,但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这里面不能不说有他佩服程素梅的一面,如此长时间的交锋,他没有把程素
梅说服,但心里却同她拉近了不少,早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半个朋友,突然一下子
就把人杀了,他的心里也难以一下子适应过来。

  而更多的一面却是:这样好的一块天鹅肉,却落在周德发一伙儿癞蛤蟆口里,
他实在心有不甘,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先把她占了,也不算白费了那么多心思,
白花了那么多的钱。

  「唉!」他看着手里那几张照片,摇了摇头:「可惜呀!你们这群蠢物,哪
里懂得?玩儿这么漂亮的女人就像是品一壶好茶,是应该花上些时间细细地琢磨
滋味儿的,落在你们这群只知道肏屄的蠢物手里,再好的女人也尝不出味道,真
是白白糟蹋了!」

********** ************************************************** *****

  张云飞没敢亲自去触黄美玉的霉头,买了一大堆值钱的首饰,派心腹卫兵去
送给黄美玉。

  头一次卫兵被黄美玉赶了出来,东西也扔到了街上;第二次人是赶出来了,
东西却没扔;第三次黄美玉连人也没轰,还赏了两块大洋。

  张云飞知道,黄美玉的气儿消了,于是打算亲自过去陪不是,没想到黄美玉
却主动派小红来请他吃饭,女人的脾气还真是摸不准。

  女人的转变是极快的,为了消除上一次发疯的裂痕,黄美玉使出了浑身的解
数,亲自下厨烧菜,亲自给他倒酒,把张云飞美得晕晕乎乎的。

  吃完了饭,打发丫环们去睡,黄美玉点亮了满屋子的灯,张云飞注意到,她
把灯光都换了大度数的,把床前照得雪亮。

  黄美玉更趁着酒兴,自己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了个干净,只穿着一双
高跟鞋在他的面前转,让他把她的美妙身姿看了个通透。

  张云飞一时间性致大发,一把把黄美玉拖过来,上下其手,把她的身子摸了
个遍。

  然后站起来把她一把抱住,又亲又舔。

  最后抱上床去,脱了她的鞋,打开她的腿,眼睛看着那个蜜穴,把脸伸进去
亲了个够。

  他终于把持不住,自己迅速解除了武装,腾身而上。

  张云飞伏在黄美玉身上,用胸脯挤压着她的乳房,小腹紧紧地顶住她的耻骨,
尽管他那粗大的阳具已经齐根插在她的阴户里,他仍然用力向前挺着屁股,用耻
骨挤压着她那厚厚的蚌肉,嘴里低声吼叫着,全身象发疟疾一样哆嗦着,让精液
射入她的身体深处。

  正是这个女人,给了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机会,让他获得了最显赫的一次荣
耀,而且她还很美,很温顺,很会服侍男人,这让他感到很满足。

  他在她的耳边向他保证,他一定会比从前还要对她好,他要给她买最好的首
饰,还要再给她买一处新宅子,比自己的府邸还要大,还要豪华。

  他还保证,要向上峰请求,封她一个官儿,至少让她当个少校,那是程素梅
所不愿接受的,正好送给她,他说凭她的身材,穿上少校女军服一定美得不得了,
他说二姨太也不过是个上尉,有了少校军衔,二姨太见了她也得敬礼。

  他说着,搂着她温软的赤裸的身体,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他梦到了自己升迁的那一刻,梦到了自己站在宴会厅中,身边伴着
两个身穿军服的俊俏女人,接受蒋总裁亲自颁发的勋章,还有那象征着荣誉的中
正剑。

  「张云飞,这把中正剑我赠给你,他是军人忠诚的象征,你要好发保护它,
不要玷污了它的荣誉。」

  总裁笑着,把剑递过来,张云飞伸手去接,那剑却不知怎的竟没有剑鞘,张
云飞一愣,正不知怎么去接,剑已经从总裁的手中飞出来,刺向自己的心窝。

  「呜!」张云飞想躲没有躲开,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把他吓醒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庆幸,却发现这并不是南柯一梦,黑暗中,一个娇小的黑影
骑在自己的身上,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手拿着一把剪刀,正一次又一次地插进
自己的胸膛。

  他想逃逃不掉,想喊也喊不出来,在临死之前的最后一眼,他看清了,或者
不如说是猜出了,那个杀他的人,正是黄美玉。

  黄美玉看着张云飞的尸体,低声笑着:「死了,死了,死得好!」

  「局座,三姨太,出了什么事?」院子里传来丫环小红的声音。

  「不长眼的东西!关你屁事?!」美玉作出笑骂的声音:「一个姑娘家家的,
问那么多干嘛?!滚回去睡你的!」

  「是,三姨太。」小红好像明白了,也笑着答应了一声,接着便听见那屋的
门响。

  黄美玉从床上溜下来,站在窗边,舔破窗纸向外看了很久,直到确信小红已
经睡着了,这才拉亮了电灯,赤裸的身上满是喷溅的血点儿。

  她走到床边,拿起肚兜儿往身上穿,又放下了,自嘲地笑了笑:「难道穿上
它,你就是个干净的女人了么?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何必留恋这俗物呢?」

  她从帐子上割下一根绳子,站到方凳上,把绳子系在梁上,然后跳下来,回
到桌边,想写点儿什么。

  「写什么呢?告诉山上的人,我已经从无耻的叛徒变成好人了吗?再说,就
是写了,同志们也看不到哇!嘿。」她再次自嘲地笑了,把笔扔在桌子上,站在
当屋来回巡视了一番,然后重新站到了方凳上,把头钻进了绳套。

  她再一次从方凳上下来,走回到床边,用剪刀把张云飞那东西剪了下来。

               (十七)

  她从窗户的破洞向外看着,静静地等,等着在树底下打着盹的守院子特务睡
着,然后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门,借着夜暗从那特务的后面绕过去,用香油浇在门
轴上,然后悄无声地开了院门出去。

  外面微有些冷,但黄美玉却没注意,只是在清静的街道背阴处走着。

  很幸运,一连走出几条巷子,都没有遇见人。

  她来到了南市的小广场上,那里有一个两尺多高的砖台,在这台子上,曾经
有数不清的党员和干部被吊死、被砍头、被腰斩和被凌迟。

  被黄美玉出卖的如玉嫂就曾赤条条地在这台子上被敌人高举着示众,而她也
只是被敌人扒光了示众的女同志中的一个而己。

  台子上立着一个一丈多高的杉木架,县委妇女部长陈辉就是绑在东边那根立
柱上被剖开了肚子,子宫里还有三个月大的婴儿,如今那立柱上还留着斑斑血迹。

  木架那不足一丈宽的横梁上最多时曾经同时挂过九个光着屁股的年轻女人,
她们当中有女党员、女干部,也有红军战士的妻子和姐妹,由于木架的宽度不足,
她们的裸尸就那样相互挤在一起。

  如今,吊死如玉嫂的那条绞索还留在上面,敌人没人拆去它,是为了时时向
百姓们显示他们的淫威。

  黄美玉细细看了看那根绞索,从附近搬了一堆砖头,摞起一个两尺多高的垛
子,自己站上去试试,刚好够得着那绞索,又用手用力拉着绳套试了试,足够经
得住自己的份量,这才从上面下来,藏身在台子的后面。

  黎明的天有些寒冷,她又没有穿衣服,感到浑身哆嗦,于是把自己用力缩成
一团。

  街上乱了一阵,一群当兵的和特务打着手电慌慌张张走过去,黄美玉知道,
那是来找她的。

  她并不怕被他们找到,死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不过还不想在这个时候死,
因为她的大事还没有做完。

  天渐渐亮起来,赶早集的人们已经开始摆开了摊子,当兵的和特务过一会儿
就来查一遍摊子,摊主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美玉缩在台子后面,静静地等着,用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日头已经爬上了屋顶,街上的人声变得嘈杂,她也感到身上暖和了一些。

  「小孩儿,过来。」美玉从台子的侧面探头向外看,见有一个小乞丐正坐在
台子边的地上等着人们施舍,便低声叫他。

  那小乞丐看见美玉那张白净净的脸,以为是个阔太太要施舍,便走了过来,
一看见藏在台子后面那个精赤条条的身子,吓了一大跳。

  「嘘——,过来。」美玉用手指放在嘴巴上,示意他不要声张。

  「你想赚一大笔钱吗?」

  「想。」小乞丐用力点着头。

  「那我不知道你的嘴严不严?」

  「严,你不让我说的我一定不说。」

  「好。」美玉把已经在手里攥得发湿的黄裱纸拿出来,上面写着:「我想回
家!给来人一块大洋。美玉。」

  「你现在就去西关外的巴家村,一刻也不要耽误,找到中街西头那个牌楼,
紧靠牌楼有一个门口有个小石头狮子的院子,找到胡素花胡二婶,把这个给她,
她一定会给你一块大洋。记住了吗?」

  「记住了。」

  「你再说一遍。」

  小乞丐重复了一遍。

  美玉很满意:「记着,现在就去,千万不要耽搁,也不准告诉别人,不然这
钱你就拿不到了,除非把东西交给胡二婶,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们会杀了你,明
白吗?」

  「明白。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被强盗抢了,叫你家里人来救你?」

  美玉点点头:「他们扒了我的衣裳,我这个样子,没办法回家,你把东西送
到,我家里人会给我送衣裳来。」美玉在骗他。

  「我想回家」是一个信号,那是她同母亲事先商量好的,如果有重要情报急
需报告,就把情报放在事先定下的秘密地点,然后传出这个信号。

  这次的情报很特别,那是美玉从张云飞一伙嘴里得到的程政委为害的真实情
况,还有她从周德发的司机手中抢下,没有完全交给张云飞的几张程政委的裸照。

  美玉从心底里希望那些照片永远不要见天日,她不愿意程政委阴户中插着柳
枝的耻辱模样被人看到,但这是张云飞一伙儿破坏抗战的铁证,除此之外,还有
什么能证明敌人谋害程政委的阴谋呢?美玉相信程政委如果九泉下有知,也不会
因此而责怪自己的。

  又一伙儿特务来搜查了,美玉等着他们从街口向南走远,感到机会来了,她
强压住心中的羞耻,高声喊着从台子后面站起来爬上去。

  女人的尖声呼喊也许不会引起那么多人的注意,但女人赤裸的身体一定可以
吸引大多数人的目光。

  果然,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赤条条地出现在高台上,立刻便吸引了无数
双眼睛,人们议论著,飞快地向这里集中,连那些摆摊儿的也都扔下自己的摊子
不管了。

  成百人在砖台前挤了个水泄不通,还在不断有人向这里汇集。

  「乡亲们。」

  美玉高声喊道:「你们听我说,我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一个无耻的叛徒,要
骂你们只管骂吧,但不要以为我是疯子。我没有疯,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是在
做什么。我要向你们揭露一个阴谋,一个破坏抗战的阴谋,你们知道凤山游击队
的程素梅程政委吗?」

  「知道。」程素梅的大名可是家喻户晓,一听是她的事,现场立刻鸦雀无声。

  美玉把写的那张纸找出来铺在木架前的地上,找了四块小石头在四角压住,
在那上面,揭露了张云飞一伙儿暗害程素梅的阴谋。最后还加上了一句:「这就
是那个破坏抗战的黑手张云飞的小老婆,这就是那个出卖程素梅和两位党员的叛
徒黄美玉,现在叫他和她血债血还。」

  美玉开始向在场的人讲述张云飞一伙儿谋害程素梅的阴谋。

  等听黄美玉讲完事情的经过,人群中一片议论纷纷,很多人的眼睛里开始流
下了泪水,还有的发出激愤的叫骂声。

  「别听她胡说,她疯了。快把她拉下来,不许她乱说!」

  美玉循声看去,见一伙儿特务正在人群外嚷嚷着,气急败坏地在向这边挤,
便又高声喊道:「乡亲们,我的话还没说完,别叫那些狗特务进来!」

  人群立刻响应,不肯给特务们让路,那伙儿特务挤不进来,气得嗷嗷儿乱叫。

  「乡亲们,你们不相信是吗?那我告诉你们,我叫黄美玉,我就是那个出卖
程政委和两位党员的叛徒,后来我又被张云飞霸占成了他的三姨太。

  因为谋害程政委,张云飞又升了官,他还答应给我也弄个少校当当。

  可是,这么多天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罪恶而后悔。我知道,当叛
徒是多么可耻,我不能一错再错。

  我告诉你们,昨天夜里,我已经把张云飞给杀了,不信你们就看看,这就是
他的丑东西,我把他给阉了,这就是证据?哈哈哈哈……」

  她大笑着,又哭了起来:「程政委,我已经把杀害你的罪奎祸首给杀了,替
你报了仇,可惜没有机会除掉周德发这伙儿畜生,不过你放心,他们活不长远的,
会有人替你除掉这群败类的。」

  「别叫她再说,打死她!」特务们在喊。

  「哈哈,说的对,打死我,打死我呀!你们开枪啊!开枪啊,老娘正求之不
得呢!」美玉冲着那声音,跳着脚喊道。

  「啪!」一声枪响,子弹从美玉的耳边飞过,把鬓边的头发烫焦了一溜儿。

  枪声一响,现场乱了套,人挤人的,特务们更控制不住了。

  「哈哈哈哈,笨蛋,这叫什么狗屁枪法!」

  美玉喊着,把身子转向那特务,用手指着自己怒挺的胸脯儿:「老娘站在这
儿不动,冲这儿瞄,瞄准点儿,再来!」

  特务又向台上打了一枪,这一枪差得更远,连根毫毛也没碰到,美玉更加大
声地嘲笑着他们。

  「别开枪!别开枪!别叫她死得那么痛快,老娘要碎剐了她!」这是二姨太
在喊叫,她从远处跑来,脸上已经是涕泪横流,周德发等几个人紧跟在她的后面。

  「二姨太,你来啦,太好啦!」她很高兴在这种时候看到二姨太,一想到这
个蛇蝎女人看到自己尸体时那气急败坏的样子,黄美玉感到特别解气。

  她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向西边程素梅被害的刑场方向磕了三个头:「程政
委,害你死在张云飞这混蛋的手里,我是罪不容诛,这三个头是向你谢罪!」

  又转向现场的人群磕了三个头:「乡亲们,我出卖了程政委,就是出卖了全
县的乡亲,这三个头是向你们大家磕头谢罪!我求各位一件事,等我死了,让我
的尸首跪在乱葬岗子上,向被我出卖过的人陪罪。就是化成了大粪,也赎不清我
的罪过呀。」

  她哭了。

  人群中一片唏嘘之声。

  又朝娘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妈妈,我最后再叫您一声妈妈,您忘了我吧,
就当没生过我。我现在是张云飞的小老婆,我丢的不再是你的脸,是张云飞那个
畜生的脸,从今往后,我就不再是您的女儿了,我不佩……」

  然后自己甩了高跟鞋,站到砖垛上,高声喊着:「张云飞,你糟蹋了那么多
女人,也叫全城的人看看你自己小老婆的屄,让你挣足脸面!哈哈!」

  她咬着牙,报复地笑着,摸索着把一根从宅子里带来的蜡烛塞进自己的阴道:
「狗日的张云飞,你们对那么多女党员不都是这么做的吗?现在也流到你自己的
小老婆了,你多有脸面哪!哈哈哈哈……」

  「这个疯子!快进去把她拉下来。」二姨太恼火地喊叫着。

  「哈哈哈哈,你来晚啦!」

  美玉得意地冲着二姨太喊:「你们不是把张龙的东西塞在他老婆的嘴里示众
吗?现在张云飞的鸡巴也塞在他小老婆的嘴里,这也叫一报还一报!」

  然后便把那个死蛇一样的东西放进自己的嘴里含着。

  她把头伸进绞索,心里默默思索着,看看这个样子的黄美玉是不是已经表现
得足够无耻,足够下贱。

  唯一遗憾的事,自己这样一个污浊的女人没有让周德发们轮奸,倒是程政委
那样一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姑娘惨遭凌辱:「老天不长眼呐!混蛋张云飞才该戴上
他妈的十顶八顶的绿帽子才对!」

  笑吟吟地看着拼命挤向台边的二姨太和那伙儿特务,又喊了一声:「哈哈,
你们来晚啦,张云飞的人我已经替他丢尽啦!」

  然后轻轻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地念叨道:「程政委,我把出卖你的叛徒替你
处决了。」

  砖垛子「哗啦」一声坍倒在地上。

  「他妈的!快把她放下来,别叫她死,老娘要剐了她!」她听到了二姨太的
喊叫,在窒息的痛苦中她越发感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赤裸的女人在空中扭动着,胸腔中发出一阵咕噜声,秀美的双腿在半空中用
力蹬踢。

  特务们终于挤到台边的时候,黄美玉含笑的脸已经变得扭曲,瞳孔也已经放
大,两只好看的脚丫儿前后交迭着,紧绷着,哆嗦着,变得越来越僵硬,热乎乎
的液体还在从那圆润的脚趾滴落。

  「臭女人,别得意,你就是死了,老娘也要挖了你的骚屄,给局座报仇!」
她最后听到的是二姨太恶狠狠的喊声。

  但黄美玉早就不在乎了,窒息的痛苦已经过去,她感到了自叛变以来从未有
过的轻松。

                尾声

  山间的溪水仍在哗哗地流淌,溪边已经多了两棵新柳,那柳树像一对姐妹一
样并肩长在一起,异常茂盛,随风摆动着长长的柳枝,仿佛两个少女袅娜的身姿。



    【变节者系列之--殒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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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亲的男孩儿系列】

【投亲的男孩儿系列】
字数:96021



【投亲的男孩儿系列——交易】

                 序

  这是第一个投亲的男孩子的故事。

                (一)

  王栓柱在黑山别墅已经三年多了,从十七岁起,母亲就托关系把他送到了城
里当了警察。

  警察局的局长张茂昌是栓柱的表舅,也许正因为这重关系,王栓柱才会被派
到这里来当警卫。

  实际上,这里的工作人员大多同表舅局长沾亲带故,管家张茂桐和警卫排长
张茂祥都是他的堂弟,做饭的厨子们、二十几个女仆是都他的表侄、表侄女之类。

  给局长当差有几个要求,就是心快、眼快、手快,更重要的是嘴巴不能快,
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相比之下,栓柱同这个表舅的血缘关系不算太近,但就是因为他机灵勤快,
嘴巴也紧,又认字,所以表舅住在这里的时候,如果同重要客人商议什么机密大
事,总是张茂祥和栓柱在屋外站岗。

  从这几个月开始,陆续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特殊就特殊在她们来得神秘、
住得神秘,去得也神秘。

  别墅的西边半里路,转过山后有一个独立的大院子,都叫西院,原来是堆放
别墅里的破烂杂物的地方,早已年久失修,只剩了半截院墙和几间干打垒的小厦
子。

  忽然有一天,来了一帮当兵的,把着山脚的路,在那边神神秘秘地忙活了好
几天,然后局长就宣布,除了他指定的几个人,其他人如果没有他给的牌子,准
也不准靠近那个院子半步。

  王栓柱就是那几个指定的人中的一个,为此,他还得到了晋升,成了西院的
总管,配给他几好个人——六个带枪的警卫、两个平时干杂活的粗壮女仆和一个
年轻厨子。

  头天是局长亲自带栓柱他们过去的。

  刚转过山脚,栓柱就发现那院子已经修缮一新,原来低矮的院墙加高了,足
有一丈上下,上面挂了电网,院子中间还多了一个带棚子的小炮楼。

  院子原来的小木栅栏门也换了,换成了一个厚实的大铁门。

  进到里面,一重院子被两道十字交叉的高墙隔成了四重,那个炮楼就骑着大
墙交叉的地方矗立着。

  东前院空着,南北墙上一道小铁门通着西前院,东西墙上则是一道带黑漆木
门的月亮门通东后院。

  进了月亮门,西墙上有好几个小观察孔。

  靠东墙和北墙曲尺形盖了几间砖房,尽南头一间大的是栓柱的办公室,用隔
断隔着,里头是他的卧室,紧靠着他的两间是警卫室,最里面一间东房是厨子住
的。

  北墙那三间靠东头的是厨房,中间一间和西头一间分别有门,里面也连着,
中间的住女仆,西头的一间连着西后院,中间用一道上了大铁锁的铁栅栏门隔着。

  两个女仆每人领了一身制服,由粗使女仆升格成了女警察。

  茅房在西墙根下一个独立的小屋,炮楼的门开在东后院。

  让栓柱他们安顿下来,局长这才带他们去看西院。

  从铁栅栏门进去,本来不算太大的西后院又被西墙下的几间干打垒房子占去
了一半。

  那房子一共七、八间,都很矮,没有窗户,只有每间房上一道铁门,铁门的
上半截儿是粗粗的铁栅栏,外面上着大铁锁,屋子里面也很小,只能贴里墙放下
一张床,床头边放着马桶。

  「我怎么看着这里有点儿象监狱。」女仆二妮子,不,应该叫女警二妮子,
看了那房子自言自语地道。

  「没错,这儿就是监狱。」

  局长终于把秘密公开了:「以后这里要关押一些重要的犯人,妳们就是专门
看管这些犯人的。从今天起,栓柱就是这里的典狱长,不过,为了保密,妳们还
是叫他总管,以后妳们就听他指挥。」

  「那要我们在这儿干嘛?我们还要侍候几个臭囚犯?」两个女警不高兴地道。

  「关进来的都是女犯,所以才要妳们两个在这儿,妳们两个就是这里的看守。」

  局长道,接着便把脸孔板了起来,显得异常严厉:「我可告诉妳们,这是军
事秘密,这里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往外讲,包括对别墅里的那些人,也不能讲。
我就是看妳们嘴巴严实才派妳们几个过来,哪个要是敢把这儿的事说出去,我可
不管他是不是我的亲戚,照样枪毙!」

  两个女警一吐舌头,脸色都吓白了。

  西边两个院子之间也是用小铁门连着的,进了小铁门,才知道西前院不是院
子,而是两间连着的大房子,中间墙上有一道穿堂。

  外面一间有许多木椅子,成为一个小厅,里面一间的地上抹着洋灰,靠墙边
有水沟,墙上有水龙头和淋浴用的喷头,屋子中间放着两张澡堂子里面搓澡用的
大板凳。

  「这是妳们洗澡的地方,妳们男的女的什么时间洗自己分。那些女犯回头也
在这里洗澡,不过要叫她们一个一个来,看严实点儿,别让她们闹出什么事儿来。」
局长道。

  「我可不在这儿洗,我自己在屋儿里洗,有大木盆吗?」二妮子道。

  「随妳们的便,回头妳们需要什么告诉栓柱,那边管家会给妳们弄来。」

  「还让一帮臭囚犯洗澡?让她们臭着呆着吧。」栓柱道,他认为囚犯是用不
着这么好的待遇的。

  「这些犯人不是一般的犯人,不光要让她们洗澡,吃的、喝的都要好,妳们
吃什么,她们就吃什么,想穿什么,量好尺寸叫那边管家安排着给做。骂可以,
不准打。病了及时报告,我叫周大夫给她们看。要叫她们过得像神仙一样。只是
有一样,有一个跑了或是死了,我唯妳们是问。懂吗?」

  「是!」栓柱答道,心里却在想,要我们象奶奶一样侍候等,这会是些什么
样的犯人呢?

  让其他人回房休息,局长把栓柱单独叫出了院子道:「你得给他们几个立下
规矩,一切行动听你一个人的指挥,遇有特别任务,除了你自己之外,谁也不准
出你们住的院子,也不许打听,不许扒着门缝偷看,谁犯了规矩,轻的打四十板
子,重的你自己就可以毙了他,听明白了吗?」

  「是。」

  栓柱这回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那什么叫特别任务?」

  「以后你就知道了,你屋里装了电话,如果有特别任务,我会打电话给你,
到时候我会吩咐你。里屋那个保险柜里有这里的全部钥匙,是你自己专用的,其
余任何人不准碰它们。」

  「是。」

  「我是因为看在你素日说话办事小心牢靠,这才把这里的事交给你,你可不
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表舅放心,我一定会小心当差,把事情办好。」栓柱感到自己有些受宠若
惊。

  「这就好。这里所需要的一切,到时候你拉单子,去找管家要,不过东西你
们要自己去东院拉,除了这儿的人,别人不准靠近院子,管家也不行。」

  「是。」局长的这一番吩咐,让栓柱感到这里的一切更加神秘,身上的责任
也更加重大了。

  按照表舅的吩咐,栓柱开始对这几个手下进行整训。

  他果然是个牢靠的人,把这里的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也给手下人立了不少
规矩,少不得也把不知好歹的先打几板子立威。

  二妮子就是头一个挨板子的,仗着自己是女的,又比栓柱大几岁,倚老卖老,
对栓柱的命令满不在乎,不挨揍才怪。

  让二妮子趴在板凳上,叫另一个女警三嫂子把她的裤子给扒下来一半,露出
半截儿肥肥的大屁股,然后叫最有力气的厨子动手,用切菜刀在那肥肥的大屁股
上狠狠拍了十刀板。

  虽然二妮子身子骨儿粗壮,不过那刀板抽在精光的屁股上,一板一个血印儿,
那可不是一般的疼,打得她杀猪似地求饶,尤其是一想到万一厨子手艺差那么一
点儿,也许一个屁股蛋子就成了两半拉,吓得二妮子尖叫着,直尿裤子。

  打完了,疼得站都站不起来,趴在那里哭着说以后再不敢了。

  大家都亲眼看见了,哪个还敢不听招呼?

  这天晚饭前,栓柱接到了表舅的电话。

  按照吩咐,他停了当晚炮楼上的岗,关了炮楼上的探照灯,让所有人老实睡
觉,自己一个人坐着熬到后半夜。

                (二)

  电话响了三声又停了,栓柱知道这是信号,他打开保险柜,取出钥匙串,出
了月亮门又反锁上,然后打开了大铁门,站在门边等着。

  不久,两道强烈的灯光从山那边照过来,接着又是两道……,栓柱看出来,
那是两辆汽车,前面一辆是个闷罐子,后面一辆是卡车,卡车上还站着十来个人。

  车开到跟前,卡车的驾驶楼里跳下来一个人,把一个条子递给栓柱,栓柱见
过他,是表舅身边的人,人们都叫他王督察。

  栓柱仔细验过,的确是表舅的笔迹,这才敬了个礼,示意他们可以进去。

  车开进院里,卡车上的人都下来了,栓柱看得出他们都穿着执法队的衣服,
还戴着带白边的钢盔。

  然后两个人打开闷罐子的后车门,从上面接下来三个人,一看她们的身材,
就知道是女的。

  栓柱看见三个女的都用手铐子反铐着手,两只脚踝用绳子拴着,在每人两个
队员的搀扶下一步一挪地走,显得特别吃力,仿佛害了病一样。

  栓柱急忙打开西边小厅的小铁门,进去开了灯,等所有人都了屋,再把门从
里面关上,这才仔细地看那些犯人。

  那三个女的被按坐在三把椅子上,栓柱看见她们的眼睛都用黑布蒙着,嘴里
都塞着布。

  其中一个长发过肩,个子高高的,另两个则留着齐耳的短发,一个也是高个
子,另一个矮一些,而且显得十分瘦小。

  三个人都穿着单薄的囚服,身子和露出的两腮都瘦得怕人,只是面皮看上去
很白净细嫩,不像是乡下人。

  王督察走过去,把三个人的蒙脸布拿下来,强烈的电灯光刺得她们睁不开眼。

  栓柱看过去,见三个人都生了十分的人才。

  那个长头发的大约三十岁不到,两个短头发的最多也不过十七、八岁,在适
应了刺目的灯光后,全都横眉立目地看着周围的警察,从那目光,栓柱就感到她
们不是好相与的。

  「准备准备吧。」王督察低声说道。

  栓柱以为是要向他办交接,刚要向前凑合,已经看见三个警察走过去,其中
两个把那个长头发从椅子上拖起来,站在当屋里,另一个从后面去开手铐。

  栓柱看见那两只手很纤细,十个手指长长的,尖尖的,很动人。

  那女人静静地站着,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

  那个开手铐的从腰里掏出一根粗麻绳,开始捆绑那个女人,栓柱忽然意识到,
这是要拉出去枪毙。

  枪毙犯人栓柱见过,是表舅带他去的,看过好几次了。

  头次看见人的脑袋被子弹掀开了盖儿,脑浆子迸得四处都是,当时就吐了,
后来看多了也就好了,可是一想到这么年轻的女人也要枪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
可惜。

  那女人显然也明白了她所面临的命运,鼻子里哼哼着,用力挣扎了几下,还
是被队员五花大绑了起来。

  「我的典狱长大人,你来把她的大腿上扎一道儿。」王督察笑着对栓柱说道,
旁边有人递给她一条短绳子。

  「不是捆了脚了吗?干嘛还再多费一道手续?」栓柱接过绳子,一边走过去,
一边不解地问道。

  「呆会儿怕她吓得拉一裤兜子,屎从裤腿儿漏出来可不好看,还得给她取脚
印儿呢。」另一个警察也笑着说。

  那女人听了,憔悴的脸上现出羞怒的红晕,试图抬脚攻击栓柱,鼻子里发出
一阵呜呜声,仿佛是在说:「放你妈的屁!老娘才不会吓成那个样子!」

  「妈的,还挺能折腾。」背后那个警察已经完成了她的捆绑,伸脚把捆着女
人脚踝的绳子紧紧踩住,让她的腿无法动弹。

  栓柱走过去,用一只手把绳头从她的两腿间塞过去,另一只手绕过她的大腿,
从后面去接绳子,伸在腿间的手有意无意地触到她的裆,感到那里软软的,温温
的,心里不由扑通通直跳。

  那女人羞怒地挣扎了一阵儿也就不动了,眼睛恨恨地盯着栓柱。

  隔着肥大的裤子,栓柱感到那女人的大腿很细,知道这是在外面的监狱吃不
饱饭,又受了很重的刑,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边系着绳子,栓柱又仿佛无意地用手背碰了碰那女人的屁股,虽然那女人
的屁股看上去宽宽的,但触上去却好像没有多少肉,怪不得从裤子外面根本看不
到女人屁股特有的圆润。

  捆好了那女人,按着她重新坐回去,王督察又指挥捆绑另外两个女人,不过
这一次没有叫栓柱捆她们的大腿,因为他们说好事得大家分享。

  栓柱仔细地看着他们动手,发现这些人的手更不老实,总是明目张胆地在两
个姑娘的屁股上碰来碰去,倒让栓柱觉得自己活像个伪君子。

  等三个女人都捆好了,王督察看了看手上的表,对栓柱说:「差不多了,开
门吧。」

  栓柱急忙身把小铁门打开,发现外面的天已经放亮了。

  执法队员们两人一个,把那三个捆得紧紧的女犯架起来到了院里,重新塞进
闷罐子。

  栓柱赶紧去开了大门。

  「来,跟我们去看看热闹,顺便给司机带带路。」王督察道。

  「带什么路?」一切听来人吩咐,这是表舅的话,否则栓柱打死也不敢离开
监狱。

  「去三号的山沟。」

  三号是这片军事禁区里的一处荒山,在土道边上有一条山沟,沟里有一处不
算太大的平地,往常没有人会到那里去,倒是个枪毙人的好去处。

  于是他爬进了闷罐子的驾驶楼,指引着司机往三号开。

  三号其实离他的监狱不远,最多三、四里就到了。

  停在山沟口的路边上,王督察命两个司机留在原地把风,叫栓柱领着其他人,
架着三个羸弱的年轻女犯来到那片山间平地上。

  一个队员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三块用白纸糊的亡命招牌,给那三个女犯插在背
后,栓柱这才知道,原来这三个女犯都是共产党。

  从前在家的时候,栓柱常听村里人说共产党怎么怎么好,当时听了还觉得不
错,后来到了这里,才从表舅嘴里知道共产党原来很坏,是一群造反的祸害。

  他同母亲一样很崇拜表舅,所以也相信表舅说的话一定是真的,至于共产党
究竟坏在哪里他就不那么关心了。

  现在知道这三个女的原来是共产党,原本心中对她们的怜悯早甩到九霄云外
去了,看见她们那充满愤怒的目光,心中觉得她们真是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
反添了一分气恼。

  一个队员从皮套子里取出一架照相机,给三个女犯照相。

  从前看枪毙人的时候,也有人照相,所以认得,知道这是要在执行后上报用
的。

  站着照完了相,架着她们走到靠近山脚的地方,按着她们跪坐在荒草中,有
两个很顺从,那个高个最矮的女孩子挣扎了一下,但敌不过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
终于还是跪下了。

  那个拿相机的又开始给三个女人照相,三个女人看见相机,身子跪得直直的,
用力扬着头,挺着胸脯子,仿佛在说:「照吧,照下来给你们的上司看看,老娘
死也是个英雄。」

  照完了相,栓柱以为接下来就该是:「列队!举枪!瞄准!放!」

  然后「叭叭」一阵巨响,三个女人便一头栽在地上。

                (三)

  栓柱看见过枪毙人,其中很多中枪后都是高高地撅着屁股死在那里,也许还
会尿得裤裆精湿。

  栓柱是很希望她们死掉的时候也撅着屁股,也很想看她们尿裤子的,一想到
三个年轻女人撅着屁股的姿态,一想到热乎乎的液体从女人的屁股中间那个他还
没见过的地方流出来,栓柱感到自己下面有些发紧。

  但队员们并没有人举枪,甚至连枪也没有拿起来,本来在照相的时候退到一
边的六个队员反而走过去,拖着三个女人跪直了身子。

  王督察不知又从哪里变出来三个带针的玻璃管子来。

  栓柱认识那东西,自己有一次发高烧,是别墅的私人医生周大夫给看的病,
就是用那个针管子扎了屁股一下子,虽然吓得栓柱不轻,不过并不像想像中的那
么疼,烧倒是很快就退了。

  「你来一个。」王督察又对栓柱说。

  栓柱走过去,心里想,难道叫我给她们扎针?

  不过又没好意思问,走过去接过一个针管来。

  王督察很细心地手把手教给他怎么把针管儿里的气泡挤出去,然后指着那长
头发女犯的屁股道:「找肉厚的地方扎,她都瘦成这样儿,可别扎到骨头。扎的
时候快一点儿,一下儿扎到底,要直,可别把针别弯了。」

  女人显然发现这并不是普通的枪毙,不知道要对她搞什么名堂,又开始挣扎,
王督察踢了她的屁股一脚道:「别乱动,再动就往妳屄眼子里头扎。」

  那女人才老实了。

  栓柱心里感到那女人实在太瘦,不知道哪里才是下针的地方,王督察又笑道:
「你不会用手捏捏,她又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怕什么?」

  栓柱倒是很想去捏下一把的,毕竟他还没娶媳妇,在表舅这里管得又严,连
婊子都没睡过,所以就像前面给女人捆大腿一样,不好意思去动她的身子,现在
听了王督察的话,心里想着其他人的作为,也就豁出去了。

  他右手拿好了针,左手去女人的屁股上捏了几把。

  女人的身子起初仿佛是想躲避他的手,动了一下,后来也就不再动了,反正
她也不可能逃得开这羞辱。

  栓柱一针扎下去,那女人的身子猛震了一下,栓柱仔细看了看,没想到做得
还不错,那针头已经完全从女人的裤子上消失了。

  王督察也赞了一声,然后叫他把里面的药水推进去,不过不像周大夫对自己
做的那样慢慢推,而是按照王督察的吩咐很快就把药水推完了,拔出针来,还照
着王督察的话给她揉了揉瘦削的屁股蛋儿。

  栓柱很得意于自己初次的成功,反而把摸女人屁股的奇特感觉给忘了。

  王督察自己找上了那个短头发的高个子,把剩下的一个留给另一个队员。

  打完了针,大家就在那里等,王督察不时看着自己的手表。

  栓柱看见三个女人开始打晃,接着努力抬着的头便陆续垂了下去。

  「软了。」架人的一个队员说。

  「差不多了,放下吧。」王督察命令道。

  于是他们把三个女人慢慢放下去,先是软软地坐在自己的脚上,然后上身便
向前弯倒,胸脯紧贴着自己的大腿瘫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死了吗?」栓柱以为刚才打的是毒药。

  「没有,这是麻药。」

  「麻药是什么?怕她们害怕乱动吗?」

  「不是,这是假枪毙。」

  「假枪毙?」栓柱很惊讶。

  「是啊,要不然你这典狱长怎么当啊?」王督察诡诘地笑着说。

  栓柱还是没弄明白,不过也没再问,反正一边看着就什么都明白了。

  「拿过来。」王督察继续下着命令。

  一个队员拿了一个大桶过来,掀开盖子,拴住闻到了一股面酱的甜味。

  果然,那队员用一把大勺子,从桶里舀出一勺子面酱倒在最边上那个女孩儿
膝盖前面的地上,接着又一是勺子,一连倒了一大片,其他女人那里也照方抓药,
栓柱明白了,这是假装的血。

  王督察伸手一捞,把那女孩子抠着屁股一板,女孩子的身子向前一滑,一张
漂亮的脸便扎在那一滩酱里,瘦瘦的屁股高高地撅了起来,果然裤裆和两条裤腿
都是湿的。

  「看着点儿,别把鼻子堵住了,回头再给憋死。」王督察道。

  让三个女人都把屁股撅起来,大家退过一边,开始给她们照相。

  女人们的上衣因为屁股上翘而滑落下去,露出瘦骨嶙峋的半截儿后背,栓柱
看见她们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处是伤,看来没少挨打。

  转着圈子拍了许多张,王督察这才一个一个地踢着屁股把她们蹬倒,让她们
仰过来,本来苍白的脸上糊满了面酱,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样子,那七扭八歪的的
卧姿还真像死了一样,不过倒是有一种令栓柱冲动的诱惑,使他的眼睛来回在她
们的裤裆处转。

  两个队员过去,挨着个儿把她们每人一只脚上的鞋袜扒下来,露出瘦瘦的脚,
在脚底板滚上红印泥,用一张纸印下来,然后又照相,弄得跟真的一样。

  栓柱发现她们的脚踝都很细,脚后跟也很小巧,就是瘦了些,都见了骨头。

  把假现场的一切都造完了,挨着个儿照了相,王督察这才命令把三个女人脸
上的酱擦干净,一人扛一个,扛到到汽车上拉回监狱,仍从小厅那道门进去,把
三个女犯人丢在牢房的地上,一人一间,那个长头发的是一号,高个子短发的是
二号,另一个是三号。

  取了嘴里的破布,解了绳子,三个女犯都软软地歪在地上,任他们折腾。

  王督察让栓柱在一张接收条上签了字,告诉他三个女人要到午后才会醒,以
后人就交给他了,要把她们养胖,可别弄死了。

  栓柱一口一声地答应着。

  等王督察他们走了,栓柱迫不及待地回到一号的牢房,打开电灯,把一号掀
仰着,然后揭起衣襟往里看。

  身子虽然瘦得露着肋骨,倒是生着挺实的奶子,第一次接触女人裸体的栓柱
着实在上面摸了几把,又禁不住解开裤子,看了看他渴望己久的地方,虽然是第
一次,可惜她太瘦了,没有引起他太大的兴致。

  给她穿回裤子,再去二号和三号牢房,把两个女孩也都看过了,乳房大小不
等,都还过得去,但下半截儿瘦得实在看不下去,只在那个高个子女孩儿的裆里
摸了一把,那个个子最矮的还拉了一裤子屎,弄得他把一切欲望都打消了。

  把她们的衣服都整理好,看不出被解开过的样子,栓柱又从原路绕回来,进
了月亮门,然后把躲在屋子里的警卫和二妮子他们都叫起来,上岗的上岗,做饭
的做饭。

  栓柱领着二妮子两个到了牢房,把犯人交给她们,吩咐等人醒了,领她们去
洗个澡,换换衣裳。

  换的衣服是王督察他们给带来的,说是三个女犯被捕时穿的衣服。

  长头发女人的内衣是一件细洋布小背心儿,一条红色的针织小裤衩儿,外衣
是一条细花洋布旗袍,一双当时很昂贵的肉色丝袜和一双白色的高跟皮鞋。

  两个短头发女犯的内衣同那个长头发的差不多,外衣都是一件白布汗衫,一
条黑布裙,一双白线袜子和一双带袢儿的黑布鞋,标准的女学生装,不过料子要
比一般女学生穿的要好一些。

  一看这些衣服,就知道她们被捕前一定是很风光的女人,只不知道这么风光
的女人为什么要作掉脑袋的事。

  熬了一夜的栓柱睡了半个上午,吃过午饭又接着睡,后来就被一阵吵闹声弄
醒,听见那边二妮子粗喉大嗓地同另一个细细的女声在对骂。

  那个陌生的女声骂的都是什么「反动派、狗腿子」之类的话,不用问也知道
是那三个女犯之一。

  不过在骂人方面那女犯显然没有二妮子在行,只听二妮子又是「屄」又是
「肏」,荤话象机关枪一样滔滔不绝,决不重样儿,那女人掂过来掉过去也不过
就是那么几句,很快便不再出声了。

  栓柱笑了,心里道:「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几个女共党应
该都是很有口才的人,没想到碰上二妮子这样的,也只能闭上嘴巴,看来表舅还
真会选人。」

                (四)

  他穿上衣服走出屋,爬上炮楼往那边看,原来隔着牢房门同二妮儿对骂的是
三号,此时她已经不言语了,不过二妮子依然又是「骚屄」又是「挨大鸡巴肏的
货之类」骂个不停。

  栓柱喊道:「二妮子,怎么回事?」

  二妮子回道:「这小骚屄醒了,我来让她洗澡换衣裳,没想到她开口就骂。
老娘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小婊子还能骂过我了?!」

  栓柱禁不住笑着喊道:「妳跟这小娘们儿废什么话?她要不愿意洗?那就叫
她夹着一屁股屎臭着,看她能挺多久。」

  「你混蛋!臭流氓!」栓柱听见那个声音骂道。

  二妮子回头冲着牢房里面道:「小骚屄,再骂老娘把妳脱光了拖出来现世!
我数三下,要想洗澡换衣服就赶紧滚出来,要不去就臭着呆着。我数了,一…
…、二……」

  「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臭流氓!」牢房里急忙答道,话中带着哭腔。

  接着便见那女孩子从里面出来,果然满脸是泪。只见她两只手在前面用力攥
着裤腿儿,夹着瘦瘦的屁股,可能是怕屎从腿脚漏出来,十分小心地一步一步慢
慢挪。

  「快点儿,挪什么?不就是拉了一裤兜子吗?拉都拉了,还怕人家知道?」
二妮子故意把秘密拆穿。

  女孩子见事情已经被说出来,而且还当着炮楼上的栓柱和另一个警卫的面,
哭得更厉害了,她恼怒地瞪了栓柱一眼,又骂了一句「臭流氓」,然后便快步走
到浴室里去了,两个女看守也跟了进去。

  过了好一阵子,那女孩子才从里面出来,已经换上了她的学生装,不过那并
不算肥大的汗衫穿在她身上却像个袍子一样逛荡着。

  另外两个女犯倒是很安静,虽然从牢里出来的时候也挂着泪,却没有象先前
那个女孩子一样骂,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栓柱几眼。

  这便是监狱里的第一批犯人,她们没有名字,只有每人一个编号。

  但栓柱知道她们的名字,因为他同这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上过私塾,要按
过去也能考个秀才什么的。

  他喜欢念书,还定时叫手下去管家那儿把表舅看过的报纸给他拿来。

  有几份报纸上登了处决女党犯的消息,还有刑场的相片儿,从那赤着一只脚
丫子四仰八叉躺着的三张女尸相片儿,栓柱一眼就认出是那天早晨拍的。

  按报上的说法,一号女犯原来竟然是中央社本地分社的名记者,是共党的秘
密情报员,二号女犯和三号女犯都是女中的学生,是共党什么部的委员,那个高
个子女学生的父亲还是大学教授呢!

  「怪不得她们都穿得那么体面呢!」栓柱恍然大悟。

  不过,为什么要弄个假法场,隐藏起她们还活着的秘密呢?说不定是对其他
共党用什么计谋吧,栓柱到底也搞不明白。

  遵照表舅的指示,三个女犯的待遇都很好。

  吃的自然不用说了,衣服可能是管家从当铺里弄来的衣服,装了一麻袋,放
在浴室里,随着犯人们自己挑,有旗袍,有裙子,有布鞋,也有高跟皮鞋,虽然
不是新的,不过质地倒是非常好的,否则也当不出钱来了。

  这里也不给她们戴镣铐,而且除了吃饭、洗澡、睡觉,牢房门基本上都不关,
听任她们在院子里活动。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们凹陷的两腮开始变得圆润,柴火一样的小腿儿也
长出了腿肚子,整个人丰满起来,栓柱感到她们原来十分的人才现在变成了十二
分。

  看着她们的屁股把衣服渐渐撑圆,看着旗袍的开衩处时隐时现的大腿,栓柱
的心眼儿也在活动着。

  女人果然爱干净,每天都要求洗澡。她们洗澡的时候,哨兵会先命令她们全
体回到牢房,由两个女看守把牢门锁上,再单把其中的一个放出来带到浴室去。

  每当这个时候,两个女看守会跟着她们进浴室监督,而外间的小厅里则会有
至少两个男警卫守着,防备出什么意外。

  栓柱有时也会亲自到小厅里监视,每当那个时候,他总是有一种冲进里间去
的冲动,想看看她们已经丰满起来的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子,尤其想尝试一下儿
作男人的滋味儿。

  和栓柱有同样想法的可不止他一个,警卫和厨子老刘他们天天议论玩儿女人
的事儿,言语中也都透露出想拿这几个女犯开刀的意思,越发让栓柱心里燥得慌。

  于是有一天给表舅来视察的的时候,他私底下拐弯抹角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表舅听出了他的意思,很严肃地对他说:「不行!这三个不是一般的女人,
很烈性的,如果被你们动了,她们恐怕是要寻死的,死了还有什么用?!再说,
那两个女学生的还都是黄花大姑娘,要是破了身子就不值钱了,懂吗?」

  「是,我明白。」

  「我也知道你们血气方刚,耐不住寂寞,等过两天,我弄个会发骚的娘们儿
过来,你们可以由著性子玩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谢谢表舅。最好漂亮点儿。」

  「放心,不会给你们找个丑八怪。」

  果然,几天之后的半夜,又像上回一样送来了一个女犯。

  这一个二十四、五岁,本是一个富商的小老婆,和年轻英俊的大少爷私通。

  为了谋夺那富商的财产,作长久夫妻,两个人合谋放火烧死了那个富商。

  那个女人也是高高的瘦瘦的,长得也很漂亮,如果没有说穿她的罪名,哪个
也不相信看去如此文静的女人会干那种事。

  王督察告诉那女的,如果她肯配合他们制造假刑场,就可以饶过她的性命,
条件是要在这里把男人们侍候好。

  贪财的女人大都是惜命的,如果能用身子换来活命,她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何况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贞节烈女。

  所以,那天早晨她就心甘情愿地撅着肥肥的屁股死了一回,她那个奸夫在同
一天在另一个地方也死了一回,却没真醒过来。

  女人来监狱的头一回自然属于王大总管,地点就在栓柱作为卧房的隔断里。

  那女人知道侍候好这位总管会给自己带来的好处,所以曲意奉承。

  她穿着没袖的高衩旗袍,光着脚穿着高跟鞋,在床边假意含羞,拿捏作态,
把栓柱弄得神魂颠倒。

  在她的引诱下,栓柱一点儿一点儿地把她细嫩的身体从衣服里扒出来,发现
她在旗袍里甚至没有穿内衣。

  那女人还没有生育过,奶很小但很挺,屁股很大很圆,小肚子底下没有屄毛,
是个白虎,下面那张嘴厚厚的,非常软和。

  第一次享受女人的栓柱一晚上肏了她三回,第二天累得连床都不愿意起,那
女人光着个大屁股侍候了他一天的吃喝。

  于是,八个男人便排出了班,由这个女人轮流侍候。

  对于这个女人,大家都不需要太担心,其实她根本不想跑,因为逃跑就意味
着逮回来一定会被枪毙掉,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道理她懂。

  又过了些日子,表舅又给弄来了二十岁上下的姑嫂俩,说是女飞贼,专偷有
钱人,警察局抓了好几个月才抓住,也判了死罪。

  这姐妹俩个子都是中溜个儿,腰身很细,屁股和大腿十分结实,虽然她们很
看不起那个通奸犯,不过人落到这步田地,保命要紧,所以也心平气和地躺到了
栓柱他们的床上。

  因为她们会使飞抓上房,来送人的吩咐一定要始终给她们戴着手铐,连挨肏
的时候也要反铐着。

  反正已经这样儿了,三个女人也不在乎了,特别是那个通奸犯,有时连放风
都只穿着一双高跟鞋,光着屁股在院子里晃,令三个女党犯连连侧目。

  时间一长,六个女犯也就自然地分成了两拨儿,三个刑事犯仗着自己是侍候
这里爷们儿的,开始欺负那三个女党犯,洗脸抢水管子,晒衣服抢绳子,在院子
里抢石凳。

  起初那个矮个子女学生还同她们争上两句,架不住这三个女人满嘴荤骂,很
快那三个女党犯就被整得没了脾气,被挤在院子的一角,后来有那三个刑事犯在
外面,她们干脆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如果不是栓柱出面干涉,恐怕这三个刑事犯都要骑到三个女党犯的脖子上拉
屎了。

  表舅发现了这一情况,叫栓柱把三个骚货叫出来狠狠训斥了一顿,这才算好
了些,不过在院子里仍然各占一边,谁也不理谁。

  自从这三个刑事犯来到监狱,那三个女党犯老实了许多,她们小心翼翼地避
免同看守们发生冲突,栓柱知道她们是怕把自己惹毛了,哪一天她们也会被弄过
来给男人玩儿。

  「她们不怕死,倒是怕挨肏. 」栓柱感到好笑,原来女共党也不是一块硬铁,
也有她们的怕的东西。

  表舅隔不几天就要带着周大夫来一趟,让两个女看守陪着周大夫挨着牢房给
女犯们检查身体。

  四号在床上告诉栓柱,周大夫给她们作检查的时候是脱光了衣服的,而且还
要翻着看她们的屄,所以栓柱是很想亲自陪着周大夫的,不过连表舅都没有进监
区,栓柱也不好意思。

                (五)

  大约过了三个多月,表舅又打来电话,吩咐有特别任务。

  四号、五号、六号三个女犯傍晚就叫栓柱提到这边来,六个男人同三个光屁
股女人凑到三个屋儿里去玩儿。

  大家都接到了命令,谁也不敢随便出屋。

  时间是在刚刚过了十点的样子,电话信号响了,栓柱出屋打个手势,炮楼上
放哨的赶紧关了探照灯,下楼回自己屋去玩儿肏人的游戏,栓柱则亲自出来接人。

  一共来了四辆小汽车,王督察和周大夫坐一辆,另外三辆车上分别下来三个
穿便装的中年男人和三个粗壮的大汉。三个大汉每个人手里提着一只大皮箱。

  栓柱把他们接进浴室前面的厅里,打开电灯,王督察很客气地请三个中年男
人坐在椅子上,然后问栓柱:「没什么情况吧?」

  「没有。」

  「那就领他们去吧。尽量别弄出声儿来。」

  「知道。」

  栓柱打开通往牢区的小铁门,两人壮汉跟着他来到监区,这里所有的门轴都
定期上菜油,所以开哪个门都没有那种「吱吱扭扭」的声音。

  一号的牢房没上锁,这是栓柱吩咐二妮子故意留的。

  因为有吩咐不准开灯,所以只能借着月光往里看,见一号仰面躺在竹床上睡
得正香。

  两个壮汉打个手势,一下子扑上去把那个女人按住,没容她喊出来,一团破
布已经塞进她的嘴里。

  栓柱跟进来,看见那女人用鼻子「呜呜」着,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的光,她已
经被这突然的袭击弄懵了,等看见栓柱,仿佛明白了什么,也不喊了,也不害怕
了,目光反而变得愤怒起来。

  两个壮汉把女人的双手从被窝儿里拉出来,举过头顶按在枕头上,低声吩咐
栓柱把被子掀了。

  栓柱一把把被子扯过一边,女人身上只穿着内衣,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已经
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骨瘦如柴,两条笔直的腿修长而丰腴,比那个风骚的通奸犯
更诱人。

  「把她衣裳脱了。」壮汉中的一个小声说道。

  女人可能以为是要强奸,摇动着头,想要蜷起腿来反击,栓柱早有准备,一
跃上去骑在了她的腿上。

  女人见无法反抗,用力挣了几下也只得作罢。

  栓柱渴望地摸着她雪白的肚皮,把她的细洋布小背心儿向上推去,从衣服中
现出那两只鼓鼓的奶来。

  背心儿从她头上撸过去,高举的胳膊下露出两撮稀落的腋毛。

  两个壮汉接手把背心儿从她高举的胳膊上脱下来,仍然抓着她的手不让动,
用腾出来的手去揉搓她的奶,栓柱早己对这个比自己大了足有十岁的漂亮女人怀
着不良之心,此时也不甘示弱,六只大手把两个不算太大的乳房占满了。

  女人的眼睛变得有些湿润,但仍然带着倔强的愤怒瞪着栓柱他们。

  「嗯。」一个壮汉用眼睛示意,栓柱明白那含意,双手顺着女人的两肋向下,
摸到她的裤腰。

  女人的下身穿着一条针织的裤衩,那裤衩很小,女人的肚脐和骨盆的上半部
都露着。

  他看到那女人的两髋现出清晰的骨角,V字形的腹股沟露着一半,这让他有
点喘,迫不及待地把她的裤衩扒下到大腿中间,露出高高的小山丘。

  女人的毛很浓,从那小山向上延伸到腹部的横纹,向下延伸到两腿之间,三
个男人都忍不住去里面捞了两把,栓柱感觉那两片肉软软的,温温的,只是略有
些干涩。

  女人的身子有些抖,不过没有挣扎的意思。

  「老实点儿,别乱动,老子让妳保住身子,不然的话,肏烂妳的骚屄!」壮
汉威胁着那女人,然后让栓柱下来,一个人抓着她的两只手,另两个把她翻过去。

  女人这一回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顺从地翻过身,面朝下趴在床上,原来干
瘦的屁股现在已经变得圆滚滚的,肉皮也紧绷绷的,很光滑。

  两个壮汉迅速地把她的双手背过来,放到她那圆滚滚的屁股上,栓柱忙用手
铐把那两只细细的手腕铐了起来,顺便也在那两块肌肉上捏了两把。

  「给她穿上鞋。」壮汉吩咐栓柱,然后拖着女人起来坐在床边。

  栓柱从地上摸到女人的一只高跟鞋,借着月光看了看左右,然后抓起女人的
一只脚给她套上去,女人的脚踝很细小,脚也很瘦,抓在手里软软的,润润的,
让栓柱感到自己的手都有点儿哆嗦,恨不得把那脚丫儿贴到自己脸上。

  壮汉把女人拖起来,叫她别出声,然后挟着她向外走。

  女人看上去很驯服,静悄悄地随着他们出去。

  栓柱把床上的衣服给她捡起来,紧跟在后面,眼睛不住往女人的身上看。

  女人的上身虽然已经看不见肋骨,但仍然很瘦,借着明亮的月光,看见她穿
着高跟鞋的双脚一崴一崴地走着,细腰下那光光的大屁股随着步伐扭摆着,十分
好看。

  进到那间小厅,栓柱回手关上门。

  明亮的电灯光照在女人的裸体上,这回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别着头,不去面对屋子里男人的目光,长长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

  看见女人,那三个中年人早己一阵低声的惊叹。

  「三位,验货吧。」王督察轻声道。

  三个人应声而起,向女人走来。

  「验货?」栓柱更加迷惑,联想起表舅关于值不值钱的话,难道这里的女人
是拿来卖的?

  卖了她们到妓院里去作婊子?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这么漂亮的女人,肯定是头牌花魁!

  可是,会吗?

  表舅说了,她们不是一般的女人,烈性的很,她们死都不怕,怎么可能老老
实实在妓院里接客?

  一个中年人来到跟前,一把撩起了女人的头发,女人猛地转过脸来,怒视着
他,把他吓了一跳。

                (六)

  「妳?原来她是……」那人仿佛认出了她,很吃惊,王栓柱从报上知道这个
女人在外面很有名,有人认识她应该是正常的。

  「她谁都不是,你们知道规矩!」王督察非常严厉地打断了他。

  「哦对!她谁也不是。」男人讪笑着,忽然省悟,一双手已经牢牢地抓住了
女人的胸。

  三个人围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用手捏捏她的四肢,捏捏她的胸,又捏
捏她的屁股,每个人还在她的腿裆里捞了一把,仿佛是在鉴赏一件古董。

  女人的眼睛温润着,变得的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让他们摸捏着。

  「不错不错,堪为上品,堪为上品!」一个人道,其他两个附合着。

  「弄她上去。」王督察又道。

  两个壮汉把女人拖到北墙边,那里放着一架奇形怪状的台子,一块一尺多宽,
三尺来长的木板平放着,外端有两个架子,这是表舅新近才送来的,栓柱也不知
道是干什么用的。

  壮汉把女人仰面放到那木板上,将她的两膝提起来搭在那两个架子上,女人
的两条大腿几乎分成了一条线,下身立刻就什么都看到了。

  栓柱这才知道台子是干什么用的,虽然他见过三个女刑事犯的下身,而且还
肏过不止一次,可还没像她这样用专门的家什摆起来给男人看,心里想着,下回
一定拿她们来试试。

  女人的下身很厚实,黑黑的毛一直延续到阴唇的后端,由于两腿分开到极限,
内外阴唇都张开着,中间现出一道柳叶形的深槽,屁股中间的深沟也因白白的两
块屁股蛋儿绷紧而展开,淡褐色的小屁眼儿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让人肏过了,不值钱。」一个客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说。

  栓柱从那三个陪他们睡觉的女犯身上知道,如果是黄花姑娘,即使是这样的
姿势,那个地方也是紧紧夹着的,中间只会是一道细缝,就像蜜桃的样子,只有
上过男人床的女人才会这样门户自开。

  「就是你聪明!她都二十八了,难道还是黄花大闺女?」

  另一个客人显然对前一个的判断不以为然:「不过确实不值钱。」

  王督察笑了:「现在别说值不值钱,开出价来再说。先叫她躺着吧,咱们开
始。」

  「别,反正也不是值钱货,也让咱们都乐乐。」一个客人说,其他人应和着,
栓柱也很希望试一试。

  「算了吧,回头肏肿了,不是更不值钱了?」王督察道。

  「也是,少卖不少钱呢,不值得。」

  四个人坐回椅子上,王督察道:「三百块现大洋起,谁要?」

  「我要。」

  「我出三百五。」

  「我出四百。」

  ……

  四个人开始喊起价来。

  那女人躺在上面没有动,但栓柱看见她有些发抖,确实,一个在外面风风光
光的女人,却光着屁股躺在这里等着别人像商品一样买卖,也许后半辈子就将成
为成群男人的玩物,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栓柱走过去,在那女人的屁眼儿和私处摸了一回,扒开阴唇看了一回她的洞,
又扒下了她的高跟鞋。

  他很喜欢她的脚,甚至比她那毛茸茸的阴户更让他感到诱惑。

  他仔细地把玩着那一颗颗润润的脚趾,把玩着那两个小小的圆滑的脚跟,极
想把自己硬挺起来的老二凑到那光滑的脚底板上去。

  叫价已经接近尾声,价格在接近两千块现洋的时候开始十块十块地慢慢涨,
看来大家的心理价格都在两千左右。

  栓柱觉得这个价叫低了,虽说这女人已经不是大姑娘,不过凭她的模样,凭
她的名头,就算卖个万八千块也用不了一年就能赚回来!

  他可是听说过,那些达官贵人为了一个女人一掷千金不算什么新鲜的,何况
还是堂堂中央社的名记者呢?

  也许这几个人只是人贩子吧?

  「好,孙老板,她是你的了。你爱肏就肏吧。」栓柱听见王督察说。

  「算啦,我还等着卖个好价钱呢。」

  栓柱回头想看看孙老板想怎样把这个女人带走,那些人却没有动,倒是那三
个大汉走了过来,把女人从台子上拖起来,架着她走向浴室。

  周大夫也跟着,手里拿着一个胳膊粗的针管子,前面连着皮管子。

  栓柱不知道他们卖的是什么药,也跟了进来。

  屋里的一条大板凳已经挪到了墙角那边,地上放着一个木盆,里面泛着泡泡
的粘粘的液体,好像是肥皂水,大概是要把她洗干净了再卖吧。

  女人被架过去,背朝墙站在板凳的一头,让她跪在地上,然后把她的身体按
趴在板凳上。

  栓柱好奇地跟着周大夫过去,他主要是想从后面看看女人的下身儿,女人把
两条腿尽量并拢,但弯曲的大腿后还是把屁眼儿和阴唇全露出来了。

  见周大夫从木盆里灌了一管子肥皂水,拿着皮管子的头儿就往女人的屁眼儿
里捅。

  女人痛苦地哼了一声,想要挣扎,身子却被两个大汉牢牢按住,周大夫一用
力,栓柱眼看着那皮管子象蛇一样钻进了女人的屁眼儿,女人哼了一声,显得很
痛苦。

  周大夫用力把液体从玻璃管里挤出去,女人哼哼着,屁股上的肉不停地抽动。

  「这是干嘛?」栓柱一方面感到自己热血贲张,一方面也很好奇。

  「给她洗洗肠子。」周大夫一边把皮管子拔出来,一边头也不回地说。

  「不知是哪个这么讲究,玩儿女人连肠子都要洗干净。」栓柱更加好奇了。

  「主要是怕拉在皮箱里。」

  栓柱明白了,这是打算把她装在皮箱里带走,可是她会那么老实呆在里头吗?
别是又要打针让她睡觉吧?

  眼看着三管子水灌下去,女人的哼哼声变得连续而急切,都带上了哭腔,身
子颤抖着,用力夹紧自己的两条腿,

  「马上她就顶不住了。」周大夫很有经验地说。

  果然,女人的哼声开始变得绝望,接着一股带着臭味的黄色液体便从她的屁
眼儿喷了出来。

                (七)

  看见稀屎从如此体面的女人屁股里汆出来,栓柱感到大开眼界。

  周大夫见一地的粪汤,忙叫栓柱拿起接在水龙头上的一根皮管子,用水把粪
汁冲到地沟里去。

  栓柱照做了,一边看着周大夫继续在给那女的灌肠,一连看着她汆了三回稀
才算罢。

  「行了,现在是你们的事了,利落点儿。」周大夫收拾东西走了出去。

  把那女人拖起来让她坐在板凳上,她已经是涕泪横流,像害了一声大病一样
瘫坐在那里。

  一个大汉拿了一个笼子一样的牛皮套子来,往她的头上罩,她面无表情地坐
着,任那套子套在头上,兜住她的下巴。

  「行了,小娘们儿,妳这回可真活到头儿了。」大汉捏着女人的奶头问她:
「怕吗?」

  「死?」栓柱心里一惊,敢情弄了一回假枪毙,结果还是要杀呀!

  女人抬起头,从皮笼里闪出两道愤怒而不屈的光。

  「不怕?我知道妳不怕。而且妳已经很想死了吧?」大汉又说:「那就老实
一点儿,会很快的,一点儿也不疼。」

  那女人反倒很踏实,毫不反抗地被一个大汉抓着胳膊拖起来,转了个身,面
朝墙跪在板凳一侧,上身再度被按倒在板凳上。

  这一回她的上半身是横着趴在板凳上,屁股自然是撅着,肩膀和头却从板凳
另一侧伸出去。

  拖着她的汉子歪坐在板凳上,抓住了她反铐的双手。

  那个皮笼子的顶上有一根长长的皮带,被另一个大汉抓着一拉,女人细长的
脖子便伸得直直的,第三个大汉则从阴暗的角落里拿出一把鬼头大刀来。

  栓柱的心怦怦乱跳,看过枪毙的,还没看过砍头的。

  大汉用刀刃在女人的脖子后面比量了一下,女人的身子仿佛怕冷似地抖了一
下,接连「哼哼」着,好像要说什么,跪着的腿忽然直起来,雪白的屁股高高地
撅了起来。

  栓柱以为她要反抗,刚要去按她的屁股,却见她把两条腿向后挪了挪,伸得
直直的,原来是想摆一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好挨刀。

  只见那大刀举起来向下一落,女人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好像打针时的反应,
本来就细弱的脖子轻易断成了两截儿。

  栓柱看见皮笼子滚到地上,鲜血直喷到对面的墙上,赶快用水冲了上去。

  抓着胳膊的汉子一提一扔,无头的女人便「怦」地被丢到了墙脚的沟边,只
见她强烈地抽搐着,两只细小的脚丫儿在流着水的地上乱蹬,圆圆的大屁股时而
撅起,时而扭摆,等血流完了,也就不再大动,只是手脚象吃了烟油的壁虎一样
哆嗦了很久。

  被子弹打碎脑袋的那些人中也有这样挣扎的,但栓柱觉得砍头要比枪毙看上
去舒服些,因为打烂的脸实在太难看,太吓人了,而且挣扎着的无头女人看起来
还是挺诱人的。

  他上去踢了那女人的屁股一脚,女人软软地趴在那里,身子随着他的脚晃了
晃,但没有任何反应。

  栓柱打开女人的手铐,大汉们一个捉手,一个捉脚,把女人从地上抬起来,
放在大板凳上,用布揩尽满身的水,再从浴室里抬出来。

  栓柱看到三个中年人中的两个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叫价最高的孙老板,面前
放着打开的皮箱。

  皮箱里面铺着油布,大汉们把没头的女人蜷着身子塞了进去,脖子的断面处
还塞了一大团棉花。

  栓柱虽然知道过去常有人把尸体塞在皮箱里丢弃,但真想像不出那么大的一
个人怎么能装进这么小的箱子,直到此里才发现,原来看上去已经很丰满也很高
大的女人,装在箱子里还是绰绰有余。

  大汉把女人的头从皮笼里倒出来,她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张里,眼睛半睁半
闭,目光中透出迷茫之色。

  「一会儿你找个可靠的地方埋了。」王督察对那大汉说。

  栓柱明白,这个女人的身份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所以头也不会放在皮箱里
卖掉。

  那些人走了,栓柱还在琢磨一具死尸竟然还能卖那么多钱。

  一号卖掉后,表舅给监狱里每个人赏了两块大洋,虽然大家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能得赏钱,都挺高兴。

  表舅悄悄塞给栓柱五十块,剩下的自然都到了他自己和王督察手里。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同样的一幕再次上演,这回是三号。

  那女学生从一开始脱衣裳就挣扎得很厉害,哭得也厉害,但落到这步田地,
终究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等光溜溜儿的被买主们看过摸过,这才老实下来,
乖乖躺到那台子上,把要害给人家看了个通透。

  这一次比一号多卖了一千多块,原来处女真的要值钱些,即使是尸体也是一
样。

  二号虽然是同样年轻,身材也好,又是处女,也只比三号多卖了几百块而己,
因为同样是处女,同样健康,身材好不好,漂亮不漂亮就没太大差别了,何况没
了脑袋,也看不出漂亮来。

  当然对栓柱来说还是有些差别的,毕竟漂亮的女犯看着养眼,更可亲眼看着
她们汆稀。

  可惜也只能扒光了她的衣裳,最多还能扒开阴唇亲眼看一看,亲手摸一摸娇
嫩的洞口,却不敢再深入,至于实质性的东西,也只能用幻想来代替了。

  后来有一次栓柱偷偷问表舅,干嘛不把三个女党犯一块儿卖了,表舅告诉他,
要是把三个一块儿卖出去,没有哪一个买主能一下子出那么多钱,价钱就卖不上
去了。

  所以就是要一个一个来,把越好的越留在后面,可以吊买主的胃口。

  不久之后,那个通奸的姨太太被栓柱他们搞大了肚子,于是表舅下令把她给
卖了,而且卖得价钱还不低,可能就是因为她肚子里有货,十分难得。

  事先栓柱还特地当着两个姑嫂的面找她谈了一回,告诉她因为怀了孕,所以
不能留在这里了,要把她转卖出去,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自己赎身,只是必须对
自己的身份保密。

  女人以为这是真的,验货和灌肠的时候十分配合,等到突然被塞住嘴巴铐住
双手的时候,才知道大事不妙,可惜已经晚了,她又是哭又是挣扎,几条大汉不
得不把她牢牢按在板凳上才砍了脑袋。

  两姑嫂也信以为真,恨不得早点儿被搞大肚子,侍候男人们的时候格外卖力。

  只有栓柱知道,进了这里的女犯是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果然,没过多久,两姑嫂便也先后被搞大了肚子,然后变成了装在皮箱里的
无头女尸。

  从此以后,栓柱便替表舅看守着这座秘密监狱,也是替表舅放牧着一群待价
而沽的羔羊,其中的黄花闺女还可以继续保持处女之身,剩下的就由著栓柱他们
发泄了,只有偶而关进来的女党犯,栓柱才不敢乱动。

  女犯们走了来,来了走,最后都变成了装在表舅口袋里的大把银元。

  等表舅到省里当警察厅长,王督察升了局长的时候,栓柱也就升了副局长,
代替了王督察的角色。

  直到此时,栓柱才知道尸体是卖给医院或者医学院解剖用的。

  中国人视尸体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就是死也要落个全尸,更不用说被开膛
破肚大卸八块了,所以很少有人愿意把尸体交给人家去解剖,有时饿死路边的乞
丐也会被人卖掉,但健康的尸体才能卖个好价钱。

  而健康的女尸,对于从事妇产科研究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数量少,所以尤其
珍贵,价格也就远远超过男尸。

  象监狱里这些女犯,年轻而健康,又将养得好,开个天价也不会没有人要。

  表舅了解了这一情况,便假公济私地干起了卖尸的交易,反正修监狱和养看
守的费用可以在警察局的公费中列支,把女犯养得结实了再杀,尸体更可以卖一
个好价钱,这是没本儿的生意,白赚了。

  王副局长当然比当王总管的时候更有经验,路子也比他的表舅厅长更宽,买
卖从本城扩展到了其他城市,甚至还跨了省。

  尸体的来源也更丰富了,当此战乱时局,女犯是不缺的,特别是牵涉到党案,
判个死刑根本用不着法院,正副两位王局长就办了。

  更有什者,有时看上哪一个女的可能和共党有关系,又没有证据,干脆趁没
人看见的时候偷偷抓进来就砍了,然后按共党嫌疑狱中意外死亡,打个电话往张
厅长那里一报,张厅长也装不知道,连个档案也没有,一个大活人就神不知鬼不
觉也从世上消失了。

  人是没了,不过钱却充满了张厅长、王局长和栓柱副局长的腰包。

  当然也不是没有意外。

  有次协和医院的一个年轻实习生跟着导师解剖,解剖的是一具怀孕的女尸。

  那女尸的屁股上带着一块红色的胎记,实习生一眼就认出那女尸属于他的女
朋友。

  那女的是女师的毕业生,刚刚留校任教,已经失踪半个月,而且实习生还报
了失踪。

  实习生找到警察局报案,你想,叫警察局去查他们自己杀的人,那能查出个
狗屁来?

  王副局长亲自审案,头一桩就是把那个实习生给叫来,问他女朋友在如此隐
秘的部位有胎记,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时候未婚先孕是犯忌的,何况那个实习生是有老婆的,老丈人家里很有
钱,他上医学院的学费就是老丈人给交的。

  实习生猝不及防,一下子被问懵了,张口结舌,方寸大乱,结果一步错,步
步错,被王副局长问出了一个因奸致孕,灭口弃尸。

  实习生被枪毙了,王副局长还因此受到了省厅的嘉奖,报上又连篇累牍地宣
传,把他称为神探,反倒越发成就了他的功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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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亲的男孩儿系列——童小山】


                 序

  这是第二个投亲男孩儿的故事。

                (一)

  大都市的风光已经把第一次进城的童小山弄得眼花缭乱,等进了院子,才知
道城市的繁华比起大舅家来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由此才真正明白了母亲为什么
如此推崇这位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的大舅。

  小山的父亲是位本本份份的农民,靠着祖上传下来的十几亩好地养家糊口,
比起成天吃不饱穿不暖的贫农和佃户来,已经是天地之分了,但母亲却并不满足。

  母亲早几年就想把小山送到大舅这里来,好混个出身。

  在母亲的眼里,父亲只不过是个没有上进心的人,她的这位当警备司令的大
哥才是人中之龙,

  这件事父亲是不愿意的,他说:「做人要本份,上不媚富,下不欺贫,老老
实实地种自己的地,过自己的日子才踏实。你那个大哥大富大贵是不错,可那是
杀了多少人头才混出来的,咱家的儿子可不能去干那个勾当。」

  「干哪个勾当?」母亲便火儿了:「俗话说得好,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当
兵的不杀人?偏我家大哥就不能杀人?当兵的不杀人,能当上将军?能过上好日
子吗?」

  「不杀人就不能过日子?我就没杀过人,我就不过日子啦?」

  「你还好意思说?!你那十几亩地,最多也就能混个饱。咱家能过上现在的
日子,还不是靠着大哥时常周济周济。要不是我家哥,你连家里这十几亩地都没
了,还过个鬼日子!你看看我家大嫂,光胳膊上的金琢子玉琢子是十七、八个,
你倒是不杀人,你给我买过什么?除了我出嫁的时候你妈给了我个戒指,我身上
哪一样首饰不是大哥大嫂给的?我嫁给你就是跟你受穷来的?」

  「我不同你说了,反正我不叫儿子去当兵杀人!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每当母亲说起那十几亩田的事,父亲说话便没了底气。

  关于那十几亩地还是两年前的事,因为那地挨着东平镇大财主侯联喜的地,
侯联喜看上了,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有势,强要买地。父亲不愿意,侯联喜就叫他
自己家的人去捣乱,今天放过来一群猪,明天赶过来一群牛,把庄稼糟蹋得不成
样子。

  父亲去侯家同他去理论,还被他家的管家叫打手打了一顿。

  父亲气不过,上县里去告状。俗话说衙门口儿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童
家哪里有侯家有钱,被侯联喜在县里上下打点,县长受了贿,说父亲上门抢劫、
诬告士绅。父亲又不肯说出自己有大舅这么一房贵亲,给押在了牢里,县长叫人
暗中通风给他,说要他签字画押,把那十几亩地低价卖给侯家才肯放人。

  父亲气得不行,差一点儿吐了血。

  过了些天,父亲被提到大堂,那县长鞠躬作揖地连着陪不是,还当着父亲的
面儿把侯联喜叫来训斥了一番,叫侯联喜当堂具结,陪了父亲一百块大洋,从此
再不敢寻恤滋事。

  父亲回家挺高兴,对母亲大夸县长是青天,还是母亲把原由一说,兜头浇了
父亲一头凉水,他才算清醒过来。

  原来母亲见父亲被押,无法可想,情急之下,把家里的首饰当了些钱当路费,
跑了一趟城里。

  母亲回来的时候跟回来一位年轻的副官,大模大样地闯进县太爷的大堂,把
大舅的名刺往上一递,那县长差一点儿吓尿了裤子,连连答应一定要把事情办好。

  小山听母亲学说县太爷被吓得那个样子,心里更是对这位大舅充满了钦佩。

  侯联喜只知道小山的母亲有一个在外面当兵的大哥,他自己也有个儿子在外
当兵,也是个小军官,可不知道人家的官儿竟然当得这么大,哪敢再犯横,只得
破财免灾,自认倒霉。

  从那儿以后,父亲像是被人抓住了短处,同母亲说话时再没有那么硬气。

  小山知道司令是个个的大官儿,可不知道究竟大到什么份儿上,心里是极想
见见的。

  不过,大舅和大舅妈只在外祖父死的时候回来过一趟,那时候自己还很小,
不记什么事儿,只记得大舅那时很年轻,很英俊,大舅妈很漂亮也很温和,还送
给自己一只铁饭碗,一把铁饭勺,一直用到现在,至于其他的印象并不太深。

  所以母亲每每说要带他去城里找大舅吃粮当兵,心里很高兴。

  父亲虽然不乐意,却又实在拿不出像样的理由阻止,只能来个拖字诀,闷着
头不吭气,或者推说孩子太小,离不得爹妈。

  但总拖着也不是办法。眼看着小山已经十五岁了,也该自己出去闯世界了,
母亲说大舅就是十五岁离开家去当兵的。

  父亲唯一阻止小山的理由已经不成立,再说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娶了媳妇儿,
又添了两个孙子,人口日渐多起来,那十几亩田已经有些不够了,小山出去吃粮
还可以给家里省碗饭。

  父亲思前想后,也只得由著她们娘儿两个去,还一再嘱咐小山,当兵可以,
可不能当欺负老百姓的丘八,更不要随便杀人。

  这话倒不用他嘱咐,小山自幼胆子小,连看人家杀鸡都害怕,更不要说让他
开枪杀人了。

  好在母亲说,大舅是司令,小山跟着他用不着出去打仗,小山觉着放心了许
多。

  到城里之前,小山见过的最富贵的地方就是县太爷的大堂了,那是同侯家的
官司结案的时候,县太爷请了童家全家和那位副官刘叔去吃饭,那个时候,小山
已经觉得那里的房子好豪华,等进了大舅的家,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富贵。

  大舅家住了一个大院子,正房的红柱子粗得小山抱都抱不过来。

  大舅和舅妈听说小山母子来了,一直接出前厅,很客气地把他们母子接到后
院的堂屋看茶,小山感到大舅同自己以前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变,年龄大了是一
方面,更主要的是从前可亲的感觉没了,代之以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小山注意到屋子里的家具都是雕了花的,四处摆满了各种陈设,还有各色花
草,屋里院里一大群丫环婆子,一个个衣服光鲜,让他觉得自己活像刘姥姥进了
大观园。

  茶碗也很讲究,都是带着金边的细瓷碗,有托盘有碗盖,那茶还没喝,已经
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

  大舅妈是外祖父作主娶的,从老家跟着大舅出来的,虽然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大舅妈看见小山还是十分亲热,把他拉到身边问寒问暖,让小山觉得心里热呼呼
的。

  「大哥大嫂,怎么没见几位小嫂子和侄儿们?」母亲问道。

  「老大在国外留学还没回来,那两个小东西都去上学了,礼拜天才回来。」

  舅舅回答:「你那几个小嫂子不知道你来,让副官陪着去逛街了,不知道几
点才回来呢。」

  「她们还是那么喜欢逛街?」

  「她们?不把整条街买回来是不罢休的。」大舅妈说道。

  小山知道大舅妈那是夸张的说法,不过小山在家里可是连个糖葫芦都不敢买,
更不用说买下一整条街了。

  「外甥上学了吗?」舅妈问。

  「上了几天私塾,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他爹就说什么也不让他念了,说:
『念书顶饭吃?老老实实在家种地是本份』,他现在连个帐也记不清,和睁眼瞎
差不到哪里去。」母亲说道。

  「读不读书其实没多少意思,认得几个字就行了。当兵的还得靠战场立功。」

  大舅道:「读多了反而成了书呆子,你那几个侄子侄女倒是读书,整天回家
惹我生气。」

  「念书就比不念强。」

  大舅妈道:「就你识得那几个字?还好意思说。他姑,我给你说个真事儿,
有一次蓉儿他们学校想请他去讲话,事先都让秘书写好了稿子,让他照着念,他
还给念错了,把『草菅人命』念成了『草菅人命』,把『宠辱不惊』念成了『龙
辰不惊』,人家也不敢笑,回家让你侄女好一顿数落。」

  「那怕啥?老子没上过学,是个老粗儿,念错了就念错了呗!谁敢笑话我?
我毙了他!」大舅的脸胀得通红。

  「得得得,又来了。就知道毙这个毙那个的,造孽吧你就。」大舅妈道。

  小山知道自己有两个表哥和一个表姐,大表哥全德和二表哥全林是大舅妈生
的,大表姐全蓉是二舅妈生的,只不知道大舅还有这么糗的事,倒让他觉得威严
的大舅可亲了不少。

  母亲和大舅妈在那里唠些家长里短,大舅只是笑着听,偶而才哼哼哈哈地插
上一句嘴,或是问问小山的学业。

  聊了好长时间,母亲才进入正题,说起了想让小山吃粮的事。

  大舅妈一口就先替大舅答应了:「这有什么难?叫你哥同他们说一句就结了,
这儿的兵都归他管,谁敢不买帐?」

  大舅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看了小山一会儿,然后问道:「想吃粮当
兵,那可是件苦差事,你行吗?」

  「有什么行不行的?」大舅妈接过去:「不就是你一句话吗?他们还敢让他
吃苦?」

  「不是那么说。要想发达,当兵是最好的途径。不过,能不能发达,可不是
靠我一句话。俗话说人在人情在。我虽然是司令,有我在,让他当上个小军官不
成问题,可有一天我不在了,谁还拿我的话当回事儿?」

  「看你,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大舅妈嗔怪地说。

  「这是实话。当兵的,过的就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日子,现在我当个警备
司令,安安定定的,可说不定哪一天,老头子又要让我去领兵打仗,也许立了功,
又升官,也许就没了命,那有什么准儿呀?我的意思是说,小山要当兵混个出身,
这是个好事,不过,出身得自己挣,不能靠人扶,所以,少不得要多吃些苦,受
些累才行。我不就是这么熬出来的吗?」

  「大哥说得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想出人头地,不吃苦受罪不行。
大哥,你就看着调教吧!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好歹让他学着混出个人样儿来,
谁让你是他舅呢。」母亲急忙接过去,她对大舅的话始终是坚信不疑的。

  「行,你只要豁得出儿子去,就把他交给我。」大舅说道。

  「他那个爹老实巴脚的,跟着他学,除了啃黄土,还能有什么出息?你就替
我好好管教管教,对他严就是对他好,交给大哥我放心。」

  小山听舅舅答应了,心里很高兴,这是自己飞黄腾达的开始。

  「哟!听说他姑来啦?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啊,让我们怪失礼的。」院子里
传来年轻女人唱歌似的声音。

                (二)

  随着声音,一阵风似地闯进一个人来。

  小山细看之时,见那女人约么有三十岁上下,长得十分好看,高高的个子,
长长的头发烫着一脑袋卷儿,穿着一件花旗袍儿,脚上蹬着一双白色的高跟皮鞋,
走路如风,皮鞋踏在地上「嘎嘎」直响。

  小山老早就听母亲同父亲闲谈时说起大舅除了大舅妈之外,还讨了四房小老
婆,估计这就是其中这一。

  果然,母亲听见声音早就站了起来,见那女人进来,急忙点头寒暄:「二嫂
你好,好长时间没见啦,还这么年轻漂亮。」

  「他姑真会用好话填活人,我老啦,六姨太才真是漂亮呢。」

  「六姨太?大哥又娶了一个?」母亲回头看着大舅。

  大舅笑笑没有说话,外面却莺莺燕燕的又跟进来一大伙儿。

  小山偷眼细看,见一共是四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漂亮,大
的不过二十六、七,最小的那一个可能比小山也大不了几岁,还是一脸的稚气。

  在家的时候,小山觉得镇里王财主的大小姐已经是最好看的女人了,进了城,
看见街上的女人哪一个都比王大小姐好看,等如今见了舅舅的姨太太,感觉乡下
那些女人简直就是猪屎一般。

  「小山,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快过来拜见你的小舅妈。」母亲叫道。

  小山急忙走过去,母亲一个一个地介绍:「这个叫二舅妈,这是我那最小的,
叫小山子。」

  小山连忙鞠躬道:「二舅妈。」

  「哟,他三兄弟都是这么大的小伙子啦?」二舅妈的把拉住小山的手仔细看
着,小山感到那双手又白又嫩,十指尖尖,十分好看,两手相接,感到那手十分
绵软,禁不住心里「扑腾腾」直跳。

  「不错,挺漂亮的,就是单薄了点儿。」二舅妈说道。

  「去年才蹿的个儿,还没长肉呢。」母亲说道

  「你看他姑,也不早说,头次见面,也没准备见面礼儿,今天上街买的都是
女人的东西,又不合适给他,小红,去我屋里把那支钢笔拿来送给三少爷。」

  「哎呀,二嫂,何必这么客气呢,老让你们破费,多不好意思?」母亲说着,
又把小山介绍给他的三舅妈、四舅妈。

  叫五舅妈和六舅妈的时候,小山的感到很难启齿,因为两个小舅妈看上去二
十岁都不到,实在无法把她们当成自己的长辈,好不容易叫出来,两个小舅妈也
感到有点儿不好意思,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白白净净的脸也红了,哼哼
哈哈地过去,每个人少不得都得有一份见面礼。

  童小山这回可发了,送给他的礼物从来都没见过,样样精致,都不知道怎么
用。

  「大姐,他姑来了,晚上咱们得好好招待招待。」二舅妈大声地说。

  「那是自然。」大舅妈连忙道:「还是老规矩,就是咱们姐们儿一起吃,让
老爷自己找地方呆着去。」

  「好好,小山跟我出去吃。」大舅连忙道。

  「别呀,小孩子刚来,还没离开过妈,就跟我们一起吃。反正以后他在这儿,
日子还长着呢,到时候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大舅妈说。

  「行行,随便你们。」

  大舅说着,告辞走了。小山也确实不想同大舅一起吃,因为他感觉大舅的身
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煞气,心里有点儿发怵。

  二舅妈她们几个先回屋换了衣服,又陆续回来同大舅妈陪着小山的母亲说话。

  有小丫环给端来了花生瓜子,小山独自坐在一边儿吃着,耳朵里听着大人们
唠些家长里短儿,眼睛却偷偷往五个小舅妈身上看。

  五个小舅妈都穿着旗袍,脚上蹬着高跟鞋,那衣服小山以前只在香烟广告上
见过,今天看见,眼睛不由有些发直。

  刚刚五个小舅妈回来的时候,虽然也穿着旗袍,却是长款,而且外面都围着
大披肩、长外套之类的衣服,看不真切,加上小山初来城里,有些腼腆,所以没
太注意。

  现在没有人答理他了,才有闲心对几个小舅妈评头品足。

  这一回她们都换上了家里穿的衣服,与乡下女人更是大不一样。

  乡下的女人不管年轻的年老的,都是一条肥大的缅裆裤,上身一件大袄,用
厚厚的土布做的,穿得像个水桶似的,袖子也长长的,最多只能看见两个手指头,
哪有五位小舅妈的风姿?

  五个小舅妈穿的旗袍都是薄薄的细洋布料子,而且剪裁得特别合体,紧贴在
身上,胸前顶着两个鼓包,后面紧兜着肥美的屁股,把美妙的身材全都展示出来
了。

  尤其不一样的是,乡下女人一个个躬腰塌背,低眉顺目,五个小舅妈都是挺
胸抬头,细细的小腰儿也向前挺着,越发显得凸得凸,凹得凹。

  这还不算,那旗袍都是短短的袖子,露着一条条又白又嫩的胳膊,细细的手
腕上都戴着各色各样的琢子,旗袍下面开着高高的衩,从侧面露着整条白生生的
大腿。尤其是往那里一坐,大腿根后面的那个圆圆的弯儿也时隐时现。

  小山禁不住有些想入非非,感到自己的裤裆里面有点儿不得劲儿,那是在梦
中梦见王大小姐扭着屁股的时候才有的感觉,吓得他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却又禁
不住地想看。

  一会儿的功夫,丫环们把酒席摆上来,大舅妈把小山妈让在客位,自己主位
相婄,五位小舅妈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依次排坐。

  大舅妈又让小山上来坐,小山妈说什么也不让,说:小孩子上什么席?让他
坐在一边儿吃去。

  大舅妈也没坚持,叫丫环把每样菜给小山拔一点儿,在一边的茶几上摆了四、
五个大盘子,让小山自己坐在茶几后面的小墩儿上吃,七个女人则在大圆桌上劝
起酒来。

  劝了几轮之后,二舅妈想起了小山,回头叫丫环:「怎么不给甥少爷倒酒?」

  「他还小,没让他喝过酒。」小山妈道。

  「喝吧,也十五了,是大人了。」

  「不行,不能让他喝,万一喝醉了出丑。」

  「他姑,以后不能再限制他了。」大舅妈道:「当兵的不会喝酒可不行。从
今天开始就练练吧。孩子,今天我作主,喝吧。小草儿,给他倒一杯烧酒。」

  「天哪,还让他喝烧酒?」小山妈吓坏了。

  「怕什么?当兵的可不喝果酒,不是白的就是黄的。」二舅妈说着,回头看
着小山:「喝酒要有气势,不管多大的碗,就是一口下去,来,就这样喝,给舅
妈喝个样子。」

  小山也不是没喝过酒,是父亲让他喝的,当时呛得直咳嗽,后来就好一些了,
只不过母亲不知道罢了。现在听二舅妈一说,楞头儿青似的就把满满一杯烧酒给
灌下去了。

  「好样儿的,以后就得这么喝。」二舅妈赞道。

  小山呢,已经像个公鸡一样胀红着脸,一句话不说坐回墩子上忍酒去了。

  「看你,让他练练也得慢慢来呀?」大舅妈埋怨二舅妈道。

  「我哪知道他那么实诚,就真一口喝了。」二舅妈笑道:「孩子,赶紧多吃
几口菜压压,以后就得这么喝酒,酒桌儿上是宁可醉死不能吓死。」

  小山低着头,紧着往嘴里扒啦菜,耳朵里听着大人们在那里聊天儿。

  大舅妈是个不太言语的人,五舅妈、六舅妈年轻,还陌不开面儿,满桌子都
是二舅妈、三舅妈和四舅妈说话。尤其是二舅妈和三舅妈,说话既大胆又风趣,
听得小山一个人偷偷地乐。

  七个女人在那里推杯换盏,海阔开空,起初还文文静静地坐着喝,很快便现
出了原形,开始划起拳来。

  小山在家的时候也见过划拳,都是父亲同来访的客人划,也有喝得酩酊大醉
的时候,小山看着他们的醉态总是乐不可支,可女人划拳还是头一次见,更难得
的是母亲也跟着在里面起哄。

  俗话说酒能乱性,划着划着,女人们便把一切都忘了,越划越来劲儿,二舅
妈、三舅妈和四舅妈干脆站起来,捋胳膊挽袖子地就干上了。

  这一下可乖乖不得了,把小山看得面红耳赤。

  原来坐在二舅妈旁边的四舅妈喝得兴起,干脆一只脚踩到凳子上同对面的三
舅妈对起拳来,这一抬腿,旗袍下摆滑过一边,把整条大腿几乎全露了出来,更
从大腿后面露出了一弯新月,虽然里面穿着紧身的针织裤衩,到底把没见过世面
的小山弄得浑身发燥,眼珠子不由自主地就往那下面瞅。

  「你这小子,贼兮兮地看什么?」忽然听见三舅妈在那里凶巴巴地问话,吓
得小山一下子站起来,出了一脑门子汗:「没,没看什么。」

  母亲走过来,「啪」地在他的脑袋上打了一巴掌:「不成气的东西,贼眉鼠
眼地看什么?给我丢人!」

  「哎,他姑,打孩子干什么?」二舅妈急忙过来拉住小山妈的手:「孩子没
见过,看看有什么希奇,还看少了什么?」

  把怒气冲冲的小山妈拉回去,二舅妈又笑着对小山说:「看吧,看吧,以后
有得是你看的,在城里,这不希罕,用不着偷偷摸摸的。」

  接着又对三舅妈道:「看你,高喉大嗓地喊什么?看把孩子吓的。」

  三舅妈忽然笑了道:「我逗他玩儿呢,男人哪个不好色,谁让四姨儿自己不
当心呢,露了还怕人家看?!」小山这才知道三舅妈是在拿自己寻开心。

  四舅妈刚才听见三舅妈喊,意识到自己露了底,早把腿收了回去,现在也笑
了,满不在乎地道:「看看怕什么?咱们哪个少让家里那些小子们看了?又不是
什么黄花大闺女,他们还敢动咱们一根儿汗毛?孩子,还想看吗?舅妈让你看个
够。」说着便作势要撩自己的旗袍,把小山子吓得急忙低下头,一动也不敢动,
四舅妈哈哈笑起来,却也没真掀衣服。

  「说你胖你就喘。你还来劲儿了,想让人看干脆把衣裳都脱了,光着屁股上
院子里跑一圈儿去。」二舅妈道。

  「你才光着屁股出去跑呢,我这就帮你脱。」说着便去解二舅妈的衣服。两
个人笑着撕扯起来。

  「他二姨四姨,就你们这两张嘴刻薄,当着孩子的面儿,少开这种玩笑!」
大舅妈发了话。

  二舅妈和四舅妈才不闹了,重新坐回去。

  三舅妈说:「不过说正格的,看这小子的眼神儿,跟他舅一样,也是个情种,
以后哇,身边少不了女人。」

  二舅妈也马上接过来道:「孩子,别急,等以后,二舅妈替你说头亲,那脸
保证比你四舅妈还漂亮,那大腿保证比你四舅妈的还白还细。」

  四舅妈呸了一声道:「二姐净胡说,我算什么漂亮,他六姨才真漂亮呢,咱
们姐们儿里,哪一个比她更白更嫩,连我都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去。」

  「四姐,怎么又把我扯上了?」六舅妈半羞半气地说。

  「看看,把他六姨惹着了吧,到时候告诉老爷,有你好瞧的。」二舅妈冲着
四舅妈道。

  「那没办法,老爷要打要骂,我也不敢不受着,谁让人家六妹妹最得老爷的
心呢。」四舅妈的话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醋意。

  「打是亲,骂是爱,就算打骂也是人家六妹子挨,你算老几呀?」二舅妈对
四舅妈道。

  「你们两个再说我真急了啊!」六舅妈道。

  「好,不说不说了。」二舅妈和四舅妈急忙投降。

  一场风波很快止息了,小山子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抬头,只是用眼睛的余
光继续扫视着,希望哪一位舅妈再作出什么有意思的动作来,可惜她们都留了心,
自己再没了机会。

                (三)

  第二天见到大舅的时候,小山心里一直在打鼓,生怕昨晚的事让大舅知道了
要收拾自己,但大舅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小山才放下一颗心。

  几位舅妈都过来吃早饭,除了加上了外套,依然穿着各色各样的大开衩旗袍,
小山偷眼四下打量,院子里的男仆和卫兵也都贼眉鼠眼地不时往几位小舅妈的下
半截儿看,大舅仿佛也不在意,这才知道昨天三舅妈真的是拿自己寻开心而己。

  在以后的几天里,大舅一直没提让小山当兵的事,母亲心里着急,终于绷不
住问了起来。

  大舅道:「别急,小山的事我早就安排好了,没同你说是想让你们娘儿两个
再在一起多呆几天。等你走了,我就带他去司令部报到。」

  「大哥,我想去看看。」

  「不行。你要想让他出息,一切都得靠他自己闯。我只是把他安排进司令部,
不过得从最低层的士兵干起,该吃的苦一样儿也不能少,否则成不了大气候。所
以不能让底下人知道他是我的外甥,不然人家班长排长的怎么管他?你不能去,
不然不是穿帮了吗?就是以后你来看儿子,我也得找个辙把他叫到家里来见你,
明白吗?」

  「是,大哥怎么安排怎么是,总是让他混出个样儿来才好。」母亲对大舅的
话是深信不疑的,虽然心里害孩子受委屈,却连连点头说是。

  大舅又把小山叫到跟前说:「我刚才跟你妈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我只把你安
排进去,是好是坏只能看你自己。要是吃不消,你就趁早说,我叫人送你回家,
但不准向任何人透露我同你的关系,明白吗?」

  「是。我不怕,我能吃苦。」小山急忙答应着。

  母亲在大舅这里住了半个月,除了小山的大表哥在国外留学外,二表哥和蓉
表姐全都见着了,这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老家。

  送走母亲的第二天小山就被大舅带到了警备司令部。

  在大舅的办公室里,小山见到了那年去家里帮他们打官司的刘副官。

  「刘副官,那天我让你安排的事儿办了吗?」

  「办好了,就是这位甥少爷吗?」

  「就是他,你上次替我回去办事的时候应该见过。他的事由你安排,还是我
那天说的那句话,除了你自己,对任何人都不要说他和我的关系。以后在这里,
你也不准叫他什么甥少爷,就叫他的名字童小山。」

  「我明白!您放心。」

  「小山,你记着我说过的话,以后在这里,只准叫我司令,叫他刘副官,叫
长官也行,什么舅舅哇、叔叔呀之类的都不准叫。」

  「我听见了,大……长官。」小山看着大舅严厉的目光,把舅字生给咽回去
了,刘副官在旁边看着直乐。

  「那你就跟着刘副官去吧。以后有事我自会让人去找你,但不准自己来找我,
挨了长官训斥或是挨了揍,自己忍着,也不准来找我!」

  「是,长官。」小山这一次终于很顺利地没有叫错称呼。

  小山跟着刘副官从办公室里出来,先去体检、领衣服、洗濑用品和其他配发
的装备。小山这才发现司令部真大,比大舅的那个大宅院又不知大了多少倍,院
子套院子,还有个能把他们村子都装下的大操场,大操场上能有几百号兵在那里
操练,小山想着自己就将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感到十分激动。

  体检是让小山自己感到极糗的一件事。刘副官把他领到司令部医务所,指着
一个很好看的女护士对小山道:「你跟她去作个入伍体检,我在这儿等你。」

  女护士道:「跟我来吧。」便当先走了。

  小山也不懂体检是怎么回事,他甚至还不知道医务所是干什么的,只得忐忑
地跟着女护士来到楼上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张大夫,新兵作体检,刘副官带来的。」女护士打开门向里面说了一句,
听见里面应了一声,便回头对小山道:「你进去吧,完了事儿自己下楼。」

  「哎。」小山应着,急忙走进屋里。

  桌子边坐着一个与四舅妈年纪差不多的女军医,模样也长得很好,至少不比
四舅妈差到哪里去,她穿着一件长长的白大褂儿,戴着白帽子。

  看见小山进来,她指着桌边的小方凳道:「你先坐着等我一会儿。」便走到
里面屋去了。

  过了好一阵儿,女军医才出来,除了穿着高跟鞋的脚上好像少了袜子,其余
也没看出太多异样。

  女军医坐回到她自己的地方,拿出一个表格让小山填,小山说不会写字,她
便很和善地边问边替他填上,然后就问他以前生没生过大病之类,之后便让小山
把上衣都脱了。

  小山吓了一跳,他倒是不怕脱衣服,在乡下,男孩子们下池塘玩儿水的时候
都是光着屁股,而且经常故意在岸上有女人路过的时候蹿出水面大叫,把女人们
吓得后着脸逃走,于是他们便得意地大笑。小山只是没想到城里的女人这么大方。

  他感到自己的脸有点儿发热,但还是把上衣脱了。

  女军医把脖子上挂着的有三根皮管子的东西扣到耳朵上,把另一头的铁喇叭
伸向小山,小山被那凉凉的金属玩意儿弄得一机灵。不过,女军医的注意力此时
都在听声音上,小山正好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细细地对她评头品足。

  白大褂儿下面,露着两条光裸的小腿儿,瘦瘦的,长长的,生着圆圆的小腿
肚子,这已经足够让小山想入非非了,等女军医为了听诊而上身倾斜过来,小山
差一点儿背过气去。

  原来女军医的白大褂儿里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而且同白大褂儿一样都是
小翻领,身体这么一弯,从那领口里面隐约露出两个圆圆的半珠来,虽然并没有
看到奶头儿,小山却感到呼吸急促,小肚子下面那个宝贝忽然站了起来。

  小山感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急忙屏住呼吸,生怕女军医看见自己裤裆里支
起的小帐篷。

  女军医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听完了诊,叫小山躺到床上去,然后用那白嫩柔
软的小手去按他的肚子。小山强忍着没有笑出来,那女人小手的触摸却再次让他
感到兴奋与勃起。

  「下来吧,把裤子脱了,站到这儿来。」回到桌边坐下,女军医指着自己面
前的砖地道。

  「什么?」小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把裤子脱了,连鞋、袜子,什么都别穿,没听见啦?」女军医白了他一眼。

  小山感到这回糗大了,怎么城里的女人竟会喜欢看男人的光屁股?

  「等什么?这是体检懂不懂?大家都这样。」女军医催促道。

  小山懂了,原来当兵的都要过这一关,他讪讪地转过身,把衣服脱了个精光,
最重要的是要深深地吸上几口气,好让自己那一直硬硬的东西软下去。

  终于走到女军医的面前,他感到女人的眼睛就盯着自己的蛋蛋看,臊得他深
身不自在。

  女军医用那双诱人的小手摸着他的脖子,再一点一点向下移,摸一段儿,就
在表格上划上一道儿,小山很担心她会摸自己的鸡鸡,吓出了一身的汗。

  但女军医还没有放过小山,她用小手从下面轻轻托起了两颗蛋蛋,轻轻捏着,
又摸他的棒棒。

  小山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出丑,但女人的手太可怕了,加上她仿佛无
意中扭动了一下身子,一条雪白的大腿从白大褂的开衩下面整个露了出来。

  「天哪!她里面不会没穿衣裳吧?」小山心中才这么一想,胯下的宝贝已经
失去了控制,勃勃地挺了起来。

  小山吓得差一点儿叫出声儿来。女军医却白了他一眼道:「叫什么劲?,这
么长时间才硬,我还以为你有病呢!」然后便在表格上又划了一道递给他说:
「拿着,穿上衣裳走吧。」

  小山逃命一样出来,感到自己一辈子的丑都在这一时刻出尽了。

  换好了军装,扎上皮带,背上被褥,照着镜子,小山心里才感到了几分得意。

  最后又去军械处领了一支美国造的卡宾枪,不过没有给子弹,刘副官说只有
上勤务的时候才给子弹。

  小山得意地挎上枪,跟着刘副官来见他的长官。

  他被分在司令部直属警卫营三连一排一班。

  先见了连长,连长也姓刘,刘副官叫连长好好教这个新来的,连长连连答应。

  等刘副官走了,连长把小山叫过来,问这问那,特别是他同刘副官的关系,
小山按照大舅事先替他编好的辞一一回答。

  等问完了,连长的脸变得严肃起来,喊了自己的传令兵来,让他安排小山到
班上去。

  传令兵答应着,领小山又去见了他的赵排长,然后领他到班里交给班长。

  一班的营房在一个小套院里,一溜儿四间北房,班长和班副一间,其他人分
住另两间,还有一间放杂物。

  班长姓马,是个年近四十的老兵,样子很和善,先带着小山找到他自己的铺
位,然后一样一样告诉他东西该怎么摆放、枪该怎么用怎么擦、每天的作息时间、
怎么听号音、长官来了该怎么敬礼,等等等等,十分耐心,给小山留下了极好的
印象。

  从此小山就在这里成了一名国军,每天按时起居、按时出操,三顿饭排着队
去排着队回,吃的是大锅饭,限时不限量,保证吃得饱,每礼拜还有肉,除此之
外,每月还有一块大洋的零花钱,虽然不准随便出营区,也没办法买东西,但小
山还是感到日子过得十分滋润,起码比在家里种地啃土疙瘩强多了。

  女军医是那些天小山在被窝儿里想得最多的事,他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堂堂大
丈夫,竟会叫一个娘儿们强迫看春宫,虽然很糗,不过心里也爽得很,真希望哪
天再让她作一次体检。

  从兄弟们那里知道,那位女军医是参谋长的妹妹,在美国留过学,是位博士,
今年二十五了,还没嫁人,因为这里就没有她能看得上的男人。

  小山不敢奢望真把她弄来撩起白大褂儿看看小肚子下面的风景,不过想想总
不犯法吧?

  童小山最喜欢的就是自己那支枪,每天都细心地擦得铮亮,闲下来的时候就
对着远处的树叶子瞄个不停,同班的老兵们都在一旁笑话他:「咱们在这里守着
司令,又不用真上阵打仗,瞄那玩意儿干啥?」

  小山并不是喜欢打仗,他可不想真拿枪去杀人,他只是喜欢枪而己。

  第一次实弹射击是令小山最兴奋的事,更让他高兴的是终于在靶场见到了大
舅。

  轮到小山的时候,他细细地瞄,认真地打,三发子弹别人最多打个二十五、
六环,小山居然打了一个满环。

  回头看看,坐在后面高台上的大舅的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自己的心里也是
洋洋自得。

  等全连都打完了,连长叫小山出列,小山腆胸叠肚地一站,十分精神。

  「童小山,作为新兵,你打得这么好,司令长官很高兴,命令奖励你十发子
弹,你可以自己选择射击姿势。」自己的兵在司令跟前受了夸奖,当连长的脸上
的笑容也是抑制不住。

  「是!」小山的回答响亮极了。

  小山领了子弹,偷偷看了大舅一眼,跑步进场,跪着打了五发,又站着打了
五发,虽然没有再满环,也是八、九不离十。

  这回大舅又奖励了十发子弹,让他打速射。

  速射是没那么多时间瞄准的,小山还没打过,硬着头皮上去,「叭叭叭叭」
一阵猛搂,等把靶报过来,一个十环,两个九环,五个八环,一个六环,一个脱
靶。

  小山这回脸胀得通红,想着这回该挨骂了,心扑通通直跳,入列之前,趁机
看看去台上汇报的连长和坐在上面的大舅,见大舅频频点着头,不像生气的样子。

  连长跑回来对全连道:「虽然有一发脱靶,不过这样的准头已经很不错了,
司令很满意,大家都要向童小山学,听见没有。」

  「是!」

  大舅从上面走下来,看上去极有兴致,叫人在二十几米外立了靶,自己掏出
腰间的小手枪,瞄也没瞄,甩手就打了一整夹子弹出去。

  等把靶拿过来一看,七发子弹都打在九环之内,这才真的让大家瞠目结舌。

  「童小山。」

  「到!」

  「你来试试。」

  「是。」

  小山接过大舅的枪,旁边刘副官教给他怎么装子弹,怎么瞄准,走到射击位
置前,使劲儿瞄了瞄,一扣板机,强大的后坐力差一点儿让枪从他手里飞出去,
再看靶上,一个眼儿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小山念叨着,把剩下的六发子弹都打出去,结果子弹还
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不怪你,你没打过手枪,不知道用法。」

  大舅说道:「甩手枪,甩手枪,打手枪没有瞄准儿的,抬手就打,靠的是手
上的感觉,靠的是心,我练枪法的时候都是打香头,以后你还得好好练。」

  「是。」

  「入列吧。」

  「是。」小山这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臊眉挞眼地回去,脸上的得意神情
再也不见了。

  不过大舅仍然很高兴,站在队前训了一通话,无非是叫大伙儿好好练枪法,
将来好为党国立功之类的话。

  回到营房,马班长当着全班的面儿对小山说:「今天你给咱们争了气,连长、
排长都特别高兴,晚上全连会餐打牙祭,有酒喝。」

  这回再也没有人笑话小山了,全都不住声儿地夸他。

  晚上会餐,鸡鸭鱼肉摆了十好几桌子。

  连长把小山叫到军官席上,亲自倒了一大塘瓷缸子烧酒给他。

  小山看着那酒眼晕,不过想着二舅妈的话:酒桌上宁可醉死不能吓死,于是
二话不说,「咕咚咕咚」就把一缸子酒喝了个干净,还没等听完连长夸他,就已
经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等小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小山问班上的兄弟,这回自
己在全连面前出了丑,连长没骂他吧。

  几位弟兄一听都笑了:「喝酒不醉的能有几个,连长不光没骂你,还夸你呢,
说当兵的就该这样爽快。连长还说,你喝醉了,一桌子好菜也没吃上,吩咐说什
么时候你醒了,叫伙房照那个样儿另作一桌给送过来,咱们全班都跟着你沾光。」

  小山才知道只要你豁得出去,原来好兵其实很好当的。

                (四)

  几天后,连长和连部和几个军官去靶场,说是司令说过,叫小山好好练枪法,
所以特地把他叫着一起去,还把他自己的盒子炮借给他使。

  这回整箱的子弹放在那儿,由著他随便打。

  一开始还是枪枪脱靶,打过几夹子弹,小山终于找到了窍门儿,虽然不能说
指哪儿打哪儿,但至少把枪甩出去,也能在靶子上找找眼儿了。

  小山打上了瘾,还真把一箱子子弹打了个干净。

  手枪的准头是用子弹堆起来的,这话绝对不错,打到后来,一夹二十发子弹,
最少能有两个打在靶心上,连连长也觉着不可思意。

  大约过了半年光景,忽然有一天晚上,连部的传令兵过来通知小山,说司令
有令,叫小山第二天一早跟他去出勤务。

  虽然都是司令部直属警卫营的兵,但能跟着司令出勤务,那可不是一般的小
兵能有这个荣幸的,大家都替小山高兴。

  小山也很高兴,他以为这是大舅家里有事,所以借故叫他回家,也许是老妈
来看自己了。

  第二天一早,小山早早跑到前面报到,大舅已经在那里等他。

  大舅没说什么,只是叫他坐在自己吉普车的助手席上,然后车就开出去了。

  小山是很记路的,感觉不像是往大舅家的路上开,又不敢问,果然,车子开
出了城,越走越荒凉,小山认识这是去靶场的路,心想,大概是大舅想考验我的
手枪吧,这回不至于象上回那么弄脸了。

  车子在离靶场最近的那个路口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进了一条更加荒僻的山
沟,又开出两三里,前面豁然开朗,现出一小块山间平地来。

  只见那平地四周的山坡上都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兵,中间更是围了密密匝匝的
一群人。

  车子开到跟前,小山他们下了车,见一个戴着白钢盔的中尉跑过来给大舅敬
礼:「报告长官,刑场准备完毕,犯人也已经验明正身,等候您的命令。」

  小山吓了一跳,原来大舅是带自己来看枪毙犯人。小山虽然知道当兵是和杀
人分不开的,却不曾想自己真的要亲眼目睹一个大活人被打死,心里机灵一下子。

  让小山吃什么苦受什么累都没关系,他就是怕见血,却又不敢说,大舅在前
面走,他就在后面一步一步地挪。

  「你那么慢慢腾腾地干什么?当了兵就得每天同血打交道,今天是让你看,
以后还得叫你亲自动手呢!」大舅回头催促小山。

  小山硬着头皮跟着大舅走向那群人,低声问身边的刘副官:「长官,毙的是
什么人呐?」

  「是一对雌雄大盗,手上可有不少人命呢。」刘副官答道。

  原来是一对强盗,小山心想他们该死,只是最好不要让自己看。

  走进人圈儿,才看见两个犯人。

  犯人是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岁上下年纪,五花大绑,背后插着高高的亡命招
牌。

  那男的身体粗壮,蒜头鼻子,一脸横肉,下身穿着一条肥大的青布灯笼裤,
光着膀子,身上全是肉疙瘩,胸前满是长长的黑毛。

  女的脑后梳着个乌黑的大髻,白白净净的一张长圆脸,尖下颌儿,高高的鼻
子,粗粗的立眉,圆圆的眼睛,除了样子凶一点儿,倒是个挺有味道的女人。

  她的下身儿也是一条黑灯笼裤,估计是会点儿武功的,细细的腰衬着大大的
屁股。

  上半身儿只穿着一个红布兜兜儿,兜兜儿的前面挺着两个圆圆的大鼓包,后
面露着雪白的大光脊梁,捆得紧紧的绳子都嵌在肉里去了,头一次见着女人光脊
梁的小山看得直想尿尿。

  两个人的脚上都用绳子绊着,每人被两个戴白钢盔的兵架着,站在那里,一
脸不在乎的神情。

  「问问他们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的?」大舅道。

  「你们两个听见了,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的赶紧说,不然没机会了。」那个中
尉问道。

  「老子又没儿没女,死就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要给老子一个痛快。」
那个男犯人撇了一下大嘴说道。

  「你呢?」又问那个女的。

  「别打老娘的头,老娘不想把这张脸打烂。」

  「他妈,别再顾着你那张脸了,要死死个痛快吧。」男犯人劝她道。

  「当家的,怕什么?最多多疼一阵儿,过堂的时候咱们什么罪没受过?我是
个女人,我可不想打花了这张脸。」

  「还有什么?」中尉继续问。

  「没了,死就死了,说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给我儿子留遗嘱。」两个人几
乎是同样的回答,暗含着也是在当兵的面前充大辈儿。

  「那就执行吧。」大舅道。

  「是。」中尉答应一声,转身对手下道:「架过去。」

  四个兵把两个犯人向人群外的山坡前架,后面跟着另两个拿盒子炮的兵。

  小山的心开始怦怦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只见两个犯人在走到离山坡还有二十几步的地方,往地下一按,两个犯人便
跪在地上,那个男人的还喊:「他妈,跪直点儿,要不然打不准。」

  话音刚落,他背后的那个兵已经顶着后脑一枪把他打倒了,血和脑浆子迸了
一片。

  那女人的身子震了一下,扭头看着丈夫直挺挺趴在那里抽搐的尸体,然后重
新扭回头去,把身子挺得直直的。

  她背后的兵把盒子炮伸过去,对准她的左后心开了一枪。

  女人一挺身,慢慢歪倒在上上,抽成一团,然后开始在地上打滚儿,嗓子眼
儿里发出阵阵呻吟声。

  挣扎了好久,那女人才扭头看着那个兵说:「再补我一枪吧,别打我的脸。」

  那个兵没言语,抬手一枪打在她左胸前那个鼓包上,女人的身子跳了一下,
还没死,当兵的又扑了一枪,女人终于长长地「哦」了一声,两腿一踹不动了。

  看着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了,小山实在无法控制自己,蹲在一边「哇哇」
地吐了起来,吐得苦胆都快破了,以至于验尸官过去扒了那女人的肚兜儿,露出
两个大奶子来他也没心思去欣赏。

  「这是头一次见死人,难免的,以后就好了。」刘副官过来拍着小山的后背,
轻声地说。

  小山已经顾不上回答,只是一阵阵地干呕。

  「回去吧。」大舅只是平淡地说,小山逃命似地急忙走向了吉普车。

  小山回来一整天都吃不下饭,马班长问明了情况,和善地对他说:「头一次
都这样儿,见多了就好了。」

  第二天大舅通过连长传过话来,说以后只要有机会,凡是处决犯人都要叫小
山参加。

  大舅还真没食言,半年的时间,让小山出了三回刑场,可惜小山就是不争气,
回回吐得一塌糊涂,大舅这回可变了脸,回去的车上骂道:「废物!」

  从那儿以后,大舅的脸上就不再对小山有笑容了。

  初夏的一个礼拜天,整个司令部都紧张起来,通知下来说所有官兵都不准请
假,没有命令不准出营房。大家私下里传递消息说是共产党在挑唆学生们闹学潮,
城里各大学、中学都罢了课,闹得可凶了,搞不好要镇压。

  小山问怎么镇压,有人说如果学生们出来闹事,会派警察拿警棍驱散,也有
的说没准儿会派军队弹压,说不定要开枪。

  小山听了,心里直打鼓,盼着学生们千万不要上街,就算上街也别叫自己去
镇压,他连看杀人都害怕,更不想亲自开枪杀人。

  又过了两天,司令部有两个连被紧急调出,听说是学生们上街了,小山很庆
幸三连没有被调动,不然自己怕要面对那难堪的流血场面。

  晚上又听传言,说派去给一连、二连送饭的伙头兵回来说,学生们到市政府
去请愿,派了代表进市政厅送请愿书,人已经被扣起来了。学生们急了,冲击市
政府,已经被驱散了,打伤了不少学生,还抓了上百号人。

  过了一晚,连里的传令兵来给一班下命令,让一班负责看守犯人。

  小山知道司令部东边的空院子里有两排房子,一共是六间,听说过去是个拘
留所,后来因为司令部驻扎此地,不再关犯人,所以成了警卫营的禁闭室,不过
极少有人被关进去过,估计是警察局的看守所不够用,又临时启用了这个拘留所,
因为一班的营房离那里最近,所以才派一班负责。

  马班长立刻带了人过去把几间屋子收拾出来,没多久,犯人就用一辆闷罐子
囚车送来了。

  还在车里就听见他们唱着歌儿:

  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

  ……

  一共是七个人,五男两女,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穿着时兴的学生服,
每个人的手腕儿上都戴着手铐子,全是一副桀傲不驯的样子。

  「别唱了!住嘴!」开车门的兵厉声喝道。

  但学生们仿佛没听到,依然在唱,那兵上去踹了那个岁数最大的男学生一脚,
在那个学生的大腿上留下一个皮鞋印子。

  那学生挺着胸,抬脚回踢,被当兵的躲过去,一拳打在他的小肚子上,立刻
就呻吟着蹲在了地上。

  「不许打人!」学生们一齐怒吼起来,并纷纷挺身把那被打的男学生护住。

  「爱国无罪!反饥饿有理!」学生们喊起口号来。

  「妈的,再喊,再喊把你们打扁!」那个打人的兵威胁着,但学生们胀红着
脸,毫不畏惧地步步紧逼。

  另一个兵举起步枪,要用枪托子打人,从前面的驾驶楼里下来一个少尉军官
叫住了他:「你跟他们闹什么?他们都是有今儿没明儿的人。」

  然后他对马班长道:「把他们都关起来,磨磨性子。」

  「是。」

  班长命令把学生们分别关进六个号子里,七个学生紧紧靠在一起,说什么也
不肯分开,被士兵们强行拖开了。

                (五)

  五个男学生被分别拖走了,只剩下两个女学生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

  她们的年龄与小山差不多大小,都穿着白汗衫黑裙子,黑布鞋白线袜。

  其中一个是细高个儿,鸭蛋儿脸,细眉弯眼,表情冷静,长得和蓉表姐很像,
也梳着和蓉表姐一样的两条长长的大辫子。

  另一个中等个儿,也是瘦瘦的,梳着学生短发,扎着蓝色的发带,圆脸,眼
睛大大的,撇着一张红红的小嘴,愤怒之色溢于脸上。

  班长看小山最为年轻单薄,便叫他把两个女学生关进六号监室。

  小山走过去道:「走吧。」

  两个女学生不动,小山伸手去拉那个短发女学生的胳膊,被她一下子甩开,
凶巴巴地道:「反动派的走狗!把你的脏手拿开!」

  「我又没招你,你骂什么人哪?」小山很不满意。

  「骂你怎么了?你就是反动派的走狗!走狗!无耻之尤!」

  这下子把小山惹急了:「你再骂,看老子不打你!」

  「你打,你打!」那女孩子反而把脑袋顶上来:「你们打伤了多少善良的学
生,我们反饥饿反内战有什么罪?你打吧!」

  小山子把手收回来:「好男不跟女斗,乖乖快走,我不打女人!」

  「你打!女人怎么了?你动动我试试!」

  「你到底走不走?」

  「走怎么样不走怎么样?」

  「不走我就要动手了。」

  「你敢!你动手试试!」

  女孩子一头撞过来,小山子真的不愿意打女人,那是父亲说的,说打女人没
本事,他还真想揍那女孩子几巴掌,手已经举起来了,却没有真打下去,但早已
被激怒的他还是觉得应该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孩子。

  见她一头撞进来,把身子一闪闪在一边,正好看见那女孩子被闪去了重心,
一头向地上栽倒,他顺手一抄抄住了那女孩子细细的腰,一把就把她面朝下提了
起来。

  虽然小山看上去瘦弱,可毕竟已经是个小伙子,力气还是有的,何况那女孩
子才刚刚发育成熟,身子很轻,被小山子轻易抱起来夹在胳肢窝底下,便向六号
走。女孩子骂着,用戴着手铐的纤细的小拳头在小山的屁股上乱打,两条腿也不
住地乱蹬,却挣不下来,终于被小山拎进监室,「怦」地一声扔在地铺上。

  班里的弟兄们看见,忍不住大笑起来,被那女孩子听见,气得直掉眼泪,嘴
里不住地骂着。

  「我就不信了。以后看你再敢惹老子!」小山子丢下一句话,转身出来,那
个长辫子的女学生还站在原地。

  「你也想让老子夹着你进去?」小山子冲那个女学生道。

  女学生白了他一眼,缓缓地说道:「凶什么凶?进去就进去!」然后便自己
向监号走,经过小山身边的时候,还不自觉地向旁边闪了一下,生怕他会突然发
难。

  因为监室只有六间,而学生却有七个,所以两个女学生被关在同一间里。

  小山子「卡啦」一声把门锁上,耳朵里仍听见那个短头发带着哭腔用细细的
声音在骂。

  马班长同那个少尉办完了交拉手续,留了两个人在这边值班,把其他人拉了
回去。

  回去的路上,弟兄们一齐调侃小山:

  「没想到小山兄弟还真有两下子,手脚也够麻利,这样的小蛮妮子,还真就
得小山这样的治治!」

  「兄弟,这两个小妮子长得还都不赖呢!抱着那小妮子的腰舒服吗?」

  「以后你要是娶媳妇,就娶这样的,又俊巴又野性,不花儿力气弄不上床,
那样玩儿起来才够味儿呢!」

  「别胡说,小山这么小,你们就教他坏!」马班长道。

  「小什么呀?在乡下早该娶媳妇儿了。小山兄弟,怎么没趁机会打她两巴掌?
那小屁股多招人呐?」

  「再说我揍你啦!」班长沉着脸道。

  「是!班长,不说了。」

  回到屋里,回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小山感到了自己的强大,同时想起了
刚刚抱着那女孩子的感觉,不由心跳起来。

  没想到那小妮子的腰那么细,热热乎乎的,而且自己的手仿佛还碰到了她的
胸,那软软的感受真好。

  不过,他对这两个女学生可没什么好印象,一上来就骂自己,那么凶,真是
个泼妇,要是娶媳妇儿可不要这样的,不过刚才真要是用空着的一只手趁机会从
那裙子底下伸进去,该是什么滋味儿……小山的下面不由硬了起来。

  马班长开始给兄弟们排班儿,他自己和副班长负责查岗,其他人按平时上岗
的顺序排班,去那边看守犯人,单给了小山一个活儿,叫他专管学生们的饭。

  中午的饭是头一顿,是当兵的吃剩的饭菜。

  远在院子外头,就听见学生们还在唱着「团结就是力量」。

  看见饭送来,男学生们没有说什么,过来拿上一个窝头,一块咸菜,盛上一
碗稀粥就回去吃。

  等送到六号,那个短头发的看见小山,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兜头又是一顿
臭骂,边骂边哭。

  「他妈的,给你脸啦?老子给你把饭送到嘴边上,不说谢我,还骂人,你想
怎么着?」

  「走狗,流氓,你想怎么着?」

  「老子他妈的揍你!」

  「你打!你打!臭流氓!」女孩子。

  「还真想找揍是不是?老子把你捆起来揍你的屁股。」

  女孩子立刻就不敢再骂,不过嘴里还是低声咕哝着,哭得更厉害了。

  「真是他妈的贱骨头!到底吃不吃?」

  「不吃!饿死也不吃你们的饭!」

  「你他妈爱吃不吃,老子把饭倒了,饿死你活该!」小山道,拎起粥桶就要
向院子里泼。

  那个长辫子的女孩子瞪了他一眼道:「慢着。别倒,我还没吃呢。」

  「你!」短头发的不高兴地看着她的同伴。

  「要吃,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同反动派斗争?」

  「斗个屁,就凭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小山不屑地说。

  「我们不是两个人,我们后面有千千万万的爱国学生,有四万万五千万爱国
同胞作后盾,我们不怕你们!」长辫子答道,然后拿着两个碗走过来。

  小山子拦住她故意刁难:「不许替,要吃让她自己来盛。」

  「有什么了不起的!」那短头发嘟囔着,赌着气走过来,看着她蹲下盛粥,
小山故意直直地站在她跟前,看着比自己矮了半截的她,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
他再次感到了自己的强大。

  下午听消息灵通的人说,这七个就是学潮被扣的那些学生代表。五个男的分
属不同的大学,那两个女的是女中的学生。

  第二天中午送饭的时候,小山看到所有七个学生的脸都是又青又肿,有好几
个人的嘴角还带着已经发黑的血迹,知道是挨了打,心里反有些不落忍。

  俗话说「打人休打脸」,因为那是一种强烈的污辱,所以看到两个女学生的
脸上都带着泪痕,小并没有感到奇怪。

  短头发的女学生这次气更大了,看见小山来,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充满怨恨,
赌着气盛了饭,边往回走边低声地骂着。

  「再敢骂我,当心老子踢你的屁股!」小山威胁道,见她不敢还嘴,心中有
了一种满足感,看来她是很怕打屁股的。

  学生们被关了一个多礼拜,最后终于被释放了,离开监狱的时候,七个人手
挽着手,唱着那首歌昂首走了出去。

  小山和班里的兄弟们议论纷纷。

  有的说,现在老百姓也确实太苦了,学生们也不过就是一时冲动,叫人一挑
唆,就闹起来,关上几天磨磨性子也就够了。

  有的说,照他们那样不驯服,要是就这么放出去,不显得政府太软弱了吗?
何况里面可能还真有共产党的背景呢?

  小山总的来说是倾向于前一种议论,乡下人饿极了不是也闹吗?关几天大牢
吃吃苦也就算了。

  过了几天,又听兄弟们议论说,这些学生代表是政府迫于社会压力释放的。
具说这次对学潮的镇压,引起了全国很多城市的响应,到处声援声不断,本城的
各大中学校的校长和知名教授都出面向市政府要人,政府虽然说他们是受了共产
党的煽动,却又抓不住什么把柄,这才不得不放人。

  还有更神奇的消息,有人说连司令的二少爷和大小姐都惊动了,亲自回家替
被捕的学生代表求请,听说大小姐还同父亲大吵大闹了一场,是哭着回的学校。

  小山对二表哥和大表姐的印象都不错,特别是同比自己只大了一岁不到的蓉
表姐特别谈得来。没想到这事连表哥、表姐也搀和在里面,更没想到一向文静的
蓉表姐会激动到同大舅吵起来的程度。只不知道是哪个这么消息灵通,连大舅家
里的事都知道,不会有人把自己同大舅的关系也泄露出来吧?小山有点儿担心。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并慢慢平静下来,也没有看到有人知道小山是司令外
甥这件事,小山也就把这一切渐渐忘到了脑后。

                (六)

  「童小山,连长叫你。」传令兵在院子里喊。

  童小山赶紧跟着传令兵来到连部,见刘副官也在那里。

  童小山敬过礼,连长道:「童小山,你的机会来啦。司令家里来客人,想找
个机灵的去帮几天忙,刘副官说这些天你在司令部里挺出风头,估摸着叫你去司
令一定会高兴,那你就去吧。」

  「是!」童小山心里猜测,估计是母亲来看自己了,大舅想找个借口叫自己
回去。一想到好久没见到娘了,小山心里一阵激动。

  「好好干,啊!司令喜欢你,那也是咱连的光彩,可别不当回事儿。」连长
走过来拍着小山的肩膀道。

  「是!」

  「那就跟刘副官走吧,可别叫我失望。」

  「长官放心,我不会丢您的脸的。」

  等坐到刘副官的车上,小山才偷偷问:「刘叔,是不是我娘来了。」

  「不是。是你大表哥回国来探亲,你舅叫你回去见见。」

  「真的?我听说大表哥出洋好多年了。」

  「可不是,有四、五年了吧?」

  大表哥已经二十二、三了,从他的身上,小山仿佛看到了大舅当年回家奔丧
时的影子。

  二表哥和蓉表姐也回来了,毕竟是同一辈,兄妹三人再加上小山在一起谈得
很开心。

  不过小山看得出来,大表哥同大舅之间仿佛有着什么隔阂,但究竟是什么,
小山也说不清楚。

  大表哥在家呆了一个多礼拜,又回美国去了,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小
山也重新回到了兵营。

  这次回来,小山感到兄弟们看待自己的眼光变了,有事没事总是特别照顾自
己。

  不会是自己同大舅的关系漏底了吧?小山私下里旁敲侧击地向马班长打听。

  马班长是个爽直的人,他对小山说:「你跟我说实话,这次你去司令家里,
都干了些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大少爷回来了,让我大帮着招呼一下,陪大少爷出去逛逛。」

  「司令都同你说过什么话没有?」

  「没有?」

  「那你都见到什么人了?」

  「有大太太还有五个姨太太,还有大少爷、二少爷、大小姐,反正司令家里
的人都见到了。」

  「见到大小姐啦?」

  「见到了。怎么了?」

  「大小姐有多大?」

  「比我大一点儿吧?」

  「长得怎么样?」

  「那还用说,司令的小姐嘛。问这干嘛?」

  「干嘛?傻小子,艳福不浅呐!」

  「您说什么呢?」

  「我说你小子,艳福不浅。」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司令家里有事儿,找个兄弟去帮忙是很正常的事。不过,又不
是盖房子搬东西,陪大少爷的事,司令身边就有卫兵,用得着从兵营里找人吗?
傻瓜!」

  「是啊?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说什么让刘副官找个机灵点儿的,其实就是让刘副官来找你。」

  「为什么?」

  「为什么,傻小子,你还不明白?」

  「不明白。」

  「司令这是看上你啦,不是想收你作个干儿子,就是想招你作女婿。不过,
司令自己已经有两个少爷了,所以,我琢磨着,司令是想招你作女婿。」

  「啊——」小山装着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很高兴自己同大舅的关系没有被人
看穿:「我说兄弟们怎么对我那么生份了。」

  「这儿的兄弟哪个都比你大着不少,全是过来人,我猜得出,大伙儿也猜得
出。你想,哪个不想拍你这个未来司令姑爷的马屁?」班长笑了。

  「我可不想这样。大家都是兄弟,朋友,弄得这么生份,太没意思了。」

  「那就看你自己了。如果你自己不在兄弟们面前摆架子,慢慢大家也就忘啦。」

  「谢谢您指点。」

  「自己兄弟嘛,我又大着你几岁,应该的。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老哥。」

  「嘿,这八字还没一撇儿呢,您也说得太远了吧。」

  小山回来,不由偷偷发笑,这些人可真会转脑袋,怎么就能往那个地方想呢?
哪知这么一琢磨,小山自己反倒是真的动了心。

  小山偷偷想着自见到蓉表姐以来的种种情形,蓉表姐是很关照自己的,而且
同自己说的话比同她两个哥哥说的加到一起还多。

  他越想,就越觉着蓉表姐好看,越觉得蓉表姐可亲,越觉着同蓉表姐在一起
的感觉是那么美好。

  从蓉表姐的身上可以看到许多二舅妈的影子,表姐当然是很漂亮的,而且她
只比小山大一岁,可谓是年貌相当,而且按老时候的说法,如果真的同蓉表姐…
…,那叫亲上加亲呐!

  从此以后,小山只要一闭上眼睛,蓉表姐就在眼前晃。好多次小山都梦见蓉
表姐坐在自己的床上,任自己搂着她,脸贴脸地对她说一些平时不敢说的话,蓉
表姐羞红着脸,含笑听着,把头用力向他的怀里钻。

  表姐的腰是细细的,身子是软软的,温温的,搂在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儿
一样,那么让人怜爱。

  小山暗下决心:「将来不娶媳妇便罢,要娶,就娶蓉表姐这样的。」

  转过季来,刘副官再一次到连里来要人,小山也自然而然地被选中了。

  不过这一次在车上,刘副的脸色可不太好,小山也就没敢问。

  一进大舅的家,小山就觉着气氛不对,院门口的红灯笼制印成了白的,院子
里所有红色的东西都用青布蒙上了,反而多了许多黑布白布,仿佛是乡下死了人
停灵一样。

  「呀!出了什么事了?不会是大舅妈……」小山的心里有点儿发颤。

  进到里院儿,看见了大表姐,表情也是很难看,脸上还挂着泪痕,把小山的
怪念头给弄没了。

  「蓉表姐,这是怎么了?」小山问。

  「表弟,是五姨。」

  「什么?五舅妈,她那么年轻,怎么会?」小山更加吃惊了。

  「你五舅妈怀了孕,没想到受了点儿风,小产了,崩漏不止,怎么也止不住
血,没两个钟头人就没了。唉!」大舅妈也流着泪从屋子里出来道。

  小山知道什么叫怀孕,但不知道什么叫小产,也不知道什么叫崩漏,不过依
稀之间在乡下听人说起来过,仿佛感觉是流血不止的意思,是女人很容易得的病,
而且经常会因此而死人。

  小山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几个小舅妈对自己都很不错,特别是五舅妈和六舅
妈,又同自己的年龄大不太多,所以说话的时候也少了很多忌讳,就格外觉得亲,
现在突然一下子人就没了,小山一时接受不了,眼泪也巴达巴达地掉下来。

                (七)

  几个小舅妈还有院子里的男仆、女仆们的脸却都像蒙上一张纸一样苍白,好
像死掉的是他们一样。

  小山见到了大舅,大舅的脸上没有一点儿哀伤,反而一直黑着脸,仿佛怒气
不息的样子。

  而五舅妈的丧事办得极简单,没发丧请客,没请和尚、道士作道场,也没有
什么断七不断七的。

  当天停了一天灵,五舅妈的爹妈过来哭了一回。第二天后门外来了一辆闷罐
子车,装着五舅妈的那口黑不溜秋的棺材被四个男仆抬出去往上一放,只让她爹
妈坐上车就开走了,大舅家里连个仆人也没跟去。

  小山知道大老婆和小老婆的地位是有很大不同的,没想到一个小老婆的殡葬
待遇竟会跟一个丫环差不多。

  办完了事,小山回到司令部,总是觉得大舅家对五舅妈有点儿过份,人家都
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你家门槛儿高,就算人家只是个小老婆,可大舅自己不
去,至少小一辈儿的二表哥和蓉表姐应该跟到坟上去烧几张纸吧?

  这事过了几天也就忘了,小山继续重复着上岗、下岗、举枪、瞄准的机械生
活,好在马班长和兄弟们对他都还挺照顾,小山的日子过得还挺好,只是时不常
的总觉着一个年轻女学生的身影在眼前晃,那就是他的蓉表姐。

  蓉表姐在小山心中的存在,给了他生活的乐趣,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
这样的荣幸,但凭自己在军营的努力,也不算毫无希望。其实像他这样的穷家孩
子,只要一点点希望就足够了。

  这天小山下岗回来,放下枪,先忙着去茅厕,要知道站岗的时候,就算尿在
裤裆里也是不准离岗的,不然就是擅离职守,够得上枪毙的罪过。

  小山这两天吃得比较多,又没怎么喝水,觉着有些不通,蹲在茅房里用劲儿,
听着墙那边院子里两个人在聊天儿。

  军营是秃和尚们的世界,虽然司令部里有几个女兵,不过轮不上大头儿兵去
欣赏,而且当兵的又都是老粗儿,无论什么时候,谈话都离不开下三路。

  小山虽然是个童子鸡,不过已经这么大了,朦胧之中早对异性有了强烈的好
奇,在班里有马班长拦着,大家当着小山的面儿不敢说得太过份,所以借上茅房
的时候偷偷听别人聊女人是让小山感到十分惬意的一件事。

  两个人正谈到浓处,小山已经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专心地听,有时恨不
能把耳朵割下来,扔到那边院子里去。

  但听着听着,小山皱起了眉头,因为那边竟然说的是大舅的事。

  「你听说了吗?司令的五姨太死了。」

  「死了就死了呗,现在死的人多了,死个姨太太有什么了不起?」

  「有什么了不起,五姨太才不到二十岁!」

  「不到就不到呗,老王他姑娘死的时候还没出门子,那有啥?」

  「你不知道,五姨太不是病死的,是横死!」小山心里也是一机灵。

  「什么?不会吧?被车撞了?除了司令自己,这城里有几个人用得起车呀?」

  「是被人打死了。」

  「胡说,司令在城里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儿,哪个敢对他的姨太太动手?不会
是飞贼入室采花儿吧?司令的姨太太可都是美人儿,不用说象五姨太那么年轻的,
就算是二姨太,也比小家里的大姑娘还长得年轻,随便拉出一个来让老子过过瘾
瘾,马上死了我都认了。」

  「你呀,你快死了。有你这句话,要是让司令知道了,说不定明天你小命儿
就没了。」

  「这不是只有你我吗?你又不是外人,不会害兄弟我的。」

  「那倒是,其实兄弟也真想能有那么漂亮的女人睡上一宿,可惜咱大头儿兵
没那个福。」

  「那你说,五姨太是不是被采花贼给奸杀了?」

  「你还别说,还真是给人采了花儿了,不过采花的不是一般的采花贼,她也
不是叫采花贼给杀的。」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儿说呀!」

  「我可就告诉你一个,不准对别人讲,不然咱们两个的脑袋都得搬家。」

  「兄弟我是谁呀?能干那么笨的事儿吗?」

  「那我说啦。」

  「快点儿说吧,要急死我了。」那个人替小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那个采花儿的不是外边的人,是内贼!」

  「内贼?噢,我明白了,是家里的长工。我听说,富人家里的姨太太最爱跟
长工勾搭,一边花着老头子的钱,一边偷偷的让身强力壮的年轻汉子肏. 不知是
哪个?后来司令怎么处置那小子了?」

  「嘿嘿,这回不是长工。告诉你,你一定想不到。」

  「到底是谁嘛?」

  「告诉你吧,这个采花贼就是司令的大少爷!」

  小山同那边的听客一样被震惊得张大了嘴,舌头差一点儿伸出来!这怎么可
能呢?

  「小子,连这你都敢胡编,早晚把你自己编进去。」

  「谁编了?我一个哥们儿,他的相好就在司令家里当下人,这事儿是从她那
儿传出来的,是她亲眼所见。」

  「什么亲眼所见,她见着大少爷肏五姨太啦?」

  「不是看见大少爷肏五姨太,是亲眼看见司令把五姨太活活整死了。」

  「你是说,司令……?」

  「没错。」

  「不会吧,这话可不是乱讲的。」

  「那当然,你听我说完了你就信了。咱们司令娶六姨太的事儿你知道啦?」

  「知道。」

  「自从娶了六姨太,司令的心就一直放在她身上,对别的几位太太、姨太太
的不理不睬,可是最近一段日子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五姨太大肚子啦。」

  「有喜啦?谁的?」

  「反正不是司令的,司令好几个月除了六姨太之外,就没上过别的姨太太的
床。五姨太本来把肚子用布缠着,故意穿肥大的衣服,生怕被人看出来,可架不
住一个劲儿的吐。

  司令以为她病了,叫自己的私人医生给她看,吃了几天药也不好,司令又在
外面找了个丈夫给她看,回头告诉司令说姨太太有喜了,你说司令气不气?」

  「那又怎么知道是大少爷干的呢?」

  「司令一听大夫说五姨太有喜了,气不打一处来,把夫人和几个姨太太都叫
到五姨太屋里,让她们把五姨太扒了个精光,屁股朝天捆在太师椅上,用鸡毛掸
子抽她的屄,逼问她是奸夫是谁。

  五姨太死咬着不肯招供后来司令急了,拿了个木棒子,前面用布缠成一个大
疙瘩要打五姨的肚子。女人哪,命可以不要,都护犊子,就说了,求司令放过大
少爷的孩子。」

  「这事儿听着有点儿悬,大少爷胆子也太大了。」

  「这也不能怪大少爷。原来呀,过去大少爷没留洋的时候,跟五姨太在一个
学校念书,而且还是相好的,海誓山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这事儿司令有点儿不地道,自己儿子的相好哪能娶回家当姨太太呀?」

  「也不能全怪司令,司令并不知道这事儿,这都是五姨太他爹干的好事儿。

  听说是大少爷没告诉过五姨太他是司令的少爷,留洋之前去跟五姨太他爹提
过亲,也没说自己家里是大官儿,五姨太的爹见大少爷人不错,也答应了,打算
等以后把女儿送到国外去和大少爷结婚。

  哪知后来司令有一次去学校视察,看见五姨太长得挺招人待见,就叫人去她
家里说。

  她爹一听说求亲的是警备司令,贪他的势力,就悔了约,硬逼着女儿嫁给了
司令。

  前些天,大少爷回国来探亲,也是为了成亲的,哪知当初的相好竟然成了自
己的小妈,你说他恼不恼?

  所以后来没人的时候,大少爷埋怨五姨太为什么违背自己的誓言,五姨太也
委屈得不得了。

  再后来你就知道了,两个老相好旧情复发,上了床,造下了一个孽种。大少
爷走了,可把五姨太给害了。」

  小山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少爷这次回来,一真看着像是同大舅有隔阂,原来还
有这么段故事。

  「那五姨太是怎么死的?」

  「你想想司令是什么人?能容得下家里出这样的丑事吗?所以虽然五姨太一
再的求告,司令还是亲手用那大棒子把五姨太的孩子打下来了。这下子可不得,
五姨太出血不止,没两个钟头就死了。」

  「那五姨太的爹妈能干吗?」

  「不干怎么着,几时见丈夫打死了通奸的老婆叛罪的?

  他们自己干的好事,遮着盖着还来不及呢,还敢把事情闹大,何况闹大了司
令还怕他?

  也就是这事情出在大少爷身上,家丑不可外扬,要是家里其他人干的事,司
令弄不好把五姨太扒个光眼子扔在她家门口,好好羞臊羞臊他爹。

  唉,只是可惜了五姨太那么年轻轻儿的一个美人儿,死得那么惨!」

  小山混混沌沌地回到自己屋里,愣愣地想着刚才听到的事,不知是真,不知
是假,又不敢去问,第一是知道问也问不出真相来,第二是这么一问,会害一串
知情的人受害,包括那个大舅家里的女仆。

  小山是个善心的人,最怕会因自己之故害别人受罪,更何况这事非同小可,
大舅一怒之下,说不定是要杀人的。

  小山不知大表哥该不该私通庶母,也不知大舅该不该打死自己的小老婆。

  怨来怨去,看来该怨的还是五舅妈的爹,最可怜的还是死去的五舅妈。

  五舅妈的死,仿佛并没有对大舅产生太大的影响,这不是,没过多久,大舅
又给小山娶回了一个七舅妈。

  在小山接到连长的通知去大舅家帮忙之前,小山又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八)

  拘留所里又来了客人,一共三个,其中两个是老客人。

  小山照例跟着马班长和弟兄们去交接犯人,还是一辆闷罐子车,不过这次没
听到歌声。

  车上下来的是三个女犯人,同样铐着手,都用黑布蒙着眼睛。

  最先下来的是一个个子高高的,穿着蓝布旗袍和黑布鞋的女人,后面两个看
穿着是女学生。

  等把蒙眼布拿下来,小山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两个女学生吸引过去,反而忽
略了穿旗袍女犯的存在,虽然那也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哟,又是你们两个,这才几个月没见呀?怎么又进来了?」小山调侃道。

  没错,就是上次那七个学生代表中的两个女学生。

  听见小山问,那个短头发的再次表现出了以往的刺儿头形象:「你们这儿伙
食好,老娘来找碗饭吃,怎么样?」

  听着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自称老娘,大家都禁不住乐了起来。

  押送她们的宪兵队长道:「怎么,以前她们来过?」

  「来过,这不是刚放出去没多久吗。」马班长道。

  「这回可没那么容易出去喽,」宪兵队长道:「这次犯的是党案,要是不招
供,小命儿可就没喽。」他用手比划着枪的样子顶在那女孩子的脑门儿上说。

  「不就是枪毙吗?老娘不怕!」

  小山知道党案是怎么回事,心里翻了个过儿,虽然他很讨厌这个一直不给面
子的女学生,却并不希望看到她们被枪毙,毕竟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生命。

  「童小山,还是你带她过去,她听你的话。」马班长笑道对小山道,大家又
笑起来。

  小山明白马班长说的意思,便冲着那个厉害的小女学生道:「想怎么走?」

  女孩子大概学乖了,瞪了他一眼道:「坏蛋!走狗!给老娘头前带路!」

  「还骂,还骂老子还照着上次那样。」小山威胁道。

  他的威胁看来还是有效的,女孩子愤视着他,却没有再骂,迈步向前走去。

  三个女犯没有关在一起,那两个女学生关在前排最边上的两间,每个人领了
一个新编号,短头发的是七十二号、长头发的是七十三号,新来的那个穿旗袍的
女人自然就是七十四号,被关在后排中间的监室里,宪兵说是上面吩咐的,避免
她们相互串供。

  给牢房上了锁,回到院子前面,小山见那宪兵队长正同马班长一边办手续一
边聊天,原来那个新来的女犯是女子师范学院的老师,是共党市委的学运委员,
那个长头发的女学生是共产党员,女中共党学生支部的组织委员,那个短头发的
是女中共青团的书记。

  「那上次干嘛把她们放了。」马班长道。

  「上次不知道她们的身份,所以碍于舆论的压力,不得不放人。不过,上次
抓人的时候,上边就故意叫把派在各学校卧底的人都抓了,而且都在脸上打出伤
来,和她们一块儿放了出去。

  这一招儿苦肉计还真管用,好多咱们的人趁此机会混到他们当中,摸出了不
少人的底细。可准备收网的时候,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只抓了七、八个,其他
的都跑了,那几个男的关在别处了,只把这三个娘们儿送到这儿来。」

  「高!」马班长道:「这招儿真高!」

  小山也明白了上峰的布置,看来上次大舅说学潮有共产党的背景并不是无中
生有。

  回去后马班长告诉大伙儿,这三个女犯是秘密逮捕的,她们的一切都是秘密,
任何人不得向外透露,否则军法从事。看来这三个女犯的事儿还真是不小。

  没等到给三个女犯送中午饭,小山就被刘副官叫走了。

  大舅这次娶七舅妈办得挺隆重,小山一直在这边呆了七、八天,头几天是帮
着买东西、布置家,后三天是婚仪。

  七舅妈的年纪竟然比小山还小,也是个在校的学生。

  不过,七舅妈虽然那样小,那样漂亮,但大舅的脸上却看不出太多的高兴,
小山知道其中的原因,这是二舅妈告诉他的。

  原来,大舅娶七舅妈,全家上下都跟着忙活,小山却未见二表哥和蓉表姐回
来,他私下问二舅妈。

  二舅妈告诉他,二表哥这几天突然失踪了,据知道的人说,大舅有他是共产
党的证据,本来已经下令去抓捕他,没想到让他跑了。

  至于蓉表姐呢,她说自己是新女性,一直反对父亲纳妾,所以凡是大舅讨小
的时候,她都不肯露面,最开始大舅还骂过她,但她很倔,大舅最后也没办法,
只得由著她了。

  帮办喜事虽然很累,但小山得以好好地打了一回牙祭,还是很高兴,他并不
在乎大舅讨不讨小老婆,在他看来,男人身边的漂亮女人还是多多益善的,只是
如果将来能娶上蓉表姐,那就用不着再讨小老婆了,一想到娶蓉表姐,小山的心
眼儿又活动起来,晚上便半宿睡不好觉。

  帮完忙回到班上,正是晚上开饭时间,小山跟大伙儿吃过饭,便去拎了木桶
和食盒,把大家吃剩的饭菜拿去给女饭开饭。

  马班长道:「今天恐怕得辛苦你喂她们。」

  「还要我喂她们?」小山很不乐意。

  「得喂,不喂吃不了。」兄弟们取乐道。

  小山懒得理他们,一个人拎着东西到了那边院里,先到头一间,一开牢房门,
小山就知道为什么说犯人要喂了。

  只见七十二号直挺挺地俯趴在地铺上,两只细细的小手儿用一把手铐铐在背
后,没穿鞋袜,光着两只细嫩的小脚丫子,细小的脚踝上铐着另外一只手铐子。

  女孩子的脸冲着里面的墙,身子一下一下地抽动着,听见牢门响,女孩子没
有转过脸来,只是哭着骂道:「流氓!混蛋!滚出去!」

  「他妈的,老子给你送饭,又没招你,骂我干嘛?」

  「你跟他们一样,都是反动派的走狗!都是流氓!混蛋!你们没有一个好东
西!」女孩子一边骂,一边呜呜地哭着。

  小山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见在那条黑裙子下,露出两条细细的白嫩
的小腿儿,那两只小脚站紧并在一起,在地铺上压平了脚背,弯弯的光滑的脚底
板上带着一道一道横纹。

  小山一看到那双脚,不由感到下面硬起来,心里想着:「不知蓉表姐的脚是
不是也这么好看,真想摸上一把。」

  「哭什么,滚起来吃饭!」小山命令道,接着心里又好笑:「她都铐成这样
了,怎么滚起来吃饭?」

  于是他蹲下去,一板她的肩膀,想把她拖起来坐着好喂她饭。

  「滚开!我不吃!」女孩子象烫着了一样扭动着甩开他的手。

  「妈的,你找揍呀?」

  「你打吧,你们也不是第一次打我,老娘不怕,你打吧!」

  小山真的打了她一巴掌,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把那一巴掌打在了她的屁股
上。

  女孩子「哎哟」一声,身子哆嗦了一下,哭得更响了:「流氓!你打,你打,
打不死我你不是人!」

  小山并没有用力打,只是借机会吃点儿豆腐而已,没想到她的反应会那么强
烈。

  「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走了。」

  「你滚!滚!」

  小山又试了几次,看来她真的是不想吃饭了,这才放弃了,拎着桶走出来,
又奔七十三号的牢房而来。

  一向文静的七十三号竟然也像七十二号一样铐着,也一样又哭又骂不吃饭。

  「都他妈中了什么邪了!」小山一边锁门一边说。

  打开七十四号的门,见那女人也是同样地趴在地铺上,同样反铐着手且铐着
光裸的脚,她的脸也冲着墙,身子微微抽动。

  「这些女人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一铐上就这样儿了?」小山疑惑着走进来:
「哎,七十四号,起来吃饭了。」

  他走过去板动那女人的身子,女人没有像两个女学生那样哭骂挣扎,而是借
着他的劲儿微微转过身来,小山看见她的脸上也有泪痕。

  「小兄弟,帮帮我,我自己起不来。」那女人道。

  小山第一次遇见这么和气地同自己说话的犯人,心里憋着的气儿消了很多,
他用力把那女人拖起来,女人从俯卧变成侧卧的时候,旗袍的下摆滑落下去,露
出了一整条雪白的大腿,小山的心狂跳起来。

  女人先是蜷起腿,由侧卧直接变成了跪着的姿势,然后道:「小兄弟,能帮
我把衣服整整好吗?」

  小山急忙把她的旗袍下摆弄好,先用后摆盖住她跪着的小腿,然后她略坐下
去,让小山用旗袍的前摆盖在她的大腿上,这其间,小山的手不时触到那丰腴的
大腿,感到全身的血都要凝固了。

  「小兄弟,我看得出来,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很善良。」她和霭地说。

  小山这才认真地看她,她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着一张鸭蛋脸,长长
的头发用一条发带束着,很漂亮,说话很温和,小山感到她有点儿像自己在乡下
的大嫂。

  大嫂就是个温和的女人,对小山很好,处处照顾他,所以小山同大嫂的关系
一直很好,现在这个女犯也给了他同样的感觉,这让小山感到她非常可亲,很想
把她当成自己的大姐姐。

  「你吃饭不方便,我喂你吃吧。」小山说道。

  「那就谢谢你啦。」女人在小山的手里吃了一口窝头,又啃了一口腌萝卜,
一边细细地瞬着,一边问道:「刚才你同谁在吵?」

  「七十二号和七十三号。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我好心要喂她们吃饭,她们反
而骂我,活该她们饿着!」小山子一想起那两个女学生,心头的怒气还没有完全
消。

  「别怪她们。不管哪个女孩子受了这样的辱都会气愤不平,你只不过是出气
筒罢了。」

  「她们怎么了?」

  「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回去问问那些混蛋就知道了。」女人恨恨地道。

  「他们打你了?」小山低声问。

  「岂止是打骂那么简单,他们简直不是人!」女人咬牙切齿。

  「我的兄弟们都是好人,不会下狠手打你们的。」

  「也许吧,可是上边叫他们干,他们能不干吗?」

  「你们真的挨打了?」

  「这你还看不出来?这些混蛋!混蛋!」女人也狠狠地骂了几句,然后又就
着小山的手吃了几口:「小兄弟,你要是个好人,一会儿再去七十二号和七十三
号那边,对她们说是我说的,无论怎样,都要吃饭。」

  「你?你说话管用?」

  「放心,只要你告诉她们是我说的,就一定管用。」

  「行,看在你人不错,我就帮你一回。」

                (九)

  七十四的话果然很管用,小山回到七十三号和七十二号那里,对她们说:
「七十四号让我告诉你们,不管怎么样都要吃饭,还说,以后要听我的话,不许
再骂我。」当然后面那句是小山自己加上去的。

  七十二号和七十三号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没有继续闹下去,虽然依旧是泪
流满面,却赌着气让小山拖着起来,直直地跪着吃了饭。

  小山把东西放回饭堂,然后回到营房,听见兄弟们正在说笑。

  「他妈的,你们怎么那两个小丫头片子了,让她们又是哭又是骂的?」小山
问道。

  「哟,小山心疼她们啦?」

  「快告诉我。」

  「可惜你这几天给司令帮忙不在,要不然也有一场好戏可看。」

  「看什么?」

  「你走之后,上面就开始审讯这三个小娘们,她们看我们知道她们的身份,
就承认了,但是不肯供出同党。你想,这是什么地方,那还有她们好看的?」

  「你们打她们啦?」

  「打?打是轻的,一上来就给她们使拶子,那玩意儿可不是人受的,哪知这
三个小娘们儿还真硬,哪个都死过去好几回,硬是不肯招。」

  「这几天伤已经好了,你是没看见刚拶完时的样子,那小手儿肿的跟胡萝卜
似的,也没见她们掉眼泪。」

  「哪个说没掉眼泪?我看见她们都哭了。」小山道。

  「那是今天,你就晚回来了一步,要不就赶上了。」

  「今天怎么了?用什么刑了?」

  「其实也没用什么大刑,用了点儿特别的刑。」

  「什么特别的刑?」

  「脱了裤衩儿,用小竹板儿打光屁股,扒开大腿,用细藤条抽她们的屄,屁
股都给抽肿了。可惜小兄弟不在,要不也让你开开眼,这三个小娘们的屁股真他
妈招人。」

  「其实咱们当中就是小山兄弟没见过女人的光屁股,最应该让他动手。」

  小山这才知道那三个女犯为什么会哭。竹板子打屁股的疼痛不见得怎么样,
不过要是一个女人叫人家脱了裤衩看了屁股,又叫人打了裆,那一辈子就算完了,
要是在乡下,那女人就得死。这三个女犯都是极体面的女人,七十二号的爸爸还
是大学教授,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羞辱,不哭才怪!

  「你们也太……」小山道,脑子里却禁不住想到了她们被撩起裙子,露出屁
股的样子。

  「哈哈,小山还真心疼啦。她们要不是共产党,咱也用不着这样,这都是上
头交待的,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叫她们招供,这还是军统那帮哥们儿教的呢,
说女人的屄挨打的时候最疼。你没看她们手脚都铐着,怕她们寻死。」

  「肏你娘,你们真不是东西。」小山骂道。

  「嘿嘿,小山兄弟别生气了,赶下回再审的时候,叫你去动刑,也叫你开开
眼。」

  「我才不去呢。」

  「下回没准儿要用荆条捅屁眼儿,说不定还要叫你享受享受。小兄弟,还没
肏过女人呢吧?也叫你尝尝鲜。」

  大家兴奋地说着,笑着,小山可不愿意干这种事,脸上有些愠怒之色。

  大家并没有看出来,仍然在说,马班长从外面进来:「你们乱说什么?有什
么坏事你们自己干就完了,小山这么小,别尽教他坏。」

  大家这才不话语了。

  转过天来,小山再去送饭,三个女犯的眼睛仍然肿着,看来夜里还是没少哭。

  七十二号仍然对小山咬牙切齿,怒目而视,却没有再骂。

  小山知道了她们为什么会用跪着的姿势吃东西,知道她们的屁股一碰就疼,
因此也没有再让她们起来,就叫她们侧躺着喂饭。

  「小兄弟,帮个忙,把我的腿盖上点儿。这群坏蛋,他们脱了我的裤衩,还
故意扯掉了我两个纽子。」七十四号说。

  小山看见了,女人的旗袍最下面两个纽子没有了,开衩一直裂到大腿根,身
子一侧过来,几乎露了最要紧的地方。小山心里怦怦直跳,急忙把薄薄的被子拉
过来给她盖上。

  「小兄弟,真谢谢你。我没看错你。」七十四号说。

  小山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意思。

  「小兄弟从前是干什么的?」

  「在乡下种地呗。」

  「那也是穷苦人,为什么要当兵欺负穷人呢?」

  那女人有一种超乎常人的能力,在不知不觉当中,小山便把很多事情都告诉
了她。

  「小兄弟,以后还是回家务农吧,别再当兵了,要当也要当解放军。」

  「解放军不是共产党的兵吗?我不当。我舅舅说共产党是坏人。」

  「小兄弟,你看姐姐我和那两个女学生象坏人吗?」

  小山摇摇头:「你不像。」但从心里说,那两个厉害的小丫头可就不好讲了。

  「是啊,我们都不是坏人。我们共产党是为了让天下所有像你一样的农民和
工人不再受剥削受压迫,有朝一日推翻像你大舅那样的军阀、官僚、地主、资本
家的统治,自己当家作主人。」

  小山吓了一跳,喂她吃过饭,赶紧就跑了。

  接下去的几天,三个女犯都受了很重的刑,是被抬回牢房的,而且大都处在
时时昏迷的状态,裸露出的腿上可见道道瘀痕。

  听兄弟们说,还都有在受刑的时候疼得大小便失禁的事儿,因为这里没有女
看守,所以她们的衣服都是兄弟们给换的。

  大家都为能借机把她们全身看个通透而津津乐道,只有小山,虽然潜意识中
总有一种看一看的冲动,事到临头却总不肯真的作那个看她们光身子的人。

  在接连半个多月的刑讯之后,三个女犯已经孱弱得没了人样儿,再打下去怕
是要出人命了,这才罢手。上面派人下来说,要让她们好好将养,等养好了再接
着用刑。

  七十四号终于又有力气说话了,她知道小山没有念过几天书,主动要教他识
字,小山很高兴,便时常把排长不看的旧报纸偷出来拿给她当教材用。

  就这样,三个女犯在这里养好了打伤,打伤了又养好,反覆地折腾已经过了
小半年。

  小山是个朴素的年轻人,他的爱恨也是朴素的,他不喜欢七十二号和七十三
号,只是因为她们对自己很凶,而七十四号一直很和气,所以小山就喜欢她,愿
意同她一起交谈,后来开始慢慢接受了她的一些观点,而七十四号在他心中也越
来越像自己的大姐姐了。

  小山又去了大舅的家,因为蓉表姐回家过礼拜天。

  在大舅家里呆了一天,这才带着同蓉表姐融洽交谈的兴奋回到军营。

  两个女学生故态复萌,又开始大哭,又开始骂人,而且见谁骂谁,也不吃饭。

  七十三号更是吐得满铺满地都是,屋子里充满了令人恶心的酸臭气味儿。

  小山被骂得一肚子气,只得拎着粥桶和食盒带到后排牢房。

  七十四号还是那样趴着,旗袍的下摆歪歪着,一条大腿整个露在外面,眼睛
通红。

  「怎么?他们又打你屁股了?」小山关切地问。

  「这群王八蛋!」小山还是么一次听见她这样恶毒地骂人。

  他过去把七十四号扶起来,她歪着身子坐在地铺上,让小山帮她把旗袍下摆
盖在裸露的大腿上。

  「小兄弟,这几天没见你。你去哪儿了?」

  「我去看亲戚了。他们怎么你们了?」

  「幸亏你不在。这群混蛋,真不是人养的!」

  「你到底怎么了?」

  「妈的!这群流氓。」她收住哭声,但仍然抽泣着:「小兄弟,幸亏你,你,
你不在。不然,如果是,是,是你,我真,真,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对,对你?」

  「哎呀,你想急死我呀?到底怎么了?」

  「小兄弟,姐姐完了。」

  「怎么了就完了?」

  「他们,他们把我,我,我们强,强,强奸了。」她竟呜呜地哭出声儿来。

  「谁?是我那些弟兄吗?」小山吃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是他们还能是,是,是谁?」

  「妈的,兄弟作不成了!老子跟他们翻脸了!」小山很生气。

  「小兄弟。」

  七十四号忍了半天,才平静了一些:「你用不着这样,他们并不真像你说的
那么坏,其实也都是可怜人。这些当兵的,一直受旧思想的影响,身上摆脱不了
旧军阀的习气,拿女人不当人,这能怪他们吗?

  再说,他们也只不过是受人指使,如果你在场,当官儿的叫你干,你能不干
吗?你们这些当兵的,也都是穷苦人出身,本性本是善良的,只不过受了坏人的
影响。要怪也只能怪你舅舅他们那些当官儿。」

  「我大舅?」

  「我不知道你舅舅有没有参与,不过来指挥审讯的肯定是他的手下。那个混
蛋,他,」

  她又开始哽咽:「他叫他们把,把,把我扒光了,抬到桌,桌,桌子上,然
后威胁我说,如果我不,不招供,就叫我到,到,到了阴曹地府也没脸见人。我
不屈服,他们就,就,就,当当着我那两个小难友的面强,强,强奸我。」

  「不会的,我大舅不会的。」小山有点儿想哭,为了这位姐姐所受到的污辱。

  「他们都是一丘之貉,他们想,想,想利用强奸我来吓唬我,我,我的那两
个小难友,后来看她,她们也不肯招,就把她们也,也……她们还是孩子啊!还
没嫁,嫁,嫁过人,他们就……」

  小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一边是对自己大嫂一样的大
姐姐,他该怎么办呢?

  「小兄弟,如果你在声,你会吗?」

  「我?我不会。」

  「要是他们逼你呢?你能不服从命令吗?」

  「我……」小山很为难,如果真的在场,他敢不服从吗?但真让他对姐姐作
那种事,他又怎么能作得出来?

  「你别为难,如果真是那样,姐姐也不会怪你。姐姐既然被抓了,就什么都
豁出去了,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被污辱。

  只是可怜那两个小姑娘,为了穷人翻身作主,牺牲了自己优越的生活,把命
都豁出去了,还要受这样的污辱。小兄弟,别怪她们对你那么凶,她们很难把你
和反动统治者分得清楚。

  其实,你那些兄弟们也不是天生就坏,他们是在旧军队里受了传染。你可要
把持住自己呀!我不在乎你做过什么,也许还会被逼着做什么,但只要你还有一
颗善很的心,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早晚有一天你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好人。」

  「姐姐,你放心,我的心不会坏了的。」

  「我信得过你。」

                (十)

  小山生了很多天的气,对兄弟们也是爱答不理的。

  马班长看出来了,劝了小山半天,告诉他都是上面安排的,又说女人嘛,早
晚都是要叫男人玩儿的,只不过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罢了。

  小山并不同意马班长对女人的观点,不过毕竟兄弟们往夕对自己都不错,而
三个女犯慢慢地不哭了,变得平静下来,小山也就把这件事慢慢忘记了。

  七十四号那里小山还是照去,听她讲许多自己起先牴触,后来至少同意一半
的东西,当然说党国和自己大舅不好的话他不愿意接受,认为那只是个别人为富
不仁,和大舅没关系。

  七十二号还是爱骂人,看见谁骂谁。小山对这母老虎一样的小丫头一直印象
不好,但也没有到仇恨的程度,毕竟是个值得可怜的女学生罢了,只是她不该不
分青红皂白地总把自己也骂在里面。

  去大舅家也更频繁了,每次蓉表姐回来,大舅都叫小山去,让他们姐弟在一
起谈谈话,一起上街去玩儿,小山感到大舅可能真有把自己招了女婿的意思。

  后来从刘副官嘴里知道,强奸那三个女犯的事虽然不是大舅指使的,但他真
的知道,所以才借蓉表姐回家的缘由把小山叫回来,为的是不叫他参与强奸。

  小山更加确信大舅是很想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否则也用不着那么看重自己的
童贞,大舅一向认为男人玩儿女人是很正常的事,何况玩儿的是他认为怎么对她
们都不过份的女共党?!

  转眼又是两个多月,对三个女犯没有再用刑,不过轮奸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去那边上岗大家都争着去,每当小山听到边院里传来的七十二号的骂声,就知道
一定又有哪位兄弟去取乐了。

  马班长仿佛是收到了指示,凡此时刻,都不叫小山参与,小山也乐得置身事
外,不然如果叫他去强奸那位可亲的姐姐,他真不知该怎么办。

  三个女犯对轮奸已经习以为常了,不再哭,除了七十二号还会尖声骂人,仿
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天下午,马班长通知全班,晚饭后有秘密任务。

  小山被命令先留守营房,等候通知。

  小山坐在营房里,一直等到半夜,一个弟兄才跑回来,叫小山跟他走。

  小山糊里糊涂地跟着他出了院子,一直向司令部大院的后面走。

  大院后面有一个空院子,足有上百亩大,里面长满了一人深的荒草,原来是
喂马的,现在已经不用了,小山闲时曾到这里来过,什么都没有。

  西边和北边的墙角下一溜破马棚,东北角上有一个用竹篱笆围成的小院儿,
里面是一口已经没有了水的枯水井,院门口有两间破草房,是马伕们住的地方。

  远远的就看见那草房子里面亮着灯,有人影在晃,走到跟前,看见马班长和
几个兄弟站在外面,屋子里有男人低低的怪异的笑声。

  看见小山来,马班长道:「你先等一会儿,等里面完了事儿再说。」

  「班长,什么任务非得叫我来?」

  「是司令特别指示,这次行动一定要你参加,不过只让你干后面的事儿。」

  「什么事儿?」

  「处决那三个女党犯。」

  「什么?要杀?」虽然小山知道那三个女犯是早晚要杀的,但还是感到很突
然。

  「这有什么奇怪?抓住的共产党要是不肯招供,哪一个能活着出去。」

  「我不杀人。」

  「司令只说让你参加,没说让你杀人,一会你只管看着就行了。」

  「千万别让我看,我也不想看杀人,我讨厌杀人。」

  「司令不是带你看过好多次行刑了吗?还怕什么?」

  「不行,哪一次我都会吐。求您了班长,千万别让我看。」

  「可是司令……」

  「求你了班长。」

  「……好吧,一会儿在枯井边儿执行,我安排你个活儿,让你在外面呆着,
不过可别叫司令知道。」

  「谢谢。」

  小山并不是因为害怕杀人,虽然他真的害怕,但更主要的是不愿意看着那个
可亲的象姐姐一样的女犯被人杀死,即使是在外面,只要一想着那位姐姐被人弄
死,他还是感到很哀伤。

  过了一阵儿,屋里的人都出来了,一个声音说:「班长,完事儿了。」

  「好,先弄出一个来。童小山,你就在这边屋里看着,可别叫犯人跑了。」

  「是!」

  「那你进去吧,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

  小山很感激班长的安排,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小山已经感到大伙仿佛知道了
什么。

  小山走向草房,他很希望第一个被带走杀死的就是那位姐姐,那样他就不必
再去面对她的目光。

  屋子里点着雪亮的气灯,那景象让小山血脉贲张。

  大炕上铺着厚厚的稻草,稻草上脚朝外倒着三个洁白的人体。那是三个年轻
女人的身体,没有穿任何衣服,用手铐反铐着双手,汽灯的光把三个女人的裸体
照得纤毫毕现。

  虽说小山岁数也不小了,而且跟着一群丘八,耳朵里听的尽是玩儿女人的事,
但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不穿衣服的女人,身子早就有些不听指挥了。

  炕上躺在最外手的是七十二号,她仰躺在那里,头仰着,只看见尖尖的下巴
和塞在嘴里的破布,胸前两颗圆锥形的乳房朝天挺着,两个粉红的奶尖儿随着呼
吸微微抖动,扁平的小腹下生着几根稀薄的黑毛,两只小小的脚丫儿交迭在一起,
用力夹紧着她的两条大腿,但却遮不住那两片透人的肉唇。

  另两个女人都看不见脸,但从发式上还是可以分清躺在中间的是七十三号,
最里面的是七十四号。

  七十三号面朝下俯趴着,头朝里扭着,小小的乳房在身下被压扁,两腿并得
紧紧的,圆圆的屁股像两个光滑的半球。

  七十四号是脸冲里侧身歪着,细细的腰身紧贴着大炕,使她的骨盆显得尤其
宽大明显,丰满的屁股充满了女性的韵味。

  「小山,你就在这里看着她们。」马班长道:「记着,千万别把她们嘴里的
布拿掉,这是秘密执行,她们要是一喊叫,你我的小命儿怕都不保了。」

  「是。」

  「先把她带走。」马班长一指七十二号命令。

  还是把七十四号留下了,小山心里很难受,难道非要叫我亲眼看着她死吗?
但他却无可奈何。

  两个兄弟走过去,一个抓住了七十二号那细小的脚踝,那脚踝在他粗大的手
里显得那么细小,一只手几乎可以把两只脚都抓在手里。他抓着脚踝一拖,女孩
子的身子便被拖到了炕边上,另一个兄弟则一抄她的胳肢窝,把七十二号当胸抱
起来。

  小山看见七十二号那大大的眼睛圆睁着,却弄不清她在看什么,只知道她的
脸上还是那种恼恨与倔强的神态。

  仿佛无意间看见了小山,女孩子的眼里略略闪过一丝怨怼的光,她像个木偶
一样,软软地,仿佛没有骨头一样,任两个兄弟把她抬起来,窄窄的小屁股在地
面垂挂着,晃啊晃的。

  「你看好了,千万小心。」再次叮嘱了一句,马班长这才跟了出去。

  看见马班长他们一走,小山便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把七十四号轻轻翻了过来。

  七十四号看见小山,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姐姐,你……」小山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

  「呜呜……呜呜……」七十四号忽然呜呜着,用眼睛示意着小山。

  小山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想把她的塞口布取出来,但随既又把手停住了:
「不行,我不能帮你,不然你要是喊,我们全班都要受罚。」

  七十四号用力摇着头,表示她不会喊。

  「你真的不会喊吗?」

  「嗯嗯……」七十四号很认真很急切。

  小山犹豫了再三,终于下了决心:「他妈的,死就死了。」他一把把七十四
号的塞口布取了出来。

  「哎哟,憋死我了。」七十四号用力喘了几口气。

  「你保证不喊?」小山嘴里问着,一只手却暗暗叫着劲儿,只要一出状况,
他准备马上捂住她的嘴以防她真的叫出声来。

  「说实话,要死了,我还真想喊上几句口号。」

  小山的心「腾」蹦到了嗓子眼儿。

               (十一)

  「不过,我是不会害人的,我们共产党从来不会坑害朋友,我自己在心里喊
吧。」她的话让小山放下了多一半儿的心。

  「你真拿我作朋友?」

  「真的。咱们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姐姐说过,你同他们不一样,你是个有善
心的孩子。」

  「你,你有什么话,要交待给我,让我帮你办吗?」

  「是,小兄弟,姐姐是有事想求你。」

  「你说,凡是我能办到的。」

  「我看得出来,你是很同情我们的,所以我觉得可以相信你。你知道吗?解
放军就要打过来了,蒋家王朝就要完蛋了,你也得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前程,别
再在军队里混了。将来你要是有机会见到我们的人,我想请你告诉他们,我们三
个都没有出卖过自己的同志和信仰。记着,我叫齐淑华,七十二号叫王小嫱,七
十三号叫周家惠,记住了吗?」

  小山把三个名字重复了一遍,一一记在心里,七十四号点了点头:「你的记
性真好。告诉我们的同志,我们经受住了一切考验,已经问心无愧了。」

  「我记住了,我会告诉他们 .」小山道。

  「那就好,我知道我能相信你。」

  「可是我怎么找到你们的人?」

  「不用你找,因为全国很快就要解放了,我们的人很快就要过来,国民党反
动派就要彻底崩溃了,那个时候,这城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你随便都能找得到。」

  「我知道了。」小山并不相信她说的话,权且答应下来,作为给死者的一点
儿安慰罢:「你还有其他要交待的吗?」

  「小兄弟。」七十四号的眼圈儿明显红了:「不管怎么说,姐姐也是个女人,
虽然已经被他们糟蹋了身子,但还是希望能干干净净地死去。小兄弟,你帮姐姐
把下身擦干净行吗?」

  「这个……」小山有些犹豫。

  「我知道你还是个好孩子,我也知道你不是个下流的淫棍,所以姐姐才能信
得过你。在这里,姐姐再没有其他人可以求了,这里只有你能帮我。我身子污了,
但心还干净,这是我最后的愿望。小兄弟,你愿意吗?说你愿意。」

  「好,我愿意。」小山勉强答应了,他无法拒绝一个即将死去的大姐姐的最
后的希望。

  「谢谢你兄弟。这样姐姐就能死得没有什么遗憾了。」她轻轻闭上眼睛,张
大嘴巴,想让小山把那破布重新塞回去。

  当小山那么做的时候,她又重新睁开了眼睛,闭上了嘴巴。

  「你……?」小山疑惑着。

  「我的小妹妹,你也帮她弄干净吧。」七十四号用请求的语气说道。

  「我怕她不愿意。」小山回答。

  「她也是女人。」七十四次这回真的闭上眼睛,张大嘴巴没有再出声。

  小山把那块破布给她塞回去,环顾左右,看看究竟有什么东西可以派上用场
的时候,看见七十四号已经把身子翻成仰面朝开的姿势,将双腿蜷起来,然后尽
量向两边打开了。

  他第一次看见女人的下体,感到自己几乎窒息了。

  那是一种让任何男人都感到无法控制的姿势,小山没想到看上去那么娴淑的
女性会主动这样作,但此时此刻,这位大姐姐一样的女人在小山心目中的形象却
丝毫没有玷污之感,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悲壮,让小山本己胀满的身体迅速消退下
去。

  女人的两腿间露着那个幽深的洞穴,厚实的阴唇裂开着,上面生着稀落的阴
毛,在那整个阴部、会阴、屁眼儿甚至雪白的屁股蛋儿上粘满了粘糊糊的东西。

  小山没有找到什么可以用的东西,情急之下脱了自己的军服,用自己的衬衫
袖子去把那些东西擦下来。

  女人的身体随着那擦抹偶而抽动着,显然并不舒服,但将小山用忐忑的目光
去询问时,得到的却是鼓励的回答。

  小山把那里擦了两遍,直到用手指摸上去感到了明显的干涩。

  七十四号满意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用目光示意小山去关照七十三号。

  小山来到七十三号的身边。那女孩子的脸上胀得通红,起初有些怯生生的,
但当小山的手触到她的身子的时候,她却主动地翻过身来,照着七十四号的样子
张开了两条瘦长的大腿,不过她的眼睛却不敢正视看小山的眼睛。小山明白,尽
管已经被轮奸了很多次,她仍然为被异性接触下身而感到耻辱。

  她的身子那么娇小,瘦瘦的两腿间甚至光秃秃的没有几根阴毛,男人的体液
把那里糊满了,顺着屁股流到稻草上。

  由于过去的隔阂,小山对她和七十二号一直没有太好的印象,如果不是因为
七十四号的请求,如果不是因为她多少有些像自己的蓉表姐,小山也许根本不会
去帮她。

  但当他替她擦净污迹的时候,她却向小山投来了感激的目光,这让小山觉得
她还是多少值得亲近的。

  「哎哟,小山兄弟先前不露面,敢情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偷偷玩儿呢。」一个
声音在门口说道。

  小山正在用手去摸那女孩子的下体,看看是不是已经擦干净了,听到声音吓
了一跳,急忙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回头看时,见马班长同两个兄弟走了进来,说
话的是一向少口德的冯大屁。

  「谁玩儿了。」小山道,急忙跳下炕穿上自己的军服。

  「没玩儿?衣裳都脱了。」

  「说没玩儿就没玩儿,我只是……」小山差一点儿说了实话。

  「少废话。赶紧干活。」马班长冲着冯大屁道。

  七十三号被拖了起来,她也是那样软软地,像一具尸体一样任人折腾,只是
在临被抬走的时候,才看了小山一眼,那眼神不再有原来的愤怒。

  小山越发紧张起来,他知道,下一个就轮到七十四号了,他真不愿意这位大
姐姐一样的女犯也被杀死。

  他坐到炕上,把七十四号扶起来,轻轻搂着她的身子,抚摸着她的长发。

  女人静静地坐着,顺从地靠着他,头垂在他的胸前,没有任何动作,但小山
能够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

  「你哭了?别哭,很快就没事了。」小山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女人抬起头来,小山才知道她并没有哭,她的脸上充满了坚定而无畏的笑容,
但脸色却显得那么红润。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小山又说。

  女人点点头,又笑着摇摇头,小山知道她的意思是:我没怪你,这一切都是
我自己的选择。

  马班长他们又回来了,在他们抬走七十四号之前,小山一直有一种想把她抢
回来的冲动。

  七十四号走的时候,一直用笑吟吟的目光看着小山,那目光中有着某种企望,
小山冲她点点头,示意她一定会把她交待的事办好。

  人都走了,小山也不能再留在屋里,他跟着老班长走出来,看着他们把人往
篱笆那边抬。

  「你就站在门口望风吧,别叫无关的人过来。」马班长道。

  「是。」小山感激地回答,他知道,这大半夜的,没有任务,还有谁会到这
里来?这不过是马班长特别照顾他而己。

  篱笆门里面还有一个篱笆扎的影壁,那后面发生着什么小山看不清,只知道
那里点着两盏汽灯。

  小山很想再看七十四号最后一眼,但又很怕看着她死去的过程,他面冲着那
影壁,痴痴地发呆。

  「你在这儿干什么?」小山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大舅。

  「长,长官。」

  「我叫你干什么来了,滚进去。」大舅的脸色很难看。

  「是。」

  小山不敢违抗,乖乖溜了进去。

  一转过影壁,就看见了地上躺着的裸体女人。

  三个女人在枯井的一侧并排仰躺着,井边上的是七十二号,最远处的是七十
四号。

  七十二号的头顺着斜坡向后仰着,圆圆的眼睛仍然瞪着,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身子向一侧歪着,两条腿弯着,一高一低,像一支死掉的蛤蟆。

  七十三号的身子更直一些,两条长长的腿也伸得直直的,略呈八字形分开。

  一看就知道,两个女学生已经死了,那不过是两具尸体罢了。

  但七十四号还活着,还在作着最后的挣扎。

  一个兵骑坐在她的小肚子上,因为小山正好站在脚的方向,所以只能看见她
那赤裸的下体,看不清那兄弟在干什么,但听到女人嗓子里发出的咯咯声,猜测
他可能正掐着她的脖子。

  女人两条丰腴的长腿用力在地上蹬着,时快时慢,没有节奏,没有目的,只
是单纯地挣扎,有时骨盆侧过去,仿佛是想翻身,但总是无法达到目的。

  小山的心狂跳着,看着那大姐姐一样的女人痛苦地挣扎,毫无顾忌地暴露着
生殖器和肛门,看着小便从那两片阴唇中间断续喷出,看着大便从她的肛门挤出
来。

  女人的双腿用力蜷缩起来,好像是想冲撞正掐着她喉咙的人,但试了几次,
慢慢变得无力,举在空中的脚落回地上,晃了两晃,便慢慢静止下来。

  「完事儿。」那位弟兄继续骑在七十四号的肚子上说。

  「再掐一会儿,让她死透点儿。」马班长命令道。

  小山不知道这次自己为什么没有吐,按说可亲的七十四号被杀死,他应该吐
得更厉害才是。

  他的心里很乱,不知道这世界究竟什么地方错了,为什么这么可亲的女人一
定要被杀死?又为什么这么可亲的女人却一定要干共产党?

  那个兄弟从七十四号的身上站起来,退在一边。

  七十四号静静地躺着,好像睡着了一样,但青紫的双唇却告诉小山她在死亡
前所受过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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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赶紧照相赶紧埋,完了回去还能睡半宿。」马班长道。

  两盏汽灯从篱笆影壁上被取下来,高高地举在女尸的上空,一个兄弟拿个三
张写着女犯姓名的白纸放在她们身上,另一个则用白纸取了三个女犯的脚印。

  「等等。」小山环顾四周,大舅并没有进来,这才大着胆子叫住了正准备照
相的兄弟。

  「怎么了小山?」马班长问。

  小山没有回答,他走到七十四号的跟前,蹲在她的旁边,看着那已经被自己
用袖子擦干净的地方,新拉出的大便夹在那雪白的屁股中间。

  心里暗暗叹息:唉,无论活着的时候多俊俏的女人,死是时候都一样会把自
己弄脏。

  小山从地上抓了一大把青草,分开七十四号的双腿,仔细地用草叶把这位大
姐姐的屁股揩抹干净,然后抓着脚踝把她的屁股提起来挪到那一滩粪便的旁边,
让她并拢双腿躺着,又把那张写姓名的白纸放在她的胯间,遮住那茂盛的地方。

  兄弟们愣愣地看着小山,没有人开口,只有马班长轻轻点了点头。

  小山又依次走到七十三号和七十二号的身边,七十三号屁股下面的草地也湿
了,虽然没有拉屎,肛门却向外凸着,小山帮她并起双腿,用纸挡住她的阴部。

  七十二号是最先被带走处决的,所以小山刚才没有机会替她清理阴部,她也
拉了,半截子大便还留在肛门里,小山小心地替她揩净了屁股,擦去私处的精液,
这才发现这个凶丫头其实只不是个娇小的女孩子,与其他娇小的女孩子也许没有
多少不同,此时软瘫在那里,显得那么楚楚可怜,他对她的恼恨已经消失殆尽,
剩下的只有怜惜。

  拍过了执行现场和尸体特写的相片,马班长才命令道:「扔在井里埋了吧。」

  大家一齐聚拢来,小山看着马班长:「我自己来吧。」

  马班长非常理解地点点头:「小山出力最少,让他多干点儿,咱们回去睡觉。」

  打开三个女人的手铐,大家都走了,小山才把七十二号的上身轻轻抱起来,
看着她的脸上还留着一丝泪痕,轻轻用袖子替她擦去,又取了她嘴里的破布。

  七十二号的头软软歪在她的臂弯里,一双大眼睛深邃地看着他,再没有了昔
日那种愤怒和凶悍。

  「我知道你死不瞑目,唉。」

  小山想让她把眼睛闭上,却怎么也办不到。

  他把她横抱起来,她的身子很轻,头软软地从他的臂弯里滑出垂在一边摇晃
着。

  「你干嘛要对我那么凶呢?我和他们不一样。」他对她说着,走到枯井边,
轻轻把她的脚放下去,让她坐在井沿边,自己双手抓住她那两只细小的手腕,把
她提起来慢慢向下放,直到她的脚够到井底,这才一松手。

  尽管他已经尽了努力,女孩子还是一下子掉下去,重重地摔落到井底,发出
「怦」的一声响。他提过汽灯,看见她在下面蜷缩成一团。

  小山最后才把七十四号放进去,也许潜意识中还是有些私心,不想让这位姐
姐被别人压着吧。

  三个女犯的被处决,让小山对自己的军旅生活开始厌烦,现在,除了去大舅
家会蓉表姐,小山很难得有愉快的时候。

  七十四号教会了小山不少字,蓉表姐又成了小山的另一个老师,这让他由一
个只会读赵钱孙李的小兵也能囫囵吞枣地读上一段报纸了。

  初秋的时候,大舅再次叫小山跟着出现场。

  也许小舅妈们说得对,小山确实有女人缘儿,可惜的是,每个同他有缘的女
人最后结果却都很惨。

  小山没想到,这次执行的又是个女共党。

  那女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中等个儿,不胖不瘦,长圆脸儿,一头乌发在
脑后盘成一个髻,光着上身儿,甩着两只圆圆的奶,下身儿穿着一条缅裆裤,赤
着两只粗壮的脚,看样子是个农家少妇。

  她五花大绑的捆着,背后插着招牌,人长得不算漂亮,面色黑红,但身上的
皮肤却很白。

  小山他们来的时候已验明正身完毕,宪兵队长向大舅请示之后便开始执行。

  两个架着女犯的宪兵正要走,另一个宪兵过去,一把便把她的裤带扯开来。

  肥大的缅裆裤迅速滑落下去,女人生着茂密黑毛的下身儿便露了出来。

  少妇的表情很平静,没有挣扎,只是脸颊微微有些胀红,她骂了一句:「无
耻的杂种!」然后就扭过头去,仿佛看见她身体的只不过是一群猪狗而己。

  宪兵架着女人向行刑的位置走,裤子缠在小腿上,女人只能用小碎步紧跑,
圆滚滚的屁股大幅度地摆动着,很快裤腿儿便从脚上褪出了一半,再也迈不开步,
完全是被拖着走了。

  她尽力挺着胸,昂着头,嘴里大声唱着:「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小山,你去执行。」大舅把他自己的枪递过来。

  「什么?」小山吓了一跳,他所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

  「你去执行!」

  「我,我不行。」小山的脸开始发白,不敢去接那支枪。

  「不行也得行,连杀个犯人都不敢,怎么上阵打仗?」

  「我真的不行。」

  「混蛋!拿着!」大舅的脸上现出愠怒之色。

  小山没办法,只得用颤抖的手接过枪,一步一挪地走向那个女人。

  女人背朝着他站在五十米之外,裤腿儿已经有一半在滑脱,踩在她自己的脚
上,她高声唱着,赤裸的身体看上去那样匀称,挺直的身躯越显得腰身纤细,臀
部丰腴。

  小山走到跟前,两个宪兵把女人按着跪下去。

  女人没有反抗,平静地跪坐在自己的脚上,身子跪得直直的。

  小山把枪举起来,对准了那颗头,脑海里显现出七十四号生气的眼睛。

  他被那双眼睛震摄着,尽管一再屏住呼吸,却怎么也扣不下扳机。

  「童小山,执行!」后面有人命令道。

  「童小山,开枪!」再次命令道。

  小山闭上眼睛不敢看那个仍然在喊着口号的女人,但七十四号仍然在眼前晃,
拿枪的手抖得厉害,手心里都是汗。

  「开枪!!!」这回是大舅恼怒的声音。

  小山被大舅的厉声喝叫吓了一跳,机械地扣动了扳机,巨大的后坐力使手枪
脱手飞了出去。

  他睁开眼睛,女人却没有倒下,也没有看见他所不愿见到的血和脑浆。

  「我没打中她!」小童感到心里踏实了很多。

  「真是他妈的废物!!!滚回来,换个人上去!」他听到大舅恼怒地骂。

  小山逃命般地跑回去,换上去的宪兵一枪就打碎了那女人的头。

  只剩半个头的女人一个前栽歪倒在地上,蜷缩的双腿用力蹬了几下,裤腿被
蹬脱了一边,另一边仍缠在脚脖子上,整个人翻了一个滚儿便不动了。

  回去的路上,大舅的脸色铁青,一声不吭,小山象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
头一声不吭。

  小山连着好几天没有睡好觉,终于下定了决心。

  「大舅,我想回家,我不想当兵了。」在大舅的办公室,小山大着胆子说。

  大舅的脸上并没有那天的愠怒,只是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我已经考
虑了很久了。你虽然肯卖力气,枪法也好,但心慈手软,确实不是个当兵的好材
料。再说,现在国军在战场上颓势已显,恐怕是回天无力了。这样的形势,要想
建功立业,恐怕只有当共产党的兵了,当国军不过是多了几成送命的机会罢了。
算啦,你退伍吧。」

  「谢谢大舅,让您为我费心了。」小山没想到大舅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不过,你妈把你交给我,我也不能就这么把你送回老家去。」

  「大舅?」

  「你大表哥是不回来啦,二表哥也不见得能再见到,现在家里只剩了你表姐,
又是个女流,我说不定哪一天也要重上战场,能不能活着回来也不一定,这个家
里也需要个男人支撑着。这样吧,城里的万祥百货公司有我一半的股份,你就上
那儿替我照看着吧,那里的总经理和副总经理都是商场上的老人儿,有什么不懂
的多向他们请教。」

  「我?行吗?」

  「怕啦?不试怎么知道?」

  「好吧,我就试上一阵子,要是不行,还是让我回老家吧。」

  「到时候再说吧。」

  小山终于不再当兵了,临行时,他才告诉兄弟们自己的身份,那些在他面前
说过司令坏话,或者拿司令开过玩笑的顿时吓得小脸儿刷白。

  小山很郑重地说:「我和大家相处这么长时间,情同兄弟,过去的一切,好
的我都会记住,不好的我早忘了,兄弟们也不必再记着。」

  「小山兄弟真是好人,以后有什么用得着兄弟们的地方,只管说,我们一定
帮你。」

  「我谢谢大伙儿了。」

               (十三)

  于是,童小山成了万祥百货公司的副董事长,尽管董事长是大舅,小山只不
过是个影子,但人们还是叫小山童老板。

  连大舅也没想到,没读过几天书的童小山于经商倒是很有天赋,才干了几个
月,百货公司的盈利就几乎翻了一倍。

  小山也很高兴,虽说公司并不是他的,但仍然很有成就感,而更主要的是他
不用再去当兵,也就不用再面对那一条条即将消失的生命。

  最让小山高兴的,就是他有了更多自由支配的时间,每个礼拜天都可以到大
舅家里去见蓉表姐,甚至平时闲下来也可以叫司机开着汽车直接去学校找蓉表姐,
陪她吃饭,陪她闲聊。

  蓉表姐在小山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见不着他,小山就觉得自己没着没落
的,就是作梦都梦见和蓉表姐结婚。

  大舅仿佛是有意给小山创造机会,对他和蓉表姐的交往不仅不阻拦,而且每
次表姐回家,大舅也总是叫小山陪着出去逛街逛公园。

  有一天,大舅派自己的车把小山接回了家里吃晚饭,蓉表姐也在。

  吃过饭,大舅叫把东西撤了,然后说:「你们都先别走,我有事告诉你们。」

  大家看他一脸严肃,都吓傻了,不知出了什么事。

  「今天,我接到了国防部的命令,对我另有任命,叫我把这边的事交待一下,
明天就飞南京报到。」

  「什么?」

  除了事先已经知道消息的大舅妈,其他人都很吃惊。

  「国防部的朋友告诉我,这次是委座亲自点的名,我不能不肝脑涂地,以报
答委座的信任。」

  「那您又升官儿啦?」蓉表姐问,语气中带着调侃和不满。

  小山知道,表姐在学校里接受了很多新思想,经常顶撞大舅,父女两个也吵
过不止一次,不过大舅只有这第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娇惯,吵完了也就过去,最
多是表姐赌气跑回学校几星期不回来,最后还是和好如初。

  大舅并没有在意表姐的态度:「具体叫我去作什么,要到了南京才知道。我
走之后,你们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就同我出差时一样。等我那边安顿下来,也许
会把你们接到南京去住。我走了,有什么难办的事,多跟小山商量商量了,他毕
竟是这家里唯一的男人。」

  「大舅放心,一切听大舅妈吩咐,有什么要跑腿儿的事就交给我,我一定尽
力办好。」

  「不,你几个舅妈毕竟是女流,当不起大事。你脑袋聪明,又当了一阵子兵,
也算练出来了,别忘了你是男人,出力出主意的事,还得靠你。」

  「您放心就是了,我会尽力的。」

  「那就这样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跟小山再交待交待。」

  等把女人们都打发走了,大舅对小说:「小山,他们都是妇道人家,有些话
我不方便说,只能告诉你,你心里要有准备。虽然上面的命令并没有说叫我去做
什么,但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大舅?」

  「其实让你退伍并不全是因为你心慈手软,我是有另外的考虑。你两个表哥
是回不来了,如果有一天我和你都去打仗了,家里就没了男人。我身为党国军人,
受委座器重,自当鞠躬尽瘁,可家里也不能没有人照顾。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退
伍的原因,就是希望有一天你帮我把这个家支撑起来。」

  「大舅。」

  「你现在认字了,天天看报纸,应该也知道了,现在的局势不太妙,国军在
各个战场上损兵折将,这是大厦将倾的前兆。我估计,这次去南京,是要我重新
带兵上阵,同共产党较量一番。不过,大局如此,我恐怕也是无力回天,能不能
活着回来,全靠天意了。」

  「大舅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你吉人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的。」小山没想到
大舅如此消沉,急忙安慰他。

  「但愿吧。小山呐,我知道你对蓉儿有意,我也希望你们能结成姻缘,那样
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帮我照顾这个家。可是,蓉儿这丫头脾气强,又上了几年学,
翅膀更硬了,自己的婚姻一定要自己作主,我也没办法。好在我看她和你还能谈
得来,你要抓点儿紧,争取早一点儿得到她的心。」

  「大舅,我……。」

  「你们两个的事,我回头交待给你二舅妈,毕竟她是蓉儿的亲妈,如果你们
水到渠成了,告诉你二舅妈一声,让她作主帮你们办了。」

  「是,大舅。」

  「还有,蓉儿年轻,容易受人蛊惑,这阵子学校里也不太平,我很担心她受
了别人的挑唆,那是很危险的。我没上过几天学,她又不听我的话,我说服不了
她。我看她同你还能谈到一起,你要多劝劝她,年轻人赶时髦儿,喊几句新生活
呀新思想的也就罢了,可别跟共产党拉上关系,你千万替我看好她。」

  「我知道了,大舅。您还有什么吩咐。」

  「行了,其他的就全看你自己了,这么大个家支撑起来不容易,你要多尽心。」

  大舅就这样走了。

  几天之后,报纸上的消息证实了大舅的猜测,他被晋升为上将,到江北率领
一个整编师参加会战去了。

  小山这回有的忙了,他住到了大舅的家里,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处理家里
的事务,忙得不亦乐乎。

  每个礼拜天蓉表姐也都回来,但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却少了许多,虽然如此,
一有机会,他们还是会在一起交谈。

  蓉表姐告诉小山,那天晚上她同父亲私下谈过话,劝父亲称病不要去南京接
受任命,说父亲这是去替蒋介石当炮灰,终究难逃失败的命运,但父亲很坚决,
说自己深受委座信任,难以报答一二,身为军人,不能贪生怕死,还把她臭骂了
一顿。

  小山看报纸也更勤了,大舅妈和几位小舅妈也同样每天都看报纸,关注着前
线的局势。

  小山的心里其实很矛盾。

  自从认识了七十四号之后,小山就开始关注社会的变化,越来越看到了国民
党统治的腐败,越来越感到了这个统治如七十四号说的那样穷途末路,但心里却
不希望大舅是无数牺牲品中的一个。

  他知道蓉表姐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矛盾。

  但该来的总归会来,突然有一天,报纸上的消息隐隐揭露了一个事实:大舅
的整编师被解放军重兵包围了,蒋介石正在调兵遣将前往解围。

  大家的心都悬了起来。

  蓉表姐私下悲观地对小山说,父亲这一次看来是在劫难逃。

  又过了几天,令他们全家心碎的消息终于传来,大舅率领的整编师全军覆没,
报上把大舅作为党国的军魂来歌颂,说他一直英勇战斗,在解放军冲进他的指挥
部的时候,用最后一颗子弹自杀捐躯了。

  当天,阵亡通知书送到了家里,市党部和警备司令部还专门在市政厅设立了
灵堂,组织了盛大的悼念仪式。

  处理完了丧事,大舅妈把全家召集到了一起。

  大舅妈道:「我今天把全家都叫来,是要安排一下今后的事。」

  「大姐,」几位小舅妈都很吃惊:「您究竟有什么事?」

  「几位妹妹,还有小山、蓉儿。我是想说,老爷已经故去了,你们姐妹几个
也该想想以后的事儿了。」

  「大姐,这是什么意思?」二舅妈问。

  「我是老爷的结发之妻,又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自然要为他守住这个家,你
们姐妹都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必再守着一个已经入土的人?现在也
不是老年间,也不兴守节了。老爷在的时候,积攒下了些家业,我已经托人盘点
过了,今天就把这些东西分一分,你们姐妹每个人分一份儿,另找个好人家过日
子去吧。」

  「不,姐姐,咱们是一家人,我们不走。」

  「别说傻话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老爷在,你们是他的姨太太,老爷
死了,还要姨太太干什么,你们还有大好的时光,走吧,都走吧。」

  「不,我不走,我还有蓉儿呢。」二舅妈道。

  「蓉儿就交给我吧,她是老爷的骨血,我有责任替他抚养。」

  「不,我不走,我是蓉儿的亲妈,我要跟大姐同生共死。」

  「二妹一定要留,就随你吧,毕竟你是蓉儿的亲生母亲。三妹、四妹、六妹、
七妹你们都太年轻了,守节可不是容易的。你们几个就不用再说了,我不会留你
们的。眼下,你们没有去处,就先住在这儿,我已经叫人替你们每个人都买了处
宅子,等收拾好了你们就搬走吧。」

  「大姐。要死也死在一块儿。」话虽这么说,小山却明白,她们同大舅妈不
一样,跟大舅并没有什么感情,绝对不会愿意替大舅守节的,与其让她们以后红
杏出墙,给张家丢人现眼,还不如趁早打发了,所以大舅妈的决定是非常明智的。

  「你们不用说了,这些支票,你们每人一张,只要善加盘算,你们吃喝一辈
子也花不完。」

  「大姐。」

  「我意已决,你们都不用说了。二妹是蓉儿的亲妈,我可以破个例。你们四
个要是嫌钱分的少就说话,从我和二妹的那两份里出,这事我就作主了,你们想
留我是决不会同意的。不过,毕竟是姐妹一场,以后要是有机会再见面,打个招
呼,别装作不认识就行了。」

  几位小舅妈见大舅妈真的已经作了决定,也就不再说什么,大家抱头哭作一
团。

  「小山呐,你两个表哥都不没了音讯,就算他们回来,也顶不上什么用场。
家里的其他事还得靠你,你要把公司经营好,我们倒没什么,守着这点家当也够
下半辈子了,你好歹供着你表姐念完大学,找个好人家嫁了,我就把她托给你了。」

  「舅妈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小山感受到了一个本来兴盛的大家破落的悲哀。

  大舅妈说到作到,没多久,四位年轻的小舅妈就搬出了大舅家,不出两个月
就都改嫁了。

               (十四)

  俗话说人在人情在。小山最近在公司里被搞得焦头烂额,因为一伙儿地面上
的混混儿开始登门索取保护费。

  过去大舅在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大舅是这里的大股东,没有人敢捣乱,现
在大舅死了,家里只剩了孤女寡妇,那些流氓混混儿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小山一向本着和为贵的原则,对这些人表现了很大的宽容,但他们得寸进尺,
越来越嚣张,竟然要在公司里占三成干股。

  小山知道不能再忍,决定同他们摊牌。

  在拒绝了他们无理要求的第二天,公司的营业厅就被砸了。

  公司是大舅为自己的妻小留下的唯一经济来源,怎么能拱手让人?但小山也
知道,这些人在街面儿上的势力很大,自己如果没有些拿得出手的,是无法守住
这份家业的。

  在绝望之中,小山想到了自己的那帮兄弟。

  如今的警备司令由原来的副司令赵云龙接任,他是大舅的老部下,司令部的
人也基本没换,只是刘副官跟着大舅上前线已经死了。

  小山虽然认识赵司令,但并不熟悉,而且也不愿意去打搅他,便去找马班长。

  马班长现在升了排长,一听小山来求他,一拍他的肩膀:「兄弟,不看在我
们是司令老部下的份上,也要看在你我过去兄弟的情份上,这件事,交给哥哥我
了,你瞧好儿就是了。」

  第二天,小山就听说那群流氓混混儿被一群当兵的给打了,打残了好几个,
说是聚众抢劫军需物资,而且还把他们的头头儿抓了起来。

  传说那个混混头头儿死了,据说是越狱的时候被哨兵开枪击毙了。

  从此再没混混敢来公司捣乱,小山知道这是马排长带人干的,在心存感激的
同时,也觉得马排长他们作得有点儿过,不过是几个混混儿,打一顿让他知道厉
害就算了,也没必要要他们的命。

  从这件事上,小山越发看到了社会的腐败和军队的无法无天,想起当初七十
四号的话,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

  当月,小山被本市各商家选为商会副会长。

  小山承担起了大舅家的全部责任,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也知道自己管这
个家还算不上名正言顺,于是他向二舅妈提出了要娶蓉表姐,求二舅妈作主。

  二舅妈答应去同蓉表姐说。

  礼拜一晚上,二舅妈告诉小山,蓉表姐说了,她是新女性,婚姻大事自己作
主,不愿意让父母包办。

  小山感到这是在暗示自己向她本人提亲。

  又一个礼拜天,表姐回家了,小山叫了车,同蓉表姐去江边的公园玩儿。

  他们已经无数次到这里来了,今天蓉表姐不像往日那样滔滔不绝,反而一直
沉默不语,逼得小山只得不时找话来说。

  小山清楚,蓉表姐这是在等自己向她摊牌。

  「表姐,我……」小山终于鼓足了勇气。

  「什么?」表姐的脸一下子就胀红了。

  「表姐,我想,我想……」

  「想什么?」

  「二舅妈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你是新女性,不愿意……,我,我想,我想咱
们两个……」

  蓉表姐没有说话,但却笑了,笑得很灿烂。

  「你笑什么?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还是想和你……」

  「说不出来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那你答应啦?」

  「我没想清楚应该不应该答应你。毕竟是女孩子一辈子的事,你得让我好好
想想。」

  「行,你想,我会等着你。」

  小山很高兴,虽然表姐并没有立即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和表姐走在林荫道上,两个人都不再去触动那个敏感的话题,反而话又多了
起来。

  一边走,一边聊,小山感到心情很舒畅,不时偷偷瞥一眼身边的蓉表姐。

  蓉表姐一直目不斜视地面向前方,但小山知道自己偷看是瞒不住她的,她这
是故意给自己创造机会,女人总是希望被人欣赏的。

  蓉表姐在学校的时候穿学生装,回到家里通常会穿旗袍,特别是和小山出来,
一般都是穿旗袍和皮鞋,而且两条辫子上还会扎上蝴蝶结。

  小山先是看着表姐的侧脸,在明媚的阳光下,那张脸是那么白晰,那么细腻,
细细的眉毛,弯弯的会说话的眼睛,直直的鼻梁,红红的小嘴儿。那嘴唇是那么
滋润,总是让小山有一种想亲一亲的冲动,但他却不敢唐突佳人,虽然他对于有
一天得到她充满信心。

  蓉表姐一直是很朴素的,不喜欢花花绿绿的颜色,她的旗袍是很普通的浅格
子花细布作的,但很合身,虽然她的头微微低着,但胸脯却高高地挺着,旗袍上
被顶起一个横着的山脊。

  蓉表姐的脚很小,也很瘦,穿着一双白线袜子,还有一双半高跟的黑皮鞋,
那细细的脚踝越显出小腿肚的圆润。

  借着停下点烟的机会,小山从后面看了一眼蓉表姐的背影,蓉表姐生着瘦瘦
的上身,斜削的肩膀,合体的衣服勾勒出细细的腰身。

  她的屁股不算大,但在细腰的衬托下仍然显示出女性特有的丰满和圆润,他
有一种冲动,相要扑上去搂住那细细的小腰,摸一摸那丰满的屁股,不过还是忍
住了。

  早晚有一天,蓉表姐要成为自己的新娘,只是希望那日子来得越快越好。

  一想到自己拥着表姐那瘦瘦的肩膀,吻着她那小小的朱唇,揽着她那柔软的
腰肢,抚摸着她那翘翘的屁股,小山心里充满了甜蜜。

  小山的梦境总是被蓉表姐占着,不过蓉表姐却对小山一直保持着那种若既若
离的状态。

  她对他的求婚总是笑着,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始终让他保持着希望,却又
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猫,看着盘子里的小鱼,却总也吃不上。

  小山有点儿象热锅上的蚂蚁,时常在二舅妈面前求助。

  二舅妈告诉他:「对女孩子一定要有耐心。我看得出蓉儿是喜欢你的,她没
有答应你,一定是还有什么打不开的心结,什么时候你解开了,她就是你的了。」

  小山心想,她究竟心里在想什么呢?是要钱吗,这个家早就是她的,我的钱
就是她的钱,何况她也不爱戴首饰?那她想要什么呢?

  这个礼拜天,蓉表姐没有回来,小山不知道为什么,便叫司机开着车来学校
接,但却没有接着,因为学校时的学生除了路远的,早就回家过周末去了。

  看门的大爷说,表姐昨天下午放了学就出去了,是不是到哪个朋友家去玩儿
了?

  从前同父亲吵了架,表姐也是赌气一两个礼拜不回家。

  小山经常来学校看蓉表姐,所以也认识几个她的朋友。

  他叫司机老刘开着车,一家一家地去问,却都没有见到表姐的面,她们也不
知道她究竟去了谁家。

  表姐又认识新朋友啦?

  小山无奈地回到家里,心中不免犯了嘀咕:「难道表姐在学校里有相好的?
不然她为什么总是不肯接受自己呢?那个相好的是谁?谁有这么大本事能把表姐
从自己的身边抢过去?」

  小山坐不住,决定礼拜一偷偷到学校去看看。

  他在学校的栅栏外等了很久,直到课间操过了,也没看见表姐的人影儿,更
不用说是她的相好了。

  小山不能整天等在学校,他还得上班作生意,所以一连一个礼拜,他天天都
算好了课间的时候到学校去看,但都没有发现表姐的身影,难道她知道自己会来
监视,故意躲着自己。

  礼拜六的下午,小山吃过饭就早早来到校门外,远远地看着大门口,想等着
表姐出来,看看她究竟同谁在一起。

  下课了,先是一大群女学生们一拥而出,说说笑笑地分散而去,尔后是一些
零散回家的。

  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表姐出来。

  是不是她夹在那一大群学生里出来,自己没看见?

  小山等不下去了,决定进去找她。

  看门的大爷认识小山,笑着打招呼:「少爷,来接张全蓉?怎么这么晚呐?」

  「公司里有点儿事来晚了。她人呢?是不是已经走了?」

  「没注意,这一礼拜了好像都没见到她。」

  「不会吧,她没回过家。」

  「也许是我不理会吧。」

  「她在这儿有要好的男同学吗?」小山有些醋意地问。

  「少爷真会开玩笑,这是女校,哪儿来的男同学?」

  「噢,看我!我能去她宿舍找找吗?也许她还没走呢。」

  「去吧去吧。」

  小山来到宿舍,见到了管宿舍的王老师。

  「张全蓉吗?她这个礼拜没来,有个当兵的礼拜一来替她请假,说家里有事,
你不知道吗?」

  「不对呀,她没回过家呀?」小山心里「格楞」一下子,看来自己猜得不错,
蓉表姐早就有相好的了,还是个当兵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她以前不来都是当兵的给请假,我还真以为回家了呢。
现在的女孩子,胆子太大了。」

  小山象被人兜头打了一闷棍,昏昏噩噩地从学校出来,上了汽车,眼泪差一
点儿流出来。

               (十五)

  一回到家,开门的女仆就低声对他说:「甥少爷,你快去劝劝吧,太太和二
姨太在后边屋里哭呢。」

  「为什么?」

  「大小姐出事儿了。」

  「什么事?」

  「不知道。太太和二姨太都没说,是她们私底下嘀咕的,小红听了一耳朵,
仿佛是大小姐的事。」

  「哦,我知道了。」

  小山慢慢向后面走着,心中苦笑着:「能有什么事?一定是叫人家骗了没脸
回家。俗话说,小白脸儿没有好心眼儿。表姐呀表姐,你要是跟了我,怎么会叫
人家骗了呢?我见了大舅妈她们可说什么呢?」

  他站在院子里,停下脚步来理一理思路:「要是她真叫人骗了,以后可怎么
办呐?还能嫁人吗?唉!我该怎么办?」

  仰头望着天,眼泪终于流了出来:「表姐呀表姐,你白读了那么多的书,怎
么就分不清好赖人呢?你以后怎么办呐?那个混蛋究竟对你怎么了?玩儿完了就
不要你了吗?还是跑了?老子不会轻饶了他,一定把他抓回来,叫他跪在你面前
求饶,八抬大轿把你抬回去,以后要是敢对你不好,老子打扁了他!」

  回头又想:「不对,我知道表姐的脾气,你是决不会再让那小子碰你的,可
你后半辈子怎么办呐?除了那些糟老头子,谁还愿意娶一个叫人玩儿过的女人呐?
可你这样一个年轻姑娘怎么能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呢?」

  擦了擦眼泪,在院子里围着石榴树转了几圈,小山终于下了决心:「表姐,
你别难过,有我呢,我娶你。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黄花闺女,只要你高兴,我怎么
样都行!」

  忽然心中又一惊:「坏了,表姐是个有气性的人,不会是寻短见了吧?可千
万别想不开呀!」

  小山感到着急了,也顾不得再多想,急忙穿过前院大厅,直奔后院儿。

  后院里一群使女丫环,都远远地站在院子当中,眼睛看着正房堂屋的门,看
见小山进来,纷纷问候:「甥少爷,快点去吧,太太和二姨太正哭呢,等你都等
急了。」

  「我知道。」小山三步并两步来到房前,先叫了一声「舅妈」。

  「是小山吗?你去哪儿了,我们都等了你一下午了。」

  小山推开房门,见两个舅妈分坐在八仙桌的两边,正哭得伤心。

  「小山,你可回来了,你表姐出事儿了。」

  「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

  「那个混蛋是谁?我找我那些兄弟们把他废了!」

  「你说哪个混蛋?」二舅妈一愣。

  「就是那个敢骗表姐的混蛋,妈的!我叫他以后没好日子过。舅妈,表姐现
在在哪儿?」

  「小山,你说什么?谁骗谁了?」大舅妈问。

  「我今天去学校接表姐去了,他们说有一个当兵的小白脸儿给表姐请了假,
已经一个礼拜了。是不是这小子把表姐给骗了色?妈的,我跟他没完!」

  「你胡说什么?你表姐怎么会是那样随便的人?」大舅妈的脸上现出恼怒之
色。

  「不是?那……你们这是……」

  「小山,求求你救救你表姐吧。」

  「他被人绑票儿了?要多少钱?您放宽心,就算把百货公司都给他,我也得
把表姐救回来。」

  「你表姐被抓了,要枪毙。」二舅妈呜呜地哭起来。

  「胡说,表姐那么老实,犯了什么案子?还要枪毙?不可能,大舅是司令,
党国的忠臣,就算表姐杀了个把人,也没人敢枪毙她!」

  「真的,你表姐可不是一般的案子,是共产党,你不救她她就真完了。」大
舅妈说。

  「什么?」小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脑袋「翁」地一下子就大了:「共产党?
这不会是真的吧?您怎么知道的?」

  「真的!」二舅妈急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还是大舅妈冷静一点:「今天上午,警备司令部的赵司令派人把我和你二舅
妈找了去告诉我们的。

  他说军统派在学校的卧底早就盯上你表姐了,说她是共产党市委学运支部的
委员。

  礼拜六那天,他们得到消息,说蓉儿要去开一个什么重要的会,所以派人跟
着,打算把开会的人一网打尽。

  到了一个楼底下,蓉儿刚要进楼,忽然返回来打了那个跟踪她的特务一个嘴
巴,还大声地骂他心怀不轨。

  特务们知道她这是在给开会的人发信号,赶紧冲上楼去搜,开会的人早跑了,
就把她自己给抓了。

  蓉儿身上带了一张纸,在特务抓她之前给吞了,但有在学校卧底的特务作证,
证明蓉儿确实是共产党,蓉儿也承认了。」

  「我的天,真让大舅给说着了。」小山的浑身都是冷汗。

  「你大舅说什么?」

  「大舅临走的时候让我劝劝表姐,他就是怕表姐跟共产党拉上关系,可表姐
在我跟前什么也没露过,我也不能上来就说你别当共产党?没想到……,这可怎
么好?」小山知道,别的案子都好办,只有共产党的案子,无论家里有什么背景,
都不会被放过的。

  「说的是啊,我们向赵司令求情,想让他放过蓉儿。赵司令说,别的案子他
都能给办了,只是这是党案,又是军统的人办的,他也无能为力。」

  「那他叫你们去干什么?」

  「赵司令是你大舅的老部下,关系一直不错,他说看在你大舅的份上,想帮
蓉儿一把。」

  「怎么帮?」

  「他说他已经向军统那边求了情,只要蓉儿供出她的同党,就放过她。可是
你表姐就是不肯说,军统那边要给她上刑,还赵司令暂时给拦住了。赵司令找到
我们,就是想让我们劝劝你蓉儿,让她回心转意。」

  「那你们见到表姐啦?」

  「见到了。这个死妮子,她硬是不肯回头,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要用刑了。
你表姐在家里我连一巴掌都没舍得打过她,一个姑娘家,细皮嫩肉的,她可怎么
受得了那些刑啊?这可怎么好哇?」二舅妈哭得更伤心了。

  「能不能有别的办法?」

  「你表姐不知中了什么邪了,她是死了一条心,不撞南墙不回头哇!

  赵司令还给她指了一条路,说她是党国英雄的后代,上面也不想过份逼她,
就算不招供,只要答应在报上公开发表一个脱党声明,说自己是受了共产党的骗,
就可以饶她不死,也不给她用刑,可这个死丫头就是不肯。

  我和你二舅妈都没办法了。下午找了你一下午,想让你给弄点儿钱,打点打
点,疏通疏通,好歹把她救下来,只要不用刑,不枪毙,就算是判上几年刑咱也
认了。」

  「她关在哪儿?我这就去弄钱。」

  「舅妈知道你喜欢蓉儿,你表姐的命全在你身上,我们可全指望你了。」二
舅妈扑通就跪在地上,吓得小山急忙跪下把她搀起来:

  「两位舅妈放心,我一定尽力。」

  「咱们豁出去了,最多不过就是把公司盘出去,只要救得了人,我们全家都
回老家地也行。」舅妈说。

  「我知道。」

  小山站起来,急急忙忙往公司跑。

  第二天一早,小山带着一张巨额支票来到了警备司令部求见赵司令。

  「是小山呐,坐吧。」赵司令客气地说。

  「赵叔,我是来求您帮忙的。」他把那张支票放在了桌子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赵司令看了一眼那张支票,轻轻把它推了回来:「不是我不帮你,这个案子
是军统办的,只是因为他们自己没有拘留所,所以才借我们的地盘关押。

  你舅舅是个爱兵如子的好上司,我就是你舅舅从一个小兵一级一级提拔上来
的,他对我有知遇之恩,他的女儿就像我的女儿一样,我怎么会不想办法帮她呢?
可是,她这么固执,我是无能为力呀!」

  「赵叔,您一定要帮她。我大表哥、二表哥都不在,大舅现在就这么一个女
儿了,您不帮她谁帮她呀?」

  「孩子,我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如果这个案子由我经手,我早就替她开脱
了。可这个案子是军统的,我能做的已经尽力做了,不然,你表姐早就上了大刑
了,那可不是人受的罪呀!」

  「那,你能帮我引见军统的人吗?」

  「没用,孩子,钱你收回去吧,现在不是花多少钱的问题,是没人敢收你的
钱呐!这是党案,没有回旋的余地!

  现在时局你是知道的,共产党已经占了江北一多半儿的地盘,长江以后守得
住守不住也很难说,委座已经急红了眼了,只要是共产党,那是格杀勿论。

  在这种时候,只要是党案,第一时间就报到南京去了,军统一向是六亲不认,
连省主席的女儿都给杀了,何况你舅舅已经不在了?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呀!」

  「怎么?」

  「只要她能回心转意,愿意公开脱党,上面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兴许还能
放过她,不然,谁也没办法救她。」

  「真的没有办法啦?」

  「没有,孩子,要想救她,你就去劝劝她,让她答应脱党吧。」

  「谢谢您赵叔。」

  「别谢了,唉,可怜司令为国捐躯,自己的女儿却……唉!司令要是活着,
该多难受哇!」

  「那,赵叔,能不能关照一下弟兄们,叫他们多多照顾,下手轻着点儿?」

  赵司令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个用不着你说,弟兄们都是司令的老部下,
能让她女儿受苦吗?

  军统也知道,所以他们只让我们看守犯人,用刑的事儿他们会亲自动手。孩
子,你去看看你表姐吧,好好劝劝她。顺便见见你那些老兄弟,托他们多关照一
下,以后你想来探监,我会叫他们给你提供方便。」

  小山真正感到了绝望。

               (十六)

  在见表姐之前,小山先来到马排长的办公室。

  不用开口,马排长就已经知道小山的来意,所以,没等他说话,马排长说先
发了话。

  「兄弟,都是自己人,话不用多说,兄弟们在司令手下多年,对小姐我们一
定会关照的,军统那边的人,我认识的都是小角色,办不了什么事,只能尽力而
为。至于这边,兄弟想来,事先知会一声,不为别的,只怕军统那边知道了会牵
连到兄弟你,明白吗?」

  「那就多谢马大哥了。」

  「自家兄弟用不着客气。」

  「这些钱,请大哥在那边多打点打点,好歹别让我表姐多受罪。」

  「这么大的数,除非用在管用的地方,不然也是白花钱。」

  「还有这边的兄弟呢。」

  「这里的兄弟还用得着花钱吗?」

  「也不能让兄弟们白辛苦哇。」

  「辛苦什么?照顾大小姐嘛,应该的。你放心,我们吃什么,就给大小姐吃
什么,决不会让她吃剩饭,也不会让她冷着热着的。」

  「那就多谢了。我想现在去见见我表姐。」

  「行,这会儿没有军统的人,我领你去。」

  表姐被关在当初七十四号住的监室里,一看到那监室,小山就有一种莫名的
恐惧,心中对表姐的未来充满了绝望。

  表姐坐在床上,穿着她的学生装,辫子上仍然扎着蝴蝶结,看上去气色还好,
只是略憔悴了些。

  「表弟,你来啦。」表姐从床上站起来,小山看到她的手腕儿上带着铮亮的
手铐。

  「大哥,能不能把铐子去了。」小山回头看着马排长。

  「我能给小姐戴铐子吗?这是军统那帮人给戴的,钥匙在他们手里,这是从
美国进口的新式手铐,不像咱们过去用的那种,随便拿个钥匙就能开,这铐子只
有他们有,专门给重要的犯人戴,越挣越紧。我已经试过了,打不开。」

  「哦。」

  「你看,我们特地给小姐搬了张床来,被褥也都是从库里领的,冻不着她,
只是不方便罢了。」

  「谢谢啦,我能不能跟我表姐单独呆一会儿。」

  「行。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军统那帮混蛋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来,我把这儿的
兄弟们叫出去。下次你来的时候先找我,我给你身军装穿上,就当你是看守,万
一有外人来了也好说。」

  「谢谢大哥。」

  「那你们聊吧。」

  「表姐。」马排长一走,小山就抑制不住扑上去,抓住了表姐的手,眼泪刷
地掉了下来。

  「表弟,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我从来没见你哭过。」

  「表姐,我。看见你受苦,我……你怎么会是……」

  「这有什么?蒋家王朝就要完了,这谁都看得出来,我只不过是先行一步。」

  「你什么时候参加的共产党?」

  「我可是三年的老党员了。」

  「啊?」

  「是二哥介绍我入的党。」

  「二表哥?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上次有同志被捕,我们组织上让他转移到江北去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大舅真没说错,他就怕你和共产党拉上关系,还让我多
劝劝你。」

  「爸爸猜出来了?」表姐沉默了很久。

  「表姐,你干嘛要参加什么共产党啊?你不知道要杀头的吗?」

  「当然知道,凡是参加共产党的都作好了杀头的准备。」表姐的脸上泛着豪
迈的光芒。

  「表姐。你可是大舅的女儿,大舅可是党国的将军!」

  「他不过是一个甘心作炮灰的蒋介石的牺牲品。」

  「可他是你父亲呐!」

  「所以我才劝他装病不要去南京,可是他不听,一定要走上一条死路。」

  「表姐,你走的才是死路哇!你这么年轻,落到他们的手里,哪有出头之日
呀?」

  「出头?我为共产党献身,为天下的劳苦大众献身,这是我的光荣,这就是
出头,我还要什么?」

  「姐,你要想想,大舅死了,现在大表哥和二表哥又不在,大舅妈和二舅妈
就只剩你这么一个女儿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她们两位老人家怎么活
呀?」

  「我知道。」表姐的眼睛泛了红:「可是这毕竟只是一个家的事,我们的事
业却关系着千千万万个穷苦的家庭。我们共产党,是要救千百万劳苦大众脱离苦
海,为了这,自己作点儿牺牲算得了什么呢?」

  「表姐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人,可这不是个固执的事儿呀,我求你还是脱党
吧,赵叔说了,只要你脱党,不用你把同党招出来,就可以放过你,啊!」

  「表弟。咱们姐弟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你家里也不
富裕,也受富人的欺负,如果不是上次爸爸派刘副官回去,你家那十几亩地就成
了土豪劣绅的财产,你们一家子吃什么?还不是要落得讨吃要饭?姑妈很看重爸
爸这么一个阔亲戚,其实我真恨自己生在这样一个家。」

  「表姐。」

  「表弟,你想想。如果你舅舅不是司令,你家那十几亩地是什么结果?姑父
又会怎么样?你家是有舅舅这么个后台,别人呢?受豪绅欺负的穷人只有你一家
吗?他们都有阔亲戚吗?

  这话我以前也对你说过,你只是没在意。欺负你一家的并不是一个土财主,
而是他们所代表的那个阶级。

  我爸爸和那个土财主都是一个阶级,你家土地的争夺,表面上看是富人和穷
人,实际上只是剥削阶级内部狗咬狗,所以你家才能夺回自己的地。

  如果真是穷人和富人的争夺,结果就不一样了。不推翻蒋介石的统治,穷人
就永远受欺负,千千万万的农民就都要失去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沦为别人的奴
隶。

  表弟,如果没有这么个舅舅,你今天还会来劝我吗?也许你早就和我一样成
了共产党。」

  「……」

  「其实,同样的道理,我以前也对你讲过,你只是不注意罢了。我一直把你
拉到我们这一边来,虽然你现在已经接下了爸爸的产业,成了一个资本家,但我
知道,你的心还没有跟着他们变黑。现在,我还是要对你说同样的话,因为我相
信你跟他们不一样。」

  「七十四号也是这么说的。」

  「七十四号是谁。」

  「原来关在这里的一个女共党,是女子师范的老师,叫齐淑华。」

  「齐老师?原来她关在这儿。她现在在哪儿?」

  「已经死了。还有两个你们原来女中的学生,一个叫王小嫱,一个叫周家惠,
三个人一块儿掐死的,就埋在后面的枯井里。」

  「小嫱,家惠,我知道,她们都是好样的。」表姐的眼睛再次泛起了红光。

  「表姐,你说的我都明白,就是因为有了七十四号,我的心才没有像你说的
那样彻底变黑。可是表姐,再怎么样,还是命重要哇!赵叔已经尽力在保你,只
要你脱党,并没有叫你出卖自己的同党,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表弟,你懂得什么叫信仰吗?」

  「信仰?难道信仰比命还重要吗?」

  「信仰不光比生命重要,信仰比什么都重要。人要是没有信仰,就是行尸走
肉,活着和死了没有什么不同。表姐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信仰,难道叫我
丢弃他吗?表弟,你是个聪明人,我的话,你应该能懂。」

  「我懂。可你让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去受罪?看着你去死吗?」

  「孔子不是说过,舍生取义吗?我们共产党人不信孔子,但舍生取义这句话
是没错的。义字当先,有什么不能舍弃呢?」

  「表姐。」

  「你不用再劝我,我们入党的誓词里有一句话,叫牺牲个人,永不叛党。我
不会背叛自己的诺言。」

  「表姐,不看在舅妈和二舅妈老年无依,难道也不看在我对你的情份吗?」

  「表弟。表姐是不能床前尽孝了,妈妈她们两位老人就托付给你照顾了。至
于你和我的情份,我会永远记着的。」

  「表姐,你喜欢过我吗?」

  「……」

  「说实话,喜欢过我吗?」

  「表弟……,如果说心里话,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虽然在共产党里这叫小资
产阶级情调,是很丢人的事,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不让自己喜欢你。」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就是因为我是共产党,而你是资本家。我是为无产阶段的利益而奋斗,而
你则是无产阶级的对立面。表姐一直希望帮着你走出那个圈子,重新回到工农的
行列里,那一天,就是我把自己的爱付出给你的日子。可惜,那一天没有到,我
却被捕入狱了。」

  「既然这样,你难道不能为了我作一次牺牲?我可以不再作资本家,我带着
你回老家,咱们去种田,作一对农夫农妇?表姐,只要你不干共产党,你要我怎
么样都行。」

  「表弟,你还是没有明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
可抛。我可以一辈子把你放在心里,但要我背叛自己对共产党许下的诺言,决不
可以。」

  「……」

  「表弟,你生表姐气了吗?」

  「没有,我只是……,不能失去你。」

  「如果你爱我,就让我走一条正确的路,自己选择自己的前途。我失去的只
是生命,但得到是新中国,新世界,一个没有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世界。

  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表姐就是九泉之下,也会高兴得大笑的,可是,如果
我背叛了诺言,背叛了信仰,我就是活着,也会一辈子受良心的遣责。表弟,你
希望你所爱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一具行尸走肉?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表姐,你要知道,你到了这里,要是不顺从他们,你会受苦的,那是生不
如死啊。」

  「表姐从入党的那天起,就作好了接受考验的一切准备,你不用担心我。」

               (十七)

  小山含泪离开了司令部,回到了大舅的家里。

  舅妈和二舅妈从小山红肿的眼睛明白了一切,又哭了起来,小山劝也劝不住,
自己反而又陪着她们哭了半宿,比她们哭得还伤心,反而要她们来劝自己。

  第二天,二舅妈把表姐在家穿的一些衣服找了出来,叫小山给表姐送去。

  表姐看着那些衣服很高兴,让小山转过身去,自己悉悉索索地脱下了学生装,
换上了在家穿的旗袍和皮鞋,站在床下叫小山看:「表弟,看我漂亮吗?」

  「表姐穿什么都漂亮。」小山又想哭。

  「别老象小孩子似的,大老爷们儿,哭什么?」表姐笑着说,走过来用衣袖
替他擦眼泪。

  小山站着没动,让表姐把他的泪擦去,表姐戴铐的手是那么轻柔,但小山的
心里却充满了苦涩。

  第二天上午,小山去公司处理完了业务,又急忙跑到司令部。

  赵司令早已给小山开了一个通行证,哨兵也都是熟脸,所以出入大门很容易。

  先来到马排长的办公室来换军服。

  「来啦?你先别过去了。」马排长道。

  「怎么?」

  「今天军统的人来提审,把咱们的人都给轰出来了,院门口有他们的人把着,
进不去。」

  「提审?不会用刑吧?」

  「难说,我已经托那边的熟人关照过,不过他是个小人物,又不负责这个案
子,能不能有用很难说呀。」

  小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一直等到了中午,还没消息,小山饭也吃不下去,坐在床上直发愣。

  过了晌,去给那边院里送饭的兄弟过来报告情况,这也是马排长关照过的。

  「怎么样?」没等马排长开口,小山就迫不及待地问。

  「不知道,看不出什么来。他们只让我把饭放在门口,由他们拎进去,没让
我进。」

  「我表姐喊了吗?」小山知道,受刑是会有惨叫的。

  「没有听到,那边班上的弟兄们我也问了,也没听到声音。」

  「那还要审多长时间?」

  「我也不清楚,我问他们把门的,他们说:『等着吧,完了事儿会告诉你们。』」

  到晚饭的时候,仍然是一样的回答。

  「兄弟,要不你先回去吧,看来是连续审讯,搞不好还要夜审,你在这儿干
等也不是事儿,家里和公司里还得靠着你。」

  「不,我想等。」小山又流了泪。

  「好吧,你就在我床上睡吧,我去另找地儿。」马排长叹了口气出去了。

  第二天又是半天没消息,马排长一再劝说小山才回去,公司里已经有一大堆
事等着他。

  草草把公司里的事处理完,也没回大舅家。

  作为老板,他在公司后面单有一个小套院,条件自然是很不错的,又有仆人
服侍,却一宿没合眼,因为一闭眼,就看见表姐扭曲的脸,就听见表姐凄厉的惨
叫。

  第三天一早,爬起来喝了口粥,就又奔司令部,审讯还没结束。

  一直到下午,见一直也没消息,只得又回公司处理事务,在公司忍了一宿,
然后早起又奔司令部。

  下午两点多钟,去替他打探消息的马排长才回来。

  「大哥,怎么样了?」

  「他们走了。」

  「那我表姐?」

  「已经送回监室了。」

  「伤得厉害吗?」

  「没挨打,他们就是几个人轮班儿审,不让她睡觉,一直折腾了她三天三夜,
人都熬坏了,一送回去,躺在床上就睡起来了。」

  「我去看看。」

  「去吧。」

  小山心里多少踏实了点儿,急急忙忙到了那边院子,看见小山来了,守院子
的兄弟把牢房门的钥匙递给他,然后就反关了院门。

  小山三步两步到了牢房门前,把牢门打开,看见表姐仰面朝天斜躺在床上,
头枕着枕头,内侧的腿直着搭在床边,外侧的腿只有大腿在床上,小腿垂在床下,
正在呼呼大睡,一看就知道她已经困得支撑不住,人一挨床就睡着了,所以连鞋
都没脱。

  他走过去看着表姐的姐,那张好看的脸充满疲态,眼圈儿已经明显地发黑了,
两条辫子已经散开了,一头黑发乱篷篷的。

  「可怜的表姐。」小山轻声叹着,轻轻抚摸着那张俏脸,表姐太困了,根本
就没有反应。

  小山看到表姐歪歪地躺在床上,想让她睡得舒服一些,便走过去替她脱鞋脱
袜。

  搬起内侧那只脚,脱下鞋袜,细细的脚踝捧在手里,细腻柔软的脚丫儿让他
禁不住捏了一把,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急忙屏住呼吸,然后把她的腿放在床里,表姐的两条腿因此而分开,迷人
的大腿从旗袍两侧的开衩中露出来,令小山怦然心动。

  又替表姐脱下另一只脚上的鞋袜,把腿也放到床上去,好让她躺平。

  旗袍的下摆夹在两腿之间,露出的双腿是那么曲线玲珑。

  小山去帮她整理衣服,捏住旗袍的下摆,不禁萌生了一种想掀开看看的欲望,
表姐是那么美,两个又相互爱慕,他早把表姐当成了自己的姑娘。

  旗袍掀了一半,露出了多半截大腿,表姐仍然在熟睡,一点儿也不知道将要
发生的事,但小山又不禁在心中骂自己,这么做岂不是唐突了佳人?

  小山的心挣扎了很久,终于还是把衣服放下,轻轻替她盖住双腿,然后拉过
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又抓住她那两只戴铐的手放在被子外面。

  表姐的嘴唇动了一下,小山以为她醒了,心里怦怦狂跳,不知表姐有没有发
现自己方才的举动,但她并没有醒,只是脸上现出一丝冷笑,嘴里叨咕了一句什
么,小山明白了,她还在睡梦中与军统的特务们对抗。

  「表姐真是个坚强的姑娘。」他心里称赞着,终于冲动地伏在她的头边,轻
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虽然那嘴唇上已经有些干裂,但还是让他感到了爱的满足。

  坐在表姐的床边,他轻轻替她把盖住脸的乱发理向两边,然后抚摸着那白嫩
的脸颊,想着她还要受很多苦,又流了泪。

  小山回到大舅家,告诉两位舅妈表姐很好,让他们放心,然后到自己的房里
好好睡了一大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爬起来吃了口东西,先往司令部跑,知道表姐还在睡觉,这才安心地去公司
办事。

  又过了一天,仍是一早就到了司令部,知道表姐醒了,急忙过去看她。

  睡足了觉的表姐又恢复了以往的美艳,只是人更显憔悴。

  看见小山,她很自豪地说:「这群狗特务,一连几天几夜不让我睡觉,我一
闭眼他们就抓着头发晃我,逼着我招供,可我一个字也没说,气得他们直叫唤。」

  「表姐,这才只是开个头呀!表姐,要是支持不住,你就答应他们脱党吧,
只要不再受罪,不枪毙,判几年刑也行啊。」

  「表弟,你怎么又说这话?你要是还把我当表姐,你要是真爱我,就不要劝
我屈服。」

  「我也是为你好,我怎么忍心看你受苦?」

  「匹夫不可夺其志,你爱我,就要尊重我的选择。」

  「我当然尊重你,可眼睁睁看着你受罪,我心疼啊!」小山又哭了。

  「好啦,别哭了。」表姐把他拉到床边坐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我知
道你的心,但你也不希望表姐是个叛徒不是吗?我们毛主席说过一句话:人固有
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希望我死得像鸿毛一样轻,还是象泰山一样
重?」

  「……」

  「好啦,以后不许再哭,再哭就不要来看我。」表姐很严肃地说。

  「好,我不哭。」

  「表弟,你记着,与其你为了我哭哭涕涕,不如重新审视你自己的人生,想
想你该怎么样生活。是一天到晚只顾着谈情说爱,还是为了天下人都获得幸福而
奋斗?你是个聪明人,我想念你会想明白的,到了那一天,你就不会再劝我屈服
了。」

  「是,表姐,我会想,我听你的。」

  「不许再哭啦?」

  「不哭了。」

               (十八)

  特务们终于给表姐上刑了,小山再见到表姐的时候,她委顿在地上,已经虚
弱得几乎不能动了,旗袍被皮鞭打裂了好几处,胳膊上腿上都是一道道的伤痕,
手指肿得像胡萝卜一样,旗袍几乎湿透了,还泛着强烈的臭味儿。

  但她还是冲着小山微微笑着,告诉他他们把她吊起来鞭打,让她坐老虎凳,
压杠子,快把她疼死了,但她还是没吭一声。

  小山急忙去马班长那边,把以前给表姐拿来存着的干净衣服拿了一身,表姐
红了脸,轻声道:「表弟,我伤得太重,没力气自己换,麻烦你帮我擦擦身子换
上吧。」

  「这……」小山感到有些为难,虽然他早就把表姐当成了自己的另一半,也
曾差一点儿趁她熟睡时看一看表姐的身体,但表姐主动提出来,却让他有些不知
所措。

  「事急从权,这里没有女看守,除了你,还能有谁呢?反正表姐的心已经是
你的,来吧。」表姐嘴上虽然这么说,脸却胀得通红。

  小山出来,求守院门的兄弟帮忙,那兄弟痛快地答应,很快就送来了一个大
木桶和冷热水。

  小山把表姐的上身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表姐象只小猫一样温顺地靠
着他,眼睛轻轻地闭上。

  小山笨拙地替她解旗袍的扭子,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半天才解开。

  蓉表姐的身子是那么好看,瘦瘦的肩膀,白嫩的脊背,但那娇嫩的肌肤上却
满是伤痕。

  表姐顺从地举起自己的双臂,让小山把她的小白背心脱下来,小山看见了表
姐那小碗一样的乳房,两颗小巧的红红的乳头微微颤动。

  表姐戴着手铐,脱衣服费了很大的事。

  小山用力压制着不断升腾的欲望,把蓉表姐的裤衩儿脱下来,裤衩已经全湿
了,里面装了一堆粪便。

  表姐轻声在他的耳边道:「太疼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拉在裤子里,真丢人。」

  「别责怪自己,那根本就不是人受的罪。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受得了,七十四
号她们三个受刑的时候,也是这样又拉又尿的。」

  把赤裸的蓉表姐搀着来到木桶边,让她把上身横扒在木桶上,小山用破布沾
着水给表姐洗掉屁股上的污秽。

  表姐的屁股不算丰满,但很光滑,很好看,肛门紧紧地收着,像一朵小小的
菊花。

  小山看见了表姐的私处,除了阴阜部那一丛浓浓的毛,阴唇上几乎没有什么
毛发,淡褐色的阴唇厚厚的,软软的,把门户紧紧关闭,只留下一条细细的门缝。

  随着小山的手触摸到表姐的私处,他看见表姐的身子微微颤栗,但他自己的
心中却没有开始的那种绮念。

  躺在温水里,蓉表姐感到舒服多了,她轻轻合着眼睛,听任小山的手滑过她
的每一寸肌肤。

  小山很小心地洗净表姐身上的汗污和血污,尽可能把手放得轻一些,以减少
表姐可能的痛苦。

  表姐的眼睛慢慢睁开了,虽然脸还是红红的,却大方了许多,她看着小山的
手在自己的胸脯上滑动,看着小山的手伸进两腿间,轻轻搓洗她的阴唇,小巧的
嘴唇微向张开,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小山不敢看她的眼睛,目不斜视地触动着表姐的要害之处,心乱如麻,这样
的场面,如果不是出现在这里,而是在自己的婚床上,那该是多么美好哇?!可
惜,这一切也许只是一个短暂的梦境。

  小山用一块大手巾把蓉表姐裹起来,把她抱到床上,慢慢擦干身上的水渍,
穿上一身干净衣服,盖好被子。

  「表弟,谢谢你。」表姐的头扭在床里说。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表弟。」表姐忽然努力把铐着的小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要是能活着
出去,我一定嫁给你作媳妇儿。」

  小山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也紧紧握住了那双小手。

  小山把表姐那污了的衣服带了回去,亲自替她洗干净,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表
姐失禁的事,更不想让舅妈她们知道表姐受了刑。

  特务们有很长时间没来,小山知道他们要让表姐把伤养好了再重新用刑。

  第二次动刑比第一次更厉害,蓉表姐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是你给我换的衣裳吗?」

  表姐醒来,看见自己服饰整齐,小山坐在身边便轻轻地问。

  「是。」

  「哦。」表姐放心地哦了一声,然后有些自豪地笑着说:「我还是没说话,
把他们气得要死。他们威胁我说,再要不招,就把我扒光了打。这群混蛋,他们
敢!」

  小山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没有吭声。

  「表弟,你说,他们会那么干吗?」蓉表姐的话里透露出一丝担心。

  「我不知道。」小山的回答不那么肯定。

  沉默了很久,表姐才又问:「小嫱她们三个被扒过衣裳吗?」

  小山想要摇头,但想了想,又轻轻地点点头:「我没参与过,大舅把我叫回
家去了。」

  「你是说,是爸爸指使的?」表姐的脸上显出愤怒的颜色。

  「不是,大舅只是知道。」小山不想让表姐因此而忌恨她自己的父亲。

  「他们都对她们干过什么?」

  「用小竹板打光屁股,用枪的通条捅屁眼儿,还抽她们的裆。」

  「打裆了吗?」表姐自言自语地说,然后沉默了,好久才又问:「强奸过吗?」

  小山又点了点头。

  「你说,他们会对我那么做吗?」表姐希望小山回答说不会。

  但小山不想骗她,他只能说:「我不知道。」

  表姐没再说话,只是眼睛望着天花板,静静地想她的心事。

  在养刑伤的那些天里,表姐总是拿些轻松的话题来说,仿佛什么事都不在意,
但小山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担忧。

  小山知道那担忧是什么,他自己也有同样的担忧,虽然表姐是司令的女儿,
但大舅已经死了,还有谁会在乎他的脸面?

  有件事小山没有对表姐说,他早就听说军统特务在处决年轻的女共党时会先
轮奸,七十四号三个不是也被先奸后杀的吗?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能力把她从这
耻辱中解救出来,但也不希望她早早地就背上这样的思想负担。

  随着身体的恢复,表姐的担心越来越明显,终于有一天,表姐忽然问:「表
弟,你说,他们真的会强奸我吗?」

  小山不愿去触及这个话题:「我不知道。」

  「我知道。」表姐说:「我问过那些看守我的兵,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告诉我,
那意思我却听得出来。」

  小山无法回答,只得沉默。

  「表弟!」表姐忽然扑过来,头枕到了坐在床边的小山的大腿上。

  「表姐,你怎么了?」

  「表弟,你要了我吧。」

               (十九)

  「什么?」小山吃了一惊。

  「你要了表姐吧,就是今天,就是现在。」

  「你说什么?咱们还没结婚呢!」

  「表姐不能等了。等那些狗特务强奸表姐的时候,难道还会先和表姐拜堂吗?」

  「可我,怎么能唐突表姐?」

  「你不是喜欢表姐吗?表姐也喜欢你,这就够了。你要了我吧。」

  「不不不,我,我不能。」小山吓坏了。

  「表弟。」蓉表姐哭了:「表姐是共产党,我不能为了保住自己的贞操背叛
组织,无论他们对我作什么,表姐都得承受。既然终究不能保全干净的身子,表
姐也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次叫那群畜生白白夺去。眼看着姐姐的伤就要养好了,那
些畜生们就要来了,我不能等了。表弟,要了我吧,把我的第一次给了你,姐姐
也就没有遗憾了。」

  「表姐。」

  「表弟,表姐求你了,行吗?你愿意让特务破了姐姐的童身吗?」

  「表姐!」小山紧紧搂住表姐的身子,又一次流出了眼泪。

  「表弟,咱们不哭,不哭啊。」表姐用衣袖擦去小山眼角的泪:「你答应表
姐,要了我,就是现在。表姐没时间等了呀!」

  「表姐。」小山紧紧搂着表姐瘦小的身躯,说不出话来了。

  「答应我!」

  「表姐,我答应,我答应了。」小山道。

  「谢谢你。」表姐真挚地说。

  小山轻轻脱去了蓉表姐的衣服,又把自己脱光,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
一起,紧紧地吻着。

  爱的火焰吞没了两个年轻人,他们滚在一起,小山把蓉表姐压在身下,表姐
疼得哼了一声。

  「怎么了?」小山关切地问。

  「手铐。」

  小山忘了表姐的手上还戴着手铐,他支撑起身体,把表姐轻轻翻过来,膨胀
的下身紧紧贴住表姐那圆圆的屁股。

  「不舒服。」表姐说。

  小山再次起身,把被子卷成一个卷,然后把表姐扶起来,让她伏在上面,美
妙的臀部翘了起来。

  表姐羞羞地,但顺从地让小山把她的双腿分开,将熟透的蜜桃展示出来。烈
焰焚烧着小山的胸膛,他把自己放在那蜜桃的裂隙中,慢慢地用力挤进去。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表姐「嗯」了一声,声音中充满幸福的痛苦。

  小山开始慢慢地冲刺,他感到表姐紧紧裹着他。耳中倾听着表姐动情的哼声,
他作得很卖力,不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欲火,而是为了让表姐尽可能感受到人生的
美好。

  在狂风暴雨一样的冲击之后,小山低吼着射在表姐的身体深处,表姐颤栗着,
发出轻轻的呻吟。

  骤雨之后,小山把蓉表姐搂进被中,让她侧躺着,自己从背后搂着她,轻轻
抚摸着她的乳房,让已经变软的下身贴着她柔软光滑的屁股。

  表姐心满意足地轻轻睡去,小山感到自己象作了一回英雄。

  这天回到公司,副总经理告诉他,明天韩老板要请小山吃饭。

  韩老板是最近几天才同公司拉上关系的,是个绸缎供应商。

  小山没有心情去吃饭,想要回绝,副总经理说,韩老板的货又好又便宜,而
且量也大,最好不要得罪,小山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

  小山到司令部去告诉了蓉表姐,说自己第二天可能来不了。

  自从经历了那一次,表姐仿佛放下了所有的包袱,轻松了许多,她靠在他的
怀里,笑着说:「你去忙你的吧,你天天都来,我哪像个坐牢的?」

  韩老板没有约定见面地点,而是约了时间,执意要用汽车来接小山。

  他是个三十岁上下的人,很英俊,小山坐上他的汽车,开出不远,他就摊了
牌。

  「童老板,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不是什么绸缎商,我的真实身份是共产党
派来同你联系的特派员。」

  「啊!你也是共产党?」小山现在觉着谁都是共产党。

  「没错。怎么?你要不要告发我?我跟你去警察局,去军统也行。」韩老板
叫司机把汽车停下来。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为什么要告发你?我没有告密的习惯。」童小山
很不满。

  「看来我们对你的了解是对的。」汽车又重新启动了。

  「你们找我干什么?我只是个商人,不想搞政治,更不想当共产党。」

  「我们共产党是自愿参加的,当不当共产党是以后的事,我今天来找童老板
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

  「我们的一个同志被抓了,她叫张全蓉,你认识吧?」

  「当然认识,她是我表姐。」

  「还是你的爱人?」

  「你怎么知道?」

  「全蓉同志被捕前,向组织上坦白过自己的事,那个时候我们没有同意,因
为你是个民族资本家,虽然是我们党争取的对象,但不合适与我们党的同志结合。
但全蓉同志说,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她可以把你改造成我们的朋友,我们组织上
正在研究这个问题,她就被捕了。」

  「原来是这样。」

  「我们知道你是能够经常接触全蓉同志的少数人之一,而且也是同情我们的
朋友。我请你来,是想了解一下全蓉同志在狱中的情况。」

  「我表姐是个坚强的姑娘,他们已经给她用过很多次刑了,用的刑很重,她
一声也没吭过,什么也没招。」

  「我们相信你说的话,这同我们从其他途径了解到的情况一致,全蓉同志真
是个坚强的好同志。」

  「你找我来,就只是为了这个吗?」

  「当然不。我们组织上正在积极营救被捕的同志,当然也包括全蓉同志。」

  「真的吗?你们能把她救出来?」

  「这事只能争取,毕竟她关押在警备司令部,有重兵把守,一般的办法不行,
我们只能找机会。但是首先,我们得同她取得联系,我想,你是最好的人选。」

  「我干,只要是能救我表姐,你们让我干什么都行。」

  「看来我这次是找对人了。不过,这样作也许会有危险,你不怕吗?」

  「我表姐把命都豁出去了,我怕什么?」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不会让自己的朋友落入危险之中。就这么说定了。
以后有事我会去找你,你先设法把这个带给全蓉同志,她会明白的。」他交给小
山一个折成很小一团的纸条。

  小山接过来贴身放好:「我想找你怎么办?」

  「在你公司办公室西边的窗台上放一束花,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明白了。」

  韩老板也是真的请小山吃饭,在得月酒楼的雅座,其间两个人又谈了一些今
后要注意的细节。

  小山没忘了把被秘密杀害的三个女犯的情况告诉韩老板,韩老板听完后,沉
默了很长时间,眼睛有些潮湿。

  「韩老板,您怎么了?」

  「不瞒童老板说,齐淑华是我的妻子,我们一起去的延安,在那里入的党,
结的婚,后来组织上让她到这里来搞地下工作,我被分配到部队,已经好多年没
见面了。这次奉命来作你的联系人,才知道她和两个女同志一起失踪了,没想到
……」

  「对不起,我不该……」

  「不,这要谢谢童老板,如果没有你,我至今也无法知道妻子的下落。现在
是不行了,等以后这里解放了,我要把她重新安葬,到时候,还要请你帮忙分辨
她的尸骨。」

  「齐老师让我懂得了很多东西,我很敬重她,就算你不是她的丈夫。我将来
有机会也会重新安葬她们的。」

  「谢谢你了童老板。」

  「不用客气。」

  小山第二天一早就把纸条交给了蓉表姐,表姐高兴得什么似的。

  「要出去了,高兴了?」小山问。

  「不是,想救我出去不是容易的事,我并没抱什么希望,我高兴,是因为我
又找到组织了,我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两个年轻人再一次拥抱在一起,享受了那美妙的时光。

  「山,你没把咱们两个已经那个了的事告诉他吧?」

  「没有。」

  「别告诉他,这是咱们两个的秘密,谁也别告诉,就是我妈也别告诉,好吗?」

  「为什么?」

  「这有点儿丢脸,而且还有点儿小资产阶级情调,我们是无产阶级的党,是
反对资产阶级情调的。」

  「原来你也有对不住你们组织的事儿。」小山玩笑道。

  「求你,千万别说。我不是想隐瞒,只是想,要是有机会,由我自己向组织
上坦白。」

  「好吧。」

  小山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虽然那希望很渺茫,但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强。

               (二十)

  蓉表姐又受刑了,还是给折磨得不成人样儿,表姐却表现得十分快乐,因为
她又一次经受住了酷刑的考验。

  刑伤快好的时候,马排长把小山找了来:

  「兄弟,以后你不能天天来了。」

  「怎么了?」

  「最近局势吃紧,共产党在城里的活动也更频繁了,军统怕大小姐出什么事,
所以专门派了人住在司令部里,我知道他们就是因为信不过我们兄弟,所以才派
人来监视。你在这城里也是熟脸,万一被他们看见,麻烦可就大了。」

  「那怎么办?我就见不着我表姐了?」

  「也不是,不过不能走大门了。东南角门守门的那个排里有我一个过命的兄
弟,等他上岗的时候,你还是可以进来的,但要等这里边没有军统的人,那边的
时间也凑得巧才行。」

  「那要多长时间才能见一次?」

  「说不好,可能得四、五天或是一个礼拜轮上一次吧?我会把他上岗的的时
间告诉你,再约一个你可以进来的信号,如果需要同大小姐说什么,你可以托他
传个条子什么的。平时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也会叫可靠的兄弟出去告诉你。」

  「好吧。」

  表姐听小山说了,只是笑笑,表情很平静:「你去吧,我一个人没有问题。」

  局势更加吃紧,解放军已经驻兵长江边,蒋介石也隐退了,李宗仁当了总统,
派代表赴北平进行和平谈判,然而蒋介石仍然在幕后操纵着江南的一切。

  城区里也开始构筑工事准备巷战,小山感觉到,国民党的统治真的要完蛋了。

  韩老板却是忧心忡忡,他对小山说,蒋介石在这种时候,很可能狗急跳墙杀
害政治犯,上边已经制定了计划,要抓紧营救被捕的同志。

  小山很着急,但没有到适当的时间却进不了司令部。

  正在这时,马排长出现在公司里。

  「大哥,你怎么来了?」小山很惊讶。

  「大哥请你喝一杯。」

  「你看,大哥到我这儿来,应该我作东的。」

  「自家兄弟,别提什么谁作东的事儿了。」

  小山急忙叫女仆去叫厨上弄几个菜,两个人就在小山的宿舍里喝起来。

  小山知道,马排长不会轻易出来找自己,恐怕是有什么事儿,多半儿同表姐
有关,但马排长不主动说,小山又不好问。

  酒过三巡,马排长话多了起来:「小山,大小姐真是好样儿的,受了那么多
刑,要是我,早他妈招了,大小姐硬是没吐口,佩服,不愧是将门虎女。」

  「大哥,喝酒。」小山心里一机灵,表姐怕是不好,急忙劝酒。

  「小山兄弟,咱们相识也有几年了是吧?」

  「是。」

  「都是好兄弟是吧?」

  「那还用说。」

  「我们都,都是司令的老部下,看着大小姐受罪,兄弟们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我知道,大哥和兄弟们都尽力了。」

  「尽力是应,应该的。不出力那,那还叫人?」

  「大哥,您坐,坐下喝。」

  「小山兄弟,大哥向你保证,兄弟们,没,没有人碰过大小姐一根汗毛,没
有!」

  「这我还能不相信?」

  「你得信,兄弟们真的没有碰过她。」

  「我信。」但小心有些明白了:「大哥就是为了说这个来的吗?」

  「不,不是。就是为了和兄弟你喝,喝一口。顺便也想告诉你,兄弟们没,
没碰过大小姐,没有。」

  「大哥,你喝多了。」想去抢他的酒杯。

  「不,让我喝,让我喝个痛快。」

  马排长又喝了一杯,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兄弟们都是好兄弟,你放心,
他们没碰,没碰过大小姐。」

  「大哥,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什么?」

  「他们强奸表姐了,对吗?」

  「没,没有,我不,不,不知道。没有,兄弟们没碰过她,大小姐是司令的
千金,我们不会碰她一根汗毛,没有碰过。」然后便呜呜地哭起来,并不断地向
嘴里倒着酒,直到烂醉如泥。

  小山叫人把马排长安置在自己的床上醒酒,他自己坐了一整夜,满脑子都是
表姐被强奸的事。

  虽然他和表姐都已经对此有所准备,小山虽然早下决心,即使表姐真被强奸
了,他也会永远爱她,但事到临头,心里却又充满了矛盾和犹豫。

  他想了很长时间,才终于下定决心,无论表姐出了什么事,自己都会一辈子
对她好,被人强奸不是她的错。

  自己想通了,却又为表姐担起心来,表姐虽然嘴上说不怕,甚至情愿在没有
结婚的情况下就把童贞献出来,但她毕竟是位大家闺秀,真的能承受这样的污辱
吗?

  小山坐不住了,第二天一早,他就借着送马排长的名义从角门混进了司令部。

  老兄弟们都知道小山是身份,也知道他来的目的,在安置好马排长后,有兄
弟告诉他,军统的人昨天下午审讯完就走了,说今天还会来,现在这边是自己兄
弟,他可以去看蓉表姐。

  负责看守拘留所的两个兄弟都在院门外呆着抽烟,院门关着上着锁,看见小
山来,急忙打招呼,并替他开了门锁。

  「兄弟,你自己去吧,我们不方便进去。」

  「好,多谢,牢房钥匙呢?」

  「不用钥匙,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砖头是我们给加的,我们不想看,
可怕她太难受了。」

  小山推开院门,一眼就看见了蓉表姐,或者不如说是年见了蓉表姐雪白的屁
股。

  蓉表姐一丝不挂,背冲院门站在一摞四、五块方砖上,双手用一根细铁链捆
着吊在大树上,细细的脚踝也铐着,本来就修长的身材显得越发苗条。

  「蓉。」小山不敢大声叫,但语气中满含悲伤。

  表姐睁开朦胧的眼睛,看见小山微微笑了:「山,你来啦。」

  「这群狗特务,他们真的糟蹋你啦?」

  「还没有。」表姐的话外之意很清楚,她虽然暂时没有被强奸,但已经受到
了强奸的威胁。

  「那你怎么会这样?」

  「这群坏蛋,他们把我扒光了,铐在一个怪模怪样的床上给我上电刑。我不
招,他们就把我吊在这儿展览,说再要不招,就要轮奸我。」

  「啊?电刑?」小山没见过电刑,但听人说过,那是所有刑罚中最痛苦的一
种,过电的时候,男犯常常会被电得精液乱迸,女犯则常是屎尿齐出,很多人受
别的刑都能挺得过,一受电刑就招了。

  「他妈的!他们真下流,用两个小铁夹子夹着我的奶头,用一个小铁棒电我
的屁眼儿。他妈的,过电的滋味真难受,那东西往屁眼儿那儿一碰,我就全身乱
抽,后来他们看我还不招,就把那小铁棒插在我下身儿,然后再通电。他妈的,
太难受了,真想死啊,偏又死不了。」

  向来文质彬彬的表姐一连用了三个「他妈的」,小山知道这刑讯让她多么深
恶痛绝:「到后来,他们加强了电力,我的全身都跳起来了,只想说『我招我招』。」

  「后来呢?」

  「哈!就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点儿,哼!我挺住了,受不了的时候,我
就大声喊,『啊——啊——我肏你妈!』把嗓子都快喊哑了。我也骂街了,你是
不是都不认识我了?」她笑了,为自己的表现而自豪。

  「可怜的蓉。」小山搂住表姐赤裸的身子,看着她那带着几点儿焦糊的乳头,
暗自啜泣着。

  「山,挺起来,别这样!」

  表姐命令道:「我的爱人不应该整天哭哭涕涕。不要再儿女情长,擦干你的
眼泪,去做你该做的。解放军就要过江了,这里就要解放了,你不用再来了,去
为全市人民去作些有益的事。不然的话,等到这里解放了,你要拿什么到坟前来
见我?拿什么?」

  「可我能做什么呢?」

  「你会有事做的,每个人都会有事做。你去吧,在你明白自己应做什么之前,
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蓉!」

  「去吧!」表姐的表情很严厉。

  「好吧,我去了。我一定要让你觉得嫁给我是值得的。」小山抹了把眼泪,
心想:「我去找韩老板,我真的要做些什么,不能让表姐的苦吃得毫无意义。」

  他转身走了,临走的时候,瞥见表姐偷偷的扭过头去掉下了眼泪。

  小山先去了司令办公室,找到了赵司令,把表姐被裸吊示众的事说了。

  小山道:「赵叔,我表姐也是您的侄女,您能眼看着自己的侄女受此污辱吗?」

  赵司令沉吟了半晌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干的也太过份了。小山,你
放心,我一定尽力保护蓉侄女的贞节,决不会让她再受辱的。」

  小山略略放了些心。

  回到了公司,他马上就向韩老板发出了见面的信号。

               (二十一)

  「韩老板,我想为贵党作些事。多难多险我都不怕。」小山开门见山地说。

  「难得童老板如此仗义,不过,我们不会让朋友陷于危险之中。现在解放军
过江在即,本城解放指日之间。我们还真有些事想请童老板帮忙。」

  「请说。」

  「老蒋把这里设为警备区,表面上叫嚷着要死守,其实只是为了让这里的守
军作牺牲品,吸引解放军的注意力,好掩护他和他的嫡系部队逃走。我们早就看
穿了他的阴谋,相信赵云龙和他的手下也不会甘心替老蒋送死。所以,我们打算
劝说赵云龙,争取和平解放,我们需要一个中间人,往来联络,你看怎么样?」

  「行,只要你们信得过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那就说定了。全蓉同志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们给她上了电刑,但她没有招供。她不会招供的,我了解我的表姐!」
他非常自信地说。

  「电刑吗?真是位坚强的好同志。我们一定要救她出来!」

  为了表姐的事,赵司令同军统那帮人撕破了面皮,他亲自打电话到南京国防
部:「你们这帮王八蛋!我肏你奶奶的!张全蓉是党国功臣的女儿,你们对她这
么干,谁还愿意替党国卖命?老子告诉你们,再有人敢对张全蓉做下流的事,老
子这个司令就不当了。」

  南京还想让赵司令替他们当挡箭牌,这个时候哪敢得罪他?尽管他们被赵司
令骂得狗血喷头,还是忍了,一个电话打过来,特务们乖乖把表姐放下来,让她
穿上衣服,重新关进牢房里。

  不过特务们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把她的床给撤了,弄了一大堆稻草,用两副
手铐把她的手脚四马躜蹄地铐在了背后,扔在稻草堆里,以发泄他们的不满。

  解放军真的过江了,声称固若金汤的长江防线仅一天功夫就被全线突破,成
了一个历史的笑柄,解放军进军神速,这里很快就成了一座孤城。

  赵司令派人把小山请到了司令部。

  「赵叔,您找我有什么事?」

  「小山哪,现在的局势你也看到了,这座城守是守不住的。你是老司令的外
甥,我信得过你,想听听你的见解。」

  「赵叔。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您和我大舅给老蒋干了这么多年,不能
说不卖力,可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种穷途末路的地步?

  您难道看不明白吗?不是共产党打败了你们,是你们自己打败了你们自己。
国民党内部是官僚腐败、争权夺利,对老百姓是苛捐杂税、刮地三尺。全国的老
百姓都反对你们,千夫所指,无疾自终,就算你们有百万军队,又有什么用?

  现在,形势已经如此明朗,蒋家王朝要完蛋了,赵叔,你再支撑下去,也不
过是老蒋的殉葬品。我大舅已经当了一回牺牲品,我可不希望您也步我大舅的后
尘。」

  「贤侄,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是党国军人,替党国战斗到最后一刻是我的职
责,不过,打下去,全城的百姓就难免受刀兵之苦。你说我该怎么办?」

  「和共产党谈判,争取和平进行权力移交,使全市百姓免遭劫难,他们已经
够可怜的 .」

  「可是,我是党国的军人,怎么能背叛委座?」

  「世上的事有大小,你对老蒋那是小忠,救民于水火是大义。全大义不必守
小忠,何况你替老蒋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也算对得起他了。」

  「嗯。小山哪,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现在正想同共党代表进行接触,需
要一个替我传话的人,此事事属机密,用别的人我不放心。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
人选,忽然想起了你,你大舅活着的时候,说你虽然心软了一点儿,但办事还是
很可靠的。不知你愿不愿替赵叔走一趟?」

  「赵叔,这事关乎全城百姓的福祉,小山在所不辞。」小山知道,其实共产
党的人早己同赵司令接上了头,让自己当联络人也不是赵司令自己想起来的,只
是不便给他说破就是了。

  「那就拜托你了。」

  小山受命于赵司令,当天就带着特别通行证悄悄出了城。

  从这天起,小山往来于两个阵营之间,成了一名信使。

  这天上午,小山从城外回来,与赵司令一直谈到中午,从司令办公室出来,
见到马连长(就是原来的马排长)正在远远地向他使眼色,小山知道有事,急忙
来到角门边,见马连长已经等在那里。

  「兄弟,不好了,大小姐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

  「今天一早,军统来了一帮人,硬把大小姐给带走了,说是审讯,到现在还
没回来。」

  「带哪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

  「司令知道吗?」

  「司令那会儿正在开会,哨兵说有不准任何人进去,我们没办法报告。正着
急呢,看见你出来,正好找你商量个办法。」

  「大哥,我看这样,你不是在军统有熟人吗?你赶紧去打探打探消息,我这
就去找赵司令,让他去问问清楚。」

  「好,就这么办。」

  小山心急火燎地跑回司令部,找到赵司令把事情说了:「赵叔,保护好城市
的重要设施,保证在押政治犯的安全,这是共产党提出的和平解放条件,您可要
遵守诺言呐。」

  「我知道,自从他们背着我杀了几个人,我已经把关押政治犯的几处监狱都
控制起来了,偏偏就忽视了这里,以为人在我身边有问题,谁知……,我马上打
电话给军统保密局的局长,叫他把人给老子送回来。」

  「这样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吗?」

  「他们早就怀疑了,老子才不在乎。」

  赵司令抓起电话:「接线生,给我接军统保密局汤局长。……汤局长吗?我
是赵云龙,今天早晨,你们的人把这里关押的一个政治犯给提走了,现在在哪里?
你问是谁?她叫张全蓉,是个女的。好,你赶快查一下,把人给我送回来。」

  过了几分钟,电话铃响了起来,赵司令抓起电话:「我是赵云龙,查清楚了
吗?什么?处决了?」

  赵司令和小山的目光对在了一起,两个人都直了眼:「妈的!谁让你们干的?
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你们拿老子当什么?什么?毛局长亲自下的令?什么他妈
的毛局长?你妈的屄毛局长!

  他是你们军统的局长,不是老子的局长,老子不受他管辖!你们竟敢不通过
我,从老子的司令部提人去处决,这是拿我不当人呐!

  行,老子跟你们没完!现在尸体在哪儿?

  给老子买上好的棺材抬过来。不知道?我肏你姓汤的婊子老妈!

  你杀的人你不知道?秘密执行?秘密执行也总得有个地点呀?

  什么?执行人出城办事了?不能都出城吧?你他妈的骗谁呀?

  什么,抱歉?抱歉管你妈的什么用?

  告诉你姓汤的,老子是这里的司令,以后你干什么事要是再敢不通过我,老
子可管你是他妈的什么局长,照样叫人突突了你!狗屄肏的!」

  小山已经流泪满面。

  「小山呐,先别着急哭,姓汤的这小子只怕是在对付我,真杀了人还能不知
道埋在哪儿,你别急,我会派人去查的。」

  「谢谢赵叔。」

  小山很希望赵司令的猜测是真的,他从司令办公室出来,径直来到马连长的
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暗自流泪。

  马连长直到天黑了才回来,脸色阴沉,小山知道他没有带回好消息。

  「小山,我对不住兄弟你。」

  「大哥,别这么说。消息不好是吗?」

  马连长点了点头:「我找到了那个熟人,托他去打听,才刚刚打听回来。说
大小姐一早从这里被带出去,车就一直向西出城了。车回来的时候,大小姐并没
有跟回来,说是已经处死了。」

  「这消息确实吗?」

  「确实,他去问了一个参加执行的人,说是千真万确,说是用刀子割了奶,
卸了胳膊腿儿,又挖了裆弄死的,说的有鼻子有眼儿,不像是假的。」

  小山这才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兄弟,节哀顺便吧。你就算这样哭到明天天亮,大小姐也活不过来了。你
还是快点儿把大小姐的尸首起出来重新装殓了吧,不然过几天肉一烂,你就找都
找不到了。」

  「嗯,大哥说得对,我这就去替她准备后事。」

  「兄弟,先别告诉太太和姨太太,等你把人装殓好了再说,大小姐死在那帮
混蛋手里,那样子怕是不雅,让太太们看见,就更难过了。」

  「哎,谢谢大哥提醒。」

  小山急忙去找赵司令,说明自己第二天要去给表姐收尸,不能再替司令传话。

  丧事在任何人家都是大事,赵司令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小山的肩膀,然后拿
出一张支票来递给他,叫他把丧事办得好一点儿。

  这钱小山不能不收,他道过谢,回到汽车上,叫司机老刘直奔殡仪馆去买棺
材和一应丧仪物品。

  他知道马连长说得不错,军统那群混蛋是不会轻易放过表姐这样年轻美貌的
姑娘的,屠杀之前,表姐说不定还是被他们轮奸了,而且她还被大卸八块,埋在
土里的碎尸一定是没穿衣服的。

  表姐刑前会怎样表现呢?想想七十四号,想想那个自己没有忍心下手的女共
党,小山知道,表姐一定会表现得更加坚强。

  他想像着表姐的样子,她会挺胸抬头,坚定从容地走向草丛深处,那裸露的
身躯是那么美,那个形象印在他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第二天天没亮,小山就带上几条大床单,拿了一把铁锹,叫老刘开车直奔老
刑场。

  刑场上一片凄凉景象,成群的野狗在四处乱蹿。

  小山不想再让其他人看到表姐受尽凌辱的裸尸,他叫老刘留在车上,自己拿
了床单和铁锹走向山脚。他要亲自把她的尸身起出来,用床单把她裹起,带回公
司后面自己的宿舍。

  他要亲手替洗去她身上的污秽,亲手缝合她被肢解的身体,亲手把她最喜欢
的衣服给她穿上。他要告诉两位舅妈,就算是表姐死了,他也要娶她作妻子,他
要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把表姐的丧事和自己的亲事办在一起。

  但小山失望了,找遍了整个刑场,挖开了好几处新近挖开过的地方,也没有
找到表姐:「蓉,你在哪里呀?」

  小山失落地回到城里,又去找了马连长,托他继续打听表姐的埋身地,然后
自己来到赵司令的办公室。

  表姐已经死了,自己不能总是沉溺于悲伤当中,应该为表姐做些什么,以告
慰她在天的英灵,而自己现在能做的,便是尽快促成全市的和平解放。

               (二十二)

  缔结和平解放协议的日子终于来了,作为对老蒋的交待,在征得共党代表同
意后,赵司令放走了大势已去的特务头子汤局长。

  在城门外,解放军和守军举行了盛大的防务交接仪式,守城门的少尉把城门
的钥匙交给了负责接收的解放军排长。

  赵司令和解放军的李军长参加了仪式,童小山作为工商界特邀代表观礼。

  地下党和地下共青团组织都在这一天公开了身份,组织了欢迎解放军的游行,
全城的百姓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小山也沉浸在同样的快乐中,却总不免带着淡淡的感伤:要是表姐活着,看
到这一切该有多高兴啊?

  解放军入城的当晚,李军长和赵司令联合举行了庆祝和平解放的招待宴会,
邀请各界代表和知名人士参加。

  作为和平谈判的守军联络人,小山受到了邀请,还被安排坐在了第一桌。

  当他落坐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韩老板就坐在他的旁边。

  因为忙于城内外的联络,小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韩老板,一看见他,不禁又
想起了被害的七十四号和没有能够被成功解救的表姐,心中又升起了一团惆怅。

  李军长和赵司令分别起身发表演讲,整个宴会厅里一片快乐的气氛。

  演讲已毕,大家起身祝酒,赵司令和李军长来到小山身边的时候,李军长非
常热情地伸出手来同他紧握在一起:「童先生,你为本市的和平解放作出了重大
的贡献,全市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韩老板也站了起来,低声在李军长耳边说了些什么,李军长点了点头,又对
小山说:「童先生,我也给你引见引见。」他指着韩老板道:「你认识他吗?」

  「韩老板嘛,我们早就认识。」

  「哈哈哈哈,他现在是军管会的韩主任了。」

  「啊?恭喜恭喜。」小山急忙向韩老板伸出手去。

  「童先生,应该恭喜的是你,我还要为你引见两个人,这两个人你都应该认
识。」

  「谁?」

  「你跟我来。」韩主任离开坐席,走向大厅中间的另一桌。

  远远的,小山就看见了大舅妈和二舅妈并排坐在一起,在她们的左右,各坐
着一位年轻人,坐在大舅妈身边的是一个穿着解放军军装的年轻军人,坐在二舅
妈身边的是一个穿着红旗袍的姑娘,四个人正在低声谈笑。

  看到那两个年轻人,小山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呀!二表哥。」小山高叫一声,桌上的人一起向他转过身来,那个坐在大
舅妈身边的年轻军人正是二表哥。

  「山!」没等二表哥回答,二舅妈身边的那个姑娘已经站起身,飞一样扑了
过来。

  「表,表,表,表姐!蓉!」小山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但又的确是真的,那
个穿旗袍的姑娘,正是他认为已经被害的表姐张全蓉。

  他抢几步迎上去,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再也不肯分开。

  所有了解情况的人都同他们一样流下了热泪。

  「蓉,蓉,我的蓉,我不是在作梦吧。」小山哭得泪人一样。

  「没有,是真的,我没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要感谢这两位同志。」韩主任接过来说。

  从桌边又站起两位军人。

  「这位是军管会新任命的侦察科长刘万勇同志,这位是侦察科的赵良栋同志。
他们都是我们安排在军统组织中的,刘万勇同志在保密局当处长,是他了解到军
统要杀害张全蓉同志的消息,所以安排赵良栋同志参与执行。我们事先派人埋伏
在刑场,把张全蓉同志及时救了出来。」

  「那为什么军统说表姐已经被处决了。」

  「当时军统已经发现赵司令和正在同我们进行和平谈判,所以策划了一系列
针对赵司令和你的暗杀行动,为了粉碎敌人的暗杀阴谋,刘万勇同志和赵良栋同
志还不能暴露身份。

  为此,我们在救人的时候没有开枪杀人,而是把参加执行的特务都释放了。

  我们知道,军统对行动失败的特务处置是很严的,特务也一样怕死,何况是
这种时候,所以他们回去也不敢说实话,只能骗上司说已经把全蓉同志杀害了,
还要把谎话编得尽可能圆满。

  你消息是从军统得到的,那还能是真的?哈哈哈哈……」

  「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让我伤心了这么久。」小山有些埋怨地说。

  「因为你当时的情况很危险,我们必须让你作得真像是失去了亲人的样子,
这样姓汤的才不会起疑。对此,我只能请童先生原谅了。」

  「原来也是为了我好!谢谢,谢谢你们了。」小山一边说着,手却不肯放开
搂在怀里的表姐,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似的。

  「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组织上认为,童先生虽然不是无产阶段,但
却是进步的工商业资本家,而且是在本市和平解放中作出重要的社会名流。考虑
到你们的特殊情况,破例批准全蓉同志可以和你结婚。」

  「真的?!蓉,你听到了吗?这是真的!」小山抱着表姐忘情地吻着她的嘴
唇。

  「山,看你,这大庭广众的。」表姐推开了他。

  「怕什么,这是真情的表露嘛!」身后传来李军长的声音。

  小山这才放开表姐的身子,但仍拉着她的小手不肯放。

  「你们两个,一个是本市和平解放的功臣,一个是我们坚定的党员,都是为
人民作出了重大贡献的。我看选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个好日子,这顿庆功酒宴,
就当成你们的婚宴吧,赵司令,咱们两个就给他们双方作个证婚人,怎么样?」

  「好事好事,我自然要凑上一个,祝贺你们呀贤侄,贤侄女!」赵司令听明
白了事情的经过,也笑着走了过来。

  「来,咱们大家都举起杯来,一起为这对新人祝福。」

  「现在不行。」小山道。

  「怎么?」大家反而愣了。

  「还没争得长辈们的同意呢。」

  「蓉儿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给你们俩的吉服都作好啦!」二舅妈说。

  大舅妈和二表哥也都走了过来。

  「妈!」表姐看着二舅妈,脸上泛起了娇羞的红晕。

  「妹妹,表弟,祝贺你们,这是个大喜事呀。另外,我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
你们。」二表哥道。

  「什么好事。」

  「我父亲没有死。」

  「啊?」

  「父亲战败被俘了,蒋介石认为这件事很丢脸,所以指示国民党的报纸和电
台造谣说父亲自杀了,其实父亲现在关押在抚顺战犯所里,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还有这样的事?谢天谢地呀!我们能去看他吗?」大舅妈的二舅妈的脸上
现出了意外的惊喜之色,差一点儿坐在地上。

  「当然。上面已经派人来了,说父亲刚被俘时态度很强硬,一直坚持他的反
动立场,不肯好好接受改造,后来看到关于他自杀的国民党报纸,态度才略有松
动。上级领导希望趁热打铁,打算安排我们全家去战犯所看他,用亲情来打动他。」

  「什么时候动身?」

  「尽快,我想,等妹妹和表弟的婚事办完了咱们就去。」

**** ************************************************** ***********

  大舅的家里张灯结彩,小山送走最后一批客人,迫不及待地走进了自己的洞
房。

  表姐坐在床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大髻,耳
边戴着一朵鲜花,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

  她穿着暂新的红缎子旗袍,穿着高筒丝袜的修长美腿从旗袍的开衩处隐约露
出,小巧的玉足上蹬着一双黑色高跟皮鞋,使本来就好看的小腿显得更加修长。

  这样的装束小山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种美艳令他不克自持。

  「蓉,我怎么还是觉得像是在做梦啊?」小山走到表姐的面前,轻轻捧起她
的脸。

  「山,这是真的,你没做梦。」表姐轻声地笑着说,眼睛却低低地不敢看他。

  「真的,这是真的!」小山高喊了起来。

  「小点儿声,叫人家听见。」表姐白了他一眼,又急忙垂下了眼帘。

  「听见怕什么?我就是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我娶了蓉表姐,这是真的。我娶
了蓉表姐!这是真的!你们都听见了吗?」小山高声喊道,窗根下传来一阵轻轻
的笑声。

  两个历经磨难的年轻人终于再次拥在了一起,他吻着她,吻得她快要窒息了。

  吻至情浓之际,他坐到床边,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替她脱去脚上的高跟鞋,
脱下长长的丝袜,把旗袍的下摆撩开,轻轻握着那一双玲珑玉足,抚摸那两条光
洁的玉腿。

  她低声哼哼着,把头半埋在他的胸前,抓住他那双大手放在自己的领口,于
是他替她解开旗袍的纽子。

  她微合双目,顺从地配合着让他把自己解除武装,平放在床上。

  与当初两人在无可奈何之下的献身完全不同的,现在他们才是真正全身心的
相互拥有,这种时候,表姐反而像是初次破瓜的处女,羞态毕露。

  光着屁溜儿的蓉表姐,娇羞无地地把脸扭向床里,潮红一直泛滥到雪白的乳
间,她把两只小巧的脚丫交迭着,紧夹着两条大腿,只剩下那丛黑毛呈现在他的
眼前。

  面对那美妙的玉体,小山看也看不够,而那娇养的媚态,更是让他感到汹涌
澎湃。

  他解去自己的束缚,爬上床去跪在她的身边,伏下身去,轻轻地吻着她的唇、
吻着她的胸、吻着她的脚、吻着她的那丛黑毛,轻轻地爱抚着她的臂、她的腿、
她的腰、她的臀,怎么也吻不够,怎么也摸不够。

  他开始长时间地吻着蓉表姐的阴毛,抚摸她的大腿内侧。表姐投降了,他感
到了她动情的战栗,听到了她渴望的呻吟,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情不自禁地倘开
了紧锁的门户,引导着他的手伸了进来。

  那里已经完全濡湿了,他感到了一个女人发自内心的愿望,于是情难自制,
一翻身盖住了她的身子。

  他的身体强烈地膨胀,热得发烫,他把全部身心都放在那个姑娘身上,害怕
把她弄疼,尽量温柔地进入她的身体,但他今天格外粗,格外硬,早己破瓜的她
还是轻轻「哎哟」了一声。

  窗外又传来一阵低声的轻笑,羞得蓉表姐满脸通红。

  「疼吗?」他关切地问。

  「嗯——」她哼哼着摇摇头,又羞得像哭一样用颤抖的声音补了一句:「太
粗了。」便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的粉腿盘到了他的腰上。

  他骄傲地让自己顶到她的身体最深处,开始享用他的蓉表姐。

  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把自己的骨盆摆成最适宜的角度,尽力迎合着她的山
表弟。

  两个身体紧密地融合在一起,相互拥有着。

  看着她潮红的俊脸,听着她忘情的呻吟,他感到烈焰汹涌,开始卖力地动起
来,生怕不能让她满足。

  直到两个人全都冲上顶峰,他才停下来,轻轻压着她,温柔地亲着她的小嘴。

  两个人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他软软地从她的身体里退出来,直起上身,但
仍然跪坐在她的腿间,替她轻轻擦干爱液,并借机欣赏她的下身。

  她仰面躺着,微合秀目,享受着被爱人欣赏的幸福,她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
爱看那个地方,不知道那是不是有点儿变态,不过心里却甜滋滋的。

  他已经替她洗过无数次身体,对那个地方并不陌生,但此时却与当初的感觉
完全不同。她已经养好了刑伤,那柔软的屁股蛋儿显得特别白嫩,更因他此时心
情舒畅,就感觉她更美,更诱人。

  从下面托起那白而圆润的屁股蛋儿,爱抚着轻轻分开,从那个漏头形的凹陷
处露出那朵小小的粉色的菊花。

  「啊哼,讨厌。」当他轻轻用手指触动那菊花的时候,她娇羞地哼了一声,
那菊花象受了惊的海葵一样缩了进去。

  他又仔细研究那肥厚的蚌壳,轻轻拨开她的蚌肉,欣赏着那个粉嫩的洞口,
禁不住伏下身,把自己的嘴唇和舌头都凑了上去。

  「嗯啊,讨厌,你好坏。」她吓了一跳,撑起上身,羞羞地笑着,轻轻在他
的头上打了一巴掌。

  他不去理会,仍然钻在她的两腿间,在那个地方亲着,那舌头顶进来,弄得
她感觉怪怪的,不停「嗯嗯」地哼着。

  忽然看到他的肩上的后背上有几道带血的伤痕,心疼地坐起来,温柔地抚摸
着:「呀,山,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他也坐直了身子,双手托起她的乳,低头舔着那两个小小的红红的奶尖,这
才低声告诉她:「是你干的。」

  「胡说,我什么时候弄伤你了?」她又打了他的肩头一巴掌。

  「刚才你又咬又抓的,那么使劲,还有不破的?」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有点儿明白了,再次羞红了脸,一下子倒进他的怀里,
不好意思地嗔怪道:「这都怪你!谁让你那么粗……鲁的。」

  「怪我怪我,都怪我。怪我太粗……鲁了。」他故意学她说话。

  「讨厌。疼吗?怎么当时不告诉我?」她轻声笑着,又打了他一巴掌。

  「嘿嘿,这是让男人自豪的事,我还要拿给朋友看呢。」

  「嗯——,」她吓了一大跳,扭着小腰不依道:「这是咱们两个的秘密,不
许告诉别人。」

  「好好好,是秘密,不告诉别人。我就对他们说,这不是太太抓的。」

  「你敢!」

  「我哪敢?我的蓉就是我的皇后,我哪敢抗旨不遵?」他说着,把她搂紧,
让她的乳房紧压在自己的胸膛上,与她交迭着脖颈,用手摸索着将她的腿分放在
自己的腿上,然后揽着她的腰,把她的下身也拉过来紧贴着自己。

  她感到这个姿态好奇妙,两个身子贴得紧紧的,两个爱的器官若即若离地轻
触,让她的心津又有些摇动,不由轻轻咬着他的肩膀,娇嗔地在他的耳边说:
「你好坏。」心中充满了羞涩的憧憬。

  他亲着她的耳朵,满足地搂着她的玉体,温柔地抚摸着她那光滑的腰臀,用
手指轻轻触及她后庭的雏菊,在她的耳边悄悄说着让她脸红的情话。

  很快,她便感到自己的下面又湿了,而他她又一次膨胀了,硬硬地在下面乱
撞,撞得她的心又开始狂跳。

  她娇嗔地不依道:「嗯——又来了!」却不由自主地喘息着,扭动着柔软的
腰肢,把自己奔涌着的泉眼凑上了去,在快活的哼声中,放他那「粗鲁」的宝贝
从下面钻进来,然后紧紧握住,不让逃走。

  这样的姿势,那东西插得好深,一直顶到了子宫,春意荡漾在心头,她又一
次陶醉了。

  他们终于累了,相拥着钻入被中,她紧紧依偎着他,为着自己刚才那么疯狂
地主动起落而有些不好意思。

  他将她的一条美腿拉到自己的身上,温柔地抚摸着,用四个手指轻轻拍打着
她那光光的小屁屁。

  她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屁股上轻轻的拍打,让她想起
了儿时在母亲怀中的感觉,于是她香甜地在他的怀中睡去。

  他揽着她的肩,嗅着她头发上散发出的头油香和淡淡的汗味儿,脸上带着满
足的笑容。

  他要一辈子这样拥着她,呵护着她,这世界上有什么比经历了生死考验的爱
情更令人珍惜的呢?

 ************************************************** ***************

  北山上一片苍松翠柏,绿荫中并排矗立着的三块新立的墓碑,小山和表姐站
在那墓碑前,把三束鲜花分放在台基上,向那个小山偶然相遇,却深深影响了他
的女人和她的两位难友致敬。

 ************************************************** ***************

  北行的火车鸣着欢腾的汽笛,一家七口幸福地围坐在一起。

  他要去救一个人,一个迷途的亲人。

  虽然蓉表姐有些不好意思,但小山却毫不顾忌别人的目光,仍然揽着娇妻细
软的腰肢,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母亲含笑看着他们,两个舅妈含笑看着他们,表哥和表嫂含笑看着他们。那
目光中没有责怪,只有衷心的祝愿,祝愿他们走向一个崭新的生活,走向一个小
山离开家时想都不曾想过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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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患系列】

【匪患系列】
字数:165303


【匪巢百日】


                (一)

  「你好,我能帮什么忙吗?」

  像对待我的每一个病人一样,我对眼前这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亚裔男子说
道。

  「大夫,我就是肩膀上的旧伤犯了,疼得厉害。」

  「哦,那请你坐在这儿,把上衣脱了,让我看看。」

  他一边脱着衣服,我同他闲聊,对于医生来说,治病并不全在用药和手术,
其实很多病人需要的只不过是关注而已。

  「何……是何先生对吧?」

  「对,我姓何。」

  「我看你很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从前在我这里看这病吗?」

  「没有,我住在费城,我的儿子住在这儿,所以是头一次在你这儿看病。不
过我看你也很眼熟,你从前在费城住过吗?」

  「没有,我在这里开业已经好几十年了,美国的城市差不多都去过,还就是
没去过费城。」

  「那就只能说咱们有缘份啦!」

  「是的,是的,是缘份。你姓何,这是个中国姓,您是中国人吗?」

  「对,我是在中国出生的。」

  「我父母也是在中国出生的,不过我出生在加拿大。」

  「哦,那咱们的同乡啦。」遇上同乡,他显得很高兴。

  此时他已经把衣服脱下来,露出赤裸的上身。

  「哪里,是这儿吗?」我一眼就看见了左肩头上的伤疤。

  「对,就是这里。」

  「好像动过手术,这是缝合的伤口。」

  「对,这是年轻时候被手榴弹炸的,听那位医生说,一共有两块弹片,当时
取出来一块,另一块卡在骨头里,取不出来,这么多年了,一到阴天下雨就疼。」

  「哦?那您当过兵啦!」

  「是啊,扛过一阵子枪,不过算不上当兵啦。」

  「看你的年纪,应该没参加过二战,是在哪儿负的伤?在韩国吗?还是越南?」

  「不是,时间差不多,不过是在云南。」

  「云南?什么时候?」我的心突然突突地跳了起来。

  「五零年吧?大概是。」

  「五零年吗?你……你是……」

  「你……,你是刘大夫!」

  「是我,我是刘彼德,你是……」

  「我是阿辉呀,还记得吗!」

  「阿辉?阿辉!哎哟,怎么是你呀!样子变多啦,你不说在云南,我还认不
出来呢。」

  「谁说不是呢!咱们都老啦!想不到老了老了,还能遇上救命恩人,真是太
高兴了!晚上有时间吗?咱们一块儿吃个饭。」

  「有时间有时间,在这儿遇上故人,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吗?去
哪儿吃?唐人街有一家云南菜很正宗!」

  「好哇好哇,晚上六点好吗?」

  「好,说定了,就六点。」

  「那我就先走了,回家告诉我儿子他们一声。这是我的名片。」何阿辉说着,
把衣服穿上了。

  「别穿衣服,病还没看呢。」

  「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病,就是儿子上班了,孙子、孙女上学了,他们都出门
了,我一个人闷得慌,想找个人聊聊,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外边好多人等着看
病,既然咱们晚上一起吃饭,也就不在乎这么一会儿了,别耽误了真有病的人。
晚上再谈吧,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何阿辉兴高采烈地出去,我也十分高兴,那几乎忘却了
的记忆又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映在脑海里。

  我祖籍中国山东,据父亲说祖上曾经当过大清朝的巡抚,祖父是清朝第一批
外派留学生,父母也留学加拿大,后来又到了美国定居,靠着中国人特有的勤俭
和善于经营,父亲成为当地一个富有的商人。

  我有两个哥哥,大哥学会了经商,并继承了父亲的产业;

  二哥是建筑师,在父亲的鼓励下回祖国报效,在滇缅公路作工程师。

  那年我取得了医学博士学位,在旧金山开了一家私人诊所,生意也还不错,
同一年在父亲的主持下,我娶了年轻漂亮的阿芳作妻子,日子过得很不错。

  有一天,我正在给患者看病,父亲的司机来到诊所,说有急事把我接走了。

  在父亲的家里,我看到了满屋满院的白纸白布,大厅里摆着二哥的大幅照片,
像框是黑色的。

  父亲就站在大厅里指挥着仆人们布置灵堂,他的表情很平静,他告诉我,二
哥在滇缅公路的工地上得了急病,因为当地的医疗条件不好,所以没有能挽救二
哥的生命,父亲还说,在那里已经有很多人因伤病而死,二哥只不过是他们当中
的一个而已。

  我不记得那一晚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家的,只知道我一路上都在想着滇缅公路。

  一个月后,我踏上了云南的土地,住进了二哥住过的工棚,与我同行的还有
几位美国同行,多数是华裔,我们在那间工棚里开设了诊所,并一直坚持到抗战
胜利。

  抗战胜利后,同行们都各奔东西了,有的回了美国,有的去了昆明、重庆等
大城市,而我看到这里的医疗条件很差,便决定到偏僻的乡村去。

  我开诊所的那个地方是深山里的一个小镇,名叫五里圩。

  五里圩太偏僻了,从清朝到民国,这里几乎没有像样的政府机构,大部分人
眼中的官儿只是镇公所里的几个办事员,也从没有人找他们打过官司,镇上人已
经习惯由由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出面解决纠纷。

  诊所里只有我和女护士小娅。

  小娅是我在滇缅公路诊所时的护士长,她就是五里圩人,因为父亲是读书人,
而且见识过山外的事物,这才才送她去大城市读书。

  小娅非常清楚五里圩的情况,很想为家乡父老作一些事,我之所以会在五里
圩开诊所,与她的建议不无关系。

  当地人对西医西药有偏见,有了病喜欢找当地的土医、吃当地的土药,所以
一开始诊所的病人并不多,后来我救活了几个濒死的病人,人们才开始慢慢知道
西医真的能治病。

  尽管来找我看病的人比从前多起来了,但西药与土药相比还是很贵,穷人们
得了病,宁可等死也不肯来诊所看病。

  每当我了解到有这种事情,就主动上门送医,并免费给他们看病,因此镇上
的人都很喜欢我,我的名声也一天天大起来了。

  父亲和哥哥都很支持我,他们给我汇来钱,并通过各种渠道把药品从国外运
过来,因此尽管有七成的病人并不收费,我还是能够把诊所继续开下去。

  我本想把妻子阿芳接到云南来的,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拖到国民党撤离大
陆也未能办到。

  我对政治不感举兴趣,我只想利用自己的知识,为家乡的百姓们作一点儿实
事,所以国共两党的战事,我并不去关心,甚至忽然有一天,镇上来了穿着很土
的黄军装的兵,我也并没有像镇上的其他人一样感到新鲜。

  我不讨厌国民党,抗日的时候我同他们共过事,我也不讨厌共产党,虽然没
见过他们,但我的一些去过延安的朋友们都说他们才是中国的未来。

  对我来说,是谁得胜都无所谓,至少是不用打仗了,而老百姓也可以安安心
心地过自己的日子。

  镇上成立了镇政府,上面派来了镇长和工作队,他们管这些官儿叫干部,干
部们在镇子里召募办事人员,原来在国民党镇公所中的办事员优先录用。

  有一天,那个镇长亲自到我的诊所来,想请我参加镇政协,我告诉他,我对
政治不感兴趣,只想作个好医生,他不仅没再坚持,还问我有什么需要政府作的?

  国民党被赶跑后,大陆显然是受到了美国的严密封锁,我同家里的联系断了,
因此药品的供应和运营资金都成了问题,我告诉乡长,希望政府能帮助解决,他
立刻就答应了,而且不久之后,就帮我解决了大部分药品的来源,他甚至向我转
达上面的意思说:这里的百姓缺医少药,只要必要,政府可以给我的诊所提供一
切必要的资助。

  那之后不久,住在镇上的二十几个兵就走了,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共
产党和和平平地接管了五里圩的政权。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的光景,镇上来了个女兵,据说还是位团长夫人。

  那女兵是来当官儿的,还是个大官儿,原来上头把区政府也设在了五里圩,
与原来的镇政府共用一个院子,而那位女兵名叫王秀梅,就是上面派来的区长!

  自从女区长到了镇上,街上人们的话题就没有离开过她,人们对一个二十岁
上下的女孩子能不能当好一个十几个乡的父母官儿心存疑虑,不过里人对没有政
府的生活已经很习惯了,更多的时候倒是对她评头品足。

  男人们把她形容得像天仙一样,仿佛世界上就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了,女人
们的话中则更多地是嫉妒。

  在我见过的女人中,除了我的妻子阿芳之外,也就是现在的护士小娅最漂亮
了,但听人们的口气,那位女区长显然比小娅长得更漂亮。

  我听了只是置之一笑而己,因为我觉得这里的人大都一辈子没离开过镇子,
没见过山外的世界,又怎么能知道美女长得什么模样呢?

  不过人们长时间的议论,热度丝毫不减,也不由不引起我的兴趣,能当上团
长夫人,至少也应该是很不错的,因此也很想知道那位女兵到底有多漂亮。

  后来为了采购药品的事,我去过镇政府几次,虽然很想亲眼看看那个据说比
小娅还漂亮的女区长到底长什么模样,但她不是下乡了,就是在同人谈工作,我
也只看见了个背影。

  第一次看到女区长的正脸,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二)

  「当当!」

  一阵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我睁眼一看,天还漆黑一团,打开灯看看表,
正是半夜时分,这个时候叫门,一定是有人得了急病。

  我急忙披上衣服从卧室出来,把诊所的大门打开。

  两个年轻的女军人站在门前。

  「刘大夫,您好。」同我打招呼的那个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像个女学生,
我在街上见过,是新近才到镇上来的征粮队的军代表,姓张,因为同是女兵,并
且同样长得又白净又漂亮,人们常把她同女区长相提并论。

  另一个女兵的身上裹着厚厚的军大衣,整个人缩成一团,浑身打着颤,一看
就知道在发高烧。

  「呀!一定是王区长吧!怎么?发烧了?快进去。」我急忙把她们让进诊室。

  「快给区长看看吧,烧得烫手。」

  女区长的牙齿得得地颤抖着,根本说不出话镇子里只有两个女兵,所以我马
上猜到她一定就是区来,只能由陪她来的小张回答。

  「快让她躺下,试试表。」

  女兵扶女区长脱了军大衣躺在诊床上,又把大衣给她盖在身上,我走过去把
体温计递给她:「用过吗?夹在腋下。」

  「用……用过。原来……在……部队上,……当过……卫生……员。」

  女区长说话的时候牙齿不停地嗑打着,她一边说着,一边自己解开军装的扣
子,把体温计摸索着放进去。

  这里我才看见她的模样,虽然头发散乱,面色苍白,精神也不好,但仍能感
觉出她的确长得不比小娅差。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过一床被子,让小张把大衣拿起来,先把被子给她盖上,
再把大衣盖在外面,然后让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摸脉,她的手腕很白很细,
让人有点儿想入非非。

  「脉很快,看来烧得挺厉害。」

  「我知道。」女区长道。

  「张嘴,啊——」

  「啊——」

  「嗯,嗓子有点儿发炎。先躺会儿,等试完了表,我给妳听听。」

  「哎。」

  女区长疲惫地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到时间到了,把表掏出来,先自己看了一
眼,这才递给我,努力笑着说:「三十八度五,还不算太烧。」

  「这还不烧?多少度算烧?」我有点儿责备地说道:「把扣子解开,听一下。」

  「我以前得过肺炎,烧过四十二度呢。」她一边说,一边大方地把自己军装
的扣子全解开了,又去解里面的白汗布小背心儿。

  「不用了,这样就行。」我急忙说道。

  国内的女人对自己的身体很在乎,所以听诊的时候一般都穿着衣服,而且坚
决不肯让我听前边,更不用说直接露出身体了。

  她的胸部很丰满,小背心儿绷得紧紧的,两个扣子中间的衣襟都裂开着,可
以看见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细腻的肌肤。

  尽管我已经十分小心,拿着听诊器的手还是无法完全避免碰到她的乳房,那
里软软的,非常有弹性,再加我上回国以后,给女病人作听诊的机会也少,所以
竟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反应起来,我怕她看出来,努力装得心无旁鹜。

  但她看上却很自然,丝毫也不因被我碰到而有任何异状。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不像这里的女人那么扭扭捏捏。」我心里赞道。

  听完诊,诊断结果也明确了:「没关系,就是普通的重感冒,吃点儿药就行
了。不过不能受累,得卧床休息。天这么晚,我看今晚就别回去了,吃了药,去
护士屋里休息一下,明天天亮了再走吧。」

  「大夫,有盘尼西林吗?」

  「有。」

  「那给我打一针吧,打针快,明天我还得下乡呢。」

  「都这样了还下乡,怎么也得等病好了呀?!开盘尼西林没问题,不過妳得
卧床!」

  「不行,都和人家约好了要开会,这山里开一次会,光是把人通知齐了就得
一个礼拜,哪能让人家大老远空跑一趟?大夫,您就别管了,给我打一针吧。」

  「不行,妳是病人,得听医生的。」

  「您同我们卫生所的军医说话的神气一模一样,不过我们部队的那些病号总
是表面答应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这边答应得好好的,一眼看不见就溜回
部队去了。我可没说我呀,我听您的,先给我打针吧。」

  「唉!妳们这些当兵的,真是!」我怀疑她也同那些部队的病号儿一样,答
应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

  「那妳先把药吃了,我去把护士叫来给妳打针。」

  小娅已经嫁了人,她家离诊所只差几个门。

  她丈夫的家庭也是镇上的书香世家,见过世面,不然怕不会同意小娅继续在
我的诊所当护士。

  「别别!别再多惊动一个人了,您给我打就行了?」

  「我不行?」

  「您不是大夫吗?还能不会打针?我们部队里的大夫都会打针的。」小张奇
的问。

  「我的护士是女的,方便些。」

  「是啊,区长,还是叫护士给妳打吧。」小张道。

  「怕什么?我自己就干过卫生员。过去生了病也是男大夫给打针的。」

  「好吧。这地方像妳这么开化的可不多。」我回答道。

  作完了皮试,我倒了杯水,女兵小张端着让女区长先把药吃了,然后躺着等
结果,借这机会,我同小张闲聊打发时间,而女区长盖上被子不那么冷了,所以
偶而也插上两句嘴。

  原来小张是上海的女学生,刚刚初中毕业就报名参了军,被派到这里的征粮
队当军代表。

  女区长过去是部队的卫生员,跟着队伍从北边打过来的,才满二十岁,刚结
婚没多久,因为地方上需要干部,她就自告奋勇,下基层当了区长。

  皮试是阴性,我拿了注射器作准备,女区长大大方方地撩起上衣,露着一截
儿雪白的肚皮去解皮带,我注意到她的肚脐深深地凹进去成一个圆窝儿。

  解开裤子,她翻过身去趴在床上,自己把裤子的后腰褪下来,露出半边臀部,
那时国内还没有穿内裤的习惯,我注意到她的军裤直接挨着肉,里面是光光的。

  我叫小张帮她向下拉着裤子,然后给她消毒,她的腰很细,使得那本就很发
达的臀肌显得尤其丰满,臀部的皮肤很白也很细腻,像羊脂玉一样。

  注意到女区长的的尾骨已经半露出来,小张急忙用一只手抓住她的后裤腰中
间尽可能提上去,另一只手则把裤子侧面向下拉着,好露出一块儿臀肉来打针。

  作为已婚男性,又是医生,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女性的肉体,所以本来我并没
有太在意,但小张的这个动作却弄巧成拙,反而像是提醒了我,我感到下面忽然
间就硬了起来,我怕她们看出来,急忙把身子半背过去,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才没有出丑。

  打过针,女区长就打算马上走,还是小张和我一同劝她,她才终于同意休息
到退了烧再走,但闭上眼睛没多久,她就很香甜地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大天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我已经在准备开门诊病了,不停
地埋怨小张怎么没早叫醒她。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的烧已经完全退了,这才放心地让她走了。

  后来女区长和小张又在我这里看过几次病,白天来有小娅,所以也就用不着
再让我给她们打针。

  小张相比之下没有女区长那么大方,听诊的时候虽然并不拒绝听前面,却会
十分小心地只解开几个扣子,而且脸红红的,眼睛十分紧张地注意着诊室的门,
两手抓着自己的衣襟,随时准备在有人突然闯进来的时候及时遮掩。

  打针的时候,尽管是在里屋,她也仍会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眼巴巴地看
着小娅把门帘挡得严严实实,大概是怕被我把什么看了去。

  当地人有病更愿意去找土郎中,所以到我的诊所看病的,反倒是像女区长这
样从外面来的干部更多一些。

  他们都很和气,没有架子,而且从不欠帐,从他们身上,我多少可以明白为
什么老蒋最终会被打败。

                (三)

  我认识阿辉,是因为我曾经和他一起在土匪窝里生活过三个多月的时间。

  匪患刚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听街上人议论说某某乡的某某乡干部被人暗杀了
之类,并没有想到会闹到后来那么厉害。

  有一天晚上,小娅把白天用过的器械消完毒回家去,我也收拾了准备休息,
忽然听见外面响了一枪,估计离我的诊所有半公里远。

  起初我并没有在意,以为是哪个民兵的枪走火儿了,这事以前也发生过,后
来听见街上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这才开门出来,见街上站着好几个邻居在议论,
原来是镇长在自己的家门口被人打了黑枪,子弹击中头部,人当场就死了。

  镇长同多数干部一样,是个很和气,没有架子的人,我对他的印像很不错,
他的死让我感到很遗憾,但却没有意识到会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第二天早晨开门的时候,看到街上的邻居们显得有点儿紧张,我过去一打听,
人们都用眼色向我示意。

  我顺着他们目光的方向看去,见街边的墙上被上刷上了许多标语,一个镇政
府的办事员正带着几个民兵在用水往下刷。

  那些标语都是讲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老蒋要反攻大陆了,滇南第五
分区反共先遣军命令解放军和敏感词语已过滤干部投诚,警告百姓不要帮助共产
党,让老百姓揭发外乡人之类的意思。

  我并不知道哪里来的什么滇南反共先遣军,但对一夜之间竟出现这么多标语
还是感到十分震惊,须知这决不可能是一两个人所为。

  下午的时候,干部们挨家挨户地通知,叫大家晚上不要随便上街,不过又告
诉我不用害怕,个把特务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我猜他们那个时候也许真的以为只有个把特务那么简单,因为他们虽然叫大
家不要出门,口气却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他们的防范,好像也只限于暗杀和爆
炸,却并没有作出应付大变故的准备。

  大约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南大街的一个小孩儿喘吁吁地跑了来,说他祖母
得了急病,请我去出诊。

  人命关天,何况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所以我二话没说,拎起药箱子就跟
着小男孩儿出去了。

  老太太病得很厉害,我到那儿的时候,人就只有一口气罢了。

  我其实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一边救人,一边吩咐他家人
准备后事,不过老太太命大,救到后半夜,竟然奇迹般地活过来了。

  老太太的家人非常高兴,自然是对我千恩万谢。

  我也很高兴,告辞出来,背着药箱向来路走,没走出四、五十米,忽听镇外
一声枪响,接着竟然枪声、爆炸声大作,把整个镇子都包围了,几乎同时,镇子
里也四处响起了枪。

  我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往诊所赶,路上遇着几个干部和民兵拿着枪四处乱
跑,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其实也是一片茫然。

  快到诊所的时候,看见前面影影绰绰地许多人向这边跑,一边跑一边打枪,
嘴里还喊着:「冲啊!杀呀!杀共党啊!」子弹哧溜哧溜地从我耳边飞过,吓得
我也不敢再走了,赶紧抱着头,紧靠着墙蹲在街边墙角处,一动也不敢动。

  一会儿,脚步声近了,听见有人在我身后打枪,又有人摔倒,我也不敢回头
看。

  紧接着,成群的人喊着从我身后跑过去,感觉人数可不少,我听见有人在附
近停下来说话:「队长,这个共匪已经死了。」

  「先甭管他,打完了仗再说。」

  「这儿还有个共匪!毙了算了!」接着我便感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在了我
的后脑勺上。

  我一机灵,差一点儿尿了裤子,以为这下要完了,赶紧喊道:「别开枪,我
是医生,不是共党。」

  「他说什么?」

  「他说他是什么生,不是共党。」

  「管他呢,一听说话就不是本乡人,先抓起来再说。」

  「站起来!手扶着墙!」有人命令道。

  抓起来和枪毙还是有差别的,我是很清楚这一点的,所以并没有反抗,顺从
地站在墙边让他们搜身。

  搜完身,有人从背后命令我把皮带抽出来交给他,这样我的双手就只能用来
提裤子,也就没办法反抗了。

  「走!」

  那个拿着我皮带的人手里拿着一把长矛,用锋利的矛尖指着我,让我在前边
走,他同另外几个人在后面跟着。

  一直走到镇政府的大门口,我看到这里火把明亮,不过门前站岗的已经不是
民兵,而是几个穿便装的武装人员。

  我被押进院子,见满院子都是这样的带枪人。

  他们把我被押到后院,后院里也有二十几个拿枪的人,而院墙边则靠墙站着
三、四个同我一样提着裤子的人,样子十分狼狈,这几个人我见过却不认识,只
知道他们不是干部就是民兵。

  我始终也没闹清楚抓我的究竟是些什么人,但看他们杂乱的服饰,想来应该
就是传说中的土匪。

  「我是医生,不是共产党,你们把我放了吧。」我说,回应我的是黑洞洞的
枪口,于是我不敢再说。

  镇子里到处都在响枪,也不时有提着裤子的人被押来,因为我靠在墙边,所
以是背光,虽然知道被押来的人中有男有女,却并没有看得很清楚。

  到天亮的时候,院子里被抓来的人已经有二、三十多个,这才看清前面一共
有六个女的的背景,其中两个穿军装,四个穿便装,也都用双手提着裤子。

  被人抽了腰带,提着裤子站在人群中,对我们男性来说也是十分狼狈的一件
事,而六个女人站在成群的男人中间,那提着裤子的样子总是让人联想起什么,
就显得尤其狼狈。

  我知道这镇上只有两个女兵,心里格登一下子沉了下去,反倒比关心自己的
性命更关心起她们来。

  枪声又零零星星响了好久才结束,院子里看押俘虏的被换出去吃早饭,却没
有人招呼我们,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会怎样,心里不住打着鼓。

  过了一阵儿,从外面进来一伙儿人,为首的是个矮壮男人,五十岁上下,满
腰络腮胡子,当地乡绅的打扮,拄着一根文明棍。

  紧跟着他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也是个矮胖子,粗粗的两道大扫帚眉,脸上的肉都是横着长的,他穿着
便装,腰里扎着一巴掌宽的牛皮带,上面插着一支盒子炮。

  女的二十四、五岁,保养得很好,头上梳着发髻,上身对襟缎袄,下身缎子
滚裤,腰里扎着黑丝带,斜插着一支盒子炮,一看就像个绿林女大王。

  那个女的身后是一个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的女子,身材高挑,居然穿了一身笔
挺的美式女军服,衬衫上打着领带,下面是马裤,长筒马靴,头上戴着船形帽,
腰里扎着一条子弹带,子弹带上一个精致的皮枪套里插着一支铮亮的左轮手枪,
这身行头,加上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如果不知道她是土匪,还真把她当成了巾
帼女英雄。

  再后面跟着的人衣服杂乱,也有戴中央军的大盖帽的,也有打包头的,不过
个个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那伙人站在我们面前,打头的男人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开了口:
「各位,认识一下。本人黄德海,受蒋总统亲笔委任为滇南第五分区反共先遣军
少将司令,这位是马彪马副司令,这位是杨玉芙杨副司令。」介绍自己和两个副
司令的时候,他的语气中明显透露着得意。

  我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当地知名的大土匪黄德海。

  我当初在滇缅公路的时候就知道这几个人,原来黄德海是本地人,父母早亡,
十五岁便一个人上山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因为他心黑手辣,杀人如麻,老百
姓们把他视如阎罗转世,那个马彪是过去的二头领,杨玉芙则是黄德海的押寨夫
人。

  当年国民党在的时候,这个黄德海就同国民党作对,经常抢劫军用物资,当
地中央军也曾多次进山搜剿,终因地理不熟,无功而返。

  却不知这位同国民党打了二、三十年仗的土匪头子,怎么转眼之间摇身一变,
又成了蒋介石亲笔委任的司令。

  「你们都是共产党的干部,有的是民兵,我说的不错吧。」黄德海一边说着,
一边从我们队伍前面慢慢走过。

  此时几位区、镇的干部和民兵已经被土匪们从人群里找出来推到了前排。

  「妳,」他停在女区长的面前:「共产党的父母官司儿,区长王秀梅,对吗?
久仰久仰!」

  「哼!」女区长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嘿嘿嘿嘿,」黄德海笑一阵,用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转向自己:「早
就听说,共党的大区长是个年轻的美人儿。今天一见,果不其然,幸会呀,幸会!」

  女区长用力摇着头,也无法摆脱黄德海的手,他伸过头去在女区长的嘴唇上
「啧」地硬亲了一口,更加得意地大笑起来,然后走向下一个人:「副区长胡海
涛对吗?」

  没有听到回答,黄德海一拳捣在胡海涛的肚子上,把他打得一下子蹲在地上,
自己又继续向前走:「代镇长何阿丽对吗?妳倒是升的蛮快的嘛,不知道给共党
当镇长要掉脑袋的吗?」

  何阿丽是镇上的人,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原来是副镇长,大概是昨晚镇
长被暗杀后,由她代理镇长了。

  听到黄德海的话,她呸了一声:「掉脑袋怕什么?怕就不干共产党了。」

  「好好,够英雄,我喜欢女中豪杰。」黄德海皮笑肉不笑地说。

  他又继续向前,一个一个地问,我这才知道还有一个女的是镇妇联主任何阿
霞,她是何阿丽的堂妹,才二十三岁,听说两姐妹都是在昆明念书的时候参加的
共产党,后来回乡当干部的。

  另两个女的一个是镇政府雇的清洁工,一个是区妇联的秘书。

  黄德海一个一个地把这几个区镇干部和民兵的名字都点了上来。

  我很惊讶他竟然对这些人了如指掌,看来镇上有他们的眼线,联想到昨晚的
枪声不仅仅是从镇外响起,就知道他们进攻五里圩也是有内应的。

  直到我到了黄德海的寨子里之后,迷底才被揭开,原来黄德海在五里圩的暗
线有几十人,而且区、镇政府的办事人员和民兵里也有不少是他们卧底,他们早
就把镇上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土匪们在镇外一打枪,这些人就开始行动起来,造成镇里四处火起的局面,
而区、镇两级政府对此竟毫不知情,难怪会让人家轻易打进来。

  而那几个被捕干部本来都有枪,却不知身边早就被人家布置下了人手,镇外
的枪一响,他们便糊里糊涂地被往日的「自己人」抓获了。

  黄德海一个个说出了那些干部和民兵的姓名,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停顿了
一下接着说:「你们都知道,蒋总统对你们这些共党是宁可错杀一千,也决不放
过一个的。不过,本司令是个心软的人,只要你们愿意供出共产党的军事布署,
具结悔过,同共产党彻底划清界限,那么,不管你只是普通的民兵,还是共党的
大干部,本司令一概即往不咎。啊,你们好好考虑考虑。」

  良久,见没有人说话,他的脸色开始沉下来:「怎么?真想同国民政府对抗
吗?我黄德海在这一带也算是名人,你们不会没听说过我的手段。本司令和共产
党不共戴天!你们如果悔过自新,本司令可以网开一面,我是说到作到。不过,
假如你们执迷不悟,那本司令的刀也不是吃素的,我也是说到作到。怎么样?想
好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见仍然没有人说话,黄德海突然大吼一声:来人!」

  「有!」四周的土匪们齐声答应,那阵式,胆小的人会吓得尿裤子。

  「不要,不要,饶命啊!我悔过,我自首,司令,我只不过是为了混碗饭吃,
给他们写写算算,我可没加入共党啊,请司令明察呀!呜呜——」

  一个镇政府文书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嗯,好,知道错了就好!叫他具结。」

  一边有土匪拿出事先写好的悔过书来让那个文书签了字,然后黄德海厉声道:
「这次饶了你,以后再犯,定杀不饶!滚吧!」

  那个文书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就跑。

  跑到过道处,黄德海又喊了一声:「站住!」

  那文书吓得扑通一下子坐在地上直喊饶命。

  「鬼叫什么?来人,先带他到前院厢房,等会儿我处置那些暝顽不化的家伙,
叫他见识见识。」

  「是。」有土匪答应着,把那吓瘫了的文书拖走了。

  有一个人带头,接着便又出来好几个,有民兵,也有政府的办事员。

  最后,干部和民兵中就只剩下了五男四女,五个男的是副区长胡海涛、副镇
长王基平、区农协主度何土根还有两个民兵,四个女的是区长王秀梅、军代表小
张和何阿丽姐妹。除此之外,就是我和身边的一些人,既不是干部,又不是民兵,
抓我们的理由,只因为我们是外乡人!而在他黄德海的理论中,外乡人就是共产
党。

  我抗议道:「我是医生,我从不问政治,为什么抓我?」

  他听了,问身边的喽啰道:「什么叫医生?」

  「就是洋郎中。」

  「噢,原来是个洋郎中呀!洋郎中都被洋鬼子施了妖法,没一个好人,更该
死!」

  我一再抗议也没有用,差一点儿被他们把嘴堵上,只好不说了。

  没想到,我一个救人性命的大夫,现在自己的命却不知道要哪个来救了。

                (四)

  黄德海见不再有人出来,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容:「看来,你们这些共匪还
真像人们传的那样不怕死啊?」

  「怕死不革命!从参加共产党的那一刻起,就没把生死放在心上。」女区长
冷笑着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

  「行啊!妳真是巾帼英雄!佩服!」黄德海道:「既然如此,本司令就不客
气了,来呀,叫外边准备,把这个共党女区长捆出去,给老子拦腰砍成两截儿。」

  立刻过来两个拿着绳子的土匪,女区长扭动了一下身体道:「慢着!死就死,
有什么好怕的?先把皮带还给我。」

  黄德海仿佛这才注意到我们都是提着裤子的,忽然呵呵阴笑起来:「死到临
头了,她还想要裤腰带。妳们说,咱们把裤腰带还给她吗?」他故意环顾左右问。

  「那还用问?」土匪们倒是异口同声地答应着,然后就恶意地笑了起来。

  「听见了?人都要死了,系不系裤子有什么关系呀?」黄德海道。

  「你们混蛋!」女区长骂了起来。

  「还敢骂我!」黄德海说着,几步走到女区长跟前,手中的文明棍「扑」地
一下子戮到女区长的肚子上。

  女区长「哦」地惨哼了一声,弯腰向下一蹲,一下子失去重心,侧倒在了地
上,疼得蜷缩成了一团,军帽也掉在了地上。

  黄德海蹲下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转向自己:「女区长长得这么
漂亮,屁股也一定是白白嫩嫩的,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看。」

  「混蛋!畜生!你是不是人养的?!」女区长骂道。

  「司令,这臭女人蛮厉害,我看,得给她点儿颜色看看。」副司令马彪道。

  「嗯,那你说,该怎整治她们?」

  「司令,马副司令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那个被黄德海女匪首杨玉芙走了
过来。

  「夫人的意思是……?」

  「您看她们长得怎么样啊?」

  「那还用说?还都他妈的挺标致的。」

  「这么标致的女人,临死都不让她们尝尝男人的味儿,您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这我怎么忘了?哈哈哈哈!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夫人也!来呀,把这
四个女共匪都给扒了皮,本司令赏她们快活够了再死。」

  那个女匪首的话刚一说出来,四个女人便知不妙,女区长躺在地上已经没有
办法,另外三个扭头就想往墙上撞,但她们的双手提着裤子,本来就行动不便,
再加上站在院子中间,离墙较远,而四围的土匪们也是早有准备的,所以抢先一
步拦住了她们,把她们紧紧抓住,未等黄德海的命令下达,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将
女人们拖倒在地,撕扯起她们的衣服来。

  那个马彪本是看好了女区长的,冲到半路,见黄德海也奔着女区长去了,便
改变目标,找上了女兵小张,伸手便去扒她的裤子。

  女区长本来就倒在地上,明知逃不脱,所以并没有企图站起来,却仰躺在地
上,双腿交替着去踢准备按住她扒衣服的黄德海。

  几个男干部急眼了,一边骂着,一边冲过去想保护四个女人,被土匪们几枪
托子就都打昏了,五花大绑了起来。

  女区长躺在地上,双手抓着裤腰,用脚去踢黄德海,黄德海闪了几闪,看准
机会一把抓住她的一只脚踝一拖,把她拖得侧过身去,接着他便一弯膝盖,跪在
了她的胯骨上,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去解她的衣领。

  女区长不停地踢打着,扭动着身体企图摆侻控制,女匪杨玉芙跑过来,死死
按住了她的腿。

  四个女人倒在地上,连寻死的机会也没有,只得紧紧地缩成一团,让衣襟和
裤腰藏在蜷缩在一起的四肢中间,尽量拖延受辱的时间。

  她们需要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抵抗上,所以不敢说话,屏住呼吸同对手较力,
院子里一片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女人拼了命也是十分不好对付的,所以剥衣行动的开始遇到了极大的阻力,
土匪们仿佛遇见了缩在壳里的乌龟,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但女人毕竟是弱者,何况要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这样的僵持终究不会持
续太久,受辱只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最娇弱的小张第一个被解决了。

  马彪对这个看上去十分瘦弱的小女兵久攻不下,气得骂道:「小贱货,同老
子较劲,老子一刀捅料烂了妳的屄!」一边骂,一边叫两个土匪把小张按牢,自
己从靴筒子里拔出了匕首。

  匕首的尖端从小女兵蜷缩起来的屁股后面伸向那个要紧的地方。

  一想到那锋利的尖刀要从女人的生殖器穿进去,我心里疼得一机灵,不忍地
闭上了眼睛,但好半天没有听叫小张的尖叫,睁眼看时,马彪的刀不知何时换了
一只手,已经从小女兵军裤的裤腰后面伸进去。

  「哧」地一声,连里面的花布裤衩一齐割开到了胯下,裂开的裤子里立刻现
出雪白的肉光。

  我听见那小女兵尖声哭叫了一声,憋足了力气的身子一下子就懈了劲儿,蜷
缩的身体软软地伸开了,不再挣扎。

  两个小土匪见状,把小张架着胳膊拖了起来,小张松开了不再有任何必要的
手,开了裆的军裤和裤衩顺着修长的双腿滑落下去,我看见她的臀部窄窄的,还
是典型的少女形态。

  马彪从后面抓住了小张的双臂,把她背着手拉进自己的怀里,让两个小匪脱
她的上衣,小张这次没有反抗,只是她的身子一下一下地抽搐着,看得出来她哭
了。

  其他土匪仿佛受到了启发,纷纷准备拔用刀去割女人的裤裆。

  听到小张的那一声尖叫,其他三个女人也都明白反抗终究是徒劳的,不知道
是三个女人中的哪一个愤怒地大骂了一声:「流氓!禽兽!不就是想看女人下身
儿吗?看吧,老娘那地方和你妈一样?拿这吓唬谁呀?!放开我,老娘自己会脱!」

  于是,土匪们把三个女从拖起来,让她们站在地上,并放开了她们,一边不
干不净地用语言羞辱着她们,一边淫笑着看她们脱衣服。

  虽然三个女人都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但站在那里还是犹豫了好一阵子。

  在黄德海的一再催促下,女区长骂了一句,首先松开了自己紧紧抓住裤腰的
手,让失去控制的军裤滑落下去,露出了两条洁白丰腴的大腿和光滑的臀部,接
着便发狠一样迅速地脱下了上身的衣服。

  不久之后,院子里已经站了四个反捆双手的女人,除了缠在脚踝处的裤子,
她们的身子精赤着。

  女区长的身体比不上小张高,但更成熟,肌肤也是四个人中最白最细嫩的,
特别是腰间那两个深深的肉窝儿,使两块浑圆的臀肌更显出女性的诱惑力。

  黄德海命令两个小匪把女区长送到他的屋里去,于是,两个小匪一个把她的
上身儿抱住,一个抱起了她的双腿,抬着微微抖动的她向前院走去。

  接着是马彪把瘦削的小张扛在肩头,随着黄德海进来的那伙儿土匪则架走了
何阿霞。

  几个土匪抬起了何阿丽,进了一旁养马人的窝棚,里面立刻传出土匪们亢奋
的笑声和粗话。

  接着,院子里的土匪开始捆绑我们这些外乡人。

  双手被捆住,我们的裤子便都滑落下去,缠在脚踝处。

  其他人裤子一掉,男人的生殖器就都露了出来,只有我还穿着内裤,土匪们
反倒像看稀罕一样围着我看,我心里虽然感到耻辱,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幸运的也许正是因为这里没有人穿内裤,他们看了一阵儿,决定把穿着内裤
的我当成怪物展览,我这才免了露阴之辱。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送进来七、八个人,据说都是从镇子里搜出来的外乡人,
也都捆了,蹲在院子当中等着处置。

  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个从外乡来的神婆,三十几岁年纪,长得不算难看,土匪
们故意把她光着屁股放在院子正当中,那神婆早被吓坏了,「扑通」一下跪在当
院,用力磕着头求土匪们放了她,再不管赤裸的屁股高高地撅着,什么都看得见。

  快到中午的时候,马彪走了进来,命令把那几个干部和民兵押到街上去。

  何阿霞被从窝棚里架了出来,本来缠在小腿上的裤子已经没有了,鞋袜也没
了,两条腿左右叉开着,整个大腿内侧都湿的,她软得不能自己迈步,完全是被
人架出去的。

  又过了一阵儿,我听到外面在敲锣,接着是人声鼎沸,我猜我们的命这就算
到头儿了。

  果然,马彪再次回到后院,命令把我们这些外乡人带出去。我知道这回真是
要死了,便再顾不得土匪们的威胁,高声喊道:「我是医生,我是美国公民,你
们杀我,是要引起国际纠纷的。」

  土匪们看来除了知道我穿的西装有些特殊,根本就不懂美国公民和中国人有
什么不同,也不知道什么国际纠纷,他们只是冲我恶意地笑着,用力把我推向外
面,甚至还有人隔着内裤攥住我的阴茎向前拖了几步。

  从穿堂走到二进院,再到前院走向大门,只听见街上吵吵闹闹,人数不少。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听见背后有人叫了一声:「等等,把那个人带回来。 」
接着我便被人扯了回来。

  前院堂屋门口站着一个人,身穿国民党上校军服,腰间子弹带,右边挎一把
左轮手枪,左边插着一把中正剑,他年龄和我差不多,白净面皮,长得很精神,
鼻子上架着金丝边眼镜,一脸书卷气。

  我不知道他叫我是福是祸,不过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想的了。

  「参谋长,您有什么吩咐?」小匪把我带到那个人面前问。

  那人走到我跟前,盯着我的脸看了很长时间:「What……ican?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是美国人?)」

  「Sure……glish?!(当然!你会说英语?!)。」我不假思索
地回答,又十分惊异地回道。

  他显然也同我一样惊奇,又用英语盘问了我半天,我都一一回答了,然后他
问我有没有美国护照,我说有,在我的西装口袋里。

  他亲自从我的口袋里掏出我的护照看了,然后向手下的人命令道:「把他解
开,放了他。」

  「参谋长,这可是司令让杀的,我们可不敢作主。」

  「就说我说的,他是美国人,美国人同蒋总统是朋友,怎么能杀美国朋友呢?
闹出事儿来,连司令自己也兜不住。」

  「这个……,是!」小匪赶紧给我把绳子解开,又把皮带找出来还给了我。

  「刘博士,对不起了,这是个误会。」那个参谋长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蒋介石不是已经撤出大陆了吗?」我捡回了一条命,
不由也对这个文质彬彬的参谋长有了一些好感。

  「不错,不过现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有你们美国朋友帮助,蒋总
统就要打回来了,我们就是总统的先遣队!您是美国人,蒋总统离开大陆的时候,
你怎么没有出境?」

  「我父母是中国人,我回来是为了帮自己的同胞,我对政治没有兴趣,谁当
总统与我无关,我只想作个好医生。」

  「刘博士,您真是个值得敬重的人。您可以走了。」

  「把我放了,你不怕你们司令……」

  「司令那边自有我去解释,您不用担心。来人,送刘博士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了,我不希望镇上的人认为我同你们有任何瓜葛。」

  「好吧,请您自便。」从大门出来,我却走不了,因为门前的大街上已经戒
严了。

  镇政府大院儿是前清一位进士老爷的祖宅,处于镇子的正中,在丁字大街的
北边,大门斜向西南开,门前还有一个大影壁,影壁前是一个小广场。

  从影壁后面转出来,我看见路口已经被拿枪的土匪们围住了,全镇的居民都
被赶出来,挤在东、西、南三条大街上,把三条街道严严实实地塞住,一个鸟儿
也飞不出去,我没办法,只得走到东大街街口,从一个土匪的枪下面钻过去,站
在居民的队伍前面。

  被抓来的人都被捆着,面朝影壁跪在小广场上,一共跪了三排。

  最北边的一排是那些外乡人,一共十几个,面朝影壁跪着,屁股和大腿都光
着。

  中间一排是那九名干部和民兵,一男一女交替着跪成一排,五个男的露着屁
股,几个女的则干脆是一丝不挂,两个女兵连军帽也不见了。

  最南边一排是那些被迫具结悔过的变节者,面对九个男女干部跪着,他们虽
然没有捆绑,却一个个儿脸色惨白,有的还在哭泣,看来是黄德海有意要让他们
受受惊吓的。

  第二排的那九个干部,每个人的膝盖都跪在一根大约三公分粗的木方上,疼
痛迫使他们不得不把赤裸的臀部坐在自己的脚上,并尽量挺直上身,好让自己身
体的重心离膝盖远一些,四个女人的乳房因此而显得尤其挺拔和突出。

  九个干部的大腿由于被捆在木方上而八字形向两边分开,我的位置也相对靠
北,所以无论男女,他们小腹下的阴毛都清晰可见。

  但九个人都昂着头,没有丝毫害怕的表情,只是小张的表情略有些呆滞。

  黄德海此时正站在一张八仙桌上训话,内容无非是称赞国民党和漫骂共产党,
以及他同共产党怎么怎么不共戴天,再就是吹他要用多少天把共产党赶出云南,
又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不应该帮助外乡人之类的话。说完了,就宣布杀人。

  他从桌子上跳下来,拔出手枪,站在北边那一排人的背后道:「老子从一开
始数,数到三就开枪,数到头儿再向回数。数到谁算谁倒霉,最后剩下两个算他
命大!」说完就开始数,数到三的时候,他的枪响了,那个人的脑袋一下子就炸
掉了半截,撅着屁股栽在了地上,接着又是一声枪响,又是一声……

  随着枪声,活着的受害者受不了那种死亡的恐惧,有的开始哭,有的没等开
枪就软倒在地上,我身后也开始响起了女人们的哭声。

  我看见那一排陪绑的变节者都打着哆嗦,其中已经有好几个裤裆明显精湿,
两个女的早吓晕了,歪倒在了地上。

  但黄德海仍然在数数,仍然在开枪,每一声枪响,便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倒在
地上。

  最后剩下的三个人中便有那个神婆,这个靠着迷信坑蒙拐骗的女人此时已经
彻底失去了神仙的灵气,身下的地上流了一大片的尿液,浑身抖得筛糖一样,嘴
里不停地叨咕着:「我招,我招,我就是借着跳神儿赚几个钱糊口,我没参加过
共产党啊!求求老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神婆虽然可恨,毕竟因她不过是个孺弱的女人,我还是希望剩下的人中有她,
但枪声打断了她的喊叫,也打破了我的希望,我看见她的身子猛地向前一栽,一
头栽在地上,赤裸的屁股撅在了半空。

                (五)

  两个自忖必死的外乡人见侥幸拣回了命,不等黄德海发言,便跪在别人的血
泊里向黄德海磕起头来。

  「老子今天高兴,且饶过你们两个一条命,不过,死罪饶过,活罪不免,每
人四十大板,限你们天黑以前滚出五里圩!」

  两个人保命要紧,跪在那里千恩万谢,然后老实老实趴在地上,被几个土匪
狠狠打了四十大板。

  其实打板子都是以一当十,四十大板实际上就只打四板子,不过这四板子是
板板见血,把两个人打得惨叫不断。

  板子打完了,两个人却都不会动了,屁股打成那个样子,哪里还走得了?

  两个人又趴在地上求黄德海多容他们一天。

  黄德海连理都没理他们,把他们丢在一边不管了。

  我的心揪起来了,因为我知道,下面受害的就将是那几位干部。

  虽然我并不喜欢政治,但一则这些干部平时和蔼可亲,二则他们的好几个都
曾经是我的主顾,所以从私人感情上,我也不希望他们被杀死。

  我不明白为什么国共之间的矛盾是那样的不可调合,这些本应生活得很好的
年轻人却不得不因此而面临死亡,这让我在心中感叹的同时也尤其痛恨起政治的
残酷来。

  黄德海第一个要杀的自然是职位最高的女区长,他走到她面前,用枪顶着她
的额头,她扬着脸,无所畏惧地瞪着他。

  所有人都在以复杂的心情等着那一声枪响,我的脑海里已经显现出女区长那
漂亮的脸被打碎的惨状。

  但黄德海却把枪从她的额头移开,紧贴着她的鼻梁慢慢向下滑动,移到她那
张红红的小嘴处,命令她张开嘴。

  她顺从地张开了嘴,让乌黑的枪管伸进去,许多用枪自杀的时候就是从嘴里
开枪的,这样就会避免毁容,但黄德海只是用力在她的喉咙里捅了一下,把她捅
得干呕起来,等她刚刚压住干呕,他便又捅一下儿,一直到女区长的眼泪从眼角
流出来为止,然后他把枪拔出来,继续向下移动到胸前。

  我看见他用枪管轻轻拨弄着女区长粉红色的奶头,又用枪口对准奶头,用力
顶到深深凹陷进去。

  她一动也没有动,甚至连看他的眼神都没有变过。

  我又以为他会打她的乳房,想到子弹会让那个好看的小葡萄珠儿彻底消失,
那该是件多么令人惋惜的事。

  但他却把枪收回来,阴笑着抓住了她的头发,一拖一按,把她的头按在了地
上,她的头侧向我这边,半边脸紧紧贴在地上,被压得变了形,屁股朝天撅了起
来。

  那是个非常难受的姿势,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压到了垫着木方的膝部,一定很
疼,我听见她轻轻地哼了一声。

  那姿势也很不堪,虽然我在北边,而她的屁股朝向南边,但我很清楚在南边
的人会看见什么。

  但她却没有挣扎,一动不动,活像一具尸体一样,她的眼睛大大地睁着,静
静地看着眼前的地面,显得十分平静。

  黄德海松开了她的头发站起来,却让她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反捆
了双手的她自己没有办法重新跪起来,但我想她应该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变成俯卧
的姿势,那样会舒服得多,因此我判断她不动是因为她不想动,她就是要作出一
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而这种时候,那便是不肯屈服的最好表达方式。

  黄德海绕到她的身后,把手枪从她的屁股后面伸进去,虽然看不见,但我心
里很清楚枪管插进去的是什么地方。

  从前在滇缅公路上听人说起过,用刺刀从阴户捅进去挑开肚子或者把枪管从
阴户插进去射杀,是日本鬼子对待盟军女俘常用的方法。因此我以为这就是黄德
海的企图,女区长大约也是这么想的,我看见她大大的眼睛闭上了,好像是在等
着那子弹穿透子宫射入她的身体。

  但黄德海只是在用枪羞辱她,最后又把枪抽了回来,并从她的身边走开。

  他一个一个地走到三个女干部面前,把她们的头按在地上,让她们像女区长
一样撅起屁股,向人群展示她们的生殖器。

  然后黄德海向马彪说道:「副司令,这里就交给你了。」自己转身走向影壁
后面。

  从马彪的长相上,我就感到这是个凶残的男人,然而那个表面看不出任何淫
荡下流的女匪杨玉芙,在这里所表现出来的却是令我想不到的。

  杨玉芙并没有跟着她的丈夫走,而是对马彪道:「马副司令,你打算怎么消
受他们?」

  「夫人的意思呢?」

  「我一看见这些共匪,心里就恨得慌,我可不想让他们死得那么痛快。」

  「夫人说的正合我意,您看,真想把他们千刀万剐了?」

  「我也是这么想,如果不是还有好多正事没办,我真就一刀一刀剐了他们。」

  「那您说怎么办?」杨玉芙在马彪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马彪边听边点
头,脸上带着恶毒的笑,显然杨玉芙的话已经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那个穿国军军服的女匪看上去对这件事十分厌恶,一直显得很烦躁,如果不
是那个杨玉芙执意要留下,她恐怕早就回到大院里去了,我估计那个女匪大概是
杨玉芙的属下。

  杨玉芙同马彪嘀咕完,便退到一边,有小匪给她搬了把太师椅来,让她坐在
那里看热闹。

  马彪则低声打发一个小土匪进院儿去办什么事,自己则走过来,从后面盯着
四个女人的屁股看了好一阵儿,又走到跟前,一个一个地用手轻轻拍打她们的屁
股,再把手伸下去乱摸乱抠。

  四个女人都没有因被人凌辱而有所改变,何家姐妹的脸转在另一侧,因此我
不知道那一刻她们的脸上是何种表情,女区长的表情仍然是那么平静,仿佛什么
都没有发生一样,小张的目光则依然恍惚和呆滞。

  过了一会儿,那个被打发进院的小匪出来了,两只手各拿着两根木棍,那木
棍高有齐肩,平均有三、四公分粗,一头粗一头细,细头大约十公分长的一段削
成四棱形的尖头,木棍上带着泥土,不知是从什么农具上卸下来的。

  马彪的一只手仍然伸在一个女人的屁股后面,看见小匪拿着木棍走过来,脸
上露出残酷的笑。

  他走到那个跪在地上体似筛糠的镇政府文书面前,踢了他的屁股一脚道:
「起来。」

  那文书没起来,反而磕起头来:「长官,长官,饶了我吧,我已经悔过了。」

  「老子没说要杀你,滚起来!」

  那文书这才站了起来,两腿却还在哆嗦,他也是下出尿来的人之一,现在裤
子还粘在腿上。

  「拿着!」马彪从小匪手里接过一根木棍递给了文书:「你给老子听着,饶
你的命可不是白饶的。」

  「要我作什么您只管吩咐,只要您不杀我。」话中带着哭腔。

  「看见这个共党女区长了吗?你过去,把这棍子从她的屁眼儿里插进去,用
力向上撬,要让她一直这么撅着,不准她把屁股放下来,懂不懂?」

  「这个……」

  「么子?」马彪一瞪眼,右手放在自己的枪套上。

  「我懂!我懂!」那文书不敢再说,拿着木棍向那女区长走过去。

  五个男受害者一齐破口大骂起来,于是土匪们就用石头敲掉了他们的满口牙,
再在他们的嘴里塞满了碎石块儿。

  我自己就是医生,给别人作过肛检,也由别的医生给自己作过肛检,所以我
知道异物插进肛门是一件极不舒服的事,医生作肛检的时候只用一根手指,要戴
上光滑的橡皮手套,而且还要涂凡士林润滑,即便如此,那也是十分难过的,有
时候弄得人想吐。

  木棍那样粗,那样尖,而且加工粗糙,插在肛门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儿,
我连想都不敢想。

  这让我更加厌恶起这些土匪来。身为敌对阵营的人,你死我活在所难免,不
过,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用这么野蛮的办法折磨她们呢?!

  但我没有办法,我救不了她们。

  「讨老婆了没的?」

  看着那个文书拿着木棍走过去,马彪亲自用手抠住女区长的屁股向上抬着,
下流地问道。

  「没有。」

  「那从前没看到过女人的屁股?」

  「没,没看到过。」

  「这屁股白不白?嫩不嫩?」

  「白,嫩!」

  「现在有机会,为么子不好好看看,好好摸摸?」

  「是。」于是文书的手便伸了过去。

  「抠没抠过?」

  「没有。」

  「那还等什么?」

  「是。」于是文书的手指便抠了进去。

  马彪又看着那小土匪道:「你去,叫那几个男的也照这个样子耍,不服从的
当场给老子阉了。」

  「是。」

  小土匪答应着,一个一个去踢那些因为吓破了胆而签了悔过书的人。

                (六)

  这些依靠屈膝投降而买回了性命的人是从来不会被人敬重的,尤其是当他们
遇上了马彪这样的人。

  他觉得,光是让这些懦夫玩弄四个女俘是不够的,于是又命令他们当众强奸,
变节者们现在早已不知道什么是尊严,立刻便脱下裤子,开始插入女受害者的身
体。

  女区长是被那个文书强奸的,在施暴者的冲刺下,她的身体颤抖着,马彪绕
到她前面,蹲下身去抓住她的头发,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问道:「怎么样我的区长
大人?现在日妳的是妳过去的同志,不知妳有什么想法呀?」

  「一条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还有什么下流的事干不出来!」女区长不屑地
骂道。

  「听到没的?她在骂你哩!」马彪冲着那个正在强奸女区长的文书挑唆道。

  「敢骂老子,老子玩儿烂了妳。」那文书说着,更加用力地抽动着,把女区
长的屁股撞得「啪啪」地响。

  可怜的变节者,为了自保,他们已经不惜迫害昔日的战友来向自己的敌人献
媚了。

  向受害人肛门里插木棍的时候,马彪特意命令变节者们慢慢地插,以延长受
害者们的痛苦。

  木棍的尖端虽然并不像刀子那么尖,却是四楞形的,我认为这样的形状插进
肛门会更痛苦。

  果然,女区长那因被枪管戮喉而流过泪的眼睛再次泛起了红光,但她仍然努
力支撑着,好让自己的表情尽量不发生变化。

  当木棍的尖锥完全没入女受害人的体内的时候,马彪让施刑者停止插入,那
尖端大约有十公分长,而作为医生的我知道,人的直肠大约也就是这么长,所以,
如果再继续伸入可能就将会把人的肠道刺穿了。

  马彪叫变节的施刑者们抓住木棍的另一头,然后让那小匪「一二、一二」地
替他发口令,每当喊「一」时,就把木棍后端放低到大约呈四十五度角,喊「二」
时,便把木棍的后端向上抬起到直立状态,于是女受害们就被迫不停地作着把屁
股撅起放下的动作,土匪们则在一旁大呼小叫地取乐。

  马彪回到影壁边,又同杨玉芙低声商量了点儿什么,然后叫了几个土匪跟着
他回到女区长跟前,他命令那文书把木棍放平,然后一把抓住女区长的头发,把
她的上半身拖起来,让她仰着头,其他几个土匪则拖过跪在她身边的副区长胡海
涛。

  他们让胡海涛面对女区长跪着,土匪们在后面用膝盖顶住他的屁股,使他的
生殖器向前突出,一直贴到女区长的脸上。

  「张嘴,叼住!」马彪抓着女区长头发的手用力摇晃着。

  「混蛋!」女区长骂了一句,然后紧闭着嘴巴,咬着牙关,说什么也不肯张
开。

  「好哇,不听话是不是?妳不听话,老子把他的屌割下来。」

  看得出副区长是宁可自己被阉也不愿意让女区长作这种事的,但他被堵着嘴,
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挣扎着,用力摆着头,示意女区长不要这样作。

  但女区长这个时候想的也不是自己,她马上停止了反抗,轻轻闭上眼睛,小
巧的嘴马一张,任马彪把副区长的阳具塞进了她的嘴里。

  马彪忽然得意地狂笑起来,他一只手继续抓住女区长的头发不让她动,另一
只手接过小匪递过的匕首,开始割那副区长的生殖器。

  女区长发现上了当,想把胡海涛的生殖器吐出来,却已经无法作到。

  在副区长的惨哼声中,一副完整的男性生殖器被完整地齐根割了下来,鲜血
喷了女区长一脸。

  女区长没想到会是这样,摆着头想把那东西吐出来,旁边一个早已准备好的
土匪伸手按住,并用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在女区长的头上捆了一道,那东西便一直
留在了她的嘴里。

  副区长疼得昏了过去,土匪们把他仰面朝天丢在一边,任他的下体喷着鲜血。

  马彪狂笑着,掏出一块白布把女区长脸上的血擦去,把她的头重新放回到地
上,再叫那文书仍用木棍把女区长的屁股翘起来,然后指挥着其他土小匪把另外
四个男性的生殖器都割了下来。

  四副男性器官塞进了四个女干部的阴户,因为那东西离开人体就硬不起来,
所以是先用小手指粗的木棍从尿道穿过去,然后才插进女人身体的。

  我那个时候特别注意杨玉芙,我不知道同样是女人,她在这个时候会是什么
样的感受。

  我看到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睛却没有看刑场,看来她并不真是像传
说中的女匪们那样完全不知廉耻,这让我对她的恶劣印像没有进一步加深。

  马彪不想马上杀了失去了男根的男人们,他命令小匪把他们拖到一边,让他
们仰面躺在地上,想让他们慢慢流血流死。

  直到这时,马彪才让四个土匪抓住四个女人的头发,用匕首在她们每个人的
咽喉处横割了一刀,就像杀猪那样,她们那被割开的喉咙大股大股地往外喷洒着
鲜血,女人们很快开始垂死的挣扎,她们的四肢被捆着,头被牢牢地按住,无法
有效地挣扎,只有身上的肌肉不住地抖动,屁股大幅度地摇动。

  此时她们大概已经因为失血而失去了神智和痛感,随着她们的挣扎,肛门中
的木棍插得越来越深,尿液也开始哗哗地流出来。

  女区长嘴里还含着男人的性器官,小女兵的嘴里没有什么,却微微张着,鲜
血从嘴角涌出来。

  她们两个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定定地看着近处的地面,泛着垂死的光。

  当感到她们的挣扎开始变得无力的时候,马彪命令变节者们把插在受害者肛
门的木棍尽可能深地插进去,我看见她们的身体都在那一刻挺了一下,然后便迅
速安静下来。

  人们可能会病死,可能会出意外,有些发生意外的伤者的状况看起来是极其
血腥的恐惧的,因此作为一个医生,我对血和死亡本已有些麻木。

  而对这四个女人来说,她们的身体是那么完整性感,如果不去看她们的颈项
和血,甚至也不知道她们是否已经死亡,虽然如此,却无法让我平静,因为只要
一想到她们竟是被同类有意摧残的,我的心里就感到一种莫名的惊悚。

  而身为一个美国公民,这样惨剧的发生竟是由于美国的幕后支持,是「我不
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所以心里还另多了一丝愧疚。

  行刑结束后,那些被枪杀的外乡人的尸体被土匪们赶着那些变节者拖到镇外
丢弃了。

  土匪们割下了四颗女人头,挂在广场北则的旗竿上。

  接着,马彪让几个手下拿着刀将那四具被割了头的女尸砍成几大块,用一些
类似挂猪肉的那种铁钩子将那些女人肉块挂在一根很长的木杆子上展览,让村民
们看看女共党的下场。

  直到下午天快黑的时候,马彪才叫几个土匪将那些用铁钩子挂在木杆子上的
女人肉块取下来装进一些大木盆里边。然后,几个土匪便将这些装着女人肉块的
大木盆抬走了,这大概是土匪们要用这些女人肉块做成晚餐了。

  而那五个男性受害者也留在了原地,他们却还没有死。

  一连几天,我都待在诊所里不愿出来。

  听街上的人议论,那天之后,土匪们一直密切注视着五个男受害者的情况,
一但他们的伤口不再流血,立刻就再另切一个创口,好让他们继续流血。

  一直到第四天的下午,五个男受害者才因失血过多而陆续死去,直到这时,
土匪们才叫那几个变节者用板车把尸体拉到镇外丢在乱坟岗上。

  最初的两、三天里,黄德海仍然派人在镇子里搜查干部和外乡人,查到了,
立刻就拖到街上枪杀。

  在进攻五里圩的那天夜里,还有三、四十个干部和民兵被打死,尸体东一个
西一个地躺在街上,土匪们日夜派人看守,直到尸体发了臭,土匪们才允许家人
收尸。

  除此之外,黄德海便是挨门挨户地拉镇上的年青人参加他们的先遣军。

  一开始,有几个青年不愿参加,黄德海立刻下令把他们的全家都用刀砍了,
尸体拖到大街上示众,作为拒绝合作的榜样。

  他们的家人中还包括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和三个年轻的少妇,都叫脱光了衣
服,拦腰剁成两节,摆在大街中间。

  在土匪的威胁下,再没有人敢公然反抗,能跑的,趁夜悄悄跑了,剩下的有
几百人,被迫参加了黄德海的反共先遣军。

  黄德海把自己的司令部设在原来的镇政府大院儿,马彪、黄德海的夫人杨玉
芙,还有大部分匪首在杀人的第三天就都走了,只有黄德海和参谋长何凤歧留守
五里圩。

  每天留在镇上的土匪们都会向居民们吹吁他们的战果,说黄德海的反共先遣
军有好几万人,今天占了这个县,明天占了那个县,最后发展到说他们收复了十
几个县,并且包围了三个州城,正在准备攻城。

  接着,黄德海和何凤歧只留下十几个土匪留守,连司令部都迁走了,据说是
亲自到前边指挥收复州城去了。

  先遣军占领五里圩,除了开始时的杀人和招兵外,镇上人的生活仿佛也没有
太多的不同,但对我来说却影响颇大,因为诊所的药品不源因战事而彻底断绝了,
我不得不看着病人们渴望的眼睛而无计可施。

  黄德海走后,镇上的土匪们一开始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将在十天内收复州城,
后来就慢慢没了声音,甚至也不再在街上露面了,我猜他们进攻州城一定并不顺
利。

  果然,关于解放军派来增援部队的消息在镇子里暗中传播,并且说黄德海吃
了大亏,已经被解放军干掉了两个大队,而一批批受了伤的土匪也通过五里圩被
送进山去了。

  突然有一天,在山外的方向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那枪炮声越来越近,耳朵
好的甚至说已经听见了人的喊杀声。有人看见黄德海和杨玉芙回来了,没有看见
马彪。

  我看见土匪们押了五、六十个很有姿色的年轻女人从诊所门前走过向山里去
了。

  其中包括七、八个留着短发的女干部和三个穿着军装的女兵,这几个女干部
和女兵被反捆着手,排成一列纵队,胯下骑着一条粗粗的毛竹,毛竹用绳子同她
们反绑的手捆在一起,使她们互相牵扯着,只能叉着双腿,尽量协调相互间的步
伐,步履蹒跚地向前走。

  押解她们的土匪时不时地在她们的胸脯和屁股上摸一把,她们只能怒骂,却
无法反抗。

  枪炮声持续了两天两夜的时间,一直到夜里才渐渐停下来,镇上的人家家关
门闭户,躲在家里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枪声在半夜停了,等清早我打开诊所的门时,发现很多解放军睡在街边。

  解放军收复五里圩后,先出告示安民,然后挨家挨户了解情况。

  因为除了两个挨过四十大板后被赶出镇子不知去向的外乡人外,我是唯一一
个被土匪抓了又放回来的,所以被叫到解放军的营部去盘问了很久。

  区镇政府迅速恢复了,他们答应按照过去政府答应的给我的诊所供应药品,
并首先从他们的部队卫生所匀了部队急需的药品送来。

  解放军收复五里圩三、四天后,那个当初负责盘问我的解放军教导员亲自来
到我的诊所求我帮忙。

  原来他们到镇外的乱坟岗上替被土匪杀害的死难者收尸,发现尸体已经变成
了枯骨,部队卫生队的医生不是正经八百的科班儿出身,给活人看病行,却无法
根据骨骼辨别身份。

  教导员想起我是医学博士,所以想问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跟着他们去了乱坟岗,当初把尸体运到这里来的是土匪和几个变节者,变
节者因为害怕受到政府惩办,早就跟着土匪跑掉了,所以无法从他们口中得到具
体尸体摆放的位置。

  两批尸体是分别放在两处的,那些外乡人的尸体都是头部中枪,虽然尸骨紧
紧挤在一起,但男尸都有衣服,已经由部队先行收殓了。

  那几具干部的尸体放在另一处,枯骨紧挨在一起,虽然已经完全没有了肉,
但骨架基本上还是完整的,还好他们在没有急着收殓,否则那些细小骨头的归属
就难以区分了。

  尸体的性别不用我这个医生也能辨得出,因为五个男受害者死时仅仅是裤子
被褪到小腿上,衣服鞋袜还都是齐全的,而且因为有衣服,身份也不难确定,也
已经被收殓了。

  我是个基督徒,对这些死者所信奉的「主义」我并不感兴趣,但就他们个人
对于信仰的追求来说,我还是非常敬佩的。

  部队和新组成的区、镇政府给死难者们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他们叫这些人为
烈士,每个人的墓前都立了一块墓碑。

  黄德海的先遣军撤出五里圩后,虽然在附近同解放军的剿匪部队打过很多次
的仗,却是一败再败,再没有回来过。

  「刘大夫,我在这儿!」我的回忆因为阿辉的招呼声而被暂打断。

  他很准时地在约定的饭店门前等我,我们相互寒暄后,便一同走进那家餐馆。

  这里的菜说不上地道,不过在美国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刘大夫,还记得咱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那还用说,上了你那么一个大当,怎么会忘记呢?」我笑着回答道。

  自从黄德海一伙儿撤出五里圩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继续我的
治病救人的正常工作,而前边的战事也越来越明朗起来,黄德海的先遣军被解放
军赶进了深山里,通过五里圩的只有一批批的剿匪部队。

  谁也没想到,这样平静的生活仍然会因为黄德海而改变,而且让我再也没有
机会回到五里圩去。

  那是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傍晚,小娅已经替我准备好晚饭后回家去了,我吃完
饭,坐在灯前看书,一个年纪约在十五、六岁,自称姓杨的年轻人来到诊所,说
家里的老人得了急病,请我去场坝出诊。

  场坝离五里圩有十几里山路,天又快黑了,对我这个医生来说却没有什么可
犹豫的,因为人命关天。

  年轻人看来已经知道这段山路走起来不容易,所以来的时候就带着两匹小滇
马。

  我们两个骑上马,一前一后出了镇向场坝方向赶。

  出镇七、八里是一个岔路口,此时天已经黑了,年轻人点起一盏马灯,说要
抄近路,拐上了一条小道。

  摸黑又走了十几里,还没有到地方,我觉得奇怪,便问他还有多远,他说快
了快了。

  再走还不到,还又说快了快了,我心里怀疑起来,但又想不出他要害我的理
由,也只得一路跟下去,一直走了小半夜,才看见一个小村寨。

  黑暗中有人在问:「口令!」

                (七)

  「胜。是阿辉吗?」

  「是。」

  「人接来了吗?」

  「接来了。」

  「辛苦你了。」

  他们的对话证实了我的疑虑,他们不是普通老百姓,我勒住马问道:「你们
是干什么的?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把我诳来?」

  「刘大夫,对不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我们不想害你,只是想请你救命。」

  「救什么命?救谁的命?」

  「到了你就知道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看他们那样
客气,也并不像要害我的样子,只得下了马,跟着他进了寨子,深一脚浅一脚地
摸黑走了很远,才来到一个土楼前敲门。

  「谁?」里面有人问。

  「是我,阿辉,夫人在吗?」

  「在,刘大夫请来了吗?」里面开了门。

  「请来了。」

  「夫人都等急了,我这就去通报。」我跟着阿辉往里走,沿着过道走不多远,
里面出来一伙儿人,尽管端着油灯,黑暗中仍看不清楚。

  只听见一个女人熟悉的声音问:「是刘大夫吗?」

  「是我。」

  「辛苦您了,没办法,人等着救命呢,还得辛苦您再跑几十里路,您不会怪
我吧?」

  「我是医生,治病救命,辛苦点儿没什么,不知是谁病了,在什么地方。」

  「是我们司令受了重伤,老家的郎中没了办法,参谋长说只有您有本事救得
了司令的命,您就发发慈悲吧。」

  「司令?参谋长?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们。」这时我才明白,为什
么这女人那么眼熟,原来她就是黄德海的夫人,女匪杨玉芙。

  「黄司令受伤了?怎么伤的?伤的重吗?」

  「当然是同共产党打仗打的了。」杨玉芙道:「很抱歉把你逛了来,不过为
了山寨的安危,不得不这样,您得多原谅。」

  「现在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救人要紧,快走吧。」对一个医生来说,黄德
海是好人是坏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需要我挽救生命,而这就足够了。

  虽然骑着马,但天黑走不快,一直到了天亮,这才敢让马跑起来。

  此时我才看清楚,来接我的土匪足足十几个,也包括上次那个穿国民党军服
的漂亮女土匪,不过这次穿的是一身当地人最常见的短衫,只是腰间多了那条子
弹带和左轮手枪。

  虽然马是养得极好的滇马,但山路艰难,一直跑到上午九点多钟才到了地方。

  一路上,杨玉芙不住地关照把我从诊所骗出来的阿辉,让他一定要照顾好我,
不要让我碰着,不要让我迷路,其实我心里清楚,她更多地是怕我中途逃掉。

  山寨所在地的地方十分隐蔽,直到转过一个山弯,才看到脚下的小路笔直地
向山上延伸过去,路的另一端,是夹在一处山垭中的石砌寨门,如果不是知情人,
那是谁也不会想到的。

  寨门后有土匪把守,因为有杨玉芙在,我们连马都没下,径直进了大门。

  过了山垭,前面出现一片很大的山间平地,修着许多石屋和木屋,平地四周
被险峰包围着,外面的人是很难进来的。

  一路上,杨玉芙顾不上回应小匪们的问候,领着我直奔靠山的一处石砌院子,
到了院了门前,也没等迎上来的小匪帮忙,一蹁腿,十分利落地从马上跳下来,
把马鞭向小匪手里一扔,就过来搀我。

  我在云南生活了好几年,滇马是重要的交通工具,所以并不是新手,何况阿
辉和那个漂亮女匪早一步已经跑过来,我摆了摆手,没让他们搀,只是把药箱递
给阿辉,然后自己翻身下马,跟着杨玉芙进了院子。

  院子有两进,前院正房五间,东西有厢房。

  正房门前站着小土匪,见我们进来,急忙打起帘子。

  「刘博士,可把你给盼来了!」堂屋里有人迎出来,穿着一身军服,我认得
他就是上次放掉我的会说英语的参谋长。

  看得出他很焦急,甚至没有顾上同杨玉芙打招呼。

  「参谋长,司令怎么样?」安然玉芙边走边问。

  「还没醒过来,烧得厉害!就等着刘博士呢。」

  「刘大夫,快请。」

  我进了屋,见套间门口有小匪打起帘子,知道人在那屋里,便一步迈进去。

  屋里一股强烈的草药味儿,靠窗有一张大竹床,黄德海满脸通红,紧闭双眼
仰躺在床上,马彪坐在床边,正用湿手巾给黄德海作冷敷。

  「伤在哪儿了?」我问。

  「在肩上。」杨玉芙跟进来,一边说一边撩开被子,把黄德海的左肩膀露出
来。

  我打开肩上包着的白布,子弹只是把肩部打穿了,也没伤到骨头,算不得重
伤,但伤口红肿发烫。

  我一边用盐水给他清洗一边问:「还有别处受伤吗?」

  「没有。」杨玉芙回答道:「刚受伤的时候我们给他上了白药包上,回来的
时候还挺精神的,谁知半夜里就发起烧来,烧得人事不省,给他灌了好几次药也
不管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毕竟是夫妻一场,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声音里开始带上了哭腔。

  「这是伤口感染,情况很严重。你们去请我的时候也没说清楚是伤是病,幸
好我带了盘尼西林,不然,怕来不及呢!」

  「您是说他还有救?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杨玉芙仿佛看到了希望。

  「也不好说,盘尼西林虽然是特效药,但他病得这么重,一天、两天的恐怕
是难以恢复的,先看看再说吧。」

  我叫他们帮着把黄德海侧过去扶住,用纱布沾上盐水从黄德海的伤口伸进去
洗了几遍,又换了纱布沾上消炎粉塞到伤口里给他重新包扎好,然后给他打了一
针盘尼西林。

  「过一个小时再看吧,只要能把感染控制住,不再发烧了,恢复时间的长短
是次要的事。」我说。

  「那就谢谢大夫了,反正司令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利落,恐怕要有劳刘大
夫在敝山寨多住些日子了。」杨玉芙道。

  「没什么,我是医生,救人性命是我的职责所在,用不着客气。」

  「大恩不言谢,旁的话我就不说了。副司令,参谋长,这两天你们受累了,
现在有我和四妹子在,照顾司令的事儿就交给我吧,你们也都回去休息休息。还
有,刘大夫的住处安排好了吗?」

  「我那儿要什么有什么,就请刘大夫住我院儿里吧。」马彪大剌剌地说道。

  「不用了,我估摸着刘博士一时半会儿的走不了,我那院儿的西套间已经收
拾好了,还是请刘博士住在那儿吧。」参谋长道。

  「对对,刘大夫是喝过洋墨水儿的,和参谋长在一块更方便一些。」杨玉芙
道。

  「那是那是,咱是粗人,怕得罪了洋大夫,嘿嘿!」马彪讪讪地笑道。

  其实如果让我选,我也同选同参谋长在一块儿,毕竟他看上去要文明得多。

  参谋长叫何凤歧,自己也住一个小院儿,也是五间正房,不过没有厢房,也
只有一进院落,何凤歧自己住在中间的正房东套间,四个保护他的卫兵住在两边
的耳房里。

  我知道黄德海一天、两天也恢复不好,所以何凤歧让我住在西套间,我也就
没推辞。

  等卫兵给我收拾好了床铺,何凤歧请我到中间堂屋坐下,叫卫兵端上茶来,
然后把他们都打发出去。

  「刘博士,请喝茶。我知道你是从美国来的,不屑于同这些绿林草寇为伍,
我也是在美国念过书的,和他们也聊不到一起,正想找个伴儿。我虽然没有你学
问高,好歹比他们还少了点儿俗气。」

  从个人的言谈话语中,我也早感到何凤歧确实与其他土匪不同,住在他这儿,
至少还清静些。

  骑了一整夜的马,我也得确累了,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中午,杨玉芙过来请我吃饭,请何凤歧作陪。

  饭前,我先去看了黄德海,虽然仍是昏迷不醒,但看上去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席间虽无山珍海味,却也少不了鸡鸭鱼肉,我是不喝酒的,有何凤歧在,杨
玉芙也没有死劝。

  何凤歧看出我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他向杨玉芙说,以后我的伙食就由
他安排,用不着顿顿宴席,杨玉芙客气了一阵子答应了。

  晚饭后,何凤歧陪着我我又去给黄德海换了药,打了针,这才一同回来,路
上遇见马彪正在一伙儿喽啰兵的簇拥下放肆地笑着,看见我们,急忙打招呼:
「参谋长,刘大夫,刚从司令那儿来?司令怎么样了?」

  「是马副司令。黄司令好多了,烧退了不少,没什么危险了。」

  「那就好,咱们先遣队不能没有司令,可多谢你了。」

  「别客气。我是医生,这都是应该的。」

  「晚上还用您再过去吗?」

  「夫人说,司令那儿有她盯着,让刘博士好好休息,没事儿就不用刘博士再
跑了。」何凤歧接过来说。

  「那正好,我和弟兄们要去花棚,刘博士,和我们一块儿去乐乐?」

  天都快黑了,还看什么花儿?难道是昙花?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何凤歧又
接了过来:「刘博士是位谦谦君子,不会喜欢那个款儿,这边有我招呼呢,副司
令还是自己乐去吧。」

  「嘿嘿,看得出来,好吧,明天见。」

  「明天见。」马彪说着,自顾带着那伙儿小喽啰走了。

  「一群酒色之徒!」看着马彪的背影,何凤歧低声咕哝道。

  从何凤歧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去花棚这件事是十分不以为然的。

  回到住处,在堂屋里分宾主坐下,何凤歧叫他的卫兵给我们沏上新茶,然后
对我说:「刘博士,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参谋长这儿有什么宝贝?」看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我不由问道。

  他没回答,自己进到东套间里,然后搬出来一架半旧的留声机,还有一大摞
旧唱片。

                (八)

  「我是用降落伞空投到这里的。」他说:「除了身上的衣服、武器、电台密
码和委任状,我什么都没带。这是前几个月打下五平县城的时候,从共党副县长
家里搜出来的。」

  「他们也听这个?」我问道,因为我看到的共产党看上去都很土气。

  何凤歧一边翻唱片一边说道:「那个副县长也是个土包子,进城以后,娶了
个漂亮老婆,原是县城里一个富商的小姐,在上海念过书的,听说这是她的嫁妆。 」

  「一个土包子,一个富家小姐,怎么能过到一起呢?」

  「美人爱英雄嘛!女人容易冲动。共党得了天下,那土包子不就成了英雄嘛!」
何凤歧一边说,一边挑出一张旧唱片放进留声机,摇动摇把上好发条,然后开始
放音乐。

  留声机里播放的是交响乐,曲调非常熟悉,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在美国时的
岁月。

  「莫扎特!参谋长也喜欢交响乐?」我的诊所里也有一个留声机,不过,在
大陆却买不到什么中意的唱片,高雅一点儿的就算是京剧,剩下的就是上海滩儿
的红歌女唱的靡靡之音。

  「是啊,我从小就喜欢音乐,父亲还特地请了老师教我钢琴。在那个副县长
家里,要不是我进去得早,及时把它给抢下来,早叫马彪他们给砸烂了。」

  「干嘛要砸烂它。」

  「马彪他们只认金银财宝和漂亮女人,对艺术一窍不通,有一次在一个富商
的家里,还差一点儿把整整一柜子的字画给烧了,也亏我抢了下来。」

  「幸亏,真烧了就太可惜了?参谋长喜欢什么字画?」

  「其实我更喜欢西洋的作品,什么马奈呀、伦勃朗呀、达芬奇呀,我都喜欢。」

  「真巧,我也喜欢画油画,可惜这些年天天忙着治病救人,就一直没再动过
笔。」

  「真的?我太太也喜欢油画,哪天求你一幅,等回到台湾的时候送给她,她
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参谋长想要,敢不从命,只是这么多年没动过笔了,生疏得很,而且在山
里也弄不到作画的东西。」

  「放心,画布、笔颜料这些交给我,我保证给你弄来。」本来我对何凤歧的
印象就不太坏,现在又因为共同的艺术爱好而把我们拉近了许多。

  何凤歧把他到大陆之后收集的各种书画、雕塑通通从箱子里搬了出来,一件
一件给我看。

  他在艺术方面的造诣,使我对他更是另眼相看。

  我们一直聊着,忘记了时间,直到桌上的老座钟打点,我们才发现已经是半
夜了。

  何凤歧急忙出屋叫卫兵给准备点儿夜宵,让我吃完了再睡,我一想,反正也
没上床,不如先去看看黄德海的情况再说。

  于是,何凤歧又陪着我到黄德海的住处去看了一眼,这才知道杨玉芙身边还
有四个同四妹子年纪差不太多的女卫兵。

  黄德海虽然烧并没有完全退,呼吸已经均匀了许多,只是还没有从昏迷中苏
醒过来。

  我安慰了把眼睛熬得通红的杨玉芙,同何凤歧回来休息。

  因为上午睡过一大觉,所以并不觉得很困,躺在床上,想着这一天一夜的经
历,真像是作梦一样。

  过去我就听说过土匪,也听说过黄德海的名字,但他们究竟是一样什么样的
人,我却一无所知,不过,这个参谋长何凤歧,看上去同其他人确实不是一路人。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那个共产党的副县长和他所娶的漂亮夫人,也不知一个
知书达礼的富家千金,同一个满身虱子的共产党军人是如何在一起生活的。

  再往下想,就不由不替他们担起心来,不知土匪们闯进那副县长家的时候,
他们夫妻在哪里?是逃了?被杀了?还是被抓了?

  特别是那个副县长夫人,不知她有没有落到土匪们的手里?

  一想到五里圩小空场上那四具女裸尸均被肢解成肉块,最后,那些被肢解下
来的女人肉块又被装进几个大木盆里,被土匪们抬走了,我就不由得不为她担起
心来。

  次日一早醒来,穿衣来到院子里,两个卫兵赶紧迎上来侍候,我说没看见何
凤歧,卫兵说他去寻哨,让我自己吃早饭。

  带兵的寻哨是常事,这个我懂,于是我回到堂屋里,卫兵给我端来早饭。

  吃过饭,我说去看黄德海,两个卫兵急忙跟了出来,护送我到了黄德海的院
子里。

  马彪此时正站在院子当中,看见我就笑了:「刘大夫来啦,我们参谋长真有
眼力,您真是神医呀!」说着便翘起大拇指。

  「怎么?黄司令好啦?」我从马彪的表情中看出情况不错。

  「夜里司令就醒了,我喂他喝了点儿水,又睡下了。」

  杨玉芙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

  「醒过来过?那就没事了。」我说着,迈步进屋,用手摸了摸黄德海的额头,
汗渍渍的:「不错,好像不怎么烧了。再给他试试表。」

  「我来吧。」杨玉芙跟进来,急忙从我手里接过体温计,掀起一角被子给黄
德海试表。

  解衣服的时候,黄德海醒了,看着杨玉芙微微笑了笑。

  「你醒啦?多亏人家刘大夫救了你一命。」杨玉芙道。

  黄德海一边由著杨玉芙给他放体温计,一边努力扭过头来看着我,嘴张了张,
用虚弱的声音道:「谢谢。」

  「不用客气,我是医生嘛。你醒过来了,就没有什么大碍,认真将养些日子
就行了。」我说。

  因为病人的身体极其虚弱,所以我们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时间过去。

  黄德海的体温已经降到了摄氏三十七度,虽然通常下午会比上午体温高些,
但已经不那么可怕了,因此我也彻底放了心,只要再用两天药,黄德海就可望痊
愈了。

  我打开药箱,把体温计放进去,然后取出注射器和盘尼西林。

  黄德海显然没见识过我手里的注射器,吓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这…
…这……不……」

  「怕什么?亏你也是条汉子,枪林弹雨都没怕过,一根锈花针就吓得这个样
子?」

  黄德海还是扭着身子,吓得要死。

  「别害怕,不疼的。」我说道。

  「别躲,乖乖的,刘大夫就是用这个救了你的命,只是那两天你昏昏沉沉的,
根本不知道就是了。你要是不让治,再厉害了可别怪我。」杨玉芙道,接着便像
对付小孩子一样连哄带吓,把黄德海掀翻过去,褪下裤子让我给打针。

  我看到黄德海紧闭着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恐惧到了极点,心里不由感到
十分好笑。

  打完了针,我又给他肩上的伤口重新换上药,这才道:「看黄司令这个样子,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到时间喂他吃药就行了,用不着全天陪着,夫人也去休息休
息吧。」

  「哎,多谢刘大夫了。」杨玉芙轻声说道,那声音听上去非常真诚。

  我还真没想到,这个传说中像女罗刹一样杀人不眨眼的女匪,竟然还有如此
人性的的一面。

  「刘大夫,我那边有个弟兄也受了伤,伤口都烂了,你能不能治?」从里屋
出来,马彪问道。

  「副司令怎么不早说?病是耽误不得的,等我去看看再说吧。」

  马彪虽然粗,但一路上对我十分殷勤,而且看上去并不虚假。

  受伤的喽啰有四十岁上下,伤得不重,虽然他们已经用火烧过,但伤口还是
溃疡得很厉害,发出浓重的臭味。

  我给他清理的伤口,上了磺铵粉,又给他拿了几片消炎药,叫他按时吃。

  既然来了,就捎带着给住在附近有伤病的喽啰都看了看。

  马彪很高兴,硬留我在这边吃午饭,还替我把何凤歧那边跟过来的卫兵给打
发走了,推辞不过,只好答应。

  马彪这边的饭同何凤歧不同,鸡鸭鱼肉摆满了桌子,不过做得比较粗糙,而
何凤歧那边则荤素搭配,数量不多,但非常精致。

  相对来说,我还是更喜欢与何凤歧一起用餐。

  陪同我的除了马彪,还有七、八个土匪小头目。

  一阵寒暄之后落坐,马彪等人便开始劝酒,我饭量不大,也不善饮,喝过几
杯之后,便推说下午要给黄德海看病,不肯再喝,于是马彪叫一边侍候的小喽啰
关照我吃饭,他自己则同陪酒的小头目们吆五喝六地划起拳来,没多一会儿,便
一个个满脸通红,喝得斗鸡一样了。

  我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实在无法忍受他们的吵闹,所以匆匆吃了饭,便起身
告辞。

  马彪带着一脸酒气看着我道:「刘大夫好不容易到我儿来一趟,还没耍儿够,
不要急着走嘛。上次就想领你去花棚耍儿,叫参谋长把你劫走了,今天一定要带
你去。」

  「不了不了,我还得去看看黄司令的情况,以后再说吧。」这是马彪第二次
向我提起花棚,从那天何凤歧的表情就知道,这花棚恐怕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
就借故推拖了。

  黄德海毕竟要比花棚重要,这一点马彪是知道的,所以也没强留,派个小喽
啰把我送回黄德海那里。

  半路上迎面遇见了何凤歧和他的两个卫兵。

  何凤歧道:「刘博士,我怕你被马副司令纠缠住没办法脱身,特地来接你,
你现在去哪儿?」

  「多谢参谋长关照,不过我这么大人了,哪还用得着人接?我想先去看看黄
司令,然后就回去休息。」

  「好好,我陪你去吧。」

  何凤歧把马彪派来送我的喽啰打发回去,他自己陪着我去看黄德海。

  路上何凤歧问道:「马彪没逼你喝酒?」

  「哪能,不过我只喝了两、三杯,就坚持不喝,大概让他们失望了,就自己
划起拳来。」

  「哦!这帮草寇,就知道杀人、喝酒、玩儿女人,别的什么也不会。」何凤
歧道,接着又问:「没拉你去花棚?」

  「拉了,我说要看黄司令,他们就没坚持。」

  「还好。那不是咱们这样人待的地方。」

  「那儿究竟有什么?看得出妳不喜欢那里。」

  「有什么?窑子呗!」

  「那儿是窑子?这里也有妓院?」我很惊讶。

  「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别忘了你遇见的是一群什么样儿的人。包括黄司令
在内,他们一天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这个妓院就是黄司令和马彪两个整出来的。」

  「哪儿有妓女愿意到这里来呀?」

  「连骗带抢呗,这我都是听说的。原先,他们每到一个城市或镇子里,都会
去逛窑子。后来有几个妓女被马彪说动了,就跟着他们上山来了,反正她们挣谁
的钱都无所谓,土匪给的钱还多。后来有一次抓了个女肉票,是个十七岁的黄花
大闺女,她爹是个土财主,舍命不舍财,死活不肯拿钱赎人,黄德海一生气,就
叫马彪撕票……,哦,到了,先看病吧,等咱们回去再慢慢说。」

  黄德海已经好多了,正背靠一堆枕头斜倚在床上,就着杨玉芙的手里喝稀粥,
见我进来,咧着嘴笑了,用眼睛示意我坐下。

  「气色不错,这就好了。」我说。

  「多谢谢刘大夫,你这个洋郎中还真是要得。」黄德海说道,声音中仍透着
虚弱。

  「挺好,不过这阵子得少多说话,多休息,少吃油腻的东西,多吃素食。」
我说。

  「对对,我听你的。」黄德海显得很爽朗地说。

                (九)

  看完黄德海出来,一边向回走,何凤歧一边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说:「刚才
咱们说到哪儿了?」

  「说到那个女肉票的老爹不肯赎人,黄司令叫撕票。」

  「对了。马彪得了命令,回去先就领着土匪们把那小姑娘给强奸了。土匪撕
女票之前先强奸本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不过马彪玩过之后,觉着那女孩儿长
得很漂亮,舍不得杀,而那个女孩儿知道他父亲不愿赎她,干脆破罐子破摔,自
愿到花棚当上了妓女,后来还成了那儿的老鸨子。有了这个先例,以后他们把好
多女肉票都留下当了窑姐儿。」

  「原来是这样。」

  「这还不算,他们还专门下山去抢女人。最近一段时间来的一共有五、六十
个,都是在打仗的时候从各县抓来的。」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就是前些时候从五里圩……」

  「没错,你看见了?」是,其中还有些是被捆在一根大毛竹上押进山的。」

  「对对对,那都是马彪从各县各乡抓来的。那几个捆着的是共党的女干部,
其余有的是普通老百姓,有的是共党的家属。别看黄德海他们不服蒋总统管教,
不过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都对共产党恨之入骨,抓到共党,他们是决不肯放过
的。马彪这小子是个活畜类,对抓到的共党,要多狠就有多狠,不拆零碎了不肯
罢手。」

  「我知道,我在五里圩亲眼所见。」

  「其实,黄德海在出兵之前就定下了规矩,对抓到的共党,只要不肯投降就
一律处死。五里圩是第一站,不过杀了那四个女共党之后,马彪说杀得太可惜了,
还没玩儿够,以后不如把那些漂亮的女共党留着,玩儿够了再杀了吃肉。特别是
像那个女区长那样的,又漂亮,本身又是个不小的官儿,玩儿起来更有味儿。所
以后来再抓到女共党,无论老少,都留在营里给弟兄们玩儿,待弟兄们爽够了再
把她们宰了吃。再后来,因为战事不利,部队后撤,马彪就只挑了些年轻标致的
女共党留下,其余的都在撤进山里之前给宰杀掉做成腌肉了。」

  「马彪他们还吃女人肉?」

  「这有什么奇怪的!每次抓来的年轻女人,不管是女共党还是村妇,或者是
妓女,在把这些女人玩够了,马彪就会下令让他的手下把那些女人就像杀猪那样
宰了吃肉的。」

  「那抓进山来的那些共产党女干部们就关在花棚里?」

  「对。」

  「她们肯让人那样糟蹋吗?」

  「那还能愿意?!」何凤歧苦笑一声:「那些女共党一知道要失身,反抗得
很厉害,等被玩儿过几回,生米成了熟饭,就不像一开始那样折腾,不过只要一
有机会,她们不是寻死,就是瞅冷子咬你一口,好多人都被他们咬过,还有把整
根儿手指头咬掉的呢。在山下的时候,本来抓了有五、六十个女共党,前前后后
自尽的有七、八个,又宰杀了一些吃肉,带上山来的有三、四个,怕她们自尽,
白天晚上都用铁链子锁着,还是不肯顺从。」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马彪可不是好惹的,回到这里的时候,马彪天天带着人去折腾
那四十几个女共党,想让她们变得听话一点儿,不见效果。后来马彪也恼了,当
着其余女共党的面把其中一个活剐了吃肉,见其他人还不肯顺服,就往死里玩儿,
没半个月的功夫就活生生玩死了一半儿,被玩死了的女共党,马彪就叫他的手下,
把那些女共党的尸身抬进伙房肢解成块做成腌肉留着慢慢吃。后来连玩儿带杀又
陆续弄死了几个,据说现在只剩了两个,也熬不了多少日子了。」

  「他们还真的吃人肉?」我眼睛都直了。

  「哼哼,没听说过吧?!告诉你吧!马彪他们可是把女人肉当作猪羊肉一样
的吃呢,他们几乎每天的伙食,都离不开女人肉的呢。不过,这也难怪他们,因
为我们的流动性很大,没有条件养猪,加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老百姓们也几乎
都没有养猪。你想啊,天天在这深山里,只吃着粗茶淡饭,谁受得了?既然那些
被抓上山来的女人早晚都得被杀掉,那她们那身子上一身嫩肉就得被充分的利用
上了!所以呀,马彪他们最喜欢下山抓女人上山来,既可以爽,爽够了还可以把
她们宰杀掉改善伙食。这么美的事,你想啊,马彪他们会罢手吗?他们绝对不会
罢手的!」

  「啊,你说的这些事,以前从书上看到过,也听人聊天的时候说过,可不知
道还真有这事儿。」

  晚上,吃过晚饭,我和何凤歧坐在堂屋里继续聊天,何凤歧又拿出了他的留
声机。

  「哦……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听着音乐,我又想起了留声机的旧主人。

  「什么?谁?」

  「我是说那个副县长和他太太,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你是说他们哪!那个共党副县长倒还真是凶悍,他和共党县长领着一个排
的共军还有一伙儿民兵同我们对抗,一个守南门,一个守东门。我们攻破城墙之
后,那个副县长身边只剩下七、八个人,且战且退,还和我们打了好长时间的巷
战。打到身边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于是跑回他自己家去,躲在院子里同我们对
射,又坚持了足足半个多钟头。那家伙枪法好准,我们派了人上房上墙,只要一
露头,马上就脑袋开花,一连死了五、六个人。后来马副司令没办法,叫人往院
子里连扔了二十几个手榴弹,才把他炸死了。」

  「他太太呢?」

  「也不含糊。等我们冲进卧室的时候,看见她吊在屋子当中,裤子尿得精湿,
舌头伸得老长。马彪早听说她长得好,打算抓住了好好地享用品尝,见她上了吊
不甘心,叫人放下来救。结果撅巴了半天也没救活,马彪一生气,就把亲手把她
的尸首扒光了衣裳,用皮带狠狠抽她,把胸、屁股和裆都抽烂了,又拿了一根鸡
毛掸子插在她下身儿,叫人拖到大街上,吊在过街楼的门洞里示众。年轻轻的,
还不满二十岁,唉!可惜了。」

  「你是说她死得可惜么?我看倒不一定,总比被你们活捉了强啊。再说了,
她那个身子最后还不得被马彪叫人取下来弄上山来改善伙食啊。」话一出口,我
就感到有些后悔,何凤歧毕竟是土匪中的一员,我怕会惹恼了他。

  「是啊。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太残酷了是吗?」何凤歧看上去并不在意。

  「……」

  那正是我的意思,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也是在美国留过学的,和你一样是文明人,如果不是为了党国的大业,
我才不会到这鬼地方同这群草寇混在一起。」

  「……」

  「共产党虽然是敌人,但从我心里说,他们也是英雄,我很敬佩他们。不过,
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他们抓到了我,也同样不会放过我的。」

  「我明白。我也是经历过战争的人,我的哥哥就死在云南。既然是敌人,战
场交锋,你死我活,本来无可非议,这道理我懂。但是,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
地,又说:士可杀不可辱。在五里圩那四个女的,我可是亲眼所见,就算是政治
上的敌人,你们也太……」我没再往下说。

  「太下流了。我知道你想这么说。」何凤歧的脸竟然红了:「你以为我喜欢
这个?我不敢说是正人君子,至少还算得上是个文明人,你见过我下令作这种事
吗?」

  「但你是参谋长啊!应该阻止他们这么干!除了司令,就是你大了,管不了
黄司令,还管不了马副司令吗?我是个基督徒,不喜欢政治,共产主义也好,三
民主义也好,我是搞不懂的,也不想搞懂。不过,中国有句俗话说得好:得民心
者得天下。像你们这样,老百姓能支持你们吗?你觉得能成功吗?」

  看着他的态度,我多少放了点儿心,说话也胆子大了些。

  「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你以为我有多大的权力?
我虽然是总统派来的,但只是个参谋长,实权并不掌握在我的手里。」

  「……」

  我不解地看着他。

  「自从总统去了台湾,一片汪洋大海,把大陆和台湾分隔两地,共产党固然
打不过去,但总统想要光复大陆,又谈何容易?本来将总统把希望寄托在海南岛
上,哪知道海南岛那么多部队,竟然不堪一击。只靠着金门、马祖弹丸之地,就
算总统有雄师百万,又怎么能在大陆登陆哇?所以,总统才在撤离台湾之前,收
编了黄德海他们这些绿林中人。其实,总统也知道这些人不牢靠,不过,除了他
们之外,总统又有什么人可以用呢?」

  「我也知道,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且各怀异心,无非是想借助蒋总统这
杆大旗作大,其实,就是总统自己也指挥不动他们,更不用说我了。我到这里来
呢,其实就只是在总统和黄德海之间充个传话的,我有电台,可以同台湾直接联
系,作个传令。军事上呢,我给黄司令提提建议,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也没办
法。至于其他的,我就是说,他们也不会听,说多了还烦。这些人落草,就是为
了不受人管,吃、喝、嫖、赌、抽大烟,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听说一开始,司
令夫人还因为他玩儿女人的事同他大吵大闹过,后来知道管不了,就不管了,据
说有时候抓住年轻漂亮的共党女干部,夫人还帮着司令把她们扒光了衣裳按在床
上,好让司令干得更顺利一些。连她都这样,你说我又能怎么样呢?这些人是总
统手上能打的最重要的牌,我只能想办法笼络他们,不能同他们翻脸哪!」

  「问题是,你知道老百姓是怎么看你们这支队伍的吗?没有老百姓支持,你
们又凭什么反攻大陆?」

  「这我明白,我也知道这样干的后果,但我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尽人事,知
天命罢了。」

  「……」

  我是党国军人,一切应以党国的大业为重。从感情上说,那些女共党算得上
是女英雄女豪杰,如果我真有权决定她们的命运,一颗子弹是免不了的,但决不
会让她们多受罪。黄德海他们是一群草寇,但是是盟友,我虽然我佩服那些女共
党,可她们毕竟是敌人,我不能为了几个敌人,同自己的盟友闹翻哪!」

  「……」

  「我也知道,你是个文明人,也是个好心人,不过这话你对我说没关系,出
了这个屋儿,可千万别说。马彪和我不一样,那帮活畜类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多谢参谋长提醒。」

  「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听音乐。」何凤歧打断了我,抽了一张唱片放在
留声机里。

  ……

  「我本想,等给黄司令治好了病就回到五里圩去,哪知道竟然被你们断了退
路!」回想起当年的事,我不由半嗔半怪地对阿辉说道。

  「刘大夫,您别见怪,我们这些当喽啰的,也只是服从命令而已,这都是马
彪和夫人他们出的主意。」

  「我没怪你。」

  「其实,依我说,您还得感谢我!那次骗你出来,我们都知道您心里并不愿
意,不过如果那时候您没有离开五里圩,大陆文革的时候,说不定您还会被当成
特务枪毙了呢!」

  「这也说不准,我听说好多有海外关系的人都被当成特务了。世事难料哇!
哎!谁知道呢?」

  「喝酒。」

  「干。」

  毕竟是整天在马背上生活的人,身体比普通百姓好得多,没过几天,黄德海
除了身体还有点儿虚弱,就已经不需要再用药了。既然已经不再需要医生,我便
决定回到五里圩去,头天晚上,我同何凤歧说了我的打算,他笑了笑,没有说什
么。

  早晨起来,我洗濑完毕,与何凤歧一同站在院子里看风景,准备像往日一样
同何凤歧吃早饭,然后就去向黄德海辞行,正在这时,我看见四妹子走了进来。

  在我眼里的四妹子总是身穿军服不化妆的,今天却很特别。

  脸上用了粉,嘴唇涂了口红,头上扎着发带,身上穿了一条白底带花的缎子
旗袍,腿上穿着当是很昂贵的肉色丝袜,脚下蹬还有一双擦得一尘不染的高跟白
皮鞋。

  旗袍是短袖的,露着整条白生生的胳膊,开衩也很高,一迈步,修长的玉腿
时隐时现。

  头一次看见她这副打扮,就算我这样见过大世面的男人,心中也不由犯痒。

  「刘大夫,司令和夫人让我来请您和参谋长一齐到聚义厅赴宴。」四妹子嘴
里是向我说,眼睛却一时瞟着何凤歧,从她的眼睛,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而从
何凤歧的脸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何必客气呢,医者父母心,给病人治病是应该的嘛。」我说道。

                (十)

  「聚义厅」这个名词我不是头一次听说,这是过去绿林山寨必有的地方,是
土匪们议事和分赃的地方,所以也叫「聚义分赃厅」,但从我上山后,还是头一
次到聚义厅来。

  聚义厅的房子要比黄德海的住处大多了,房子也高,黄德海、杨玉芙、马彪
还有十几个小头目都已经到了。

  黄德海虽然看上去仍有些虚弱,但气色已经好得多了,他亲自率领头领们到
大厅门外迎接我,把我迎进大厅,让在客席。

  我推辞了一番,盛情难却,只好坐了,黄德海和杨玉芙主席相陪,何凤歧坐
在我的另一边,五个女卫兵也都穿得花枝招展,站在后面侍候,杨玉芙还特地指
定让四妹子专管给我倒酒。

  席面很大,山珍海味、鸡鸭鱼肉俱全,其间推杯换盏,往来劝酒无需多言。

  黄德海亲自站起来谢过我的救命之恩。在言谈话语中,我感到了黄德海作为
一个绿林人的豪爽一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敬的酒都敬过了,土匪头目们开始各自捉对子猜拳
行令,我则向黄德海提出了要回五里圩的事。

  「刘大夫,别着急走哇。我们都是粗人,有眼不识金香玉,过去的什么对不
住的地方,刘大夫千万别见怪。从前哪,我的好多弟兄,都是因为受了点儿小伤,
结果就发烧烧死了,也没药可救。这次要不是何参谋长举荐了你,我这条老命就
算完了。这山寨里的弟兄们需要你这样的活神仙,我怎么舍得让你走呢?今天,
我替山上的弟兄们求求你,就别回去了,留在山上吧。只要你留下,我保证你吃
香的,喝辣的,把你当神仙一样供着。」

  「多谢了,不过,我是个医生,在这偏远的山区,缺医少药,多少人都等着
医生去救命呢,我不能留在这儿享福哇。」

  各路头领们也都纷纷开口,劝我留在山上,我惦记着五里圩周围的那些病人,
说什么也不肯。

  众人劝得有些急眼了,这时何凤歧站了起来:「司令,各位兄弟,能不能听
我说句话?」

  「好,听听参谋长怎么说?」

  「刘博士,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你这次来的不是一般的地方,如果让共
产党知道了,恐怕有性命之忧哇。」

  「不怕。不是我当着各位的面说共产党的好话。我接触过不少共产党的干部,
他们同你们是死对头这固然不假,但也并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再者说,
我出诊一出来好几天也是经常的事,如果各位不说,不会有人知道我到这里来了。
就算是知道,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哪家的法律也不能给我治罪。」

  「既然这么说,我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司令,俗话说人各有志,又道匹
夫不可夺其志。刘博士身为医生,不远万里到这里来,是以天下苍生为念,这是
行善积德的事,咱们不能挡着人家,是不是?我看这样,刘博士想走呢,也不要
强人所难。不过,刘博士,这山寨是黄司令和弟兄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地方,若是
被共军知道了,我们上百条性命就算完了。」

  「参谋长的话我明白。作为医生,我救人不害人。回去之后,我会守口如瓶,
决不会把这里的事向别人透露,请各位放心好了。」

  「既然这样,本司令也就不再坚持了。」黄德海道:「我们拿枪杆子的,说
不定哪一天又会有个三灾两难,到时候,还请刘大夫……」

  「这请各位放心,身为医生,不问政治,救人于危难之中,是我不可推卸的
责任。只要有人需要,我决不推辞。不过,不希望再用这种办法把我骗来。」

  「哈哈哈哈,一定一定。这次失礼,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仰
仗之处还很多,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凡是能做到的,本司令和弟兄一定替刘大夫
办到。」

  「多谢了。」

  「不用客气。刘大夫愿意什么时候走,我亲自送你到山外。」

  「那就多谢了。我听人说,山寨不可一日无主,送就不必了。我打算明天一
早就走,不过,我不认识回去的路,还望……。」

  「放心,我派两个兄弟去送你。阿辉。」

  「司令。」阿辉本来在大厅门口指挥着喽啰上菜,听见招呼急忙过来。

  「刘大夫是你请来的,明天还是你去送,多带几个弟兄。送到了赶紧回来。」

  「是。」

  当晚,阿辉和四妹子奉命给我送来了十根金条,考虑到有那么多病人吃不起
药,我没有推辞,让他们回去替我转呈谢意。

  第二天一早,阿辉就领了四个喽啰,牵着十几匹滇马来到院外接我。

  何凤歧陪着我到聚义厅向黄德海辞行,土匪头目们早已等在那里,在厅里吃
过了早饭,又把我送出寨门之外。

  与来时不同的是,回去是白天,又有马可以换,所以走得很快,算上中午打
尖的时间,到天擦黑儿的时候,已经到了离五里圩只有十几里的地方。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前面的路我已经认识了,几位请回吧,免得被人看
见。」我在一棵大榕树边下了马,一边说一边把缰绳向阿辉递过去。

  「好的,刘大夫,我们这就回去了,奉司令吩咐,这匹马送给您作脚力,您
自己当心。」阿辉没有接缰绳。

  「那就谢谢了。放心吧,请回。」今后出诊用得着马,所以我也没推辞。

  「我们看着您走。」

  「好吧。」

  我重新上了马,向五里圩的方向奔去,走出老远,回头看去,阿辉他们仍然
立马在榕树下。

  有了马,省了许多力。虽然天已经渐渐黑了,但是走了多少次的路,也没什
么可怕,我信马由缰向前走,想着马上就可以回到我的小诊所,想着明天一早小
娅见到我的惊讶神情,心里感到暖洋洋的。

  再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真有不少可回味之处。

  继续向前走,已经影影绰绰看到了五里圩的房子,路边忽然蹿出四个拿枪的
人来,一下子把我围在当中。

  「站住!下来!」一个东三省口音的人说。

  我在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出其中两个人穿的是解放军的军装,以为碰上了
巡逻队,急忙跳下马来:「同志,有什么事。」

  一个军人点亮了手电照在我的脸上。

  「你是刘彼德?」

  「是我,您认识我?」

  「当然认得,我们找了你好久了。」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你的事儿犯了。」

  「我的事儿?」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莫非我替黄德海治病的事走漏了风声?
不怕,我有我的原则,我是去给人治病的,病人是谁我和无关,我也没有义务告
诉他们别的事情。

  「何小娅你认识吧?」

  「当然,她是我诊所的护士。」

  「那就不错了。」

  「怎么?她说我什么了?」她不会说我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哇?!

  「你装的还挺像?把他捆上带走。」说着,几个穿便衣的人就拿绳子来捆我。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捆我?」

  「为什么,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了?」

  「还装!你真行啊。有句老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连窝边草都吃,
妈了个巴子的真不是东西!」

  「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啊?」

  「听不懂?!哼!你从美国到这儿已经好多年了,孤身一人过了这么久,想
要个女人也没什么了不得。不过,你想要娶个女人,在这里也不算什么难事,就
算是想要何小娅,当初你也有得是机会,为什么非等到人家嫁了人才想起人家好?」

  「你们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何小娅是多好的一个女人哪!」

  「是好,我没说她不好哇!」

  「好!你喜欢她,就更不应该糟蹋她!更不应该把她杀死呀!她跟了你那么
多年,你怎么忍心?妈了个巴子的你真是个畜牲!」

  「什么?你们说什么?小娅死了?怎么死的?谁干的?」我一下子就急了。

  「别装了,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你们说我?我会杀死小娅?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我怎么会杀死她?!」

  「因奸不从,杀人害命!除了你自己,妈了个巴子的谁还知道为啥?」

  「你们胡说!」我真有些急眼了。

  「人死在你床上,你想抵赖也抵赖不掉。告诉你,死者的男人已经在你的诊
所门前等了好几天了,就想把你撕巴了!你等着吃花生米吧!」

  这一棍子可把我打懵了,不知小娅为什么会被杀,更不知道为什么我成了杀
人犯,我一路走,一路解释,可那些人根本就不听我解释,我不知道事情到底严
重到什么程度,但看上去,他们已经认定了我就是凶手,我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
清了。说不定,真的会有一颗子枪要从我的后脑穿进去了。

  我被他们五花大绑着,慢慢向镇里走,越向前走,脚步越沉重,这突如其来
的灾祸,让我感到无比的绝望。

  忽然,黑暗中发出几声巨响,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抓我的那些人纷纷倒在
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黑暗中蹿出几条黑影,扑上来扶住我,几刀便割断
了我的绑绳。

  「刘大夫,这里不能久留,快跟我们走。」我这才听说是阿辉的声音。

  「阿辉,你们怎么在这里?」

  「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逃命要紧,快上马走。」我也顾不上多想,骑上马
跟着他们就往回跑,跑了一阵儿,镇子里响起了一阵锣声,应该是解放军听见枪
声的反应。

  又跑了一阵儿,看见路边树上拴着我们来时的马,阿辉他们解下马来,骑上
就走。

  深一脚浅一脚地,逃出了很远,后面的锣声已经听不到了,这才放慢了脚步。

  「阿辉,你们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跑来救我?」

  「黄司令不放心,来之前同我们说,让我们一定要等到确认您没危险了再回
山覆命。我们也知道和您一道走对你不利,所以才让您自己回去,但一直暗中跟
着,看见了您被抓的情景,把我们吓坏了,这才赶过来救你。这回杀了共军的人,
看来您是回不了五里圩了,还是跟我们回山吧。」

  那四个人的死我是亲眼看见的,虽然不是我杀的,但我有嘴也说不清楚,看
来我只能先跟他们回去再说。

  到了第三天,我又重新回到了土匪们的山寨,住进了何凤歧的西套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我心里记挂着小娅,不知她是不是真的被杀了。

  又过了几天,一个小喽啰来到我的住处,说是黄德海派他去五里圩打探消息
的,刚刚回来,知道我很着急,所以黄德海叫他赶快来见我。

               (十一)

  「你都打听到什么消息?那个何小娅真的死了吗?」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看来是真的,镇上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大家认定人是您杀的,他们都在骂
您。」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听说是这样的:就是您上山的第二天一早,那个女……」

  「女护士。」

  「对,女护士,到您的诊所上工,一直到天黑了还没回家,他男人就到诊所
去找,您的诊所黑着灯,门口挂着个牌子,说您出去看病了。」

  「我知道,那个牌子是我挂的,告诉人家我出诊了,免得病人在外面死等。」

  「那女护士的男人一推门,门是开着的。」

  「小娅有钥匙,我不在的时候她可以帮我照料一下儿。」

  「对。那男的进诊所,点上灯一看,屋里空空的,然后就进了您睡觉的房间,
就看见那女护士了。」

  「怎么样?」我一把抓住他的手问。

  「您听我说。我听说那女护士仰面躺在您的床上,没穿衣裳,头上捂着一个
大枕头,人也已经僵了,奶头被人咬下来一个。后来军管委的人去勘验现场,说
她是被人用枕头闷死的,还被强奸了,断定是因奸不从,杀人灭口又奸尸。镇上
的人都说是您干的。」

  「胡说八道,那个时候我还在来这里的路上,怎么强奸杀人?」

  「我们信,可共党不信哪!还有,就算他们相信那女护士不是您杀的,您也
回不去了。」

  「为什么?」

  「那天阿辉他们救您的时候,因为天黑,瞄得不准,那四个人里头有一个只
是受了重伤,没给打死,被救过来了,他说出了您,现在他们已经把您当成我们
的人了,您想您还回得去吗?」

  「嘿!这叫怎么回事啊?」我一下子瘫坐在床上。

  「刘博士,别这样,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在这山上待着也不错,吃喝不用愁,
再说,这里好几百号人,哪个生病了不得靠您,您还怕没事儿干?」何凤歧在一
旁劝道。

  事到如今,我也没了办法,只好留在了山上。

  知道我要留下,黄德海很高兴,把何凤歧隔壁的小院儿拨给我住,何凤歧则
派了两个他的贴身卫兵来照顾我。

  卫兵们替我把院子收拾好,我搬家的时候,黄德海夫妇亲自过来道乔迁之喜:
「怎么样?刘大夫,这院子怎么样?」

  「不错,多谢了。不过,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太浪费了,我觉得还是住
何参谋长那边好,我们两个挺聊得来的。」

  「住得这么近,一迈腿不就过去了吗?给你一个院子,主要是为了让你在这
儿给弟兄看病方便。」

  「哦,原来这样。好吧,不过,我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小药箱,里面只是
些应急的药,这些天也用得差不多了,要开诊所看病,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我在五里圩的时候,有共产党的政府替我进药品,现在怎么办?」

  「怕什么?咱们山寨有财源,有钱还怕弄不来药?!需要什么药,你拉个单
子,我叫人去买。」

  我已经从何凤歧那知道,他所说的财源,就是从境外贩运大烟土。

  「我需要磺铵、盘尼西林、去痛片、可卡因……」我一气儿说出一大串药名
来,把他们说得两眼发直。

  「够了够了,你说的我是一个也没听过。您就说吧,这东西到哪儿去弄。」

  「省城的大药房,还有大医院里应该都有。」

  「那行,你拉个单子,咱们马上就去办,有了药,这个医院是不是就能开了?」

  「可以,如果还能有个懂护理的帮忙就更好。」

  「咱们山寨里有得是人,不会你教他就行了。」

  「护士这活儿得细心,最好是女的,别人粗手粗脚的,恐怕不行。」何凤歧
一旁接口道。

  「我来。」

  四妹子自告奋勇。

  「妳?行吗?」杨玉芙道。

  「不就是打针,换药吗?以前弟兄们受了伤,我也给他们换过药,我也见过
刘大夫打针,我看不太难,就算不会的,让刘大夫教我不就行了吗?」

  「我看行,四妹子读过书,比别人强。就怕夫人不肯放。」何凤歧道。

  「这是好事儿,我有什么不肯的?刘大夫,您看呢。」杨玉芙问我。

  「试试吧,女的毕竟要细心点儿。」

  「那好,药的事儿交给我来管,你只管在这儿当你的活神仙。」

  我的诊所第二天就正式开业,过了十来天,还真有人把药品和我需要的器械
买了送过来。

  等药的这些日子,我教四妹子作护理。

  四妹子学得很专心,也很有灵性,什么都学得挺快。

  对于她识字的事,我感到很惊讶。同她闲聊的时候,我提向她提起,这才知
道有关她和杨玉芙的来历。

  原来,杨玉芙的祖上是满清一位告老还乡的大官,家里也算是书香门第,四
妹子只有四、五岁的时候就被卖到杨家给杨玉芙作伴读的丫环,所以跟着杨玉芙
识了不少字。

  杨玉芙十六岁的时候,嫁给了一个富商的独子作少奶奶,四妹子也成了她的
陪嫁。

  哪知道,那个富商的独子立不住,成亲不到一年就暴病死了,婆婆说是杨玉
芙命硬给克的,对她越来越不好,处处甩闲话,那时候杨玉芙的父母已经死了,
两个哥哥去了北方也没了音信,失去了依靠的杨玉芙只能打掉门牙往肚里咽,慢
慢熬日子。

  杨玉芙二十岁的那一年,黄德海带人打下了她婆家的县城,闯进了她的卧房。
黄德海看见杨玉芙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背后站着四妹子,主仆二人表情淡定,丝
毫不因屋里进了杀人不眨眼的响马而稍有恐惧之色。

  「知道我是谁吗?」黄德海惊异于她们的镇定。

  「不知道。」

  「我是黄德海,听说过吗?」

  「算是听说过吧。」

  「妳不怕吗?」

  「你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有什么可怕的?」

  「不怕我杀妳吗?」

  「砍掉脑袋碗不过大个疤,杀就杀吧。」杨玉芙向下一变腰,把头一低,用
手把脑后的头发都撩到前面,露出又白又细的长脖子。

  「哈哈哈哈!没想到,妳倒挺有胆量!就冲妳这胆量,老子喜欢上妳了。怎
么样?跟我走吧,给我作押寨夫人,我让妳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杨玉芙没说话,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四妹子便走,出了院门,从一个小喽
啰手里拉过一匹马,一抬腿就骑了上去。于是,杨玉芙就成了黄德海的押寨夫人。

  「妳杀过人吗?」我问。

  「作强盗哪有不杀人的。」四妹子很平静地说。

  「杀人什么感受?」

  「一开始手会发抖,好几天吃不下饭。杀得多了,就和杀鸡没什么不一样了。」

  「夫人也杀过吗?妳们杀过几个?」

  「我杀过四个,夫人亲手杀过的比我多一倍还多。」

  「杀人还有什么亲手不亲手的。」

  「她是夫人,可以叫别人去干。光是前几个月,夫人下令杀的共党干部就不
知有几十个了。」

  「一个大活人,说杀就杀了?」

  「有什么办法?咱们就是干这个的,你下手不狠,死的就是你。」

  诊所开诊之后没多久,黄德海和何凤歧他们带着一半人马出山寨去了,留下
马彪守山。

  寨里的人少了,看病的也就少了,平时我在家没有什么事,就只好拿从何凤
歧那儿借来的书打发时间。

  卫兵们都不识字,见我看书,就求我讲给他听。

  他们和四妹子都喜欢《水浒》,也许因为他们自己就是绿林好汉的原因吧。

  那天,我正读到林冲被逼上梁山,念到王伦强迫他下山取「投名状」一节,
我忽然愣住了。

  虽然这本书我已经读过不只一次,里面的故事耳熟能详,但都没有让我有什
么特别的感受,今天再读,我感到若有所悟。

  「你们这山寨也有投名状吗?」

  「投名状?有哇。凡是新上山的人,都要手上有人命,才能死心塌地,不然
哪个跑下山去,到官府一说,把山上的底给漏个精光,大家就都完蛋了。」四妹
子回答。

  「你们都有投名状吗?」

  「我那回不是说过吗,我亲手杀过四个人呢。」四妹子道。

  「你们呢?」我问那两个卫兵。

  「那当然都要是喽。」

  「那我的投名状呢?」

  「您?」阿辉和四妹子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一下子就愣了。

  「你们杀的那三个解放军里,大概就算了我一个吧?」

  「这个……算吧。」这回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那何小娅呢?是不是也算我的投名状?」

  「这个……」他们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何小娅的死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干的,阿辉他们打死那几个
抓你的共军,也是为了救你,只是不凑巧,弄得您说也说不清楚了。」四妹子比
那两个要机灵一些。

  「对对,弟兄们只是想救您,没想把那事儿栽在您的头上,不过共党会不会
相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两个卫兵的头上见了汗。

  「哼哼!」

  我冷笑了一声,三个人都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偷嘴吃的小孩儿,带着
满嘴的油被大人审问时的样子。

               (十二)

  「阿辉呀,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人大概也就剩下咱们两个人了,
那件事,你该跟我说实话了吧?那到底是不是你们干的。」

  「你是说……五里圩诊所的事?」

  「嗯。何小娅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们干的?」

  「好吧,反正当事人已经都死了,也没必要再替他们保密了。不过,这事我
虽然知道,但我可没参与。」

  「我知道,你一直陪着我呢。」

  「这您是明白人。这事说来话长。司令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时候,我们大
家都没了主意,还是何参谋长说让我们到五里圩去找您。夫人和马彪他们本来都
不相信西医,但那个时候,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

  「我猜得出。」

  「那时候夫人说『请您上山没问题,就怕您以后回到五里圩,把山上的事儿
漏了底。』」

  马彪说:「不怕,先让他给司令治病,不管治得好治不好,完了事儿把他了
就完了。」

  参谋长不同意,他说:「如果他治得了司令的病,那就是司令的救命恩人,
绿林中人讲究仗义,哪有恩将仇报的道理?」

  马彪就问:「你敢打包票?就算他真的不会说,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
果那天有人知道他来过山里,共党会不问他吗?他能不说吗?」

  参谋长说:「当然不能把全山寨上百号人的性命交待在一个同山寨没关系的
人手上,但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吗?为什么不能想办法把人留在山上?再说这样
好的医生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山寨里难免不会再有人像司令那样有个病啊灾的,
到时候还得靠家?!」

  「后来呢。」

  「后来夫人发了话,她同意参谋长的说法,不能恩将仇报,但要想办法断了
您的回去的后路。后来这事就交给马彪去办了。

  这事极其机密,知道的人除了司令、夫人、参谋长、马彪之处,就只有我和
马彪派去的人知道。

  我去请您的时候,马彪派的人就藏在您隔壁住的赖老巴家里。您可能想不到
吧,赖老巴就是我们的眼线。」

  「原来是这样!」这确让我大吃了一惊。

  「你们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杀何小娅来逼我上山。」

  我和小娅的关系非常好,他们竟然用我那时最亲近的女人的生命作我的投名
状,这件事让我从开始有所怀疑时起就一直耿耿于怀。

  「那倒不是。本来马彪只是让他们设法杀个人放在您诊所里的。」

  「那后来怎么又杀死了何小娅?」

  「把您接上山的第二天,夫人看到司令真的好了,就让我去马彪那儿打听事
情办得怎么样。」

  「我去的时候,马彪派去的人刚刚回来,是他手下的小头领黄彬。」

  「黄彬说什么?」

  我知道黄彬,是马彪手下的小头目,同马彪一样的心黑手辣。

  「我听黄彬他说,那天他先到了赖老巴家里,把副司令的意思说了,让他想
想怎么干最方便,最好是能杀个共党干部。老巴不是就住在您的诊所隔壁吗,对
您诊所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对黄彬说:『共党干部哪那么好杀?更不用说悄没声
的杀完了要放在人家屋里了!要说方便,再没有比杀刘大夫诊所里那个女护士更
方便的了。刘大夫不在的时候,白天都是她在诊所里帮着照看,打扫打扫屋子,
有换药、打针的小事就直接接了。镇上人信西医的不多,一天到诊所来的最多也
就是七、八个人,一般看病的如果看见出诊的牌子就都走了,诊所里就是那女护
士一个人,动起手来再方便没有了。而且,那个女护士又年轻又漂亮,虽然嫁了
人,可还没有生孩子,身段还同黄花姑娘似的,正好趁机玩玩儿。』」

  黄彬一听,也正中下怀,就决定对那女的下手。

  第二天一早,老巴亲眼看见那女的进了诊所去,看看街上没人,就和黄彬溜
了进去。

  黄彬对我说,那女的看见他们,以为是病人,就说:「刘博士去场坝出诊了,
估计午后才能回来,你们要是看病,就请下午再来吧。」

  黄彬是装着有伤去的,腿上还缠着白布,就说想让她给上点儿药。

  那女的认识老巴,所以毫不怀疑,低头就去解黄彬腿上的白布。

  老巴趁着她不注意,突然从背后上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黄彬也趁机抱住她
的脚把她拖到您屋里的床上。

  老巴压住她的上身儿,用枕头捂住她的头不让出声儿,一边扯开她衣裳吮她
的奶头儿,黄彬在下面按着脚扒了裤子就上去干她。

  一开始她还两腿乱蹬,可没等黄彬干完事儿,她就不动了。

  后来老巴趁着她身上还热乎,又玩儿了一回死尸,最后留下一个因奸不遂的
杀人现场,准备栽赃到您的头上,让您没法回去。」

  这件事其实我早有怀疑,但黄德海他们一伙儿坚决不肯承认,大概他们也知
道杀死何小娅会让我多么痛恨他们。

  「所以解放军才会到处抓我!」我问。

  「没有!解放军也不是吃素的。当时军管会派人到诊所里看了一番之后,马
上就说至少是两个人作案,反而把您列在了被绑票的名单里。」

  「那他们为什么还抓我?」

  「赖老巴这小子很猾头,一打听到军管会勘查的结果,马上就想到:人家既
然能看出作案的人数,还能知道不是您,说不定就能看出是谁干的,所以当天夜
里就溜上山来了。夫人和马彪一看不行,于是就又安排了后面的一场戏。」

  「什么戏?」

  「派几两个弟兄先走一步下山,到去五里圩的路上埋伏,抓您的那几个共军
就是他们扮的,还有一个是我们的眼线。我们救您的时候放的是空枪,他们四个
是装死,反正天黑您也看不出真假来。咱们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溜了。」

  我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多么大的一个恶当,但那个时候,我的生命受到巨大的
威胁,却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虽然我没有证据证明是黄德海一伙儿干的,土匪们也对此事守口如瓶,我当
时还是向他们表达了自己的强烈不满。

  那之后,又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都在忙着给来诊所的喽啰们看病,起初他
们并不相信西医,但有了黄德海的先例,再加上被我治好病的人越来越多,来诊
所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这其中当然不乏四妹子的功劳,因为来看病的人中,只有少数是真的有病,
更多的人是为了同四妹子调笑,过一过嘴瘾。

  马彪是经常来诊所的常客,我知道他喜欢四妹子,但同时我也知道,四妹子
真正喜欢的是何凤歧,这恐怕也是她主动要求来我这儿帮忙的原因,这里离何凤
歧的住处近,我又同何凤歧很熟,所以可以经常看到何凤歧。

  我到山上之后,黄德海他们第一次成伙儿下山之后的第四天,晚饭之后,我
让卫兵们领着我在山寨里转悠。

  有了投名状,我就只能死心塌地地留在山上,因为落到共产党政府手里,免
不了要替小娅和那三个解放军偿命的,因此,土匪们对我也放松了许多,我可以
很自由地在山寨中来往了。

  坝子上一片一片的房子都是土匪们的住处,花棚则单在一处,离我住的地方
还远得很,沿山根儿下有一大溜儿几十间房子,却没有院子,每间房子的门口都
挂着红灯笼,老远就能看见几个红红绿绿的女人斜靠着门站着。

  「刘大夫,您是不是想去乐乐?」卫兵阿风道,我看到他们的眼睛里充满着
渴望。

  「我可没有那个兴趣。」我说:「你们想去就去吧。」

  「那不行,参谋长让我们照顾你呢,我走了,您身边没人怎么行,参谋长知
道了会怪罪的?」

  「我出来这么多年了,什么事儿不是靠自己?,哪用人照顾,你们去吧,我
转转就回去了。」

  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地走了,我自己向着相反的方面走来。

  走到坝子中间的交叉路口,看见马彪领着几个喽啰走过来。

  「刘大夫,忙啊。」马彪看见我赶紧打招呼,他好酒,不过守寨的时候不喝。

  「人都下山去了,我有什么可忙的?」我回答道:「副司令去哪儿?」

  「巡山查哨呗。」

  「那真是辛苦了。」

  「嗨!辛苦什么?为了山寨的安全嘛,该小心的事儿不能马虎。」

  「说得对。」

  「阿风这两个狗日的真不是好东西,咋的让你一个人出来蹓?他们人呢?」

  「我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散散心,所以把他留家里了,老有两个人在屁
股后面跟着不自在。」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跟我在一起不会也不自在吧?」「

  怎么会呢?」

  「那好!跟我去转一转,多认认路。咋个样?」

  「好哇。」

  我跟着马彪向寨门方向走去。马彪这个人很粗野,不过倒是挺实在,时间长
了也不像开始时那样觉得他讨厌了。

  寨门里面有两间房,借着寨墙而建,其中一间的门口站着的喽啰看见我们,
急忙向里面喊了一声:「副司令到!」

  里面的小头目赶紧跑了出来,直直的站在门口道:「二哥,刘大夫,你们来
啦。」

  这是头目们对马彪的称呼,他们叫黄德海作大哥,好像这样显得亲近。

  「有啥子情况?」马彪问道。

  「没的。」

  「算着时间,司令他们也该回来了。」

  「是啊,到现在还没见影儿。」

  「仔细看到。」

  「是哩!二哥,刘大夫,屋里坐,喝碗茶。」

  我和马彪进了屋,见借用的寨墙边背冲着我们站着一个喽啰兵,正扒在墙上
向外看。

  原来墙上有几个观察孔,我走到其中一个观察孔跟前,正好可以看到通向寨
门的那条路。

  「怎么样?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如果有人想攻山,只要在这里放上几支长
枪,来多少死多少。」马彪来到我的背后说。

  「是挺险的。」我回答。

  「叫他们看到,我们喝碗茶,然后再去别处转转。」

  「好吧。黄司令他们干嘛去了?」

  「这是军事秘密,哈哈。」马彪道。

  我从墙边走回来,同马彪坐在屋子中间的桌边,小头目急忙给我们倒上茶,
也坐在桌边陪着我和马彪闲扯,除了一开始的客套话,没多一会儿,他们的论题
就转到女人身上去了。

  我没有兴趣,但也只好一边听着。

  「副司令,昨天晚上在哪边过的?」

  「还是小红那丫头屋里。」

  「还是您有眼力,那小女人,一身的媚骨,会耍的花样儿也多。我每次到她
那里去,娘的要不日她一回就舍不得出屋。花棚那些女人,也就数她了。」

  「嗨!她算啥子?不过就是骚,其实耍儿起来没球意思。只不过比别的强一
点儿。」

  「那是,那是,副司令最会品女人。」

  「这话老子爱听。其实呀,老子不喜欢耍儿那些骚娘儿,男人还没怎么着,
她先把大腿劈得啥样,露着个骚屄等着,生怕你不日她。」

  「那还能怎么样?」

  「老子还是喜欢那会脸红的。」

  「那除非是黄花闺女,不过,就算是有大姑娘,耍不过两天,不也都变成骚
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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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哪个说不是?还有那些女共党,倒是不骚,他娘的耍儿的时候跟死人似的,
一脸哭丧相,一想起来就让老子生气!」

  「要不都让哥给整死了呢?」

  「说实话,老子这么多年以来遇上的女人,看着最顺眼的,还就是五里圩那
个共党的女区长,再有就是五平县那个共党副县长的老婆。刘大夫,你见过那个
共党区长,就是在你们五里圩杀的那个。」

  听到马彪这么说,那个女区长的样子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没回答,现场变
得有点儿尴尬。

  「你说的是那个,果然不错。」

  小头目急忙出来打破僵局:「可我记得二哥没耍过她。」

  「所以才说可惜哩!那女的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特别是那个屁股,还
没脱裤子老子就想日她,可惜是大哥先看上的,我不能从他手里抢人不是?!等
大哥喊杀人的时候,老子刚耍过那共军小女兵,娘的棰子(西南土话,阳具)软
的像米粉儿,哪还硬得起来?老子又不能在大街上日她!只好摸摸她屁股,过过
手瘾,唉!可惜喽!」

  「其实您也没的什么可惜的,那小女兵长得多靓?还是个黄花闺女?那女区
长和副县长老婆都是让人家日过的,哪有那小女兵好?」

  「你龟儿不懂,女人光长得好看不够,光是黄花闺女也不够,那两个女人虽
然不是姑娘,可身上有一股味儿。」

  「啥子味儿?」

  「女人味儿。」

  「女人味是啥子味儿?」

  「说不上,不过老子能闻到,闻到那个味儿,老子就迈不开腿。只可惜她们
都死了,不然,带回山里,老子天天搂着们睡,别人都不要喽。」

  我实在听不下去,又不想表现出我的不屑,急忙站起来道:「副司令,你们
慢慢聊吧,我想先走一步。」

  「急啥子,咱们一起走。」

  马彪可能看出我不喜欢听,于是也站了起来。

  我们从屋里出来向回走,没走出几步,那个小头目又从屋里出来喊我们:
「副司令,先等等,可能是司令他们回来了。」

  我和马彪都停住脚步,转身又回到屋里,从观察孔向外看,虽然天已经快黑
了,视线已经很模糊,但借着昏暗的天光,还是可以看见路尽头有几匹马向山上
走来。

  走得近了,才知道并不是黄德海,因为只有几匹马而已,最前面的四匹马上
坐着人,最后的两匹马上驮着东西。

  「嗨!我们回来了,开门!」马背上的人在离寨门还有四、五十米的时候就
喊上了。

  「是何飞吗?怎么就你们几个呀?大哥大嫂他们呢?」马彪喊道。

  「是二哥呀。黄东林受了伤,大哥让我们送他回来,请刘大夫给看看,捎带
着给您带回点儿好东西来。」

  「大哥他们怎么没回来?」

  「本来是要回来的,半路上参谋长说要给共军杀个回马枪。」

  「哦!大哥叫你们给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

  「是您最喜欢的。」

  「哦!哈哈哈哈。」马彪大笑起来,回头命令喽啰:「开门!开门!」

  「是!」喽啰答应着出去开门。

  马彪又冲着观察孔喊:「等着,开门去了。」

  然后就当先出了屋子,我也跟了出来,一齐到寨门边等候。

  寨门一开,就听见「得得」的马蹄声,只见那四个喽啰各自拉着一匹马进了
寨,最后那个人一串牵着三匹马,每匹马的缰绳都拴在前一匹马的马鞍上。

  到了门里火把照亮的地方,我才看清弄那两匹马上驮的原来是两个人。

  两个人都面朝下横卧在马鞍上,双手绑在背后,身体也被用粗绳子揽在马身
上,折成一个倒着的U形,屁股在最高处,头和脚垂在两边,上衣因为自重而滑
到半截儿,露着裤腰和半截儿光脊梁。

  头发散落下来盖着脸,尽管看不清长相,但只要一看她们的身材,就知道是
女人。

  两个女人都留着短发,身上穿的是灰布的衣服,我在五里圩见过,共产党的
干部们经常穿这样的衣服。

  我的心里一沉,心想:「又有两个女人要受罪了。」

  「伤得重不重?」看见回来的一个人吊着胳膊,马彪问道。

  「给子弹穿了道沟,骨头可能断了,不过不重,只是血流了不少,司令说怕
我像他一样发烧,叫我先回来找刘大夫看看。这么多弟兄,就我一个挂了彩,倒
霉球!」

  「哦。刘大夫正好在这里,赶快找他看。从长坝弄来的?」马彪随口说着,
走向后面捆着女人的马。

  「是哩。那里的共党以为我们被打败了,不敢再出来,所以防备很松,加上
事先眼线踩点儿踩得实,我们一去,就先把两个放哨的民兵给摸了,然后悄悄进
到镇子里,他们一点点儿都不知道。我们按事先打探好的地方,把共党的镇政府
和干部的家围住,然后一齐动手!嘿!连抓带杀,干的好痛快。」小头目眉飞色
舞地说着。

  「杀了几个?」

  「连干部带家眷,男的二十二个,女的九个。有两个民兵正在家搂着老婆睡
觉,被我们掏了被窝儿,四口子一起精赤条条的捆了。大哥又叫把那七个女的留
下两个,别的都脱光起,让兄弟们耍个痛快。这两个是共党派到镇小学校的,大
的那个是校长,小的那个是教员,大哥没让动,说二哥守寨没参加行动,有好的
要留给你。」

  马彪哈哈地大笑起来:「好好,不愧是大哥,有好事总忘不了自己兄弟,哈
哈哈哈。那还杀什么回马枪啊?」

  「打镇政府的时候,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只好改偷袭为强攻。那些共党抵抗
得很厉害,一时拿不下来,东林就是在那里受的伤。何参谋长说长坝离共军的驻
地太近,不宜久战,我们就在镇政府外面把抓到的那些男男女女通通杀完喽,男
的大卸八块,女的从裆子里一刀豁成两半,然后在镇子里放了把火就了。走到半
路,参谋长又说共军来增援的部队一定以为我们急着回山,想不到我们还会回去,
怕正忙着救火救人呢,正好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姓何的这龟儿别看是个书生,还真是有些歪点子。」马彪走到马前,逐一
抓住女人的头发,把她们的头抬起来,借着火把的光仔细看了看。

  我看到那两个女的一个大约只有十七、八岁,另一个年龄略大一些,应该过
了二十岁,两个女人长得都挺耐看,皮肤也很白皙,不像是本地人,她们的嘴都
被用破布堵着,看见马彪,都用愤怒的目光瞪着他。

  马彪把两个女人嘴里的破布掏出来。

  「土匪!坏蛋!快放开我!」

  两个女人的能出声,就立刻骂了起来,从口音听出,她们果然是从江浙一带
地方来的。

  「哈哈哈哈!」马彪得意地大笑着,伸插在两个女人的屁股上摸了几把:
「莫急,过一下儿就放开妳们,不过得先让老子看看春景儿。」

  说着,马彪从马前头转过去,将那个女教员的鞋袜扒下来,露出两只白皙的
光脚,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说着下流的脏话,然后从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来,
「哧」地在她的屁股后面豁了一刀,我在马的前面另一侧,看不清他干什么,不
过猜也猜得出他是在豁那女教员的裤裆。

  女教员大声地骂着,挣扎着,声音中带着哭腔,但身子被捆得紧紧的,只有
两只小腿在那里乱踢。

  我看见马彪双手一扒,女教员的裤子便向两边裂开,露出圆滚滚的雪白屁股,
然后他让喽啰用火把照着亮,用手扒着她屁股仔细看,那女孩子被人这样看春宫,
嘴里骂着,抽泣起来。

  听着女孩子的骂声,马彪反而更加得意地笑了起来,用手扒拉了一阵儿,又
在她的裸臀上拍了一巴掌:「哈哈,还是个没开过苞的!」然后便转向那个女校
长。

  我实在是不想在这里掺和,便以给黄东林看伤为由告辞离开。

  马彪这回没留我,只是一边用刀子豁着女校长的裤裆一边对黄东林道:「治
完了伤赶快到花棚来,看在你挂了花的份上,我让他们把这个当官儿的留着,让
你先过瘾。」

  「多谢副司令。」黄东林说完便催着我快走。

  走出十几步了,听见背后马彪的声音:「先把她们送到花棚去,脱了衣裳洗
洗干净,这个嫩的等老子替她开苞,那个等黄东林来了再动。」

  我暗自摇着头,逃命一样快步回到了诊所。

  黄东林的伤不重,子弹也没有直接打在骨头上,不过子弹没碰到骨头,骨头
却断了的事并不少见。

  在回来之前,已经有人给他上过白药,并且用夹板固定过,折断的骨头已经
复位,也没有感染的迹象。

  我给他洗过伤口,撒上消炎粉重新包好,又拿了两片消炎药看着他吃下。

  黄东林一直表现得心不在焉,我看着他吃完了药,去给他拿回去吃的药,等
我转回身来,他已经不见了。

  我知道他去作什么,虽然我很不希望两个女人被他们那样玩弄到死,但以我
在这里的身份,却不会有人听我的劝告。

  两个卫兵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不知道,不过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
经把洗脸水和早饭给我准备好了。

  「昨天晚上,司令送回来两个女共党你知道不知道?」服侍我吃饭的时候,
阿风的神秘地问我。

  「我看见了。」

  「您见喽?哦!那两个女的身子真嫩的紧,副司令领着我们把她们好好收拾
了一顿,我回来的时候,花棚那边还有十几个人等着哩。」阿风显得眉飞色舞。

  「她们挨打啦?」

  「挨打?打她们作身什么?」

  「你不是说收拾她们吗?」

  「我们说的收拾就是拿她们来恶耍。」

  「恶耍?」

  「她们和那些婊子不一样,耍那些婊子要给钱,还要耍得她们美。这些女共
党,早晚要她们死逑,耍就耍到狠。」

  「你们去了多少人?」我想到早晨起来还有十几个没上手,所以有此一问。

  「也没得多少,总共四十多个。她们刚来,脱衣服、上架、洗澡还要花不少
时间。」

  「还上架?」

  「我说过,她们不是婊子,哪个会自愿叫我们耍?副司令早就叫人作了几个
木床,上面钉上架子,把那些女共党用铁链捆在上面,我们想怎样看就怎样看,
想怎样耍就怎样耍,再挣不得脱。」

  我这才知道何凤歧说的不错,被抓来的共产党女干部都是被用铁链子锁着被
强奸的。

  「你们这么多人,她们怎么挺得住?」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们活。副司令说,等这十几个人耍过了,让她们养
几天,就把她们宰了吃肉。不过,那个年纪大的嫁过人,还能多挨几天,那个小
的是个没开过苞的,身子嫩,怕挺不了几天,这也没什么,死了就把她身子上的
肉弄来吃。」

  阿风正说得起劲儿,四妹子从外面走进来,我急忙使个眼色,他便不再说。

  这天之后直到黄德海他们回来,中间不时有受了伤的土匪回山找我治伤,也
时常送回一两个年轻的女干部,加上那两个,前后一共送回来五个。

  每当有女干部被送上山,两个卫兵晚上都会去花棚凑热闹。

  从他们的嘴里我知道,那个年轻女教员上山的第三天就被玩儿得大出血死了,
另外四个当中,也有一个被活活玩儿死,一个被马彪杀了,她们的尸身最后都被
弄到伙房去了,她们的尸身一部分被做成了腌肉,另一部分被做成炖肉给吃掉了。

  而剩下的那两个还活着,也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十四)

  从回山的土匪嘴里,我也大致了解了黄德海他们这些天的行踪。

  那天在何凤歧的策划下,土匪们给长坝镇来了一个回马枪。

  这一次黄德海采纳了何凤歧的计策,并没有全体参与突袭,而只是由他自己
和杨玉芙带着二十几个人骑着马从镇子的一头杀进去,沿着大街冲过去,由镇子
的另一头冲出来,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回到同何凤歧商定的汇合地点。

  被何凤歧说中了,当时到长坝增援的是解放军一个排,他们没想到土匪们会
去而复返,所以当黄德海他们冲进大街的时候,这些官兵与幸存的乡镇干部们都
忙着救火、收殓被害者的尸骨,以及安慰死者亲属,因此又被人所乘。

  土匪所过之处,见人就砍,见院子就扔手榴弹,据土匪们说,这一冲至少打
死了三十几个人,虽然其中不乏吹牛的成份,但我知道这些人都是惯匪,枪法是
他们保命的本钱,所以长坝镇被这一冲所造成的死伤,恐怕也不会少于十几个。

  此后的七、八天里,黄德海他们利用眼线提供的情报,同追剿他们的解放军
在山里兜圈子,专拣剿匪部队的空当钻,找到机会就下狠手,所过之处,对共党
的干部、民兵和他们的家,东西抢光,房屋烧毁,男人大卸八块,女人先奸后劈,
不留一个活口,并趁机再次裹胁了几百人入伙儿。

  就在大队人马回来的头两天,一下子有二、三十个伤号在杨玉芙的带领下回
了山寨。

  这次与头几天不同,伤得都不算轻,好多都是被炮弹炸伤的,连杨玉芙的大
腿也被子弹穿了个洞。

  原来这些天进展流利,大家开始轻敌,结果遇上了埋伏,被解放军的一支三、
四十人的小部队堵在一条山沟里。

  别看这些解放军人数少,却武器精良,又占尽地利,手榴弹和六零迫击炮向
沟里一砸,当场就死了二十几个。

  黄德海一看苗头不对,人家居高临下,占尽地利,不冲出去就只能等死,于
是亲自上马,带着大队人马硬往外冲,好歹没被人家连锅端,老弟兄却也死了不
少,受伤的更多,杨玉芙就是在向外冲的时候受伤的,而这些天新拉入伙儿的那
几百人也趁机跑得只剩下二十来个。

  正在大伙儿暗自庆幸逃脱一劫之际,黄德海却顾不上刚刚作熟了饭,就命令
全伙儿拔营。

  喽啰们都是跟了黄德海多年的,对黄德海的特殊咱觉十分信任。

  果然,被留在原处打探消息的土匪稍后回报说,就在他们刚刚离开不到半个
小时,就有几百名解放军包围了他们本打算开饭的地方。

  大家都明白了,那支解放军小部队是专门冲着他们来的。从那次之后,黄德
海不敢马上回山,而是带着队伍在山里东转西转,企图摆脱这支小部队的纠缠,
哪知这些人竟像鳔胶牢牢地粘着他们不放,他们走到哪儿就闻着气味儿追到哪儿。

  土匪们糊涂了,是这伙儿解放军里有高人,还是有什么别的法子?难道还有
人比自己更熟悉这片大山的吗?

  何凤歧有点儿明白,他怀疑有共军的探子混了进来,便把自己的想法悄悄告
诉了黄德海,让他想办法把共军的探子找出来。

  黄德海才不会去费心区分谁是共军的探子,当天夜里,他就不分青红皂白,
把这些天裹胁入伙儿还没逃走的那二十几个人全都枪杀在一道沟里。

  果然,共军的那支小部队跟得没那么紧了,黄德海却还不放心,在一处岔道
兵分两路,叫杨玉芙带着伤号们就地隐藏起来,等共军小分队过去以后再回山,
他自己则带着其他人扑向另一条路,计划长途奔袭六里坪镇,把共军小分队吸引
过去,确认他们没有跟上来再绕道回山。

  这次出山损失惨重,不算受伤的,光是死在外面的就达到了三成,还包括两
个跟了黄德海多年的小头目。

  阿辉就是那次受的伤,被我救活之后,便自愿留下来侍候我,我就把另两个
卫兵打发回何凤歧那边去了,后来从阿辉的口中我才知道,从他记事起就在黄德
海身边,只知道自己姓何,父母是谁却一直不知道。

  为了甩掉共军小分队,黄德海他们几天几夜没敢扎营,东转西转,连续跑了
二百多里山路,这才绕道回到山寨。

  许多人一进寨门,连住处都来不及回,躺在地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不过,从黄德海和何凤歧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儿沮丧,甚至连腿上带着个
窟窿的杨玉芙,在我到她的住处治伤的时候说起这次失利也显得十分轻松。

  阿辉对此有他的解释,他说当响马的本来过的就是脑袋拴在裤带上的日子,
死上个把人算个什么?黄德海带着这支队伍,过去同老蒋也打过很多次恶仗,一
次死个二、三十人也很平常,就说前一阵子吧,队伍曾经发展到上万人,还不是
说没就没了?!干这个,就是活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

  何凤歧回来的时候也很疲乏,所以我只见面打了个招呼,没有再去打扰他,
他也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起来。

  为了给这次受伤的人治伤,黄德海派人买回来的药迅速地消耗下去,估计已
经支撑不了十天半月了,所以他们回来的第二天,我叫四妹子她们帮我照顾着诊
所,打算过何凤歧那边让他再派人去买药。

  四妹子这两天很紧张,耳朵一直支愣着听那院的动静,一听我说要去找何凤
歧说买药的事,马上自告奋勇道:「您是大夫,这么多弟兄们等着您给治伤呢,
药的事我去向参谋长说。」

  我早看出四妹子对何凤歧有意思,便顺水推舟让他去了。

  四妹子去了足有半天才回来,脸上带着难以查觉的兴奋,也带着淡淡的忧怨,
她告诉我参谋长已经安排人去办了,然后就静静地去给伤号打针上药,再没提与
何凤歧有关的任何事。

  我懂得一个暗恋的女孩子的心情,心里很是同情她。

  晚上我吃过饭,我打发卫兵们自己去找乐子,一个人出了院儿,来到何凤歧
的院子里。

  何凤歧已经休息过来了,他看见我非常高兴,急忙把我让进堂屋里坐下,叫
卫兵冲上茶,然后我们两个一齐听留声机。

  共同的爱好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也使我们成了知音,在于这个山野之地,
能一同喝上一杯清茶,听上一段优雅的音乐,也算是难得的享受了。

  「今天四妹子过来了?」

  「来了,说你那里缺药了,让我想办法再去买药。我已经让马副司令去办了,
他熟悉外面的眼线,办这事儿容易。」

  「哦。那就好。你看,四妹子这个人怎么样?」

  「她和杨夫人都算是人中凤。可惜落在这个地方。怎么?刘博士对她有意思?
你的眼光不错。」

  「哪里哪里,我是有家有室的人,又是个基督徒,哪会在外面拈花惹草的?!
再说,我也没那个福分,就算我有这个意思,人家四妹子也看不上我呀。」

  「哦。」

  「四妹子心里早有人了,参谋长看不出来?」

  「谁?」

  「老兄这是装傻。」我笑着说。

  「你是说我?」何凤歧问了一句,接着又叹了口气:「嗨!我也不是傻子,
怎么能看不出来?可惜呀,我也是有家室的人。」

  「你结婚了?」

  「嘿嘿,我都什么岁数了,还能打光棍儿?她家和我家是通家之好,我们从
小一块长大,一块上学,算是青梅竹马吧。」

  「有孩子了吗?」

  「一儿一女。」

  「现在都在台湾吗?」

  「那当然,老实说,要是没老婆孩子,总统也不放心把我派出来。」

  「哦?哦。」我明白了,他的老婆孩子就是蒋介石控制他们的人质。

  「这些,四妹子知道吗?」我又问。

  「其实她对我好,我早就看出来了,我是装不知道而已,我早把家里的一切
都想办法让她知道了,我以为,她知道我有了老婆,就会知难而退,没想到…
…,唉,女人真难缠。」他苦笑着说道。

  「如果你没有结婚,你会考虑四妹子吗?」

  「可能吧。」

  「现在在台湾,三妻四妾也不算什么,我觉得你也没必要非得……」

  「嗯——。」他摆了摆手:「其实,我也不都是因为这个。首先呢,我同我
妻子的感情非常好,我不愿意背叛她,更重要的是,这刀头舔血的日子,说不定
哪一天就把命给送了,那个时候,已经有个女人要在台湾过孤寂的日子,又何必
再多个寡妇呢?」

  「老兄怎么说这样丧气的话?」

  「嘿嘿,这是实话。」他笑了笑说:「我是个喝过洋墨水的,不信鬼神,不
过,眼下的形势,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共产党已经把大陆完全控制了,反攻大
陆谈何容易?打出去的牌不能收回来,不然的话,让我回到几个月前,没准儿还
有点儿机会,现在……」他摇摇头。

  「几个月前?」

  「是哪。我这些日子,把最轰轰烈烈的那几个月好好想了想,觉得我们在战
略上还是犯了错误。」

  「……」

  「刚开始的时候,黄司令在这云南省还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如果那一阵子韬
光养晦,不那么急着扩充队伍,制造影响,没准现在已经在州城站准脚跟了。我
们一开始进展顺利,就有点儿好大喜功,结果一下子就成了出头鸟,被共产党当
成头号敌人,把主要的用兵方向对准了我们。而我们新扩充的人马又都没受过什
么训练,打打游击还行,碰上了正规军,正经八百一打,立刻就垮。你知道,兵
败如山倒哇!那些乌合之众一败,颓势便成,其他各路人马又坐山观虎斗,结果
大好的形势反而变成了我们致败之因。现在,敏感词语已过滤已经把山外控制得
严严实实,我们除了偶而捡点儿漏洞之外,再难有什么机会,连守成都不易,更
不用说发展了。现在,山寨里只剩下黄德海从前的老本儿,如果不能扩充兵员,
结果只能是坐吃山空,不要说再没力量掀起当那样的声势,就是维持现状也不容
易呀!」

  「你的意思是说,已经没机会了?」

  「总统把我派到这里,就是要在没机会当中找机会。所以我说,我是尽人事,
知天命啊!命都不保,还谈什么感情?」他说着,忽然省悟到什么:「看我说的,
把你吓到了是吧?」

  我摇摇头,笑了笑。

  「照理,我不该对你说这样的话,我也没对别人说过,包括我的卫兵,还有
四妹子,害怕影响士气。不过即使我不说,恐怕大家也都知道,因为这是心照不
宣的事,只是把你卷了进来,有点儿对不起你。」

  「没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理解你们对自已安危的担心,只是不该把
我的女护士……」

  想起被奸杀在我床上的小娅,我又是一阵心痛。

  「那不是我们的人干的。」他说。

  我知道他们永远都不会承认。

  「你放心,我这个人对得起朋友,决不会让你受我们的牵连。现在山寨里也
需要你这样的医生,如果以后有什么变化,你的安全受到了威胁,我一定设法把
你送出境去。咱们这里离国境线不算远,到时候,我会安排你到缅甸或泰国去,
那里都有美国的领事馆,你就可以直接回美国去了。」

  「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难得有你这样的朋友,所以我什么也不瞒你。我是在作最好的努力,但也
要作最坏的打算。这里面不仅仅包括你,也包括四妹子。我身受蒋总统器重,委
以重任,自当报效党国,鞠躬尽萃,死而后已,即使形势不利,我也当以身相殉,
你们就不同了。你本来就是无关之人,又是美国朋友,不能让你跟着我冒生命的
危险。四妹子是女人,不管我对她有没有意思,好歹她喜欢我一场,我也要尽我
之力,给她找一个好去处,不能让他跟着我难。」

  「没想到,老兄是这样一个人。但愿老天爷能保佑你?!」

  「嘿嘿,谁能保佑得了谁?不过,兵法上说,置之死地而后生,谁又敢说,
我就机会东山再起呢?!」他忽然又变得豪迈起来。

               (十五)

  这几天没看见马彪,大概是去办药品了。

  受伤的人在我的治疗下大都有了明显的好转,众人对我的医术更加信任。

  杨玉芙的伤不算重,当时她骑着马向外冲,一颗子弹从右大腿外侧斜向下方
射入,自大腿内侧后边穿出,马虽然被打中肚子死了,人却只伤了皮肉,没影响
骨头。

  她是司令夫人,自然不会屈尊到我的小诊所里来治伤,所以是我带着阿辉和
四妹子到她的住处去诊断和换药。

  每次看见我来,她便自己趴过去,把受伤的腿整个儿从被子里伸出来。

  她躺在被子里养伤,没穿裤子,一条大腿又白又嫩,一只裸脚细腻纤瘦,实
在也是很引诱人犯罪的。

  好在她是出身富家,里面至少还穿了一条丝织内裤,不然下半身儿就是精赤
条条了,即便如此,从略松的内裤裤脚,仍然隐约可见一簇浓密的黑毛。

  受伤的部位很靠上,离臀部只有不足两公分,包扎的时候,不得不把把她的
内裤向上推一推,将雪白的臀大肌露出二指多宽的一长条儿来,这个时候,我总
是尽量指挥四妹子动手,作为医生,女人的身体见得多了,并没有感觉有什么特
别。

  杨玉芙个很大方的女人,对于被我看见了什么好像并不在意,这倒让我想起
在五里圩让我打针时的女区长。

  换过一次药后,见伤情好转,我就不再去了,而是让四妹子自己一个人去给
她换药打针。

  土匪们是一天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包括那些受了伤了,只要自己能走动了,
就忘不了去花棚找乐子,这都是阿辉告诉我的。

  一天晚上,诊所里来了一个病号,不像其他人那样爽快,而是一直等在外面,
直到四妹子杨玉芙那边去了,我和阿辉也准备吃晚饭,他这才鬼鬼祟祟地溜进来,
眼睛四处打量,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直到看清屋子除了我和阿辉没有别人,这
才低声道:「刘大夫。」

  「你怎么了?是看病吗?」

  「是。」

  「看病白天来吧,没看见刘大夫要吃饭呢?」阿辉道。

  「白天有点儿不大方便。」他低声说道。

  「怎么了?」

  「我这个……」他看着阿辉。

  「阿辉,你先回你屋里去吧。我给他看完了叫你。」

  「好吧。什么病啊,这么神神秘秘的。」阿辉不满地走了出去。

  「没人了,你说吧,怎么不好。」

  「是我那个不好。」他见阿辉走了,这才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下身儿。

  「有病就治,哪儿的病不是病啊?」我说,然后叫他过来:「到亮的地方来,
脱了我看看。」

  他走到我跟前,一边四外看着,一边把裤子脱了。

  「天哪!」我惊叹了一声。

  「怎么了大夫?什么病?厉害吗?」

  「这是梅毒,又叫杨梅大疮。」

  「啊?!」他吓得张大了嘴:「那我不是没命喽?」

  当时梅毒是很难治的病,死亡率也很高。

  「死不了,盘尼西林能治。就是得多打几针,还有,病好之前不能再动女人
了。」我说。

  「谢天谢地!您真是神医。」他的脸色缓了过来:「不过,千万莫叫别人知
道。」

  「为什么?总得叫四妹子给你打针哪?」

  「打针可以,莫告诉她我得了什么病。」

  「为什么?」我故意问道。

  「好糗哦!」他说。

  我知道,男人要是不能干那个事儿了,那是绝对不肯叫女人知道的。

  「好吧,我不说,不过你得把实话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得的这个病
的。」

  「有半个月了吧。」

  「在这期间,和多少个女人干过那个事儿?」

  「有四、五个吧。」

  「得病之前呢?」

  「那就不好说了。」

  「都是哪儿的女人?」

  「都是咱们山上的。」

  「花棚的?」

  「嗯。」

  「把那些女人的名字告诉我。」

  「干什么?」他很警惕:「您可千万别告诉她们我得病了。」

  「哼!」我把脸拉了下来:「你知道吗?这个病是传染性很强的,你今天得
这个病,说不清是谁传染给你的,也不知道你又传染给了谁,如果不采取措施,
全山寨说不定都要病倒了。」

  「有这么厉害?」

  「行了,这事你也管不了,我先给你打一针,你回去好好养着,每天用这个
药水洗洗,绝对不准再动女人,剩下的事儿交给我,听懂了没有了。」

  「我听您的。」他可没有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

  把他送走,我急忙到何凤歧的住处来。

  何凤歧听了我的话,也感到事情很严重,马上领着我到黄德海和杨玉芙的住
处来商量。

  黄德海同样感到害怕,立刻派了两个自己的卫兵去把花棚封了,没有命令不
准男人进入。

  第二天一早,四妹子就来到我的诊所,说黄德海让她陪着我到花棚去给那些
妓女们作检查。

  妓女们是靠男人生存的,妓馆忽然被封,她们的生活便没了着落,自然不肯
罢休,看见四妹子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冤。

  四妹子厌恶地骂了几句,我制止了她,心平气和地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妓女
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地回到各自的屋里去等著作检查。

  妓女与良家女子果然有很大的不同,当我走进第一个屋子的时候,那个女人
已经自己脱得光光的,劈着两条雪白的大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等着了。

  后面那些也都是一样,根本用不着费什么口舌,全都十分主动地脱光了裤子,
有的躺在床上,有的站在床边撅着白花花的肥白屁股让我看。

  三十几个人,花了半天的功夫才查完,一方面因为女人的性器官结构比较复
杂,需要查得细致一些,另一方面是为了把检查的方法和病灶特征教给四妹子,
因为除了这些妓女,寨子里还有其他女人,其中包括杨玉芙和她的另外四个贴身
卫兵,虽然杨玉芙是个很开通的女人,不过身份毕竟不同,而且黄德海也未必肯
让我扒拉着他老婆的生殖器看春宫。

  检查的结果,有一半儿妓女已经显露出梅毒的早期症状,说明我的担心并非
多余。

  只剩最后几间屋子了,我以为也是妓女,问都没问便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吓了我一跳,屋子里同样是一张床一个女人,那女人也同样是精赤
条条一丝不挂仰躺在床上,只是这个女人的双手被粗粗的铁链子锁在床的两个床
腿上,双脚却被锁在床边两个木架子上,虽然铁链都留有足够的自由长度,使她
们的手脚可以小幅度地活动,但无论怎样活动,她们都无法改变四肢摊开的姿势。

  如果把捆脚的铁链拉紧,她们的双腿就会形成妇科检查一样的姿态,任人对
她们的生殖器下手,我忽然明白了,这就是被他们抓上山来的共产党女干部或者
是干部家属。

  四妹子跟了进来,又红着脸叫了一声「下流」退了出去,显然她事先并不知
道到这里的情形。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在传染病面前都是一样的,我走过去给那女人作检查,
她并没有反抗,而是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瞪着我,显然只是把我当成了玩弄她的嫖
客。

  我注意到她很年轻,最多不超过二十岁,长长的头发压在身下,脸上还满是
稚气,而且看得出身体十分虚弱。

  她的生殖器红肿着,阴户附近有好几处已经破了皮,露着里面的嫩肉,根本
分不清是不是有梅毒感染,看来对她的轮奸强度是很大的。

  从她的屋子里出来,我又走进下一间屋子,里面同样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二
十来岁,留着短发,长得也算漂亮,只是眉毛显得浓了些,也粗了些,她的情况
比前一个姑娘好不到哪里去,同样被铁链锁着,阴道口处同样红肿着,同样有破
皮出血的地方。

  我正在给她作检查,从外面进来几个拿着绳子的人,我认得是黄德海的卫兵。

  「刘大夫,这两个女共党就别为她们费心了,那么好的药给她们用也不值得,
把她交给我们兄弟吧。」

  「你们要把她们怎么样?」我预感到什么,急忙问道。

  「司令有令,把她们宰了弄到伙房去,用她们身子上的肉来给弟兄们改善伙
食。」

  我听说过,他们历来都是把抓到山上来的那些年轻女人先奸后杀,杀死吃肉;
尤其是被他们抓来的那些年轻的女共党,到最后就更是要被弄来宰杀掉吃肉的。

  「好歹是条性命,怎么能说宰杀就宰杀呢?」我说道。

  「早晚她也不过是个死,又何必费医费药的呢?趁她们还没死之前,把她们
宰杀了,弟兄们才能吃到一口新鲜肉呢。」

  我本想替她们恳求几句,无意中回过头去,却看见那女人正看着我的眼睛,
那眼睛里透露着一种渴望。

  于是我不再说话,心里升起一种怜悯与悲哀,因为我明白那是一种对死亡的
渴望,对她来说,死是一种最大的解脱。

  一个医生,本以救人性命为自己的天职,而这个时候,连我这个医生都认为
死亡有时候比活着更珍贵,真是一个绝大的讽刺。

  我转身从屋里出来,看见黄德海和两个卫兵正在站屋子的对面同我打招呼,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不过应该在我进屋之后。

  在黄德海所站的地方长着深深的茅草,草窠子里隐约蜷缩着一个人,由于草
很深,所以只能看见半截裸臀,从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就知道是一个很年轻的女
人。

  略微走近一些才看清,那女人半侧半俯地卧在草地上,双手捆在背后,两只
脚踝也用绳子捆在一起,正在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她的她的半边脸埋在草从中,只露出一只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地面,她
的喉咙已被土匪用刀割断,鲜血大股大股地往外流淌着;

  她嘴巴微张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也大口大口地喷着鲜血。

  我认出是前面屋的那个姑娘,虽然并没有看清她的伤处,但我知道她已经没
有救活的可能了。

  我没有说什么,说什么也都没有意义。

  这时,我听见黄德海在对那两个卫兵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奶奶的!要不是
她们得了这该死的瘟病,她们这身嫩肉也可以给我们弟兄们改善改善伙食嘛!真
他娘的,可惜了!这可是些好肉啊!」

  土匪们吃人肉的事情,我早有所闻,刚才黄德海的话,让我更加的相信了土
匪们杀人吃肉的事实。

  不过,据近来观察到的情况来看,黄德海这伙土匪好像是只吃女人肉而不吃
男人肉的。

               (十六)

  我不忍看那女人的惨状,所以没再走近,离得远远对黄德海说了检查的情况。

  他的表情很凝重,显然在这里的嫖妓活动是极普遍的,所以交叉感染的机会
也是很大的,其中恐怕也包括他自己。

  「哦,依你该怎么办呢?」

  「恐怕得全面检查,除了四妹子和何参谋长,其他人,不管是男是女,恐怕
都……」

  我知道四妹子始终是处女,何凤歧到这里也从没有接触过女性,而其他人则
都可能通过性活动获得感染的机会,包括像杨玉芙这样的女人,也可能从丈夫身
上感染到梅毒。

  「那就查吧,回去就开始,我打头儿。」他说。

  对于乱玩儿女人,黄德海不感到难堪,其实在他们的心中,像我这样不乱玩
儿女人的男人才应该感到难堪。

  一边说着话,那个赤条条一丝不挂的短发女人被从屋子里抱了出来。

  我看见她的双手已经五花大绑地捆在了背后,双脚也被紧紧捆住,一个卫兵
抱着她的上身,另一个抱着她的腿。

  女人的表情很平静,目光有些朦胧,仿佛在想回忆事情。

  他们把她扔在先前那个女人的身边,赤裸的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落地时候
那「怦」的一声响与从她喉咙里发出的一声闷哼重合在一起,让我听了浑身都是
鸡皮疙瘩。

  抱着她上身的那个卫兵蹲下来,按住了她的肩膀,抱脚的那一个则从靴筒里
拔出一把匕首,走过去抓住那女人的头发,把她的头扭过来,在她的脖子上用力
横割了一刀。

  那女人的眼睛一直随着那把匕首在动,却没有挣扎,也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
只是在刀刃切入身体的时候,她发出了「哦」的一声痛叫。

  接下来,那女人的头便软软地垂在地上,眼睛不甘地睁着,嘴巴紧贴着地面,
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身体也抽搐起来,手指和脚趾不住地作着漫无目的的曲伸
动作。

  尽管死亡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但我还是不忍再看,把头扭了过去打算离开。
但黄德海叫住了我,说让我先到他那里去给他和他的卫兵作检查,我只好等着。

  过了一小会儿,有喽啰拉来了一辆板车,把两个刚刚断气,软得像面条一样
的女尸扔上车去拉走,我这才跟着黄德海走向他的住处。

  我和四妹子分了工,黄德海和他的卫兵们由我检查,杨玉芙和她的女卫兵由
四妹子检查,然后再到一起汇总情况。

  等我这边查完,从厢房里出来,看见四妹子已经等在院子里。

  「怎么样?」我问。

  「夫人看上去没事,那四个姐妹有一个有明显症状,还有一个没有您说的症
状,不过看上去不太一样,我不清楚,还是请您去看看吧。」

  在杨玉芙的五个女卫兵中,因为四妹子过去是杨玉芙的贴身丫环,跟杨玉芙
的时间长,所以身份要高一些。

  女卫兵们住在后院,我跟着四妹子穿过穿堂门,来到东耳房,看见那个女孩
子面露忧虑之色。

  这几个女卫兵可不像四妹子那样守身如玉,事实上,在男多女少的土匪队伍
中,除了四妹子这样有押寨夫人作后盾的之外,女匪们想守身如玉也没那么容易。
因为在土匪的眼中,女人天生就是给男人们玩儿的,根本没有什么尊严,即使同
在山寨,女匪万一哪一天被男匪给强奸了,那男匪最多也就是被当家的逼着拿出
钱来陪个罪而己,决不会受其他的处罚,何况她们自己也需要异性的慰藉。

  虽然如此,同妓女到底还是有差别的,那个女的虽然知道要由我亲自作检查,
却还是衣着整齐地在屋子里等着,看见我之后脸也红得厉害。

  看见她至少还知道害羞,我也不想让她太过难为情,所以没有让她用妇科检
查的姿势,因为那样她就必须面对着我。

  我让四妹子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口,四妹子明白我的意思,一边把椅子搬过来
让我坐下,一边走到那女孩子的身边,低声对好说了点儿什么。

  那女孩子看上去比四妹子略大一、两岁,身材上比较成熟,听了四妹子的话,
红着脸点点头,然后低着头走到我面前,迅速地转过身,把裤子褪了下来,露出
两块嫩嫩的臀肉。

  四妹子站在对面让那女孩子扶着她,以便她能弯下腰去。

  那女卫兵的屁股慢慢抬起来,肛门和生殖器朝着我暴露出来。

  还没检查,我就已经闻到了一点儿恶味儿。

  我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大腿内侧,让她把腿分开一些,以便更方便检查。

  她照作了,于是,两片紧夹在一起的大阴唇分开了,我看见那里湿漉漉的,
用手一扒她的小阴唇,露出前庭,明显看到里面流出粘粘的带着臭味儿的东西。

  「大夫,我病了吗?厉害不厉害。」

  检查完了,我让她站起来,她一边系着裤带,一边害怕地问。

  「妳得的是淋病,和别人的病不太一样,也没他们严重,治好没问题。」

  「谢天谢地!刘大夫,您千万别告诉别人。」女孩子哀求道。

  「放心,不过您病好之前,不能再和男人干那个事儿。」

  「一定,一定。」她这才放心。

  「妳的相好儿恐怕也有了病,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她为难地看着四妹子。

  「怕什么,这病不会只有女人得,他肯定也病了,你不说,我知道给谁看呀?
他的病怎么治?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四妹子也不会。」我安慰道。

  她这才说出了相好的名字,我让四妹子记下来,这才给那女孩子开方子并对
她讲注意事项。

  检查结果,黄德海夫妇还算好,其他人也有三分之一有了症状。

  黄德海更加担心了,急忙命人把花名册拿来交给四妹子,然后吩咐人去各处
传令,让各院的人不管男女,凡在家的都分批到我的诊所去作检查,接着又对去
传令的追了一句:「无论是喽啰还是当家的,哪个敢找借口不去的,男的给老子
阉了!女的给老子割奶子骑木驴!」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和四妹子都忙着给寨子里的人作检查。

  检查的结果,也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人有了症状,但药品却连三天都支撑不住,
我只好先把药紧着受伤的人治伤用,并告诉了黄德海,让其他人先等两天,等药
弄来了再说。

  好在第一批药品很快就到了,暂时解决了那些症状已经比较严重的人的问题,
但其他人的药以及备用药品还是不足,于是黄德海只好派人再去弄药。

  就这样,在短短十天的时间里,接连弄了四批药,这才算解决了燃眉之急。

  虽说病去如抽丝,毕竟众人的病开始一天天好了下去,我也轻松了许多,一
天的工作变成了帮四妹子搓棉签。

  不过四妹子和阿辉仍然很忙,四妹子要整天给那些排队等着的人打针,阿辉
则忙着把用过的针头一盒子一盒子地拿去消毒,有几天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何凤歧每天都过来看看,有时候帮我搓搓棉签,随便同我聊天,每当他在的
时候,四妹子就显得特别温柔,连骂那些土匪的声音地低了八度。

  渐渐的,大家的病开始恢复,需要继续治疗的只剩下了少数几个,诊所又恢
复了往日的清净,为了这几日的操劳,四妹子差一点儿病倒。

  这天,何凤歧邀我们到他那边吃午饭,还把他的卫兵们都叫来一起吃,一共
摆了两张桌子,四妹子和阿辉作为客人,自然坐到了我这一桌。

  我和何凤歧坐对席,四妹子和阿辉坐在侧席相陪,四妹子不停地给何凤歧敬
酒,其他时候,眼睛也总是偷偷地瞥向何凤歧,而何凤歧却一如既往地装着不知
道的样子。

  看着四妹子略带忧怨的目光,我的心中充满了怜悯。

  「四妹子,妳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人了?」

  回到诊所,我把阿辉打发出去,只剩下我和四妹子的时候,我问她。

  「没,没有。」四妹子的目光的点儿躲闪。

  「不用瞒我,我是个过来人,这点儿事还看不出来就白活了。」

  「真,真的没有什么人。」

  「少女怀春,少年风流,这是人之常情,妳又何必藏着掖着的。咱们也认识
这么长时间了,妳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心里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我替妳拿拿
主意。」

  四妹子胀红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算是默认了。

  「他是谁,能告诉我吗?」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那让我猜猜。何参谋长,对吗?」

  四妹子虽然用力摇了两下头,但听到「何参谋长」四个字时那身子的一震,
却把一切都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我。

  「真的不是吗?不说实话,我怎么帮妳?」

  四妹子没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四妹子,妳知道参谋长有夫人吗?」

  她点点头。

  「那妳还喜欢他?」

  她很用力地点点头。

  「妳难道不知道,妳们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吗?」

  「那我也愿意。」

  她终于开口了。

  「这可是两厢情愿的事,不能强求哇。」

  「我知道。我看得出他是喜欢我的,他是装着不知道。」

  「妳错了,他是个对感情很专一的人,他不会作对不起他夫人的事的。」

  「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我不会和他夫人争名份的,只要能给他当个二
姨太、三姨太,四姨太,只要他愿意要我,就算给他当使唤丫头,就算当牛作马,
我也心甘情愿,我会为他守一辈子节的。」

  「妳真是个痴情的姑娘!可这事强求不来,妳又何必苦着自己呢。看开一点
儿吧,好男人多得是呢。」

  「可我就喜欢他,除了他我谁也不喜欢。我,我,我管不住自己。」

  四妹子说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转起来,我只好把话题岔开,以便转移她的
注意力。

  过了一会儿,四妹子自己又把话题转了回来:「刘大夫,我看得出你和参谋
长无话不谈,你知道他对我到底有没有意思?」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最后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好让她彻底打消不
切实际的念头。

  四妹子听了,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我猜得不错,他还是喜欢我的。刘大夫,
你能和参谋长说得上话,求求你帮帮我吧。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算给他当牛作
马,让他骑,让他骂,让他打,就算他烦了想杀我,我伸着脖子让他砍,只要他
愿意让我侍候,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时辰,我也心甘情愿。」

  「唉——,女人哪!」我摇摇头,女人害了相思病的时候你真是毫无办法!
何凤歧听了我的话,愣了半晌,却终于不肯松口。

  我回来告诉了四妹子,四妹子却说:「他对夫人那么忠心,是个汉子,我就
喜欢这样的男人!」

  后来有一天中午,四妹子没吃饭,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过了将近两个钟头
才回来,脸上带着泪痕。

  我没问她去了哪里,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此后,四妹子看上去仿佛没事人儿一般,其实变化还是很大的,当着何凤歧
的面,她变得一本正经,不说不笑,却时常用火一样的目光偷偷看着何凤歧的背
影。

               (十七)

  天下的事,有时候真是说不清。

  虽然四妹子对何凤歧情有独衷,我却是看过她身体的第一人。

  那已经是四妹子去见过何凤歧之后的事了,那天早晨四妹子一来,我就觉着
她不大对劲儿,屋里没有旁人的时候,她总是对我欲言又止,脸也胀得通红,但
当我问她的时候,她却又总是说没什么。

  莫非她已经对何凤歧死了心?移情别恋,把我当成了替代品?

  不像啊!

  而且以我对四妹子的认识,她决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有什么别的隐情在其中。

  这一天无事,到了第二天,四妹子依旧是如此,快到中午了,阿辉去安排午
饭,又只剩了我们两个在屋,四妹子终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走过来:「刘
大夫,我……」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妳也不像是个腼腆的姑娘,再说,我就像妳的哥哥一
样,有什么事不好说的?」

  「哎。我,我身上有点儿不舒服。」

  「病啦?什么不舒服?那个事儿没来?」

  「都不是。是那个……,我觉得我可能也染上了那个病。」

  「不可能!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

  「你……,妳同参谋长……」

  我马上又觉着不会,何凤歧是有自己的原则的人,这事不会轻易发生的。

  「什么呀?没有。」

  「那你……和谁?……」她会不会因为对何凤歧死了心,就放纵了自己?也
不会,至少在这个时候,连那些一天都离不开女人的喽啰们都因为害怕染病而收
敛了许多,就算四妹子有想法,别人也未必敢动她。

  「看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只喜欢他一个,我现在还是黄花闺女呢。」

  「既然这样,妳怎么会得那个病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那里痒得厉害,我自己照镜子看了看,和那
些人的症状很像。」

  「那妳用过别人的东西吗?比如手巾、穿别人的衣服之类的?」

  「没有,我用的都是自己的东西。」

  「那妳又通过什么途径感染呢?」

  「我也不知道。」

  「不会,不会是这个病的。」

  「可我真的得了,我想,我想,请您给看看。」

  她的脸胀得像公鸡一样,头垂到了胸口,两只修长的手在身前用力搓着。

  「好吧,不过我相信妳得的不会是那个病的。」

  「但愿不是。」她说,接着又补充道:「刘大夫,你千万别向别人说,特别
是……」

  「不能让他知道。」我接过话来。

  「嗯!」她用力点着头。

  「那,去把院门闩上。」病不忌医,我是医生,看见女人的身体算不得什么,
不过怕阿辉回来撞见。

  「嗯。」四妹子也明白,答应一声,急忙跑出去把院门给闩上。

  「就在这儿吧,这里亮一点儿。」看见四妹子回来,我指着屋门口说。

  她点点头,走进屋去帮我把开方子用的八仙桌给抬了出来,然后红着脸开始
解衣扣。

  我急制止了她,指着八仙桌说:「用不着都脱了,趴在这里,直接从下边撩
起来看就行了。」

  她点儿难为情地应了一声,便走到门口,面朝里趴在了八仙桌上。

  我第一次见到四妹子的时候,她是穿着军装,而自从她到了我的诊所,便改
穿旗袍和高跟鞋了,我知道那是为了何凤歧,不过这样检查起来要方便得多。

  我走到她的身后,她急忙背着手去撩自己的旗袍,我知道她把手背过来,胸
口压在桌上会不舒服,赶快说:「妳趴好,我来吧,这样舒服点儿。」

  她没坚持,把手收回去放在桌子上,然后把脸侧过去枕在手上,给了我一个
后脑勺儿,毕竟她还是第一次。

  我从后面靠近她,看着她翘起的臀部。

  当地女子从小就束腰,四妹子也不会例外,细细的腰在剪裁合体的旗袍的映
托下,越发显出她臀部的玲珑曲线,而两条雪白的大腿则从旗袍侧面完全显露了
出来。

  我轻轻捏住她的旗袍后摆,向上撩起,我看到她的后背用力起伏着,知道她
其实很紧张。

  衣服一撩起来,四妹子的腰部以下就都暴露出来了,我看见她的里面穿着一
条红色的真丝小内裤,这在当时的大陆是不多见的,那时候大陆女子里面是不穿
内衣的,所以这一定是杨玉芙赏给她的。

  我伸手去脱她的内裤,手接触到她的皮肤的时候,她的身子轻轻地颤动了一
下,尽管动作不大,却让我清晰地感觉到了。

  我是个医生,又是个已婚的男人,女人的身体见过不少,已经很少有人能让
我的身体起反应了,但四妹子却那么不同,不仅仅是因为她漂亮,也不仅仅是因
为她的大腿上没有一丝瑕疵,重要的是,当我一想到她还是处女,这是第一次要
让男人看到她的要害,我便感到有点儿不克自持,作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把那已经
升到脑顶的欲望压制下去。

  她把腿伸直,让自己的骨盆从桌子上抬起来,好方便我脱她的内裤。

  我把那小内裤一直扒到她的脚踝部,然后让她把膝盖分开。

  她的身体抖动着,但照作了,由于内裤套在脚上,所以她的两腿是膝盖弯曲
向外分开,那个姿势很怪,也很诱惑,假如我不是见得太多了,恐怕也早把持不
住了。

  四妹子屁股上的皮肤很白,也很嫩,在臀部尖端的地方,那肌肤仿佛是透明
的,即使是我这样的医生,也难免有一种想要抚摸的冲动。

  由于大腿呈八字形分开,她的一切都暴露在我的眼前。我注意到她的肛门很
小,并且不像我所见过的多数女性那样黑,呈现出几乎不易查觉的淡褐色。

  她的大阴唇颜色也很浅,但肥厚,上面生着几根稀薄的阴毛,小阴唇薄薄的,
略呈红褐色。

  在她的会阴部靠近阴道的地方,有一小片像痱子一样红色的疹子,越靠近阴
道越多。

  我轻轻用手指把她的阴唇分开,露出了里面的嫩肉,那疹子一直延伸到阴道
口的外面。

  一个十分明显的半月形肉膜挡在她的阴道口上,证明了她真的还是处女。

  「起来吧。」我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把内裤给她提上。

  「妳经常自己释放吗?」我问。

  「什么?」

  一边同我把桌子搬回原处,她一边不解地问。

  「我是說妳经常自己用手摸这里吗?」

  「不,不过经常要洗洗,就得用手了。」

  「前几天给夫人她们检查之后,妳有没有不洗手就动了这里。」

  「没有。」我一连问了她很多问题,最后证实了我自己的判断,其实她并没
有得什么性病,而只是一种因精神作用而形成的假病征。

  因为这些天寨子里性病的事闹得很凶,她大概是受了影响,总是怀疑自己是
不是也得了病。有的时候,人在怀疑自己有病的时候,身体就真的会表现出类似
的症状。

  「妳这是自己吓唬自己造成的。」我说

  「妳根本就没病,只要妳不再自己琢磨自己有什么病,它自然就会好的。」

  「真的吗?」她不相信地问我。

  「不会有假的。」

  「我还是不放心,您也给我打打针吧,让我赶紧好,万一哪一天参……」她
说着,脸又红了。

  我知道她是在说何凤歧,大概是想说「万一哪一天参谋长想要我,我不能这
个样子去侍候他。」

  「不用,吃点儿药就行了。」我说着,便去药箱里给她拿药。

  「还是,还是打一针吧。打针快。」她坚持道。

  「好吧。」我答应着,把几个小药片给她包在纸里。

  见我答应了,四妹子很高兴,自己主动跑到她平时给别人打针的屋里,趴在
注射床上。

  大概因为已经被我看过了,所以也不那么害羞了,内裤一直褪到大腿中间,
光着整个臀部等着打针。

  我看到她的样子感到很好笑,便去药品柜里拿了注射器和药来给她打了一针。

  第二天,四妹子又趁没人的时候让我给她打了一针,第三天她就高兴地悄悄
告诉我说,她的症状已经消失了,谢谢我,又再次嘱咐我千万不要把这事告诉别
人,我也知道,她是怕影响自己在人前的形象。

  其实她并不知道,我给她拿的只是助消化的药,打的针也不过是生理盐水加
一点儿脱敏药。

  她的病源自心理作用,自然只能用心理治疗,她的全愈仅仅是因为她相信那
些药的作用而己。

  梅毒没有给山寨带来致命的伤害,却奠定了我在山寨中的地位,包括黄德海
在内,所有土匪见了我都十分客气,而我在寨子里的活动也就更加自由了。

  给四妹子看过病后没过几天。马彪带着十几个人来到我的诊所,说是黄德海
命令他们找我给看病。

  我知道黄德海要他们看的是什么病。

  马彪知道我要看他的生殖器的时候,哈哈笑了起来。

  「笑什么?」我问。

  他左右看了一眼,见四妹子没在屋,这才低声说道:「没想到,老子耍小半
辈子女人,到头来还要让人给老子验贞。」

  「少胡扯,这是为你好,这病是很危险的。」

  「是是,当然危险。要是有人让老子现在就死,老子可能眉头都不皱一下,
要是有人告诉老子不能耍女人喽,那老子一定要跳井。哈哈哈哈。」

  「这些天没看见你,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反正现在事儿也办完了,告诉你也不没的关系。大哥命令我去境外接货去
了。」

  「什么货?」

  「黑的、白的。」

  「什么黑的白的?」

  「你不懂。黑的就是大烟土,白的就是白粉儿。这一趟我运了两驮子黑的回
来,还有几块白的,够咱们山寨好几个月的开销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等着呗!这个活计不好干,官家要查,同行也会黑吃黑,所有的事情都得
想到了才行。」我这才明白。

  第二天,这些人又来诊所打过针,到了第三天,马彪就又不见了。我估计他
可能是去出货了。

               (十八)

  转眼之间,我到山寨已经近两个月了。一切都像往常一样,我晚上还去何凤
歧那里听音乐,同他聊艺术,他还真给我弄来了油画布和颜料,所以我也捡起了
这个爱好,不过我不再谈四妹子,也很少再谈出兵的事。

  四妹子也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我知道,他
和她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这天黄德海吃坏了肚子,派人来请我过去看病,何凤歧听见信儿便陪我过来。

  看完了病,大家正坐在院子里聊天儿,阿辉从外面进来,兴奋地对我们说:
「快出去看看,副司令又办了货回来了,正往这边走呢。」

  「什么货?黑的白的。」我问。

  「您怎么还知道这个?」阿辉很惊讶,他并不知道马彪已经把贩毒的事告诉
过我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

  「这回不是,这回的货刘大夫一定会喜欢的。」

  「啥子货?」大家都来了兴致。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黄德海、杨玉芙、何凤歧、我和四妹子跟着他走到院子外面,看见远远的马
彪领着七、八个人,拉着四、五匹马走了过来,那马上都驮着东西。

  马彪看见我,老远就喊起来:「哈哈!刘大夫,看看老带回什么好东西给你?」

  他们来到黄德海的院门前,我看见最前面的两匹马不是这里的滇马,而是中
原地区的马,马背上各驮着一个桥形的木箱子,上面涂着红色的十字,后面的几
匹马上则驮着四个大麻袋,不知里边装的什么。

  「来看看。」马彪拍着那木驮架对我说。

  我走过去,见那驮架上有活动的盖子,伸手把盖子掀起来一看,不由吃了一
惊,里面是一个个的小格子,有的装着各种药品,有的装着医疗器械,十分齐全,
完全可以装备一个小型医院。

  「这是什么?哪儿来的?」

  「喜欢不喜欢?」

  「这还用说!」我是个医生,哪有医生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那你该谢谢我?」

  「谢谢谢谢。」我赶忙回答。

  「二弟,哪弄的这些东西?」黄德海问。

  「这得感谢参谋长。」

  「这关我什么事?」何凤歧道。

  「这回我不是奉命去把那批货出手吗?到了那边,我同参谋长告诉我的联络
员接上头,就住在联络站里,事情很快就办成了。

  那天正打算回来,联络员来问我:「有笔买卖要不要作?」

  我就问:「啥子买卖?」

  他说:「这边城里有个解放军的医院,每个礼拜二都有一伙儿军医下乡给分
住在外边的军队送医送药,每次都要到我的茶馆里打尖儿,你们不想干他一家伙?」

  我一想这是好事儿嘛,哪能不作?这些人既然是军医,身上一定带着药,特
别是外伤药,正是咱们寨子里需要的,我就说:「干!为哈子不干!不过别给你
带来祸害。」

  联络员说:「这个联络站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了,按规定,也到了该撤的时候
了,等干完这一票,我们就转移了。」

  我又问:「那怎么干?这地方可是在火线后边,在人家解放军的老窝儿里,
要是捅了马蜂窝,咱们可跑都跑不赢。」

  他说:「放心,咱们不使枪,使这个。」他拿出来一小瓶子啥子药水。

  他说:「他们每次都是天不亮就从城里出来,十点上下到这儿,每次都是自
己带干粮,用我们的开水。这瓶子里面是麻药,是从境外弄来的,无色无味,混
在水里面,用不了几分钟就迷倒了。」

  我一听好哇,就这样干!

  第二天上午,我们几个装成过路客坐在竹棚里喝茶,大概十点来钟吧,那些
人果然来了,有两男一女两个军医、四个女护士,还有两个卫兵,拉着这两两匹
驮驮子的马。

  他们把马拴在外面,一齐走进店里,看上去和我们的联络员很熟,进了门就
很客气地打招呼。

  我就听联络员说:「大军同志来啦,还是要开水?」

  那个男军医就说:「对,给老板添麻烦了。」然后就都坐下,打开干粮袋,
拿出炒米来。

  联络员是早有准备,先给他们每个人一碗不凉不热的水让他们喝,告诉他们
说水已经烧上了,马上就开。

  那些人一路上走累了,也走渴了,道了谢之后就都一口气把水给喝了,然后
就一个接一个地睡倒喽。」

  「然后呢?」黄德海问道。

  「我一想,暂时不能给联络站找麻烦,不如把这些共军拉到离联络站远一点
儿的地方给做了,就叫弟兄们把那几个共军都装在麻袋里,捆到我们的马上,我
一看这两个驮子,哈哈!里面装的全是药哇!我说好哇,这下子刘大夫一定高兴
得了不得!」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带上这两匹马,一直往山里走,走出五、六里远,我一看旁边
是条很深的山沟,正是下手的好地方,就叫弟兄停下,把那几个共军弄出来。他
们还都睡得死死的,我叫弟兄们用绳子把他们勒死,顺手一推就推到沟里,要是
没的人知道,一千年也找不到。」

  我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间想起当年在滇缅公路的时候,有个加拿大同
行说他们国家有个叫白求恩的医学博士在八路军那边发明了一种驮子,可以把一
个野战医院装进去,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我前前后后地看着那驮子,心里由衷地赞叹起来。

  「恐怕没都杀了吧。」黄德海眼睛却向后面那几匹马看着,话中有话。

  我这才注意到后面马上的那几个麻袋,从外形上看上里面装的果然像是人。

  「嘿嘿,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哥也。」马彪得意地笑了:「弟兄们,打开
给大哥看看。」

  拉马的喽啰们赶忙把那四个麻袋从马背上卸下来放在地上,然后把袋口打开,
从里面倒出四个人来。

  那是四个年轻的女解放军,每个人的军服之外还都套着一件白大褂。

  其中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六岁,留着短发,一猜就知道是那个女军医,另外
三个都只有二十岁上下,有一个留短发,另两个扎着两只小辫子,应该是三个女
护士。

  四个人都被捆成一根肉棍,嘴里塞着破布,光着脚,上衣的扣子解开了两个,
从领口的方向可以看见里面一抹细嫩的乳房,三个人都用充满耻辱和愤怒的眼睛
瞪着我们,有两个女护士的眼睛红着,可以看出曾经哭过。

  「把她们都干啦?」黄德海看到从麻袋里倒出来的还有军帽和三根皮带,便
走过去,从绳子下面把那女军医的军上衣抽出来,以便露出她的肚皮,果然她的
裤腰上没有皮带。

  「没的,大哥出门儿总是想到兄弟我,兄弟出门还能不想着大哥。」马彪笑
着说道:「她们醒了以后不老实,总是挣扎,我就是吓唬了她们一下,说再不老
实就脱了裤子干她们,一解开裤腰带,她们吓到了,再不敢乱动,哈哈哈哈!」

  「哈哈。」黄德海也跟着笑起来:「不是有一个女军医和四个女护士?这怎
么才四个人?你龟儿是不是自己先独吞了一个?」

  「不是,我们勒死了那几个男的时候,记错了,结果倒出一个女的来,也不
知咋个回事,她竟醒了,大概是听见我们说话,知道上了山少不得被我们耍,所
以假装还睡着,趁我们不注意,自己滚到山沟下面去了。」

  「原来是这样,倒便宜她了。」

  「大哥,您先挑,挑剩下的归我们。」马彪道。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啦。」

  黄德海说着,一个一个地扒拉着四个女人的脸看,女兵们这次明白真的要被
强奸了,嘴里「呜呜」地哼着,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黄德海看着她们想说话,便把她们堵嘴的布都给抽了出来,她们一能出声,
立刻「禽兽!」「畜生!」地乱骂起来。

  黄德海并不生气,回过头来看着杨玉芙:「夫人,妳喜欢哪一个?」

  我以为杨玉芙会很生气,谁知她的脸上竟看不出一点儿不自在,反而走过来,
用高跟鞋的鞋尖在每个女俘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把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女
护士翻成仰躺的姿势道,伸手在她的胸脯上捏了一把道:「我看这个就不错。」

  那个女孩子还是一脸稚气,一边尖声叫骂道,一边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夫人说好,那一定是好,就是她了。」黄德海说着,一弯腰抓
住女孩子肚子处的绑绳,一拎就把她拎了起来。

  我知道等着这四个女军医和女护士的结果是什么,此时忽然灵机一动道:
「等一下儿。」

  「啥子?」黄德海回头看着我:「你也看上她啦?哈哈,你刘大夫是我们山
寨的大嗯人,你要星星,我不敢给你月亮,不就是一个女共党嘛,这个给你,老
子另挑一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医生是很难当的,现在诊所就我和四妹子两个人,这四
个共军,一个是医生,三个是护士,不如放开她们,让她们给我作个帮手。」

  「哈哈哈哈!」黄德海大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甚至连四妹子也在笑。

  「你们笑什么?」

  「刘大夫,我说你呀,真是个书呆子。她们要是普通的郎中、护士,我还真
留给你了,你别忘记,她们是共军!」

  「共军怎么了?!她们又没有武器,国际公法有规定,不能虐待战俘了,更
不用说是非战斗人员了。」

  「我可不懂什么国什么法,拿不拿枪她们都是共军。」

  我知道和他们这些山大王说不明白,转头看着何凤歧:「参谋长,你知道,
你说说。」

  何凤歧苦笑了一下:「不瞒刘博士说,如果她们是美军、英军、或者是德军
的医护人员,我会赞同你的主张的,可惜她们是共军。」

  「……」我直着眼睛看着他,不明白这中间有什么差别。

  「如果是美军、德军部队里的军医,无论拿不拿枪,穿不穿军服,他们都首
先把自己当成是医生。在他们的眼里,给自己人治病和给敌人治病是没有差别的。
我过去在大陆同共军作战多年,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们,他们受共产党的毒太
深,不管他们拿不拿枪,也不管他们是在自己的部队还是被俘,他们首先把自己
当成我们的敌人而不是医生。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战友才可能是病人,你明白吗?
在你看来,让她们留下来帮你是拯救她们的生命,实际上,只要她们一有机会,
就会对我们下手。她们虽然不拿枪,但你想想,哪天她们给我们的弟兄们打针的
时候,往针管儿里加上一点儿毒药,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那会是什么结果?」

  「不会吧?」

  「不信你自己问问她们。」

  「嘿嘿!喝过洋墨水儿的就是不一样!」黄德海道:「我是个老粗,肚子里
有说不明白,还得说你参谋长,一说就清楚了。好,你问问她们。」

  我不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只得走向那个女军医:「妳刚才都听见了,妳愿不
愿意帮我,如果妳想把自己当成一个医生,妳就答应我,我替妳求情。医生就是
医生,不应该涉足政治。」

  「哼!胡说八道。」她盯着我的眼睛:「你们这些反动派,永远是我们的敌
人。他说的不错,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这样是为了你好。我祖上是中国人,我了解中国的女人,贞节比命都重
要,你也看明白了,到了这里,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随便吧。」女军医倔强地说着,眼圈儿已经发红了。

  「看到了吧?明白了吧?」何凤歧说。

  我又走到那三个女护士的面前,一个一个地问,希望她们当中的哪一个会珍
惜这个机会,但她们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的骂我,有的瞪着我,大多因为
知道要被强奸而流了泪,但没有一个选择活下来作我的助手。

  「刘大夫,别为她们费口舌了。不用说她们不肯投降,就算她们肯,我也不
能冒那个险。」黄德海又开了口:「山寨里都是跟了我多少年的老弟兄,我可不
放心把他们的命交给这几个女人。咱们这里只有你懂洋医,留下她们,万一哪天
你一走神儿,她们给弟兄们下个反药啥子的,我们连知道都不知道,白白把命送
在她们手上,那我不得后悔死?!哎哟,又来喽。我先去,你们帮我把这小女人
洗干净了弄到我屋儿里去。」他一手捂着肚子,急急忙忙地转身走进了院子。

  马彪看着直发楞:「司令这是怎么了?」

  「嗐!他闹肚子。你们这些男人,拉稀都忘不了玩儿女人!」杨玉芙说道,
此时我才从她的话中听出一点儿女性的无奈来。

  两个黄德海的卫兵走过来,去抓那个杨玉芙挑中的女护士,那女孩子骂着,
像蛇一样扭动挣扎着,不肯让人轻易得手。

  但两个卫兵还是很容易地就把她按住,一个人「哧哧」几下子就把她的上衣
撸到肩膀上,手伸进去抓住她的乳房给掏到衣服外边来,另一个卫兵则把她已经
没了皮带的军裤从绳子下面扯下去,露出白白的臀部。

  屁股一露出来,那女孩子就不怎么挣扎了,只是尖声骂着,带着一点儿哭腔。

  那个剥她上衣的卫兵一手抓住她胸前的绳子,一手抓住她的头发,防止被她
咬到,另一个则抓住她脚踝处的绳子,两个人一拎,把那姑娘提了起来,两头翘,
中间低,形成一个大大的「U」形,然后走向院子,当他们转过去的时候,女孩
子的肛门和阴部便从她朝天立着的两腿后面完全暴露出来,于是马彪和其他还站
在院子外面的土匪们便说着下流的笑话,眼睛则一直盯着她的屁股。

  四妹子一看见那四个女兵,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早已经不见了踪影,黄
德海一回院儿,杨玉芙赶紧跟了进去,那四个女卫兵也跟着走了。

  只有我,此时倒是进不得退不得,如果进院儿吧,看着那个女兵在里面受辱
也不忍心,此时马彪正吩咐喽啰们扒那三个女兵的裤子,回诊所呢,又正好马彪
他们去花棚也是一路,心上实在也不愿意。

  还好何凤歧走了过来道:「刘博士,咱们两个一块儿走吧,药驮子让他们送
过去就行了。」我这才像得了大赦令一样跟着他走了。

  「刘大夫,东西放哪儿?」马彪他们动作很快,我们刚到何凤歧的院门口,
他们已经追了上来。

  我回头一看,那几匹马掉了个位置,三匹滇马在前,两匹中原马在后。三个
女兵已经脸朝下横捆在了马背上,上衣被解开一半,奶头露在外面,军裤也被扒
到了大腿的中间,白花花的肥嫩屁股朝天撅着,不仅暴露着女人的秘密,每人的
肛门里还插着一根用藤条作的马鞭子,像是尾巴一样斜斜地立着。

  何凤歧看出我不太喜欢这场面,便道:「阿辉呀,我叫刘博士到我那儿坐坐,
你给他们找地方放东西就行了。」说着就把我拉了进去。

  「刘大夫,有时间到花棚来,大家同乐嘛。」临进门的时候,我听见马彪说。

  「你以为刘博士跟你们似的?」何凤歧在门口说了一句。

  「嘿嘿嘿嘿……」我听见马彪恶作剧似地笑了,接着其他喽啰们也起哄似地
笑了起来。

  「Shit!Shit!」我骂着,急忙逃进了院子。

  「参谋长,刘大夫在说啥子?」

  「他用洋话骂你们!」何凤歧道。

  「骂啥子?」

  「听不懂就算啦!」

  「没想到刘大夫这么文诌诌的也会骂人!哈哈哈哈,老子喜欢,下回让他教
教我!谁!谁!谁谁就是骂人话,哈哈哈哈……」马彪和他的喽啰们更加得意地
笑了起来。

               (十九)

  这之后,仍是平淡淡的日子,我每天的生活,仍然是白天给人看病,晚上去
何凤歧那儿听音乐聊天儿,心里总是想着给四妹子帮帮忙,看着一个女孩子害单
相思心里总有些不忍。

  何凤歧还是那话,不愿意害四妹子一辈子。

  那天,马彪的一个手下不小心从寨墙上掉下来,摔断了胳膊,屁股上也划了
长长的一道大口子,肉翻翻着,流了许多血。

  喽啰们把他抬到我的诊所,我给他缝了二十多针,又把骨头给他接上,打过
针,开过药,这才叫送他来的喽啰们把他抬回去。

  这么一折腾,花了小半天儿的时间,倒也替我打发了不少时间。

  那个喽啰的伤其实也算不得重,不过因为伤在屁股上,自己走不了路,所以
此后我每天都去马彪那边给他检查和换药。

  我很愿意出诊,这样就可以借机出来蹓蹓,整天在诊所里待着实在太烦了。

  现在我在这里已经很熟了,自己也能去,不过多半都是四妹子跟着,帮我打
打下手,把她一个人留在诊所里她也烦闷得慌,换药打针都是她的事,我只是在
一边看着指导一下。

  土匪们现在都喜欢生病,生了病就嚷嚷着要打针,一是他们知道打针比吃药
好得快,更重要的是想在打针的时候,让四妹子的手碰到他们的屁股,所以他们
宁愿受点儿疼,有的时候还对四妹子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惹得四妹子狠狠地在
他们的屁股上揍几巴掌,于是他们就夸张地大声喊疼,招得一旁的人一阵哄笑。

  那个摔断了胳膊的是马彪的贴身卫兵之一,据说还救过马彪的命,现在生病
了,马彪特地派个人守着侍候他,我每天过来一趟,每次来了,马彪都对我很客
气。

  那人的伤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几天的功夫,屁股上的伤口就长上了一半,
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胳膊还得吊着。

  这天上午在寨子里走了一大圈,那个喽啰啰股上的伤口已经差不多长合了,
本来打算第二天再给他拆线,结果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了,诊所也没来一个人看
病。我感到有点儿闷得慌,便背上药箱子,打算去给那个喽啰拆线,借机散散步,
四妹子看见,急忙抢过药箱背着,跟我走了出来。

  我们慢慢蹓着,走了好久才到马彪的门外,听到里面马彪和几个人在说:
「好吃好吃。」鼻子里闻到一股酒味儿,还有烤肉的香味儿。

  「副司令还有这个闲情逸致,自己在院子里吃烤肉。」我随口说道。

  四妹子听见我说,这才反应过来,从后面拉着我的手说:「算了,咱们回去
吧。」

  「回去干吗?赶上了算咱有口福。」

  「我可不想吃,你自己进去吧,我回去了。」

  「怎么了?」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她把药箱子递给我,回头就走。

  「谁呀?」马彪大概听到了我们说话,在院子里喊着问道。

  「是我,来给老六兄弟拆线。」

  随着我的回答,院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喽啰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赶紧把门打
开了:「哎哟,是刘大夫来喽。」

  「刘大夫哇!快请进来,有好吃的。」里面马彪喊道,已经到了门口:「快
进来,快进来。」

  「副司令吃什么呢?这么香!」

  「哈哈,山珍海味也比不上。」他说着,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容分说就把
我拉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我可就什么都不想吃了。

  只见院子里摆着两个火盆,围着火盆坐着十几个人,每个人面前有酒杯、匕
首和长把的铁叉子,有的手里正拿着铁叉子在火上烤肉,看见我一起站了起来。

  在直通正房的路边上,在一个很坚固的木架子上呈「Y」字形倒吊着一个赤
条条一丝不挂的年轻女人,那女人的齐肩短发的头软软地垂在地面,她那两条白
嫩肥美的大腿内侧全是血,一直流到了地上,细看才知道,那女人已经没了屁股,
只留下两个血糊糊的大窟窿。

  我这才明白四妹子为什么不肯进来,她恐怕早就知道马彪吃的是人肉!

  「怎么样刘大夫,没吃过这个吧?这就是那个共军的女军医,这女共党真是
凶到狠,今天耍她的时候,被她咬了一口,差一点点儿没把手指头咬掉。」

  我摇了摇头,用力挣脱了马彪的手,心想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来来来,你是医生,大概知道《本草纲目》上有这个吧?大补!」

  他又想来拉我,我急忙后退一步躲开他:「免了吧,我可不想。你们可真是…
…」

  「真的不想尝尝?哎呀,没的口福!」马彪又劝了我两句,见我决不肯过去,
只好作罢。

  我本想出去,但既然来了,又不想表现出对他们的不满,不如先去把正事办
了吧:「行了,你们自己享受吧,我去看看老六兄弟。」

  我扭身向那个受伤的喽啰的厢房里走,走出几步,听到那女人拼命压制着的
「哦」地一声惨哼。

  我回头一看,只见马彪正站在她的身边,一手拿着匕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
只女人的乳房,而那女人的胸前也多了一个血洞。

  我这才知道那女人还没死,是在被活活割肉的。

  我忽然间想起何凤歧对马彪的评价来,不由自主地低声说了一句:「真是他
妈的一群活畜类!」

  马彪和他的那些人忽然转向我,眼睛里露出凶光。

  我吓了一跳,心想:「让他们听见了?!这下要坏!」

  但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然后马虎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随手把手中
的乳房扔给靠他最近的一个喽啰,伸手到女人裆里,在她的惨哼声中把阴唇割下
一块来,回过头看着我,用刀尖扎着那块还带着毛的阴唇,塞进在嘴里嚼着,又
回身割下一块来,用刀叉着举在手里。

  他一边嚼着嘴里的生人肉,一边看着我笑,鲜血从他咧开的嘴角流出来,那
形象真像好莱坞电影里的吸血鬼。

  我不敢再看,急忙转身进屋,听见院子里又传来他们那种恶作剧似的笑声。

  伤号老六歪着身子靠在床上,马彪派来侍候他的喽啰则坐在床边,他们每个
人的手里竟也举着一根穿着烤熟的人肉的铁叉吃得正香!

  回来之后,我一个劲儿埋怨四妹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

  四妹子一撇小嘴道:「我不过是瞎猜的,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在吃人肉?
再说,当山大王的吃人肉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你没看过《水浒》哇?既然到了这
里,什么都见识见识嘛,不然怎么知道什么叫占山为王?」

  「那妳干嘛不进去?」

  「他们吃的是女人,那不跟吃我自己一样,要是吃男人我就进去。」她狡诘
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是女人不是男人。」

  「从前司令没受蒋总统委任的时候,山寨经常绑肉票,现在不绑票了,马彪
才不会把男人抓上山来,还得糟蹋粮食。」

  「那妳也吃过人了?」

  「以前吃过。」

  「哼。」

  「你不信?」

  「不信。」

  「不信就算了,反正我吃过。」

  「什么味?」

  「酸的,不好吃。」尽管她尽力作得一本正经,但她这样的女孩子说假话的
时候,却没有办法骗人,特别是骗像我这样经历过的男人。

  四妹子见我对马彪他们吃女人肉很是不满的脸色,她便又对我说道:「唉!
刘大夫啊,你也别跟马彪他们太较劲了,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你想啊,像我们这
样占山为王的土匪,又经常四处打打杀杀的,是没有条件养猪的。

  而山下那些寨子里村民们,他们很多年来就几乎没有几户养猪的。我们成天
打打杀杀的,体力消耗大,若每天尽是些粗茶淡饭填肚子,谁也受不了的。

  尤其是马彪他们一伙,是天天都离不开肉食的,那怎么办呢,所以,就只有
把抓来的那些女共党宰了吃肉,那些妓女们被马彪他们玩腻了以后,也会被陆陆
续续地宰掉吃肉的。

  啊,刘大夫,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前几年,马彪他们一伙还经常专门下山到
方圆几百里的集镇和村子里去抓捕年轻女人回来,那些被抓到山上来的年轻女人,
一方面供弟兄们享乐,待她们被玩腻了以后,就只把她集中关押起来饲养着。然
后,将她们陆陆续续地就像杀猪那样宰杀掉或烹或蒸做成各种肉菜吃掉;有时又
把被宰杀掉的女人做成『烤全猪』或者『蒸全猪』吃呢!」

  「那,那妳也吃过啰?」

  「唉!我就不瞒你了吧!是,我也吃过。」

  「那,是女人肉好吃?还是男人肉好吃?」

  「这个嘛,怎么说呢?女人肉嘛,最大的特点就是肉质细嫩,味道很鲜美!
但是,女人的肥肉比较多,吃起来比较油腻。而男人肉嘛,最大的特点就是瘦肉
很多,吃起来不油腻,但肉质明显的比女人肉粗燥一些。」

  「那妳为什么起先不愿意承认妳也吃过女人肉呢?」

  「啊,这个嘛,我是怕你知道了我吃过女人肉,会认为我是一个连同类都吃
的野蛮人,会瞧不起我的,所以,我就不敢告诉你。」

  「哦,是这么回事。」

  「刘大夫,我也吃过女人肉,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唉!怎么会呢?这也的确怨不得妳嘛!在这样恶劣的艰苦环境中,为了生
存,不得已嘛!」

  「还是刘大夫理解人啊!我虽然吃过女人肉,但是,那是因为每天的粗茶淡
饭实在让人忍受不了!所以,既然弟兄们都吃着女人肉,而我凭什么每天只吃粗
茶淡饭?所以,我就也跟着大伙一起吃女人肉。

  刘大夫啊,你还别说,女人肉的确非常非常的好吃,肉质特别的细嫩,味道
很鲜美,还很滋补的!

  刘大夫啊,我虽然吃过女人肉,但我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马彪他们却完
完全全的是把女人肉当作猪羊肉在吃!

  马彪他们每次下山抓捕年轻女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吃她们的肉!当然啦,
被马彪他们抓上山来的那些女人,在她们被宰杀之前,她们是要被马彪一伙奸淫
够了玩腻了以后,会把她们宰了吃的。」

  「啊!四妹子,谢谢妳啊!谢谢妳向我讲了这么多的事情!」

  「唉!你谢我什么嘛?我是感觉刘大夫你是一个有学问的人,而且,你又是
一位很宽宏大量的人。所以,我愿意跟你讲讲心理话。」

  「哦,不过,我还是很谢谢妳的!这说明妳不拿我当外人,所以,我很开心
很高兴的呢!」

  那天晚上我没吃饭,因为一看见盘子里的肉,我就觉得是从那个女人身上割
下来的。

  我不明白那女军医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把治病和政治分开,我不知道她有没
有开枪杀过人,但我相信当她有枪的时候一定会向这山寨中的所有人射击。

  我不明白一个以拯救生命为毕生职业的人,为什么会杀人,更不明白为什么
会有人把她变成口中之食,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那天之后,马彪一看见我,就故意向我大谈吃人肉的事儿,一开始我总是骂
着他活畜类扭头跑开,时间长了,知道他对我其实并无恶意,只不过是一种恶作
剧罢了,也就不再理他。

  那之后不久,我正式上山之后第一次离开了山寨,也是我到云南以来第一次
出境。

  那是半夜时分,阿辉忽然把我叫醒,让我赶快穿衣服,准备开拔。

  「出什么事了?咱们要去哪儿?」

  「别问那么多,这是军事秘密,快走吧,事情很急。」我穿上衣服,跟着阿
辉出来,见院子里站着七、八个人,有的举着火把照亮,那两个木驮子已经摆在
院子里了。

  「刘大夫,有什么要拿的,怎么装,您告诉他们。」阿辉道。

  我知道事情非同一般,但既然是秘密,我也就不好再问,只好看着那些喽啰
把必要的药品和器械都装进驮子里,快装完的时候,四妹子到了,她又穿上了那
身美式军服,挎上了那支左轮手枪。

  驮子装完了,我看着他们把驮子抬出院子,然后跟了出来。

  院门口,十几匹马已经等在那里,包括那两个拉驮子的马。

  何凤歧也骑着马走了过来,对阿辉和那些帮着搬东西的喽啰们道:「阿辉,
刘博士和四妹子的安全就交给你们几个了,要是他们出了一点儿事,我饶不了你
们!司令也饶不了你们!」

  「参谋长放心,有我在,保证不会伤到刘大夫和四妹子一根毫毛。」阿辉拍
着胸脯说。

  「我不用他们保护!」四妹子道:「刘大夫才是最要紧的,要是有枪子儿打
过来,我会替他挡着,你放心吧。」

  阿辉扶我上了马,然后大家也都上了马,两个喽啰在前面,四妹子把我的马
缰拴在她的马鞍上,紧紧跟在那两个人后面,在我身后则是那两个驮子和另外两
个喽啰,阿辉自己则同另一个喽啰一左一右守在我的身边,还真把我当成了宝贝。

  等开始出发的时候,我才发现没有往常的马蹄声,低头一看,所以的马蹄上
都包着布,看来这次行动是很秘密的。

  快到寨门的时候,黄德海、马彪和全寨的人已经都在那里,所有的人都面色
凝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看见我们到了,黄德海道:「兄弟们听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出
声。违者就地砍头,开拔。」然后就同杨玉芙和何凤歧骑着马当先走去。

  黄德海他们这一拔儿有二十几匹马,然后是一个小头目领了十几匹马把我们
这几个人夹在中间,再后面是马彪。

  寨门边还点着火把,不过已经没有了守寨的。

  路边上停着十几辆板车,每辆车上都躺着几具女尸,借着火把的光,我认出
那些女尸都是花棚里的妓女,有的穿着肚兜儿,多数一丝不挂,都是用刀割断喉
咙杀死的,大部分大睁着眼睛,目光中里充满了惊讶和恐惧,没有看到那三个女
护士,大约早就被整死了吧。

  寨门外面停着两辆空车,车上有血,车边站着四、五个喽啰目送着我们过去。
我猜这些妓女一定是被土匪杀死的,用车拉到这里是为了把尸体扔在门外那条山
沟里。从这一点看,黄德海是打算放弃这座山寨了。

  而这些好不容易弄来的女人,要不是染上了瘟病,马彪是决不舍得杀死扔掉
的,至少也要把她们身子上的肉用来改善大伙的伙食。

               (二十)

  整整半宿的时间,我们都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没有火把,没有人说话,但
行进的速度并不慢,看来他们对这条路十分熟悉,天亮的时候,我估计已经走出
二、三十里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在一条山溪边停了下来,黄德海命令在此打尖儿,此
时我估计离山寨至少有四十几里。

  阿辉过来扶我下了马,又叫人把那驮子卸下来,好让马也歇歇脚。

  骑了半宿马,我感到很累,于是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休息。

  有人在那里开始点火做饭,保持肃静的禁令也解除了,大家开始闲谈起来。

  何凤歧走过来问我:「怎么样?累吗?吃得消吗?」

  「在山寨这两个月没骑马,有点儿累。」

  「那就好好歇歇,一会儿还要赶路呢。」

  「哦。出了什么事儿?咱们这是去哪儿呀?还回山寨去吗?」何凤歧笑了笑,
没有回答,我也就不问了。

  吃饭的时候,马彪又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他手里拿着一个铁皮饭碗问我:
「刘大夫,吃肉不吃?人肉!」

  我向他碗里看了一眼,果然有半碗肉,好像是火腿。

  我讨厌马彪玩儿女人,更讨厌他吃人肉,而他则喜欢用这个同我们搞恶作剧,
这些天他一看见我就说这个,我已经习惯了,便回道:「算了吧,这是火腿?」

  「刘大夫还真是有眼力,不过看走了眼,这可不是宣威火腿,是熏腿,是用
那几个共军女护士的屁股熏的,想不想尝尝?」

  见我不说话,他更得意了:「那个小女人的肉真有味儿,可惜是共军,不然
老子真舍不得杀。知道这肉是怎么弄的吗?把那小女人吊好了,哧啦一刀,就把
屁股割下来了,那小女人疼得浑身直抖,我就当着她面放在炭火上烤,然后…
…」

  「求求你了,别再招我了,我已经好长时间不吃肉了。」

  「人身上的肉,就是屁股上那两块最大,就是粗了一点点儿,不过,女人的
屁股就不一样了,你看,肉好肥。这是外面来的女共党,肉更嫩,哈哈哈哈!就
是好吃,好吃!好吃!」他边笑着,一边把一片肉放在嘴里,然后站起来,嘴里
故意说着「好吃!」,走向黄德海那边。

  阿辉正好从那边过来,同马彪迎面碰上,马彪把碗递过去,阿辉笑着摇了摇
头,和他擦身而过。

  「他有肉,你怎么不吃?」我见阿辉在我旁边坐下,便问他。

  「吃什么?」

  「副司令不是给你肉吃嘛?」

  「我可不吃人肉。」

  「那真是人肉?」虽然我上次已经看到过马彪吃人,却没有想到他现在还有
人肉。那还错得了?在我们这儿,马副司令和他手下那些人吃人肉是有了名儿的。
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我再次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

  「你晚上没看见副司令和他那伙儿人的马吗?」

  「看见了。」

  「他们马鞍上挂的东西你没看见?」

  「看见了,每人这么大一个布口袋,不知装的什么东西。」

  「那就是人肉干儿!」

  「……!」

  「阿辉说得不错。」

  保卫我的那几个喽熏之一抢过来说:「他们吃人肉的时候我见过一次,其他
的事儿都是听说的。副司令他们最喜欢吃人肉,绑肉票的时候,凡遇上撕票,他
就把那些肉票的肉割下来吃,现在不绑票儿了,就吃抓来的那些女共党,有时也
把那些妓女宰了吃肉。

  你晓得他们咋个吃?新鲜的时候,先吃她们的奶和下边那两片片儿肉,拔了
毛,切成条,裹上面糊炸着吃,然后挑最嫩的地方炒着吃炖着吃,剩下一次吃不
了的肉,或是用硝和盐腌成咸肉,晾成肉干,或者是做成熏肉,吃的时候切成片,
或熬汤、或蒸菜、或是炒回锅肉。

  你知道上次弄的那几个共党女军医和女护士吧?早就让副司令给杀喽,刚才
他不是说那肉是那几个女护士的吗?肯定错不了。」

  「我对您说,马副司令请客,我和司令他们从来不去,就怕他偷偷把人肉当
牛肉给我吃。」阿辉又补充道。

  我还以为马彪吃人肉仅仅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胆量,哪知道他还真的是把人肉
当猪羊肉一样吃的。

  由此想到马彪第一次请我吃饭的时候,鸡、鸭、鱼都能认出来,只有一道扣
碗肉,肉质非常细嫩,同我以前吃过的扣碗肉不太一样。

  我的天哪!那会不会就是人肉哇?!

  因为职业的关系,各种血腥的场面见得多,看着马彪吃人,除了觉得血腥变
态之外,还可以忍得住,现在想到自己也可能吃了人肉,便再也忍不住了,我只
觉着嗓子眼儿一痒,「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阿辉吓坏了,赶紧给我拍打起后背来,四妹子本来坐
在离我有十几米远的一块石头上,此进也赶紧跑了过来。

  「我没事,我没事。」

  「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我一边干呕,一边摇着手说。

  「真没事?」

  他们看着我吐得厉害,都很担心。

  「真没事。你们别害怕。」

  这边一乱,黄德海和何凤歧他们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不过等他们走过
来的时候,我的干呕已经压下去了。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何凤歧关心地问,黄德海则已经骂起来:「阿辉,
你是干什么吃的,刘大夫病成这样了你怎么不说?」

  「不关他的事。」我急忙摆着手道:「不关他的事,怪我自己。」

  「你到底怎么了」何凤歧问。

  「没事没事。」我把原因一说,马上又吐起来。

  马彪知道闯了祸,赶紧过来说:「哎哟,怪我,我哪里知道你那个怕。不过
你莫害怕,我向你保证,我给你吃的绝对是牛肉,不是人肉。」

  黄德海、杨玉芙和何凤歧知道了其中原委,都在一旁埋怨马彪,弄得马彪不
停地给我道歉。

  因为这一闹,队伍在原地就多待了半个多小时,后来众人劝着我好歹喝了点
儿稀饭,这才重新出发。

  半夜时分,我们才到达目的地。

  这里看上去像是山里的傣家村落,接待我们的人穿的都是傣族衣服,不过从
他们对我们的态度上看,同黄德海的关系非同寻常。

  我和阿辉同住在一座傣式的竹楼里,那些保护我的喽啰们住在旁边的竹楼。

  赶了一整天的路,我已经累得不行了,随便吃了点主人送来的饭菜,便睡下
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让阿辉陪着我出去散散步,正好四妹子也过来了,阿辉
向竹楼的主人交待了我们的去向,便带着我和四妹子从村子里走出来。

  昨天到的时候是半夜,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现在天亮了,我才发现这里
的风景实在不错,四周的山并不高,而且都是缓坡,到处都绿油油。

  我信步走去,除了甘蔗林外,种得更多的是一种我从没过的作物。

  「阿辉,这种的是什么庄稼?我怎么没见过?」

  「噢,这是罂粟,鸦片烟就是用这个熬的。」

  「啊?这就是大烟?」

  「对呀!」

  「这是种的吗?」

  「是啊,这儿的乡民都种这个。」

  「他们不知道这对人有害吗?」

  「嗨!还管得了那么多?当地人就靠这个吃饭呢。」

  「这不是害人吗?」

  「不能那么说?那些人抽大烟也不是别人强迫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既
然有人要,就有人种。再说,你们给人看病用的药,听说也有好多是从这里头炼
出来的呢,没人种罂粟,拿什么给你们炼药?是不是的?」

  「没人管他们么?」

  「管?这地方的税也是靠着买这个收呢!」

  「怎么会这样?」

  「没办法,人总要挣钱吃饭的嘛!昨天晚上您都看见了,寨子里的人对我们
都特别好。」

  「是啊,看得出同你们很熟。」

  「那当然,财神爷嘛!」

  「财神爷?」

  「我们是他们的老主顾。等这罂粟长成了,割下来熬炼鸦片烟或者是白粉,
都是靠我们给他们运到边境那边去卖,没有我们,他们的烟种出来也变不成钱。」

  「原来是这样。他们不会卖给别人吗?」

  「也有,不过那些人大部分就是一、两个人,买也买不多,而且运这东西担
风险,抓住了就是枪毙,他们冒险干个一次两次的,挣点儿钱就不干了。我们不
同,我们都是整驮整驮的买。我们的人来一次,就够他们全寨多半年的吃喝了。」

  「咱们寨子里好像没有人抽这个。」

  「这个您就不知道了,凡是作这个买卖的,都知道这东西的厉害,所以司令
早有严令,山寨中哪个敢碰这东西,立刻就砍脑壳,决不留情,所以没人敢动。」

  「是这样!」

  「别说我们了,这边种罂粟的寨子里都有这样的规矩,凡是抽上这个,不管
老的少的,也不管男的女的,只要被发现了,就会被捆起来沉潭,杀人的可以饶
过,抽大烟的决不会饶过的!」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也知道毒品的厉害,自己人是绝对不沾的。

  「我刚才听你说运过边境,运过哪儿去?」

  「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到国境线南边来了,这里不归共党管,所以只要我
们一过境,解放军只能在那边干看着,拿我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你们都是人们说的响马,这边没人抓你们吗?」

  「我们在那边是响马,在这边是主顾,没有我们,他们的大烟就变不成现钱,
所以他们请我们还怕请不来,怎么会抓我们?」

  我脸上只剩了苦笑,事情原来就是这样,一些人的享乐,总是建立在另一些
人的苦难上的。

               (二十一)

  事情果如阿辉所说的那样,寨子里的人对我们特别热情,给我们吃的都是最
好的饭菜,给我们用的也都是最好的东西,晚上竹楼的主人竟还打发自己的两个
美丽动人的女儿来陪我们睡觉。

  我拒绝了主人的好意,但这也只不过就是便宜了阿辉,他一个人搂着两个女
孩子到另一间屋里,很快那边就传来了两个女孩子的低笑。

  在这里住了两天,第三天一早,我们又全体出发了。

  这一次队伍中多了几匹驮着驮子的马,我知道那驮子里面是鸦片,不过我想
不清楚的是,为了几驮鸦片,哪里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又何必把那些妓女通通
杀了呢?!

  仍然是近一天一夜的行军,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山寨,大家依然回到原来住
的地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回到山寨的第二天晚上,我照例到何凤歧的院里去。

  走得很急,留声机太大,所以这些没有带出去,我也就好几天没听音乐。

  闲聊当中,何凤歧才把这次行动的真正原因告诉我。

  原来那天晚上,一个眼线跑上山来,说共军不知怎么发现了一处分寨,组织
了好几百人在围攻。

  那山寨的头领以前来过总寨,知道这里的路,黄德海怕他被共军抓去,把这
里供出来,所以才连夜撤出。

  到了境外,一边打探确实消息,一边收购鸦片,后来眼线来报告,说那个分
寨的首领在守寨的时候被打死了,所以也就不怕总寨的秘密被泄露,于是又全体
返回了。

  一切仿佛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我总觉得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更大的风
雨还在后面。

  自从回来后,马彪变了样子,整天无精打采的,我知道,对他来说,没有那
些妓女,就像要了他半条命一样。

  不久之后,黄德海和何凤歧又带着大部分人走了,这次马彪也跟去了,还带
走了四妹子,只留下杨玉芙守寨。

  阿辉告诉我,本来是让马彪守寨的,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女人陪了,想出去找
找乐子,所以才换了杨玉芙守寨。

  我猜他们是出去打仗了,而且肯定是很险恶的一仗,因为显然是不会有谁敢
玩儿四妹子的,带四妹子走是因为她跟着我学了不少救护的知识。他们是不会带
着我的,因为我不会打仗,带着我反而是个累赘。

  我的猜测是有道理的,自从他们离开,就不断有受伤的喽啰回到寨里来治伤,
这些人的伤都很重,不过在外面的时候已经经过了应急过理,那就是四妹子的功
劳。

  原来那个分寨已经不是第一个被围攻的,在黄德海麾下的响马有二十几路,
现在已经被解放军一窝儿一窝儿地端掉十几寨,只剩下四、五个分寨,加上总寨
的人也不过五、六百人了。

  在这种局面下,黄德海和何凤歧都认为不能静等着共军把自己一口一口地吃
掉,要主动出击,所以才倾寨而出。

  他们认为,共军的那个剿匪小分队才是真正的敌手,所以一出动,第一件事
就是把那个小分队引诱到一个小山头上,然后联合各分寨的力量,一下子把那个
小分队包围了。

  虽然占据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黄德海他们却不得不佩服解放军的顽强,只
有三十几个的小分队,面对几百人的围攻,竟然支持了一天一夜,生生把援军给
等来了。

  黄德海打听到援军快到了,不敢再打,急忙下令撤退,哪知这回可不像上次
那么容易走掉了,那支共军小分队,竟然不顾自己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
在只有不足十个人的情况下就兜着屁股跟上来,把黄德海死死缠住,硬是甩不脱,
紧接着解放军的大部队就到了。

  黄德海边打边走,就是无法摆脱共军的追逐,在这中间,队伍损失了三百多
人,黄德海、何凤歧和马彪也都挂了彩。

  那一天,已经是我到山上三个多月之后了,又是一个半夜,阿辉把我叫醒,
说要开拔,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也不再紧张。

  这一次没有走上回的路,而是一直向西走出几十里,又向南走,然后再向西,
再向南,这次的路也比上次远,第二天白天我们在一处密林里休息了一整天,到
了晚上天完全黑下来才走,又走了一整夜,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仍然是一处小村落,主人对我们也很好,不过没有看到地里有大烟。

  我问阿辉这是什么地方,阿辉告诉我说这里是缅甸,我问他为什么要到这里
来,黄德海他们在什么地方,他说他也不知道。

  到达那里的第三天,终于见到黄德海,不过这一次他们够惨,只剩下了不到
一百人,而且几乎个个挂彩。

  何凤歧也受了点儿轻伤在胳膊上,不过不太重,但四妹子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不时地询问他的疼不疼。

  我看到黄德海带回来的这些人中,有一小半儿不是原来山寨中的人,其中还
包括四、五年轻女匪,那些女匪的相貌在当地算得是不错的,身上穿的衣服很怪,
短上衣,黑筒裙,赤着脚,但零零碎碎的装饰特别多。

  我问阿辉认识不认识这些人,阿辉告诉我,这些人应该是其他分寨的人,这
次一定是来不及或者不敢回寨,所以黄德海把他们都带出来了。

  他又告诉我,那几个女人多半是七凤寨的神兵。

  「神兵?神兵是什么?」

  「神兵都是女的,会法术,她们身上带的都是符。打仗的时候先由女仙跳神,
摄住对方的魂魄,自己就能刀枪不入。」

  「我以前没听说过她们。」

  「别看她们年轻,她们立寨不比我们晚多少,不过女人愿意上山的不多,一
直维持着四、五十人的数,看来这回也报销了。」

  「她们不是刀枪不入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过去她们主要是去大户家里要东西。当地的大户们多
半信鬼信神,她们一装神弄鬼儿,那些人就怕了,乖乖把东西拿出来,根本用不
着真打。

  不过我亲眼见过她们上刀山、刀床开石,还见她们过过火海,还真不是乱吹
的,就不知碰上子弹还灵不灵。」

  「她们怎么和你们山寨搭上的?」

  「她们的山寨离我们总寨不远,走路才十几里,骑马一晃就到。有一年,有
股杆子看上她们都是女人,想把她们连山寨带人一锅儿收了,她们知道打过人家,
大头领马二仙就来找黄司令求救。司令于是伸手拉了她们一把,以后马二仙拜了
司令作大哥,七凤寨也就成了我们的一个分寨。」

  「她们寨里都是女人,你们为什么不去她们那儿找乐子,还要建什么花棚?」

  「她们打仗靠得是法术,必须要童女才灵,所以不到二十五岁不准嫁人,嫁
人的时候,要开香堂向祖师陪罪,并且发毒誓不向外人泄露山寨的秘密。如果犯
了这条山规,多半要处死,我听说是把小树砍去树枝,树顶削尖,奸夫淫妇捆了
架上去,奸夫套屁眼儿,淫妇套阴门儿,活活穿死。

  自从投了我们山寨,司令不许我们去七凤寨,马二仙也看在黄司令面子上,
对我们总寨有关系的事儿处罚轻多了,不杀人了,不过那也挺吓人的。我没亲眼
见过,是听别人说的。咱们寨子里也有个色胆包天的,在那边找上相好的,破了
人家的身子,为这个事儿,马二仙气坏了,来找司令告状,司令就把这边的人带
去了。我听说,她们把那女的当着奸夫的面脱了衣裳捆起来,往她阴门儿里灌上
几勺子海椒面,叫那男的上去干她,说是干过一百不软就饶过他们一命。

  老子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不过听说把个大男人也折腾得直流眼泪,那男
的还真硬挺着干了一百下儿没软,司令就把两个人一起带回总寨来让他们成了亲。
所以那些女的轻易不敢犯禁,这边的人大多信鬼神信得厉害,知道那些女人有法
术,不敢轻易去招惹她们。」我这才知道土匪里还有这样的事情。

  因为伤号多,药品很快就用得差不多了,没等我说话,何凤歧就先开了口:
「刘博士,这里已经是境外,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危险了,药虽然用得差不多了,
不过大家的伤也都好得差不多了,暂时也不用你了。我想请你亲自去仰光跑一趟,
帮咱们把药给办回来,不知……」

  「行啊,不过我不认识路哇。」

  「没关系,让四妹子和阿辉陪你去。」

  「那怎么行,我走了,四妹子再走了,万一有人需要治病怎么办?」

  「没事儿,那边镇上有一个诊所,是个外国人开的,有了急病可以先到那儿
看。四妹子虽然跟了你这么久,还没自己出去办过事,你也带她去长长见识。」

  「好吧。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有去仰光的汽车,你们就坐车去吧。」

  第二天一早,我同阿辉收拾好东西,四妹子也拿着个包袱来到了我的住处。

  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何凤歧亲自来送我们,他把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我说:
「到了仰光,你先去找我的一位朋友,这信封上有他的地址和姓名,要办的事我
都写在信里,到时候他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好的。」

  「四妹子,一路上你要听刘博士的话,特别是这次可能要同洋人打交道,你
们两个不会洋话,没有刘博士你们寸步难行。」

  「哎。」

  何凤歧一直把我们送到汽车站,看着我们上了车。

  我感到他今天说话的情绪有点儿不同,总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完,而且同四妹
子说话的时候也特别温柔,但我也没有想得太多。

  那时对仰光还没有公共汽车,我们坐的是卡车,本来就慢慢腾腾,路也不好
走,所以并不比骑马舒服。

  四妹子仿佛有什么心事,一直不说话,路上就只有阿辉同我聊天解闷,一开
始只是随便瞎扯,说着说着,阿辉就又把话题转到了他打听来的七凤寨的事情上。

  原来黄德海下山后,就把各分寨的人都召集起来,按照何凤歧的计划,派小
股部队去吸引解放军的小分队。

  七凤寨那个时候还剩了四十几个人,以大头领菊七妹为首,武器除了刀、矛
之外,就是跳神儿的锣鼓家伙,没有多强的战斗力,所以黄德海把她们留在身边,
只是让她们站脚助威而已。

  剿匪小分队果然被引来了,黄德海本来是想把他们引到一条沟里,然后居高
临下地进攻。

  谁知这支小分队非常聪明,到了沟外,不仅不往里钻,反而掉头就走,黄德
海不肯轻易放弃到手的机会,于是临时改变布署,把小分队围在了一个小山上,
然后开始围攻。

  小分队非常顽强,黄德海一昼夜的进攻冲锋,都被人家给打回来了,死伤了
六、七十人。

  眼看共军的援军就到了,再不拿下来,就没机会了。可黄德海喊了半天,就
没人敢再应声儿了。

  黄德海无奈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七妹,现在就看妳们神兵的了?」

  菊七妹一看,打肿脸充胖子道:「司令早说用我们姐妹,共军小分队早打下
来了。放心,看我神兵的厉害。」说完,叫上她的神兵就走。

  「老二,你看……」黄德海的脸又转向马彪。

  马彪急忙道:「妹子别走,二哥陪妳走一趟。」

  这一次有女人陪着,倒是有不少人愿意拼命,一下子就集合起了七、八成的
力量。

  先是菊七妹接着那几十个神兵在队伍前面跳了一阵儿大神儿,然后排着队向
上走,一边走一边喊着:「刀枪不入!刀枪不入!……」

  马彪则带着其他人跟在女神兵的后面。

  起初小分队可能给闹懵了,也可能是被神兵给吓坏了,又或者是实在不愿意
对着女人开枪,所以一直没有动静。

  一直攻到离小分队的工事还有一百多米的地方,上面的枪终于响了。

  头一枪是冲着天放的,并且有人喊了一声:「女人让开!」

  菊七妹高喊:「姐妹们别怕,咱们有神仙护体,刀枪不入。」继续向上走。

  接着又放了一枪,又有人喊:「告诉妳们,共产党不信神。这是最后的警告,
再不让开,一枪让妳脑袋开花!看妳是不是真的刀枪不入?」

  菊七妹还在喊着:「不要怕,咱们刀枪不入!」

  第三枪响了,菊七妹那颗还算漂亮的脑袋立刻就只剩下了半截儿,一个后仰,
直挺挺地躺在了山坡上。

  菊七妹一死,立刻就乱了套。那些一直相信自己刀枪不入的女神兵们吓傻了,
乱喊乱叫起来,有的回头就跑,有的弄错了方向,直冲着小分队的阵地冲过去。

  这一枪,同时也给小分队长了精神,枪声紧跟着便像炒豆儿一样响起,杆子
们像割稻子一样哗啦哗啦地往下倒。

  一开始还在马彪的鼓动下继续冲了一阵儿,然后便支持不住,哗啦一下子又
退下来。

  这一阵打下来,山坡上又多了一大片尸体。

  女神兵因为一直走在最前面,后撤的时候又被自己人挡着,所以损失最大,
四十几个人上去,下来的只有十几个,剩下的都躺在了半山腰上。

  女神兵大多是在乱跑的时候被打中的,因此多是背后中枪,有的头朝下趴倒
在山坡上,有的顺山滚下老远,许多人的筒裙因此而翻卷起来。

  当地人没有穿内身的习惯,筒裙一乱,精光的肥嫩屁股便暴露出来,其状甚
惨。

  更惨的是还有中了枪却没死的,疼得打着滚儿在半山腰上哭叫。

  阿辉对那些女神兵死时的样子讲得有声有色,差不多要说出每一个人中枪的
部位,倒下时的姿势,仿佛他亲眼所见似的。

  他眉飞色舞地讲着,那兴奋劲儿,让我怀疑女同伙儿和女敌人对他来说究竟
有没有区别。

  阿辉越说越来劲儿,声音也越来越大,完全忘了还有一车乘客,大家都惊异
地把脸转向他,四妹子更是不屑地轻轻「哼」了一声,直到我用胳膊肘撞了他几
次,他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把声音重新放低,但很快音量便又上来了。

  其实在土匪们的嘴里,整天都离不开女人的裤裆,我刚上山的时候是十分不
屑的,不过经不起阿辉他们整天在耳旁叨叨,后来也习惯了,当成演义来听。

  女神兵引导的那次进攻是在攻击小分队阵地时最大规模的一次冲锋,也是最
后一次,此后黄德海他们就只剩下被人家追着到处乱跑的份儿了。

  等到终于越过边境的时候,黄德海身边也就剩下那点儿人马。

  那十几个女神兵有的在人家偷袭营地的时候失踪,有的在中埋伏的时候被打
死,有的失足掉到山沟里,还有几个莫名其妙就找不到了的,最后就剩下了四、
五个,也是一个个儿垂头丧气的。

  「唉!一群傻女人!」我在心里叹息道。

  经过了一路颠簸,我们终于到了仰光,四妹子原来是城里人,离开大山回到
城市,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而阿辉从没有到过大城市,看见什么都新鲜。

  我们按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一个叫东光百货公司的商店,何凤歧的朋友就是
这间商店的老板张经理,一个旅缅华侨。

  看过何凤歧的信,张经理非常高兴,马上用自己的汽车把我们带回到他的家
里,安排我们住在客房,又叫仆人给我们安排饭。

  我没忘了自己的任务,便对他说:「张经理,我们此行是……」

  「不忙不忙啊!事情我都知道了,一切交给我办,你们先休息吧,先休息。」
在这里住得很舒服,不过我和四妹子她们却心事重重,因为总不见张经理提买药
的事,而每当我提起,他总是说「我知道,知道,由我来办。」

  我感到很奇怪,没有我这个当医生的拉单子,他知道买什么药哇?

  一连三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再次提到了买药的事,他又说:「不忙,不忙,
我已经叫人去办了,很快就办回来。」

  「我没开单子,您怎么知道买什么药哇?」我问道。

  「药么,还能有什么?照着医院药房的单子买就是了,急什么嘛?明天就有
信儿了。」

  第四天晚上,张经理带了两个人白人来见我,我一看,惊讶得眼睛都直了,
因为其中一个是过去和我一起在滇缅公路行医时的同事。

  「马丁,怎么是你?」

  「哦!刘!没想到还真的是你!」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马丁,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现在是美国驻西贡领事馆的参赞,是这里的领事馆打电报告诉我说你在
这儿,我就赶快赶过来了。」

  「领事馆?」

  「对,这位是这边领事馆的副领事麦斯先生,也是我的朋友。」

  「您好麦斯先生,可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既然领事馆的先生们已经到了,就没有必须再保密了。告诉你们吧,我这
里是军统的联系处,我就是联络处负责人。何凤歧上校在信里告诉我,让我帮你
联系上美国领事馆,送你回美国,领事馆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一会儿你们就可
以跟这两位先生回到美国的领土上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何上校夹在给我的信封里的信,他在信中要求我在联络到美国领事馆
后再交给你们。」张经理说着,从口袋里又拿出四个小信封,我和阿辉每人一个,
四妹子两个。

  我急忙打开信封,抽出信纸来,信是何凤歧写的,写数不太多,内容也很简
单,大意是说,缅甸方面不希望同中共发生冲突,已经派人要求他们离境,黄德
海他们不愿意到陌生的地方去,坚持要重新回到大陆。

  他们都很清楚,这次回到边境那边去是非常危险的,在这种时候,他不能让
我这个局外人跟着他去冒险,因此他要兑现当初的承诺,安排我回到美国去。

  此外他还说,受司令和夫人之托,希望我能利用自己的美国人身份帮助四妹
子和阿辉去台湾或者是美国,让他们不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我一遍一遍地看着那封信,心中充满了酸楚,而四妹子和阿辉看着她的信,
已经泣不成声了。

  四妹子和阿辉的信都是杨玉芙写的,只不过给阿辉的信是替黄德海代笔而己。

  四妹子和阿辉都是从小就跟在他们身边的,情份不同,所以在这个时候,他
们都不愿意再让这两个年轻人涉险。

  何凤歧还另外给四妹子写了一封信,四妹子没说里面的内容,不过哭着骂何
凤歧是混蛋。四妹子和阿辉没有跟我一起走。

  四妹子说,在这种时候,她不能辜负何凤歧对她的一片心,宁愿回去和他死
在一起,我猜那封信里面写的一定不是绝情的话。

  阿辉说,黄德海对他有知遇之恩,这种时候他不能离开他。

  尽管我们大家一再相劝,两个人下定了决心,还是坐第二天的汽车回去了。

  那之后,我先到了当地领事馆,又跟着马丁去了西贡,遇见了许多当年的同
事和朋友。

  我一直很关心黄德海他们的消息,所以在回美国之前,托马丁他们帮我打听。

  后来,我陆续收到了马丁托人寄来的一些大陆和台湾的报纸。

  大陆的报纸登的都是剿匪的战果,报纸上醒目的标题写着:

  《「五先」匪帮覆灭,匪首数人在逃》

  《匪首黄德海被山民击毙》

  《台湾特务何凤歧等一批匪特人员昨日被镇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通缉令,通缉的人包括「女匪首杨玉芙」和「匪首马彪」。

  而台湾的报纸则是追认黄德海、何凤歧等为「党国烈士」

  回美国之前,我先去了一趟台湾,看望了何参谋长的夫人,那时候我还没有
得到何参谋长的确切消息。

  何夫人说她很感谢我给他带来了何凤歧活着的消息,但我看得出她非常担心
何参谋长的安危,后来我到了美国,就再没去过台湾。

  我从马丁寄给我的报纸上知道了黄司令和何参谋长死了,这些都是真的吗?」

  「报上的事,假也假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同一件事,到了不同的报纸上会有
不同的写法就是了,台湾说他们是『烈士』,大陆就说他们是『顽匪』,事情还
不就是这么回事?!

  黄司令的死是我亲眼所见,参谋长是离开队伍之后被捕的,他的事我也只是
从报上知道的,后来也有大陆出来的人证实。

  听知道的人说,参谋长死的时候很英雄,一直到枪响之前,他还在读洋人写
的诗。」

  「是啊,我在报上也看到过类似的文章,我和他相处那么久,我相依他是这
样的人,和他相识也是个缘分。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逃出来了吗?夫人呢?四妹子呢?我没有从报纸上看到她
们被抓被杀的消息。」

  「唉!一言难尽哪!这后面的事大概也只有我知道,听我慢慢告诉你吧…
…」

  这就是我的故事,欲知黄德海部最后的局,请看阿辉讲述他亲历的《强梁末
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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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梁末路(匪巢百日续)】


                (一)

  【刘彼德】

  下面的事,是阿辉讲给我听的。

  【阿辉】

  刘大夫,你是知道我的,我从记事起就跟着黄司令,虽说在他面前我只是个
侍候人的小跟班儿,但他对我一直都很不错,特别是到了那个关头,他竟没忘了
要让我远离险地,这让我感激涕零。

  我们当杆子的,虽然都是粗人,但都讲究个义气,在那种时候,我怎么能丢
下旧主人自己独自偷生呢?

  四妹子也是这么想的,她也是从小跟着夫人长大的,对她来说,夫人是半主
半友,她也不愿让夫人独自涉险。

  所以,我们两个没有听你们的劝告,坚持回到了那个小寨子。

  不过,当我们回到那里的时候,司令和夫人他们已经走了一天了,但原来在
山寨里的家眷们和七凤寨仅剩下的那五个女人都留下了。

  原来,我们山寨里有好几个兄弟都看上了七凤寨的人,只是因为两家寨主的
严令,所以才不敢往来,这次要重回边境北边,知道是凶多吉少,便也顾不得了。

  队伍集合开拔的那天晚上,那几个兄弟站出来对司令说:「我们都是跟随大
哥多年的老兄弟,只要大哥发话,我们生生死死跟着你走。

  不过,我们年纪也不小了,要是司令顾念我们跟随你一场,想求司令把七凤
寨的姐妹赏给我们。

  我们也不是为了睡女人,只想万一能留下个种儿,也不枉了为人一世。

  我们愿意按山寨的规矩办。」

  其实司令也明白,这几个人的目的是想把那几个女人留在境外以保全她们的
性命,便说:「这次过境,咱们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又何必叫女人们跟
着冒险呢?我看得出你们几个也是有情有义的,菊七妹已经死了,七凤寨就剩下
这么几个人,还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既然你们想留种,就和她们一起留下吧。」

  那几个弟兄哭着给司令磕头说:「我们决不会离开司令,求您给我们半个时
辰的时间,留下种立刻就走。」

  司令只是摆了摆手说:「去吧。」

  等那几个人带着自己的女人走了,夫人又对那四个女卫兵们说:「我是司令
的人,司令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不过,我不想让你们姐妹也跟着受连累,你们都有相好的,也一起留下吧。」

  那四个姑娘都跪下来哭,说生在一处,死在一处,决不离开夫人,夫人也没
办法,只好由她们了。

  后来那五个兄弟把七凤寨的五个姑娘各自安置下,匆匆给她们开了苞,便去
追赶司令了。

  从司令他们走的方向我们知道,他们是先去金三角,然后再从那边入境,我
和四妹子都是司令和夫人身边的人,对他们最是了解,也认识各地方的眼线,所
以虽然已经错过了一天的行程,但我们还是相信自己能找到他们,因为我想他们
总是要回老寨的。

  于是,当天夜里,我和四妹子就偷偷越过了边境。

  我和四妹子只有两个人,目标小,不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

  于是我们扮成一对年轻夫妻,抄近路向老寨方向走去,走这条路,我们可以
比司令他们早一天到达老寨。

  靠近老寨的时候,我们都很兴奋,毕竟这里是我们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

  但是,一种不祥的感觉,让我们停住了脚步。

  也许这就是多年刀头舐血的生活训练出来的吧。

  「四妹子,老子总觉得不对?」我说。

  「我也这么觉着,咱们先别回去,先在外面转转看看。」

  于是我们便隐住身形,慢慢地观察着,整整是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我们
发现了两个往来传递消息的共军的侦察兵,并由他发现了大批埋伏着的共军。

  「不好,共军有埋伏,他们一定是在等着司令他们往圈套里钻呢!」我说。

  「这可怎么办?不知司令他们在哪里?怎么通知他们哪?」

  「你看,那几共个军探子来来往往的,一定是他们已经发现了司令他们,咱
们向他们来的方向走,一定可以找到司令。」

  「有道理,快走。」

  我和四妹子尽量不让自己暴露,绕过共军的埋伏圈,向那两个共军侦察兵的
来路而去。

  我们跟在一个由埋伏圈出来的侦察兵走了四、五里路,迎头遇上另一个共军
侦察兵,我们藏起身放他过去,同时也更加坚信我们的判断没有错。

  果然,又走了没多远,就发现了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了三个共军侦察兵,
其中一个还拿着望远镜。

  顺着他们的观察方向,我们终于看到离他们只有十几步远的地方正向慢慢行
进的队伍,那不是司令他们又是谁呢?

  「怎么办?」我问。

  「还能怎么办?动手哇!尽量别用枪。」

  「好,走。」

  虽然是二对三,但因为是背后偷袭,所以那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屠杀。

  共军侦察兵根本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结果被我们一出手就全部解
决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和四妹子抄近路返回,也许我们就会同司令他们一起被共军
包了汤圆,这大概就是上天的安排,给了我和四妹子一次立功救人的机会,但事
后想想,那也只不过是让一个得了癌症的病人又多受了一段时间的折磨而已。

  司令他们看到我们两个的出现很惊讶,听我们说完事情的经过,司令不由叹
道:「这是天意呀!」

  那一次,我们没有钻进共军的口袋,而同共军打过仗的何参谋长是十分了解
共军口袋战术的威力的。

  看来共军已经发现了老寨,那里是不能是回去了,司令当下决定继续向东,
他说离此一百五十多里有一处地方,他年轻时曾经到过那里,那里人迹罕至,地
势险要,很适合建立山寨。

  于是,我们便转头向东而去。

  一百多里山路怎么也要走两天,而大家从入境到现在,已经走了三、四天的
山路,早已疲惫不堪,但知道共军的设伏部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我们只好强打
起精神来走,却不知我们已经离生的希望越来越远了。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在一片小树林中扎营。

  大家都累了,谁也没有心思再搭什么竹棚之类的,随便烧了些开水,泡着随
身带的炒米和咸肉吃了倒地便睡。

  半夜的时候,我忽然被人踢醒,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司令。

  「快走,莫睡了。」

  「出什么事了?」

  「事情不对,这里不能呆了,快走。」

  我急忙站起来,看见其他头领们也在把睡倒的人一个个踢起来。

  「有什么事啊?」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司令道。

  看到大家都起来了,司令叫大家不要出声,跟着他走。

  司令在前,我紧紧跟着他,后面是夫人和她的那四个女卫兵。

  我看见了四妹子,她跟在参谋长身后,这次见面后,他和她的关系也就挑明
了。

  我们才走出几十步远,便听到远处一阵隆隆的响声,接着头顶上就响起了迫
击炮弹落下的丝丝声。

  炮弹准确地落在了我们刚才睡觉的地方爆炸了,要不是司令,我们大伙儿早
就飞上天了!

  我们不敢停留,闷着头跟着司令走,走出不远,司令把手一摆让我们停下来,
然后低声传令让把马彪叫过来。

  「大哥。」马彪摸黑走了过来。

  「二弟,我看咱们被包围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趁着共军还没有摸清
咱们的情况,从这边冲出去。

  你当前锋,怎么样?」

  「放心,看我的。」

  马彪说完,领着他手下的三十几个人悄悄向前摸了过去。

  看着马彪他们过去,司令打个手势,我们便一齐跟在马彪他们后面向东走。

  果然,走出没有多远,前面就响起了枪声,我听见马彪喊了一声:「兄弟们,
冲啊!」

  「上马,冲!」司令命令道。

  于是我们就一齐向前冲过去。

  子弹从身边吱溜吱溜地飞过去,也分不清楚是从哪个方向打来的,仿佛四面
八方都在向我们开枪。

  这种场面我以前也见识过,那个时候没有别的想法,只知道冲出去是生,留
下来就是死。

  那是难熬的一夜,我们发现自己陷入了共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冲过一道包围
圈,又是一道包围圈,也不知这场仗打了多少时间,也不知跑了多少路,我们终
于离枪声和爆炸声越来越远了,但我们还是一直跑下去。

  天亮的时候,我们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已经身处一边密林中。

  司令传令下去,叫清点一下人数。

  我看见了从前面折回来的马彪,他的手下只剩了七、八个,也大都带了伤,
马彪的上衣有一个一尺多长的大斜口子,齐齐整整像是被剪子剪开的,一看就知
道是被炮弹或是手榴弹的弹片撕开的,真想不出竟然没伤到他,不过他的脸上却
有好几处流着血,也不知是被树枝剐破的,还是被子弹擦破的。

  再看我的周围,司令、夫人、参谋长、包括他们的卫兵、我和四妹子,虽然
也都是灰头土脸,衣服上到处是剐破的口子,不过竟然还都是齐全人。

  后面的就惨了,只跟上来十几个骑马的,其余都不知哪里去了。

  大概因为马彪他们作先锋的首当其冲,所以死了些人,而我们因为有马,所
以冲了出来。

  「妈个屁哩,咋会这个样子?」马彪道。

  「怕什么,胜败是兵家常事!我黄德海自从拉起杆子,什么风雨没见过?当
年和老蒋打仗的时候,最惨的时候只留下七、八个人,咱们的大旗不是也没倒吗?
一个共产党还能把老子给吃了?走,咱们先找到落脚点,然后看老子东山再起。」
司令道。

  我跟着他许多年了,那只剩下七、八个人的时候就有我,所以我相信他还能
东山再起,马彪也是那个时候过来的,他也相信司令的话。

  我们原地等了一会儿,没见再有人跟上来,只好打起精神,继续向东走去。

                (二)

  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我们把马蹄包起来,尽量避免发出声音,向东刚走出二十几里,迎面遇上了
一群搜山的共军,足有二、三百人,虽然没有被他们发现,但已经无法按原来的
计划东行了。

  我们急忙悄悄地撤向西边,走出几里,来到一条岔道。

  从这里已经不能再向西走了,因为昨晚偷袭我们的共军此刻一定正向东兜上
来,那样正好迎头遭遇。

  「走,向北。」司令道。

  「向北,那不是钻到共军的人堆里了?」夫人道。

  「没办法,这里向南是老熊沟,进了老熊沟,只有很少的人能活着出来,除
了野人谷,就属那里凶险。

  这种时候,共军不一定想得到咱们敢往他们的怀里钻,所以向北还有机会。」

  「司令说得对,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何参谋长道。

  我们急忙转头向北,匆匆走了四、五里,来到另一个岔路口,司令又叫停住,
他略想了一下,便向西一指:「走这条路。」

  我们知道这又是司令在冒险,因为这正是在迎着追来的共军走。

  果然,我们顺着一条山沟才走了七、八里,司令就示意我们赶快找地方藏起
来,不要出声。

  我们的马都是驯好很多年的,很听话,立刻按我们的命令躺在树丛里,我们
也倒下来,静静地向高处看,只见大队共军急匆匆地向东赶去,队伍过了好久,
足有四、五百人,而且带着重机枪和迫击炮,不用说就知道是昨晚袭击我们的共
军。

  「好险。」我们在心里说。

  共军的队伍走远了,司令低声传令,我们又继续向西,途中与好几批共军擦
身而过,但总算没有被他们发现。

  一路上,我们遇上了四、五几个被打散了,就地藏身并躲过搜山的弟兄,知
道那一次的偷袭,我们死伤了大半,还有很多人被共军俘虏,押往北边去了。

  过午之后,又转回了头晚遇袭的地方,我们睡觉的地方被炸得已经没有了树
木,只剩下一堆碎石头,石头上还带着斑斑血迹。

  「咱们去哪儿?」夫人问。

  「老寨肯定是不能回了。」司令答道:「只怕那里现在已经成了共军的兵营,
去了只能是送死。

  我想,趁着共军还摸不清楚我们的去向,向南出境,暂避一时。」

  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好走了。

  于是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向西走了一段后,开始向南走,就是咱们运
大烟的那条路。

  傍晚的时候,我们从一个建在半山腰上的小寨子下面经过,寨子里面忽然响
起了鼓声和锣声,把我们吓了一跳。

  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从前面的大路上忽然打来一排子弹,走在最前面开道
的两个弟兄连人带马躺倒在地。

  紧接着,寨子里也响起了土炮和火铳的声音,铁砂子「啪啪」地落在我们周
围。

  「不好,中埋伏了。

  快退!」司令喊道。

  我们急忙向北撤,一直跑出对方的射程之外,这才停下来判断一下局势。

  「这是怎么回事?」司令奇怪地问道,我们向刚才打枪的方向看去,只见大
路中间比过去多了几道石砌的矮墙,子弹就是从那里打过来的。

  「可能是误会了。」马彪道:「寨子里的头人老梧叔和我很熟,我去问问。」
他叫手下用树枝子扎个白旗,准备挑着去寨子里交涉。

  「司令,你看。」马彪手下一个弟兄道。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向前看去,从那矮墙后面露出一些个人影,黄昏的光线
虽然昏暗,但从那些人头上戴的帽子,我们就看出,那不是山寨中的山民,而是
共军!

  「妈个屁哩,共军怎么到了这里?」司令骂道。

  「司令,我看这是共军有预谋的行动,他们恐怕已经封锁了通向边境的道路。」
参谋长说。

  「还管他那么多!大哥,我看那里的共军并没有几个,不如让老子带着弟兄
们冲一下。」

  「副司令把共军想得太简单了。

  拦住咱们的是共军正规部队,你看他们的工事就知道。

  如果他们能在这里布置阻击,难道不会想着再多布置几道阻击阵地?像他们
这样的工事拦在面前,咱们想冲过去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我们冲过这一道,后面
说不定还有几道。

  而且,我看他们守在这里,并不是想立刻就把我们吃掉,主要是想靠着这些
工事来拖住我们,迟滞我们的行动,好等着援兵赶过来,那时候两面夹击,我们
就无处可逃了。」参谋长说。

  「参谋长说得有道理。

  咱们不能被他们拖在这里。」

  「那怎么办?」

  「回去,同他们捉迷藏。

  老子在这大山里拉杆子拉了几十年,还怕藏不住老子?」

  于是,我们又掉头向北,再一次与赶来增援的共军擦身而过。

  就这样,我们在大山里同共军兜起圈子来。

  一连就转了半个月,我们发现何参谋长的判断没有错,共军并没有打算一下
子就把我们吃掉,而是采用先在外围布置严密的封锁圈,再用机动部队在圈子里
往来搜索,并且不断收缩包围圈的方法找我们。

  何参谋长说,这叫淘水捉鱼,等包围圈缩小到一定程度,我们就无处可去了,
唯一摆脱困境的办法,就是尽早找到共军包围圈的漏洞,跳到外面去。

  那一天,我们来到八面坡,这里只有一户人家,开了一个小饭馆,老板叫何
阿狗,是我们山寨的眼线。

  「我的天!司令怎么还在这里?」阿狗看见我们很是吃惊。

  「怎么?」司令问道。

  「昨天有一群共军从这里过,我听到他们说,司令已经被他们包围了,我还
不信,哪知道你们还真在这里。」

  「妈个屁哩,这些共军不知道怎么知道我们从境外回来,设下了陷阱让老子
钻,现在想走走不脱,来问问你共军的布署。」

  「原来是这个样子。

  那天我听到他们当官司的议论,说自从你们去了缅甸,他们就派了人在边境
监视,因为怕你们再出境,所以你们回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动手,而是先把你
们出境的后路堵住了。」

  「我说哩!这些龟儿子,硬是有心机。」

  「还有,我听说他们有一个小分队,都是用的当地人,有些还是从前干过杆
子的,专门寻找你们的踪迹。

  现在各寨的老百姓也都叫共党组织越起来,成立护寨队,给共军提供情报。

  还有,过去在大哥旗下干过的,也有好多被共军招安了去,现在在共军那边
当向导。」

  「龟儿子,我说共军咋个跟得这样紧,原来是这些软骨头出卖老子。

  有朝一日老子东山再起,一定把他们大卸八块!」

  「司令,这种时候生气也没办法。

  不知司令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先要从共军的包围圈里跳出去?只是不知道共军的的布署情况。」

  「我这已经打听出来了,东边黄果坝的南边和北边都驻的有共军,不过黄果
坝护寨队的何老六过去是咱们的人,后来偷偷溜回家去的。

  我看,倒不如让我去找找他,让他作个内应,相办法掩护咱们从他们寨子边
悄悄过去。

  只要出了共军的包围圈,他们一时半刻再想兜住咱们也不容易。」

  「何老六会不会把咱们的事告诉共军?」

  「他不敢。

  他过去在山上的时候,曾经亲自动手把一个被抓住的共党的女眷掐死又奸尸。

  这事要是叫共党知道了,可没他的好日子过。

  我去告诉他,他要是卖了咱们,我把那件事给他说出去。」

  「好,就这么办。」

  何老六果然害怕当初杀人的事暴露,当晚趁着轮他守夜的时候,用酒灌醉了
一同守夜的人,让我们悄悄从寨墙下溜了过去。

  虽然成功地跳出了包围圈,但我们并没有真正逃脱危机,因为那个时候,共
党已经牢牢把握了主动权,其他几支反共先遣军都已经被端掉了,他们重新控制
了大部分战略要点,我们仅仅只能在他们的夹缝里穿行。

  更可怕的是,被发动起来的老百姓象共军的无数只眼睛,每时每刻都在监视
着我们的行踪,这让我们只能像老鼠一样,白天根本就不敢在村寨的附近出现。

  司令原来计划要去的那个地方因为道路被共军封锁没有去成,我们也就一直
没有能够找到一块落脚点。

  而对我们来说,最具威胁的是共军的小分队。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共军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停止了,但他们只是不再主动
出击而已,却牢牢地把住了各个交通要道,使我们只能在他们划下的圈子里转,
而那只共军小分队却像猎犬一样紧紧跟踪着我们。

  我们从包围圈里跳出来才不到一天,就又被他们纠缠上了,并且不知疲倦地
循着我们留下的气味紧紧追踪着。

  虽然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过实际的接触,并且几乎每个晚上我们都要更换
营地,但我们却非常清楚地知道他们离我们不远,就像他们知道我们离他们不远
一样,只要我们停下来,最多一天的功夫他们就能找到我们。

  没有了山寨,我们就像是丧家犬,一直奔波了两个多月,属于我们的已经不
只是疲惫了,因为我们身上带的东西已经吃光了。

  过去我们可以随时随地在村寨中要粮要钱,但现在我们连村子都不敢进,又
怎么去筹粮呢?

  那个时候,我们才真正感到了什么是穷途末路,就连司令自己也不再说他那
些豪言壮语了。

  「大哥,咱们不能这样等呀!总得想想办法。」终于,马彪忍耐不住了。

  「你说有什么办法?」

  「找个寨子,弄点儿东西。」

  「不行,那不是把咱们的位置明白告诉共军了吗?」

  「不告诉他们又能怎么样?没吃的,那不是要活活饿死吗?」

  没有办法,虽然明知道要暴露,我们最终还是下了决心。

  目标是一个叫十王洞的小山寨,那里只有十几户人家,主要是猎民,靠卖兽
皮兽骨生活。

  找上他们的原因,就是他们离共军的驻地比较远,寨子本身没有什么像样的
寨墙,而且通常这个季节,正是捕猎取兽皮的时候,所以寨子里的青壮年多数并
不在家。

  白天,司令派夫人的女卫兵阿桃化装成山民到寨里去了一趟,阿桃回来报告
说,寨子里果然没看见青壮年男子,不过在东西两个寨门处,看见两个年青的姑
娘拿着鸟枪在藏在墙垛子后面,大概是护寨队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干也没别的出路。」司令道:「二弟,你带十二
个人从东边进寨,我带十五个人从西边进寨,参谋长和夫人领着其他的人在外面
打接应」。

  「好。」马彪应道。

  「咱们的目的是要粮,只要能有吃的,宁可拿钱买,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
要杀人。」参谋长说:「现在咱们得罪不起老百姓。」

  「对对。」司令说道。

                (三)

  大约是二更时分,我们悄悄摸到了寨外,按照事先的约定,我跟着司令来到
西门外。

  因为白天阿桃进过寨,所以由她给我们领路,顺着她的指引,我们很快就发
现了那个守在寨门边的年轻女人。

  大概因为守了半夜,那姑娘已经十分疲倦了,靠在墙边打着磕睡。

  我和两个兄弟悄悄摸过去,藏在离她不过一墙之隔的地方。

  等准备好了,我向埋伏在另一边的司令他们打了个手势,司令向寨门前扔了
一块石头。

  「那个?」石头落地的声音惊动了那个姑娘,她从门里出来,向着发出声音
的方向看了好久。

  因为她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我们没敢马上动手,直到她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
处,放松了警惕的一瞬间,我才同两个兄弟蹿了出去。

  我从背后一下子锁住了她的脖子,随手把一块破布塞进她的嘴里。

  另两个弟兄则抢下她手里的鸟枪,紧接着路对面又扑过来几个黑影,我们一
齐捉住那姑娘,把她面朝下按趴在地上。

  她的嘴里「呜呜」地哼着,用力挣扎,我骑在她的腰上,从腰间掏出绳子来,
两个兄弟扭住她的胳膊,我们合力把她捆起来。

  看到我们得手,司令他们都从黑暗中出来。

  她很瘦小,但不甘地扭动着身子,企图摆脱束缚,看她挣扎得厉害,两个兄
弟用力按着她的上身,我则伸手抓住她的两只脚,把她的小腿向后扳了起来。

  您是知道的,那边很多寨子里的人都不穿鞋的。

  那姑娘就是打赤脚,那脚和小腿很细很嫩,两脚向上一扳,筒裙就掀起来,
露出整条大腿,还有光光的半截屁股。

  我的心一阵狂跳,把手一下子就按在了她的屁股上,几乎同时,那两个兄弟
的手也放了上去。

  我感到她的身子在颤动,好像是哭了,便道:「你再不老实,就捆你个四马
倒躜蹄,然后日的你哭爹喊妈。」

  我说完,便感到她的挣扎停止了,看来她是很不情愿被捆个四马躜蹄的。

  抓住胳膊把她侧翻过来,借着月光,我看到她很年轻,最多不过十七、八岁
的样子,脸上透着惊恐,眼泪汪汪的。

  如果是现在,那眼泪一定会让我动起恻隐之心,不过那时候,您知道,像我
们这些整天生活在血火之中的人,是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眼泪就放过她的。

  我那时没有对她怎么样,仅仅是因为我想起了参谋长的话,这种时候不能再
得罪老百姓了。

  见她不再反抗,我把她拉起来道:「你乖一点儿,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司令走了过来道:「你莫怕,我们只是想买一点儿粮食、盐和肉,要多少钱
我们给,不过要你领我们去找,等我们买到东西就放了你,明白吗?」

  她点点头,于是一个我抓着她背后的绳子,把她嘴里的破布拿出来,让她领
着我们去寨子里敲门。

  敲开头一家的房门,看到我们手里的人质,那家的主人很配合,马上领着我
们到家里去找东西。

  司令转头看着我说:「你们两个把她带到东寨门去,有她在手里,副司令那
边会少很多麻烦。

  这边我叫这家的主人领我们敲门就行了。」

  「是。」

  我们带着那姑娘走向东寨门,离着老远,就看见几个黑乎乎的人影在那里。

  「副司令。」我看其中一个人影很像马彪,便轻声喊他。

  「谁?是阿辉吗?你们得手了?」

  「是我。

  你这边怎么样?」

  「那还用说。」他用下巴指着街边的墙根道。

  「啊!」我听见手中的姑娘尖叫的一声,急忙把她的嘴捂住道:「你鬼叫什
么,不想要命啦?」

  她挣扎着,眼睛向墙角看着。

  我这才注意到马彪的双手正在腰间系着裤带,转头向墙根看去,只见墙根下
仰躺着一个姑娘,反捆双手,嘴里也寨着东西,她的上身短衫被推到胸脯以上,
露着两颗不大的奶,下身的筒裙已经被扒下来扔在一边,叉着两条瘦瘦的腿,一
个兄弟正跪在她两腿之间,用力在她的下身儿插着。

  「副司令,你怎么?唉!参谋长不是说了吗?咱们现在得罪不起老百姓。」
我埋怨道。

  「怕啥子鬼?老子好几个月没得女人耍了,又不是要她小命。」马彪道。

  「阿桃她们四个,哪一个不够你耍的?」

  「她们都叫耍烂喽,没的兴致。」

  正在说间,我听见附近好几个院子里都有了动静,大约是我手中那个姑娘的
叫声惊动了他们。

  其中一个院子的门首先打开了,一个老太太打着灯笼走了出来道:「哪个在
叫?是花儿么?」

  看见我们,她吃了一惊:「你们是啥子人?为啥子捆人?」她几步奔过来,
看着我怀中的女孩子道:「你是文彩,花儿在哪里头?」

  接着,她便看见了墙角正在被我们的人玩着的女孩子。

  「你们这些该天杀的土匪!」她冲过去,一把扯住那个兄弟的耳朵,把他扯
了起来:「你坏了我的女娃,我同你拼了老命。」然后便一头撞在他怀里,把他
撞了一个后仰。

  那老太太还真厉害,一下子扑在那兄弟身上,又撕又咬。

  马彪急忙过去,抓住老太太的后领,把她扯了起来,老太太回头又咬了马彪
一口。

  您知道,我们当杆子的,向来是打别人,几时被别人打过,更不用说马彪了,
他大骂一一声:「老不死哩,敢咬老子,老子要你的命。」

  「慢,莫动手。」我一声没叫完,马彪已经一刀子捅进了老太太的心窝。

  老太太一下子就趴在地上,浑身乱颤起来。

  「糟了,杀了人了。」我急得直跺脚。

  「怕么子?一不作,二不休,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弟,快放响
箭,召呼参谋长他们把寨子围起,莫叫人走脱。」马彪道。

  响箭一发,就是叫参谋长和夫人他们前来接应。

  马彪叫两个人守住东寨门,自己过来把我手里的那个叫文彩的女孩子夺过去,
一把就扒了筒裙,光着屁股扔在地上道:「阿辉,反正也是这样了,留着她也没
得啥子用处。

  就在这里耍起。」

  「唉!我哪还顾得上这个?快告诉司令要紧!」说完,我掉头就往西跑。

  半路上遇见司令正从一个院子里出来,我急忙低声把经过告诉他,司令骂了
一句道:「老二这个龟儿子,坏了老子的好事!」

  顺手一刀,把正领着他们敲门的那头一家的主人捅倒在地上,然后又回头对
另几个弟兄道:「你们两个快去把住寨门,不准走脱一个。

  你们两个守在街上,见有人出来就杀。

  你们随我来,斩草除根。」

  说完,领着我们直奔他刚刚出来的那一户人家走去。

  您知道,我们那时把杀人当游戏,屠村屠镇也不是一回两回,所以根本就没
当成一回事。

  那一家里只有两个人,一个五十来岁的瞎老汉和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媳妇。

  那媳妇刚刚卖给司令一些干肉,听见敲门声,回来开了门,看见又是司令正
要开口说话,旁边黄二叉一刀子捅在她咽喉,喊也没喊一声就倒了。

  正屋里瞎老汉听见尸首倒地的声音,问了一句:「哪个?」我抢一步进去一
刀把他捅在床上。

  在每间屋里搜了一遍,见不再有人,我们从院子里出来,掉头奔寨门那一家。

  主人是个六、七十岁的老汉,已经被司令杀在街上,他家里还有儿媳妇、孙
媳妇和一个一两岁大的男娃儿,都光着身子睡在西间屋一张大床上,被我们闯进
去,一刀一个杀了。

  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夫人已经领人到了寨门口,问明情况,便把带来的兄
弟们交给司令,自己接着四个女卫兵闯到一个院子里去了。

  十几户人家家里剩的都是老弱妇孺,哪里对付得了我们这些凶神恶煞?没用
多少时间,我们就在寨子中间的街上同马彪的人汇合了。

  「副司令呢?」司令问一个马彪的手下。

  「在那边院里呢。」

  「干什么呢?」

  「那边院里祖孙两个,老的被先兄弟们杀了,那个女娃儿可能是听到动静,
光着身子拿了一根冲担堵住正房的门拼命,副司令说他要自己一个人对付,叫我
们走。」

  「这个老二,一定又在折腾那个女娃儿。」夫人不满地说道。

  我们向前走了不远,便听见那院子里发出一声女人沉闷的惨叫声。

  走进院子,老头儿倒在院子当中,惨叫声是从正房里传出来的。

  正房里点着一盏昏暗的麻油灯,马彪背朝房门站在破八仙桌前,一个女人的
两条光腿从他的身体两侧露出来,正在抽搐着,嘴里发出低沉的呻吟声。

  进了屋才知道,原来那女娃的上身被仰面捆在桌子上,两条腿被捆在两个桌
腿上,嘴被破布堵着,所以她的惨叫才会那么低沉。

  那女娃看上去也只有十几岁,胸前的两个奶已经被割掉了,乱丢在地上,马
彪正用一根冲担的铁尖她的裆里乱捅着。

  「老二,看你干的好事!」司令埋怨道。

  「大哥,我又不是故意要杀人,不过想找个女娃子耍耍,那个老不死的撞的
兄弟火起,这才杀了她一刀。

  现在做也做了,埋怨有啥子用?」

  「好了,事情已经这样喽,快刀斩乱麻,赶快杀了她,寻到吃的快走。」

  马彪这才一冲担直捅进那女孩子的身体,把那女孩子捅得身子一抽又软下来,
再不出声。

  我们又挨家挨户地翻了一遍,把能找到的吃食通通找出来带走。

  「那两个女娃儿咋个样喽?」我问马彪。

  「那两个?」

  「守寨门的那两个?」

  「杀了,难道还留起?」

  「确实杀了?别留后患。」司令道。

  「等下出寨的时候就看到了。」

  何参谋长是到东寨门接应的,知道里面在屠寨,他不愿意进来,自己在东边
把守寨门,叫我们走的时候捎上他,所以我们出寨也必须走东门。

  到了东门里,果然看到三具女尸,那个最先被杀的老太太仍然面朝下卧在原
地,花儿死在被奸时的地方,是一刀断喉死的,嘴里还塞着破布。

  文彩死在花儿的旁边,不过花儿是头顶着墙,脚朝外仰躺着,两条腿呈八字
形分开,露着私处,而文彩是头朝外躺着,两腿弯曲着分开,双脚蹬着墙,像青
蛙一样的姿势,她是被用一根细竹竿从私处捅进去捅死的,那竹竿还有半截露在
外面。

  「你们何必?」司令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我们在寨门外面看见了参谋长,他和四妹子面朝外站在墙边,脸色阴沉,马
彪同他打招呼,他也不愿答理。

  马彪道:「参谋长,这都是我的不是,我给你陪罪,你就别生气啦。」

  「副司令这是什么话,你又没得罪我。」参谋长道:「你得罪的是老百姓。

  咱们在老百姓心里本来名声应不好,这么一闹,他们不恨死了我们才怪!你
好好想想,老百姓要是恨我们,他们能不帮着共党?能不向共党告密吗?」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不过现在也没得办法,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参谋长,算了吧,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埋怨也没得用,自己人莫伤和气。」
司令道。

  夫人也在一边跟着劝,四妹子也劝,参谋长这才没再说什么。

                (四)

  参谋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尽管我们离开十王洞后,一口气跑了一整天
的路,但共军的小分队还是找上了我们。

  因为跑路跑得累,晚上吃过饭,我们就睡下了,第二天天光刚刚放亮,司令
就喊我们起来走,走了没有多少路,就和共军小分队遭遇了。

  一切都来得十分突然,当时我们在一处山坡上向东走,共军小分队则在隔着
一道山溪的对面山坡上向西走,很明显,他们是嗅到了我们的气味前往我们昨晚
的宿营地的。

  由于双方都是尽可能隐蔽地静悄悄行进,所以一开始谁都没有注意到对方,
然后,就是双方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

  「隐蔽!」走在最前面的马彪低声传令,我们急忙各找山石树木隐住身形向
对面看。

  参谋长后来对我说,当他用望远镜向对面看的时候,正好也看到一个望远镜
对着他,然后双方几乎同时发出了开火的命令。

  虽然大小战阵我经历了不少,不过那仗一打起来,就发现我们实际上毫无还
手之力,尽管我们的人数还比对方多些。

  原来,上次营地被偷袭的时候,我们跑出来的大都是骑马的,虽然这使我们
以后的行动速度加快了,但麻烦的是,我们所有骑马的都是使的短家伙。

  现在隔着山溪一打,就只有后来收容的那五个弟兄手里的步枪能管用,剩下
使手枪的,根本就够不着人家,枪法再好也不管用,只能干看着没办法。

  可人家共军小分队呢?大都是双家伙,或是三八大盖加盒子炮,或是冲锋枪
加盒子炮,还有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和一门迫击炮,机枪小炮「光光」的一打,我
们根本抬不起头来。

  「司令,这么打可不行啊。」参谋长爬到司令身边说:「距离这么远,人家
又都是长家伙,咱就这几支步枪,这不是干挨打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咱们现在混到这个份儿上,没毬办法!」

  「我看,咱们也只能忍下一时之气,三十六计走为上。」

  「走?哪个不想走?那也要走得脱,咱们一动,那不成了人家的活靶子?」

  「那也得走,不然被共军小分队拖上半天,共军的大队人马就到了,那时就
更走不脱了。」

  「说的也是,唉!混到这步田地,真是委屈呀!阿龙。」

  「我在这儿。」

  「你去,把那几个使长枪的弟兄们叫过来,集中火力对准共军的机枪打,掩
护大家快撤,只要转到山后边,共军小分队要追过来,至少也得半个多钟头,咱
们还有时间甩脱他们。」

  「是!」

  于是,每次五支长枪打出一排枪,迫使对方的机枪停一下,我们就拼命向前
蹿一段,我们就这样在五支长枪的掩护下,一蹿一蹿地拼命向前走。

  共军小分队看出了我们的企图,一边继续利用火力上的优势压制我们,一边
开始向山下运动,准备跨过山溪向我们靠近,这使得形势更加严峻起来,我们也
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冒着对方的枪雨,一门心思地向前奔,只盼着早一点儿转过
山后,那样我们就有机会逃脱了。

  虽然只有几百米,可那是一段生死之路哇!人家共军小分队也不是吃素的,
枪法不比我们差,离着那么远的距离,照样指哪里打哪里,等我们脱离险境的时
候,一共损失了七个弟兄,大都是脑袋中枪,一枪致命。

  阿风您认识吧?就是参谋长的卫兵,以前伏侍过您的那一个。

  他借着对方机枪的间隔,想从一棵大树后面跑向另一棵大树,这中间不过是
三、四丈的距离,我亲眼看见他刚刚从树后离开,就被一棵子弹从太阳穴横穿过
去,一声没吭就死了。

  阿风是替参谋长背电台的,他一死,阿良赶快去抢电台,又被共军的机枪打
倒在那里,电台也被打得像马蜂窝一样了。

  还有我们的马,全都留在了那里,因为我们已经自顾不遐,根本管不了它们
了。

  更惨的是阿清,就是夫人身边那个圆圆脸的女卫兵,因为我是负责保护整个
司令部的,所以走在所有卫后的最后,亲眼看见了她中弹。

  那已经是快跑转过山去的时候,她和阿玉两个并排跑在夫人身后,我知道她
们是随时准备替夫人挡子弹的。

  跑着跑着,我看见阿清腿一软,一跤铁在地上。

  我那时也不知道什么是危险,一看阿清好像还没死,一边打手势示意准备回
身来救阿清的阿玉继续保护夫人走,一边急忙跑过去,一把把阿清拦腰抱起来,
挟在夹肢窝底下就跑。

  等跑到完全一点儿的地方,把她往地上一放,阿清疼得哎哟了一声,自己翻
过身去趴在地上,知道是中了枪。

  四妹子从前面跑回来,那时候共军小分队正追上来,所以也顾不得我一个男
人在场,她一把就把阿清的筒裙掀起来。

  您知道那时候我们那儿的女人不兴穿三角裤的,筒裙一撩起,里面就是光屁
股,只见阿清雪白的屁股蛋子上一个不大的窟窿,正在往外冒血,也不知共军的
射手开枪打她的时候,到底是有意手下留情,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四妹子打开药箱,就是我把您骗到山寨时您背的那一个,后来司令他们走的
时候,参谋长给带走了,不过里面的药已经所剩无几。

  四妹子拿棉签儿,弄了点儿药水在在那枪眼儿上抹了抹,然后倒上点儿消炎
粉,拿块药棉花塞在枪眼儿里,然后又把一块迭成方块的纱布给她用胶布贴在外
面,扯了阿清的围腰在外面一兜,就算临时处理了伤口,打算等安顿下来再重新
给她治。

  阿清的伤不算重,不过却自己走不了,我和司令的另外几个卫兵轮流背着她
赶路。

  为了尽早甩脱共军小分队,我们几乎是连走了一天一夜,连饭都是走着吃的。

  后来来到一处小岩洞,我们这才停下来。

  夫人过来看阿清,吩咐给她弄点儿吃的,她却摇着头说浑身发冷,什么都不
想吃。

  我一听,感到要麻烦,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发起烧来了。

  「四妹子快来。」夫人赶快喊道。

  「夫人,有什么事?」四妹子那个时候也正往这边走,听见夫人叫,急忙加
快了脚步。

  「阿清发烧了,赶紧给她打一针。」

  「啊,发烧了?」四妹子赶紧跑到跟前,用手摸了一把,回头打开药箱,里
面却空了。

  「夫人。」她抬头看着夫人。

  「怎么?」

  「盘尼西林没得喽。」

  「咱们回来之前不是买了的吗?」

  「那都多久了?!咱们一直没个窝窝儿,天天露宿林中,不是这个病了,就
是那个病了,药都给他们用完了。

  唉!这可咋个办呢?」

  「夫人,没药就没药吧。

  我没事儿,吃点儿草药,挺几天就过去了。」阿清道。

  原来山寨里的那几个土郎中也在那次营地被偷袭的时候不见了踪影,我们只
能靠记忆采了几味草药,给她煎了吃下去。

  阿清是严重的感染,两天过去,草药并没有治好她,反而烧得更厉害了,而
且开始不停地低声呻吟,看起来疼得厉害。

  那天我们宿营的时候,司令、夫人、参谋长和副司令都过来看阿清的情况。

  「咋个办?」四妹子坐在阿清的旁边,眼泪汪汪的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好的法子。

  「夫人,共军有医院,有药。

  要想救她一命,只有明天把她留给共军小分队了。」参谋长说。

  「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疼死,也许这是个办法。」司令他们也都觉得只有这
个办法了。

  「不,不,司令,夫人,莫把我留给共军。」阿清一听吓坏了,强努着说道。

  「阿清,现在,只有共军那里才有药,要想活命,也只有这个办法喽。」

  「不,不,共军抓住我,会把我枪毙的,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被共军枪
毙。」

  「不会的,你是个女人,兴许他们会放过你。」夫人道。

  「会,他们一定会杀我,他们会把我光着屁股绑拉到大街上示众,说不定还
会把我千刀万剐,我死也不去。」

  「阿清,我和共产党打过多年的交道,我了解他们,他们不会那么干的。」
参谋长说。

  「不,我不信,那我也不去。

  夫人,看来我跟你这么多年的份上,莫把我交给共军。」

  「不把你交给共军,你就只能眼睁睁等死啊!」

  「我不怕死,夫人。

  我病成这个样子,跟着你们也是个累赘,不如让我快一点儿死。

  夫人,要是你顾念我跟了你那么多年,就赏我一枪吧,至少,我还能有块黄
土埋尸,千万不能把我留给共军啊。」

  其实那个时候,除了参谋长以外,我们大都不相信共军会放过一个当杆子的
女人。

  在我们的想像中,共军一定会像阿清说的那样,把她扒光了游街之后枪毙在
街上,甚至一刀一刀零碎割了她也说不定。

  我们就是那样对待被抓住的女共党的,一饮一啄,一报还一报嘛,天经地义。

  所以,不仅阿清恳求,后来阿玉她们几个女卫兵也都跪下来替阿清恳求,恳
求不要把阿清留给共军。

  夫人终于决定不把阿清留给共军。

  后半夜,我被阿清的呻吟声弄醒,看见她正疼得打滚,不住地恳求一边的夫
人,求夫人给她一枪,让她快一点儿死,免得多受罪。

  其实,我们作杆子的,对生死的观念和一般人是不同的,有人受了治不好的
伤,同伙儿帮忙给他一个痛快的事时有发生,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过夫人毕竟是女人,虽然杀共产党手狠,但对自己身边的女卫兵,却哪里
下得了手?!

  「夫人,我看,既然阿清不愿再多受罪,就成全她吧。」司令从那边走过来,
用手搂住夫人的肩膀道。

  「要干你们干,别让我干,也别让我看见。」夫人没办法,放下一句话,又
蹲下拉着阿清的手流了半天泪,然后转身走了。

  「阿辉,你来吧。

  给她找个高点儿的地方。」

  「我,我不行。」我说:「还是请副司令来吧。」因为我知道马彪当年就曾
经亲手帮助自己的亲弟弟脱离苦海。

  「唉,这坏人到底还得我作!」马彪无可奈何地说道。

  「谢谢,谢谢副司令,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会感恩戴德!」阿清感激不尽地
道。

  四妹子和阿玉她们四个女卫兵与阿清朝夕相处,虽然都不愿意看着阿清继续
受罪,但也不忍看她继续疼下去,一个个流着泪过来同她道个别。

  「阿辉呀,虽说是我动手,你还得帮我个忙啊。」马彪说。

  「帮什么忙?」

  「你抱着她,咱们帮她找个好地方,好歹也让她有个埋身之地。」

  「好吧。」

  我走过去,把阿清横抱起来,我那个时候年轻,阿清又是个女人,身子轻巧,
抱起来并不吃力。

  她的身上仍然烧得烫手,但精神仿佛好了许多,把头软软地靠在我胳膊弯里,
脸上象着笑容,但紧闭着嘴,牙齿咬得「咯咯」响,我知道她在尽力忍受着痛苦。

  马彪在前面领着我,来到山坡向阳的一面,指着树林中的一小片草地道:
「阿清,你看这里好不好?」

  阿清扭头看了看,点了点头,于是我把她放到地上。

  「副司令,阿辉,我不知道怎么谢你们两个,要是你们想要我,现在就要我
一次吧。」阿清说。

  您也知道,我们山寨里除了夫人和四妹子,没有什么贞节烈女,不过那个时
候,我们还真把阿清当个黄花大姑娘一样。

  马彪在她跟前蹲下,用手摸着她的额头道:「我马彪再不是东西,这个时候,
也干不出这种事来。妳好好走吧,到了那边,莫怨我手狠。」

  「我谢你们还谢不过来,哪会怨你们?!」

  「那妳把眼睛闭上吧。」

  她很听话,把眼睛轻轻的闭上了,马彪仍不放心,用左手把她的两个眼睛都
捂住,右手悄悄拔出匕首来,嘴里对她说:「妳躺躺好,躺直一些。」

  阿清果然把两腿并起来,尽量伸直双腿,马彪就在那一瞬间动了手,刀子从
阿清左边的奶子下边斜着向上捅了进去。

  马彪杀人时一向是下手很很准的,这一刀一定是捅破了阿清的心,她「哦」
了一声,两条腿一下子蜷了起来,然后又伸开,蹬了两下就不再动了。

  我在那块草地上挖了个坑,和马彪一起把阿清抬进去埋好,又在坟上放了几
块石头算是块碑。

  我帮助埋过不知多少个兄弟,夫人从前也有女卫兵被打死,也是我亲手埋的,
但决不像这一次那么让我难受,因为她是让我们自己人杀死的。

  而更让我感到压抑的,就是因此而引发的那种对未来命运的越来越强的不祥
预感。

                (五)

  尽管我们每天都疲于奔命,但共军还是找到了我们,于是又一场屠杀开始了。

  那天中午,我们来到一座山中,半山腰上有一处孤零零的房子,又渴又饿的
我们决定到那户人家去找些水和吃的。

  于是我把枪交给阿龙,以免暴露行藏。

  敲开那座房子的门,我和对方都很吃惊,因为开门的是原来我们山上的一个
兄弟胡阿四。

  「呀!阿辉,怎么是你?快进来。」他一把把我拖了进去。

  「阿四,你怎么到了这里?」

  「莫提起,上次咱们半夜遭到共军偷袭,我没有马跑不快,冲不出去,只好
冒险藏在一棵榕树上,我也是命大,子弹炮弹从我旁边飞过,竟然没的打到我。

  共军去追你们之后,我就趁机跑了。

  我找了你们好久也没找到,正好见这处房子没有人住,就隐姓埋名在这里住
下来,后来遇上个外地逃荒来的孤女人,我们就作了夫妻。

  共军也来过几次,没看出破绽。

  你怎么来了,司令他们到底怎么样?」

  「我们叫共军小分队追得成天乱跑,弟兄也死多喽,不过司令、夫人他们都
没得事。」

  「那就好。

  司令这是派你来踩盘子?」

  「不是,走到这里,又渴又饿,想找点儿吃的,没想到遇上你。」

  「这么说那司令来喽?」

  「来喽,就在外面树林里。」

  「那快请司令他们到家里坐起。」

  「好,我就去。」

  「等等,我先叫我女人烧水饭。」

  胡阿四到后面去了,不一会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出来,忙着到灶上烧水。

  胡阿四叫我领他去见司令,然后把我们都接进了家,又吩咐他女人找出干肉、
火腿、野鸡蛋来给司令和夫人炒菜,十分殷勤。

  菜作好了,胡阿四从裤腰上拿了几张钞票递给他女人,叫她到山下的镇上去
打几斤酒来。

  司令说不用了,有点儿吃的就不错,但阿四一再坚持,司令看他很真挚,便
没再坚持。

  但那女人去了好久也没回来,司令开始生疑,问阿四的婆娘为什么还不回来,
阿四推说路远,让我们等一会儿。

  又等了一会儿,司令再也坐不住子,不顾阿四的一再挽留,自顾领着我们走
出了房子。

  刚一出门,就看见远远的,那女人领了一群共军向这边跑来。

  「妈个屁哩!你敢出卖老子!」司令骂着,想把胡阿四一枪给毙了,回身一
看,阿四没跟出来,共军的枪却响了。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边打边逃。

  那也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逃出来的,只剩下司令、夫人、何参谋长、马
彪、我、四妹子、阿桃,阿铃,阿玉,还有马彪手下的三个弟兄一共十二个人。

  更要命的是,我们的子弹已经所剩无几,没了子弹的枪不如烧火棍。

  杆子有九条命,枪就占了八条,没了枪,杆子们就像丢了命。

  那天的晚上,我们在一片僻静的山坳中落脚,司令把大家叫到一起:

  「各位兄弟,咱们现在真的是穷图末路了。

  把各位从境外带回到这个鬼地方来,是我的错,我黄德海对不起各位兄弟。

  我这一路上,想了好久,我是在想今后咋个办,现在到底想明白了,从明天
起,我们散伙,各奔前程吧!」

  「司令,兄弟们跟着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哪个怕过死?说什么散伙的话。」

  「就是的,兄弟们还要跟着你东山再起哩。」

  「咱们要吃的没的吃的,要子弹没的子弹,又被共军小分队追着,能不能活
下去都难说,也别谈什么东山再起了。

  不散伙,就只有等着让共军灭了。」

  「就要死,也要死在一处。」

  「莫说了,我意已决。

  今晚哩,就是咱们兄弟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了。

  明天一早,咱们就各奔东西。」

  「司令,别说这丧气话,胜败乃兵家常事,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参谋长
和大家都劝道。

  「你们不用劝我了。

  就算不说散伙儿的话,咱们在一起,目标也大,早晚是人家共军小分队的口
中食,倒不如化整为零,分散隐藏,将来如果有机会,还可以再聚到一起重新开
山立寨,总比现在就叫人家包了汤圆的好。」

  「这话也有道理。」参谋长道:「现在咱们已经算不上是队伍了,反倒像是
人家的猎物,再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们看,参谋长也同意我的主意?」司令道。

  「不过,我不同意散伙儿的主意。

  蒋总统对咱们寄予厚望,现在云南境内的反共先遣军大概也就剩咱们了,反
共复国的重任落在我们肩上,怎么能说散伙儿的话呢。

  前不久,蒋总统还发来电报,说在西贡的美国驻军正准备来接应咱们,我有
一个主意,也许不算是好主意,不过不妨试试。」

  「什么主意?」

  「可以向南,设法出境。」

  「参谋长在说笑话了,如果能出境,不是早走了?出境的几条路早就叫共党
给封了,我们往哪里走?」

  「走老熊沟。」

  「老熊沟?那可不是人走的地方,那里老熊、豹子出没,自古以来,就没有
几个人进去能出来的。」

  「既然曾经有人出来过,那就一定有机会。

  我早听说过,有人曾经穿过老熊沟到达越南,如果我们走出去了,就可以设
法同西贡的美国人取得联系,得到武装、补充兵员,还能得到美国人的正规军事
训练有朝一日,咱们重返大陆,开创新局面,那个时候,咱们都是复国的功臣。」

  「算了吧参谋长。

  咱们落到这步田地,也没什么可遮着盖着的了。

  老蒋给我们一张空头支票,不过是想让老子们替他卖命。

  现在,啥子都摆在眼前,老蒋想反攻大陆,那是作梦。

  老子也不想再当什么少将什么司令了,老子现在只想活下来,躲过眼前的这
一劫,我就不信共军还能老赖在这大山里不走。

  将来有机会,重整旗鼓,收拾旧部,继续占山为王。」

  「司令这是气话,蒋总统有美国人和联合国军作后盾,大陆早晚还是蒋总统
的,司令你是人中之龙,终究是要飞黄腾达的,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行啦行啦,参谋长也莫再给我们兄弟戴高帽。

  要不是受了老蒋那几张破委任状的煽惑,我们兄弟现在大概还在老寨里逍遥
自在,至少不会同共产党势成水火,说不准还被共产党招了安,当了官儿哩。」
马彪道:「我也知道,你参谋长是老蒋的得意门生喝过美国人的洋墨水。

  受人钱财,与人消灾。

  不过,现在老蒋也成不得气候,还叫我们兄弟替他卖命,老子是不干喽。」

  您也知道,夫妻本是同命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我们同老蒋也没有什么
交情,犯不上为他卖命到底,所以除了四妹子,大家都不愿意继续作老蒋的炮灰。

  我们同参谋长之间的对立已经不只一天,自从被共军困在境内之后,就一直
没有停过。

  参谋长看到自己一个人孤掌难鸣,也只得随我们去。

  于是,我们决定分散隐蔽,就地潜藏,各人自愿结伙搭帮。

  司令和夫人当然是一伙儿。

  参谋长决定自己设法潜入昆明城,找到他掌握的一部潜伏的电台,在那里接
受新指示,准备自己重新组织力量对共党进行反击。

  四妹子哭着要同他一起去,参谋长没有同意,他说:「四妹子,我这次去,
是要到共党的老窝儿里去,说不定哪一天,就被共党抓住。

  我受了蒋总统亲赐的中正剑,自当为党国尽忠,妳一个女人家,何必去淌这
趟混水呢?」

  「不,我要跟你去,生生死死在一起。

  你叫共党抓住了,我陪你坐牢,要枪毙,我陪你一起上法场,别把我一个人
丢下。」四妹子哭着,抱着他说什么也不松手。

  阿桃和阿玲说死说活不愿意离开夫人,最后决定与司令夫妻同路。

  那时候我是阿玉的男人之一,阿玉自己愿意跟我一路。

  马彪和另外三个兄弟都是喜欢独往独来的人,决定各自离开。

  那一晚,我们用从胡阿四家里随手牵羊拿来的东西凑在一起吃了散伙儿饭。

  吃过饭,就开始了病态放纵的一晚。

  自从第一次被共军偷袭营地起,司令和夫人就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这一
次,夫人当着我们的面,把胸脯紧贴着司令的前胸,搂着他亲了一口,然后拉着
他走了。

  四妹子看见夫人的样子,也紧紧搂住参谋长,仿佛想把自己挤到对方的身体
里面去一样,那还是我头一次见她这个样子。

  参谋长没有拒绝,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横抱起来,走向了黑暗之中。

  剩下了五男三女开始乱搞起来,阿桃他们本来就不是从一而终的女人,而那
一晚,即使是在花棚,也从没有如此混乱,我们八个人把自己脱得精精光,男男
女女搂在一起,滚在一起,像堆在一起的一堆肉。

  我们都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对方是谁,只知道男人们的那话儿一次又
一次地挺起,一次又一次地插入不知道哪一个女人的下身。

  现在想起来,那就是毁灭前的疯狂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了,只知道那时候天还是一团漆黑,我听到有女
人低声啜泣,于是循声而去。

  只见四妹子坐在一棵大树下,一手拿着火褶子,一手里拿着一张纸,一边哭,
一边冲着那张纸低声地骂着:「混蛋,混蛋。」

  「四妹子,你哭啥子么?参谋长呢?」我问道。

  「那个混蛋,他走了。

  混蛋!混蛋!」

  「走了?你们不是在一起的?」

  「本来是在一起的。

  我们完了事,他就搂着我睡了,等我醒了一看,他人就没有了,只留下这封
信。」她把那张纸寄给我。

  「虽说这些天跟着参谋长,也认识了几个字,不过怎么说也还是半个睁眼瞎,
看也是白看。

  你就说嘛,他信上说些啥子?」我看了一眼,上面之乎者也的,看也看不明
白,就又递了回去。

  四妹子抽泣着把信的内容对我说了一遍,大概是说,他何凤歧此生本以为只
会爱上自己的老婆一个人,哪知在云南竟能遇上四妹子这样的红颜知已,他知足
了。

  他知道,依靠黄德海他们推翻共产党政权的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他这些去昆明,就是为了报答蒋总统的知遇之恩,准备尽自己之所能,破坏
共产党的政治,制造国际影响,到死方休。

  在这种时候,他不能让一个女人跟着自己去送死,所以才趁黑夜先走了。

  四妹子还告诉我,参谋长在这里,最近最知已的人,除了四妹子,现在就剩
下我阿辉了,他把四妹子托付给我,希望我设法带四妹子离开大陆去台湾找到他
的夫人,他说自己的夫人很贤慧,一定能够接接纳四妹子的。

  四妹子当时并没有告诉我,何参谋长希望我能代他照顾四妹子的后半生。

  「四妹子,人已经走喽,妳哭也没的啥子用,还是想办法混出境去,把参谋
长的消息告诉他的夫人,也算你没白同参谋长好了一场。」我对四妹子说。

  「嗯,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唉,我不听你的也没的办法,他走了,找都找不见。

  何凤歧,你这个混蛋,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恨死你了!恨你一辈子!」
四妹子禁不住又骂了起来。

                (六)

  虽然参谋长走了,散伙儿却没散成,因为还没来得及散伙儿,共军小分队便
已经找上门来了,那时候天还黑着,我们边打边逃,被逼进了一片原始森林中。

  这片森林并不算大,司令说骑马绕着林子跑半圈儿,也不过是两、三天的时
间,但即使是他和马彪这样的老杆子,也没敢进来过,更不用说我们了。

  那林子很密,各种杂草树木高过人顶,根本没有路,只能边用刀开路边向前
走,大树的树冠密得把太阳都遮住了,发现自己深入林中时起,我们已经失去了
方向,大家聚在一起,一刻也不敢让同伴离开自己的视线,更别说一个人独闯了?!

  走哇,走哇,才走了不到半天,就累得精疲力尽。

  我们找到一处稍稍空旷一点儿的地方,停下来休息。

  「没想到,现在咱们连散伙儿都散不成了!」司令道:「看来,这也是天意,
要叫我们兄弟生在一处,死在一处。

  也好,老子把你们从这里带出去,我们东山再起。」

  清点了一下装备,早上同小分队交火,几乎消耗完了仅剩的一点儿子弹,司
令枪里还剩了五颗,马彪枪里还剩了七颗,夫人和马彪的三个兄弟每人剩了一、
两颗不等,其余人就只剩了空枪。

  而吃的则是一点儿也没有了。

  「我们不能饿死。我们就在这近处找些吃的。」司令吩咐下去,两个人一组,
四下去寻找吃的。

  转了一大圈儿回来,只找到了一点菌子,集了些树叶上的露水。

  柴火没有干的,好在我们过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什么样的柴火都
能点着,虽然要多费一些力气。

  吃过了第一顿饭,我们开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从这林子里走出去。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更不知
道哪边才是林子的边缘,只能依靠印象,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

  我们以为,一个绕上半圈儿不过两、三天的林子,如果朝着一个方向走下去,
最多三、五天总能出去,但真走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我们走了两天之后,却发
现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妈个屁哩!鬼打墙!」司令骂了一声,于是我们再走一个方向重新走。

  就这样,走了几天也不知道,只知道仍然没有看到林子边缘的任何迹象。

  那天中午我们在一处似曾相识的空地停下来,司令安排我们去找吃的,没有
多久,我们听到阿桃和阿铃的尖声叫喊。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我们,一齐向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远远的就看见阿桃和阿铃兴奋地举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麂子在喊叫。

  我们都很兴奋,大家一起聚在了她的周围。

  「你们还真行,咋个捉到的?」大伙儿一齐问道。

  「不是我们捉的,是别人下的夹子夹住的。」她们说。

  「这里有夹子?」司令问。

  「你们看。」阿桃指着树下。

  我们这才注意到麂子的一条后腿已经断了,而地上果有一只带着鲜血的铁夹
子。

  「有夹子,说明这里有人打猎。」马彪道。

  「猎人一定认得路,找到他们,我们就能出去了。」夫人很兴奋。

  「对头。可是,我们到哪里去找他们?」

  「不用找,他们一定会回到夹子这里来看有没有打到猎物。」

  「那我们就等。」

  「不忙,猎人有规矩,打到的猎物,见者有份,既然遇上,算我们有口福。

  先作起吃,我都饿死喽。」司令道。

  自从进了树林,根本吃不饱饭,更不用说吃肉了。

  大家都很兴奋,把那麂子剥了,架起来烤熟,抹上一把盐巴,半生不熟的,
吃得却津津有味儿。

  我们在那里一直等了很久,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听到附近有声音,又过了
一阵子,看见两个背着鸟枪,拿着砍刀的山民向铁夹子跟前走来,在他们的鸟枪
上挂着四、五样猎物。

  「咦?打到啥子东西了。」一个人说。

  「可恶,叫它跑脱喽。」另一个说。

  「不对,你看夹子上的血,这夹子那样大力量,就是大象的腿也打得断,啥
子野物挣得脱?这里一定有人。」

  「说不定把腿打断喽。」

  「那断脚在哪边?」

  「喂,兄弟。」马彪急忙把枪藏在衣服里面,和颜悦色地上前搭话。

  「有人。」那两个人急忙把鸟枪端起来,迅速转回身,看见马彪笑呵呵地站
在那里,不像是有什么恶意,两个人这才相互对视了一眼,把枪收起来:「兄弟
是哪个寨子的?以前没的见过。

  这夹子上的东西是不是你收了。」看来他们把我们当成其他寨子的猎人了。

  「东西是我们收喽。」马彪说道:「不过我们不是哪个寨子的,我们是过路
客,想抄个近路,不小心迷了路,困到这里边。

  我们已经饿了好多天,正巧看见兄弟下的夹子夹到一个麂子,就取来吃了,
没有打招呼,实在是对不起。

  这是麂子皮,我们剥下来给你们留着的。」

  「原来是过路的老客。

  林中之物,上天所赐,见者有份,你们见到就是你们的,说哪样对不起?」

  「那就多谢喽。」

  「莫要客气。」

  「兄弟久在林中,一定认识道路,不知兄弟能不能指一条明路,让我们出去。」

  「那是自然。

  你说你们,原来还有好多人。」

  「是哩,我们有十几个人。」

  「在哪里?就请出来见见。」

  我们听到他问,就赶紧把枪藏起,走出来大家相见,相互客气了一番。

  然后马彪道:「还请两位兄弟指给我们出去的路。」

  「这个放心。

  不瞒老客说,这片林子的路乱得很,就像祝家庄的蟠陀路,若不是我们成年
在这里打猎,也走不得出去。

  我现在就是把路指给你们,你们也出不去,不如好人作到底,送你们出去。」

  「那就多谢喽,真是感激不尽。」

  「我们寨里还有好多兄弟在这里,等我先去告诉他们一声,再回来找你们。」

  「既然是你们同寨的兄弟,何不领我们去见个面,江湖之上,多见得几个朋
友,也是一大幸事。」司令和马彪对了个眼色说。

  「也好,那就跟我们走。」

  一边走,马彪陪着两个猎人闲耻。

  「我听老客的口音,是瑞丽那边的。」其中一个猎人道。

  「是哩。」

  「那边还离这里远的很。」

  「是哩,」

  「我看你们都带着家眷,不像是作买卖的。」

  「兄弟好眼力。

  我们是来作亲的。」

  「不知是同哪个寨上作亲?」

  「啊,不止一个寨子,说不准就有贵寨。

  不知你们是哪个寨子的。」

  「我们是十王洞的,不得听说有哪个与瑞丽作亲。」

  一听到十王洞三个字,我的心里就是一机灵,几乎同时,我看见司令和夫人
也对了一下眼色。

  我们都知道,决不能向这两个人透露我们的身份,否则,如果他们知道我们
就是黄德海的人马,那他们就是拼个一死,也一定会向我们下手,为他们的妻儿
老小报仇的。

  「哦,是十王洞的。」马彪不动声色地说道。

  「老客知道?」

  「知道知道。

  早年间我贩私盐到过这边,从你们寨子路过。」

  「原来如此,那也算是有缘之人。」

  「正是有缘。」

  一对一答之中,我们已经走了很远,我注意到这两个猎人在林中,就仿佛是
在自己家的后院一般,十分轻松。

  「兄弟,还有多远?」黄德海问道。

  「不远不远,最多还有三里路。

  不过,看山走死马。

  我说三里路,你们不常走的,还是累得到,不如到前面先停下歇息一下。

  阿松,你先走一步,去告诉五叔一声,就说有贵客到,让他们来迎接。」

  「好。」那个年轻一点儿的山民答应一声,转瞬之间人已经没了踪影。

  我们在一片小空地上坐了一阵儿,给我们领路的那位山民生气道:「年轻人
贪耍,咋个这许久,人还不回来?」

  「莫急莫急,我们不如走起,路上遇得到。」马彪道。

  「也好。啊呀,好像是来了,我去看看,怕他们错过去。」说完,他站来便
走。

  「兄弟,不急,喊一下儿他们听得到。」马彪感觉不对,伸手一把没拉住,
那个山民已经钻进草丛之中,只见人影晃动了两下,就再没了动静。

  我们大家都感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就是说不出来。

  又坐了一会儿,那个山民还没有回来,我们有些坐不住了,司令若有所思地
道:「二弟,你觉得这两个人是不是有鬼?」

  「说不好。」马彪道:「看说话,没的什么不对,但老子就是感觉不妙。」

  「老子也有这样的感觉,莫非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

  「不会吧?我们的枪都藏起,那没有那个说漏嘴。」

  「那也不好说。

  我看,这个地方不宜久留,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正是,兄弟们,走起。」

  我们刚要走,猛听接二连三几声巨响,数不清的铁砂子从不同方向射向我们
休息的地方。

  幸亏我们那时候都坐在地上,多年绿林声涯让我们有一种自然的反应,一齐
趴到地上,铁砂子从我们的头顶上掠过去,打在树上、石头上,发出哔哔叭叭的
响声。

  「黄德海,你个狗日的,你以为装成老客老子就认你们不出?现在,你们被
解放军赶到这里,这是老天爷给了老子报仇的机会。

  识相的,把枪丢起,乖乖捆起手脚,走出来认罪服法,牙迸半个不字,看你
龟儿怎样下场!」有人在远处高喊。

  「不好,中埋伏了,快走!」司令道,说着就向来路奔去。

  我们也紧随其后,跑出两、三里,听见没有人追上来,我们停下脚步歇歇脚。

                (七)

  「妈个屁哩,遇上对头了。」司令道。

  「怕啥子,不过是几个草民。」马彪道。

  「草民,要不是你当初杀了那个女人,迫得咱们在十王洞大开杀戒,怕不今
天还要靠他们救命。」夫人道,我听了这话,心里深感赞同。

  「夫人不要这样子说。

  若说与人结仇,我们在这片地方占山为王,也不是一天两天,杀人无数,难
道单单只怪我杀了一个老女人?」马彪不满地道。

  「不怨你,难道怨我?老人家是我杀死的?如今好喽,人家不但不帮我们,
分明就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你说,不怨你,难道怨我。」

  「好喽好喽。」司令急忙打断了他们的话:「现在是啥子时候,还要在窝儿
里头斗?如今我们走投无路,正要象蒋……那个老蒋说的,要精诚团结。

  过去的事,都叫他过去。

  个把乡民,杀就杀喽,难道抱怨她就活得起?如今,我们要想的是,我们跑
不跑得脱?」

  「是哩,这是大事,那些山民久在林中打猎,识得道路,他们既知道我们,
若是带来了共军,我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喽。」马彪道。

  「这才是正事。

  这些山民虽说只有几支鸟枪,但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们要找我们容
易的很,我们要找他们,那是难上加难。

  因此上,我们要尽快找到出去的路,这才是正理。」

  「这个我也知道,但我们哪里知道哪样才走得出去?」夫人道。

  「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现在我们走得越远越好。」

  正说着,司令仿佛听到了什么,急忙示意我们都猫下腰,然后低声道:「他
们又来喽,快走。」

  果然,话音未落,周围便又响起了鸟枪的声音,还有许多支竹箭也向我们呆
的地方飞来。

  「莫出声。」司令蹲在一棵树后,低声向我们说,然后一猫腰,向着刚刚最
后一声枪响的方向摸去。

  我们知道,司令已经在绿林多年,经验老到,此行必有道理,便紧随其后。

  果然,走出不远,便与一个人迎头碰上,那人很年轻,手里拿着一支鸟枪,
正向我们跑来,一边走还一边用通条向枪里捅着,那是正在装火药,大概是到我
们刚才休息的地方看战果的。

  他大概认为我们被排枪一轰,不死也会乱作一团,没想到我们会迎着他上来,
所以看见我们他很吃惊,刚想掉枪来射,可能是想起枪里没有弹药,便把枪扔了,
拔腰间砍刀来战,嘴里喊着:「大哥,他们在这边。」

  此时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拥齐上,挥刀便砍,须知我们也没弹药了,
再说也要尽可能不惊动更多的山民。

  因为仓促应战,又是众寡悬殊,那个年轻的山民没支撑几下,便被马彪一刀
砍在头上,削掉了半边头骨,一头倒在地上死了。

  几乎同时,我们的后面和侧面传来脚步声,有人在喊:「阿猴,你在哪边?」

  此时用不着等司令说话,我们迅速向前跑去,不久,身后就传来喊阿猴的悲
怆的声音。

  「他们向这边走啰。」我听见有人说。

  「追上去,莫叫他们走脱。」

  「君子服仇,十年不晚,让他们去,他们不认识路,肯定走不脱。」

  他们没有追来,算我们万幸,不过后来想明白了,那些山民不追我们是有道
理的,因为他们追上我们就要面对面的作战,而他们手里充其量不过是几只鸟枪,
打完了重新装填需要时间,在这里情况下,就是追上我们又有什么用呢?反而会
让他们自己暴露在我们的枪口下,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其实也没有弹药了。

  这一次我们跑了好久,这才停住脚步,司令让马彪的三个兄弟在周围警戒,
防备山民们的偷袭。

  我们都很担心,因为如果我们不能早点儿逃出森林,万一共军被山民们引来,
那我们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从此,我们不敢再在平地休息,总是要找一个周围有遮挡的地方,防备对方
的排枪袭击,我们六个男人担起了轮流放哨的任务,以便早些发现悄悄靠近的山
民。

  「妈的屁哩,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来喽。」司令低声骂道。

  我们已经不止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每一次都让我们的心里多了一分绝望。

  「大哥,这里就是上次被十王洞的人偷袭的地方,不可久留。」马彪道。

  「是哩,快走。」司令道。

  我们回忆着上次从这里离开时的方向,然后换了一个方向,向我们认为的东
边走去。

  正午时分,我们在一处有屏障的地方停下来休息。

  马彪把阿伟和阿浑派出去把风,自从遇上了十王洞的人,我们不得不多一个
心眼儿。

  马彪他们四个负责保护全体的安全,每当行军的时候,前后各派一个人,与
大队拉开二、三十步的距离,作为先锋和后卫,先锋边走,边随手拣些东西扔在
路上作为我们的路标,而后卫则负责把那些路标拾起来扔到远处,以防给十王洞
的山民留下线索。

  而到了休息的时候,还要派两个人到四、五十步之外的地方去把风。

  把风的人一放出去,司令便安排我们其他人在附近找吃的。

  因为子弹缺乏,加上担心暴露目标,我们明明看到野物也不敢打,只能寻些
野果、菌子之类的充饥。

  「啊!」第一对被安排去寻食的阿玉和阿桃还没动身,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
惨叫。

  「是阿伟。」我们都听出来了,而且也知道那是阿伟把风的方向。

  「快走。」司令道,然后我们蹑手蹑脚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

  「司令你看。」阿铃低声但恐怖地说道。

  我们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阿伟侧靠着一棵大树半蹲在地上的背影,一
排五、六根刀杆粗细,三尺来长的竹尖横钉在树干上,竹尖的后部用细藤绑在两
根粗大的毛竹上。

  竹尖中的一根贯穿了阿伟的脖子,把他钉在了树上。

  他仍然保持着防御的姿态,却不知道袭击是来自于身边的脚下。

  「妈个屁哩,他们下了消息埋伏。」司令低声说。

  「我去把他放下来。」马彪说。

  「小心。」

  「我晓的。」马彪向前摸去。

  他走得很小心,伏着身,走一步停一停,生怕再遇上什么埋伏。

  果然,走出三、四的样子,他低叫了一声:「哦」身子向前一蹿。

  我听见「吱」地的一声哨响,一根本来仿佛横倒卧在地上的粗竹子平地里弹
了起来,那竹子的梢头被削成一个斜茬,如果不是马彪蹿了那一下,弄不好就把
他划个肚破肠出。

  「乖乖,狗日的下手好狠!」马彪骂道,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更要命的是那竹子的梢头上不知装了个什么东西,竹子向上一弹,发出很尖
厉的啸叫,那分明就是在给附近的人发出信号。

  还没容马彪继续前进,远处已经传来了脚步声,那声音很响,很杂乱,单听
那声音,就知道不下四、五十人。

  「见鬼,走!」司令一声令下,马彪也急忙退了回来,我们掉头便走,回到
我们本打算休息的地方,马彪正说要去叫在另一个方向把风的阿浑,阿浑却向这
边跑过来,司令也顾不上再说什么,急忙示意他跟着快跑。

  但我却看到阿浑的表情很古怪。

  我们都知道不妙,果然,阿浑,在离我们还有不到七、八步的距离,阿浑站
住了,张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但只是身子晃了晃,便向前扑倒了,只见在他的
背心处钉着一支小小的竹箭。

  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只是在转瞬之间,两个在生死线上打拼了多年的杆子,
便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一群乡民的手里。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跑,因为我们清楚,尽管对方手里没有像样的枪,
但他们在人数上的优势,足以让我们在转瞬之间就变成齑粉。

  也不知道跑了有多远,当我们感到略微安全了一点儿的时候,却发现我们误
打误撞地,回到了我们最开始遇到那只麂子的地方。

  司令的表情好像轻松了一些,夫人觉得很奇怪:「大哥,你好像并不担心?」

  「不错。

  你们难道看不出?这些山民是想自己报仇,就算时间再长,他们也不会去把
共军引来。

  所以,我们还有得是时间,找到出去的路。」

  他说的好像不错,但丝毫也没有解脱我们的不安,实际上,同共军比起来,
我感到这些山民更可怕,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而他们却可以时时处
处利用森林固有的资源,把我们一个一个葬送掉。

  我们究竟有没有摆脱他们?我问自己,答案是明显的,只要我们还在这片林
中,就永远不可能摆脱掉他们。

  我们不敢在晚上走路,因为晚上一片漆黑,我们看不见任何东西,我们吃的
是野果,喝的是露水,我们甚至不敢再把山菌煮熟,因为只要一动火,那些山民
就会循着冒出的烟找到我们。

  有几次我们同他们当中的一个或两个在很近的地方交错而过,当我们企图跟
踪他们找到出去的路的时候,不是被他们逃脱了,就是遇上了他们的同伴,迫使
我们只能掉头逃走。

  阿伟和阿浑死了,我和女人们不得不承担起了一部分保护全体的责任。

  不过这一次,我们不敢再单独行动,每次都至少有两个人,以便互相保护。

  消息埋伏还是经常遇到,好在我们提高了警惕,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一根长长
的竹竿,用来在将要经过的地方探视一番,以便把暗藏的窝弓之类引发。

  但这样的防范措施,也难免有疏漏之处,而我们则为之负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天是马彪的最后一个兄弟阿钦和阿桃作先锋,我和四妹子则负责保护司令
和夫人。

  不久,我们看见阿桃蹲在路边,她说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孤身而行的山民,阿
钦已经跟上去了,于是我们一齐加快脚步,阿桃又紧走几步去追阿钦。

  走了两、三里,前面有个小土丘,我们看着那个山民走去了土丘的背后,于
是加快脚步跟得更紧了。

  转过小土丘,我们惊讶地发现,那里有许多小茅草棚。

  那小茅草棚都搭在树上,只能容两三个人并排躺在里面,平时用绳梯爬上爬
下。

  在最外围,用削尖的小树修的围栏把那些草棚围在当中,形成一个小村寨的
样子。

  这些天在林子里,我们也见过一次这样的草棚,里面还存有猎人们留下的干
肉,那是猎人们的规矩,他们离开林子时,总要留一些猎物在棚子里,为得是其
他猎人打不到东西时可以用来充饥。

  那些干肉曾经暂时解决了我们的问题,不过,那只是一个孤零零的草棚,而
在这里的,却是一片二、三十个这样的棚子,分明是他们晚上的宿营之处。

  我们高兴极了,没想到我们竟然发现了山民们的营地,这里会有吃的、而且
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到这里来,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找到了出山的方法!

  我们太兴奋了,但司令却没有轻举妄动,他用手势给阿钦和阿桃,叫他们停
下来,他在想,这会不会是对方的诡计。

                (八)

  那个山民从草棚区走过,然后进了最远处的一个草棚便再不见出来。

  我们等了很久,四周寂静无声,连鸟儿仿佛也一下子都飞到天竺国去了。

  司令终于作出了手势。

  阿钦站起来,慢慢向前摸过去,间隙二十几步的样子,阿桃跟了上去,然后
是我们。

  我们慢慢走着,四周静得出奇,但在那安静中,总有一种让人感到不安的东
西。

  阿钦到了最近的一个草棚下,打个手势让我们停下来,然后他自向四周环视
了一圈,这才慢慢顺着绳梯爬上去,向草棚里看了一眼,又缩回来,再四下望望,
这才向我们打出了安全的手势。

  我们放心了,开始向那里走去。

  阿桃已经过了那个草棚,我们也离那草棚越来越近了,树上的阿钦忽然大叫
了一声:「司令快走,有埋伏!」

  几乎同时,我也听到了阿桃的一声尖叫,只见从树后蹿出两条人影,一下子
就把阿桃扑倒在地上。

  一种多年养成的习惯,给了我们救出自己的反应。

  我们没有考虑要不要救阿钦和阿桃,转头便走。

  一阵排空之声从两侧响起,成群的竹箭射到我们原来的位置,几乎同时,从
树上的草棚中打来一排铁砂子。

  没有选择,保命要紧,我们没命地跑,那个时候,我们完全不像是称雄一方
的绿林豪杰,倒像是一群丧家之犬。

  对方紧紧追着我们,足足追出七、八里,这才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又跑了一阵,司令忽然停下来,转头看着我们说:「回去。」

  「啥子?」夫人很惊讶,我们也很惊讶。

  「回去,跟上他们,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敢回去,所以,现在我们在暗处,
他们在明处,机会来喽。」

  我们悄悄地摸了回去,藏在那个小土丘上。

  山民们果然没有想到我们会回来,虽然他们也在小土丘上布置了放哨的,而
且就在离我们只有二十几步远的地方,竟然没有发现我们。

  我们听到那里很热闹,山民们在庆祝他们新的战果。

  借着黄昏前最后一线阳光,我看见寨子正当中一棵大树上倒吊着一具无头的
男尸,他光着身子,满身是血,我知道那便是阿钦,他究竟是死后被割头,还是
活着被割的头我不知道,但那身上的血告诉我,活着的时候,他曾经受过残酷的
折磨,就同我们曾经施加给我们的仇人和那些被我们抓住的共党干部的一样。

  我听见了几声女人惊恐凄惨的尖叫声,我知道那一定是阿桃,我不知道他们
在对她作什么,也许与我们过去对女肉票们和女共党们做过的一样吧。

  我偷眼向夫人她们几个女的看去,阿铃和阿玉把双臂圈在自己的面前,整个
儿脸埋在胳膊围成的圈子里,四妹子紧紧闭着眼睛,那边阿桃发出的每一声尖叫,
都让她的眼皮为之一颤。

  相比之下,夫人的表情仿佛很平静,但脸部偶而抽搐的肌肉,把她的心中感
受完全表露了出来。

  有几次,夫人把头转向司令,大概是想去救阿桃,司令仿佛没有看到一样,
表情丝毫也没有变。

  其实我们都知道,靠我们手里的枪,出其不意冲进寨去,救出阿桃也许不成
问题,但那样一来,我们的企图就将暴露无疑,而山民们则说不定就要被迫去山
外找解放军。

  此时我就在想,当初我们那样对付那些女共党是不是错了,也许阿桃所受的,
就是对我们所行的报应吧,不知道同样的事会不会落在夫人的头上。

  一想到夫人被赤条条地绑着的样子,我忽然感到下身硬了起来。

  我急忙屏住呼吸,心里不住地骂自己:「咋能对夫人那样想?」

  虽然内心充满了罪恶感,但从那天起,这种想法就一直伴随着我。

  天黑的时候,寨子里点起了堆堆篝火,在那火光中,我们看到人影穿梭,而
阿桃的惨叫声一直持续到深夜,这才变为一种低沉的声音,仿佛是被人捂住了嘴
的一样,再之后就不再有她的声音。

  我们在小土丘上趴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看见那些山民一伙儿一伙儿地离
开寨子,我想他们一定是出去寻找我们的踪迹。

  山民们陆续走了,连在小土丘上的哨兵也走了,他们想不到我们会回来。

  我们仔细观察,确信没有人留下,这才悄悄溜下小土丘,向寨子里摸去。

  阿钦的无头尸还倒吊在树上,身上被割出了几百个血口子,腿上、胳膊上的
肉都没了,我想,如果我被山民们抓住,下场也不会比这好。

  马彪想去把阿钦解下来,司令摆了一下手,马彪便作罢,因为我们明白,寨
子里的一切,都必须保持原状,否则,万一山民们回来,我们的企图就要被发现。

  在看上去属于地位最高的人住的草棚前,我们找到了阿钦的人头和阿桃的尸
体。

  那里显然是山民们晚间聚会的地方,阿钦的头用一根竹钉从嘴里穿进去钉在
一棵大树上。

  小空场正中摆放着一个用原木粗制的大板凳,阿桃就躺在上面。

  诚如我们所想,阿桃的衣服果然不在身上,精赤条条地被用绳子捆成一个大
叉叉,两颗奶子上全是牙印,私处的毛都被粘成一绺绺的,不用说也知道发生了
什么。

  阿桃的嘴里被用绳子勒着,眼睛大睁着看着天,一根竹尖插在她女人的洞里,
他们就是这样杀死她的。

  这样的事,我们也对那些年轻的女共党干过,至少马彪和他的手下就经常这
样干,每当我看见那些女共党赤条条的尸体的时候,我的下身总会挺得硬硬的,
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女同伴的身上,我却感到很不是滋味。

  阿铃叫了一声,流着眼泪就想往上扑,被一旁的马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你想坏事啊?」

  司令静静地看了阿桃一眼,然后打了个手势,让我们原路退回,千万不可触
动阿桃的尸体。

  我仔细注意了一下,也发现了问题,原来山民们在放尸体的木凳周围撒了一
圈薄薄的草灰,只要有人靠近,那上面就会留下脚印。

  看来山民们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笨,他们早就防备着我们可能去而复返。

  我们掉头离开了寨子,阿铃和四妹子不时回过头去,看看静静躺在那里的那
个女裸尸。

  此时我越发感到了那种悲哀——明明看到自己身边的女人精赤条条地躺在那
里,而我们为了早日离开这片恐怖的森林,却只能让她继续躺在那里示众。

  我们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两天之后,山民们又回来了一趟,我们看见他们
抓着脚把两具尸从寨子里倒拖出来,像扔死狗车一样随便丢在树林中。

  那时,阿桃的头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无头的裸尸。

  早晨他们走的时候,我们看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人叮嘱两个年轻人,让他们
一路小心。

  马彪向司令呶了呶嘴,根据他的示意,我注意到那两个年轻人的腰间各挂着
两个布口袋,里面装着圆滚滚的东西。

  那一定是阿钦和阿桃的人头,另两个可能是阿浑和阿伟的!

  这两个人为什么要带着人头?我们大家的猜测是一样的,他们或者是去向共
党报功,或者是要带回十王洞祭奠被我们杀死的那些妇孺。

  于是我们悄悄地跟了上去,此时我完全没有替阿伟他们四个人报仇的欲望,
因为他是我们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

  有件事是我们根本想不到的,其实最多只有三、四里路就到了林外,总共走
了也不过个把小时,而我们竟在林子里转了那么久。

  一到林子的边上,马彪的眼睛里就露出凶光,打算把那两个山民杀掉,司令
拦住了他:「现在没人知道我们已经出来了,正好趁这个机会逃走,你杀了人,
不是自找麻烦?」

  「那我们去哪儿?」夫人问道。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

  出了林子,外面的路我们就熟悉了,于是我们向着老寨的方向走,走出不远,
就看到路口上设着卡子,守卡子的既有共军,也有便衣的民兵,一边的树上钉着
一块木板,上面贴着人的画像,人们排着队等着过卡子。

  「我去看看。」四妹子道。

  她去了一会儿,又走了回来。

  「咋个样?」夫人道。

  「走不过去。」

  「咋个说?」

  「如果是我倒没多大妨碍,只是司令和夫人你们……」

  「咋个样?」

  「我听等着过卡子的人说,那边树上贴的是画影图形,有司令、夫人、副司
令、还有参谋长的,查得很严,根本过不去。」

  「那就绕路?」

  我们转了整整一天,发现到处都设有卡子,而且卡子的位置设的非常合理,
刚刚好都是在最重要的地方。

  「咋个办?难道没的旁的路?」

  「我再去打听一下儿。」

  四妹子这次去了很久才回来。

  「咋个样?」

  「总算给我打听到喽。

  寨子里的人说,共军发动老百姓检举,已经有好多我们的眼线被抓喽,还有
的眼线投靠了共军,帮着共军找我们,他们还组织了各寨各镇的老百姓当民兵,
专门对付我们,现在这里寨寨都落在共军手里喽。」

  「那就没得路走喽?」马彪不满地道。

  「哪个说没的路走,我四妹子也跟着夫人闯荡多年,这样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还有么子脸呆在夫人跟前。」四妹子道。

  「那你就快说嘛。」

  「我听说,只有老熊沟沟口向西那条路上没有卡子。」

  「那我们不是可以去金三角了吗?」

  「说的是哩。」

  「天助我也。」司令一拍大腿道。

  「且慢,我只是说,从老熊沟向西没的卡子,从这里到老熊沟还是有卡子的。」

  「那不是白说?」

  「咋个叫白说?卡子是有哩,不过只得一个,而且,我也打听过喽,那里守
卡子的不是共军,是民兵。」

  「哦,那要好混一些。」

  「只要我们过得去,就如蛟龙入水,虎归山林,共军也就奈何我们不得喽。」

  「好!就走这条路。」

                (九)

  于是,我们便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寻一处背静的地方,
接连打劫了几个赶早的客商,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自己扮作客商的模样。

  在此非常时期,我们也不再守什么要钱不要命的规矩,把那几个被打劫的客
商悄悄弄死,丢进了沟里,以免留下后患。

  正午时分,我们来到了新堡洞路口,卡子就设在那里,此时正是两批民兵换
班的时候,比较松懈,我们轻易地混过卡子。

  到达老熊沟口时已经是傍晚。

  这里有两条路,一条向南进入沟里,另一条向西,可以到达通往金三角的路,
走一天一夜的路过境,就是您去过的那个种罂粟的寨子,到了那里,我们就算彻
底安全了。

  而在沟口的东侧,则是我们曾经同山民们周旋了很久的那片林子。

  我们很高兴,因为希望已经在向我们招手了。

  在紧守沟口的地方,有一个被废弃了许多年的寨子,原来的木楼已经倒塌,
只剩下五、六座木楼的石头地基。

  我们本打算在那个寨子里过夜,但司令却说:「不如趁天黑走上一夜,白天
再钻山窝窝休息。」

  这种走法不是第一次,走夜路是我们的专长,于是大家都没有反对。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已经到达了离三岔路口只有十几里的地方,再向南拐
就要走上去边境的路。

  因为天亮了,而这条路又是条人来人往的大路,所以我们打算找地方先藏起
来。

  我们向左下了路,顺着一条小路向旁边的那个小山口中走去。

  「有人!」四妹子叫喊了一声,我人抬头一看,一队解放军正从那个山口中
走出来,而且我们一眼就看出那是同我们打过长时间交道的解放军剿匪小分队。

  「快藏起来。」夫人道。

  「来不及喽。」司令道,因为对方已经发现了我们。

  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其中一个当官的拿着望远镜向我们看了一阵,然后他们
便把枪端在手里,加速向我们开过来。

  「不好,快走。」司令一声令下,我们回头便跑。

  背后的枪声响了起来,但因为距离远,子弹只是在我们附近掠过,没有打到
我们。

  炮声也响起来,我们知道他们的炮打得很准,所以不敢跑直线,不停地大幅
度变换方向。

  回到大路上,本想向西跑,但看见另一群解放军迎头开了过来。

  「妈个屁哩,要包围老子。

  走,回去!」司令一声令下,我们又掉头向东跑去。

  解放军在后面紧追不舍,我们则在前面亡命奔逃,想想当初跟着司令当山大
王时的风光,现在真如丧家狗一般。

  「大哥,我们怎么办?」一边走,夫人一边问。

  「没办法,我们只能进老熊沟了。」

  「老熊沟?那可是条死路。」夫人道。

  「不走老熊沟,我们也没的活路。

  你没听何凤歧的话,以前有人走过老熊沟,既然别人走得通,那说不定我们
也能走得通。」

  人求生的时候,往往能发挥出自己难以想像的能力。

  虽然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一夜的路,此时我们却不敢停下来,而且,本来要走
整整一夜的路,我们却在半天之内走完了。

  当天下午,我们被小分队追到了老熊沟口。

  意想不到的事就在这里发生了,就在我们到达路口,准备转向老熊沟的时候,
忽然听到东边树林中发出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

  「有人,趴下。」司令的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巨响,从树林中打出一排
铁砂。

  幸亏我们机灵,及时趴在地上,没有被打中,但我们明白,我们遇上那群山
民了。

  我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的,但现在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

  「走,趁他们还在装药,快冲过去!」司令喊道。

  我们知道,打野物的鸟枪装填起来是很费时间的,要先装上火药,用通条捅
实,再装铁砂,最后再装火门,这段时间,将给我们提供机会,于是我们也顾不
上想对方是不是把所有鸟枪都击发了,只管向前跑。

  跑到岔路口的时候,我看见从树林中冲出一群人,有的拿着砍刀,有的拿着
弩子。

  司令甩手一枪,把跑在最前面的一个打倒在地,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
反而喊叫着继续冲过来。

  「快走,我断后。」司令一挥手,我们没命地向沟口跑去。

  「大哥,你咋个样?。」我听见身后的夫人问了一句,急忙回头去看。

  「没的事,被箭擦破了。」司令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我看见他的手上
有不多的血迹,但我的心却机灵了一下,因为我知道,那些猎人的竹箭是淬了毒
的,号称见血封喉。

  「箭伤?」夫人也紧张起来。

  「没的关系,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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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向前跑了一段路,我看见司令的身子打起晃来,马彪急忙叫我搀住司令先
走,他自己断后。

  我们跑到把着沟口的那个被废弃许久的小寨子里,屋子已经没有了,只剩下
半人高的石头墙。

  我们暂时藏身墙后看时,司令已经不能自己站起来了。

  马彪向追来的山民打了几枪,放倒了两个人,其余的没敢贸然追过来。

  趁这个时间,夫人跑过来抱住司令:「大哥,你咋个样。」

  司令很费力地看着夫人道:「夫人,没想到,我黄德海英雄一世,竟死在一
群草民的手里,这也是天意。

  夫人,你们走吧,不要管我喽。」

  「不,要死死在一处。」夫人哭了起来。

  「唉,不要说这样的话。当初我们对共党的女人那样狠,你若落到他们手里,
少不得也要被他们羞辱。我黄德海,命丢得起,人丢不起。夫人,不要管我喽,
让我在这里支持一时,你们借机会快走。

  你我夫妻一场,有你这样美貌的女人陪伴那么多年,我死了也没啥子遗憾,
你一个女人家,又长得是那样美貌,决不可以落在共党的手里,老子不能让自己
女人的尸首,脱的光光儿地躺在大街上让人看春宫。听我的话快走!」

  「大哥!我不!」

  「快走,我是活不过去喽,莫要再耽搁时间,你们快走!快走!」司令说完,
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把夫人一甩甩在一边,对着马彪吼道:「老二,你家
嫂子托付你喽,带她们走出去,寻个生路!」

  夫人还想再过来,马彪冲着我吼道:「阿辉,四妹子,听不听得到司令的话,
把夫人拖起走。」

  我们都不愿把司令丢下,但那个时候的也没有办法。

  我扑过去,一把抓住夫人的胳膊,拖着便走,夫人拼命挣扎,就是不肯走,
司令急了,叫道:「扛起走!」

  我也顾不得她是夫人还是别的什么人,一弯腰抄住她的双腿,一下子便把她
扛在了肩头上,朝着沟里便跑。

  夫人毕竟是女人,身子轻巧,扛在肩上并不费什么力气,她苦挣不脱,嘴里
骂着,一对粉拳头在我的后背上乱捶,但我就是不放手,撒开双脚拼命地跑。

  我听见背后响起了一排鸟枪的声音,铁砂子打在我们附近的石头上和草丛中,
接着便是零零星星的盒子炮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司令的吼叫声:「狗日的,老
子就是黄德海,你们哪个敢过来?!」

  那声音持续了很长时间才停止,我们知道司令完了,都哭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时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扛着一个人,至少跑出去三、四里
才停住脚步,那时候夫人已经不闹了,只是呆呆地发愣,一句话也不说,我们劝
了好久,她才慢慢恢复过来。

  有关司令的事,我也是后来从报纸上还有后来从大陆出来的熟人知道的,司
令用最后几颗子弹阻挡山民们的进攻,尽量拖延时间,子弹打光之后,他强行压
住已经发作起来的剧毒,挥着砍刀同冲上来的山民拼命,最后被山民剁成了肉泥,
后来山民们砍了他的人头交给政府,十王洞因此还受到了奖励。

  我们后来听到了山民们的声音,他们冲进山沟,追了我们一程,一直到天快
黑了,才没敢再追,但我们却不能回头,因为只有向前走才是生路。

  那个时候,我们也不再有东山再起的豪情壮志,因为对我们来说,求生才是
唯一的目标。

  老熊沟的路哇,并不比那片森林容易。

  这里的地势非常复杂,有的地方两边是立陡的峭壁,中间是一条山涧,有的
地方则是茂密的树林,辨不清方向。

  我们当中没有人来过这里,不知道那里才是正路。

  马彪是老江湖了,成了我们自然的头领,我们都相信只有靠他的经验才能把
我们带出去。

  没有地图,没有路标,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路,马彪告诉我们,只要沿着河走,
总有一天能够走出去。

  水倒不是问题,这里并不缺少雨水,也时常能见小溪小河,但吃的却是大问
题,因为这里的植被与我们那里并不相同,难得找到我们所认识的菌子和野果,
而不认识的因为害怕有毒我们又不敢吃,所以一连十几天,我们都没有吃过一顿
饱饭,有时甚至一整天只能吃上一点点东西。

  我们不能打猎,因为现在只有马彪还有三粒子弹,夫人还有一粒,其他人则
连枪都扔了,想吃肉,就只有在水沟里捉上几只乌龟和小虾。

  盐巴也吃完了,我们不得不靠着生吃活虾和喝乌龟的血补充盐分。

  女人们也不再懂得羞耻,我们只有身上的一套衣服,也都在路上被树木山石
划得破破烂料,四处漏肉。

  阿铃的上衣背后几乎被剐成两半,露着雪白的脊背和腰,阿玉的筒裙已经成
了一条一条的,大腿露着多半截,四妹子的裤子也只有上半截儿是完整的,漂亮
的小腿完全暴露着。

  最糗的是夫人,她的裤子在趴山的时候被一棵小树剐了一下,撕了一块比巴
掌还大的三角口子,正好就在左半边屁股上。

  刚刚撕破的时候,她还用手捂着屁股,等到休息的时候,她叫四妹子拿针线
来打算缝一缝,四妹子一摊手道:「线早用完了。」

  「用完就用完了吧,反正都是自家人,看就看吧。」夫人无奈地说道,接着
她就向我转过头来,半笑半唬地说道:「阿辉,你龟儿的眼睛要是不老实,老娘
就替你摘下来!」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是全队的后卫,平时夫人可以始终面对着我们,但行军
的时候,她就没有办法不让屁股暴露在我的眼中了。

  等再启程的时候,夫人便不再用手去遮挡,四妹子心细,故意同阿玉走在夫
人的身后,好用身体替她遮挡我的视线。

  但那是没有用的,特别是山道曲曲弯弯,我们相互之间无法保持前后的位置,
其实四妹子只是「尽人事」而己,而夫人则纯属是「知天命」了。

  我那时才知道,夫人的屁股像她的脸一样又白又细,远超过阿玉她们几个。

  您知道,那个时候的裤子都是很肥大的,尽管夫人的屁股很丰满,但仍然无
法充满整个裤子,特别是向上攀爬的时候,因为两腿分开得太大,裤子便扭向一
边,把她屁股的正后面都暴露出来,虽然两腿中间的地方仍然处在阴影中看不见,
但对于我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依然是极具诱惑的力的。

  夫人虽然对我说了那样的狠话,其实她仿佛并不在意这些,就那样扭着那光
着半边的屁股在我眼前晃,但我却不能不受影响,只不过因为多年同夫人的主仆
关系,让我只敢在心里幻想一番,表面上还要装得像个正人君子。

  好在阿铃是马彪的老相好,而阿玉则与我有多年的交情,所以晚上休息的时
候,我们四个还可以快活一番。

  您恐怕难以想像,我们就围着篝火,豪无顾忌地干那个事儿。

  为了躲开夫人和四妹子的视线,我们通常是围着一块大石头或是一棵老榕树
点起三堆火,夫人和四妹子守一堆火,马彪和阿铃守一堆火,我和阿玉守一堆火。

  我通常是让阿玉背靠着石头或树干站着,然后面对面搂着她,把她的上衣推
上去,露出两个奶来,再把手从她那已经一条一条的筒裙下边伸进去,抚摸着她
的屁股,然后紧紧贴上去,拉起她的一条腿盘在我的后腰,把自己从下向上插进
去。

  同样是为了避免夫人和四妹子听到声音,阿玉总是强忍着不敢喊叫。

  完了事,我就和她靠着树干坐下,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继续伸在她的两腿
间,摸着她的私处睡去。

                (十)

  老熊沟不仅仅是一条找不到出路的迷宫,更是充满了各种危险。

  我们时常在树木和石缝中遇见各种蛇,遇上无毒蛇,还好成为一顿美餐,女
人们怕蛇是自然的,但饥饿却迫使她们不得不适应它们。

  有时候遇上五步龙,也就是眼镜王蛇,我们就只好敬而远之了,因为被五步
龙咬了,那就死定了。

  进入老熊沟两个多月,我们还没有走出去,虽然我们知道要顺着河走,但遇
到峭壁,我们也只好绕路,当我们再走到河边的时候,却不一定就是原来的那一
条。

  那一天,天气很晴朗,我们顺着山涧走了一个早晨,前面来到一片乱石滩。

  浅滩的水里现出一片片闪闪的鳞光,原来是有成群的游鱼在那里戏水。

  我们很高兴,因为那意味着我们将有一顿难得的大餐。

  我们用刀削了几根竹尖,每人拿着一根来到乱石滩里开始叉鱼。

  那是一项艰辛的工作,虽然我们每个人都是神枪手,但叉鱼却不是那么容易
掌握的,六个人干了半天,也只有马彪叉到了一条,不过女人们仍然很高兴,阿
玉和阿铃不住地笑着,尖叫着,用竹尖在水中乱插着。

  忽然,马彪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仿佛感到了什么不对。

  「你怎么了?」夫人离他最近,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不太对劲。」

  「什么不对劲。」

  「说不上。」

  我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学着马彪的样子仔细倾听,来回巡视。

  我们的行动带运了其他人,她们都不再说笑,开始张望起来。

  忽然,我们都听到了一声令人惊寒的吼叫声,随着那一声吼叫,从对面的树
林里,走出三头熊来。

  那是三头站起来比人还高的大棕熊。

  「老熊,快走。」马彪喊道。

  听到喊声,我们急忙从乱石滩向外跑,刚刚跑出来,却发现我们的来路方向
也有熊的影子。

  「这边走。」马彪说着,领我们向河山溪下游方向跑。

  后来的那只熊更大,还带着两只小熊崽,也不知是被我们惊吓了,担心小熊
的安全,还是因为看见我们逃跑,诱发了它追逐的本能,它大声吼叫着向我们追
过来。

  阿玉和夫人跑在最后,那熊离她们只有十几步远,吓得她们惊声尖叫着。

  「莫开枪!」马彪看见夫人拔出了盒子炮,大惊失色地吼道。

  但枪声还是响了,也许是为了救阿玉,也许是因为害怕自己被攻击,夫人回
头打了一枪。

  那一枪打得很准,我看见熊的额头上飞起一片带血的熊毛,但熊却没有倒下,
反而被激怒了,它狂吼一声,更加起劲儿地追逐起来,河对面的那三只熊也受到
了惊忧,竟也淌着水冲了过来。

  「我的天,快走,没得命喽!」马彪一拍大腿。

  大熊的速度很快,人是跑不过它的,眼看那熊掌就要拍到夫人的后背,阿玉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然返身回去,挥起手中的匕首刺向大熊。

  匕首刺在了熊掌上,大熊顿了一顿,夫人逃脱了危机,阿玉却没有那么幸运。

  受了伤了大熊放弃了夫人,转身扑向阿玉。

  阿玉嘴里大喊一声:「夫人,这些年的知遇之恩,阿玉今天报了。」说完,
又是一刀挥向大熊。

  凶性大发的大熊并没有躲避那一刀,因为一把小小的匕首,并不足以置它于
死地,但同它相比,阿玉就不是对手了。

  我看见匕首划过了熊的前肢,而熊的另一只巨掌则重重地拍在了阿玉的肩膀
上。

  阿玉惨叫了一声,那瘦瘦的身子像个断线的风筝一样飞起来,重重地摔在旁
边的大树上,又落回到地面。

  我们都想去救阿玉,但另外的几只熊已经冲过了河,我们只得望而却步了。

  大熊不肯放过已经被那一掌打得半死的阿玉,冲过去一口咬住了她的咽喉,
用力地甩动着它的大脑亮,我看见阿玉的身子象蛇一样在地上摆动着,软软的,
毫无一点儿力量,鞋子掉了,本来就已经破烂的衣服也变成了碎片。

  当那大熊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阿玉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赤裸的身子却再没
有一点儿美感。

  大熊用一只熊掌按在她的胸前,大声地怒吼着,继续向我们示着威。

  我们逃脱了熊的攻击,却只能看着阿玉那娇小的身躯躺在熊掌之下。

  大家都哭了,但谁也没有办法。

  所有的熊都围了上去,还有那两只小熊,它们开始为了阿玉而争斗,阿玉的
身子被它们拖来拖去,软软地没有一点儿生气。

  争斗终于结束了,那些熊们通过讨价还价解决了争端,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
了阿玉的身上。

  我看见阿玉四肢摊开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一只熊用嘴拱了拱她,她没有反应,于是熊的一张大口伸向了她的肚子。

  野兽们通常总是从猎物身上最柔软的地方下嘴的,所以肚子是它们的首要目
标。

  当头一只熊开始进餐的时候,其他的熊也几乎同时动了,几个巨大的脑袋挤
在一处,其中的一只大熊没有地方去,便钻进了阿玉的两腿之间,一口咬住了她
的私处。

  仅仅几下撕扯,阿玉的肚子便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破洞,五脏六腑一齐露了
出来。

  野兽们开始了它们的大餐,阿玉的身子很快就七零八落了。

  血腥味引来了更多的熊,它们在阿玉的尸体周围挤作一团,把阿玉遮住了,
争食的吵闹声响作一团。

  我看见两只小熊也拼命地挤在大熊堆里,其中一只叼出了一段一尺多长的肠
子,另一只小熊看见,立刻从熊堆里退出来,冲上去叼住了肠子的别一头,两只
小熊拔河一样地争抢着。

  我们站在高处,看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一幕让我永生难忘。

  女人们都哭了,四妹子和阿铃是因为阿玉曾经是她们的姐妹而哭。

  夫人是因为阿玉用自己的生命救了她的生命而哭。

  我也哭了,像女人一样哭了。

  尽管阿玉和我只是男女之间的互相满足和慰藉而已,但她毕竟曾经与我有肌
肤之亲,然而转瞬这间,这一切都不见了,那个曾经纠缠在我身上的躯体没有了,
那个曾经紧紧裹住我的美妙宫殿没有了,有的只是一滩鲜血、一堆白骨和一篷乱
发。

  只有马彪没哭,自从我记事以来,好像就没见他哭过,甚至和他一起拉杆子
几十年的司令死了,他也没掉过泪。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看着阿玉被熊摔死、撕碎。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哭也没得用,以后
小心一点,对付熊,不得开枪,它是铜头铁背,一枪打不到要害,它就会同你拼
命。」

  这便是老熊沟给我们的第一个教训,血腥、凄惨,却又无法抗拒。

  我们依然沿着我们遇到的每一条河流向下游走,走了一天又一天,我们已经
不记得日子,只知道同我们进来时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季节了。

  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了,连野果和野菌也变少了,我们挨饿的时间越来越长,
同时,我们又遇到了当年在那边森林中遇到的同样问题,就是我们发现自己总是
走回曾经走过的地方。

  焦虑与不安围绕着我们每一个人,大家的脾气开始变坏了,马彪和夫人也开
始为了选择路径而争吵。

  没有了阿玉,我也没有了发泄的对象,马彪时时警惕着我,他把阿铃当成他
自己的禁脔,让她走在自己旁边,连碰也不让我碰到。

  夫人裤子上的口子更大了,已经大到每时每刻,屁股和大腿之间的那条肉褶
都可以看到。

  但我是不敢动夫人的,虽然她现在没有枪,也没有司令在身边,可她还是给
我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我只能借着走路的时候偷偷看一看她的屁股,在心里
幻想着什么时候她会主动来到我的面前。

  我也没有动四妹子,因为我对她太了解了。

  四妹子已经下定了为何参谋长守节的决心,虽然她只同何参谋长过了一夜,
但现在她的肚子却开始显露出来,好在行动还不见太迟缓,但天知道我们什么时
候才能走出去。

  夫人和马彪都劝四妹子把孩子打掉算了,但四妹子说,只要她还有一口气,
就决不会把孩子作掉,因为那是他的孩子。

  四妹子的用情专一,让我对她多了几分敬佩,何参谋长对信中的托付,也让
我有一种自豪感,我不能破坏自己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所以我也同样只能在心中
偷偷对她的身体进行一下幻想。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越来越焦虑,同时,我也在心中开始对马彪变得恐惧
起来,因为我时常看到他那可怖的眼神,那是饥饿中的野兽的眼神,那眼神会在
不经意间扫过我们每一个人,让我们感到不寒而栗,尤其在他同夫人争吵的时候,
经常会嘴唇哆嗦着,目露凶光。

  我相信其他人与我有着同样的感觉,夫人应该也看出来了,所以开始更多地
采取了妥协的政策。

  四妹子总是企图躲在马彪看不到的地方,而阿铃对马彪则开始变得像小猫儿
一样温顺。

  这一切,都让我相信,在我们当中潜藏着一种可怕的危机。

               (十一)

  这些天来,我们走进了一片荒凉的山谷,这里山势险峻,峭壁悬崖随处可见,
山上也光秃秃的,很少有植被。

  没有植被,就没有吃的,连野果菌子都没有了,盐也没有了,唯一可以弄到
的,也只有偶而抓到的蛙类和龟鳖之流,五个人分一只小青蛙,怎么吃得饱呢?
那个时候,我们甚至很希望看见一头熊,哪怕拼上半条性命,也总比饿死强啊!

  我们仍然在大山里走着,不知道目的地,只知道我们必须从这里走出去。

  马彪的脾气更坏了,我们都不敢触怒他,除了他拿着我们五个人中唯一一支
有弹药的枪外,他本身的凶恶形象,也让我们敬而远之。

  其实,在我自己的心里,也开始萌动起一股股让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念头。

  我们又翻过一座山脊,烈日晒在身上,热得难受。

  「二弟,好热噢,我们休息一下吧。」夫人用手搭着凉篷,看了看日头。

  「好,歇就歇。」马彪回答。

  我们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荫影中,勒了勒裤带,舔了一下干渴的嘴唇。

  自从两天前为了绕开一处峭壁而上山以来,我们没再遇到溪水,也没有抓到
过任何可吃的活物,倒是又遇上了一群熊。

  不过这一次夫人没有放枪,所以熊群也没有袭击我们。

  倒不是因为她学乖了,而是她上次开枪已经用完了她最后一颗子弹,从那儿
之后,她就把枪扔掉了,现在只有马彪还留着一支枪和三发子弹,但那是准备危
急时候救命用的。

  「夫人,你听,好像有水。」坐了一会儿,四妹子忽然说。

  「那里有水?」听见「水」字,我们都来了精神。

  「不知道,我只是听见有水声,好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四妹子又仔细听
了一阵,用手指向左前方。

  「真的有水。」阿铃细听了一阵,也高兴地说。

  「快走,我的衣裳都粘在身上了,好难过。」夫人道。

  于是我们循着那声音向前走去。

  声音是从前方一道山沟里传来的,找到了水,我们感到了新的希望。

  我们急不可待地向前走去,循声走下山坡,远远看见沟里果然有一条小溪,
小溪几乎干涸了,所以虽然离我们刚才休息的地方很近,我们也几乎听不见溪水
的声音,不过对我们来说,这也是很难得了的。

  快到沟底的时候,我们看到一串小水潭,是那种石头被水流长期冲刷形成的
凹坑,涨水季那水潭沉在河底,枯水季就形成一窝窝的小湖泊。

  「快走。」没有什么比水更让女人们兴奋的了,我和马彪也高兴起来。

  「四妹子,我们俩个在这边,二弟,你和阿铃在那边,阿辉在中间。」没等
走到地方,夫人已经开始分配地方了。

  我们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们打算下水去洗个澡。

  女人是爱干净的,可以不吃饭,决不能没有水洗澡。

  在我们走进老熊沟的这些天来,只要是风和日丽的天气,只要有水,女人们
总是要去洗洗的,洗完了,正好借着大太阳把洗过的衣服铺在石头上晒干,即使
是对我们这些男人来说,那也是很惬意的事。

  虽然夫人穿着露了屁股的裤子,但她洗澡的时候,仍然不希望我们看到,所
以她总是和四妹子一起,选一个有遮挡的地点,轮流把风,防备我们偷看。

  其实她们防的只是我而已,因为马彪和阿铃两个会在另一个地方洗,只有我
一个人孤孤单单,经受着那种莫名的煎熬。

  那一串水潭很有意思,都处在山壁的凹陷里,使得山石把每个水潭都分割开
来,形成天然的遮挡。

  夫人和四妹子选择的是最下游那个最大的水潭,直径足有十几丈,给马彪和
阿铃的是上游那一个,把我夹在中间。

  其实我倒更愿意呆在一头儿,因为现在自己被从两边夹着,一边是马彪和阿
铃边洗澡边干那个事儿,云雨之声不绝于耳,另一边是两个大美女惬意的笑声,
总是让你想像着她们不穿衣服的样子,那种诱惑是让人无法忍受的。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在心中偷偷骂上夫人两句,但现在除了马彪,我就是
唯一的男人,我不能离夫人太远,因为她们也许还需要一个男人保护。

  我把衣服脱了,在水里涮了一下,回头晾在石头上,然后自己光着身子滑进
了水里。

  在这艳阳天下,躺在清凉的水里,实在是再舒服不过的事,我在水里泡了很
久,把身上的污泥泡软,然后一点点儿搓下来。

  听听左边石后,马彪已经开如吭吭哧哧地干起来,阿铃则发出小猫一样的低
吟。

  听听右边石后,传来哗哗的水声,还有夫人和四妹子的说笑声,我的下身便
硬起来,没有办法,我只好一边幻想着三个女人一丝不挂的美态,一边自己用打
起手枪来。

  解决完了,心里才舒服了,从水里出来,躺在一块向阳的石头上,呼呼地睡
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自己并不知道,只知道醒来时,听到马彪在隔壁马呼噜,而右边
已经没了动静。

  我摸了一把自己的衣服,已经干了,拉过来穿在身上,又躺下休息。

  忽然间,一种奇特的念头爬上了心头:「她们两个谁在把风?会不会已经像
我一样睡下了,我要是爬上那石头,会看见什么,她们两个睡的时候穿着衣服吗?
我会不会被她们发现?」我在心中想着,犹豫了很久,终于有些忍不住,拿了一
块石头,轻轻在石壁上敲了一下,又听听那边的动静,这叫投石问路。

  听到那边没有动静,我悄悄地爬上了石壁,轻轻探出头去,想要看看那边的
景象,忽然发现四妹子的两只眼睛就在离我只有不足两尺的地方看着我笑。

  那一刻我好尴尬,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缩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犹豫之间,
我从四妹子的笑中我感到了一种善意的笑的调侃,这让我安下了心,虽然红着脸,
却还是讪讪地笑了没有缩回去。

  「夫人睡了,咱们上去说会儿话。」她指着山坡上说。

  「好吧,你穿衣服,我先下去等你。」

  「不用,我穿好衣服才睡的。」我这才看到她是穿着衣服的。

  我们两个悄悄向山坡上爬去,到了半山腰,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回头看时,
夫人也精赤条条地仰躺在潭边的石头上睡得正香。

  远远看去,夫人那黑黑的长发和小腹下一丛黑毛映着雪白的肉体,简直让人
难以自持,吓得我急忙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再向另一边看去,只见马彪和阿铃赤条条地搂在一起睡着,他们的衣服就压
在身子底下。

  「我们向那边走远一点。」四妹子也看见了,急忙红着脸拉着我向下游方向
走,好让山石挡住视线。

  坐在石头上,我看着四妹子已经显怀的肚子,一想到刚才想看她们的裸体被
发现,感到有些对不住她,脸一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妹子倒是很大方:「阿辉,莫脸红么。

  你也不是童男子,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在这个鬼地方,你这样血气方刚的
男人,想看女人的身子,想那个事也是很自然的。」

  「嘿。」我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哩,我们女人和你们男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欲,也想要男人照顾。

  如今司令已经死喽,我家小姐还年轻,也不能让她守一辈子。

  虽然她不说,我也看得出来,有时听见马彪和阿铃干那个的声音,夫人也不
安的很,所以每次洗澡才故意安排你在中间,就是不想听马彪他们两个的声音。」

  「原来如此。」

  「阿辉,我已经看出来喽,夫人对你有点儿意思。」

  「胡说。」

  「那里是胡说?爬山的时候,你那双鬼爪子不只一次托她的屁股,她一点儿
点儿也没有生气。」

  「夫人一个女流,那里有那样大的力气,那个时候,我托一把,只不过是帮
忙,没得别的意思噢。」我说道,不过心里却很虚。

  一想起那时的场景,想起我自己的手就直接托在夫人那暴露在外面的软软的
半边屁股上,我就感到激动不己。

  我的手第一次接触到夫人的身体,就是扛着她进沟的时候,那时候我只想赶
快把夫人从愤怒的山民手中救出来,所以虽然肩上扛着一个美丽的女人,也没有
想到别的什么,甚至我的手究竟仅仅只是搂着她的大腿,还是曾经按住她的屁股
都不记得。

  夫人的裤子剐破之后,每天都能看见那雪白的屁股,心中便不免有些想入非
非了,不过,心里想想是有的,可决不敢对夫人动手。

  那一天也是合该有事,在攀登一个陡坡的时候,夫人的脚忽然踩空了,紧跟
在她后面的四妹子眼急手快,急忙用手顶住夫人的后背,但坡太陡,四妹子的力
气又不够,反而随着夫人滑了下来。

  我那时也顾不上太多,抢一步上去,一手顶住四妹子,一手顶住夫人,终于
制止了她们下滑之势。

  等两个女人脱离了险境,我们才都松了口气。

  夫人回头看着我,不无感激地说道:「多亏了你。」

  夫人的眼神里看上去与平时并没有多少不同,但我的心却怦怦地狂跳起来,
因为我发现自己的两手,一手顶在四妹子的腰上,另一手正好托在夫人的屁股上。

  我真切地感到了年轻女人身体的温热,虽然托住的只是她裤子完整的一侧。

  我急忙把手缩回来,笑笑说:「小意思。」

  不过从那以后,我好像有意无意地,总是走得离夫人近一些,四妹子好像也
忘了替夫人遮挡我的视线。

  等到再遇上陡坡,我和四妹子便主动地从后面推夫人一把,而我的手也渐渐
由夫人的背、夫人的腰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夫人那裤子破掉的半边屁股。

  裤子上的口子越开越大了,半边屁股已经完整地暴露在外面,每当我的手托
上去的时候,随着肌肉的变形,一个深凹的洞口和一条深深的沟壑也隐约显露出
来。

  每当那时,我便要屏住呼吸,以免自己的裤子支了帐篷,而夫人却仿佛什么
都不知道,连头都不回一次。

  「你看我都大肚子喽,又在夫人后头走,你哪个不帮帮我的忙?」四妹子见
我不承认,便诘问道。

  我差一点儿就没话说了,好在男人毕竟比女人多著一个优势,我便说道:
「妳的意思,是妳喜欢我,想让我也托起你的屁股?」

  「呸!」四妹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打嘴!咋说到我头上来喽。

  你敢动我,我打折你的狗爪子。

  我说过,要替他守一辈子,那不是说说就算了的。

  我只是为了我家小姐好,我看你虽然识不得几个字,却和马彪他们不一样,
你这个人手上不老实,心倒是不坏,要是有你照顾我家小姐,我也放心。」

  「嘿嘿,妳說啥子哦,我对夫人,不敢有那个心。」

  「为啥子?」

  「我是司令从小带大的,我把她当成我的长辈,哪有晚辈同长辈那个的道理?!」
其实我心里更多地是喜欢四妹子,只是不敢说。

  我们两个正在说,瞥见马彪和阿铃正向我们这边走过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什
么时候起来的。

  阿铃见我们看到他,刚想说话,四妹子急忙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要惊动了夫
人,阿铃吐了一下舌头,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马彪道。

  「摆龙门阵。」我说。

  「摆啥子龙门阵,说我听听。」阿铃道。

  我正不知如何说,四妹子接过去:「我正给他说封神演义里头五鬼闹东京,
说到姜子牙使五雷正法震五鬼,你们就上来喽。」

  「是阿。

  打雷好。」马彪道:「好久都不下雨喽,再不下雨,我们都要热死喽。」

  「这个季节,雨水少,难哦。」我说。

  「哪个说的,我会祭雨。」阿铃道。

  「你,说笑话。

  我会祭雨,那我就会驾云喽。」马彪道。

  「你不信,我说打雷,那就会打雷。」

  「那你说说看。」

  「打雷!打雷!」

  「雷在哪边?」

  「那边。」阿铃随手一指。

  「哪边?我没有听到。」

  「那边么,仔细听。」

  「仔细听也听不到。」

  「哎,阿铃,有你的,还真的雷声。」四妹子道。

  「莫弄玄虚,哪里有雷声?」

  「真的,我也听到喽。」我说,在阿铃指的方向,还真的传来了隆隆的雷声。

               (十二)

  阿铃说打雷,我们还真的听到了雷声。

  那雷声起初是远远的,隐隐约约的,然后就越来越近。

  「还真有雷声,咋个不见云彩。」马彪抬头看着天,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
而且也不见有风。

  那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弄得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着听着,马彪的脸色忽然间变了,他大声叫道:「不好,夫人在哪边?」

  「还在那边睡觉?」四妹子一指她们刚才睡觉的地方。

  「快喊她上来!」

  我们急忙向回走,等走到能看见水潭的地方,见夫人上身仍然光着,正在那
里穿裤子,一边穿一边四下张望,显然是在找我们。

  「快喊她!」马彪急切地叫道。

  我们一齐大喊「夫人!」

  夫人好像是听见了,四处找了半天,才抬头朝向我们,看见我们,急忙用一
只手揪住还没系牢的裤腰,另一只手捂住了胸脯。

  「快上来!」我们喊道。

  她转过身去,系好裤子,这才用一只手横在胸前捂着两个奶,另一只手放在
耳朵上,示意我们她听不到。

  她得确听不到,因为那雷鸣一样的声音已经大得快要盖过我们了。

  这个时候,我们也终于明白了那雷声的含意,因为我们已经看到了。

  从上游方向,一股混沌的洪水翻着白沫冲了过来,那白色的水头有近一丈高,
来势汹汹。

  后来我才懂,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山这边下着瓢泼大雨,山那边却是晴空
万里的事常有。

  这山涧的水,大部分来自于雨水,上游不知什么地方下一阵雨,就会形成一
股短暂的洪流,流着山涧直冲下去,气势磅礡,水一流完,依旧是一条干干的河
床。

  马彪岁数大,见多识广,猜到了那雷声的来源,但我们都年轻,根本不懂。

  「快上来!」看到洪水,我们吓坏了,向夫人连喊带打手势。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向我们笑了笑,回头指了指晾在不远处石头上的上衣,
便要向那里走。

  马彪急得直拍大腿:「命都没得喽!还拿哪样衣服?!」

  但她听不到,她向衣服走了两步,忽然看见了扑来的洪水,这才明白,急忙
转身向山上跑来。

  「快呀!」我们急得跳着脚喊。

  就在她刚刚跑出两、三步远,踩到了石头上被打湿的地方,脚下一滑,身子
晃了一下,一跤跌进一个小水潭里。

  「天哪!」我们惊呼一声。

  夫人吃力地从水潭里爬上来,再想跑时已经来不及了,水来得太快,那一丈
多高的浪头从上游的石头上冲过来,自半空里扑向夫人,一下子就把她重新打回
到水潭里去了。

  「哎呀!」两个女人惊叫着。

  但一切已经无力挽回,夫人仿佛想从水里站起来,但洪峰已经绕过石头冲进
水潭中,一个高高的浪涌把她托到了浪顶,我们看见夫人向我们舞动着双手,仿
佛是在求救,但接着便被退去的水带到了洪流的中心地带,快速地冲向了下游。

  我们四个人都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做。

  过一了会儿,四妹子仿佛明白过来,急忙向下游方向奔去。

  我们也紧随其后。

  那水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多十几分钟的时间,山涧依然变成了涓涓细流,
只是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潭都变成了浑泥汤。

  我们一会儿爬山,一会儿下沟,寻路而行,走出三、四里,仍不见夫人的踪
影。

  我们心里都明白,这样汹涌的洪水,就是浪里白跳张顺也未必能保不失,何
况夫人还是个旱鸭子呢?!

  阿铃开始哭起来,四妹子也掉了眼泪。

  「冲都冲跑喽,哭有啥子用?」马彪道:「还是走起,反正我们也要顺水走,
夫人要是有命,也许遇得上。」

  又走了一段,前面的路被一处石壁挡住,我们只得绕路而行,翻过两个小山
头,重新回到那条山溪边上。

  从山上下向看去,这里的山沟比刚才宽多了,下面有足足一里多宽,沟底长
着许多大树,水洼子东一处西一处地,闪着点点鳞光。

  「这里沟底宽,洪水流的慢,要是夫人到是这里还没有死,说不定还能跑脱。」
马彪的话重新燃起了我们的希望,大家匆匆走向沟底,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下到沟底,马彪先在地上看了看水印,告诉我们刚才那股洪水曾经涨到的地
方,让我们只在洪水曾经流过的地方找,免得浪费时间。

  那水印最宽的地方大约横扫了近百米的地方,窄的地方也达到了二、三十米。

  但现在水退了,大部分地方都可以淌水过去。

  我们一字排开,尽量拉大相互间的距离,一边向下游走,一边仔细搜索,四
妹子和阿铃还在不停地喊叫:「夫人」「小姐。」仅仅向前找出不足半里,阿铃
就有了发现:「你们看。」

  我伫足望去,在前方百米开外的河道正中,横着一棵一搂多粗的枯树,枯树
下的水里,有什么白花花的物体在反光。

  我们急忙向前跑去,越近心里越发沉。

  因为越近就看得越清楚,那白花花的物体,其实是一个人体露在水面之外的
部分,而且越近就看得越清楚,那露在水面上的东西圆圆的,不是赤裸女人的屁
股,就是她的乳房。

  「夫人。」四妹子已经向前飞跑过去,我也紧随其后。

  那棵枯树是怎么死的我们不知道,不过它横在河里上,一半浸在水里,一半
露在外面,正好是一个很好的独木桥。

  四妹子跑到树跟前停住脚步,我则迅速赶了上来。

  仔细看时,水里果然是一个一丝不挂的人,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皮制的腰带横
在腰间,从身材上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

  她的四肢无力地摊开着,面朝下卧在水中,长长的头发飘在水面上,随着水
流摇摆着。

  是那棵大树拦住了她,否则,也许她会被冲得更远。

  「小姐。」四妹子已经哭了起来。

  「不得准。哭啥子?」我说。

  「一定是的,我认得那皮带。」四妹子哭道:「你快救她上来。」她还以为
那女人仍然活着。

  「莫哭莫哭,我去救她。」我安慰着四妹子,然后上了独木桥。

  从上面看,那女人细细的腰、长长的腿,圆圆的屁股,无一处不是美的,不
知是不是男性自然的反应,我的目光有意无意间,总是从她那略略摊开的两腿间
掠过,使我的下半身总是处于挺直的状态。

  来到那女人的正上方,我伸手去拉那女人的胳膊,因为那大树太粗,我够了
几下也没够到,一不小心,「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对我来说这倒没有什么,因为我多少会些水,而且那水其实并不深,我从水
里站起来,那水才到我的腰间。

  此时马彪也从独木桥的另一头走了过来,蹲在我刚才蹲的地方道:「把她翻
过来看一下是不是夫人。」

  毕竟是女人,身子很轻,又是在水里,我轻轻一翻,便把她翻了过来,不是
夫人又是哪个呢?

  只见她的两只眼睛微微合拢,嘴巴张着,好像仍然在喊「救命」,她的肚子
鼓鼓的,一定喝了不少水。

  四妹子和阿铃已经放声哭了起来。

  「快救她起来。」四妹子道。

  「怎么没得衣服,我看见她穿上裤子的?」我问马彪。

  「水看起来软,其实硬得狠。特别是洪水,流得猛,不管什么样的衣服,着
水一抽就抽碎喽,哪里还留得下?莫说喽,推她到岸边去」

  我抓住夫人那细细的胳膊轻轻推着她来到水边,马彪过来,同四妹子和阿铃
一起把她拖到了岸上。

  我会些水,此时也顾不上她全身精光,爬上岸来,过去把她的皮带解下来,
然后单腿跪在地上,让马彪把夫人抱起来,肚子压着我的腿,面朝下卧着,一股
浑沌不清的水从她的嘴里被挤了出来。

  控净了水,我们找了一块平坦些的大青石,把她仰面放在上面便开始抢救。

  老实说,那还是您教给我和四妹子的办法,四妹子嘴对嘴给夫人吹气,我给
她按胸脯。

  如果是不认识您的时候,我也许会用从前学游水里师父教的办法,找块石子
寨住夫人的屁眼儿,然后抓着她的两只脚,一蜷一伸地作人工呼吸。

  我们作了好久,夫人也没有反应,马彪劝了好几次,说夫人已经死了,只要
尽力就行了,但我们两个还是不肯停下来,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但她终于没能活过来。

  四妹子和阿铃趴在她的身上,大哭了起来,劝了半天劝不住,后来我说:
「四妹子,还是节哀吧,不为了别人,也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参谋长的
骨血呀。」四妹子这才抽抽咽咽地止住哭声。

  「副司令、阿辉,求你们帮忙把我家小姐埋了吧。」

  「那是自然。」我说。

  「二哥,得给夫人穿件衣服,不能让她这样光着身子。」阿铃道。

  「好嘛,把你的筒裙脱起给夫人?」马彪道。

  「乱讲!我只得这一身衣服,脱起我穿啥子?」阿铃道。

  「说的是,我们都是一身衣服,拿那样给她?」

  「不行把我的衫子脱给她遮遮羞。」我说。

  「不必了。」四妹子却拦住了我:「就这样吧。」

  「四妹子,这是啥子意思?你还是同夫人从小长大的。」阿铃道。

  「正是因为我同我家小姐在一起那么多年,她想什么我最清楚。

  她给我说过,一个女人若是生得美,那是给男人生的,要是没得男人看,没
的男人夸,那就像明珠暗投。

  她给我说过,她本想同司令死在一处,哪怕叫共党捉了去,终也不过是法场
一刀。

  就算在大庭广众之中砍了脑壳也算不得什么,若是能得那些看客,赞上一声
美,叹上一声可惜,总比无声无息,死在深山之中无人知道的好。

  若不是为是司令的脸面,她宁愿落在共党的手里,在法场上枭首示众,哪怕
是赤身露体地示众,也不愿到这个鬼地方,死了也没得人知道。

  现在副司令和阿辉还在,小姐能得这个死法,也是上天所赐。

  副司令,阿辉,这里只得你们两个男人,你们就多看上两眼,赞她一赞,也
算她没白生得一张俏脸,一条好看的身子。」说完,她抽出匕首来,慢慢走向高
处的河岸,给夫人掘坟。

  阿铃犹豫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好,后来也跟了上去。

  「夫人,你是人世间最好看的女人。」我轻轻地赞道。

  这倒不是因为四妹子希望我赞美夫人,而是因为夫人的身子确很美,虽然直
到她死了,我才能从这样近的地方欣赏她的裸体。

  尽管她本来是一个丰满的女人,进山这些天来,因为难得一饱而瘦了很多,
仍然没有让她的美稍有褪色。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样,浑身的肌肤是那样细,那样白,就连
那两只瘦瘦的脚也细腻白嫩,让人心动。

  她的乳房不大不小,高高地挺立在胸前,两颗不大的奶头已经变得不再红润,
但仍是那样诱人。

  在她的肚子因为仰卧而凹下去,两条丰腴的大腿弯曲着稍稍分开,那姿势仿
佛在向我暗示着什么似的、

  耻骨的地方高高地耸立着一座小丘,与她那洁白如玉的肌肤相对的,那那一
簇漆黑而浓密的耻毛,从耻骨之上一直延伸到她的两腿之间,与身体的洁白相互
映衬,更显得性感动人。

  刚才我一心只想着是否能把她救活,现在一切都结束了,面对这样一位睡美
人,不动情那才叫怪。

  我赞了一声,接着又赞了一声,然后便禁不住伸出手去,一只手轻轻抚摸着
她的额头,仿佛抚摸自己的情人一样。

  我就那样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额头,一边把另一只手轻轻从她的肩膀开始,在
那光滑的肌肤上抚摸着,一边抚摸,一边由衷地称赞。

  我从头一直摸着了她的脚趾,也从头一直赞到了她的脚趾。

  然后我抓着她的一只细细的脚踝,把她的一条腿轻轻提起来,从后面露出那
块圆圆的肌肉。

  那是曾经被我每天欣赏着,也曾有意无意地触到过的肌肉,如今完整地摆在
我面前,没有瑕疵的屁股显得那样完美。

  从那一前一后分开的两腿之间,那丛黑毛一直延伸到会阴的前面,把那重要
的地方遮挡着,当我把那肌肉用手扒开的时候,看到小小的屁眼儿从臀肌之间深
深地凹进去,淡淡的,与周围的皮肤颜色没有太大的差别。

  我克制不住自己,把她的腿放下,然后轻轻抓着膝盖,将她的双腿呈一字分
开了。

  我看到大腿的皮肤牵拉着她那长满黑毛的肉唇,把它们分开,中间露出两片
肉芽一样淡褐色的小阴唇,用手指轻轻分开小阴唇,露出新鲜的嫩肉。

  当我的手指伸进她那曾被司令进入的地方的时候,我感到那里面居然还带着
一丝湿热。

  抬头看着她的脸,那脸上竟仿佛浮起一丝笑容,也不知是我的幻觉,还是她
本来的表情。

  你也许觉得我很色,其实男人没的哪个不色,我那个时候不光是色,也是因
为四妹子说过,夫人对我有意,所以我知道,夫人那个时候,一定不会怪我的。

  也许是因为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过女人,也许是因为她实在太美,我好
想插进去,但最后终于忍住自己的冲动,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然后站起身来,
抬头看看马彪。

  他静静地站在夫人的脚后,定定地看着夫人的身体,眼中透出怪异的光芒,
那并不是充满赞叹的目光,也不是充满欲望的目光,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贪婪的
光,让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夫人尸体的诱惑决不亚于一个活着的美人,连我这样曾经对她敬若神明的仆
人,都不免动起凡心,何况是一天没有女人都活不下去的马彪呢?

  我猜马彪说不定会插进她的身体,我虽然觉得那不大好,但想起四妹子的话,
我感到夫人如果地下有知,说不定还会喜欢这样的结果,于是我走向四妹子去帮
她们挖坑,而把夫人留给马彪,随他怎么想怎样玩赏。

               (十三)

  虽然河岸上的土很松,但想用匕首挖个足够装下一个人的大坑可不是件容易
的事。

  四妹子和阿铃已经挖了半天,也只不过挖了长不过五尺,深不过三寸的一个
小坑,有我的加盟,那速度也没快多少。

  四妹子仍然带着泪,但看上去还是很平静的,阿铃也带着泪,却不时用眼睛
瞥着马彪,那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妒意。

  「阿铃,我家小姐已经死了,你还吃她的醋?」四妹子道。

  「哪个吃她醋?」

  阿铃撇了撇嘴,把脸转回来,过了一会儿,又止不住去看,然后处自言自语
地说:「你看他那双眼?仿佛要把夫人吃下去。连死人都不放过,哼,男人都不
是好东西。」

  「那我也是男人。」我不满地道。

  「说你咋个样?」阿铃道。

  「不咋个样。你说,你只管说。」

  我回头看了一眼,马彪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看你!人家副司令到底是司令的结义兄弟,不像我,四妹子说么子就当
真,你那他看了那么久,也没动手。」我又道。

  阿铃「哼」了一声,把脸转回来继续挖。

  看到她的样子,四妹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善意的笑容。

  「二哥,你搞那样?」

  阿铃再次抬头去看马彪的时候,忽然大声叫了起来。

  我和四妹子听到她的喊叫,一齐转头去看,不由大吃了一惊,。

  只见马彪正蹲在夫人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也许是阿铃的那一声喊惊
动了他,他把头抬起来看着我们。

  「二哥,你拿刀作么子?」

  马彪没有回答,他看着我们,脸上没有任何感情,然后低下头,一手抓住夫
人的头发,另一手的刀向夫人的脖子上切下去。

  「住手!你作什么?」四妹子怒喝一声,站起来冲了过去。

  我和阿铃也急了,紧跟着四妹子跑向那边。

  看见我们跑过来,马彪停住手站起来。

  「二哥,你要搞那样?」阿铃道。

  「是啊,副司令,你想干什么?」四妹子道。

  「你们吵啥子嘛?」马彪若无其事地道。

  「我们看见你拿着刀要杀夫人的头。」阿铃道。

  「她死都死喽,还杀啥子头?」

  「那你拿刀干啥子?」

  「这样热的天,过了一天半日肉就臭喽。」

  「我们不是在挖坑?」

  「挖就挖喽。只是这样埋了太可惜喽,我们已经饿了好久肚皮,趁现在她刚
死不久,还是可以吃的。」他竟然那样平静,仿佛他想吃的只是一头猪羊。

  我这才明白,他在那里看了半天,原来并不是在想夫人的美貌,甚至也不是
在想奸尸,竟是在考虑要不要把夫人当成今后的口粮!

  「你说啥子?!你要吃我家小姐?!」四妹子的眼睛立刻瞪得溜溜圆。

  「这有啥子奇怪?如今我们都饿了好多天,再没得吃的,我们都饿死喽,今
天难得有这个机会。」

  「你胡说,那是你的机会?那是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的肉不是肉。老子吃人也不是第一次,旁人的肉老子吃得,偏你
家小姐的肉吃不得?」

  「马彪,你龟儿子真不是人。她不光是我家小姐,也是司令夫人,还是你结
义的嫂嫂。」

  「如今这些都说不得喽。她活着的时候是夫人,如今死喽,就是块肉而己。
你我四人,饿都饿得要死喽,现在她的肉,正是我们救命之物。我们现在还不知
要走多久才出得去,要是都饿死喽,就算有路,也没得命出去。老子如今要带你
们出去,顾得活的就顾不得死的。」

  「你混蛋,你不是人。」四妹子气得骂起来。

  「你敢骂老子!」马彪的脸上再次露出凶光,然后又柔和了起来:「看在她
是你家小姐的面上,老子放过你。」

  「你生气又待如何,难道我怕你?我告诉你马彪,你敢动我家小姐一根毫毛,
老娘就同你拼命!」四妹子捊着胳膊,气哼哼地站在夫人的尸体前面。

  「你以为老子不敢,怕你个小婆娘?夫人活着的时候,老子顾及她的脸面,
让你三分,如今夫人死喽,没的人给你撑腰,再敢惹老子生气,老子就先把你杀
来吃肉。」

  「你敢!」

  「你看老子敢不敢?」马彪吼道,一下子就向上扑过去。

  「你来!老娘也不是吃素的!」四妹子也挥匕首扑了上去。

  我和阿铃急忙去拉架,一把没拉住,两个人便交起手来。

  马彪太小看四妹子,一个回合,四妹子的匕首就把他的手腕子划了一道大口
子。

  「妈个屁哩!小婆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老子先吃了你个臭女人。」马
彪恼羞成怒,从腰里拔出了盒子炮,对准了正要舞刀冲过去的四妹子。

  四妹子一下子便站住了,我和阿铃一看吓坏了,我们急忙过去劝解,阿铃去
拉四妹子,我则去抢马彪的枪。

  马彪一下子把枪对准了我,眼睛里露出凶光:「退后!你作哈子?」

  「都是自家人,和为贵,不要耍枪弄刀的。」

  「自家人,那你们两个咋个说?」他是指我和阿铃。

  「啥子咋个说?」

  「就是她。」马彪指着地上夫人的尸体。

  「依我说,他毕竟是夫人,我看……」我说,然后把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了回
去,因为我从马彪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兽一样的狞笑:「由你吧。」马彪手里拿着
我们当中唯一的一把枪,那就是我们的克星。

  「你哩?」他又看着阿铃。

  「要吃你吃,我是不吃。」

  「我就是死喽,也不准你动我家小姐。」四妹子嘴上硬,却不敢再向前。

  「我告诉你四妹子。

  今天老子先放过你,等老子把她的肉吃完,要是还走不出去,就把你杀来吃
肉。」

  「你吃,你吃!」

  「莫再惹老子,老子今天真格要吃了你。」马彪道,又把枪转向四妹子。

  「不要,不要动枪。

  四妹子,莫再说喽,走起,走起。」阿铃向远处推四妹子。

  四妹子嘴上不肯,却不敢真把马彪惹火儿,半僵持着被阿铃向土坑那边推过
去,。

  「阿辉。」马彪在叫我。

  「副司令。」

  「妈个屁哩,她硬是吵得老子烦!老子今天还不想吃她的肉,你替老子把她
捆到树上去,堵起她的嘴。」

  「这个……」

  「你也想同我作对?!」马彪厉声吼道。

  「不是不是。」

  「那还等啥子?」

  在枪杆子的威胁下,我只得走向四妹子。

  绳子倒是现成的,我们出门总是带着绳子,除了捆人,更主要的用途是爬山
和爬树的需要。

  「你敢动我?」四妹子看着我叫道。

  「你把刀放下,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低声道。

  「是哩,把刀放下。」阿铃也低声劝道。

  四妹子终于不说话,把匕首插回鞘里。

  我和阿铃把四妹子带着树岸的一棵大树边,把她的双臂扭向后面,用绳子牢
牢地捆在树上。

  「堵起她的嘴。」马彪又命令我们。

  我们找不到合适堵嘴的东西,只好把我已经破烂的上衣扯了一块,塞在四妹
子的嘴里。

  「阿铃,妳在那里看起她。阿辉,你过来!」马彪道。

  我不知道是吉是凶,心惊胆战地走了过去。

               (十四)

  马彪自己坐到了离夫人四、五尺远,高出夫人所躺的石头三尺多的另一块大
石头上,从那里既可以看见夫人仰卧的石头,也可以看见被捆在树上的四妹子。

  看到我走近,他用下巴向夫人一指:「你来动手。」

  「啥子?」我惊讶地看着他。

  「你动手。」

  「我?我不行。」

  「搞哪样?你是男人,你不动手,难道叫阿铃动手?」

  「你是轻车熟路,还是你动手好些。」

  「你不吃?」

  「我不吃。」

  「好!你说不吃,好,有你龟儿吃的时候,我先把话放在这边。

  今天老子也不管你吃不吃,老子就叫你龟儿动手,你动不动?」

  「我……」

  「哪样?」他语气中威胁的成分越来越明显。

  「动就动么。」我妥协了。

  「早说。让老子费话!」

  「我没吃过人,不知哪样动。」

  「老子指点你,说不定哪一天,你还要把老子也吃起。」马彪道。

  他让我把夫人拖到那块大石头靠水的一边,把她的身体摊成一个大大的人字,
然后让我把夫人的头割下来。

  我拔出匕首来,轻轻抚摸着夫人那张脸,她的表情一如方才我把玩她的身体
时一样,平静中带着一丝笑意,越发让我不忍下手。

  「快些,像个婆娘。」马彪在催。

  我无奈地抓住夫人那尖尖的下颌,向上抬起,那长长的脖子白白的,细细的,
下巴下那本来的褶皱也伸展开了,好像在向你献身一样。

  我把匕首对准她的咽喉,狠了狠心,眼睛一闭,一刀切了下去。

  「闭起眼睛作啥子?当心你自己的手。」马彪道。

  女人是细嫩的,夫人这样的女人尤其细嫩,我感到那一刀下去,仿佛切在豆
腐上一样,睁开眼睛一看,这一刀已经切入夫人那白白的脖颈足足一寸多深,没
想到一个曾经名扬滇南的押寨夫人的脖子竟然这样不结实。

  我最多只用了四、五刀,那颗美妙的头便离开了她的躯体。

  那时候,我就在心里想,如果夫人被押到法场上,面对这样容易掉落的一颗
头,刽子手会是怎样的感觉?

  因为已经死了一阵子,切掉头的腔子里并没有流出多少血来,但还是污染了
那张美丽的脸,马彪坐在那里道:「把脸替她洗干净,莫让她那样难看。」

  洗净之后,我把夫人的头摆在石头上,马彪又让我把她的脸转过去,看来,
即便是马彪,在那个时候也不愿意看夫人的脸。

  去掉了头的夫人,虽然身体仍然是那么美,但在我眼中,原有的威严却没有
了,如果不知道,也许我真的会仅仅把她当成一具普通的女尸而已。

  「好!开膛。」马彪又在那里下命令。

  「我,我没开过膛。」跟在司令身边作贴身卫兵,我虽然杀过人,但仅限于
一招致命,给人开膛的事我见过,却没有作过。

  不用说剖人,就是我吃的鸡,开膛剥洗也都是女人们的事,我真没干过。

  「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走?慢慢割,莫弄破苦胆。」

  我无奈地把匕首伸向夫人的脖子,马彪又在那里开了腔:「我说你是不是男
人?」

  「又怎么了?」我不解地抬头看着马彪。

  「开女人的膛,哪个男人不想从下边动手?」马彪向我撇了撇嘴。

  其实如果她不是夫人,从我自己的心里的确是很想向那里下手的,我把眼睛
向四妹子那边看了一眼,马彪又撇了撇嘴:「怕那样?你是男人,难道还要看婆
娘的眼色行事?」

  我刚想动手,那边阿铃大约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说了一句:「毕竟是夫人,
你们就积些阴德吧。」

  「男人的事,哪个轮到你个臭婆娘说话?!」马彪抬起头,恶狠狠地说道。

  阿铃嘴里咕哝着,不敢再说。

  夫人的腿早已分得很开,所有的一切都露在那里,仿佛在说:「想搞哪样?
只管动手。」

  我的手再次伸向了那丛浓浓的黑毛,把那两片肉唇分开,露出幽深的洞穴来。

  刀尖对准了那个曾经被我的手指探索过的地方,迟迟不忍下手,不知什么时
候,马彪走到我的身边,突然在我拿刀的手上踢了一脚,于是那锋利的钢刀便
「扑」地插进了夫人的洞里。

  马彪他坐回到原来的地方,用嘴指挥着我。

  他是个非常了解人性的人,当他帮我把那关键的一刀送入关键的部位的时候,
我的一切心理障碍好像统统解除了,那钢刀也便变得游刃有余了。

  我把插在里面的刀向外拔出一半,只留大约一寸深的刀身在其中,然后按照
马彪的指令向上一割,便把夫人的私处均匀地切开了一道深槽,接着又补了一刀,
果如马彪告诉我的那样,把那女人的地方完全切开了,在那一层透明的薄膜里面,
我看到了她的肠子。

  「用力,那个骨头不结实,一挑就开。」马彪道,于是我按他的话,把刀从
那已经割开的破口斜向上伸进去,用力一挑,果然把那小肚子下本以为很结实的
骨头挑开了,再把刀重新从破洞穿进去,一边向上挑着一边割,只割了几下,便
把夫人的肚子破开到了胸下面的骨头处,从那裂开的缝隙中,现出薄薄的粘膜,
上面只挂着很少一点儿黄色的油脂。

  「我对你说起,本来女人的肚子里,有那么厚一层油。

  唉,饿了这么久,连夫人肚子里也没得油水喽。」马彪叹道。

  我不知道女人肚子里的油应该是什么样子,但夫人的肚子里确实没有油,相
信四妹子她们两个也差不多,这都是饿的。

  马彪让我继续用刀切到夫人的脖子,然后从刀口处紧贴着肋骨剔过去,夫人
那两颗软软的乳房因此而向两边滑落下去。

  肉一离骨,夫人的肚皮便向两边大大地张开,好像一件衣服被解开了扣子一
样,酱红色的肝和粉白的肠子一齐暴露了出来。

  马彪此时紧张起来,他担心我碰破了苦胆,所以来到我的对面蹲下,叫我把
夫人的肝揭起来,小心地用手捏紧那根小管,然后一刀割下来丢在一边,马彪这
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他让我把肠子从肚子里拖出来,摘下肝来,又
从下面一刀切开膈膜,然后把心和肺都掏了出来,顺便把食管也从下面扯了出来。

  马彪让我把肠子从里面紧贴着肛门切下来,我这才仔细看了看夫人下身里面
的物件,我伸手把那两个软软的袋子托起来,马彪此时忽然间收起了一直板起的
面孔,兴致盎然地告诉我,这一个是尿脬,那一个是子宫,好像已经忘记了面前
的尸体是属于夫人的。

  「丢掉可惜,洗洗干净,今天就吃。」马彪指着摊在石头上的夫人的内脏。

  「你吃得了好多?」

  「哼,你们说不吃,等饿得你们前心贴后背,老子看你们吃不吃?」马彪冷
笑了一声。

  我把夫人的肠子放在溪水中,用匕首剖开,本以为里面会是满满的一肠子屎,
结果发现是空空的,只有极少量残渣。

  「那么多天没吃东西,有屎才怪!」马彪自言自语地说。

  他在旁边指点着,让我先把夫人的肋骨一根一根地剔掉,又把脊梁骨一块一
块地剔出,然后从里面翻着肉,把骨盆里面的骨头也分开剔下来。

  我抓着她的手脚,把她提起来放在水里冲了一下重新捞起,面朝下放在石头
上,没有了骨头的躯体软软的,肉平铺在石头上,成了一个大扁片,虽然仍然完
整,但已经看不出任何曲线,同放在烤盘上的乳猪没有太大的区别,我不敢相信,
这便是那个已经让我意淫了好几个月的夫人,那个年轻美貌的女人。

  马彪让我把夫人的乳房和私处连同肛门一齐割下来,单独放在一处,我知道
他一向热衷于女性的这些部位,也没感到有什么奇怪。

  接下来他又叫我把夫人的四肢都剔了骨头,只有手脚上的骨头太细小,完整
地切下来放在一边,然后便一刀一刀地把那已经去了骨的肉割成长条。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石头上便再也看不出任何人的模样。

  「你看到没的?」马彪道:「凌迟处死的人最后就是这个样子。

  所以说,要是我作了官,要处决女犯的时候,要叫衙役三班,把她们衣服脱
起,一刀两断,决不凌迟。

  凌迟以后,女的不像女的,那还有啥子好看嘛?」

  我简直搞不清楚马彪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竟然还有闲心去想这些事。

  马彪走到四妹子的身边,用手里的匕首顶在她的心窝处。

  我们都以为他要杀四妹子,我看见四妹子更是吓得脸色发白,胸脯一起一伏
的,眼睛里露出恐惧的光。

  「看到没的?夫人活着的时候,何等风光,现在死喽,也不过如此。

  你我要是走不出去,早晚也不过如此。

  你给老子好生听清楚,从今以后,老子的话就是命令,就是圣旨,敢同老子
喊叫,老子把你活生生剥成这个样子,听到没的?」

  四妹子脸上仍带着怒容,却没敢再有进一步的表示,马彪这才让阿铃把她放
下来。

  「看在她是夫人的面上,你去把她的脑壳和骨头拿过来,放在坑里埋起,也
算你没白跟她一场。」马彪道。

  四妹子和阿铃哭着把夫人的头和剔下来的骨头都放到坑里埋了,然后哇哇地
吐了半响。

  他让我们三个到四处去寻了很多枯枝干柴来,在岸上离水线较远的地方堆了
一大堆,又叫我砍了几棵小树,支起一个架子来,然后把那些切好的肉条挂上去,
点起火来开始熏烤。

  两个女人虽不情愿,也不敢违抗。

  火堆边响起一阵滋滋啦啦的响声,一股焦糊的肉香随风吹入我的鼻孔,但那
一丝一毫也勾不起我的食欲。

  马彪让我们三个挤在一边,他自己坐在另一边,夫人的乳房和私处早就被马
彪拿到了手里,此时他把那些肠子搭在木棍上,横架在火堆的上空,乳房也用一
根削尖的木棍穿了,搭在火上,再把夫人的心、肝和腰子切成小块,装满一个破
饭盒煮上,这才另拿了一根手指粗的木棍,用匕首削尖了,把夫人的私处拿在手
里。

  那私处已经在开膛的时候被我从阴户剖成了两半,但肛门还是完整的,马彪
把木棍从肛门穿进去,用手拿着木棍末端挑到火堆的上方,那裂开的肌肉V字形
张着,像一只倒挂着的兔子耳朵。

  我看见夫人的私处腾起点点火星,发出轻微的哔剥之声,鼻子里嗅到一股燎
毛的气味儿,夫人那一丛浓密的阴毛转瞬之间已经被燎个干净,只剩了光秃秃的
皮肉。

               (十五)

  过了一阵子,马彪把木棍从火上取回来,用手捏了捏上面穿着的肉,又放回
火里去烤。

  「哪块熟了你们自己看,自己选。」马彪道,此时的他变得和气了许多。

  他重新把夫人的私处取回来,用鼻子嗅了嗅,又用手捏了捏,然后张开嘴,
从上面咬下一块来嚼着。

  我们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怪物一样。

  「看我作啥子?我也不是妖怪!我不逼你们吃,哪个饿了自己心里知道。」

  吃了几口,他又把木棍伸回火上继续烤。

  「你们莫说老子吃人肉哪样哪样。

  人逼到急处,哪还顾得那么多?!我对你们说,自古以来,被饥饿所逼,竟
至吃人也不是少数。

  想当年,安史之乱,唐明皇仓皇逃走,路上兵变,杀了杨国忠,还赐死了杨
贵妃。

  那个时候,有个叫张巡将军的奉命守睢阳,他率领全城军民死守,弹尽粮绝。

  眼看将士腹内无食,难以抵挡,张巡无可奈何,正在心中烦闷,他有个爱妾,
自到中军帐中,向张巡说道『眼看将士饥饿难捱,城将不保,妾身手无缚鸡之力,
不能执戟上阵,请赐妾身一死,情愿以贱躯饷军,以助将军成功。

  』那时节,张巡不忍,抱住爱妾痛哭,爱妾其心如铁,自解其衣,递剑与张
巡。

  张巡无奈,亲斩爱妾之首,将尸身叫军士洗剥干净,在辕门前架起大锅,煮
为肉羹,送与将士为粮。

  将士闻知,群情振奋,奋勇守城。

  有张巡爱妾之例,全城妇孺,列队于辕门之外,情愿以身为粮。

  后来睢阳城破,仅余羸卒数百,指触即倒。

  当年张献忠在四川的时候,也常杀草民为食。

  你我都是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吃人肉本是绿林风范,就是夫人地下有知,
也不会怪罪你我。

  等我们逃得性命,再替夫人烧上几柱高香,作上七天水陆道场,超渡她脱生
大富之家,享受荣华富贵也就是了。」

  象马彪这样没读过几天书的人,竟能说上这么一大套,我们都很吃惊,后来
我想明白了,这多半是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只是亏他记得那么清。

  马彪自顾说着,吃着,不多一会儿,夫人的私处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又把刚
刚煮熟的心肝倒在石头上,重新换了水,再把生的内脏放进去煮。

  马彪只管说,我们却说什么也吃不下去。

  吃饱了,马彪仍坐在那里,看着我们把所有的肉都熏透,用小绳象香蕉一样
穿成几串,放在石头上晾着,这才自己远远找了个地方躺下睡了。

  我们三个说什么也睡不着,闷闷地坐了一整夜。

  天还没完全亮,马彪便叫我们起来走路。

  夫人原本就是个苗条的女人,这些天缺吃缺喝,更是瘦了许多,重不过八、
九十斤,如今去了头,剔了骨,再把肉用火一熏,又减了些份量,所以只剩下五、
六十斤的肉干。

  马彪把那些熏熟的人肉分成两份,让我和他每个人背上一份,继续向下游方
向走去。

  就这样又走了一整天,仍然看不到出去的希望。

  中午的时候马彪把夫人的肠子割下一段来,加水煮了一下吃了,我们三个虽
然饥肠碌碌,却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说什么也无法把夫人的肉当成口中之食。

  下午的时候,我们抓到了一只可能是因为离水太远而被晒得半死的青蛙,总
算是又解决了一天的伙食问题。

  马彪仍然是用嘲弄的目光看着我们,也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那不过是早晚而己。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三个终于没有找到任何吃的,只喝了一点儿溪水充饥。

  那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已经饿得头发晕,眼发花,马彪煮肉的香味儿,让
我这个两天水米未进的男人更加无法忍受。

  我咽着口水,终于坐到了马彪的对面。

  「吃吧。」马彪看着我,用很少有的平静的语气说道,因为他早料到我终究
会来的。

  我已经习惯了吃没有盐的东西,我们甚至都学会了把自己身上淌出的汗舔干
净,没有味道,并没有影响我的食欲,而那肠子所带的一点儿淡淡的臭味儿,也
丝毫没有影响到我。

  也许是受我的影响吧,晚上,四妹子和阿铃终于无法忍受饥饿的煎熬,用匕
首从熏肉上片下了小小的一片放进了嘴里。

  刘博士,你听了这些,一定会把我们当成畜生一样,但我相信,如果是你,
在那种环境下也是别无选择。

  我们继续在大山里走着,路仿佛永远走不到头。

  夫人的肉一点儿一点儿地消耗着,八成已经被我们吃进了肚子,身上的负担
轻多了,但仍然看不到任何希望。

  马彪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那种可怖的表情,也开始对我们疑神疑鬼起来,晚
上他还偶而把阿铃叫到一边,当着我们的面把阿铃按倒,撩起她的筒裙发泄一番,
完了事却不让她陪着,反而让她同我和四妹子在一起休息,他自己另找一处地方
睡觉。

  女人们已经不再知道羞耻为何物,事实上她们也不再有知道羞耻的条件。

  阿铃本来就撕破的上衣彻底裂成了两半,无法再穿,所以她干脆把两块布片
挂在腰间,像个围裙一样,上半身赤裸着,两颗奶在胸前一甩一额甩的,筒裙也
只剩下不足一尺长,走路的时候露着半截屁股。

  四妹子上衣的扣子也掉光了,用个马莲草系着,却无法遮住两颗挺立的乳房,
裤腿儿已经撕光了,变成了一个小裤头儿。

  我和马彪也好不到哪里去,破烂的衣服舍不得再穿,干脆把自己脱得精赤条
条。

  虽然我们两男两女每天都裸裎相对,却不再有什么欲望,爬山的时候,阿铃
和四妹子的屁股也时常被我用手托着,却不再有当初托着夫人的屁股时那种心里
痒痒的感觉。

  忽然有一晚上,阿铃发疯了,她莫名其妙法子同正在她身上冲刺的马彪大吵
大闹起来,我们怎么劝她也不听,最后带得马彪拔出枪来要崩了她,她这才老实
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都感到阿铃有些精神恍忽,到了下午,她便发起烧来。

  我和四妹子都在您的诊所里帮过忙,也学了不少东西,但那个时候却用不上,
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药,就是草药也没有地方去采。

  我们眼巴巴地看着阿铃烧得嘴唇干裂,除了用她自己破碎的上衣浸水降温外,
再没有人别的办法。

  第二天,阿铃烧得更厉害了,我和四妹子提议休息一天再走,马彪却道:
「要不得,我们在山里多耽误一天,就少一天活的机会,不得停。

  你们两个头前走,我扶着阿铃在后边走。」

  阿铃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马彪,甩开他的手道:「不用,我自己走得起。」

  于是我们继续出发了。

  因为阿铃有病,所以这一天走得很慢,当晚阿铃烧得说了半宿胡话,我对她
的状况感到十分担心。

  阿铃生病的第三天上午,我们又翻过了一座山,按照我们的判断,前面的山
沟里就是我们几天来一直沿着走的那条小溪。

  听见小溪的水响,我们决定回到沟底去,因为我们需要水。

  我扶着身子已经有些重的四妹子从山脊上寻路下山,刚刚离开山脊,忽然听
见身后阿铃和马彪同时发出一声大叫。

  我们回头一看,只见马彪愣愣地站在悬崖边向下看着,身边已经没有了阿铃。

  阿铃的尖叫声从悬崖下传来,我急忙放开四妹子,向崖边跑去,还没跑到崖
边,阿铃的尖叫声已经停止了,接着便是一声爆响,那声音巨大,活像打枪一样。

  我探头向下看去,只见涧水边的石头上,倒卧着一个白花花的人体。

  「出了啥子事?」我和四妹子同时问马彪。

  「我也不知道,我正同她走起,她身子一晃,我一把没抓住,她就掉下去喽。」
马彪一脸无辜地说。

  我们急忙来到山谷中,阿铃已经没了气儿,她的后脑摔开了,脑浆子溅得石
头上到处都是。

  马彪不愿意浪费掉阿铃那一身娇嫩的肉,让我把阿铃洗剥了,然后制成熏肉
作为我们今后的口粮。

  洗剥阿铃的时候,我发现她全身的骨头几乎都摔烂了,整个人就像一滩泥一
样,捡都捡不起来,也许是因为摔到石头上的巨大冲击力,有近半尺长的一截肠
子从她的肛门里被挤了出来,子宫也露在阴道外面。

  我一边剔着阿铃的碎骨,一边不时看看马彪,嘴里没有说话,心里却很怀疑,
阿铃也许是被马彪故意推下去的,大概因为他不想被一个病人所拖累,更因为夫
人的肉已经快吃完了,而阿铃的肉正好用来延续我们的生命。

  我觉得马彪太着急了一点儿,阿铃看上去是挨不过多久的,何必不等她自己
死了再说呢?后来一想又明白了,马彪是怕阿铃的病会恢复,那个时候,他就不
知道该先向谁下手了。

  我开始感到脖子后面一阵儿一阵儿地发凉,因为阿铃的肉也有吃完的一天,
那个时候,我和四妹子谁会成为马彪的下一个牺牲品呢?

  继续前进的时候,我感到四妹子也有同样的想法,因为我们总是时不时地要
回头同马彪说上两句话,趁机看看他在干什么。

  马彪变得越来越暴躁,有时候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四妹子也感觉到了,她
私下对我说马彪可能疯了,要想办法控制他,不然我们两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
遭殃。

  我笑着说她多虑,其实心里是在想着,我该怎么对付马彪手里的那支枪。

  马彪虽然有时候被犯糊涂,但他却十分警惕,总是设法让我和四妹子同时处
在他的视线中,走路的时候,他总是命令我在前面开路,把四妹子夹在中间,他
自己则始终留在最后。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自己心理上的压力最大,因为我很可能受到双重的袭击,
我不知道如果阿铃的肉吃完了,四妹子会不会抢先杀掉我而造成既成事实,以保
护她自己暂时不受马彪的伤害呢?

  其实在夫人和四妹子之间,我还是更喜欢四妹子,只是她的心是属于何参谋
长的,但那个时候,对自己生命的担忧,让我的心中不再有爱,我也开始恶念丛
生,心里算计着,等阿铃的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我要先下手为强,如果没有机
会制住马彪,就让四妹子作我的挡箭牌。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山涧变得宽了,我们身上的负担又开始减轻了。

  阿铃的肉只剩下了两小条,活着的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尤其紧张起来。

  那是一个难熬的夜晚,马彪照旧自己睡在一处,让我和四妹子睡在一处。

  巨大的恐慌在我的心中变得越来越强烈,虽然斜躺在一棵巨大的枯树下,我
却不敢睡觉。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我听到四妹子翻了个身,急忙假装打起呼噜来。

  「阿辉。」我听见四妹子在叫我,我没有回答,心里在盘算着,她会不会就
想向我下手了?如果她出手,我该怎么办?

  我在耳朵里听到四妹子仿佛是爬了起来,想像着四妹子会摸到我身边,举起
匕首向我的心窝刺下,我知道她善用右手,所以我应该用左手一抓她拿刀的手腕,
向外一拧,右手一抄她的左胳肢窝,然后向左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然后紧紧
卡住她的喉咙,直到她不再动弹为止。

  我听到四妹子在动,心想:「来了!四妹子呀四妹子!我一直对你有心,又
怎么舍得杀你呢?!可谁让你要向我下手呢?夫妻本是同命,大难临头尚且各自
飞!这种时候,我也顾不得你了。别怪我要吃你的肉,我不吃,马彪也放不过你?」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仔细倾听着四妹子的动静,然而她的脚步声并没有向
我靠近,反而渐渐远去了。

  「原来她是去面尿尿了。不知她是不是想借此机会,在回来的时候对我下手?」
我心里这样想,便不敢睡,静静地等着她回来,忽然一个可笑的念头升上脑海:
「不知草丛中会不会蹿出一条蛇来,一头从那里钻进去。」

  那时候我该怎么办?我问自己。

  救她吗?但怎么救呢?

  马彪从前曾把听说书先生讲的《封神榜》转述给我们听,他最喜欢说的就是
虿盆那一段儿,说的是纣王受妲己的蛊惑,造了虿盆酷刑,专门用来残害不听话
的宫女,每每把宫女剥光了衣裳,反押了双手,丢在虿盆中,成千上万条蛇便把
她们缠住,有的蛇便从她们的私处和屁眼儿钻进去,最后再咬破她们的肚子钻出
来,纣王在池边看着取乐。

  他说蛇钻进了人的身体是没得救的,就算是死蛇,也别想倒着扯出来,因为
蛇的鳞是向后长的,所以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而且蛇的生命力也强,把它用刀
砍断是死不了的,反而会使它已经钻在女人洞中的部分因为害疼而更加拼命地向
里钻,一直钻到肚子里面,要想让它出来,除非是剖开肚子取出来,或者是让那
蛇自己咬破肚子钻出来。

  换句话说,如果四妹子真的著了蛇,那就死定了,也只好把她开了膛剔了骨
头,熏熟了吃肉。

  我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四妹子的一声尖叫。

  「还真让老子猜个准!」我一下子跳了起来。

               (十六)

  然而细听之时,四妹子的声音却不见了,另一个声音叫喊道:「妈个屁哩,
臭婆娘,你要搞哪样?!」

  那声音是马彪的,传来的方向也是在马彪昨晚睡下的地方。

  我急忙向那里跑去。

  借着朦胧的晨光,只见四妹子面朝下趴在地上,双手被反捆着,一动也不敢
动,只是流着眼泪,嘴里不住地求告着:「副司令,看在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的
份上,饶了我吧。」

  「这是搞哪样?」我问道。

  马彪手里拿着他的盒子炮,十分警惕地看着我,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一把匕首
道:「这个臭婆娘,竟敢暗算老子,老子正愁过几天没得吃食。」

  我明白了,原来四妹子因为感觉到了日益面临的威胁,决定铤而走险,把马
彪杀掉,结果反而被马彪所制。

  「阿辉,你替我说句话,只要饶过我的命,我给你们做牛做马。」

  「四妹子,这就是你的不对,副司令对你那样好,你不报答他,反倒想害他,
我也没得办法替你说话。」

  「阿辉,你个混蛋,我知道,你不过是想让我被他杀了,好保住你自己。

  你想清楚,我死喽,你也活不过,早晚是他的口中之食。」四妹子道。

  「你说的对,这个时候,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老子顾你不起。

  你说得不错,不过,说不定杀了你,你的肉就够我们两个逃出这个鬼地方。

  哪个叫你沉不住气,要暗算副司令,这次算你倒霉。」

  「四妹子,听到没的?这次算你倒霉,你就认命了吧。」

  「臭马彪,臭阿辉,你们不是男人,你们去死。」四妹子气得大骂了起来。

  「老子叫你骂!」马彪恼羞成怒,上前踢了四妹子一脚,把她踢得「嗷」地
一声怪叫,然后他对我道:「老子已经好多天不曾耍过女人喽。

  从前有夫人在,老子顾着夫人的情面,不曾动过这个臭婆娘,叫她落在何凤
歧那个龟儿子的手里,现在夫人不在喽,还有哪个是她的靠山?今天你我兄弟两
人,先耍她一耍,再把这个胆大妄为的臭婆娘活活开膛!」

  「好。听你的。」

  「你去,把她的衣服脱起。」

  「看我的。」

  我拔出匕首来到四妹子的面前,把她翻过来,她虽然反绑着双手,却拼命地
挣扎着,不住地叫骂着。

  我一屁股坐在她的大腿上,一刀挑断了马莲草,她的上衣就裂开了,露出两
只奶,然后解开皮带,把她那已经变成短裤的裤子扒了下来。

  虽然肚子已经鼓了起来,四妹子的身材依然显得修长,皮肤比夫人更娇嫩,
更细腻,也怪不得全寨的人都想把她搞到手。

  我站起来,抓住她两只乱踢的脚踝,把她的两腿朝天拎起来,我看见她的阴
毛不多,都集中在耻骨的地方,阴唇是光光的,肛门是深凹的,更加诱惑。

  马彪已经忍耐不住扑了过来,一下子就合身压在四妹子的身上,四妹子叫骂
着,挣扎着不肯让他得逞。

  马彪连弄了十几下,也没有能够插进四妹子的身体,他气坏了,把手里的盒
子炮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说时迟那时快,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然一脚向马彪的头踢了过去。

  枪响了,马彪也一头扎在四妹子的身上不动了。

  我真不敢想像当时那一脚的后果,如果不成功,真是加速了我自己的死亡。

  我急忙把枪抢在手里,拉开枪机一看,里面已经没有了子弹。

  我这才放下心来,把枪远远地扔到了山涧里,这才去看四妹子,她竟然毫毛
无损,马彪临死前连扣扳机,却因我那一脚,使得三发子弹没有一发打中四妹子,
不过却把她吓得死了过去。

  我马彪拖在一边反捆起来,然后替四妹子解开绳子,抱着她又拍又叫,好半
天才醒。

  「阿辉,你怎么在这儿?我叫马彪打死喽,你怎么也死了?」

  「哪个死了?是我救了你。」

  「你为什么救我?」四妹子想了半天这才明白出了什么事,于是问道。

  「同你相比,马彪更让我不放心。」

  「就这些吗?」

  「说心里话,我同你相处那么多年,老子心里最中意你。」我说出了心里话。

  四妹子看着我,很久没说话,然后从地上站起来,把自己的匕首取在手里,
走向了马彪。

  「你作啥子?」

  「杀了他。」

  「放过他。」

  「放过他,他放不过你我。」

  「那就把他自己留在这里,我们两个走。」

  「那我们吃啥子?」我没说话。

  刘大夫,你别怪四妹子心狠,在那种条件下,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
我们不知道前途怎么样,不知道自己走不走得出这片大山,即使是杀了别人吃肉,
那也不过是苟延贱喘而己。

  我没想到自己那一脚踢得会有那么狠,四妹了去杀马彪的时候,却发现他已
经死了,这好歹让四妹子心里的罪恶感减轻了许多。

  我们背着用马彪制成的熏肉再次走上未知的前途。

  当着四妹子的面,我把自己的匕首扔到了河里,我告诉她,如果马彪的肉吃
完了仍然走不出去,我宁愿同她一齐死在山里,也不会把她当成粮食,四妹子很
感动,也把她的匕首扔掉了。

  从那时起,四妹子就不再穿衣服,我们两个赤裸裸地走在一起,四妹子的身
体不时诱惑着我,但她却只让我抱也,摸她,甚至同意我把硬硬的下体顶在她赤
裸的屁股上,但决不准我进去。

  有一次,我忽然想起了夫人死后四妹子的话,便问她:「四妹子,上次妳說
夫人的话是真的不是假的?」

  「啥子话?」

  「夫人说,如果不是为了司令,宁愿叫人家在法场斩首。」

  「自然是真的?」

  「那我问个不怕妳生气的话。」

  「啥子话?」

  「要是妳,选哪样?」

  「啥子选哪样?」

  「妳愿意到这鬼地方,还是愿意落在共军手里?」

  「其实……我愿意落在共军手里。」

  「为啥子?你不怕叫人家脱得光光的绑在法场上示众?」

  「参谋长告诉过我,他从前在大陆打仗的时候共军,从没听说过共军枪毙女
犯的时候脱光衣服示众的的,他说共军有纪律。

  他说这话说给司令和夫人,他们都不信,不过我是信的。」

  「原来如此。」

  「不过,怕就怕落在民兵和那些山民的手里。

  那些人不懂啥子叫纪律,阿桃的事你是看到的。」

  「参谋长说,其实这就像国军和民团、还乡团,还有就是我们这些草寇这间
的不同。正规的国军抓到女共党,也不屑于干那样事,民团和还乡团就不受约束,
也不管哪样叫体面!共党那边也是一样的,共军抓到女的也是讲究体面的,那些
民兵就不一定喽。」

  「所以你还是跟到我们进了老熊沟。」

  「那倒不尽然。说实话,我和我家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她想的和我想的经常
是不谋而合。要不是因为他,我宁愿叫民兵抓起,只要他们让我死个痛快。」

  「啊?」我的嘴张得可以塞进一只生鸡蛋:「那你不怕他们把你……」

  四妹子笑了,像是笑一个白痴一样:「怕啥子?怕把我脱得光光的摆在大街
上示众?其实这件事,想作的也是你们男人,想看的也是你们男人,害怕的也是
你们男人。

  我们女人怕啥子?」

  「……?!!」

  「你们男人怕自己的女人被人家看了去,自己丢了面子。我们怕啥子,又看
不走一块肉?!」

  「……?!!」

  「你说我们女人生在世上,长得好看一点儿,那是为啥子?还不是为了叫男
人看?!难道是叫女人看的?!」

  「……?!!」

  「一个女人,一生最美最妙的时候,也就是那么几年,若是到死也没的男人
看,那又活啥子意思?你以为,我们怕那个?我们怕的是我们自己的男人?要不
是为了他,我才不怕男人看!我倒是宁愿叫人脱得光光儿的捆到市曹斩首,最好
是昆明,那里人多。

  看的人越多,就说明我越美,越好看!你说是不是?」

  「……?!!」

  她还对我说,她本来打算替何参谋长守一辈子,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
改变了想法,她说如果能活着出去,她要把他的孩子生下来,交给何夫人抚养,
那个时候,她会给我两夜,一夜报我救她的恩情,一夜替何参谋长报我救他孩子
的恩情,然后就去常伴青灯古佛,她说何参谋长如何泉下有知,一定会原谅她的
不忠。

  最后的一段路是那么艰难,马彪虽然身体肥大,但长时间的饥饿已经让他骨
瘦如柴,所以他的肉也并没有给我和四妹子带来更长时间的希望。

  终于,肉吃完了,我和四妹子再次陷入饥饿之中,虽然我和四妹子都发誓要
死在一处,但那个时候,人的求生欲却重新开始动摇我的决心。

               (十七)

  我同四妹子并肩走着,眼睛却向路边的山上看着,我不知道我在找什么,也
许是在找一块能够打死四妹子的石头吧?

  我在心里骂自己,活着真的那么重要吗?但那种恶念越来越强烈,我简直没
办法克制它。

  「阿辉,你把我打死吧,如果你我当中能有一个走得出去,那也只有你喽。」
四妹子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她对我说。

  「妳在说啥子笑话?!」她的话,让我感到无地自容,我暂时压下了心中的
恶欲,继续向前走着。

  但我的肚子越来越饿了,我仿佛闻到了四妹子被烘烤时的肉香,那香味不停
地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感到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

  终于,我手中的刀子刺向了四妹子的后心。

  「嗯!」四妹子哼了一声,软软地坐了下去。

  她躺在地上,美丽的眼睛看着我,喃喃地道:「阿辉,你还是下手喽,我不
怪你,这个时候,你不吃我,说不得我也会吃你。」

  看着她的眼睛失去光泽,我准备动手割开她的肚子。

  我看见了她的私处,那是我所渴求的,于是我对她干了那个事。

  她没有反抗,静静地躺在那里,两只乳房随着我的冲刺颤动。

  我剖开了她的肚子,很快,她就变成了一堆肉,只有她的眼睛还在睁着,静
静地看着我,看着我的人心。

  我忽然后悔了,一把抱住她的头,大声哭道:「四妹子,四妹子,我对不起
你,我不是人,四妹子,四妹子,你死不得,你死不得。」

  「阿辉,阿辉,你这是作么子?」四妹子的嘴动了。

  我吓得亡魂皆冒,一下子就醒了,原来是南坷一梦,四妹子仍在旁边摇着我
的肩膀。

  「你作么子梦了,一直在喊我。」四妹子问。

  「我,我对不起你。」我本想瞒过她,但最后却什么都说了。

  四妹子很平静,她丝毫也没有怪我:「我早说过,如果你我当中有一个能走
出去,也只有你喽,要是你真的饿不起,我一个人也活不过,你就吃了我吧。」

  我哭着,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第二天,四妹子仍像往常一样走在我的前面,而且比平时离我更近,也一直
不回头,仿佛故意要我下手一样。

  肚子越来越饿,虽然自责之心始终伴随着我,一个魔鬼却一直在对我说:
「下手吧,她是自愿的。」

  魔鬼再一次出现在我的心头,并且到底牢牢控制了我,我的手伸向路边的石
头。

  「阿辉,你看,那是啥子。」我忽然听见了四妹子惊喜的叫声。

  我被她的叫声惊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山谷霍然开朗,山
谷外不再是乱石峭壁,满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在那树林深处,飘着一缕炊烟!

  「那里有人家!真的有人家!」我和四妹子紧紧地抱在一起,我们两个都哭
了。

  我哭了,哭得比四妹子更厉害,也说不清是因为我终于不必死去,还是因为
我终于不必成为魔鬼。

  这就是我们在老熊沟里发生的事。

  走出老熊沟后,经过几番转折,我们终于到了台湾,去拜见了何夫人。

  那个时候,何参谋长被枪决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台湾,他成了国军的英雄,
何夫人也成了人们敬仰的对象。

  何夫人见到我们,非常惊讶,当她听说了四妹子同参谋长的事后,立刻接纳
了她,并且让我们住到了她的家里。

  因为四妹子并没有名份,何夫人怕孩子受人歧视,所以就同四妹子商量,孩
子生下来后,认何夫人作母亲,由她抚养,四妹子则以阿姨的身份继续照顾他。

  后来四妹子生了一个儿子,孩子周岁的那一年,她来到我的房间,说她要实
现当初的诺言,同我过上两夜,以报答当初我救下她们两条性命的恩情。

  我对四妹子说:「我一是因为喜欢你才救你,二是救你也为了救我自己,并
不想让你报答我什么。

  我是个男人,和所有的男人一样,都需要女人,但只有你是例外。

  要么,你嫁给我,我照顾你后半生,要么,你我各奔东西。

  如果你不是我婆娘,我决不会动你。」

  四妹子听了,没有说什么,起身走了。

  过了几天,她又来了,为了同样的理由,她说她不能这样一直欠着我的人情。

  我感到不能再住下去了,于是辞别了何夫人,碾转到了美国,独身一人闯荡
了几年,在费城开了一间小店,虽然谈不上生意兴隆,也足够维持自己的生计。

    ************************************************** **

  【刘彼德】

  我很惊讶,也很兴奋:「原来四妹子也没死,那她现在在哪里?」

  「我在费城生活了几年,后来有一天,我在街上偶然遇到了何夫人,请他到
家里来坐。

  何夫人告诉我,四妹子一直同她住在一起,她不愿意让四妹子就这样没名没
份地苦守一生,曾经劝过她好多次,让她找一个好的嫁了,但四妹子总是以各种
理由推托。

  何夫人说知道我和她的事,既然今天见到了我,如果我还没忘了四妹子,那
她一定设法说服四妹子嫁给我。

  「果然,没过多久,何夫人再次来到费城来旅行,这一回她带着四妹子,并
且安排了我们的『偶遇』,在何夫人的说服下,四妹子终于同意和我结了婚。」

  「这么说,四妹子就是尊夫人了?啊呀,为什么不早说,我很想见见她。」

  阿辉摇了摇头:「我和四妹子在一起,也和和睦过了些年,她还给我生了好
几个孩子,不过,我总是感受有什么拦在我和她之间。

  那是我的老二被大学录取之后的事,有一天晚上,我刚刚同她那个之后,我
感觉到她在抽泣。

  我问她为什么,她连连对我说对不起。

  她告诉我,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她无法忘记何参谋长,每当我们两个上床
的时候,她就把我当成何参谋长。

  她说她不愿意再骗我,也不想再骗她自己,她要同我离婚。

  我当然没有同意,我并不在乎他把我当成阿辉还是何凤歧,我只要她在我身
边。

  后来有一天,她终于不辞而别了,只给我留下一封信,说她给我生了两个孩
子,已经替她自己和何参谋长报过恩,如今恩怨了了,她去长伴青灯古佛了。

  她叫我把她忘了,再娶个年轻漂亮的,不必再去找她。

  后来,一个朋友告诉我,说四妹子已经出了家,在台湾的一个什么庙里当主
持方丈呢,我去找过她好多次,她都不肯见我。

  后来我也没再娶,就一直一个人过到现在。

  说实话刘大夫,想想从前的事,我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知
刘大夫你又是怎么看我们的?」

  是啊!黄德海、何凤歧、马彪、杨玉芙还有四妹子,他们究竟是一群什么样
的人呢?

  在多数人的眼里,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在我这个同他们接触了三个
多月的人来说,他们是又可恨又可怜。

  他们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或者用一个时髦一点儿的词说,他们只是另类?

  记得在山里的时候,我有一次拐弯抹角地问黄德海,为什么不作些正经的营
生?

  他把我的意思明白地揭穿,却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把我带着聚义厅前,那
里有个小水塘。

  黄德海向一边的小喽啰要了一团米饭扔在塘里,一群鱼立刻冲上来争抢。

  「你看那些鱼,是夫人放养的。」黄德海道:「其实它们都是一同放进去的
小鱼苗,现在却有的大有的小,知道为啥子?」

  「为什么?」我问。

  「因为抢得快就吃得饱,吃得饱就长得大,长得大就抢得更快,不会争抢的
哩,就小,小就更抢不到,最后只得饿死。」

  「为什么不多喂些食呢?」

  「这个水塘只得这么大,就算喂得饱,等它们长大喽,早晚没的地方游,还
是要争。」

  「那就把池塘挖大些。」

  「池塘再大也大不出这块地,鱼多了还不是一样要争?我是说哪样意思呢?
你看,这座山大不大?」

  「大。」

  「云南大不大?」

  「大。」

  「可是你想想,这座山虽大,可种的地总是有数的,这里倒有好多人住?不
知你听明白没的?这座山养不活这座山里的人,云南也养不活整个云南的人。

  你抢的到,就吃得饱,抢不到,就只得饿死。」

  「那也不能……。」

  「我知道你想说啥子,你是善心人,想的不能说不对。

  可惜世界只得那么大,东西只得那么多?大家都要争,不争就不得活。

  打个比方说,一个屋里有三个人,三个豆儿,还可以分一分,要是只得两个
豆,你想活,就要把豆从别家包包儿里掏出来,放在你自家包包儿里。

  你以为哩?你们都讲,老子是土匪,是强盗,说的不错。

  老子就是强盗,你以为那些当官的就不是强盗?他们比我们好得到哪去?老
子是明抢,他们是暗抢。

  老子不讲啥子叫脸面,抢东西就是抢东西,不抢老子不得活。

  就好像窑子里边的婊子,只要有饭吃,老娘就是卖屄的,你要哪个样嘛?!
老子不像那些当官儿的,又要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

  老子只是小强盗,还有更大的强盗,就说老蒋,那些苛捐杂税,还不是抢老
百姓的东西?还有比他更大的强盗,比方说日本人,还有英国人、法国人、意国
人,还有你们美国人,哪一个不抢?我不怕你不高兴,不把中国人抢得一个个穷
得光着屁股,你们美国人能过得那样舒服?才见鬼哟!」

  「那你见我抢了吗?我挣的难道不是干净钱?」

  「那你看这寨子里的婆娘抢了没得?比方说花棚里头那些女人,哪一个杀过
人抢过东西?还不是一样过得好?那不等于她们吃的喝的就是干净的,因为她都
是靠老子养活的,她们吃的喝的都是老子替她们抢来的。

  寨子里东西多,养得她们起,寨子里没的东西,大家都饿死,那先饿死的也
是她们。

  不怕你不高兴,就是因为美国兵在中国抢得多喽,才有那么多闲钱让你当善
人,你花的用的都是美国兵抢来的赃物。

  不信你看看这里的郎中,哪一个不是像你一样救人性命的大善人?还不是吃
得上顿没得下顿,要不是老子关照他们,也都饿得死喽?都是郎中,你吃得饱,
他们吃不饱,是因为东西都叫美国抢跑喽,老子抢的不够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
理?」

  他说得那么直接了当,那么不加掩饰,让我只有愕然地看着他,虽然心里感
到他有些强词夺理,却一时找到合适的理由去反驳他。

  现在阿辉一问,再次让我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他呢?

  是啊,我是在作善事,而且好像还在靠善事挣自己的生活,不过如果我不是
美国医生,而是越南医生,我还能有这样富足的生活吗?美国今天打这个,明天
打那个,表面上冠冕堂皇,实际上还不是为了抢东西?!这是连美国人自己也都
心照不宣的事。

  也许我嘴上反动过,可潜意识中仍然希望美国的炸弹能够落在别人的头上,
因为那炸弹可以替我们换来更多的财富,现在,我仍然在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些靠
炸弹抢来的财富,这同那些靠黄德海养活的妓女又有多大区别呢?我又有什么资
格去蔑视黄德海和阿辉,把自己看成善人,而把他们叫作强盗呢?

  我陷入了一个悖论,一个怪圈,不知各位又是怎么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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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血恶匪】


                (一)

  苏玉凤和英子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们两个刚刚在军分区开完会回来,会上分区首长传达有关匪情的通报,要
求各区提高警惕,作好防范工作。

  匪情如此严重,这是玉凤所想不到的。

  想着老林镇粮库存着上万石军粮,而那里却只有一个排守卫,玉凤感到很不
踏实,所以她们,两个人没有顾上吃饭,便急忙向回赶。

  从军分区回到河西区,山路有一百四十多里,两个人打马如飞,只想着早一
点儿回到区上,早一点儿把情况通报给大家,好让自己人作好准备。

  中午,她们在路上一个小饭铺里吃了碗面条,喂了喂马,便又匆匆上路。

  前面路过野猪林,这里离区上还有三十几里,与林冲发配的野猪林同名不同
地,但都是深暗无人的树林子,解放前一直是土匪抢劫的最佳地点,现在这里抢
劫单身客商,强奸单身女子的刑事案子也是不断。

  不过她们并不害怕,因为她们久经战阵,又有武器,个把劫匪对她们来说真
是小菜一碟儿。

  她们拔出手枪,顶上火儿,打开小机头,关上大机头,这才打马进了林子。

  林子里很静,虫儿、鸟儿都在唧唧地叫,这让打过仗的玉凤感到很放心,心
里不由在想:「最好路上能碰上个把野猪,打一头回去也给营部的同志们打打牙
祭。」

  忽然,玉凤警觉起来,她把马带住,屏住呼吸,注意地听着。

  「教导员,怎么了?听见什么了?」

  「没什么,走吧。」玉凤道。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

  「英子,妳听。」玉凤再度放慢了马的脚步。

  「什么?」英子道。

  「听见林子里的鸟叫了吗?」

  「听见了。」

  「那是什么鸟?」

  「像是……,百灵。」

  「真的吗?」

  「我再听听,对,是百灵,我在老家的时候,地里有得是这东西。」

  「那就怪了,百灵是在田里生活的鸟儿,怎么会到林子里来?」

  「也许,林子里有吃食也不一定。」

  「我怎么觉着不对劲儿呀?这条路程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走,从没听见过百灵
的声音。刚才进林子的时候我就听见这种鸟叫声。」

  玉凤拔出了枪,打开大机头,英子看见她这样,也警觉起来。

  「不管有没有事,快走。」

  玉凤说完,便同英子纵马飞奔起来,想尽快离开野猪林。

  但已经晚里,林子里传来一阵喊声:「站住,不站住开枪啦!」

  玉凤带住马,向两边林子里一看,见足有百十条人影晃动着,向这边跑来。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玉凤喊道。

  「我们是反共救国军,姓共的,赶快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们也优待俘虏!」

  「教导员,怎么办?」英子道。

  「冲!」玉凤知道,自己两个现在陷入了困境,只有硬闯了。

  怦!玉凤甩手便是一枪,一个人影应声而倒。

  英子的枪也响了,林子里传来一声哀嚎。

  两个人一夹战马,那马是通人性的,一齐狂奔起来,林子里传来密集的枪声,
子弹在身边乱飞。

  两个人也顾不了那么多,边跑,边开着枪,虽然看不见人倒下,但她们对自
己的枪法颇有自信。

  接着,身后传来马蹄声,她们回头一看,见有二十几匹马自后面赶上来,马
上的人边追边开枪。

  玉凤知道,这一回真的是碰上对手了,她们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赶快赶回
区上,营部和一连都在那里。

  她们并不知道,几个连的驻地都已经被数千匪徒包围了,这一次是由十几股
土匪联合发动的,在野猪林拦截她们的,只是其中的一小股。

  「共产妹,快投降吧,饶妳们不死。」后面的追兵在喊叫着。

  「呸!作梦吧你!」玉凤喊道,随手一枪把一个土匪打下马来。

  眼看快要闯出林子了,玉凤忽然看见,一群土匪迎面拦在了路上。

  现在没有什么可考虑的了。

  玉凤咬了咬牙,大喝一声:「拼了!一马当先硬冲了上去。

                (二)

  拦路的土匪们被两人的气势吓坏了,胡乱开了几枪,见没有打中,便吓得向
两边闪开,中间现出一条路来。

  玉凤一见心中正喜,忽然从旁边林里闪出个骑着马,手拿双枪的人影,连发
两枪。

  玉凤突然感到跨下一松,战马马失前蹄,把她从马头前面甩了出去。

  玉凤在空中扭了一下身子,让自己呈水平姿势落向地面,这是从一开始学骑
马就练会的自然反应。

  人一落地,强大的惯性便使她连续翻滚了七、八个滚。

  滚动刚一停,她便想跳起来去捡自己的枪,但已经起不来了,四、五个土匪
扑了上来,把她仰面按在了地上。

  玉凤知道,刚才那个土匪打中了自己的战马。

  她努力挣扎着,把头转过去,见英子也被按在了地上,同样在努力挣扎着。

  「捆起来,捆起来。」有人在喊着,她被人翻过来双手被强行扭到了背后,
一条绳子搭过肩头,在胳膊上缠了几圈,两个手腕在背后被交迭在一起,捆住,
然后又穿过颈后的绳套,把双手向背心处拉紧了。

  她被拖了起来,背后的绳子又从肩头搭过来,在身前交叉扭了两圈后自腰侧
拉向身后打结,在胸前形成一个X形花结。

  「走走走,押她去见团座。」

  两个人架着她,脚不点地地向回走去,扭头看去,英子也被同样捆着架了过
来。

  那些骑马的土匪都等在林子边,他们的枪都已经插了回去,别双枪的有四、
五个,但仍然可以看出哪一个才是头儿。

  那人五十岁上下,满脸络腮短胡子,穿一身旧的国民党军服,手里提着马鞭
子,被一群人簇拥着。

  「团座,一枪一个,您的枪法真准。」

  「射人先射马,还是团座有经验。」

  「那当然。老子的枪法是练了几十年练出来的,说打鼻子不打眼睛。要不是
想抓活的,老子这两枪一定叫她们脑袋开花。」

  「要不怎么您是团长呢。」

  「哈哈哈哈,你们都给老子学着点儿。」

  玉凤知道,这个便是土匪的头子了。

  小土匪把两个人押过来,站在那土匪头子的马前。

  那家伙仔细看了两个人一遍,然后说道:「在这河西区,只有两个共党的女
兵,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妳一定就是那个什么教导员苏玉凤了?」

  「是又怎么样?」玉凤虽然这样说,却也暗暗心惊,这说明土匪早就把她们
这个营当成了目标。

  「而这一位,大概就是妳的勤务兵柳英了?」那土匪头子继续说。

  英子不屑地把头一扬,没有理他。

  「你是哪条阴沟里的蛆?」玉凤问道。

  「这我们巴团长。」

  「哪个巴团长?野鸡没名儿。」

  「妳不知道老子?要是问问这儿的山民,一定会听说过黑旋风巴三爷。」

  「没听说过。」玉凤道,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家伙真名巴三魁,是个
惯匪,杀人如麻,地方政府已经通缉他多年了,没想到他同国民党又挂上了钩。

  「没听说过没关系,以后妳会认识老子的。真没想到,共军的营教导员竟真
是个美如天仙的大姑娘,能当上这么大的官儿,妳也算个人物,老子喜欢英雄,
漂亮的女英雄更喜欢。」

  此时,林子里的土匪已经都出来了,竟有二、三百号,不过,也抬着十来具
尸体,还有几十个头上带伤的。

  巴三魁看了看那些死尸,又看了看玉凤:「这些都是她们两个打的?」

  「除了她们,还有谁呀?团座,您可得给这些弟兄报仇哇!」土匪们回答。

  「报仇?你们他娘的艺不如人,怨得了谁?娘的,枪法真不错呀!都打在脑
袋上,比老子也差不到哪里去。老子现在真的更喜欢妳们了,怎么样?跟我干吧,
将来也混个师长、旅长的干干?」

  「呸!妄想!」玉凤呸了一声。

  「别一口说绝了,还是考虑考虑吧,将来荣华富贵,有得妳们享。」

  「哼!不稀罕!」

  「别太固执了。先跟我们回去。好好想两天啊。把她们带上,走!」

  有土匪牵过两匹马来,玉凤被抬起来,面朝下横放在马背上,然后用绳子捆
了起来。

  路上,探信儿的小土匪们回来说,河西区的那一营共军都很厉害,打了一阵
子,死伤了不少人,却一步也没能前进,听说共军已经在向这里增援了,所以司
令叫都撤了,进山去跟共党兜圈子。

  玉凤和英子听到这个消息,知道土匪们没有捞到什么便宜,都很欣慰。

  队伍在山里走了两天,这才到了匪巢。

  不知道这里叫什么地方,只知道这里的地势很隐弊,也很险要,易守难攻。

  玉凤和英子被关在后山的地牢里,地牢是石头砌的,没有窗户,就只有墙上
的豆油灯。

  看守她们的是五个女匪,她们的头儿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匪,她们都叫她马
妹子。

  每天,巴三魁都要来牢房,让马妹子把两个人带到院子里放风,他亲自陪着
她们聊天,想劝她们跟他干。

  玉凤和英子都有着坚定人信仰和视死如归的气概,哪里会被荣华富贵所打动,
她们拒绝了巴三魁开出的一个又一个条件,决不叛变投敌。

  那一天,在玉凤和英子再一次拒绝了马三魁的利诱后,巴三魁终于失去了耐
心,露出了他凶残的真面目:「我告诉妳们两个,我姓巴的可不是好相与的,妳
们既然不肯跟着我干,那就只有一个下场!」

  玉凤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但实际上把什么都说明白了。

  「好,好,那就别怪我了。妳们大概没听说过,我巴三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妳们等着吧!」他恼羞成怒地走了。

                (三)

  玉凤和英子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们早已作好了最坏的打算。

  下午,马妹子和另外几个女匪抬了木桶和温水来,放在当院里,让玉凤两个
洗澡。

  「抬到里面去,这里怎么能洗澡?」玉凤道。

  「哪那么多的事儿?晚上妳们就没命了,还管在什么地方洗澡?」

  玉凤明白了,她没再说什么,脱了衣服坐进了木桶中。

  英子也坐进了另一个木桶。

  好久没洗过澡了,爱干净的女人真的需要这样的享受。

  玉凤认真地清洗着身上每一寸皮肤,眼睛却不时地向院门处看着,生怕从那
里闯进来一个男人。

  沐浴已毕,从木桶里站起来,女匪们递过手巾来让她们把身子擦干。

  马妹子又递给每个人一件衣裳穿。

  那衣裳说得白了就是一个没底儿的布口袋,一边穿着细绳子,齐着夹肢窝在
胸前系上一道,下边散着,便是一条无肩带的连衣裙。

  「裤子呢?」凤姑问。

  她们知道,刽子手一定是男人,那么自己死了以后,身子一倒,可就说不清
人家会看见什么。

  「妳都要死的人了,还穿什么裤子?大不了给人家看看呗!」女牢头儿道。

  两人知道,自己现在在敌人手里,对方掌握着自己的生杀予夺之权,自己是
没有选择的。

  「吃吧,喝吧,这是妳们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顿了。」马妹子道,她叫女匪给
两个人端了两盘子肉和一壶酒。

  玉凤和英子都没客气,站在院子里,用手抓着肉吃了,把酒也喝干了,当了
多年的兵,这酒量早就练出来了,一壶白酒下去,跟喝凉水似的。

  马妹子又叫女匪们拿出了绳子,玉凤和英子平静地把手背在后面,任对方五
花大绑的捆了,然后搀着她们走出了院门。

  果然,离门不远的地方早有四个男匪等着,他们把两个姑娘从女看守手里接
过来,向着前山走去。

  绕过小山头,便是土匪的聚义厅,厅前的空地两侧已经站满了土匪,空地正
中,立着两根木桩子,木桩中间摆着一张宽大的板凳,三口大锅里烧着热水,冒
着热气。

  玉凤知道,土匪们杀人不眨眼,落在他们手里,不死也会掉层皮,不知他们
会怎么对付自己。

  这些土匪都是男的,落到了一群男人的手里,会出现什么情况?凤姑和英子
都感到十分紧张,不知道他们会对她们作什么?

  玉凤和英子被推到聚义厅前,分别绑在两边的廊柱上,这时,才见巴三魁抽
着水烟筒从里面走出来。

  「两位女英雄,看见了吧?这些都是给妳们预备的。摆在妳们面前的只有两
条路,一条是跟着我们干,享尽荣华富贵,另一条是死,死得很惨。怎么样?妳
们真的想好了吗?」

  两个姑娘抬起头,不屑地扭向一边。

  「那就没办法了。」

  巴三魁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先拿妳这个小勤务兵杀个样子,妳要是害怕了,
还可以改主意。」

  「教导员,我先走一步了。」当两个土匪把英子从柱子上解下来时,她说道。

  「英子,坚强点,我会来赶妳。」玉凤回答。

  英子只有十九岁,跟了玉凤不到三年的时间,两个人亲如姐妹一般,眼看这
样一位姑娘在自己眼前死去,玉凤的心痛如刀搅的一般。

  英子被带到了那个大板凳跟前,那里还站着两个土匪。

  他们把英子向前一推,反绑着双手的姑娘失去了重心,面朝下一下子趴在了
板凳上。

  那布口袋式的裙子很短,刚刚到大腿的中间,如此一趴下去,那两条白白嫩
嫩的玉腿几乎完全露着,连玉凤一个女人,看到那个样子,心都怦怦地跳起来。

  土匪们抓着英子的夹肢窝,把她向前拖了一下,使她整个儿人都完全趴到那
板凳上,只露着两只脚在外边,然后把她的两只旧布鞋扒了下来。

  英子的人很瘦小,在膀大腰圆的壮汉面前,仿佛落在鹰爪下一只可怜的小鸟。

  巴三魁踱过去,仍然吸着水烟。

  他抓住英子的短发,把她的头拉起来朝向自己:「妳真的不怕死?」

  英子以沉默代替了回话。

  「也不怕挨肏吗?」

  只见英子的身子抽搐了一下,玉凤也感到一阵浑身发凉,身上的肌肉不由自
主地抖动了一下。

  英子没有说话,玉凤也看不见英子的表情,但玉凤却知道,英子没有妥协。

  「那好吧,那就怪不得老子了。」巴三魁说着,把水烟筒递给身旁的小土匪,
走上前去把一只手放在了英子紧紧并拢在一起的腿上,慢慢地从她那一双细小的
脚向上摸去,滑进了那裙子里面。

  玉凤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混蛋!畜生!妳们不是人!快放开她!」她
大声喊道。

  巴三魁回过身来,定定地看了看玉凤:「放开她?妳想替她?」

  「有什么冲着我来,她还是个孩子!」

  「嘿嘿嘿嘿,那很好。不过,妳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还管别人?」

  巴三魁笑着,一把把英子的裙子拉到了她的腰部以上,一对雪白的玉臀瞬间
便展示出来。

  英子绝望地尖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

  玉凤的心里没有因此而埋怨她,因为守身如玉对于女人来说远比性命来得重
要,她不敢保证同样的灾难降临到自己的身上的时候自己不会流泪。

  「抬起来,让大家伙儿都看看。」巴三魁说着,把那裙子的带子解开,从英
子的身上彻底剥下来。

                (四)

  匪徒位把英子翻过身来,两个人抓住她的两腋,两个人抓着她的脚踝,把她
拎起来,两条腿立刻V字形分开了。

  他们把她抬着,走到周围的土匪面前。

  玉凤看着英子被抬到每一个匪徒的面前,匪徒们淫笑着,把手伸向姑娘的胸
前,伸向英子的两腿中间。

  玉凤感到自己的身子在战栗,两腿间的肌肉抽动着,有一种想尿尿的感觉。

  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看着比自己小了四、五岁的英子,在下流的凌辱面前,
她比自己这个当姐姐的表现得要坚强得多,这让玉凤感到有些惭愧。

  一圈下来,匪徒们进入了亢奋状态,污言淫语无情地泼洒在两个姑娘的心上。

  英子被放回了板凳上,这次是仰面躺着,脚对着聚义厅,两个匪徒抓着脚充
分打开了英子的双腿。

  玉凤看见了英子的阴户和肛门,这两处女人最神秘的地方,如今已经完全失
去了保护。

  巴三魁用手指从英子两片阴唇中间伸进去,前后刮弄了一阵,然后说道:
「如果不是老子们明天要开拔,一定叫弟兄们先玩儿个够,不过,也不能轻饶了
妳们。」

  他自己撩起长袍,又解开裤子,亮出黑乎乎的一条肉棒。

  这东西玉凤还是第一次见到,让她感到很恶心,也很恐惧。

  马三魁站到英子的两腿中间,虽然他的身体挡住了玉凤的视线,但玉凤还是
明白了他所作的事情。

  巴三魁只动了几下,便退了回来,对着众匪徒道:「今天就没有办法让弟兄
们玩儿痛快了。

  每人十下,插完了就走,等明天下山,得下河西镇,抓住那些共党的女官儿,
弟兄们尽管开心。」

  话音才落,已经有一个土匪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裤带,站到了英子的屁股后面。

  二、三百个土匪,就算每人十下,也的二、三千下。

  土匪们走马灯似地轮流走到大板凳前,玉凤没有听到英子叫喊,也没有看见
她动,但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屈辱与痛苦。

  「英子。」玉凤低声地叫着,眼泪不由流了下来。

  「怎么?哭了?」

  玉凤抬头,看见面前站着巴三魁:「害怕了吧?」

  玉凤愤怒地把头扭向一边。

  「哈哈,告诉妳,老子不喜欢玩儿太嫩的,妳可比那个小丫头儿强多了。

  看这胸,看这腰,真让老子喜欢,哈哈哈!」巴三魁放肆地狂笑着,玉凤知
道,自己也难逃一劫。

  果然,巴三魁走到了跟前,拉着她胸前的裙带。

  玉凤感到极度的恐惧,不由自主地扭动着身子,想要逃脱,但裙带还是被解
开了,裙子变成了一个圆筒儿,自己滑落到了地上。

  「不错不错,老子真欢。」马三魁说着,向玉凤伸出魔爪。

  玉凤厌恶地扭动着,却没有办法逃脱,眼睁睁看着自己胸前一对圆锥形的乳
房落在了巴三魁的手里。

  「嗯!好好,真他娘的漂亮。听说,妳有个当师长的相好?让他肏过没有?」
巴三魁说着,手顺着肚皮慢慢地向下滑动。

  玉凤低头看着,两腿拼命夹紧,腰肢扭动着,看着那手无法抗拒地越过了自
己那一丛漆黑的阴毛,强行挤开了阴唇,向要害挺进。

  玉凤用尽了全力,也没能防止对方的入侵,终于放弃了,全身松弛下来。

  男人的手指抠弄着她的阴蒂,她感到很难受,身了抖得像筛糠一样强烈。

  巴三魁靠了上来,连柱子一起搂住了玉凤,把她抱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在紧
紧地摩擦之后,那双男人的手爬到了她的屁股上,用力地捏弄着。

  她暗暗下定了决心,要从容地承受一切苦难。

  她感到那条硬硬的东西慢慢顶进了自己的两腿间,从下向上挤了进来,撕裂
了自己的洞口,然后一下一下地抽动起来。

  玉凤紧闭双唇,咬着一口银牙,羞愤地看着天空,一声也不吭。

  心中默默地说:「华,我对不起你,忘了我吧。」

  一想到他,玉凤感到泪水涌了上来,但她强行把眼泪咽了下去,没有让它流
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玉凤才感到巴三魁在自己的身体内跳动起来。

  当他最后抽出的时候,一股液体悄悄地流到了大腿上。

  「他娘的,还是个原装货。」巴三魁看着自己鸡巴上那丝丝血迹,淫笑着说
道。

  匪徒们一个个地走过来,轮流搂住了玉凤的美丽躯体,插进她的身体。

  他们用力抽动着,狠狠地冲撞着她的身体,玉凤强迫自己忍耐,只盼着这一
切早一些过去。

  轮奸一直进行到黄昏才结束,玉凤知道,死亡即将来临,她感到了一种解脱。

  巴三魁刚才强奸完后,进到聚义厅里去休息,此时才又端着手烟筒走出来。

  英子仍然躺在那大板凳上,虽然没有了土匪抓着她,她的两条腿却仍大大地
分开着,露着黑茸茸的女性私处,一动也不动,玉凤差一点儿以为她已经死了。

                (五)

  巴三魁先走到玉凤身边,用水烟筒捅了捅她的肚子道:「怎么样?很舒服吧?」

  玉凤扭过头,不理他。

  巴三魁又道:「唉,多嫩的一朵花儿呀,可惜了。

  明天,老子们就又要下山了,在出山之前,我要借妳们两条命,帮我的弟兄
们练练的胆儿。

  我要把妳们两个切成小块,炖成红烧肉给弟兄们打打牙祭。

  这么嫩的肉,味道一定不错。

  明天这个时候,妳们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娘们儿,会变成大粪从老子的屁眼儿
里拉出来?」

  玉凤的心又一点怦怦地跳起来,想不到这些畜生竟然要吃人肉。

  「弟兄们,敢不敢吃呀?」

  「敢!」匪徒们异口同声地喊道,从他们的脸上,看到的全是疯狂。

  「嘿嘿嘿嘿。」马三魁狞笑着,又用水烟筒碰了碰玉凤的乳房,然后走向英
子。

  英子的两腿动了动,显然她也听到了巴三魁的话。

  巴三魁走到英子身边,又用水烟筒碰了碰她的奶,然后命令:「来,把她吊
起来。」

  几个匪徒马上走过来,把英子转了个身,面朝下趴着,然后把两条绳子拴在
了她的脚踝上,再从那两根木桩顶上的铁环中穿过,用力一拉,英子的双脚便再
次分开,向上吊起来。

  土匪们把英子的两脚一直拉到木桩顶,让她的两腿几乎分开成了直角,这才
把板凳撤下去。

  英子呈丫字形倒吊在了木桩上。

  「哪位弟兄有胆量动手?」巴三魁问道。

  「我来。」在经过一阵左顾右盼后,人群中走出一个一脸横肉的大汉。

  「嗯!不错,看你的了。」

  巴三魁闪开位置,让那大汉站到了英子的跟前,他从自己的靴筒里拔出一把
匕首,准备动手。

  「慢!」

  巴三魁道:「先把她的屁眼儿堵上,免得弄脏了汤。」

  马上就有小匪拿了根粗木棍过来,一下子便捅进了英子的肛门。

  玉凤听见英子哼了一声,知道那一定很疼。

  「行了,动手吧。」巴三魁说道。

  玉凤的心怦怦地跳起来,虽然她打了很多年的仗,死人见过不少,但像这样
的阵式还是第一次件,一想到亲如手足的姐妹就要命丧恶魔之手,玉凤比自己挨
刀还难受。

  只见那土匪一手拿刀,一手去摸英子的生殖器,摸了一阵,突然把手一扬,
一刀插进了英子的阴户。

  玉凤看见英子的身子强烈地扭动起来,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阵强行压抑着的
呻吟。

  「真他娘的行啊,楞是没喊!」

  巴三魁赞道:「要是跟了我,保证能吃香的喝辣的。」

  土匪用刀向下猛地一豁,只见英子的肚子哗地一下子便分开了,肠子立刻冒
了出来,血顺着她的乳沟流到她的脖子上、下巴上、再流过嘴和鼻子,流进了头
发里。

  那土匪把手往英子肚子里一伸,一扭一掏,便把肠子肚子全趴了出来,落在
地上的一个竹筐子里,架子上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壳。

  玉凤一阵恶心,差一点儿吐出来。

  只见另几个土匪用桶提了凉水来,呼啦呼啦地倒在英子的腔子里,把血冲净。

  英子软软地吊在那里,早就不动了。

  「把她的奶子和臭屄剜下来,回头和脑袋一起用盐腌上,带到山下,送给共
军。叫他们知道知道,当共党没有好下场。」巴三魁指点着。

  土匪把英子的两颗小乳割下来,又把她的生殖器边屁眼儿一块控掉了,放在
一个木盆里,然后割下了她的头颅。

  「行了,弄下来剔骨头吧。」

  土匪们把英子的尸体解下来,放在一块门板上,几个土匪围上去,开始剔去
她的骨头。

  「该妳了。」两个小匪不到玉凤身边,把她从柱子上解下来。

  玉凤的两脚已经站麻了,根本走不了路,被两个小土匪架起来,向那两根木
桩走去。

  玉凤没有想到挣扎,她尽量上自己平静和从容些。

  那条大板凳被重新放回来,玉凤面朝下趴在了板凳上。

  「先给她洗洗。」由于巴三魁在玉凤身上射了精,所以他命令土匪洗掉她阴
部的污物。

  玉凤感到自己的双腿被分开,男人的手蘸着水清洗她的阴部和大腿,水是凉
的,她不由主地打了个冷战。

  接着,她又感到男人的手分开了自己的屁股,她知道要堵肛门了,所以屏住
了呼吸,准备承受那痛苦的一击。

  木棍插入的时候果然很疼,玉凤控制不住地哼了一声。

  脚踝被绳子捆住了,然后她感到双脚被向后上方拉起来,整个下体被倒拖了
起来。

  两腿向两边分着,很屈辱。

  趁着被整个儿吊起来之前,她努力向前扬起头,看见英子的骨肉已经基本分
离了,变成了一堆白骨和几堆根本分不清部位的肉块,土匪们正把那些肉块切成
一寸见方的小块儿,扔进开水锅里。

  板凳撤掉了,玉凤倒吊在半空,她感到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控得十分难
受。

  土匪们又在玩儿她的身子,从脚开始,一直玩儿到肩头,阴户被人又摸又抠,
耻辱难耐。

  玉凤现在已经不再在污辱当作一回事的,她只想着早一点儿死掉。

  她听到马三魁的声音在旁边说:「先把她的奶子和屄眼子挖了再开膛,让她
多受点儿苦。」

  她看到另一个自告奋勇的刽子手拿着匕首蹲在自己的眼前,握住了自己的一
只乳房。

  玉凤骂了一句,然后紧闭上嘴唇,等着那痛苦的到来。

  尖刀从乳房的下沿割了起来,很疼,血流到了脸上,浑身哆嗦,玉凤咬牙坚
持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乳房被扔进了木盆,接着那刽子手站了起来。

  玉凤看不见他在干什么,但知道他要干什么。

  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感觉着尖刀从尾骨处刺了进来,绕着肛门切割,又
沿着沿着大腿根一直切到小腹。

  她感到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了,那是因为下身出现了一个大洞,无法继续靠腹
肌的力量喘气了。

  一副完整的女人的性器官被拎在了刽子手的手里,扔进木盆里,玉凤知道那
是自己的,现在自己不再是女人了。

  她没有感到插入阴户的一刀,因为阴户已经不在身上了,匕首是从耻骨处的
破洞里插进去开膛的。

  她看着息的肠子垂在自己的眼前,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刽子手没有象前一个一样把内脏一股脑儿扒出来,而是一件一件地摘除着。

  玉凤不知道被摘掉的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点儿一点儿地耗尽,她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

  大锅里煮着肉,散发着奇异的香味儿,土匪们围在锅边,看着里面随着水翻
滚着的肉块儿,却几乎没有人闻见香味儿,因为那毕竟是人肉,是两个年轻女人
的肉。

  土匪们等在那里,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是马三爷喜欢的杆子。

  两个食盒被送进了河西区军营,里面盛放两个女人的头颅,还有她们女人的
象征。

  战士们愤怒了,他们发誓,一定要替自己的教导员报仇。

  巴三魁没有能够脱惩罚,他在匪巢被攻破的时候射中了大腿,拖着个伤腿一
个人在山里跑了半个月,终于伤病交加,饿死在了一个小镇外的公路上。

  实际上,那一个刽子手又能逃脱惩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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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将军】

【花将军】
字数:231682


    《花将军》中的人物向你问好!!!!!!

    花将军的妻妾

    夫人张梦鸾

    二姨太张紫嫣

    三姨太吴佩佩--被房中书奸杀

    四姨太何香姐--被房中书奸杀

    五姨太葛三娘

    六姨太蔡美玉

    七姨太玉钟儿--被奸后凌迟

    八姨太钟七姐--被奸后凌迟

    采花大盗

    玉面银枪房中书--阳具切片,鱼鳞细剐

    女犯

    押寨夫人--斩首

    白菊花吴小芸--斩首

    恶厨娘马凤姑--凌迟

    凤凰三点头白媚儿--被仇家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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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庭七凤

    金凤胡明月,二十二岁,钩喉吊死

    银凤潘巧巧,二十一岁,穿刺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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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凤徐碧莲,二十岁,剖腹处死

    黑凤邬巧云,十九岁,劈成两半

    玉凤何娇娇,十八岁,被坐在口鼻上别死

    彩凤苏玉娘,十六岁,三缢溺水处死



                序言

  花将军当不了大官,因为他不愿意当大官;花将军经常调防,因为他喜欢调
防。

  花将军叫花敏,但人们叫他花将军却不是因为他姓花。

  花将军喜欢山,喜欢树,因为有山有树的地方才能藏人,能藏人的地方才有
土匪出没,有土匪出没的地方才会有女大王,有女大王的地方才是他发挥自己才
能的地方。

  花将军喜欢剿匪,特别喜欢剿年轻女大王的匪巢。他最喜欢那些武艺好的,
狡猾的女大王,因为他可以同她们斗智斗勇,可以在亲自制服她们的时候表现出
自己的伟大,更可以在捉住她们以后,给她们两个选择,一个是金盆洗手,作自
己的姨太太;另一个是充英雄,让他亲手把她们整死。花将军曾经有许多姨太太,
大都是他战利品,而这些武艺高强的姨太太又成了他捉新姨太的好帮手。不过,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充英雄的女大王,因为他更喜欢用各种自己喜欢的方法
把她们杀死。正因为他喜欢女英雄,所以他对这几个选择作他姨太太的女人反而
不那么客气,每有机会,他就找借口把她们脱光了绑起来,然后恨恨地教训她们。

  花将军的官阶是副将,但职务却只相当于一个千总,他喜欢这样,因为一但
真的升了官,他就没有机会再在这山林里捉女大王了;他也喜欢调防,因为他所
过之处,再没有女人敢作土匪,而只有调防,他才有机会找到一个新目标。

  上司很喜欢他,因为他总是能够成功地剿灭那些给地方上带来麻烦的女匪,
又不居功,这样功劳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归于上司,所以每当某个地方出现了年轻
的女响马,花将军就会被请去剿灭,当然,军饷,犒劳之类的地方上总不能少了
他的,这就叫各取所需。

                (一)

  花将军开始喜欢上剿匪这种差事是在二十年前,那时候他才十七岁,刚刚吃
粮当兵,虽然身怀祖传的武功绝技,却还只是个无名小卒,我们且叫他花小卒吧。

  在他驻防的附近山上就有一座土匪的山寨,寨中的押寨夫人喜欢自己独当一
面,带着喽兵下山作案,许多人都见过她,甚至于她在当地的名声都远远超过了
她作大寨主的丈夫。

  抓到这个女匪是很偶然的,那天是他的顶头上司派他去省城巡抚衙门送公文,
结果在路上遇见了土匪。这伙人正不知打劫了哪家的财物,乱哄哄地往山上走,
那个女匪骑着马,看着满载而归的喽罗们,自己也十分得意,同几个喜欢拍马屁
的小喽罗跟在稀稀拉拉的队伍后面。因为有树林挡着,花小卒看到他们的时候已
经到了队伍跟前。

  当发现前面有大群土匪的时候,花小卒犯了一个错误。本来他骑着马,如果
硬冲,完全可以过去,可由于事情发生得突然,乱了阵脚,他偏偏作了一个完全
相反的决定,便是想把马勒住,然后掉头逃跑。但马是有惯性的,等马站住的时
候,正好停在土匪中间,再想跑已经错过了时机。

  土匪中只有那女匪骑着马,怕花小卒跑了,便自己纵马上来。她自恃有些功
力,又见他只是个小兵,不会有什么本事,便欺他人单势孤,想单人独骑把花小
卒活捉,在部下面前露露脸。

  花小卒发现犯了错误,急忙重新打马想跑,但因为刚才那一停,重新加速需
要时间,所以才跑出不足一箭之地就被赶上了。见后面女匪的马来,花小卒抽了
刀赶忙自卫。

  要论起武艺来,那女匪不过是花拳绣腿,无法与花小卒家传的功夫比,只不
过花小卒当的兵不是戍边部队,入伍以来,从未经过战阵,没有经验而已。一开
始交手,花小卒因为仓促应战,缺乏信心,所以只是抵挡,心里只想着找机会逃
跑。但头几招一过,花小卒发现那女匪的武功不过是小孩子的把势,心中稍定,
虽然仍是在招架,手脚却灵活多了。

  那女人发现自己上来几招没有奏效,心中不免着急,怕在部下面前丢面子,
也就不想活捉他了,开始用起狠招,想置花小卒于死地。如果一上来她就想杀人,
也许能够得手,但这个时候,花小卒已经醒过扪儿来,再想杀他可就没那么容易
了。

  十个回合没过,花小卒卖个破绽,中间空门大开,那女人见了,一刀直抢入
怀。花小卒用自己的刀立着一拔,把刺来的一刀拔开,顺着自己左腋滑过去。那
女人因为着急建功,招势使得老了,刀虽然走空,人却直撞进花小卒怀里,被花
小卒空着的左手顺势一带,搂个满怀,脚下一磕马蹬,便把那女人活捉过马来。

  害怕后面的土匪喽罗追上来,花小卒纵马急驰,一直跑出五、六里,心中稍
定,这才注意看手中的俘虏。那女人约么二十六、七岁,人生得十分白净,也十
分标致,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一身黑色短打,身子上挺下翘,透出一股子女人
特有的诱人气息。被他搂着,一直在挣扎,但力气远不如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她
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无法挣脱,反而把自己的上衣挣得搓起来,露出柔软的腰间一
抹雪白的肌肤和一个圆圆的肚脐眼儿。花小卒第一次见这阵仗,下面不由自主地
就敬起礼来。

  他把她脸朝下按在马背上,解了她自己的腰间大带把她捆个结实,她一边挣
扎,一边威胁地喊:「混蛋,快放我下来,不然老娘就不客气了。」见不奏效,
又软语轻声地说:「小兄弟,快放开姐姐,姐姐有好东西谢你。」

  「什么东西?」

  「无非是金银珠宝,随你挑,随你要。」见花小卒没反应,她又说:「你不
会连姐姐也想要吧?」那眼睛里分明就是委身于他的感觉。

  花小卒听了,心动了一动,他才十来岁,第一次接触女人,怎会不动心,所
以差一点儿就上了当,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别来这套,如果老子想要你,也
不用放了你呀,把你这么捆着不是更方便吗?何必耽误我立功呢。」

  「那你究竟想怎样?」

  花小卒就那样按着她,心中判断了一下形势,这里离省城还有二十来里路,
而且前面就该出山了:「老子要把你送到巡抚衙门去报功。」

  「不要!不要!」那女人又挣扎起来:「你杀了我吧,要不就送我去督府衙
门,我不要去巡抚衙门。」

  「为什么?」

  「那些大兵都不是人,他们……」

  「他们怎么?我也是大兵。」

  「我不是说你,你是好人,可他们……,别问了,你快杀了我吧。」

  「我偏不杀你,非要送你去巡抚衙门。」花小卒见她那么怕去巡抚衙门,心
想那里一定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便更加好奇,反而更想送她去试试。见那女人
恐惧得乱喊乱叫,便从她衣服里掏了一块女人身上都有的小手巾塞在她嘴里,然
后一手抓着窄窄的肩膀,一手按住肥圆的屁股,用力把她压伏在马鞍上,放马往
省城而去。

                (二)

  到了巡抚衙门,把那女俘暂时寄押在班房里,然后去见巡抚递公文,巡抚张
大人让他且到前面客堂休息,等着把回复带回去。

  功夫不大,巡抚又叫他堂上问话。回到堂上,一眼就看见那个女匪跪在那里。

  大人问下来:「这女匪可是你抓住的?」

  「正是小的抓住的。」

  「怎么抓住的?」「来时路上遇见她和一大群土匪,被这女人追赶不得脱身,
便与她斗将起来。这女人武艺不及小的,就把她捉了。」

  「你可知她是何人?」「小的不知。」

  「哈!哈!哈!好小子,糊里糊涂就立了个大功,来呀,赏银二百两。」

  「谢大人。」花小卒没想到自己捉了一个武艺平平的女土匪竟能得这么多赏
银,一时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要知道,如果是在乡下,有二百两银子那可就是大
财主了。

  「小子,你单枪匹马就能在一大群土匪中把他们的头儿给逮住,武艺一定不
错,去到院中试演一下给老子看看?」

  「小的听令。」

  花小卒下得堂去,抖搂精神,先打了一趟拳,又练了一回刀,使了一路枪,
然后使起祖传绝技。这是一种极为少见的兵器,名叫杆棒,历史上宋太祖赵匡胤
用的就是这种兵器。乍一听这名字,一定以为是棍,其实不是。杠棒是一种类似
流星锤的软兵器。那是一根拇指粗的牛皮绳子,长有两丈,其中一端装有一个鸭
蛋大小的铜球。这兵器兼有流星锤和鞭的两种优点,因为有铜头,所以可以象流
星锤一样攻击一条线,同时,牛皮绳比较有份量,所以又可以象鞭一样扫打一片,
而且比锤轻得多,最适合那些作小买卖的防身之用。花小卒的这条杆棒,又与旁
的不同,特别长,足有三丈还多,一端是铜头,另一边兼作套索,使起来呼呼生
风,看得巡抚大人频频点头。

  演练已毕,回到堂上,大人便道:「看你武功确实不错,一定受过高人指点。」

  「回大人,小的的武艺是家传,祖上作过将军。」

  「噢,难怪。作这么个小兵可惜了你的好本来。我看你也别回去了,去南营
作个把总,听候调遣。」

  「谢大人!」

  下了堂去,左右听差的都过来为他道喜,这才知道,这女匪敢情就是那个有
名的押寨夫人。这股土匪在本地人数最多,为害最重,官府想围剿已经整整一年
了,却找不到他们的巢穴。为了荡平这股土匪,官府发下赏格,作为土匪的二号
人物,这个押寨夫人的赏格从五十两升到了二百两,不想却被花小卒,现在的花
总爷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花总爷到南营报到,一见分给自己的这帮兵,心里可乐得不得了,怎么?都
是些十来岁的半大小子,身体强壮自不必说,年龄小,不至于不服管,更可以有
同自己一样的喜好。花总爷祖上有过功名,虽然后来家道中落,当官的窍门却知
道得并不少。一到营中,马上就把自己的赏银拿了一半出来,分赏手下兵丁,大
家伙儿自然喜欢这位新来的头儿,加上他鬼主意又多,小子们都喜欢听他的,没
用什么训斥的招儿,就把下边的人整治顺了。

  过了两、三天,巡抚大人又叫了花把总去,告诉他,那个押寨夫人把什么都
招了,大军准备去剿山,命花把总带手下随营听令。

  下了堂,差人们都知道巡抚大人喜欢这位新提的把总爷,纷纷过来讨好地与
他搭话。

  花把总不知道巡抚大人给那女匪用了什么刑,怎么这么快就把什么都招了,
好歹她也是个绿林女英雄,不会那般不禁打吧?

  一个班头模样的老差人笑道:「花总爷还不知道吧?咱们巡抚大人问女人的
案子从不用大刑,只要把刑具一摆上来,从未见有不招的。」

  「为什么?」

  「因为大人的刑具与众不同。」

  「怎么不同?最多一下子就骨断筋折罢了,我看那个女人不象是怕疼的呀。」

  「骨断筋折?那多煞风景。」

  「那要怎样?」

  「咱们巡抚大人有三件宝。」

  「哪三件宝?」

                (三)

  「蜂蜜、黄鳝、猪鬃。」「这算啥宝?」

  「啥宝?!」那老班头道:「这用刑的时候,把女人脱个精光,把蜂蜜呀涂
在女人的下身,再从下身抹一溜儿到脚上,然后把她捆到外面,山蚂蚁一闻见蜂
蜜的味儿,就会往她身上爬。这女人呀,一怕蚂蚁,二怕老鼠,三怕蛇,有这几
样,不等上身,早就吓得吱哇乱叫了。」

  「噢?!」花把总来了兴趣,这种刑法倒是没听说过,何况还要把她剥光,
怪道那女人一听要送到巡抚衙门来就吓成那样儿。

  「那,还有两宝呢。」「第二宝是黄鳝。找一个大铜鼎,里头灌上凉水,放
上百十条黄鳝,然后把女人手脚捆在一起,吊在铜鼎上面慢慢放进去,女人的下
身儿正好泡在水里,然后在铜鼎下面点上小火慢慢烧。那水一热,黄鳝就要找地
方逃命,可只有那女人的后门儿和洞子里头才是凉的。你想,百十条黄鳝往那些
地方一钻,那是个什么滋味?不用说受了,想一想都吓死了,还敢不招?」

  「第三宝呢?」「第三宝是猪鬃,有两种用法,一种是往女人的奶眼儿里头
扎,那疼劲儿钻心,比拶子和压杠子都管用;还有一种用法是拿细铜丝把猪鬃拧
成这么粗的圆刷子,往女人的屁眼儿或是屄眼子里头一捅,一转。女人那两个洞
子最是怕扎,这猪鬃刷子在里面,疼又不是疼,痒又不是痒,想扛扛不过,要死
死不了,那罪过,再没女人能受得了。有这三件宝,什么样的女人到了巡抚衙门
都得招供。」

  「妙!真妙!」花把总听到这里,想象着女人受刑的场面,下边硬得象根铁
桩。

  「不过,这能行吗?我听说这用刑是有规矩的。」

  「嗨,那些规矩是给文官衙门用的。巡抚是武职,不受那些规矩的限制。再
说,要是偷鸡摸狗的小贼也没资格到咱巡抚衙门过堂,到这儿来的都是杀人放火
的江洋大盗,进了巡抚衙门,少有活着出去的,说不说都是一个死,当然也用不
着管他挺不挺得住刑。还有,这些刑法既死不了人,也不会残废,总比那什么压
杠了、跪火链好多了,爷您说是不是?」

  「可不是说,妇人刑不去衣吗?」

  「那也是文官衙门的规矩,是给罪过不大的女犯用的,免得她们罪不至死,
却给羞死,就为了这个才对妇人使拶子,轻易不打板子。不过,已经判了死罪的
不在此列。听说过女人打板子吗?」

  「听说过,山阴县的那个打杀公婆的媳妇杀之前就打了四十大板。」

  「对呀。打板子打哪儿?打屁股呀!不脱裤子怎么打?」

  「可也是。」

  「还有,杀头的时候女人都得脱衣裳。」

  「为什么?」花把总可没见过杀女人。

  「为了方便呀。别看鬼头刀快,可砍人脑袋的时候也不保险能一刀砍掉,差
一点儿都不行。所以呀,不管男的女的,砍脑袋的时候都得光着膀子,剐的时候
就什么也不穿了。女人还特殊。」

  「怎么特殊?」

  「除了家里肯使钱,或者是贞女失手误伤之类,老爷特别开恩用个绞刑,或
是给她们留条裤子遮羞,一般女人砍脑袋也都脱光了杀。」

  「为什么?」

  「为什么?就因为她们是女人。女人犯法罪加一等,正刑之外当加辱刑,还
有比脱光了示众更好的办法吗?」

  「好!好!」花把总一听,拍手叫好。忽又想起那个押寨夫人来:「那天我
抓的那个女匪用的哪种刑?」他是满心希望把那几种刑都给她用一遍,一想到那
个生得还不错的女人光着个身子尖叫挣扎的样子,他心里充满了渴望。

  「上刑?用不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她一上堂,就有人把
她给认出来了,想抵赖也不行。大人一问:你们那些鸟贼人的山寨在什么地方?

  她起初不肯说,大人一生气:贼贱人,想尝尝本官的三宝吗?那女人当时就
硬不起来了,不过还算英雄,说:也罢,反正是个死,少受些罪吧。就都给说了。
「花把总听说没上刑,不免有些失望,那个本来长得不错的女人在他心目中就丑
陋了不少。

                (四)

  第二天一早,花把总就带着自己的手下跟张巡抚上了山。张大人叫花把总当
先锋,把那五花大绑的女匪交给他,让她带路。那女人一开始带着他们乱转,想
找机会逃跑,花把总是个琉璃作的,哪会上当,一生气,把那女人一把拽过来,
脸朝下按在自己的腿上,朝着那圆滚滚的大屁股就是一顿巴掌。

  花把总不过十七、八岁,虽然长了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但怎么看也还是个
半大小子,那女人已经快三十了,长得再年轻也能看出比花把总大不少,却被他
象大人教训小孩儿一样按着打屁股,那场面把两旁的兵丁看得直乐。

  这女人也不甘心被人家整得这般出丑,有心想反抗,却被花把总左手拿住了
腰间要穴,又酸又麻,浑身一点儿劲儿也使不出来,那花把总是个练武人,这大
巴掌上面十分有分寸,看上去每一下都打得不重,偏偏疼得钻心,直打得她尖声
喊叫。

  打够了,他说:「半个时辰之内,要是找不到你们的老窝儿,老子先脱了裤
子把你屁股打成两半,再找根大针,从屁眼儿到臭嘴用绳子穿了,挂在城墙上晾
成风鸡。」

  听得周围的兵丁们纷纷笑起来,心里说,屁股打成两半儿,哪儿还有屁眼儿
可穿?

  那女人可笑不出来,她看得出,这位爷是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的。俗话说:
鬼也怕恶人,那女人不是鬼,当然更怕恶人,一顿屁股已经给打懵了,再想想自
己被用绳子穿着挂在城墙上示众时的丑样子,再不敢耍花样,乖乖带着官军找到
了山寨。

  花把总没想到离山边这么近的地方就有土匪的山寨,而且还盘踞了好几年。

  看看那山寨的地势,除了隐蔽,实在算不上险要。这花把总初出茅庐,不知
天高地厚,竟不等后面大军跟上,就带着手下一哄而上,直冲进寨中,不想却给
他得了手,原因是土匪比官军更乱。

  虽然土匪同官军人数相当,但没想到官军这么快就来了,所以防范不严,到
处都在开饭,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不象官军,虽然攻
得没有章法,但毕竟知道自己的头儿在哪儿,在干什么,所以局势立刻就一边儿
倒了。

  待巡抚张大人带着大队人马赶到的时候,花把总已经把土匪老巢翻了个底儿
朝天,土匪们死的死了,降的降了,所有金银细软都搬出来放在空地上,聚义厅
也给一把火点着了。而那个大寨主呢?早在花把总刚冲到聚义厅前的时候就一刀
砍掉了他半个脑袋,眼见得是不活了。

  见到急忙忙赶来的张巡抚,花把总心中得意,赶紧报告自己攻寨的经过,说
起那女人路上耍滑头的事儿,突然想到,方才只顾了带人攻打山寨,却把那女人
忘在了山坡上,这会子不知怎么样,别是跑了吧。

  张巡抚大笑起来:「臭小子,光顾了立功,就不想想后果,要是人家人多,
又有准备,这会子剩半拉脑袋的就是你了。那女人跑了吧?狗熊掰棒子,拿了这
个丢了那个,哼!来呀,带过来。」

  花把总一看,见两个官兵揪着那女人,一步一个趔趄地走了过来,原来,她
确实是想趁花把总带队冲进寨中的机会逃跑,却被随后赶来的大队官军碰上,又
给捉了回来。张巡抚一问,知道花把总已经带人冲进寨里去了,怕有闪失,急忙
催兵过来,却只剩下打扫战场的份儿了。

  这一战大获全胜,花把总手下的弟兄除了几个被树枝划伤的,还有两个搬东
西时扭了脚脖子的,都是全须全尾儿,张巡抚十分高兴,告诉花把总,回去一定
重重有赏。

  回到省城,巡抚让花把总安排手下回营,却叫他自己跟着回衙门。到了府中
坐定,张大人问道:「小子,这次你立了大功,想让老子怎么赏你呀?」

  「回大人,小的虽有寸功,全仗大人调度得法,弟兄们舍命相搏,又有三宝
助阵,小的怎敢邀功?大人若是想赏,就让小的留在您身边,作个掌刑小官便是。」

  「什么?」张大人起初一头雾水,马上就会过意来:「他妈的,你小子敢情
是喜欢老子的三宝哇,这有何难,以后有这等事安排你干就是了。你不居功,不
自傲,这很好。不过,功必赏,过必罚,这赏必是要有的。再说,这次剿匪,你
功不可没,不赏你,你手下的弟兄们也不服哇。你且回去,等老子奏明朝廷,升
你作个七品管带。回头老子还有特别奖赏给你们。」

  「谢大人。」

  回营的路上,花把总心里不住地乱想,不过想的不是升官发财的事儿,象他
这样好武艺,升官发财不过是时间问题,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女人。想着那天
捉她的时候,自己的一只手就这么按在她的屁股上,还有今天,自己又打了她的
屁股,那屁股上的肉软软的,十分有弹性,感觉甚美。想着自己既然摸了她的屁
股,还打了她的屁股,那时候为什么没把她裤子扒下来,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
道武衙门和文衙门不一样,早知道对该杀的女响马可以不择手段,为什么不趁机
会占些便宜?!

  最可恶的是这女人,骨头太软!三宝中竟然连一宝都没用就招了,真他妈的
没水准,应该好好教训她一下。

  回到营中已是傍晚,手下那帮小兄弟知道巡抚大人叫花把总去一定是要打赏,
自然都来给他道贺。不多时,巡抚大人派了那老班头抬了牛羊美酒到营中行赏,
凡参战的,每人十两纹银,各个记了功劳簿,平酒方肉地大吃大喝了一顿,吵嚷
了半宿,个个酩酊大醉不提。

  花把总同副手陪着那老班头和他带来的几个差人吃酒,人家岁数大,自然不
可过度劝饮,所以并没有喝醉,那老班头神秘兮兮地对花把总说:「花总爷,巡
抚大人对你营中弟兄还有特别犒赏,不知你收是不收?」

  「哪里话,抚台大人赏下来的,敢不收么?不知是什么赏?」

  「总爷随我来。」

  花把总跟着老班头来到屋外,那里停着几辆马车,是拉酒肉的,最后一辆车
上有一个带盖的柳条筐子,老班头命跟来的两个差人抬着那筐子进了屋,放在桌
边。

  「总爷自己打开看吧。」

  花把总小心地把盖子揭起来一看,不由得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袋上。见里面
是一个女人,精赤条条,一丝不挂,捆得粽子一般。

  「这?」花把总疑惑地看着老者。

  「看看是谁?」

  花把总把那埋在自己两膝之间的女人的头拉起来一看,见是一张十分漂亮的
脸,约么二十六、七,一条小手巾塞在嘴里,不住惊恐地哼哼,敢情就是他抓的
那个女匪。

                (五)

  「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把这么标致一个女匪脱成这般模样送在你营中,难道还有别的
意思吗?」

  花把总当然想亲眼看看这个女土匪的光身子,但却不明白脱光了到底干什么,
可又不敢往下问,直把脸憋得通红。

  老班头突然明白过来了:「嗨,您瞧我这个笨劲儿。忘了总爷这么年轻,应
该还是童身呢,当然不明白抚台大人的意思了。告诉您,抚台大人说了,这女人
身上有十来条人命,论罪过,就该千刀万剐,不过本官有好生之德,免去凌迟之
苦,没入娼籍,叫她去营中侍候着,等刑部批复以后,让她死个痛快的。您明白
了吗?」

  「有点儿明白,就是送到这儿让弟兄们嫖,抵她凌迟之罪,是不是?」

  「您真是明白人。」

  「这抚台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可我不会嫖哇。就是我手下的弟兄,也都和我
差不多的岁数,对这事儿都是砖头扔在井里——扑通(不懂)啊。」

  「总爷,难怪抚台大人喜欢您,当兵的就得象您这样实在,少来文人那些虚
头巴脑的,我看您呀,早晚有大发达。小老儿年长几岁,别的不懂,就是对这事
儿还知道一二,要不,我就卖卖老,给您说说?」

  「那是最好。」

  老班头就让两个差人把那女人从筐里拎出来,扔到花把总的床上,把捆着的
腿解开,光让她反绑着手,然后两个人按着她那不停扭动的身体。老班头叫花把
总过来,把这女人身上哪儿是怎么回事儿,从头到脚给他讲了一遍,又告诉他怎
么同女人交合。

  敢情这回事儿这么简单,只不过一、两句话的事儿,花把总就都明白了,不
过他还是喜欢老班头把那女人一个脚趾头一个脚趾头地给他掰扯,因为他发现嫖
女人的妙味并不全在捅那肉洞的几枪。

  老班头给他讲完了,对他说:「怎么样,把总爷,试试吧,自己弄得了吗?

  要不要我这两个差人帮你?」

  听完了介绍,这位花把总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急忙说:「不用,不用,都
捆成这个样子了,我一个人还弄不成那不是太废物了?」

  「那好,您慢慢弄,我们先走了。」

  「好好好,那就不送了。」花把总早就迫不及待了,忽又脑袋一转:「哎,
别走,有福同享,好事儿大家一快儿乐乐。」

  「也好,也好,我们就先在屋外边等着,要帮忙的时候言语一声。当心,别
让她寻了短见,到砍头的时候没了犯人」老班头其实也早想得不行了。

  两个差人刚一松手,那女人就急忙想翻身起来,那哪成啊,花把总一把按住
她的的肩头把她重新按倒在床上。

  屋里就剩下他和她两个人,她拚命挣扎,想翻身爬起来,但她发现,这位花
把总一个人的力量就比那两个差人强,一只手按着她,却象座山一样,上身儿一
点儿也动不了,只有两条粉腿乱蹬,却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现在真后悔当初为什
么非要逞能去斗他,死倒没什么可怕的,可一想到自己这么大一个押寨夫人,从
此就成了娼妇不如的烂货,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扑鲁鲁象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下
来。

  花把总不是个硬心肠的人,他知道那女人为什么哭,有心放她一马,但又一
想,这女人又不是良家妇女,这是她当土匪活该受的耻辱。再说,巡抚大人特地
派差人送来的,就算他自己不玩儿,也不能不让手下玩儿啊,便硬下心肠来骂道:
「哭什么鸟哭,怕被人嫖就别当响马。再哭老子派人把你拉到大街上去嫖。」

  那女人一听,真要让人家拉到大街上去,当着全城老少的面被人家嫖,那人
可就丢得更大了,吓得不敢再哭,可一时又控制不住,哽噎着,憋得一张本来十
分白净的俊脸都变成了青紫色。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她也不再挣扎,绝望地别
过头,身子一松,整个人软得象根面条儿一样。

  花把总也不管她,把按肩膀的左手挪到她胸脯子上,握住一只白白的奶子,
依然按着不让她动,右手却把她近处那条腿拎起来,把她脚腕夹在腋下,手则顺
势从她那大腿后面滑下去,抚上了她那肥腻腻的大白屁股。

  那女人身上的肉象那张脸一样又白又细,不,应该说,比她的脸更白更细,
嫩得能捏出水来。两颗奶子站着的时候象一对小碗,现在摊在胸前变成了两只圆
碟子,铜钱大的乳晕中间生着两颗小奶头,象花生米一样,红红的,尖尖的,十
分耐看。她的小腹扁平,带着少量的肌肉纹理,腰儿细细的,髋部曲线圆滑柔和,
小腹下十分明显的腹股沟儿形成一个钝角,在那角的项端,一个小孩拳头大的圆
圆小丘上生着一丛卷曲的黑毛。那毛不算密,呈倒三角形分布,向两腿间延伸了
一寸多,再向里就没有了。在那阴毛组成的三角项端,有两片厚厚的肉唇,因为
一条腿被花把总拎着,两腿大敞,那两片肉唇也分开了,里面是两片更小一些的
肉唇。

  花把总左手揉弄着那女人的奶子,眼中看着那女人的下身儿,见那女人两片
小阴唇前端那一颗豌豆大小的圆形突起,想到老班头告诉他的,女人这个地方十
分敏感,便好奇地用右手的中指伸过去一按。那女人果然哼了一声,浑身一抖。

  把总爷觉得挺有意思,便按着揉弄起来,他感到那女人的身子紧张起来,嗓
子里不停哼哼着,身子颤抖着,微微扭动,不一会儿,从那两片小阴唇的后面便
流出了一股稀薄的液体。此时花把总也摸得够了,下面的枪也硬得象铁橛子,便
放下那女人的腿,自己用右手解开衣服,掏出自己的巨形肉棒来,也不管她愿意
不愿意,也不管她是疼是痒,扯开她的两条腿子,便自顾将龟头塞进那小阴唇之
间。

  女人起初有点要躲的意思,随后便安静下来。

  花把总年轻力壮,并没有刻意用力,只把下身稍稍挺了挺,便齐根插了进去。

  他发现那感受真是好极了,这女人虽然年近三十,但大概还没生过,肉洞里
面非常紧,象一只温暖的小手一样用力抓着花把总的肉枪。随着花把总开始抽动,
那女人的身子也一挺一挺地,两只奶子一上一下地乱抖,更让花把总感到兴奋。
他毕竟是头一次,感觉特别强烈,而且还不知道控制自己,所以不过插了四、五
十下,便感到一股热流冲了下去。

                (六)

  那女人在营中关押了十来天,每天用她的肉穴替一、二十个兵丁磨杠子。

  那一天,巡抚大人把花把总叫到府中,说刑部批文已下,将女匪枭首示众,
叫花把总掌刀,花把总十分高兴,当即领了令,回去叫手下把那女人准备起来。

  这一晚,兵丁们给那女人洗了澡,把头发随便挽成一个大髻盘在头顶。那女
人似乎明白将要发生的事情,也似乎很希望那事情赶快发生,所以特别合作。

  那女人被押到营中的第二天,为了关押那她,在粮草库里专门打了一个大木
笼子,里面铺上棉花套子,那女人每晚就睡在里面。

  四更天,兵丁们就把她叫起来,先用挠钩从外面搭住手脚,这是每次把她放
出来的时候必须的,因为她毕竟会武,如果把总在不在跟前,小兵们是打不过她
的。笼门一打开,两个兵丁过去接住她的两手扭住,然后拖出笼子,立刻又扑上
几个人,用绳子把她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再拌上两只脚,背后插上斩标,这才
架起来抬到街上。街上停了一辆毛驴车,车上立了一根碗口粗的矮木桩。女人被
架上去,背靠那木桩跪好,先在乳房上下各勒了两道绳子揽在木桩上,再将两脚
从木桩两侧绕过去,交叉着捆在一起,使她只能分开两腿跪着,让人家看着两腿
间的春宫游街。

  整个行刑的事儿全都由花把总的手下负责,这帮臭小子对这件差事可是十分
有兴趣,除了捆人架人的四个,鸣锣开道的四个,还有负责组成押送队伍的二十
个人,其他人一大早就都跑到街上去,大呼小叫的把全城人都给吵起来看热闹,
并早早的跑到法场去维持秩序。

  花把总负责掌刀,所以不跟着去凑热闹,自己在营中喝着茶等着日上三竿,
快出门的时候,抚台大人又派那老班头过来给花把总作些指点,两人便一道骑着
马到法场来。

  那女人在城中游遍了大街小巷,最后押到西门外的空场上。那里是行刑的专
用场所,有一个五尺高的石头台子,上面的石头上还凿有许多五寸粗,一尺深的
圆洞,用来放置捆人的木桩子。

  花把总到法场的时候,那女人已经被拉到台上,跪着捆在一根木桩上展览了
小半个时辰了。台下人群黑压压一片,又是起哄又是喝彩,还夹杂着对那女人的
各种难以入耳的议论。那女人红着个脸,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花把总上了台,见到这个剿匪的大功臣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小伙子,台下一片
赞叹,使他感到特别得意。

  快到午时初刻时,才见本城县令带着知事人等乘轿而来。这女匪并不是什么
惊天动地的大人物,用不着巡抚大人亲自监斩。

  县令一下轿,便命人点了头一通追魂炮,然后到台上验明正身,还向花把总
拱了拱手,使这位总爷有些受宠若惊。其实这就是人家县令会当官,虽然花把总
现在官阶比他低,但花把总是巡抚衙门的红人,而且马上就要升管带,与他这个
七品县令平起平坐,况且清朝重武轻文,武七品可就比他这个文七品吃香多了。

  因此,不光不敢在他面前摆县太爷的架子,还得设法讨好他。

  县令下了台,去到对面另一个台子上的席棚中坐定,那是专为监斩官设的公
案。有差人把女犯的亡命招牌递上去,县令用红笔把那上面的斩字一圈,犯人的
名字上一划,然后重新给她插回背后,这就算从世上除了名。

  二声追魂炮响过,老班头低声吩咐兵丁,把那女人从木桩上解下来,架到台
前跪下,按倒上身,撅起屁股,寻一个鸡蛋大小的卵石,给她塞在屁眼儿里,说
是怕吓出屎来,花把总看得脸红耳热,却是又长了一回学问。

  那女人此时倒也十分英雄,没喊没叫没挣扎,老老实实地跪着,反倒把个丰
满的酥胸挺得高高的,本来因为羞耻而低着的头也抬起来了,台下便多了些喝彩,
少了些色情议论。

  终于到了午时三刻,最后一声追魂炮响起。架人的兵丁把那女人的斩标拔了,
让她跪直了,微低下头,伸长了雪白的脖子。

  花把总把鬼头大刀上的红布套取下来,走到那女人身后,觑准了那长长的脖
子,见那女人的身子微有些抖,心里不免又骂了一句「浓包」。

  用余光瞅着,见县令把一支火签丢了下来,一群站堂衙役喝一声:「斩!」

  声音刚起,花把总的刀已经从那女人的脖子上掠过,一颗美丽的人头应手而
落,直落到台下去了,血沫子扑哧扑哧地喷起老高。没了头的身子摇两摇,晃两
晃,向前扑倒在地,两腿交替蹬了几下,然后半撅着那雪白的大屁股停止了垂死
的挣扎。

  花把总将刀在那女人的屁股上蹭了蹭血,重新用红布包起来交给手下,转身
下台。扯下了代表刽子手的红布巾,从一旁的手下手中接过自己的军服穿了,然
后同老班头并肩回营。这边兵丁们把女人的首级挂上城墙,没头的光身子拖到台
下,四仰八叉一放,任人参观不提。

                (七)

  不过三、五日,兵部批文下来,花把总果然授了武七品,作了个候补管带。

  一月未过,兵部又下批文,从巡抚议,设绥靖营,把花管带由候补转了正。
这绥靖营其实是张巡抚建议设立的独立建制,就是个专门负责剿匪的小分队,不
过几百人,但为了行动时的统一指挥,花管带的权力可不小,配合行动的驻军,
管带以下均受其节制,俨然是提督的地位。花管带接到官防印信,就以自己原来
的部下为主,又到其他营中去挑选了一些年轻力壮,而且脑袋瓜子灵活好使的组
成了绥靖营,亲自教授武艺,研练各种阵法。花小卒一下子变成了管带爷,真是
风光无限。

  才上任不久,又有老班头找到花管带,为巡抚大人的掌珠三小姐提亲。且不
说张巡抚是顶头上司,自己的前途全掌握在他手里,就是这位三小姐张梦鸾,虽
然没有见过,也早听说是个艳名远播的大美人儿,花管带哪有不依之理,马上就
答应下来,亲赴巡抚府重新拜见老丈人。谁知到那儿却遇上了坎儿。

  原来这位三小姐将门虎女,从小练武,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就是心高气傲,
一心想嫁一个武艺高强的如意郎君。虽然也听说过这位花管带剿匪立功的事儿,
但打个把土匪需要多大本领却不搂底,所以不愿轻易把自己给了人家。巡抚回来
一说起合婚之事,三小姐就埋怨他不同自己商量,还说,自己要同花管带比武,
除非他能打赢自己,否则自己宁愿老死闺中。

  巡抚张大人对这位三小姐可是爱如掌珠,不肯逼她,可自己又实在是喜欢这
位花管带,怎么办,只得同花管带商量。花管带也希望娶个会武的老婆,可以同
自己一道切磋武艺,不过总是面有难色。因为这种比武太难了,出手轻了怕输,
出手重了又怕老丈人心疼。

  张巡抚看出来了,便安慰他道:「贤婿不必为难,我这女儿被老夫惯坏了,
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不知天高地厚,也该有个人教训她一下儿。贤婿不必有所
顾忌,只管与我重重地打来,让她多吃些苦头才好。」

  花管带知道,这一关是躲不过去的,只得答应。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张大人叫花管带随他到后院演武厅坐下,吩咐唤三小姐
前来。这位三小姐一露面,花管带便看得痴了。见那女孩儿约有十五、六岁,面
白如玉,直鼻小口,美艳如花。高高的个儿,穿一身翠色短打,紧裹着玲珑玉体,
胸脯儿挺挺,美臀儿翘翘。一条大带扎在腰间,益发显出细腰如柳,袅袅婷婷。

  三小姐见了张巡抚施礼问候,花管带不待引见,急忙起身给小姐施礼。这小
姐爱答不理,给了他个下不来台。

  张巡抚叱道:「丫头,他是你未来的夫君,不可如此无理!」

  三小姐马上撒起赖来:「爹爹,他还没同我比过武,怎么是孩儿的夫君?!」

  「要是人家赢了呢?」

  「女儿终生为他洗脚提鞋,做牛做马,任打任骂。要是他输了呢?」

  「在下输了,愿给小姐为奴。」花管带被三小姐激起了性子,急忙接过话茬。

  「呸,谁要你为奴。若是输了,跪在本小姐面前,让我用绣鞋打二十下脸。」

  这可是要命的事,假如真个娶了她,让老婆用绣鞋打脸那叫闺房之乐,可被
别人的女人用绣鞋打脸就是奇耻大辱,都死得过了。

  「好!就依小姐。不知怎么个比法?」花管带这个气呀,心说:「倒看你有
几多本领!」

  「哈哈哈哈。」张巡抚见花管带被激起性子,十分高兴:「依老夫之见,以
三场为限,先比轻功,再比拳脚,最后比兵刃。先得两阵者胜,如何。」见两个
人都无异议,便道:「如此就下场比来。」

  花管带冲三小姐一拱手:「三小姐先请。」

  三小姐也不谦让,鼻子里哼一声,直走到院子里,左右看了看,稍一蹲身,
轻轻一纵,便蹿起三丈多高,落在左边高一些的大柳树顶上,细细的柳枝只稍微
沉了一沉。连花管带也不由得叫出好来。不过,这心里可就有些作难,因为这棵
柳树是院子里的制高点,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再比她跳得高了,就算平齐也不行,
因为人家已经占了那里,自己总不能同人家身贴身站在一块儿呀。看来这三小姐
是存心给自己出难题。

  花管带故意一脸难色地走进场中,然后随便蹿上院子另一侧稍矮一些的柳树,
在树梢上站了一站,拱拱手跳下来,然后说道:「三小姐轻功超群,在下输了。」

  三小姐十分得意地跳下来,往堂上叫到:「爹爹,女儿赢了。」

  「傻丫头,这一阵是你输了。」

  「怎么是孩儿输了,明明是我比他高嘛。」

  「可你纵身之前先蹲了一蹲,上去以后那树梢又沉了一沉,人家并没有作准
备,直着腿便跳起来,而且树梢纹丝没动,功夫可比你深多了。」

  「我不管,我比他高,是我赢了。」三小姐耍起赖来。

  「岳父大人,这一阵是小姐赢了。」

  「好好好,既然人家让你,就算个平手吧。」三小姐便不再说。

                (八)

  「你两个再比试拳脚,记着,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花管带可不舍得把这般一个玉人儿打伤了,自然答应得十分痛快。

  回到场中,两人丢开架式,花管带本想让她三招,可一见这三小姐十分爱面
子,一让她恐怕会激怒她,便决定在招式上暗中让她。说:「请小姐出招。」

  等一打起来,花管带发现这位三小姐的武功还真不是盖的,不小心应付真就
要坏。倒不是说她武功能高出多少,只是花管带束手束脚。因为三小姐是个大姑
娘,如果上阵交锋,性命相搏,就没有许多顾忌,可这是招亲,许多部位都打不
得。首是躯干部位绝对不能沾边儿,脑袋脖子是致命的地方也不能碰,就只剩下
四肢能打,可哪那么容易呀,所以,这一交手就是百十个回合,两人都见了汗,
还是不分胜负。

  张巡抚在上面看得清楚,知道花管带的难处,便喊到:「贤婿,你赢了,她
便是你的妻室,不必有那么多顾忌,就象你捉那女匪一样,把她擒上堂来。」

  花管带听是听见了,可哪敢呐!还是得小心应付着,寻机会赢她。到底花管
带功夫强得多,终是得了一个机会,候三小姐一脚望面门上踢来,他稍一闪身,
用脚在三小姐支撑腿的脚脖子上轻轻一勾,她便失去平衡,一跤往后便倒。花管
事怕她摔着,赶一步过去,伸手在她腰后一揽,把她扶住,说了句:「承让。」

  不想三小姐随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呸了一声跳在一旁。

  「丫头不可无礼。」巡抚在上面看见,知道花管带可能会着恼,急忙喝叱自
己的女儿:「人家怕你摔着,扶你一把,如何出手伤人!」

  「哪个要他扶!」三小姐知道是自己错了,可还是嘴硬。花管带这回真生气
了,心里说:等下一场比试,定要让你知道厉害,磨磨你这大小姐性子,不然以
后怕不骑到丈夫头上来了。

  「此番可是贤婿赢了。」

  「就算他赢吧。我还要同他比兵刃。」三小姐这次总算没耍赖。

  「丫头,我看就不用比了吧。这刀剑无眼,难免着伤,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人家比你高得多呢。」

  「不,一定要比!不比怎么知道比我高。怕伤人,我不使刀枪,使棍行了吧。」

  「哈哈哈哈!」巡抚又笑起来:「还使棍行了吧?你不就是棍使得最好吗?

  贤婿,你用什么?」

  「小婿就用杠棒吧。」

  「甚好,甚好,贤婿把兵器带来了吗?」

  「不曾带来。不过,这是比武,又不是性命相拚,用不着那上面的锤头,也
就不一定非要那杠棒不可,使拇指粗的棕绳也是一样。」

  「这好办,紫嫣,去与姑爷寻条棕绳来。」

  紫嫣是三小姐的贴身丫环,答应一声,便去马房讨了一盘准备作缰绳用的棕
绳,拿回来递给花管带。

  这花管带接过棕绳,取刀割下三丈来长一段,三、两下把绳头揸好,省得散
了。巡抚看他手下利落,不免更是喜欢。

  三小姐一见那兵器,心里便有些发忤,为什么?没见过呀。她从小跟着父亲
练武,十八般兵刃样样使得,也都知道各种兵刃的弱点,知道怎么破,可就是这
绳子当兵刃的没见过,不知怎么使,也就不知道怎么破,心里说,这次是输定了。

  有心别比了吧,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得硬着头皮去兵器架子上拿了条齐眉棍,
在圈子外站定了,摆个架式,说道:「这次你来攻。」

  她本心是想先看看人家的兵器怎么使法,再去想怎么破,这也算是一种不错
的战略,可惜功夫上有差距,再落了后手,根本就没有翻本儿的机会。花管带也
是恼她不知进退,上来就想给她个教训,所以也没谦让,手腕一抖,那绳头就箭
一样直奔她咽喉而来,把她吓了一跳,没想到一根软软的强子竟能直来直去地当
枪使。那绳子是软的,不敢用棍去拔,怕被他缠住,忙一闪身想躲出去,却不知
绳子的另一头已经悄悄到了下盘,把她两只脚腕缠住了,花管带轻轻一拉,三小
姐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花管带手一抖把绳子收回来,道一声「承让」。

  「这个不算。」三小姐与人比武,从没吃过亏,现在当着老爹的面给人家摔
个屁股墩儿觉得很没面子,又想耍赖。

  「丫头,明明让人家摔倒了,怎么又不算?」

  「人家还没准备好,他就动手,就是不算。」

  「那好,这次你来攻。」

  三小姐想来个突然袭击,人家话刚出口,她人已经蹿上来,一棍戳向花管带
的面门,心想,我这直来直去的打法,看你用软兵器怎么防。可惜棍到跟前,不
知怎么就被人家缠住了,人家一夺,她不敢不松手,否则被人家拉进怀里那多不
好意思,这次又输了。

  「不算,不算,人家没看清。」她又开始耍赖。

  花管带也不争,也不吵,把棍给她踢回去,让她再来。

  三小姐这次舞着花过来,看看都到跟前了花管带还没动作,心里说:这次该
着你输了。把棍突然顺直了,整个人蹿起来,连人带棍直向花管带飞过来。

  这一次三小姐输得更惨。人在半空,就见那绳子突然抖起来,象条怪蟒一样
来缠那棍,她怕再让人家把棍抢了去,急忙向回一收,绳子却跟过来,把她连人
带棍缠了七、八道,有那棍子支着,把她整个捆得直挺挺的,平着就往地上掉。

  这次她可是真的怕了,自己捆成一根棍儿,一动也动不了,要是掉在地上,
那可就摔一个鼻青脸肿,破了相可怎么办?一想到这儿,吓得尖叫起来。可就在
她将要掉在地上的一瞬,花管带不知怎样就到了她的身边,两手一抄,把她接住
了。

  花管带把她轻轻放在地上,抖开那绳子:「这番又承让了。」

  「不算不算。」女孩子就是这般输不起,赢不了就耍赖。

  花管带一听,怎么?还不算?那好:「抚台大人。三小姐既然不愿嫁我,这
门亲事就到此为止罢。」

  「贤婿莫急。」巡抚一看,也有些着恼:「这婚姻大事,父母作主,由不得
她不依。」

  「大人。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小姐既然不愿意,过了门去也不得美满,
还是算了罢,大人的厚意,末将心领了。」

  「丫头,你怎么说!」张巡抚的脸色十分难看。

  三小姐这回害怕了。原来比武之前,她并不知道这位花管带有多大脓水,不
愿意随随便便就嫁了。等一比试,人家比她高着一大截呢,就是老爹的武功也未
必高过他,这心里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只是因为意气用事惯了,不肯
认输,谁知道竟把人家惹恼了,这要是煮熟的鸭子给飞了,那可就惨了。等老爹
一问,这愿嫁的话又说不出口,心里一急,眼泪就出来了。

  「愿嫁就说愿嫁,不嫁就说不嫁,哭什么?」张巡抚就见不得人哭,可这三
小姐偏是越问越急,越急越哭,越哭越说不出话来。

  「大人,小姐不愿意,您就别再逼她了,末将这便告辞。」说着,花管带起
身要走,这下子三小姐可急了,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一纵身跳到前边把他挡住:
「别,别走。谁,谁说不嫁了。我,我,我是说,不算你赢。」说完了,突然破
涕为笑,头也不回,一溜烟儿跑回绣房去了。

                (九)

  后面的事自不必多说,总之这位三小姐张梦鸾成了花管带的夫人。洞房之夜,
花管带也不管好歹,把新娘子掀翻在床,三两下剥得干净,露出一身如雪香肌,
拿了好几盏灯到床边,借着灯光一边欣赏,一边双手齐出,这手捂着酥胸,那手
按着粉臀儿,揉面一样把她揉搓了小半宿,直把她羞得粉脸儿通红,摸得得落花
流水,然后才亮出自己的家伙,一炮轰开城门,杀了个七进七出。

  等花管带从三小姐身上爬起来,却见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叫也叫
不应,活象死了一样,可把花管带吓坏了。摸摸心还跳,试试还有气儿,这倒是
怎么了?急得他撅胳膊撩腿折腾了半晌,三小姐才睁开一双秀目。

  「娘子,你怎么了,可把我吓坏了。」「还说呢,人家都被你插死了。」三
小姐红着个脸嗔怪地说,然后便把个精赤条条的身子扎在花管带怀里,再不肯起
来。

  小两口甜甜蜜蜜,腻腻歪歪厮混了三、五个月,这位夫人的大小姐脾气就又
犯了,稍不如意就摔盆砸碗,与花管带大吵大闹,撕撕掳掳地纠缠不清。起初花
管带还让着她,后来闹得越来越不象样子,都快骑到花管带脖子上来了。是人便
有三分火性,何况花管带又是个武将,哪能由着她这么折腾,这一天她又闹,终
于把花管带给激怒了。

  这花管带也不管她是巡抚大人的千金小姐了,一把把正在大吵大闹,舞着粉
拳乱打的三小姐扯过来,拖到床边,面朝下按倒在床上,大巴掌照着那粉臀儿就
一通狠揍。这三小姐大穴给人家拿住,想挣扎挣扎不动,连忍疼的劲儿都使不出
来,疼得哇哇直叫,就象那个女匪在山上被花管带打屁股的时候一样,只是这一
次花管带没忘了把三小姐的裤子扒下来,直接揍那个雪白的大光屁股。

  打完了,花管带也不管她呜呜啼哭,把她光着屁股丢在床上,自己拂袖而去,
跑到前面书房去生气。过了一会儿,老院公来报,说夫人带着丫环紫嫣回娘家去
了,花管带心里这才有点儿慌,人家到底是抚台大人的千金,怎么说打就打了。

  想到这儿,赶快叫家人备马,又准备了点心盒子自己拿上,一溜烟儿望抚台
衙门而来。

  走到半路,见三小姐的轿子回来,小丫环紫嫣跟在轿子后面,花管带急忙过
去询问。

  小丫环神秘兮兮地说道:「老太爷叫我把小姐给姑爷送回来,说路上碰上您,
告诉您不用去府中看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回家看了小姐便知道。」

  花管带听了十分狐疑,伸手去拉轿帘,却被小丫环拦住,说:「这里不方便,
回家才能看。

  花管带一听,心下不安,想着:「这轿中一定不是三小姐,说不定是岳爷大
人让用轿子抬了个家法回来,让我自己揍自己一顿好给三小姐出气。要不然,为
什么只有小丫头一个人答话,三小姐坐在轿子里,吭都不吭。」

  到了府中,小丫环叫轿夫把轿子直接抬进内宅,放在花管带的卧房门口,然
后吩咐人都出去,请花管带自己把轿帘打起一看,花管带更是傻眼。

  只见三小姐被条绳子五花大绑着,连脚捆得结结实实,背后背着一条一寸五
分宽的厚竹板,眼泪汪汪的坐在那里。

  「呀!娘子,这是怎么了?」花管带急忙过去给她解绳子,却被她一扭身躲
开,说什么也不让他动。

  「紫嫣,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除了老太爷老夫人,谁敢把小姐给捆起来呀。」

  「为什么?」

  小丫环便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这位三小姐挨了打,心中气恼,也不打招呼,便带紫嫣回了娘家,见
了母亲,把挨打的事儿一说,又脱了裤子让母亲看那一屁股红红的大巴掌印子,
可把老太太心疼坏了,急忙叫丫环去书房请了老爷过来,让他替女儿出气。

  人家巡抚是明白人,一听女儿挨了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大胆奴才!姑
爷是个明礼之人,又知道你是老夫的女儿,怎敢随便出手,分明是你这奴才有违
纲常之道,不敬夫君,闹得太不象样,他实在气不过了才动手打你,你道是也不
是?」

  别看三小姐在家十分娇惯,却还是害怕父亲,更不敢在他面前说慌,见老爹
爹把真相戳穿了,便不再言语。

  「大胆奴才,为父平日怎样教导于你,夫妻之道如君臣父子之道,以妻违夫
就是以下犯上。他是你的丈夫,就是你的天,不要说你有不恭敬之处,就是他心
中烦闷,想找人出气,你作妻子的也该把脸送上去让他打。你不向姑爷认错陪礼,
还敢回来告状,直是没规矩!我问你,你回来,姑爷知道吗?」

  三小姐摇摇头。

  「女人出嫁从夫,就是人家的人,未经夫家许可,不许回门,你难道不知道
吗?!你不知礼义,给为父丢人现眼,就该尝尝我的家法。来呀,家法侍候。」

  老太太一听,别呀,女儿外面挨了打就够窝心的了,就算不给她出气,也别
再打呀?赶紧过来拦着。张巡抚冲着老夫人就骂:「都是你这贱人,从小娇惯她,
把她都惯坏了,不让她得些教训,怎么知道该如何作女人。」

  「老爷,女儿是错了,可是姑爷已经教训了她,您就别再打她了,就看在妾
身份上,饶她这回吧。」

  「也罢。」张巡抚其实也不舍得真打她:「老夫气就气她惹了事,不去认错,
反而回来搬弄是非。紫嫣,拿条绳子把这奴才捆结实了,放个家法在她背上,给
你家姑老爷送回去,要打要骂都由他。告诉你家姑老爷,若是不想要她,写封休
书,再给条绳子让她自己上吊,别让她回来给我丢人。」

  嘿!人家这老丈人当的!听小丫环一讲,花管带感动得都快哭了,赶快叫紫
嫣:「还不快给夫人解开?」

  紫嫣一听,忙不迭去解绳子,却被三小姐一扭身甩了个趔趄。小丫环不敢再
动,拿眼睛看着花管带。花管带自己过去给她解绳子,又被她睹气甩开:「不要
解,我就这么捆着。」花管带清楚,这会儿她也知道错了,只是面子上下不来,
便又好言好语解劝,还是不听,花管带便把她一抱从轿里硬抱出来,进了里屋放
在床上,回头叫紫嫣召轿夫来把轿子抬走,然后又叫紫嫣到房外侍候着,自己关
了门回来,软语轻言在三小姐耳边陪不是,越说吧,小姐越委屈,越哭得凶。

  花管带与她过了这些日子了,知道怎样对付她。说不如做,便一把把她按倒,
也不管她胡挣乱扭,三两把扯开衣服脱了裤子,就那么捆着,一肉枪把她给捅翻
了。敢情这一招儿挺灵,那巨物刚一进去,她就不再挣扎,三、二十炮一过,哭
声便止,等百十下以后,下边流成了河,就光剩下动情的哼哼了。这场肉搏战持
续了挺长时间,花管带看着三小姐倒背着手,挺着两个奶子挨插的样子比平时更
动人,所以他也就更勇猛,更狂放,把个三小姐插得更爽,更浪。

  有人说,第一次常常会影响人一生的兴趣,这花管带的第一个女人是那个押
寨夫人,那时候也是捆着干的,这种反绑着的形象在他的脑子里形成了一种特别
的美感,所以在他以后的几十年中,一直对捆绑着的女人特别感兴趣,三小姐知
道后,便经常叫丫环把自己捆起来送给花管带作礼物,夫妻关系也从此变得格外
甜蜜和牢固。

  花管带也不是个傻瓜,俗话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张巡抚绑送女儿
的事让花管带特别感激,等把三小姐一顿肉杠子打服了。起身穿好衣服,急忙吩
咐备马备轿备礼物,亲自带着三小姐到巡抚府上看望,老头子自然高兴,置酒相
待。

  一场可能的大风暴云消雨散,这便是人家张巡抚和花管带会作人的地方。

                (十)

  三小姐的事儿过去了,花管带的事儿还没完呢。过了一年有余,新婚的热乎
劲儿渐渐过去了,男人的花心就表现出来了。花管带是个欲望十分强烈的人,每
天必要,而且得要好几次,可三小姐一个月总是会有几天不方便的日子,每到这
几天,花管带时不常的,眼睛便向紫嫣身上溜。

  过去富人家里有了女儿,常常很小时候就买一个岁数差不多的小丫头,半仆
半友地侍候着小姐,这便是小姐的贴身丫环。由于每天从早到晚在一起,所以对
小姐心里想什么,贴身丫环知道得最清楚,而且小姐有什么心事也都会对这贴身
丫环讲,等小姐出嫁的时候,这贴身丫环一般也当作嫁妆陪送过去,便成了通房
大丫头。

  什么叫通房大丫头,就是睡在主人房里的丫头。一般大户的居处都是一明两
暗三开间,卧房里有床,堂屋里一般都有一个可坐可卧的榻,平时主人在屋里便
坐在榻上,晚上就是近身的仆人睡觉的地方,为是的是端个茶,递个水的方便。

  结婚以前,公子房间里的榻给小厮睡,小姐房间里的榻给丫环睡,等成了亲,
主人房间里就不能有第二个男人住,所以只有通房大丫头才能睡在这里。由于整
天在一个房间里生活,主人的私生活从不避着她们,而且男女主人沐浴也是她们
在跟前侍候,而她们自己换个衣服洗个澡什么的也不能说:「老爷,我换衣服,
您出去。」所以实际上,通房大丫头多半最后都成了男主人的姨太太。你看《红
楼梦》里凤姐那个丫环平儿就是典型的通房大丫头。由于小姐的终身也多半意味
着自己的终身,所以贴身丫环对小姐的婚姻之事比别人更上心,否则《西厢记》
里的小红娘干嘛那么起劲儿的折腾啊。

  这紫嫣也是由贴身丫环被陪送过来成了通房大丫头,她比小姐小着两岁,大
眼睛滴溜溜的,十分机灵,就和那个小红娘似的。跟着小姐过来的时候她还只是
个嫩芽芽,一年的光景,已经发育得十分成熟,原来核桃似的胸脯变成了小茶碗
大的两个小山,瘦瘦的小屁股也变宽变圆了,一走路那小腰扭呀扭的,实在惹人
怜爱。

  刚来的时候,紫嫣见到花管带时总有些羞涩,有些特别的事儿都想办法躲到
他看不见的地方去,晚上主人唤她端茶递水的时候,也总是等穿戴整齐了再过去,
时间长了,躲得有些辛苦,也就不那么避讳了,而且主人叫的时候常常很急,根
本来不及穿衣服,便只戴着个红兜兜儿进去。紫嫣本身就是个俏丫环,这一身肌
肤一点儿也不比三小姐差,那一副雪也似的香肩粉臂儿往花管带眼前头这么一亮,
加上弯腰递水时候从红兜兜儿上露出来的那浅浅的乳沟,怎不叫花管带动心。

  可女人总是嫉妒的,即使紫嫣是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这自己的男人却也舍
不得让她碰。有时候花管带的眼睛往那边溜溜,三小姐就酸不溜丢地说上几句风
凉话,这天过中秋,同花管带一齐回娘家的时候,就私下里对母亲说起。

  这次老太太倒没有迎合女儿说话:「嗨,男人嘛,三妻四妾不算什么,看你
爹爹,都那么大岁数了,还不是一个又一个的往回娶。管不住的事儿就别管,要
不然他们在外面置个外室,干脆连家都不回了,那不是更糟糕吗?再说,他都是
个管带了,大小也是个七品官,以后还有升迁的机会,没个三妻四妾的,也让人
家说他没本事,面子上也不好看。我看那,你还不如顺水推舟,就把紫嫣给他收
了房,他也得感谢你,紫嫣也得感谢你,好歹紫嫣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就算他以
后再娶了,也总有紫嫣和你一条心,在家里呀,有了紫嫣作帮手,你说话就更管
用,你说是不是。」

  三小姐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谁让自己是女人呢。回到家,三小姐真就作主,
把紫嫣给花管带收了房。

  这花管带对紫嫣是早有图谋,紫嫣呢,与主人同处一室,虽然一个在卧室一
个在堂屋,但两口子行房的时候,紫嫣想不听也不行。何况两主人对她本也不甚
避讳,每每完事以后洗下身的时候,还要叫紫嫣端水递手巾的侍候着,所以紫嫣
早就猜出他们每晚在作什么,心中也不免浮想连翩。这样的一男一女到了一处,
那还不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三小姐这一招还真管用,家里家外所有人都说她贤惠,使她在家里的地位得
到了进一步的提高和巩固。

  从此以后,这花管带拥红倚翠,乐不可支。

  花管带也确实不是凡人,这两个女人都归了他,照样应付自如。虽然紫嫣成
了姨太太,但在小姐跟前仍然是丫环,所以就让她住在另一个套间里,平时继续
照顾三小姐的起居。花管带今天这屋,明天那屋,夜夜不空。有时候,还叫三小
姐去那边,把紫嫣脱光捆了拎过这边来,花管带则亲自动手把三小姐也剥光捆了,
放在同一张大床上,扮成女匪过堂的样子,就把那肉枪当成刑具,这边问了那边
问,不招就捅上两枪。两个女人都是一样雪白粉嫩的身子,一样黑黑浓浓的阴毛,
一样紧衬的阴户,你看他一枪两鸟,打了这边打那边,把两女打得哀声求饶,而
他自己则越战越勇,其乐融融。

               (十一)

  除了闺房之乐,小三口儿没事就在一起切磋武功。

  三小姐的功夫是跟张巡抚学的,比花管带是差得多,但同一般练武人比还是
强不少。平时三小姐学功夫的时候,紫嫣也在一边跟着练,虽然没有三小姐功夫
深,可也有了相当的功底,加上她脑筋灵活,喜欢琢磨,倒根据自己身体柔软的
特点,练成了一些特别的怪招。

  这花管带是祖传的功夫,后来又拜过不少名师,不光自己武艺好,还是个不
错的老师,根据三小姐和紫嫣的身体条件和武功特点随时指点一下。借着指点之
机,在一妻一妾的腰儿臀儿,乃至于前胸裆下,这里摸一把,那里捏一下,摸得
兴起,便挟回屋去好生风流快活一番,比起一般房事又多了几分乐趣。

  三小姐在女人中属于有力气的,所以特别喜欢用棍,但花管带说她毕竟是女
人,再怎么练在力量上也不可能超过男人,仍以柔韧灵活为上,所以先把她的齐
眉棍改成花枪,又让她下功夫练软剑。紫嫣原本用的是娥眉刺,花管带觉得这还
比较适合她,就没让她改。

  三小姐还有一桩祖传的绝技柳叶飞镖,这飞镖与众不同,一般飞镖一头带尖,
后面有一块红绸子用来保证镖尖在前,三小姐的镖两头带尖,没有红绸布,打出
去是旋转的,全靠出手时手上的控制保证其命中时镖尖在前,由于没有红绸布兜
风,这镖比普通镖打得更远,而且目标也小,更难防范,只是练起来要难得多了。

  紫嫣本来没有练暗器,但花管带觉着女人天生是弱者,应该有一样防身保命
的绝活儿才行,再说紫嫣的娥眉刺攻近不攻远,也需要一样长兵器补充一下,可
这练暗器需要花费的时间比较长,三小姐的镖是从小练的,紫嫣临时抱佛脚,急
切之间却不容易练出来,所以花管带根据她身体柔软的特点,教了她一桩相对好
练一些的东西,便是独门麻药炼过的鸡爪飞抓。

  花管带还根据自己三口子的武功特点,独创了一种联手攻防的阵法,可以使
三人武功的威力大增。

  经花管带一指点,两女的功夫是突飞猛进,很快就挤入了一流高手之列,成
了他后来建功立业的好帮手。

  学会了功夫不用,那可是件让人难受的事儿,所以三小姐和紫嫣自己觉着功
夫练得差不多了,每天都想找人比试比试,最好是真刀真枪地拚上一拚,所以两
个人比花管带还想立功,刚听说省城出了一个女飞贼「白菊花」,便迫不及待地
让花管带去张巡抚处讨令破案。

  这「白菊花」何许人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出道时间不长,从武功上判断是
个本地失踪多年的老飞贼的弟子。她的轻功十分高超,几丈高的城墙一步便可纵
上去,使一口乌黑的单刀,穿一身黑色短打,见过的人都说她十分年轻,身材窈
窕,但总是以黑纱遮面,所以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白菊花」一出道,便偷了省城里最有钱的「何记当铺」老板何百万的家,
盗去价值五千两白银的一颗宝珠,那可是一位过路的珠宝商托当的东西,人家还
要来赎当呢。二一出儿,偷了古董商焦老爷子的蟠龙玉环,也值个万儿八千的。

  三一回,偷的是退休在家的御使胡老爷子的御赐端砚,如果不是张巡抚的老
父亲与胡老爷子是过命的交情,胡老爷子都不敢说自己被人偷了,因为御赐之物
被盗,那可是关乎人命的大罪过。

  这「白菊花」出手三件案子,件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案子。张巡抚是官场老
手,也对绿林道颇为了解。这失窃的三件宝贝虽然都价值不菲,但目标太大,不
可能随便销赃,或者说根本不会销赃,实际上,飞贼的目的不在钱财,而是为了
扬名立万儿。正因如此,破案难度很大,因为按一般规律,这飞贼在一地作案不
超过三起,所以几乎不可能再在此地找到她。花管带是自己的爱婿,可不愿意让
他去接这没机会的案子。

  而花管带却有他的想法,他说:「白菊花作案的目的既然是为了扬名立万儿,
达不到目的是不肯罢休的,案子出来以后,头两家虽然报了官,但官府并未公开
案子的情况,而第三起案子胡老爷子又没有报官,所以仍有机会让她再次作案。

  她是个新手,虽然功夫不浅,但难免心浮气躁,利用她急于扬名的心理,是
有机会抓到她的。依我看,不如如此这般……「果然,第二天,省城四门贴出了
巡抚衙门通辑女飞贼「白菊花」的告示,这是官方第一次证实「白菊花」的存在,
不过,对于她的功劳,写的却是:连续入室盗窍十余起,窃得赃物铜钱三百余吊,
另有银酒壶、银戒指等财物若干,杀死老妇一名,溺杀幼童两人。这张告示,表
面上是说「白菊花」罪大恶极,骨子里却是说她不过是个偷鸡摸狗的小蝥贼,您
想啊,神偷怎么会去偷那些臭了街的铜钱呢?而且,有道是「盗亦有道」,讲究
是「留财不留命」,杀人可就不是神偷该干的事儿,这会激起武林共愤的。所以,
告示贴出来没几个时辰,巡抚告示上就被人贴上了一张「白菊花」的宣战书,在
上面对官府篡改事实的事儿骂了个狗血喷头,又对巡抚衙门提出挑战,要张巡抚
划下道儿来。

  张巡抚那么大的官儿,怎么可能划下道来同一个女飞贼赌什么胜负呢,不过,
这不等于官府中的人不能同「白菊花」赌胜,于是,在白菊花的挑战书旁又贴上
了新的贴子,上面写明要在南市的「得月楼」顶上放一枚夜明珠,叫「白菊花」

  三日内来取。若「白菊花」得手,则当众给她磕三个响头,请她送回以前盗
走的财物,并以夜明珠为赌胜的彩物相赠,若「白菊花」失手,要将她千刀万剐。
落款是「掐花手」花敏。这绰号可是花管带自己起的,写这么一个绰号的目的只
有一个,进一步激怒「白菊花」,使她不能不应战。

  真放颗夜明珠?真放!巡抚大人家里有这么个东西,给花管带借来了,价值
连城啊!谁不心动?!

  夜明珠是当着众人的面儿大中午放上去的,放好后花管带和两房妻妾在「得
月楼」上吃酒,楼下全是看热闹的人,一直坚持到半夜才散。

  这三天里,三夫妻就住在「得月楼」,每天晚上有一个人坐在楼顶守着,白
天则在楼中的客房休息。两天两夜没动静,第三夜是花管带自己上去守着,一直
到了天亮,也没见「白菊花」的人影儿。天光大亮,人们又在楼下聚拢起来看热
闹,三小姐和紫嫣也起了身到楼前空地往上看,却见那夜明珠仍然好好地放在楼
顶的一个玉杯里,花管带站在旁边,显得有些着急。三个人并不怕那「白菊花」

  来偷,怕的是她不来,就算她再强,来了至少可以知道她是谁,以后还有机
会拿她,她要是不露面,那就一切都白费看看日上三竿,从夜明珠放上去快有三
十六个时辰了,待午时三刻一到,赌胜的时间就过了,如果「白菊花」不来,她
就输了,可花管带也没机会抓她。花管带有一点儿恼怒地向着楼下的一妻一妾说:
「看来这白菊花徒有虚名,不过是个鼠窍狗偷的小贼,算了吧,咱们该回了,让
巡抚衙门的差役们来把夜明珠拿走。」

  三小姐听了答道:「既然如此,我们且去楼中吃了饭再走。」

  「也罢。」花管带答应一声,看着一妻一妾纵身上了二楼,赢得下面观众一
片喝彩。他自己仿佛恋恋不舍地走到屋檐上,众人瞪大了眼睛,想看他如何从房
顶上面进到楼里。花管带仿佛想给众人作一个表演似地,身子向下一栽,以脚为
轴翻向下面,在人们的想法中,他会借这一翻从窗户蹿进楼里,这已经够令人惊
讶了,然而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人已经几乎翻下屋檐的花管带不知怎么来
了个突然刹车,而且又翻回去了,不光如此,借着这往回翻的势头,他的人突然
跃起,腾空飞向那枚夜明珠。

  人群惊呼了一声,这才看见从屋檐的另一头,已经有一个快得几乎无法看清
的黑影飘向了夜明珠。两个人影在空中相遇,「叭」地一声暴响,那个黑影便突
然止住,变成一个黑衣女人的身影从楼顶飞落楼下,而花管带也顺手抄起夜明珠
飘回到房檐边。

  那黑衣女人在空中喊了一声:「好厉害!」头朝下直撞下楼来,快要落地的
时候突然一个鹞子翻身掉转身子变成头上脚下的姿态,脚刚一着地,便又腾身而
起,就想从人群的脑袋顶上飞出去逃走,但已经晚了,迎面遇上了花管带的姨太
太紫嫣,手舞娥眉刺拦住了去路。女贼不敢恋战,转身又朝另一个向逃走。

  「哪里走?!」三小姐张梦鸾使软剑站在那里。

  这夫妻三人的配合实在是默契。原来,从那颗夜明珠一放到楼顶上,花管带
就已经盯上了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女飞贼「白菊花」,原因是她的眼神与众不同。

  不过,花管带不能因为她眼神怪异就去抓她,他必须人赃具获。所以一直等
到今天。一般人认为,女飞贼动手一定要选夜深人静的时候,白天人多的时候不
大可能作案,花管带却不这么认为,因为这样一个专业女飞贼的功夫不是一般小
蝥贼可比,越是不可能的时候越有可能作案,所以,当他自己值夜的时候,实际
上却是在睡觉,不过两个眼睛是睁着的,他早已感觉到了女飞贼埋伏在楼后,所
以早晨天一亮,他便通过事先约定的信号通知了自己的妻妾,让她们配合自己擒
贼。

  借着守夜的机会,他悄悄将一根极细的天蚕丝绳一头拴在楼脊上,另一头夹
在手指缝里,靠着自己的绝好轻功和借着丝绳的这一点点力,他完成了几乎不可
能的空中刹车回翻的动作,正好在女贼的手触到夜明珠前拦住了她。

  女飞贼的轻功确实不错,但内功和力量就差远了,两人空中一对掌,「白菊
花」就落了下风,被击落楼下。

  女贼知道这一男两女的武功一定不善,三个人围住自己,想要毫发无损地逃
跑几乎是不可能的。便干脆站下来,从背后拔出了那口乌黑的单刀。为什么是乌
黑的?因为刀的表面用东西练过,乌黑的刀在夜间不会反光,便于隐蔽,其实刀
刃还是磨得飞快的。

  「呔!大胆女贼,你赌胜负已经输了,还不把刀放下,束手就擒。」花管带
把夜明珠在身上收好,从楼顶上跳下来,腰间也抽出一口软剑来。

  「束手就擒?」女贼心里说:「贴子上写得明白,那就得千刀万剐,管他什
么赌胜,我还是保命要紧。」她要早明白这些,管他什么赌胜,来个打死不出头,
也不至于落入圈套,到了这步田地,后悔也晚了。

  「呸,说什么束手就擒,有本事来抓我!」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向四周扫视,
看看哪一边的防御力量最弱,可以给自己提供逃脱的机会。

  「好,既然你不见黄河不死心,本大人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看剑!」说完,
把剑一抖,带着一阵啸音,一阵风一样向「白菊花」杀来。

  「来得好!」女贼叫一声,把刀一摆,看似要招架刺来的软剑,人却横着飘
出去五、六步远,直接飘到紫嫣跟前,她早就看好了,这个小妇人在三个人中功
夫最差,而且使的又是短兵器,应该是三个人中的软肋,所以便来一个声东击西,
企图从这里突破。等刀斜肩带背往紫嫣头上劈下来,才知道人家的功夫也许不如
她,但并不象她想象中的那么弱,因为紫嫣有着十分怪异的功夫,见刀过来也不
挡,细细的小腰一扭,整个上身竟然以女贼根本无法想象的幅度一摆就躲过了她
的刀。连续三刀,都被紫嫣轻易躲过,第四刀直上直下劈下来,紫嫣的脚才动了
动,不过这一动,可就随手还攻了一招,两支娥眉刺一支直指咽喉,另一支刺向
她的肚脐眼儿,来的方向十分怪异,女贼的刀使老了,无法回防,吓了一机灵,
急忙向后一跃,退出一丈多远,随手架过三小姐攻来的一剑,来不及转身迎敌,
只得又向侧面跃出五、六尺远,脚下好象踢到了一块石头,身体失去了平衡,一
歪就跌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持刀的右手被人抓住,一只有力的臂膀从左腰间揽过
来,直捂向右胸前。

  直觉中,「白菊花」感到那搂住自己的是那个男的,一阵强烈的羞耻感使她
的左手及时地挡在自己的胸前,才没有被人家吃了豆腐。那男人的手劲真大,只
一捏,「白菊花」就感到右手象被铁钳夹住,痛入心脾,老老实实松手扔了刀。

  那男人真坏,竟松开右手,也绕过自己的腰间揽向自己的下腹,迫使她把自
己的右手也只能收回来捂住下阴,虽然没有用绳子,自己却象一根棍子一样束手
束脚,老老实实地让人家搂着。她感到那男人用力把自己的身子搂紧,自己的屁
股被迫贴紧了人家的下腹,一根硬撅撅的大家伙顶在了自己的屁股下面,那强烈
的屈羞感使她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真后悔为什么要向人家下帖子赌胜。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哄地叫起好来,这种场面可真难得一见。三小姐两个看了
心里酸溜溜的,脸上却一副没什么的表情。

               (十三)

  花管带没带绳子,也没打算用绳子,他有许多比捆绑更有效的办法让这女贼
老老实实,眼前这种办法就十分管用。他两臂一用力,把那女贼抱离地面,左手
按住女贼自己捂胸的左手,右手腕压过女贼捂住自己下阴的右手背,紧按着她的
左大腿根,让她的整个身子向左边倾斜过去,就那样头高脚低,斜叉叉地搂着往
巡抚衙门走,一路上围观的人们又笑又骂,把个女贼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儿钻进
去。她也想过反抗,自己的力量没有那男人大,但也许能够侥幸挣脱,可一想到
自己的手一离开,人家的手就要伸进自己那些碰不得的地方,她便气馁了,只有
一个劲儿地骂花管带下流,可人家花管带这时候脾气好得很,听着她骂,也不急
也不恼,还十分开心地笑。

  三小姐和紫嫣跟在花管带后面,本来见自己的男人把别的女人搂得紧紧的心
里很不是滋味,听到女贼骂,自己的脸上也有些发烧,不过等听到围观的人们的
议论,都是赞成老公的作为的,想法便慢慢改变了。男人嘛,寻个机会吃豆腐是
天性,否则就不是男人了,再说,这女贼也确实该这般修理一下儿,要不然都去
当神偷,那还了得!听说自己的老爹爹对付女犯人比这还让人脸红,相比之下,
自己的老公已经算是柳下惠了。

  到了巡抚衙门前,那老班头出来说,张大人已经知道女贼就擒的事情,花管
带是七品武官,这女贼的案子就交给他审,不必送巡抚衙门了。花管带知道,这
是故意要让他把这女贼继续这么搂着游街示众,一是要显一显他花管带的功劳,
二也是起到对匪类的震摄作用,便叫三小姐两个先回府,自己把那女贼从其他的
街道游着街转到天色黄昏,这才回到绥靖营。对于一般人来说,抱着一个大活人
遛一下午那可受不了,不过,对于功夫在身的花管带来说,这简直象吹糖人儿一
样容易。

  倒霉的是那个女贼,整整半天都在满街筒子人的嘲笑羞辱中渡过,心里的滋
味该是个什么样了,让人想得出可说不出。尤其是,她早就听说过从前有个押寨
夫人在处死之前,就是在这个花管带的营中象娼妓一样失了贞节,吓得她哭个不
住。

  到得营中,花管带把女贼交给手下,钉了镣铐,关在那木笼子里。自己回到
府中,与一妻一妾摆酒庆功。两个女人对自己今天没得着机会多试试手感到有些
遗憾,花管带答应她们,以后再有这种事儿就让她们打够了自己再上,两个女人
这才满心欢喜起来。花管带告诉她们姐妹,明天自己要亲自审这女贼,要逼出那
三件赃物,这女贼不会轻易吐口,所以可能要给她动刑,问两人用什么刑法最好。

  三小姐心里明镜儿一样,知道他想什么,呸了一声道:「你们男人就想那些,
还用问,把我爹爹的三件宝用上不就行了。」然后又想起什么来:「哎,让我们
姐妹去给她动刑好不好?」

  「为什么?」

  「用那些办法审女犯虽然管用,但让你们男人动手说出去总不大好听,我们
是女人,就不妨事,到时候,只要你让周围的人退下,我们动手,你在旁边看着
不就行啦?」其实更重要的意义是,三小姐过去意使气指地惯了,自打那次挨了
花管带的屁板儿,便再不敢胡来,在家里,虽然自己是女主人,但为了收拢人心,
也不能随便冲着家人仆妇撒气,所以憋着火有些难受,现在有了机会发泄一下,
可不是个好事儿吗。正因为如此,三小姐才主动要求当打手,防备老公玩儿女犯
人倒在其次,从此以后,凡是花管带审女犯的时候,必定是三小姐和紫嫣在场。

  却说第二天吃过早饭,夫妻三个来到营中,花管带在桌子后面坐定,命把那
女贼提来。虽然此前花管带也见过这女贼,但她是化过装的,看不真切,昨天捉
她的时候,脸上一直蒙着黑纱,为了向人们证明女贼确实是「白菊花」所以也没
有给她取下来,加上回营时天色已晚,自己又急着回家同妻妾庆功,所以并没有
仔细看过这女贼长得什么模样,此时自己完全控制了局面,便可仔细欣赏了。那
女贼中等个儿,比例均匀,十分苗条,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用黑绸子束着腰,
益发显得胸脯高耸,腰肢细柔,美臀高翘。脚下一双黑色牛皮软靴,顶着两颗黑
绒球。腿儿在全身的比例中显得很长,怪道有如此轻功。她的头上用一方黑巾束
发,另有一条黑纱遮面,从黑纱上露出来的眼睛和额头看,她应当是个生得不错
的女人。

  花管带叫手下把她脸上的黑纱取下来,果然是个十分标致的女人。只见她年
龄大概比花管带大个一两岁,白白净净一张瓜子脸,大大的眼睛,细细的眉毛,
高高的鼻梁多少有点儿鹰钩,小嘴红红的,虽不敢说比三小姐漂亮,至少也能说
是半斤八两。你看她扭着个头,斜着个眼睛,一脸的不服气。

  花管带见她钉着镣铐,叫兵丁给她摘了,手下有些犹豫,花管带说:「不妨,
她跑不了的。」于是,两旁兵丁过去给她去了刑具。那女人自然是想跑,不过一
看三小姐和紫嫣在门口站着,知道没戏,所以也就暂时断了这个念头。

  花管带这是第一次审案子,不过从戏文里还有说书的那儿听过不少大老爷升
堂的事儿,再者说,他这儿也不是什么衙门,用不着那么麻烦。

  「咄,下面可是白菊花么?」

  「知道还问!」嘿,胆子还不小。

  「见了本将爷,为何不跪?」

  「俺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师父、单不跪狗官。」

  两旁兵卒过来,往她膝弯儿里猛地一脚踹过去,一般人马上就得跪下,这女
贼只晃了晃,仍然站着。三小姐两个看见,知道她身上有功夫,一般人奈何她不
得,便想自己动手,花管带使个了眼色,示意不用她们。

  「犯人在我面前从不敢站着回话,你这女贼如此大胆,就该受些教训。来呀,
把她裤子给我脱了,什么时候跪下什么时候给她穿上。」

               (十四)

  「喳!」答应一声,两边兵丁呼啦就往上拥,那女贼一听,双手把裤腰抓住,
大声骂起来。这群兵丁倒是没有女贼力气大,使劲掰她的手也掰不开,不过人多
呀,倒是把她扯倒了,虽然脱不了裤子,那手可不管好歹,在她那圆圆的肥臀上
摸起来。花管带可不是怕骂的,他笑着看着:「骂吧,骂吧,骂得老子高兴了,
叫他们给你在裤裆里夹上一杆枪。」女贼没有办法,使劲儿团起身子,怕人家急
了直接把裤子撕烂,这屁股照样还是得露出来,这一来可好,几个兵丁把她一拎
一按,刚好是跪着放在地上。

  「你到底还是跪了。」花管带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摆了一下头,
让两旁士兵躲开,那女贼没再站起来,就那么跪着,别着脑袋,本来白白的脸儿
被那一折腾羞得通红。

  「我问你,你姓甚名谁,多少年纪,哪方人氏,与我从实招来。」

  「哼!」她小脸儿一扭,来个懒得回答。

  「我看你这裤子系得挺紧,不知道好脱不好脱,咱们还是再试试吧。」

  「吴小芸,虚岁二十二,杭州人,怎么样?」没等两旁兵丁再动手,她就出
声了,虽然声音中充满了英雄气概,可到底还是招了。

  三小姐和紫嫣两个在门口听着,一开始听见说要脱那女飞贼的裤子,两个人
都羞得脸红脖子粗的,后来见女贼也跪了,也招了,又不由得窍笑。想一想,老
公这招虽然损点儿,可确实管用,要是自己当了飞贼落在他手里,碰上要脱裤子
的时候,也得招,反正要的是口供,管他用什么方法呢。

  「吴小芸,我且问你,你一共作了多少起案子,窃得赃物多少,放在哪里,
谁是你的同伙,给我一一招来。」

  「我乃是安善良民,不知老爷问的是什么案子,又哪里来的什么赃物。」

  「哈哈!玲牙利齿啊!好,不知道是吗?那我问你,何记当铺的宝珠可是你
偷的?」

  「老爷,抓贼要抓赃,没有赃证,怎可诬良为盗?」

  「说得好,老子正要问你赃证何在,既然你不肯说,老子只好让你尝尝咱三
宝的厉害。」

  女贼一听,就知道这位爷不可理喻,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你
不是要赃证吗,我要你自己说,说不出来就上刑。

  「老爷,律条上写得明白,没有人证物证,你不能给我用刑。」

  「啊,是吗?!可惜老子这里是兵营,不是衙门,律条只管文官,不管武将。

  老子现在就是想让你自己把赃证拿出来帮老子给你定罪。我劝你还是老老实
实招了吧,免得受苦。「「我没犯事,让我招什么?」

  「好硬的嘴!你们都下去吧。」花管带使了个眼色,让兵丁们都出去,这些
兵丁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暗笑着退了出去,只留下花管带三口子和那个
女贼。

  「吴小芸,知道本省的三宝吗?」

  「不知道!」其实哪能不知道呢。

  「尝过就知道了。娘子,紫嫣,帮这女贼想想赃证在哪儿。」

  三小姐早就迫不及待了,同紫嫣两个一左一右向女贼走过来,吴小芸知道这
一关是过不去了,不如拚了命,打出去吧,于是,就在两女离她已经够上步数的
时候,她突然发难,一转身,左脚向紫嫣面门一撩,人却飘向右边,直扑三小姐
而去。这次她攻击的是三小姐,因为上一次她把紫嫣当成对方的弱点进行袭击未
成功,所以这次希望三小姐是真正的弱点。谁知人家两个看上去面无表情,其实
心里早有准备,正想同她交交手呢,这可找到了机会。

  女贼本想借突然袭击撕开一道缺口冲出去逃跑,可一动上手,才知道人家的
功夫不比自己差,她马上就被三小姐纠缠住,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而且,那男
人从上面走下来,好整似遐地走到了门口看热闹,其实是把她逃走的路给彻底封
死了。女贼感到了绝望,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拚一个够本,拚俩赚一个,所以
这一场打得十分热闹。

  三小姐自小习武,这还是头一次与人性命相搏,心里特别兴奋,把看家的本
领都使出来了。吴小芸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顾不上自己会受伤,用的都是拚命
的打法,所以虽然三小姐功夫比她强一点儿,两人还是只打了一个平手。

  看看打了一百余个回合,不分胜负,紫嫣看得手痒,在一旁叫道:「小姐,
你下来歇歇,让我上去试试手。」三小姐打得有些累了,便「托」地跳出圈子说:
「你来吧。」

  吴小芸的武功比三小姐稍差,却比紫嫣强一点儿,先同紫嫣交手还会有赢上
一局的机会,先同三小姐动手可就没戏了,因为在同三小姐的拚斗中,她的体力
已经消耗了大半,而紫嫣却是个生力军,所以交上手没多久,吴小芸就感觉有些
顶不住了,手上没了力气,脚下也不稳当了,心里说:「完了。」才想到这儿,
紫嫣一腿便扫到了她的脚脖子上,吴小芸扑通一下子趴在地上,被紫嫣上去用膝
盖在后腰上一压,没再起来。

               (十五)

  「你们诬良为盗,该当何罪?」这是吴小芸最后的一点挣扎。

  三小姐可不管她那一套,过去扭住她的两手,同紫嫣两个人把吴小芸拖起来,
由紫嫣把吴小芸的腰间绸带解了,再剥了上衣,只剩个肚兜儿,把她两手并在身
前,用绳子捆了,再把两脚也捆住,吴小芸便有天大本领也使不出来了。然后,
她们把吴小芸拖到院子里,那里还有十几个等着听招呼的兵丁,花管带本想把他
们也轰走,三小姐却说:「不必了,等会儿让他们看热闹,需要的时候也好帮帮
忙。」

  三小姐两个把吴小芸吊着两手捆在西厢房的廊下,使她只能踮着脚尖站着,
然后叫军卒去寻些饴糖和一只洗澡的大木桶来。士兵们很愿意跑这种腿儿,不一
会就找来一大碗饴糖和一只大浴桶,三小姐叫把糖放在一边的地上,大浴桶放在
吴小芸旁边,灌上满满一桶冷水。自己同紫嫣两个却过去一边一个,把手在那女
贼穿着红肚兜儿的胸乳上拍了拍:「怎么样?想不想说?」

  「你们怎么可以污辱良家妇女?!」吴小芸拚命扭着身子。

  「我们是女的,想污辱你也污辱不了哇。」三小姐十分恶毒地笑着说。

  「你们还算是女人?下流!」

  「下流不下流不是你说了算,我们再下流也是从一而终。你呢?一会当着这
营中兄弟的面脱了裤子,你说谁下流哇?」说着,把手指捏住肚兜带子的绳头,
那里系的是活扣,一扯便开,女贼惊恐地扭着身子:「混蛋,放开我,放开我。」

  「招了就放开你。」

  「没什么可招的。」

  「好。」三小姐一扯,那女贼「啊」地尖叫一声,肚兜儿就开了,变成一个
红绸片松松地垂在身前,从两腋处露出两块雪也似的肉球,不过还好,至少还有
肚兜儿的颈带吊着。

  「有招吗?」

  「无招。」

  颈带也被扯断了,高耸的两颗玉乳露了出来,挺着两只红红的乳尖。

  「有招吗?」

  「无,无招。」

  鞋袜被剥去,露出一双纤纤玉足,又解开捆着的双脚,然后裤带一松,女贼
带着哭腔尖叫了一声,便露出了滚圆的大屁股和小腹下那黑茸茸的三角地。这女
贼的主要武艺在于轻功,轻功是靠下肢的,所以她的两条腿十分强壮,肌肉疙瘩
十分明显,屁股也是圆滚滚的,肉皮紧绷在肌肉上,就象现在的体操运动员。女
贼的阴毛很浓,漆黑如墨,在汉白玉一样的皮肤映衬下显得特别诱人。花将军的
下面硬了,那十来个兵丁更是忍不住哼将起来。

  「怎么样,想不想让这些弟兄们看看你腿子中间的样子?不想就赶紧招。」

  「混蛋!贱人!我就是死了,也不与你干休。」吴小芸的眼泪终于下来了。

  「不干休又怎么样,在这边打不过我,到那边就更打不过我,你就认命吧。」

  「贱人!贱人!」吴小芸现在除了骂,再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了。

  「骂吧,一会我让你想骂都骂不出来。」转头又冲着紫嫣:「咱们先给她来
哪一种刑法?」

  「就来黑芝麻拌豆腐吧。」

  「好,就依你。把饴糖拿过来。」一个士卒屁颠屁颠地把那碗饴糖递给三小
姐,三小姐用拿指沾了一些,然后伸进吴小芸的毛丛当中,只见吴小芸突然全身
紧张起来,小嘴张着想喊却强忍着没喊出来。

  「怎么样?舒服吗,过一会儿还更舒服呢。」三小姐说,然后把手抽回来又
沾了些饴糖,再伸进去,前后折腾了三、五次,又把些饴糖从吴小芸的毛丛里面
顺两腿的内侧一直到大脚趾抹了一长条。

  「小贱人。」三小姐骂道:「过一会你自己就会分开腿子让人看春宫。紫嫣,
把东西拿出来。」

  「哎。」紫嫣幸灾乐祸地答应一声,到屋里去拿了一个大肚坛子出来放在吴
小芸的脚前头:「贱人,想看看吗?」紫嫣问道。

  「混蛋,放开我。」吴小芸显然猜到里面的东西,身子扭得绞股糖一样。

  「那就快招。」

  「我没干什么,叫我怎么招?」

  「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三小姐过去亲自掀起了坛子盖,然后站过一
边。吴小芸惊恐地扭动着身子,不停地说:「放开我,快放开我。」

  那坛子开始并没有什么动静,但突然之间,从里面爬出了一群黑黑的大山蚂
蚁。

  张巡抚是练武之人,这蚂蚁是非常好的补益品,经常叫人去乡下收购来吃,
三小姐也是从小就吃这个,并不觉得有什么怪异。但那女贼可就不一样了,一是
女人天生害怕这些虫虫蚁蚁的东西,二是一想到那东西闻到饴糖的甜味就会往那
个地方爬,这心里头就发麻发痒,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那大群的蚂蚁浩浩荡荡奔自己的脚下爬过来,吴小芸便顾不上骂了,吱
吱哇哇地尖声哭叫起来,两脚乱踩,生怕那东西沾到自己身上,可惜的是,那蚂
蚁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成千上万。哪里躲得开呀,眼看着下面已经没了站脚的地
方,吴小芸只得把腿蜷起来,让脚离开地面。

  那些蚂蚁也煞作怪,那么大一个院子,偏偏就聚在吴小芸的下方,团成脸盆
大小,足有半寸厚的一个大圆饼就是不走。吴小芸现在就靠着捆住两手的绳子吊
在半空,两腿蜷着在半空摆动。

                十六

  「想明白了吗?有招无招哇?」

  「我没什么可招的,放开我。」

  「这些蚂蚁会告诉你有没有可招的。」

  吴小芸这样一种状态实在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一般的人一盏茶的时间都坚持
不住,吴小芸撑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已经算是十分难得的了,可是人家有的是时间
和耐心,可以无限期地等下去,吴小芸却没有能力继续撑下去。眼看着那两只脚
一寸一寸地向地面上落下去,她绝望地摇着头,扭动着细细的小腰,哭叫着:
「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不行,你还没招呢,怎么给你定罪呀?」

  吴小芸的大脚趾终于在那蚂蚁堆上以极短的时间碰了一下,可就这一下,几
只大山蚂蚁就顺着那白白的脚丫儿爬了上来。吴小芸急忙用两条腿相互磨擦了半
天,才好不容易把那几只紧蚁弄掉,自己已是急出了一身汗,一种强烈的恐惧使
她的身上开始出现一片一片红色的荨麻疹。

  终于无法继续抵抗下去,当第二次脚趾触到蚁群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量很
快收回来了,几十只蚂蚁趁机爬上了她那雪白的双腿。这次两腿蹭也不管用了,
她发出了一种令人心里打颤的尖嚎,身体乱扭起来,可这样一来,脚便又伸进了
蚁群,更多的蚂蚁爬上了她的粉腿,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她那黑色的毛丛。

  用了最后的努力骂了一声,吴小芸妥协了:「我招!我什么都招!」

  三小姐叫兵丁们爬凳子上去,把屋檐上的绳子解开,自己则同紫嫣架着吴小
芸的胳肢窝把她拎起来,扔进木桶里。木桶的水很凉,吴小芸一下去就打了一个
冷站,不过身上的蚂蚁倒是马上就都飘到了水面上。三小姐把吴小芸往水底下一
按,那一桶水向四周一溢,便将蚂蚁全冲到桶外的地上去了。

  吴小芸被从水中拎起来的时候,已经象只落汤鸡一样,一头秀发全沾在身上,
不住打着冷战。

  「招吧。」

  吴小芸没再低赖,十分痛快地把花管带想知道的都说了。

  吴小芸是个孤儿,从小被师父收养。师父姓吴,曾经是这一带知名的女神偷,
出道四十余年,从未失过手,后来老了,便金盆洗手,回家过安闲的日子。那时
候吴小芸还只有五岁,后来师父又捡回了一个女孩子,起名叫吴佩佩,就成了小
芸的师妹。师父把自己压箱底的功夫都掏出来教给了吴小芸姐妹,还教导她们江
湖道上的各种规矩。半年前,已经年过古稀的师父一病不起,临死前把小芸姐妹
叫到病床前,告诉她们,今后的生活要靠她们自己去奔,出去后一定要遵守道上
的规矩,少惹是非,将来寻个好男人嫁了,也好延续本门香火。

  姐妹两个安葬了师父,便分手各奔前程。小芸觉得这省城离得最近,又有诸
多大户,适合作大买卖,扬名立万儿容易,便选了这里作为自己出山的第一站,
不想却栽在花管带手里。

  花管带听完,把脸一沉:「既然如此,你因何偷窃胡老御使的御赐宝物,不
知道要杀头吗?」

  反正自己这次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还让那么多陌生的男人看了光身子,以后
也没法在江湖上混了,也没脸再见人了,吴小芸也就不打算活了:「杀头就杀头,
有什么大不了的?姑娘从没把这放在眼里。」

  花管带把案子审清楚了,叫三小姐两个给吴小芸解开绳子,让她自己穿上衣
服,然后重新捆上,自己亲自带着她去起赃。赃物起回来,花管带便去巡抚衙门
老丈人处报告,张巡抚挺高兴,把吴小芸的口供叫师爷立了卷,然后又设家宴庆
功。

  这花管带是看上吴小芸的美貌,而且功夫也不错,若收在身边,同三小姐两
人一样会是个好帮手。但三小姐也看出来了,她可不想让别人夺了自己所爱,便
到老爹爹面前旁敲侧击地说吴小芸怎么怎么不好,张巡抚明白女儿的意思,所以
也没同花管带商量,就给吴小芸判了个斩首示众,并把案卷直接报上去了。花管
带知道后,想改也改不了,只得作罢。

  三小姐知道花管带可能因此对自己不满意,便又求张巡抚,让他把吴小芸赏
给绥靖营玩儿过了再杀,张巡抚本来也有这念头,自然照样去办了。

  这一天,花管带对两房妻妾说营中有事,需要他歇在营中,三小姐知道他去
干什么,便笑一笑道:「我们早知道你有什么要事,这却不会拦着你,只是当心,
一定要自己先上,免得你那些手下万一哪一个有些暗疾过给你。」花管带听完脸
腾地红了,讪讪地说道:「你说哪里话来,我不过同手下弟兄们庆庆功,吃上几
杯而已。」

  「好啦,别辨了,我们姐妹也不是妒妇,还能拦着丈夫去吃花酒,以后逮着
女飞贼女响马的,管带爷只管去用,她们本来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给老爷用用
也算她们没白来世上一回。不过,管带爷不要去窑子里吃花酒才好。」

  花管带看着三小姐,不知道她吃了什么药。三小姐笑了一笑说:「去吧,老
实告诉你,这是我向爹爹说起,要把那女飞贼赏你们的,你还想瞒我么?」

  花管带吃惊地张大了嘴,没想到这位三小姐还有这种心计,现在见三小姐什
么都知道,心里十分不好意思。三小姐在他身上推了一把:「别愣着啦,这么俊
俏的女贼,就那么杀了实在可惜,还是快去吧。」

  「那,多谢贤妻美意,我去啦?」

  「去吧。」

  这吴小芸乃是个黄花处子,与那个早破了身子的押寨夫人完全不同,首先是
挣扎反抗得十分厉害,其次是又哭又骂,不过这些对花管带都不起任何作用,反
而是她那捆得结结实实,扭动挣扎着的美妙胴体使花管带异常兴奋。他用身体把
吴小芸压在身下,一边用自己的胸膛摩擦着小芸那坚挺的酥乳,一边用手把吴小
芸毛茸茸的地方抠得淫水横流。玩儿得良久,才奋起神勇,把肉枪一摆,一个怪
蟒翻身,便给她插在嫩穴里,又千抽万插,杀得她眼睛瞪得直直的,小嘴张得大
大的,怪叫不止。

  吴小芸年轻貌美,身段窈窕,加上处子紧衬的阴户,把个花管带爽得一塌糊
涂,真想把吴小芸胸贴胸捆在自己身上,走到哪里都能插在她洞子里。

  花管带自己玩儿过了,自然没忘记自己的弟兄们,他将那已经剥得赤条条的
吴小芸拎在手里,一只手拎着她一只纤巧的脚丫,亮出那毛茸茸的嫩穴,往院子
里一站:「那个想来试试?」

  愣小子们自然十分踊跃,就又把这吴小芸弄成了个人尽可夫的烂女,然后是
法场一刀,尸分两处。

               (十七)

  斩了「白菊花」,花管带自然又得了赏赐,仍任管带,却换了从六品的顶子。

  不多久,附近山上又出了一伙儿土匪,杀人越货,无所不为,花管带奉命围
剿。这伙土匪虽凶,却是一群乌合之众,匪首也不过是个胸无点墨的粗人,功夫
又差,碰上花管带和他的手下,那就叫牛刀杀鸡,只一战,匪穴便被绥靖营翻了
个底儿朝天,三十来个土匪死的死,降的降,花管带又立一功。

  虽然立功,花管带却不高兴,为什么,太容易了,没有一点成就感,还有,
就是这伙土匪中虽然有个女匪,却不是什么首犯,而且是早早就投降了,花管带
想收拾她都没有借口,只得回去把一肚子气撒在自己的妻妾身上。当然不会对三
小姐两个上刑,不过捆起来狠插一顿是免不了的。

  日子慢慢过去,转眼又是一年,这一天花管带因为太闲在而感到闷得慌,便
在后面小院儿里同两房妻妾玩儿起游戏来,玩的自然是有文有武的游戏,花管带
扮官兵,两房妻妾自然扮女匪,三口子在院子里斗了半日,两个「女匪」自然是
被「官兵」捉住了。

  花管带把「女匪大头目」张梦鸾面朝下按趴在地上,用自己的大屁股坐在她
的小屁股上压住,然后把一同被擒的「二头目」紫嫣反扭双臂扯在自己身前按跪
在地上,三扯两扯剥了上衣,使根绳子捆了,然后铺上她自己的衣裳,把她拖倒
在衣服上,去了裤子,将她的一双脚同双手在背后捆在一起,这叫作「四马倒躜
蹄」。然后他站起身,不容三小姐挣扎着爬起来,便也将她一把按住,脱干净了
捆好,然后一手一个,把两个光裸的肉体拎进花厅中。

  家里人都知道这位管带爷的习惯,所以除非主人召唤,否则不论白天黑夜,
男仆们是决不敢靠近后宅半步的,就是丫环们也只能在院子外面侍候着,而且,
管带爷夫妻三个都是武林高手,大白天能听见百步外的蚊子叫,所以不必担心两
位夫人、如夫人曝光。

  花厅是花管带三个经常作游戏的地方,所以专门做了一张比床还大的雕花大
塌。这位管带爷把两个「女匪头目」脸朝下往塌上一放,自己坐在她们中间,左
手是「大头目」张梦鸾的圆屁股,右手是「二头目」紫嫣的瘦屁股,轻轻一拍:
「大胆蟊贼,见了本将军,因何不跪。」

  「爷,小女子捆住了手脚,只能趴着,跪不起来呀。」

  「那便罢了,本将军问你们,你们知罪吗?」

  「将爷,小女子乃是安善良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能犯什么罪呀。」

  「咄!大胆!没犯事儿本将军能抓你们吗?」花管带大手「啪」地在那两块
粉臀儿上一拍。

  「将爷,小女子真的没犯什么事儿,您一定是搞错了。」

  「既然如此,刚才为什么拒捕?」

  「将爷又没说自己是官军,小女子还以为您是杆子呢。」

  「大胆蟊贼,真个是伶牙利齿,还敢说本将军是杆子,不动大刑,如果肯招,
来呀,大刑侍候。

  「将爷,小女子冤枉啊!」

  「冤不冤,等用过刑便知。」花管带说着,一双大手已把两个雪白的屁股大
把抓起来,三揉两揉,再将两女翻过来,往那一圆一尖两对肉山上一按,握了几
握,便将自己胯下的水火棍给理直了。

  「本将军再说你们,如罪吗?」

  「小女子无罪。」

  「好!再看本将军的杖刑。」

  花管带把「大头目」三小姐脚上的绳子解了,然后将她翻过来,跪在塌上,
由于双手捆在背后,所以只能用肩膀和两膝支撑着身体,那满月一般的大白屁股
撅得高高的。花管带且把她两腿子分开了,自己跪在她屁股后面,自己解了衣裳,
亮出那个大家伙。左手掰开「大头目」的肉唇,露出那红红的洞口,右手却扶着
自己的二先生,望三小姐那颗小豌豆上一下一下地敲打起来。这一下儿,三小姐
可受不了了,开始大呼小叫地呻吟起来,打了能有三、四十下,三小姐的小妹妹
就被折磨得掉下了泪水。不过,她可是个女中「豪杰」不能轻易服输,所以仍然
不肯招供。

  花管带看「大头目」很能「挺刑」,便又转去给「二头目」施棒刑,把个
「二头目」也打得泪水横流。

  「大胆蟊贼,你们倒是挺能挺刑啊,好!看本将军的大刑侍候你们。」说着,
自己去跪在三小姐后面,巨杵一顶,问一声:「有招无招?」

  「无招!」

  「用刑!」一根肉棒便杵进去半截儿,三小姐仿佛十分痛苦地「嗷」了一声。

  「再问一遍,有招无招?」

  「无招!」

  「收!」刑杖整个儿便杵了进去,三小姐又是「嗷」地一声。这花管带一边
问,一边将那条大棒往来穿梭,在三小姐的玉门里乱打,把个三小姐折腾得哀叫
不止,吓得一旁的「二头目」紫嫣一边看,一边下面不停地流水。这一顿狠刑足
足打了五、七百下,「大头目」再也熬不住了,浑身的肌肉一阵抽搐,嘴里大声
喊叫了几声,然后便浑身一软「小女子愿招。」

  「愿招?」

  「愿招!」

  「你不怕死吗?」

  「再不招,会被将爷乱棍打死了。」

  「好,识实务者为俊杰,既然如此,本将军有好生之德,饶你这一遭儿。」

  花管带把肉枪从三小姐的玉门里抽出来,却又找上了紫嫣,此时的紫嫣早已
吓得泪流成河,未等那刑具上来,早已吓得尖声喊叫起来。花管带也不理她,只
管将巨杵往她那嫩嫩的小穴里一插,便横冲直撞地扫荡起来,不过三百来下儿,
这位「二头目」便熬刑不过,连喊「愿招」了。

  花管带见两个女匪都招了,十分高兴:「既然招了,本将军也不为难你们。

  不过,张梦鸾,你乃是她们的大头目,死罪饶过,活罪却不能免,看棍!
「说着,人已经转到三小姐的后面,大枪一摆,又给她插了进去,这一回不过百
十下儿就解决了战斗。原来,花管带明白母以子贵的道理,为防以后子女们因嫡
庶不同而闹矛盾,所以每次都尽量把精液射在三小姐的体内,这种情况一直到三
小姐两年后生了个大胖儿子为止。

  花管带给两个女人把绳子解了,两女脸儿红扑扑的,羞态动人,引得花管带
又搂着她们的光身子每人亲了一遍,这才叫她们自己出去取衣服穿。花管带非常
喜欢看这两房娇妻美妾的肉身子,所以每次完了事儿,都叫她们自己去穿衣服,
自己好借机欣赏。

  花管带看着两个女人摆动着纤腰,扭着屁股出去,自己也扯过衣服来穿,却
听见紫嫣和三小姐在外面惊呼了一声,然后两人一手捂着胸,另一手捂着下身儿,
急忙忙跑回了花厅。

  「怎么了?」

  「我们的衣服被人拿走了。」

               (十八)

  花管带一听,急忙起身,衣服也不及穿好,便急急忙忙往屋外走。这可是件
大麻烦,衣服虽然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上好的作工,但对于花管带来讲却并不
值什么。关键在于,以花管带这样的武林高手,能让人家欺近到二十来步的距离
而没有发觉,对方必须得有一流的轻功才行;还有,人家什么都不拿,专拿女人
的衣裳,说明目的不在钱财,这是敌是友就难以预料;第三就是,既然衣服被拿
走,说明自己同两房妻妾之间的事情都落在人家眼里,要是对方是个女人还则罢
了,若是男人,自己的两房妻妾被人家看到了身体,那两个女人可就死得过了。

  三小姐和紫嫣也同花管带有一样的想法,所以当时一见衣服丢了,急迷了心
窍,根本没有注意到人家还给留了一张纸。花管带把那张纸拿起来看了一眼,心
里的石头放下来一半,因为从那娟秀的字体和落款看就知道留书人是女的,至少
三小姐两个用不着因为走光而自杀了。

  那纸上写的是:「今日取汝亵裳,明日索尔狗头,三朵银花留。」下面还有
一个小印章,没有印文,而是三朵小小的金银花。

  这「三朵银花」是什么人?同自己有什么这不去的?花管带回到屋里,把留
书交给三小姐,自己且用轻功悄悄去三小姐房里给她们两个另取了一身衣服。两
个女人穿戴好了,回到后宅的住处,仔细研究那封留书,大家都不得其解。因为
花管带出道时间不长,接触的人有数的那么几个,想不出得罪过什么人,更想不
出得罪了什么女人,非要取他们性命不可,看这三个女人的轻功,已达化境,花
管带接触过的人里面,除了张巡抚以外,便没有武功拿得出来的,无论如何也同
这件事沾不上边儿啊!

  光是想没用,究竟事情会怎样发展下去,三个人全没主意,因为自己在明,
人家在暗,不光不知道对方的实力,也不明白对方的目的。为今之计,只有等待,
等待对方再次下手。从留书上看得出来,对方这一次只不过是投石问路,打一个
招呼,下一次,人家可能就真要取性命了。

  有了这件事,夫妻三人晚上再没心思行那床上之乐,花管带自己一个人拿着
那字柬去书房冥思苦想,三小姐和紫嫣则在卧室密谋商谈。

  干嘛不在一块儿商量?因为各有各的念头。花管带总觉得那书柬中似乎藏有
某种秘密,所以想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一下。而花小姐两个呢,则想背着花管带单
独去会那杀手。为什么?尽管从书柬上看对方是女子,但对方有三个人,谁知道
其中不会有一个男人?!自己两个的光身子给人家看了个通透,对女人来说那就
叫失节,要真是如此,就算花管带碍于巡抚大人的面子不会逼自己自尽,可还会
象过去那样对自己好吗?恐怕再难上自己的床了。所以,两个女人就在一起私下
商量,要尽快找到这三朵银花,抢在别人知道之前把他们杀了,尸体一藏,就不
会有人知道自己被陌生的男人看过。

  两女正在商量,三小姐突然向紫嫣使了个眼色,紫嫣会意,两人突然抽出腰
间兵器,一从前门,一从后窗,鱼跃而出,然后纵上房顶。只见一条黑影蹿房越
脊直向城外飞跑,看身影象是个女人。三小姐两个哪肯放过,急忙运起轻功,在
后面急追。

  那女人身法甚是轻灵,以三小姐这样的功夫,竟然无法追上,不过也没有被
她甩脱,三个人始终保持着十丈左右的距离,转眼就到了城外。对方跑进了山里,
这里到处是茂密的小树林,三小姐耽心对方钻进树林一藏,就再也无法赶上,所
以益发赶得急了。可对方仿佛是故意同三小姐作对似的,也不躲也不藏,照样跑
在三小姐的视线中,速度上则是随着三小姐变,你追得急,她跑得快,你缓一缓,
她就慢一慢,两人的距离始终不变。

  紫嫣的轻功是同三小姐一块练的,两人实力相差不大,所以三个人就象拴在
一起似的,一直跑出了二十多里,那身影突然往旁边树林中一闪,不见了。

  那树林中全是小树,长得也不算密,除了地上的蒿草长起半人深,再想不出
什么地方可以藏人,可偏偏就是把人给追丢了。三小姐和紫嫣急得直跺脚。两人
聚在一处,低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左右分开,相互间保持三丈左右的距离,这样
万一一方被偷袭,另一个可以及时援助,同时又可以防止对方使暗器的时候两人
一块遭殃。

  两个女人在树林中转了半天,对方足迹皆无,甚至连小蛇小鸟都没有一只,
恐怕人家早跑了。看看天已经是后半夜,三小姐叫紫嫣:「咱们先回去吧,不然
老爷回来找不见咱们该着急了。」

  两人想循原路往回走,可转了半天,却发现又回到了原地。「糟糕,碰上鬼
打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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